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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袖乾坤     寒门首辅txt下载     寒门首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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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慎微微一愣,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不是强逼民女?难道是他看错了?

    “实话告诉你,这陈家小娘子的老父欠了我们赌债,跳井自尽了。她要卖身葬父,被我们寻到,便想着拿她来抵债。父债女偿,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大爷我是好心不忍见陈家小娘子风餐露宿,便想着一事勾两笔,恁的你个小子还跳出来胡乱评说一通。大明律?大明律里写了欠债可以不还了?”

    谢慎这才恍然大悟。明朝时各地府城以及一些县城里常开设有赌场,这些赌场瞄准的对象不仅是达官显贵,富民士绅,也有平头百姓。这么看来,这陈家小娘子的老父估计是因赌博欠下了巨额赌债一气之下想不开跳井自杀了。

    看这恶痞有恃无恐的样子,大明对赌场的整治态度应该不是很严厉,至少不是那种雷霆之风。

    可怜这陈家小娘子卖身葬父,还要被这些恶棍欺凌......

    “他欠你们多少钱?”

    王守文直是气不过,上前一步道。

    “一百两银子!”

    刀疤脸也不相让,恶狠狠的丢出一句话。

    “你!”

    王守文就像挨了一记闷棍,一身的气力完全使不出来,恨得牙根痒痒。

    以王家的实力要想拿出一百两银子还是不程问题的。可是他们这次来绍兴府是参加府试的,王守文又事先决定寄宿在陆家,自然不会随身带这么多的银子。

    看这些恶痞的态度,少一文钱他们都不会放人。

    王守人虽然气不过但总归不能用强去抢人吧。毕竟名义上陈家小娘子的老父欠了这些恶痞赌债,这笔债自然应该由陈家小娘子来还。

    谢慎冷冷道:“不就是一百两吗,我来还!”

    王守文直是大喜,他想不到谢慎会随身带这么多银钱,这下可算是替那陈家小娘子解围了。

    “好啊,你要是能拿出一百两银子,我们自然不会再纠缠这陈家小娘子。”

    刀疤脸十分“仗义”的说道,嘴角勾起一抹奸诈的笑容。

    “不过你们得随我来一趟钱庄。”

    听闻谢慎没有现钱,刀疤脸的脸色一时便拉了下来。

    “你小子到底有没有钱,别在这里耍大爷!”

    谢慎嗤笑道:“我用得着耍你们吗,再说在这绍兴的地界我能耍的过你们?”

    刀疤脸思忖了片刻,觉得几个毛头小娃娃没什么可怕的,便应道:“那好,你们几个跟他去取钱,我便在这儿等着。什么时候你小子把钱取回来了,大爷我什么时候就放人。”

    谢丕有些担忧的低声道:“慎大哥这样真的好吗?要不要我回陆府去知会一声?”

    谢慎笑道:“不必了,他们要的是钱,给他们钱就好。”

    几个恶痞跟着三人朝城东的钱庄而去。

    钱庄是在明朝出现,明中叶后其在各府县日趋普及。

    简而言之,钱庄有两个用处,一是兑换金银钱钞。金银自然不必多说,这钱指的是官府下发的铜钱,钱庄在给主顾兑换的过程中要严格遵守官府的规矩。

    当然也有铤而走险者用非官府渠道的银钱进行兑换甚至私自铸造钱币。至于宝钞虽然也可以兑换,但没有哪个人傻得去兑换这些废纸。

    虽然大明官府一再强调宝钞一贯准钱千文,银一两。宝钞四贯准黄金一两。但实际执行起来,没有人喜欢这种毫无安全感的宝钞。久而久之,商家不愿意收,百姓不愿意用,所谓的宝钞真真变成了一堆废纸。

    所以,纸币在大明朝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流通。

    相较于官府下发的官钱,私钱的流通更为普遍,在钱庄若是有些关系也可以换到大量的私钱。在实际的使用中,这些私钱一样可以进行流通,且由于兑换比例较高,受到不少商贾的青睐。

    朝廷官府虽然三令五申钱庄不得使用私钱,但却是屡禁不止,久而久之当地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要钱庄不闹得太过分,他们也不会出面制止。

    当然这其中钱庄免不了要向官府交一份孝敬的银钱。这在钱庄看来只要能够保得平安,这钱花的便是值得。

    除了兑换银钱,钱庄还靠放债获利。这个相较之下便简单了不少,也没有什么风险。

    虽然余姚距离绍兴府并不算远,但若是骑快马也要一个整日。谢慎为了确保没有意外发生,随身带了一张类似会票的票据。事实上,明代大宗商品的贩卖都需要会票来支持。毕竟在明代治安并不十分好,随身带那么多银钱是会招来祸患的。

    谢慎将《石头记》得来的稿酬一多半放到了水芸和大嫂那里,剩下的都存到了一家名为会兴堂的钱庄中。

    凭着手中的票据,谢慎自然可以在绍兴府的会兴堂取到银子。

    到了钱庄外,谢慎转过身冲那几名跟着的恶痞道:“我要进去取银子了,你们先在外面等候片刻。”

    一名恶痞皱眉道:“你小子别耍花招,那陈家小娘子还在我们手上。”

    谢慎不再理他,径直走进了钱庄。

    少年一进会兴堂,便有伙计热情的上前招呼道:“这位公子,是要兑换金银还是放债经商?”

    谢慎苦笑道:“你看我像是放债的人吗,我是来取银钱的。”

    “那公子快里边请,今天是我们掌柜的亲自通兑。”

    谢慎顺着伙计指引的方向走过去,在一长案前坐定,冲那钱庄掌柜淡淡道:“我要取一百两银子。”

    说完谢慎便把票据递给了那钱庄掌柜。

    “公子请稍等。”

    掌柜和颜悦色的接过票据,四下端详确认无误后便转身要去内室给谢慎取银子。

    “且慢。”

    “公子,还有何吩咐?”

    掌柜的微微一愣,随口问道。

    “把银子都换成私钱。”

    “公子刚刚说什么?”

    “咳咳,我说把一百两银子都换成私钱。”

    谢慎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看的钱庄掌柜有些发毛。

    ......

    ......

第四十六章 小萝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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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公子,请随我来。”

    钱庄掌柜嘴角微微抽搐,随即延臂去请谢慎。

    谢慎也不矫情,跟着钱庄掌柜进了里屋。

    二人纷纷坐定,钱庄掌柜叹息一声道:“公子想必也知道最近行情不好,一两银子只能换一千五百文私钱。”

    谢慎心中直是冷笑,私钱的铸造成本很低,他居然一两银子只肯兑给自己一千五百文!

    “一千五百文便一千五百文。”

    谢慎并不想在这个事情上多耗费时间,若是等的久了,那些恶痞势必会起疑心。

    钱庄掌柜显然没有想到谢慎这么好说话,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一时都没有用武之地,颇是尴尬。

    “那好,某这便给公子准备银钱。”

    掌柜走到书柜前轻声敲击了一下,立时便弹出一个暗盒。

    他从中取出钥匙,又绕过屏风去取钱了。

    不多时的工夫,掌柜便拖着装满银钱的布袋走了出来。

    “公子,一百五十贯银钱都在这里了,公子要不要查验一番?”

    谢慎摆了摆手道:“不必了。”

    那钱庄掌柜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用笔在票据上写道:“三月初三,取钱一百贯。”

    谢慎心中冷笑,这钱庄偷天换日的本领还真是高啊。

    从兑换比例来看,一两银子兑换一千五百文私钱并不能算高。不过眼下谢慎急用银钱,倒也不与钱庄计较。

    看着钱庄掌柜和伙计将一千五百贯私钱装进宽口布袋又用麻绳系紧,谢慎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这些恶痞虽然仗势欺人,但只要把银钱还上他们想必也不会过于为难那小娘子。只要把小娘子从那些恶痞手中救出,谢慎后续的计划便可以进行。他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这些恶痞。他虽然不能算古道热肠的九世大善人,但见到有人作恶也是敢于站出来的。

    王守文虽然不知道谢慎究竟要怎么做,但他还是选择相信谢慎。既然谢慎要这么做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一行人在恶痞的催促下复又回到了那口枯井旁。刀疤脸见手下扛着满满一布袋直是皱起眉来。

    “这是什么?”

    谢慎摊开双手淡淡道:“你要的银钱都在这里了。”

    “你个小贱种是在耍我吧?我要一百两银子,你拿来的却是什么!”

    刀疤脸面容一冷,恶狠狠的丢下一句话来。

    谢慎叹息一声道:“你先别急着骂人,打开看看再说。”

    刀疤脸虽然心中愠怒,却仍是挥了挥手命手下打开布袋查验。

    那些恶痞早就是急不可耐,见刀疤脸下令便上前解开了系在袋口的麻绳。

    嘶!

    被银钱闪的双眼一阵眩晕,刀疤脸哭笑不得的说道:“你个小子弄这么多铜钱作甚?”

    他本以为谢慎方才去钱庄是取银子的,谁曾想却拉回来这么多的铜钱。正常情况下大额交易都是用银子,毕竟铜钱太占地方,交易起来麻烦的多。

    谢慎摇了摇头作无可奈何状:“钱庄的银子已经通兑完了,只有铜钱可兑,我也是没办法啊。”

    刀疤脸瞥了一眼布袋中的铜钱,阴岑岑的说道:“一百贯银钱都在这里了?”

    谢慎耸了耸肩,爽朗一笑道:“是一百五十贯。”

    刀疤脸满脸狐疑的盯着谢慎看了良久,方是定声道:“你为何要多替那小娘子还钱?”

    “多的这五十贯便算是利钱了,从此这小娘子与你便算是两清了吧?”

    谢慎不以为意的淡淡说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刀疤脸。

    刀疤脸点了点头道:“算你小子识相......不过你小子也不亏,一百五十两买了个容貌姣好的小娘子,啧啧!”

    刀疤脸奚落了谢慎一番便摆了摆手道:“我们走!”

    那些恶痞不屑的转过身去,背着装满铜钱的布袋走远了。

    王守文哪里咽的下这口恶气,他攥紧拳头恨声道:“慎贤弟,这事便这么算了?”

    谢慎嘴角微微勾起,淡淡道:“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跟着他们去赌场,记下位置便回来,我自有计较。”

    王守文点了点头,便几步跟了上去。谢慎则是叹息一声,冲那小萝莉道:“先让令尊入土为安吧。”

    ......

    ......

    帮着小娘子将其父入殓,下葬,一应事宜忙完已经是黄昏。

    谢慎刚想转身回陆府,那小娘子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少年面前。

    “公子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报答公子。”

    谢慎心中苦笑,这小娘子不会以为自己是贪图美色才帮的她吧。

    “姑娘误会了,某不过是看不惯那些恶痞仗势欺人,这才出手相助。姑娘大可不必......”

    小娘子猛着摇了摇头道:“公子是好人,不但替小女子还了银钱,还帮着下葬家父,若是小女子不能常伴公子侍奉报恩,便无颜苟活于世了。”

    谢慎听她说的这般动情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倒是一旁的谢丕提醒到:“慎大哥,你不妨便把她带在身边好了,至于婚姻大事嘛自然可以再说。”

    谢慎点了点头道:“你若是想来便跟着我吧,不过可能要委屈你洗洗衣裳什么的。”

    小娘子轻咬薄唇淡淡道:“任凭公子做主。”

    三人这便回了陆府,刚一入跨院便见王守文急不可耐的冲过来。

    “你们怎么才回来,我可是把那赌场的位置都记下了,就临着车马市。咦,这小娘子怎么也跟着回来了......”

    王守文玩味的目光让谢慎有些发毛,他轻咳一声道:“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要跟着我,难道我还能拒绝不成。”

    “咳咳,慎贤弟你不用多想,我不过随口问问。”

    王守文眯着眼睛,满脸堆笑的说道。

    谢慎心中暗骂,到底是谁多想?这小萝莉不过十二三岁,比水芸还小上两三岁,他哪里下的去手。

    “唔,你叫什么来着。”

    王守文挠了挠头,随口问道。

    “小女子名叫二丫。”

    ......

    ......

第四十七章 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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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丫?”

    王守文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算个什么名字,是你的乳名吧?”

    “嗯。”二丫轻应了一声,垂下头去。

    谢慎没好气的白了王守文一眼道:“你瞧瞧你,正事没说就知道打听人家二丫的闺名。”

    “冤枉,慎贤弟,我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

    这下王守文可是不干了,他跟着那些恶痞穿了大半个绍兴城,可谓跑断了腿,累折了腰,这还不算做正事?

    “几位公子且慢聊,小女子去给几位泡一壶茶。”

    二丫十分识趣的退了下去,给谢慎等人留出空间。

    “慎贤弟,快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王守文早已是急不可耐,见二丫退了出去,连忙追问道。

    谢慎把王守文叫到身前耳语了一番,王守文立刻眼睛一亮。

    “这计谋实在是毒辣,慎贤弟你可真是当世孔明啊。”

    谢慎笑骂了一句道:“别扯那些没用的,此事还得陆家出面,便看你的了。”

    王守文拍着胸脯作保道:“这件事情便包在我身上了,慎贤弟你便放心好了。那些鸟人若不好好整治一番,不知他们还要坑害多少良家子弟。这次我们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谢慎苦笑一声道:“此事宜早不宜迟,我可不想此事影响到府试。”

    陆家是百年豪门世家,最看中的就是脸面。谢慎和王守文是陆家的贵客,他们受了欺负就是陆家被人欺负,陆家岂能咽下这口恶气。

    陆家老夫人应氏听了王守文添油加醋的一番描述当即决定以陆家的名义出面好好教训一番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

    至于二丫,在谢慎的极力要求下彻头彻尾的沐浴了一番。小萝莉出浴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皮肤白皙,双目炯炯......

    加之谢慎从陆府要来了一件合身的衣服给小萝莉换上,二丫现在活脱脱一个玉人儿。

    谢慎定力足够好,劳累了一天便直接洗漱睡觉。好在跨院足够大,有房间给小萝莉单独睡不然孤男寡女的倒也是尴尬。

    也许是太累了,谢慎竟然没有入梦。

    一夜无话,待到他醒来时,小萝莉已经把洗脸要用的面盆,方巾搬到了床头。

    谢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苦笑道:“你起的挺早啊。”

    水芸毕竟已经是十五六岁,又是婢女出身,相处熟了伺候谢慎起居他也不觉得有何奇怪。

    可是二丫就不同了。她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萝莉啊,想想后世十二三岁的女孩还在父母怀里撒娇,而二丫却不得不贴身伺候自己,谢慎便有些无奈。万恶的封建主义啊,有些事情确实不是他一个人能改变的。

    “公子,这不算早了呢。”小萝莉指着窗外的高悬的太阳,沉声说道。她说话用力时两颊便凹出两个酒窝,却是十分可爱。

    谢慎尴尬的洗漱后便起身朝屋外走去,二丫说王守文和谢丕已经在北面的厢房等候,他也不好太过拖拉。

    他迈步进入屋内时,王守文和谢丕聊的兴起,旁边还坐着一个年约三十,身着青色直裰的男子。

    “慎贤弟你可是来了,这位是萧状师。”

    王守文起身上前做起了介绍。

    谢慎与那萧状师拱手一礼,说了一句幸会。

    看来昨夜王守文在应氏那里没有白磨嘴皮子,他的计划应该是可以顺利实行了。

    “谢公子,王公子之前已经将事情的经过与萧某说过了,此事便包揽在萧某身上,绝不会出任何差池。”

    王守文在一旁得意的夸耀道:“萧状师可是绍兴城最有名的状师,若不是陆家主母出面,他是不会接的。”

    “如此便多谢了。”谢慎微微一笑,冲那萧状师延臂一礼道:“萧状师请!”

    “谢公子请!”

    一行四人出了跨院,又穿过重重院落,坐上马车直奔绍兴府衙。谢慎心中直是感慨,想不到他第一次来绍兴府衙不是参加府试,而是来打官司。

    老天爷还真是喜欢开玩笑。

    马车不多久便停在了府衙前,萧状师一马当先的跳下马车上前敲了鸣冤鼓,谢慎,王守文等则紧紧跟在其身后。

    府衙比之县衙自然恢宏了不少,连衙役皂吏也个个趾高气昂,鼻孔朝天。谢慎一行人侯堂时索性闭目养神,眼不见心不烦。

    过了没多久,绍兴知府姚务本便施施然迈着方步从后堂而来。

    他来到大堂公案前撩起官袍坐定,一拍惊堂木质问道:“堂下何人?”

    谢慎心道这姚知府好大的官威,比吴县令架子可是大多了。

    他也不畏惧,朗声答道:“学生谢慎拜见府尊!”

    那姚知府又想拍惊堂木,却被近旁的幕僚凑至身前耳语了一番,这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原来是余姚的县试案首,便站着回话吧。”

    谢慎心中暗暗啧叹,看来王守文提前跟府衙里的公人打好了招呼,这幕僚看来是替他们说话的。

    大明地方官衙尤其是府衙,主官都会聘请一些私人幕僚以出谋划策。这些幕僚不食朝廷俸禄,完全是主官自掏腰包养着,自然也只对这些主官负责。

    由于这些幕僚没有大明官场编制,反而无欲无求,深得主官的信任。

    便拿姚知府来说,本来对谢慎的态度颇是冷淡,但听了幕僚几句话语气就和缓了不少。

    这其中当然有谢慎是余姚县试案首的原因,但幕僚所起的作用也不可忽视。

    “你来府衙所为何事?”

    姚知府打了个哈欠,声音显得有气无力。谢慎仔细观察发现姚知府眼袋极厚,并着一轮黑眼圈实在是有些滑稽。加之其嘴唇发紫,印堂发黑应该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能做到绍兴知府证明姚务本当年科举的成绩一定不差,最少也是个二甲进士出身。

    当然门路和人脉在大明官场也同样重要,一般的进士出身也就是外放个县令,若不在吏部打点,考评获得中下没准还得降职。

    ......

    ......

第四十八章 唇枪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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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知府如此纵情酒色,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知道自己的仕途到头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既然仕途无望,再不纵情酒色好好享受,岂不是对不起自己多年寒窗苦读?

    将姚知府的心理分析了一番,谢慎便有了计较。这样功利的人,要是只是按照计划陈情未必会得到他的重视。

    看这姚知府的样子应该已经有些不耐烦,谢慎不敢拖拉当即拱手道:“当今陛下励精图治,为的便是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可是学生却不曾想到朗朗乾坤之下,竟然有人意欲搅乱吏治,撬动大明根基!”

    这番话说完,不仅是王守文和谢丕,就连一直信心满满的萧状师都吓傻了。

    之前他们已经将事情商量好,怎么谢慎上来就说了这么一通不相干的事情。

    谢慎不按套路出牌先是盖了个帽子给事情定性,为的便是让姚知府对此事重视起来。不然要是拖拉下去,事情最后肯定是不了了之。从姚知府纵情酒色的样子来看,他也不会对此事有多上心。

    果不其然,姚知府听谢慎扯到绍兴府有人搅乱吏治,动摇大明根基,直是脊背发凉。

    但他一想到此话是出自一个十几岁的娃娃又是有些怒意。

    此子说话如此口无遮拦,这绍兴府内什么事情能上升到这种高度?

    “你且一一说来!”

    “学生遵命!”

    谢慎心中大喜,姚知府明显已经对案子重视了起来,现在只要将事情的经过讲出来再递上状子,事便可成矣。

    “府尊可知,这绍兴城内有人私铸铜钱!”

    谢慎此话一出,姚务本的脸色唰的就黑了下来。

    私自铸钱这可是杀头的大罪,竟然有人敢如此嚣张?

    “你说的可是实情?”

    姚知府嘴角微微抽动,身子下意识的向前探去。

    “府尊在上,学生不敢妄言!”

    谢慎不卑不亢的拱手作答。

    “这私铸铜钱的便是城中赌坊博生记!”

    “赌坊?”

    姚知府显然有些诧异,赌坊并不稀奇,但赌坊私铸银钱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你说他们私铸银钱,可有证据?”

    谢慎淡淡说道:“府尊英明,只需派人去赌坊一查便可人赃俱获!”

    明代初期曾经严厉禁赌,但自从成化朝以来,世风变得奢靡起来,各项法纪也日渐松弛。赌博的风气便渐盛,便拿绍兴府来说,成化朝之前几乎没有赌坊,但到了弘治朝仅仅绍兴府便开有三家赌坊。

    这些赌坊背后都有当地乡绅撑腰故而县令知府也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事来他们也懒得管。

    可这私铸银钱绝对是捅破天的大事,要是传将出去,姚知府庸碌无为的帽子便戴定了。

    “来人啊,去这博生记赌坊查看一番,若真如...真如这贤生所说,便把这赌坊的掌柜与本府锁回来!”

    府衙的衙役皂吏早已经习惯了知府大人的无为而治,他老人家突然变得雷霆行事起来,这些公人还确实有些不适应。

    但他们毕竟是在衙门里混饭吃的,姚知府下了命令他们依照遵从便是,不需要问东问西。

    那领首的吏人带着十几名快班衙役领了牌票便出了府衙向博生记赌坊的方向去了。

    这件事对姚知府来说既是机遇又是挑战,若是处理不当很容易落人口实,吏部的考评中上是不用指望了。但若是他处理的好,不但不会受到吏部责斥,没准还会因功获得个上等考评,从此转运。

    眼前这个少年是县试案首,也算是半个秀才了,话应该不假,不然他就是在拿自己的前程功名在开玩笑。

    姚知府竟然隐隐的对此事生出了一股期待。赌坊自然有背景,但那不过是一些本地的乡绅名流罢了。这些人不是官身,说白了就是一些有名望的老匹夫,得罪也就得罪了,关键要看得罪的值不值得。

    人终归是要追求利益的,对于姚知府来说最大的利益当然就是官场升迁。绍兴虽然人杰地灵,但他在这里待够了,一心想去任个京官。都说京中水混,但他不介意。若是一辈子连个京官都没混上,姚知府真要郁郁而终了。

    赌坊掌柜在平头百姓面前是阎王,可在手握牌票的快班衙役面前就连小鬼都算不上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那博生记赌坊的掌柜便被一众衙役羁押而来。

    这博生记赌坊的掌柜姓李单字一个旦,年约四十,宽额长脸,厚耳星目却是福象。

    可他现在却是丝毫笑不出来,从进入府衙大堂他便一直耷拉着脑袋,直到姚知府一拍惊堂木他才一个激灵仰起头来。

    谢慎心道这姚知府动不动就拍惊堂木,这要是心脏不好早晚得出事啊。

    “堂下之人便是博生记的掌柜?”

    姚知府清了清嗓子厉声质问道。

    虽然成化以后官方已经不再禁赌,但赌坊毕竟上不得台面,故而姚知府并没有提及赌坊二字。

    那掌柜李旦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小老儿就是博生记的掌柜,不知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得大老爷动怒。”

    照理说赌坊都是跟县衙府衙打好招呼的,平日里孝敬的银子可是没少给。也许姚知府并没有直接从这里拿钱,但其他主官可是没少从中渔利。故而没有特殊情况快班衙役是不会前来锁人的。但今儿个一众公人气势汹汹的来到博生记赌坊,先是出示了府衙的牌票之后不由分说的便被李旦锁来了府衙。李旦自从当了这博生记赌坊的掌柜,哪里受过这等鸟气。故而他一见到姚知府,便把胸中委屈尽数抖了出来。

    “这贤生说你在铺子里私自铸造银钱,可有此事?”

    姚知府揉了揉额角,沉声说道。

    李旦神色一惊,连忙道:“这一定是污蔑,大老爷要替小老儿做主啊!”

    “陈升,可找到什么?”

    姚知府嘴角微微扬起,瞥了一眼领首的衙役道。

    ......

    ......

第四十九章 演技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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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禀府尊,小的在博生记的铺子暗室里发现了这些银钱!”

    衙役班首陈升恭敬的将一布包举至头顶,沉声答道。

    姚知府冲身旁的幕僚使了个眼色,他立马心领神会的走过去取来了布包。

    姚知府缓缓解开布包,定睛一看,却是勃然大怒。

    此时虽然是弘治皇帝在位,但法定货币仍然是宣德通宝。至于弘治皇帝自己的弘治通宝要弘治十六年才开始铸造。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姚知府见这些宣德通宝样式粗劣,连上面的字都不齐整,朝廷铸造的官钱怎么可能如此低劣,这分明就是私自铸造的劣钱了。

    “那你便睁开狗眼看看,这些是什么!”

    盛怒之下,姚知府一把将布包丢了下去,铜钱撒了一地,叮叮当当好不聒噪。

    也不怪姚知府盛怒爆粗,他虽然知道绍兴府开有几家赌坊却是从没有拿过这些赌坊一文钱的好处。结果银钱都被属下官吏分走,他却是连赌坊私自铸银钱都不知,平白的背锅......

    今日若不是谢慎这个少年入衙门状告,他不知还要被底下的人欺瞒多久。

    这些吏人好大的胆子!

    那李旦见姚知府暴怒,直是吓得抖若筛糠。

    “大老爷,大老爷,这一定是有人在诬陷小老儿啊。”

    “启禀大老爷,小的在暗室之中不光发现了这一袋银钱,整个暗室都被这些银钱堆满,数目之巨已是无法估计!”

    领班衙役陈升的这记补刀直是让李旦绝望,他怎么也不明白府衙的人为何会突然前来赌坊查验,还将这些私铸的银钱翻将了出来!

    本来神采奕奕的李旦如今瘫倒在地,如同死鱼烂肉一般。

    私自铸钱可是杀头的大罪,他们一向做的很谨慎绝不可能透漏出风声,怎能会突然之间有那么多衙役跑到赌坊呢?

    李旦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姚知府见李旦面色惨白木然不语便认为他是默认了。

    “来人啊与本府把这李旦收监入牢,听候发落!”

    姚知府丢下一根火签,立刻便有两名皂吏上前将李旦架起拖了出去。

    姚知府冷哼一声道:“陈升你去带人把那博生记赌坊封了,里面的人全部羁押回府,投入大牢!”

    “小的遵命!”

    陈升应了一声,抱拳领命而去。

    谢慎心中大喜,这博生记赌坊看来是开到头了。

    他之所以敢肯定博生记赌坊私自铸钱,便是因为后世看过的一些文章。明代赌坊牟取暴利的方式很多,其一便是私自铸造铜币。这种牟利方式隐蔽,又获益颇丰,故而许多赌坊便铤而走险私铸银钱。久而久之这便形成了一个潜规则,近乎所有的赌坊都会私自铸造铜币来牟利。

    不过谢慎还不能确定博生记赌坊一定会私自铸钱,故而他才会选择用从钱庄换来的私钱去试探那刀疤脸。而那刀疤脸并未表露出任何的不满,毫不犹豫的收下了私钱,表明这些私钱他们一定花的出去。

    赌坊的赌钱大多是私钱官钱混合,故而他们要想花出去私钱只需要将私钱混在赌钱之中即可。

    谢慎的这些想法赌坊是不可能知道的,少年正是利用了他们的心理第一时间来到府衙报官,查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那些赌坊养的恶痞打手谢慎更是毫不担心。如今木已成舟,衙役在赌坊发现大量私自铸造的铜钱,便是被捕的刀疤脸反咬一口姚知府也不会相信。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办好了可是有助于提升政绩的,姚知府醉心于吏部考评升迁,其本人的态度决定了此事不会善了。

    退一步说,哪个知府在被人欺瞒良久后能咽得下这口恶气。若是他忍得下那他这个绍兴知府在今后可就再无官威可言了。

    “姚知府雷霆决断,为民除害学生实在佩服!”

    见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谢慎适时的送上一记马屁,姚知府捋了捋短髯,十分受用的点了点头道:“惩治宵小,还绍兴百姓一个朗朗乾坤也是本府的意愿。”

    那萧状师本来准备了良久正打算唇枪舌剑大干一场,谁曾想他还没发力案子就几乎已经结了。

    巨大的失落感让萧状师十分沮丧,而技不如人的羞愧更让人绝望。他可是专业的绍兴讼师啊,居然还不如一个年纪轻轻的小郎。

    “府尊英明清廉,实乃绍兴百姓之福。”

    萧状师咬了咬牙还是憋出了一句奉承的话。他全程几乎都没怎么说话,此时若再不刷刷存在感以后在这绍兴城还怎么混?

    “既然案子已结,学生便先告退了。”

    谢慎可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花费太多的精力,便冲姚知府恭敬施了一礼,沉声说道。

    “慢着,其他人便散了,谢贤生且随本府来后衙!”

    姚知府也不再多说,起身便朝后堂而去。

    谢慎微微一愣,这姚知府要找他做什么?难道府尊看出了什么破绽?

    他虽然心中没底可也不得不咬牙跟了上去。

    若是在这种场合得罪了姚知府,他的府试成绩肯定会受到影响。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不成他还怕了姚知府不成?

    跟着姚知府穿过重重院落,谢慎才来到了后衙。

    穿过月门在小花园里的石凳坐定后,姚知府冷哼一声道:“说吧,你是怎么知道博生记赌坊私铸铜币的?”

    谢慎心中一沉,看来这姚知府也不是愚笨之人啊。刚刚他设套引姚知府入局,姚知府一直跟着他的思路走,但当姚知府静下来细细思忖后便马上察觉出来事情有蹊跷。

    再把萧状师所陈写的说上一遍肯定是糊弄不过去了,那状子隐去了太多细节,只说明了赌坊私自铸钱却并没有说明谢慎是如何发现的。姚知府又不傻,怎么可能让少年这么轻易搪塞过去。谢慎索性拱了拱手道:“府尊请赎罪,这件事学生对府尊有所欺瞒。”

    姚知府摆了摆手道:“你且说说看吧,你若是如实说来,本府或许会免了你的欺瞒之罪。”

    ......

    ......

第五十章 积攒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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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有愧,学生实则是去那博生记赌钱了。”

    闻听此言,姚知府面容大变。

    自成化以后世风逐渐变得奢靡,享乐之风尤甚。之前一直严禁的赌博也渐渐放开。到了弘治朝,赌博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甚至士大夫官宦成了这一娱乐活动的主力。便连姚知府本人也曾与好友赌钱,只不过是在后衙而非那赌坊中罢了。民间甚至有‘狎妓的县令,赌钱的知府’的说法。

    但赌钱毕竟不是可以摆在明面上的事情,在姚知府看来三两好友学子之间耍一耍或许还说的过去,可像谢慎这样去赌坊......

    “学生去赌坊实在是气不过那些小人的嚣张气焰!”

    见姚知府面容尴尬,谢慎心道有戏便继续义愤填膺的说道:“府尊有所不知,学生与好友在街头闲逛时恰巧路过了那博生记赌坊,见里面一些读书人打扮的赌客垂头丧气,该是赌输了钱。那些博主竟然在一旁阴阳怪气的侮辱我们绍兴学子都是不会耍钱的书呆子。这分明是跟全绍兴的学子、读书人过不去!甚至,甚至连府尊他们也不放在眼里!”

    “咳咳!”

    姚知府见谢慎说着说着竟然绕到了自己身上,直是一阵咳嗽。

    “这些人确实过分,不过本府以为他们这是在激你,贤生你上当了。”

    姚知府叹息一声道:“不过你为读书人出头这个想法是好的,倒也不算辱没学子之名。”

    其实姚知府本来也不觉得士大夫学子赌博有什么可指摘的,无外乎就是私生活放纵一些。真要说起来,那些魏晋名士有哪个不放纵的?可他们还不是一个个流芳千古。

    何况谢慎本意不是去赌博,只是气不过赌坊博主鄙夷读书人才进的赌坊。这么看他反而是误打误撞立了大功了。

    “学生侥幸小赢了一把,不曾想他们给学生的竟然是私钱。学生气不过便来报官,因是心中羞愧才在状子上略过此事。”

    谢慎这番话说完,姚知府非但没有怒意,反而对他生出了一番好感。

    在姚知府看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知进退,有才学,最重要的是颇有几分魏晋名士放荡不羁的风骨。绍兴是文兴鼎盛之地,姚知府见惯了所谓的才子,但那些人多是互相吹捧、图慕虚名之辈,远不及眼前这个少年真性情。

    当然,姚知府认为谢慎真性情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谢慎是个只有十三岁的少年。

    对着一张童畜无害的娃娃脸,姚知府怎么也不会认为他的主人是个城府颇深的心机男。

    “嗯,这件事贤生处理的很好。”

    姚知府眯着眼睛,颇为赞许的说道。

    文人之间结交往往就是靠着一股感觉,而眼下姚知府和谢慎算是看对了眼。

    谢慎心中直是大喜,还好他演技爆表,不然还真难过姚知府这一关。他这番设计整治博生记赌坊,却误打误撞得到了姚知府的赞赏可谓是意外之喜。若是能够进一步巩固他和姚知府之间的这种关系,府试取得好成绩应该是没跑了。当然,二人之间的这种关系有些微妙,需要小心处理。

    “余姚乃是绍兴府文才汇聚之地,贤生是这次余姚县试的案首,一定要加倍努力,争取在府试中取得佳绩。”

    姚知府捋了捋胡须,云淡风轻的说道。

    虽然姚知府并没有给出什么实质性的允诺,但谢慎已经很满意了。

    在官场混什么最重要?不是文采,不是学问,是名望啊!

    名望这种东西说来很虚,但说开了其实就是人情。大明官场是人情场,认识你的人多了你在哪里都能吃的开。

    不管是出任京官还是外放府县,名望都是不可或缺的。

    而作为大明朝选拔官员的科举考试,自然一脉相承的看重考生的名望了。

    要不为什么世家豪族的子弟比之寒门出身的学子更容易考取功名呢?

    世家子出身好,这可就在名望上占据了先天的优势,县令知府不比京官都是要和地方上的世家大族打交道的。所谓皇权不下县,一些具体事物的推行还得靠这些世家大族。若是得罪了他们,县令知府的政策就推行不下去,吏部的考评就会出问题进而影响到升迁。所以他们就必须给世家大族面子,这也可以看做是一种利益交换。

    但并不是说寒门子弟就没有机会。

    谢慎这样的寒门学子虽然出身比世家子差了不少,但却可以充分利用县令知府这样地方官的心理对两者先天的差距进行弥补。

    人活一张嘴,在绍兴这种人杰地灵的地方想要堵住百姓悠悠之口是绝不可能的。如果县令知府在科考之中尽数录取豪族子弟,势必会遭到质疑,若是处理稍有不慎甚至可能会被百姓的吐沫星子淹死。但他们若是适当的让一些寒门子弟上榜,就可以做出平衡。

    世人只会夸耀县令知府礼贤下士爱惜人才,是为寒门子弟做主的不可多得的青天大老爷。

    其实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吴县令姚知府甚至十分希望能够捧出一两个寒门学子以压下世家大族的气焰。毕竟寒门学子根基薄好控制,而且一定会对提拔他们的县令知府感恩戴德。

    人情这种东西一旦欠下再想还便不那么容易了,何况是师徒之间这种提携、知遇之恩呢。

    可以说谢慎和姚知府之间是各取所需,互刷声望,对双方都是有益无害。

    自古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见文才这种东西虚的很,县令知府说你有才,你便是个草包也能被捧成神童。县令知府说你无才,你便是学富五车也难出头。

    深谙大明官场潜规则的谢慎一上来就抓住了姚知府的心理,步步为营设计结实了他,并靠着完美的表演获得了姚知府的赏识。

    出身这种东西没办法改变,谢慎总不能再投胎一次吧。

    ......

    ......

第五十一章 状元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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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他只能利用有限的资源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好厨子看的是什么?不是看他烹山珍,做海味,看的是他做家常菜的本领!

    读书科举也是同理!

    “学生一定悉心备考,不辜负府尊大人赏识。”

    谢慎深深冲姚知府行了一礼,算是在木板上订下了最后一颗钉子。

    姚知府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道:“本府也有些困乏,贤生先退下吧。年轻人有冲劲是好的,不过也要审时度势。”

    谢慎又是点头拱手,将姚知府送走,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无意在府衙多坐停留,谢慎迈着方步一路急行,待出了府衙却看到王守文和谢丕匆匆迎上前来。

    “慎贤弟,府尊独留下你说了什么,可有为难?”

    王守文对此颇是忧心,谢慎在绍兴城人生地不熟,他真怕谢慎误言误语得罪了姚知府。

    “说来话长,我们回去再聊吧。”

    谢慎苦笑一声,幽幽说道。

    ......

    ......

    三人坐马车回到陆府后便径直到应氏处致谢。虽然那个萧姓状师没有发挥多大的用处,不过好歹陆家表了心意。谢慎最怕欠人人情,但既然已经欠下了,总要感谢一番。

    应氏倒是识大体,颇有一府主母的风范,只和三人闲聊一会儿,并未多提及姚知府如何审案断案。

    从应氏那里离开后,三人一齐回了跨院。

    谢慎一进厢房,便闻到一股奇特的香气。

    正自疑惑间,一双小手从背后蒙在了少年的眼上。

    “公子回来了啊”

    “唔,原来是二丫啊。”

    谢慎哭笑不得的将小萝莉的小手挪开,沉声道:“你这屋里熏得是什么,怎么香气如此浓重。”

    二丫毕竟是个小萝莉,虽然经历了丧父之痛不久,但天性开朗的她并没有就此消沉。自打谢慎救下她把她带在身边,小萝莉便下定决心要好好侍奉谢慎。

    “这是陆家主母派人送来的迦南香,有提神醒脑的功用。公子要悉心备考,点着这迦南香想必也是多少有用处的。”

    谢慎直是有些无奈。事实上他并不太喜欢焚香,但既然来了大明还是洒脱一些,入乡随俗的好。

    细细观察,小萝莉虽然皮肤黑了一些,五官还是很端正的。最重要的是她年纪还小还没完全长开,属于潜力股啊......

    二丫被谢慎一直盯着有些发懵,颤声道:“公子一直看着我干嘛......”

    “咳咳,没什么,没什么......”

    谢慎轻咳一声,摆手道:“我去和王大哥他们出去转转,你要是累了就先歇着吧。”

    说完谢慎便逃命似得快步走出了厢房,在院子里喊了一声,不多时的工夫王守文和谢丕便先后走了出来。

    “慎贤弟,你不在屋里补觉把我们两个喊出来是为何意啊。”

    王守文之前起个大早陪着谢慎在府衙走了一遭自是有些困乏,他正想歇息一番补补觉就听到谢慎在那里高喊,自然面上有些不快。

    “生前何须久睡,死后自当长眠。”

    谢慎苦笑一声道:“这大好时光用来睡觉岂不是浪费了,不若我们出去走走吧。”

    “你这个说法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王守文挠了挠头,尴尬说道。

    谢丕在一旁抚掌道:“善!慎大哥这个提议我赞成,既然来了绍兴自然不能错过绍兴女儿红!”

    谢慎在后世就听说过女儿红的大名,虽然也浅尝了几杯但那毕竟是经过后人改良的,其酿制方法与古法有许多不同。

    如今有机会喝到地道的明代女儿红,谢慎自然不肯错过。

    “那好,我们今日便去酒楼喝上几坛女儿红,方是不醉不归!”

    ......

    ......

    绍兴的酿酒业极为发达,导致绍兴府内大小酒楼林立,不仅有供达官贵人,乡绅名流小聚雅谈的高档酒楼,也有供贩夫走卒歇脚暖身的街边酒坊。

    从二十年陈酿的女儿红到最寻常的黄酒,主顾们可以根据自己的经济状况选择合适的酒楼消费。

    因为今日是王守文请客,谢慎便索性做了次甩手掌柜,跟着他来到了绍兴府最著名的状元居。

    据说每年府试前来这里喝酒的学子童生都排到了街角,为的就是喝上一口这里的名酒,讨个彩头。

    便是在这状元居里,也按照藏酒的年限把女儿红分了好几档。要想喝到二十年陈酿的女儿红,不多出些银子是不可能的。

    三人沿着木梯上了二楼,在靠窗的位置坐定,王守文挥手叫来小二哥像模像样的点了几道凉菜又要了一坛上好的十五年女儿红。

    他笑吟吟的说道:“这二十年的陈酿实在太贵,咱们喝喝十五年的也好。”

    谢慎笑骂一声道:“你这个抠抠缩缩的样子和守仁兄比起来可差的远。你老王家又不差钱,你王公子还在乎这三瓜俩枣?”

    王守文听后翻了一记白眼道:“慎贤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月的月钱就那么一点,若再想要就要去管家那里支用,这都会记录在账的。若是大兄哪日游学回来见我胡乱花钱肯定不会饶了我。哪像你卖了《石头记》赚的盆满钵满,哎,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谢慎懒的和他斗嘴,只笑了笑。不过经由王守文这么一提醒,谢慎倒是意识到在绍兴也可以印卖《石头记》啊。余姚毕竟是个县城,和府城的市场是没法比的,谢慎要想赚取更多的稿酬,便要把《石头记》推广到绍兴府甚至是杭州府。

    但是他人生地不熟的,找书坊洽谈确实是个难事。

    余姚虽然距离绍兴府不远,但两地却是完全的两个口音。

    商贾最是欺生,若是那些书坊的掌柜听到谢慎、王守文的余姚口音难免会在价格上压下不少。

    但若是把这件事托付给陆家的人去做,一来谢慎不是很好意思,二来他也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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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巡抚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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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石头记》从目前来看有红遍大明的趋势,手稿是一定要好好保存的,绝不能轻易示人。谢慎宁可暂时少赚一些,也不能把手稿拱手让人。

    便在这时,小二哥将酒菜端了上来。

    那些凉菜就是一些寻常的下酒菜,谢慎没有什么兴趣。

    他的目光完全聚集在那坛标有状元红的黄酒上。

    女儿红原名叫加饭酒,之后因为习俗改为女儿红,一下便在浙江火了起来。

    这状元居有自己的酒坊,又应景的把女儿红改成了状元红,自然是想讨个彩头。

    实际上参加科举的考生那么多,别说状元,就是三年一科的进士一共能有几百人?学子们来这里吃酒更多的是图一个心里安慰罢了。

    谢慎启开酒坛,给三人分别倒了一杯,还没饮便感觉到芬芳馥郁的香气飘荡开来。

    谢慎将酒杯送至嘴边刚呷了一口,口腔内便被浓郁的味道包裹充盈。

    甜,酸,苦,辛,甚至带着微微的一抹涩味,端是五味杂陈。

    “好酒,好酒啊!”

    这才是地道的绍兴女儿红!

    便在这时忽然见楼下冲上来一帮军士兵勇打扮的壮汉,将端坐闲聊的酒客毫不客气的拽起,推搡着挤下楼去。

    这些兵勇来到谢慎,王守文这一桌刚想故技重施,谢慎便冷冷的一礅酒杯道:“什么人这么嚣张跋扈,简直不知廉耻!”

    “裴千户,这小子不识抬举,小的帮您教训教训他!”

    一个尖嘴猴腮的兵勇卷起袖子就要上前教训谢慎来向裴千户邀功,却被那裴千户一把拉住。

    “这位公子听口音不是绍兴府的人吧,可否让裴某坐下聊聊?”

    见那裴千户还算客气,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想法,谢慎点了点头道:“裴千户请了!”

    那裴千户也不矫情,一撩下摆便坐在了谢慎身旁。

    王守文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正要发作却一下子找不到了理由,懊丧的扭过头去。

    “在下余姚学子谢慎,来绍兴府参加府试。今日闲来至这状元居吃酒,不知哪里得罪了几位军爷,竟要受此凌辱。谢某本人倒是没什么,就怕传将出去,侮堕了圣人之名。”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不到万不得已谢慎不打算和眼前这些兵勇翻脸。不过他刚刚的一番话已经足够诛心,算是把场子找回来了不少。

    那裴千户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余姚县试案首谢慎谢公子,刚刚是裴某部曲失礼了!裴某在这里代他们给谢公子陪个不是,谢公子也给裴某一个面子,此事就此揭过可好?”

    谢慎微微一愣,他本已经做好与对方唇枪舌战三百回合的打算,可裴千户的态度却让他有些茫然。

    他已经这么有名了吗?连绍兴府的一个千户都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

    裴千户叹息一声道:“绍兴府果然是人杰地灵,余姚又掌握了绍兴府的文脉,怪不得世人都说江南文才半数落在绍兴余姚啊。‘槿篱茅舍繁花里,也有秋千出短墙’这诗是谢公子作的吧?”

    谢慎恍然大悟,这是他在三味书院作的《早春》,想不到竟然传到了绍兴府来。

    不过这裴千户应该出身军户,怎么会对这些诗文感兴趣呢?

    裴千户仿佛看出了谢慎心中所想大笑一声道:“谢公子可知这诗已经被孔教谕写入雅集,编修入册?某便是从那诗册中看到的。”

    明代文人都喜欢没事编写些雅集诗册,这孔教谕活了大半辈子想不到也没有跳出这个模式来。

    可孔教谕就这么把谢慎作的《早春》编入诗册也不跟他说一声,还是略微让谢慎有些不爽的。版权意识啊,堂堂县学教谕竟然没有版权意识,谢慎很是痛心啊......

    谢慎暗自腹诽,这诗文一共就那么多,用完了可就没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好诗自然也要用在关键的场合。虽然谢慎不至于管孔教谕讨要版权费,但细细想来,除了名望这首诗确实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虽然谢慎现在不缺钱,但谁也不会嫌钱多不是......余姚米贵,居大不易啊!

    “裴某也有一个不成器的外甥在余姚三味书院进学,上次他来绍兴府在我耳旁念叨了几句,裴某便记下了这首诗。想不到竟然能在此处遇到作诗之人,真是天意啊!”

    谢慎心中苦笑一声,看不出来这裴千户还挺文雅,竟然喜欢读诗......

    他还以为千户百户都是喊打喊杀的粗人呢。

    “裴千户言中了,小子不过随口吟诵几句,登不得大雅之堂。”

    稍顿了顿,谢慎继续说道:“何况诗词都是末道,时文才是正途。对那诗词小子不过是闲来无事作上一首调节心情罢了。”

    对于谢慎的谦虚,裴千户似乎并没有感到很意外。这些文人都是一个样,明明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还偏要表现出宠辱不惊的样子,为的便是一个名声。

    裴千户也不说破,淡淡道:“谢公子既然来了绍兴,有用得着裴某的地方尽管开口,裴某一定尽力相助。只是今日恐怕得请谢公子稍稍相让了。”

    谢慎皱起眉问道:“不知今日是哪个大人物驾临,竟然如此兴师动众。”

    裴千户叹息一声道:“实不相瞒,今日是浙江巡抚刘大人按临,姚知府下令全城戒严,裴某身负督护重任,不敢掉以轻心。”

    严格的来讲,明朝地方官系统中最高的是三司,分为承宣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其中布政使是总管一省财政大权的,是地方名义上的最高长官。但这一制度自宣德之后有了改变,总督、巡抚的设置使得三司尤其是布政使的地位急转直下,在有的地方布政使甚至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利。但这并不是说总督、巡抚完全代替了布政使的位置,实际上督抚在明代早期是临时设置的,并不是常设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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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与巡抚对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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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巡抚来说,其本身是没有品级的,只不过因为代表了朝廷的意志,拥有很大的权力,地方官都极力讨好罢了。

    地方巡抚一般由吏部会同户部推选,且需要经过廷议。至于边关巡抚一般都是由吏部会同兵部推选,早期多是兵部侍郎兼任,总领一省政务,节制三司可谓风头无两。

    当然这种制度也在渐渐的由派遣化转为地方化,至于官员的推选来源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注1)

    巡抚完全变成常设应该是在嘉靖朝,但成化,弘治时期其实这个制度已经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完善。在成化朝以前,每年巡抚是要赴京议事的,但这一条规定在成化二十二年废除,巡抚且需像其他地方官一样携带家眷赴任,这等于承认了巡抚的地方化。

    初期巡抚因为是临时设置,办公是与布政司合署的,之后由于巡抚地方化,也就陆陆续续开府建衙,巡抚衙门就成了一省权利的中心。

    巡抚按临绍兴府,这可是顶天的大事。难怪裴千户这般小心,亲自来这状元居清场。

    不得不说这个裴千户很会做人,不经意间便占据了主动和优势,如果谢慎此刻不退让反而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至于坐在一旁的王守文和谢丕听到巡抚大人按临绍兴府要来这状元居吃酒,一时都吓傻了,恨不得现在就来拉起谢慎赶紧离开。

    “原来是巡抚大人按临绍兴,方才是谢某唐突了。”

    谢慎心中暗骂这刘巡抚好好的怎么不在省城杭州待着,跑到绍兴来作甚?

    虽然心中憋闷,可谢慎还是陪着笑脸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先告辞了,有机会再与裴千户小聚。”

    裴千户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眼前这个少年明事理,知进退,文才又极好日后定非池中之物,早些结交也好在他心中留个位置。

    明代武官相比文官地位低的多,甚至出现过三品将军给五品御史下跪的情况。

    虽然谢慎现在只是一介童生,但在裴千户眼中,谢慎绝对会考取进士,没准运气好还能入得翰林院。

    “下次裴某设宴向几位赔罪。”

    裴千户冲谢慎一抱拳,和声说道。

    谢慎起身正要往楼下去,却瞥到绍兴知府姚务本那身亮眼的绯袍,心中暗道不妙。难道这巡抚大人已经在姚知府的陪伴下到了酒楼?

    ......

    ......

    裴千户的面容霎时变得惨白。刘巡抚来的太快,整个酒楼还没有清场,这可如何是好?

    别说得罪巡抚,就是得罪了姚知府,他这个千户也就做到头了。

    裴千户有些不知所措,谢慎却是应变很快,当即迎到了木梯口屏风旁,恭候刘巡抚和姚知府。

    从屏风旁望去,那刘巡抚高额宽面,厚唇大耳,端是标准的福相。加之其面容清俊,虽然已经年过五十却显得十分英挺。

    他身着一身蜀锦便袍,头发用木簪子随意挽着,与一旁身着绯色官袍的姚知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巡抚上了二楼,刚一绕过屏风却见得一个少年束手而立颇是有些惊讶。紧随其后的姚知府见到谢慎后也是有些愕然。

    “学生谢慎拜见巡抚大人,知府大人!”

    谢慎却是十分大方的冲刘巡抚和姚知府躬身行了一礼。

    他实在没有跪拜的习惯,虽然知道在大明朝迟早得下跪,但能拖一天是一天。

    姚知府的反应还算比较快,当即笑着向刘巡抚介绍道:“巡抚大人,这位是余姚县试案首谢慎,颇有才学。”

    刘巡抚轻咳一声道:“抑末啊,都说绍兴文才汇聚于绍兴,绍兴文才齐聚于余姚,今日某倒想看看这个谢小郎的才学。”

    抑末是姚知府的表字,刘巡抚以姚知府的表字相称其实就是告诉姚知府,今天是私宴,不必太过拘束礼法。

    姚知府颇是有些为难,不禁面露苦色。刘巡抚按临绍兴,他作为绍兴知府自当全程接待,若是把刘巡抚侍候的好了,他的仕途没准还有的救。

    他知道刘巡抚喜欢黄酒,便特地包下了这状元居打算于此宴请刘巡抚。谁曾想这裴千户竟然办事如此不利,连场子都没有清完。若站在眼前的是旁人他早就命兵勇衙役叉出去了,可这谢慎偏偏是县试案首,又刚刚帮他破获了博生记赌坊私自铸钱一案。此时若是赶走谢慎,于公于私都说不过去,传将出去没准还会得到恶名。

    何况刘巡抚已经发话要考校谢慎的学问,姚知府难道能反对不成?

    “谢慎,巡抚大人有命,还不在一旁陪侍。”

    姚知府无意中又瞥见站在不远处的谢丕、王守文一时间却是心中大怒。

    若是谢慎一人倒也罢了,怎么又出来两个?这裴千户到底办的是什么差!

    谢慎见状赶忙回头冲二人使了个眼色,他们这才和裴千户及几名兵勇一起快步退下楼去......

    姚知府长出了一口气,此时此刻他对谢慎的好感又加了几分。

    将刘巡抚让至雅间首座,姚知府却是端起酒壶为刘巡抚倒起酒来。谢慎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抢风头,便双手束立在旁。

    “都坐,今日是私宴不必拘泥礼数。”

    谢慎朝姚知府望了一眼,见姚知府坐下方是恭敬的坐在了下首。

    “这些菜肴都是下官特地为巡抚大人准备的,巡抚大人还请尝尝。”

    “唉,这些不急。老夫在杭州整日山珍海味早就吃腻了,来绍兴巡查,念想着的就是这一口好酒,抑末你可别吊着老夫的胃口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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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参见《明会典》卷一二八,《兵部,督抚兵备》自弘治朝以来巡抚均于两京各寺卿、少卿,大理寺丞,资历较深的给事中、御史、郎中,以及在外之布政使、按察使、参政,资历较深的兵备副使、上等知府内推升。原职高者为副都御史,称巡抚某处右副都御史;原职卑者为佥都御史,称巡抚某处右佥都御史。

第五十四章 别有一番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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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巡抚这半开玩笑的语气总算让气氛和缓了下来,姚知府陪笑道:“这绍兴别的不敢说,酒却是天下独一份。巡抚大人先尝尝这二十年女儿红味道如何?”

    刘巡抚也不矫情,端起酒杯便酌了一口。入口甘醇继而烈香,他深吸了一口气微眯着眼睛道:“这酒确实烈,老夫十好几年没喝过这么烈的酒了。”

    “巡抚大人若是喜欢,便拉上几坛回去。”

    姚知府心中大喜,他就怕拍不到刘巡抚的马屁,刘巡抚既然喜欢女儿红,他恨不得当即把这状元居里所有的女儿红买下来送到巡抚衙门。

    “抑末啊,这酒是好东西可也不能多饮,老夫今日喝你这一坛便是足够了。”

    刘巡抚捋了捋下颌三寸长髯,淡淡笑道。

    姚知府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不再相劝。

    刘巡抚的清廉在整个大明都是有名的,这点姚知府早有耳闻,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刘巡抚竟然连几坛好酒都不讨要。

    刘巡抚又呷了一口女儿红,轻扣了扣额头道:“说起来这次殿试余姚入榜的便有三人,若不是那王守仁会试因为太过傲气被宾之刻意压了一压,这次余姚出的进士可就要占了绍兴一半了。”

    读书人之间聊天讲究一个气氛,气氛好了可以聊的天南海北好不快哉。而科举自然是读书人最愿意聊的话题。眼下殿试刚刚结束,过几日喜报便会自京师传来。但实际上自会试后那些上榜的学子便肯定会获得进士功名,故而刘巡抚这么说也没有什么问题。

    谢慎知道宾之是李东阳的表字,看来李东阳下手还真的挺狠,丝毫不给王守仁面子啊。

    不过王守仁就是王守仁,指望王守仁主动改变性格变得八面玲珑是不可能的。

    姚知府虽然并不是庶吉士但好歹也是进士出身,听到刘巡抚夸耀绍兴文兴鼎盛自然十分得意。

    细细想来这科举成绩也是政绩啊,试问天下除了绍兴,有哪一府能保证次次科举中五六名进士的。这当然有绍兴学子读书刻苦的原因,但他身为知府,劝学进勉的功劳自然也是有的。

    听刘巡抚的意思,似乎他对绍兴学子取得的成绩很满意,这么看来姚知府却是觉得自己升迁有望了。

    “巡抚大人,这谢慎也是余姚籍的学子,他刚刚中得县试案首,下官稍稍考校了他一番,觉得他颇有文采,兴许三年后的大比也能高中呢。”

    刘巡抚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余姚,绍兴的才子层出不穷,抑末你治学有功啊。今日春光姣好,谢小郎你便作一首咏春诗吧。”

    谢慎思忖了片刻,这咏春诗是诗别大类,他脑中确实有不少。但这些诗大多是唐人宋人所作,实在是用不上啊。正自惆怅间,他忽然想到杨慎那首著名的《咏柳》,当即吟了出来。

    “垂杨垂柳管芳年,飞絮飞花媚远天。

    金距斗鸡寒食后,玉蛾翻雪暖风前。

    别离江上还河上,抛掷桥边与路边。

    游子魂锁青塞月,美人肠断翠楼烟。”

    刘巡抚沉吟了片刻,拊掌赞叹道:“谢小郎这诗作的极妙,将春日别离之情描绘的淋漓尽致。抑末啊,你治学有功啊。”

    姚知府得了巡抚大人的赞赏,自然心中大喜。他连忙冲刘巡抚拱了拱手奉承道:“若不是巡抚大人重视文教,下官也不可能将治学之道推行的这么彻底。说到底,这都是巡抚大人的功劳啊。”

    刘巡抚捋着胡须笑而不语,谢慎则是心中腹诽。这老头子好生能扯,这诗明明是他作的,刘巡抚都能把功劳推到姚知府上。姚知府又十分识趣的拍起了刘巡抚的马屁,看来这大明官员互相吹捧已经形成一种风气了。

    “年轻人当有远志,别离虽然动情,但更需将精力放在求学上。早日考取功名报效朝廷才是汝该做的。”

    刘巡抚起了惜才的念头,冲谢慎说教了几句,谢慎连忙恭敬的回道:“巡抚大人教训的是,学生自当悉心温书备考,早日取得功名。”

    在状元居遇到刘巡抚对于谢慎来说绝对算是一场意外,目前来看他处理的还算不错,至少给刘巡抚留下了一个好印象。虽然谢慎不知道刘巡抚为何会离开杭州,按临绍兴,但刘巡抚应该是会在绍兴府停留一段时间,甚至可能在府试结束之后才会离开绍兴府。

    自成化弘治以来,巡抚就渐渐变成了常设,其地方化也很明显。但这并不意味着巡抚不能巡视各地政务,毕竟才是设置巡抚的本意。只要刘巡抚在绍兴一日,姚知府就得向侍奉老子娘一样侍奉刘巡抚,便是把府衙让出来给刘巡抚住也不为过。

    姚知府醉心于仕途升迁势必会对刘巡抚极力讨好,让出府试主考官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之前谢慎已经在姚知府心中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若是考官换人肯定会产生一定的影响。但好在谢慎今日偶遇了刘巡抚,并用一首《咏柳》得到了他老人家的赞赏。

    所以今日这状元居可算是来的值了。

    又陪着刘巡抚、姚知府用了些酒菜,谢慎便找了个理由告辞了。

    今日是姚知府宴请刘巡抚,若是谢慎不知进退抢了姚知府的风头,引得姚知府厌恶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回到陆家大宅后,谢慎径直行到跨院中。王守文和谢丕正在院中踱步,见到谢慎回到纷纷迎了上去。

    此时天色已暗,二人许久未见谢慎回来如何能不着急。

    “慎大哥,怎么样,你没事吧?”

    谢丕一脸愁容,他们三人好好的去状元居吃酒,却不曾想会碰到姚知府和刘巡抚,这运气也太差了吧。刘巡抚单独把谢慎留了下来,也不知道问了些什么。谢丕家风一直很严,故而便是吃酒这种事情都会内疚自责很长一段时间。他最怕的是今日刘巡抚和姚知府认为他们不务正业,花天酒地......

    ......

    ......

第五十五章 绍兴府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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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这般,他们的府试恐怕就有些危险了。

    “怎么会有事?刘巡抚不过留我一起吃吃酒,考校了一番我的学问。”

    谢慎摊开双手有些无奈的回答道。

    这刘巡抚又不是老虎,为何会让谢丕这么害怕?

    王守文轻咳了一声道:“原来巡抚大人是起了惜才的心思。慎贤弟文采是极好的,作诗自然不在话下。这下反而会在巡抚大人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你就不要瞎担心了。”

    “好了,好了。既然没有事情咱们就各自回去温书吧。算一算距离府试也就十几日了,还是少出去吃酒的好。等考完府试,你们俩想去哪儿吃酒,某来请客!”

    谢慎此话一出,二人纷纷表示赞同。他们这些时日因为各种因素确实没有怎么温书,若是再不看看,这状态确实会受到影响。

    读书有时不见得读的是什么,要的是一种紧绷的状态,这一点二人都十分清楚。

    谢慎刚回到自己的屋中,小萝莉二丫便凑至谢慎的身旁道:“公子可算是回来了,我给公子去倒杯热茶喝。”

    少年颇是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坐定在书案前,取了王守仁的注疏笔记准备开始温书。

    身边有人照拂就是好,水芸不在的这些日子多亏了这小萝莉,不然叫谢慎自己照顾自己确实有些手忙脚乱......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啊。习惯了红袖添香,再过苦日子还真有些不适应。

    小萝莉不久便把冲好的钱塘龙井端来,谢慎闻了一下便赞叹道:“这清明前后的龙井果然味道最为醇香,哎,到底是豪门大族,竟然连待客的茶叶都是雨前龙井。”

    小萝莉颇是傲娇的叉腰说道:“这可是我刻意去管陆府管家讨要的呢。”

    谢慎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这功劳我给你记下了,若是府试取得好成绩,你便是首功。”

    “公子温书也别太晚,我可等着你讲那石头记的故事呢。”

    这几日谢慎每晚都会给小萝莉讲睡前故事,已经形成了习惯,要是乍一停下来小萝莉肯定不愿意。可这石头记要讲完没有个把月是不可能的,谢慎真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开了这个头。

    少年惨然一笑,和声道:“放心吧,我忘不了。要是我不给你讲上一段,你怎么肯睡觉。”

    “算公子识趣!”

    小萝莉冲谢慎挤了挤眼,便威风凛凛的离开了。

    还别说,这小萝莉起初和谢慎生分,故而话不多。但几日相处下来,其傲娇的性子便显露了出来,这与水芸对谢慎的百依百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恩,身边的女人若都是一个味道也就没了味道,这和做菜是一个道理,吃腻了一种菜换上一种便会觉得十分可口美味......

    谢慎看了几段《大学》、《中庸》的注疏,便觉得有些困乏。他索性将书本摊开,起身朝里屋去了。

    “公子上次讲到了‘恋风流情友入家塾起嫌疑顽童闹学堂’,今日该讲下面两段了。”

    面对着身着碎花襦裙倚靠在床头的小萝莉,谢慎竟然有种血脉贲张的感觉......

    罪过,罪过。

    “咳,这下一节便是‘恋风流情友入家塾起嫌疑顽童闹学堂’。话说金荣因人多势众,又兼贾瑞勒令赔了不是,给秦钟磕了头,宝玉方才不吵闹了......”

    烛光摇曳,罗纱帐中却是别有一番情调。

    转眼便到了府试的日子。

    谢慎经过了半个月的温习,状态已经调整到最佳。若论绝对应考实力,他未必是参加府试诸生中最强的。但他腹中藏有无数名家诗文,只需要随机应变稍稍修改一番,便能写出一篇极为犀利的诗文来。

    这是谢慎先天就拥有的优势,他自然要好好利用。

    相较于县试,参加府试的诸生实力大都较为出众,像王守文这样学识的都不能保证一定中榜。

    方是辰时绍兴府学外便站满了学子,谢慎与王守文、谢丕来到府学的时候已经被挤到了街道一角落。

    “慎贤弟,怎么没看到孙若虚那鸟人。他虽然只挂在了县试榜单的末尾,但好歹获得了府试资格。不来可不是这鸟人的性格啊。”

    王守文显然对八卦更感兴趣,趁着还没进入考场便开起了玩笑。

    这当然也是一种减压的方式,对此谢慎倒是不觉得有何不妥。

    苦笑了一声,少年淡淡道:“他来与不来又不影响什么,我们考好自己的就是了。”

    对于孙若虚谢慎反倒不似先前那般仇视了。说白了,这是源于胜利者对失败者的藐视。因为现在谢慎是县试案首,孙若虚对他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无处遁形,谢慎完全不需要惧怕孙若虚的小动作。

    “那倒也是,慎贤弟你这次若再拿了府试案首,便真的在余姚扬名了。”

    王守文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县试、府试虽然并不算科举的正式考试,但若是能够连拿两个案首,也是需要一番实力的。在余姚这样的科举强县,科举世家多如牛毛,这些年的县、府试案首几乎都被这些家族包揽,若是谢慎能够以寒门子的身份拿下这份殊荣,确实可算是在余姚诸生中扬名了。

    谢丕则叹息一声道:“府试成绩另当别论,只怕慎大哥出名之后,会遭到更多人嫉恨啊。”

    文人自古相轻,这点比之武夫可是差了不少。武人军户虽然粗鄙了一些,可却是最讲袍泽义气的。大明文人却是恰恰相反,只要一个人出了风头,不管有没有才气,都会被其余士子嫉恨,成了众矢之的。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谢慎惨然一笑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我也不能故意拿个较差的名次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他们去吧。”

    “谢兄说的好!”

    谢慎顺着声音望去,却见韩晅迈着方步走了过来。

    ......

    ......

第五十六章 连试三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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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慎对这位余姚同窗倒是颇有好感,当即拱手道:“韩兄来的好晚,我还以为韩兄不来参加府试了呢。”

    韩晅哈哈大笑道:“谢兄倒是会开玩笑,韩某便是忘记什么也不能忘记参加府试啊。倒是韩某看谢兄早早来到府城备考,应该对府试案首志在必得了吧?”

    韩晅的县试成绩并不差,仅仅排在谢慎、谢丕之后,实力自然是极强的。谢慎听这话竟然隐隐有一番挑战的味道。这倒也没什么,只要是正当竞争,谢慎也不会惧怕。

    “韩兄这是要和某争上一争了吗?输的可得请一顿酒食!”

    “听说这次府试是巡抚大人亲自主考,吾辈更当尽力才是,绝不能丢了余姚学子的脸面。”

    韩晅这话就显得很大气了,没有强调个人名次,而是站在余姚学子的立场上给众人打气。在场的几人,除了王守文的学问稍差,其余三人都是余姚县试选拔出的顶尖科举人才,若是他们都不能扛起大旗给余姚长脸,旁人就更不用指望了。

    “韩兄的消息倒是灵通......巡抚大人按临绍兴已经半月有余,主考府试也在情理之中。”

    便在这时听得吱呀一声,府学大门已经被衙门公人打开。

    几名学子当即拥了上去,却是被公人一顿呵斥。

    该有的检查是免不了的,经过衙门公人一番“羞辱性”的搜身,这些学子才被放了进去。

    谢慎淡淡道:“韩兄请吧。”

    “谢兄请!”

    谢慎和韩晅走在前面,王守文和谢丕跟在稍后的位置,一行四人随着人流挤进了府学之中。

    因为刘巡抚亲自主考的缘故,府学被重新装饰了一番,就连通往号舍廊庑的椽子上都系着红色的绸带。谢慎心中暗暗慨叹,看来姚知府为了讨好刘巡抚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啊。

    官场逢迎,难道都要如此吗?

    绕过府学前的影壁,谢慎便来到分发木牌的公人前。领了属于自己的号牌,谢慎便径直前往号舍。这次号舍的位置在中段,相较之下并不如县试的好。不过这些外界因素并不是决定最后考试成绩的关键,倒也是无所谓。倒是谢慎无意间瞥到了孙若虚的背影。孙大公子和谢慎几番纠缠后,便是化作灰谢慎都能认出来。看的出来孙若虚在名挂县试榜单末尾后低调了不少,竟然没有主动上前找谢慎麻烦。

    也是,孙若虚之前之所以嚣张,是因为他的学问尚算出众。但经过县试狠狠打脸后,他如何敢对拥有县试案首的谢慎表露出任何的不满?

    即便是对谢慎恨得牙根痒痒,孙若虚也只能背地里使用一些小伎俩,至于明面上他却是不敢再鲁莽行事了。

    大明是一个讲究实力的时代,而对于读书人来说科举成绩自然就是最硬的实力。谢慎从来就是一个实际主义者,他所做的每一件事自然也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作出的最优选择。

    在号舍之中坐定,谢慎便将木篮子中的饭菜、笔墨、砚台分别取出。

    只不过这次替他整理这些的人从水芸换成了二丫小萝莉。小萝莉虽然不如水芸稳重,且有些傲娇,但在关键事情上还是不会出问题的。

    与县试相比,府试只考三场,分别是两场时文、一场试帖诗。

    对此,谢慎还是稍稍有些不快的。毕竟他脑中的诗词不少,但能直接用的时文并不多。起初他了解到姚知府本人喜好诗词,故而判断试帖诗会是府试的考察重点。但由于主考官临时换成了刘巡抚,考试场目自然也就有了变化。这个锅还真甩不到姚知府身上。

    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考试了。

    谢慎只希望刘巡抚出的题目不要太偏太怪。

    听得一声清脆的梆子声,谢慎知道是府学官员前来发题了。

    他恭敬从官员手中接过用红绳系绑成筒的试题,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府试和县试一样是不糊名阅卷,也就是说考官可以清楚的知道每份试卷是谁作的。谢慎如今已经在刘巡抚和姚知府心中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完全不用担心被埋没。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发挥出最佳实力,争取拿到府试案首。

    启开试卷,望着上面的一行小楷,谢慎差点笑出了声。

    “故太王事獯鬻勾践事吴。”

    这个题目是出自《孟子·梁惠王下》,齐宣王和孟子进行了一番对话,孟子主张以仁道与邻国相处,大不欺小,小能事大。且孟子十分欣赏“太王事獯鬻”、“勾践事吴”的做法。

    前日谢慎温书的时候恰巧读到了《孟子》的这一段,还仔细的看了王守仁作的注疏集注,可谓压中了题目。更重要的是,谢慎印象中汤显祖似乎写过一篇以之为题的时文。

    虽然谢慎不能记住汤显祖所作文章的全部,但大体内容还是能够默记出的。

    提起笔来蘸了蘸墨,谢慎便开始挥毫疾书。

    “二君之事大也,智足观矣......”

    这一开篇便是石破天惊,点名全文立意。

    二君就是太王(周文王的父亲)和勾践,谢慎直接表达了对他们的赞赏。

    “夫太王、勾践,皆智于谋国者,其事狄事吴有以哉。且自古霸王之君,未始逞小忿而忘大计,非屈也,智也。智以事大,于太王、勾践见之......小之事大,自古而然。今齐而有邻如獯鬻耶,请为太王;有邻如吴耶,请为勾践。不然,吾窃为齐惧矣,智者不为也。”

    整篇文章谢慎加了一些自己的理解,写的直是一气呵成。

    科举有时就是这样,遇到压中的题目心中的狂喜难以用言语描述。

    府试和县试不同,只考三场且是连考。而且就连试帖诗都是笔试不是面试。

    谢慎答完了这第一道题不需要再等,只需要展开第二道题目继续答即可。

    他缓缓展开题纸,只见题纸上赫然写有一行墨字--“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

    ......

    ......

第五十七章 我不夺案首谁夺案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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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题目更是简单,题出《中庸》第二十七章。

    谢慎之前在接受孔教谕的特训时曾经写过一篇类似的时文,直接誊抄上来即可。

    看的出来,这两篇时文中第一篇的难度较大也是刘巡抚重点考察的,至于这第二篇只要底子不是太差的读书人都能够轻松破题,反倒有了凑数的嫌疑。

    将第二篇时文写完,谢慎又扫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便将其展平放到一边晾干墨汁。

    这最后一道题目就是试帖诗了,也是谢慎最有把握的部分。

    少年信心满满,展开题纸后却是不由得皱起眉来。

    “《赋得一树百获》得年字。”

    题目出自《管子》。文曰: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一树一获者谷也,一树十获者木也,一树百获者人也。

    这个题目谢慎很熟悉,即便是在后世也尝尝用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来教育孩子啊,可是这该如何破题呢。要知道试帖诗和普通诗最大的区别就是要用一首诗囊括八股文的要义,可谓是带着镣铐跳舞。加之试帖诗比之文章篇幅有限,要在极短的篇幅内写出时文的内容其难度可想而之。

    好在谢慎前世博览群书,各种杂文杂诗看的不少,与这道题目相干的杂诗恰巧记着一首,当即写了下来。

    “树人同树木,百倍得英贤。

    当此吟其获,何须计以年。

    无双桢干出,拔十栋梁全。

    妇子欢迎室,文章富纳川。

    疆宜勤迺亩,禄自受于天。

    得谷车堪载,还金镒早捐。

    本支培孔厚,朝暮取应先。

    圣代师师庆,重赓朴棫篇。”

    这首诗虽然称不上作的多么石破天惊、超凡脱俗,但至少极为工整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科举考试最重要的不是创新而是稳定,诗文写的越稳定越老道反而越会得到主考官的赏识。何况谢慎在姚知府和刘巡抚面前都已经展示过才华,文采自然不需要再炫耀。有第一篇精雕细琢的时文打底,谢慎心中还是很有信心的。

    两篇时文加一首试帖诗作完,谢慎才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现在交卷似乎也太高调了。谢慎虽然是余姚县试案首,代表了余姚学子的最高水准,但也不能太目中无人了。

    这些学子的文章或许作的不如他,但矮子里面拔将军,还是有一些会府试上榜的。今后没准一起在县学进学,谢慎也不想表现的太盛气凌人失了和气。

    拿出冰凉的饼子来啃着,谢慎忽然生出一股凄怆感。千里做官只为吃穿,这些学子寒窗苦读多年为的不就是能够得中金榜,光耀门楣吗。说白了就是为了自己能过比别人好。

    在大明这种科举取士的模式下获得功名的收益太高,以至于无数学子挤破了头也要获得一纸功名。谢慎现在终于可以理解范进中举后为什么会疯了......

    苦挨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可以交卷的时间,谢慎将试卷整齐叠好又用红绳系好这才恭敬的交给府衙公人。

    出了号舍谢慎才发现大部分的考生还在埋头答题,只有像他这样的极少数学子志得意满的出了号舍,迈步朝府学大门走去。

    估摸着谢丕和王守文还要答一会,谢慎不好多等便只身离开了府学。

    回到陆府跨院中,方一进屋二丫小萝莉便将冲泡好的钱塘龙井端了来。

    “公子回来了?考的如何,这次兴许又能夺了案首吧?”

    现如今小萝莉已经和谢慎完全相熟,说起话来也是全然不顾忌,倒是把谢慎弄得有些尴尬。

    “你对我便这般有信心?”

    谢慎摇了摇头苦声笑道。

    “哼,那是当然!公子可是写出《石头记》的大才子,若公子不是案首,只能说是那考官瞎了眼。”

    谢慎在屋中喝了几杯钱塘龙井,只觉得小萝莉一直盯着自己,便笑声道:“怎么,又想让我给你讲《石头记》了?”

    小萝莉双手托着下巴半歪着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轻声道:“嗯。”

    “那好,你凑近一些......”

    就这么给小萝莉讲了半个时辰的故事,谢慎只觉得口干舌燥忙端起茶杯将已经晾凉的茶水一饮而尽。小萝莉有些内疚的喃喃道:“公子若是累了今日便先不讲了吧。我正好要去到找管家讨要这几日的菜食,公子也休息休息。”

    在收留二丫之前,谢慎他们大多是跟着陆府的人一起用饭,要不就是去酒楼打牙祭。但自打二丫跟在身边后一日三餐就变成了小萝莉的任务。这倒不是谢慎的意思,而是小萝莉自己要求的。谢慎也着实没想到这般年纪的小萝莉居然有这么好的手艺,他们三人可算是饱了嘴福。

    谢慎好不容易得了时间休憩,索性靠在书案上闭眼休息。跨院里有一个小厨房,等二丫做好了饭菜自然会来叫他的。

    他就这么睡了不知有多久,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阵争吵声。

    谢慎本能的睁开眼睛,半眯着眼睛朝外望去,只见院中站满了陆府的下人,当中那人正是陆府的管家贵方。

    小萝莉站在这些人前面,双臂张开就像门神一般阻拦了贵方等人的去路。

    “公子还在睡觉,你们不能这时候进去!”

    小萝莉努着嘴,不管对方如何言说,就是不肯放他们过去,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大少爷中了进士,这是天大的喜事。谢公子既然在陆府做客,理当去向老夫人道一声喜。何况老夫人已经设下了宴席点名了宴请谢公子,谢公子若是不去,老夫人那里某可是交代不了。”

    面对这么一个小萝莉,贵为陆府管家的贵方着实没有什么好办法。这小丫头软硬不吃,他总不能仗着人多把她一把推开吧。那可是把谢公子彻底得罪了。

    此时谢慎大概弄明白了事情,醒了醒脑便起身朝屋外走去。

    ......

    ......

第五十八章 抢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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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管家,刚刚谢某在屋内小憩,丫头不懂事,这里谢某给陆管家陪个不是。”

    见谢慎走了出来,贵方心中直是大喜。

    老夫人要他把客居府中的几位小郎君都请去赴宴,如今王守文和谢丕都已经到了花厅,就差谢慎了。

    “公子快请吧,老夫人已经在花厅久等了。”

    谢慎稍稍整理了一番衣衫冲小萝莉嘱咐了几句,便跟在陆家仆人的身后往老夫人应氏所在的正院走去。

    陆家宅邸实在太大,谢慎跟着贵方走了半盏茶的工夫,才来到花厅前。

    此时花厅之中已经坐满了宾客,有不少是陆家的族人,更多的是绍兴城中的名士、官员。

    谢慎一眼便看到了右手方向的王守文和谢丕,当即快步走了过去。

    “你们两个考完府试也不知道来唤我,害的我差点误了大事。”

    谢慎心中微微起了埋怨,要不是他迷迷糊糊间听到屋外有争吵声及时起身解围,没准还得闹出一番误会来。

    王守文随手将一枚葡萄塞到嘴里,笑吟吟的说道:“看慎贤弟你睡得那么香,愚兄我可是不舍得叫啊。再说了,你这不是赶上了嘛。”

    谢慎翻了一记白眼,对王守文这种滚刀肉的做派直是有些无可奈何。

    谢丕倒是有些歉疚的说道:“我们也是刚刚回到府中。一进府门便有陆府的仆人来报说陆家大少爷大比高中二甲第九名,老夫人在花厅设宴,让我们赶快过来。”

    听到这里,谢慎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二甲第九名,这个成绩可以说很高了。要知道王阳明这次可是连会试都没过啊,看来这个陆家大少爷陆相颇是有几分才学。

    “这次的殿试可谓竞争激烈,不过最后的名次也都实至名归。”谈到了殿试,谢丕显然很兴奋,立刻把他刚刚听到的消息说给了谢慎听。

    “本次殿试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二甲九十名,赐进士出身。三甲二百零五名赐同进士出身。陆家大哥能高中二甲第九名,这庶吉士看来是拿定了。”

    明代登科取士有一整套完善的制度。总的来说进士功名分为进士及第,进士出身,同进士出身三种。进士及第只能授予一甲前三名。所谓一甲三人,也就是通俗说法的状元、榜眼、探花。进士出身的名额每次会有所不同,但大多是九十余人。至于同进士出身,名额最多,每次都在两百名左右。

    但什么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这同进士出身也是一样。虽然名字里带着一个同字,却是分外刺眼。一般而言同进士出身的读书人是很难做到六部高官的,更不用提入阁了。

    庶吉士并不是什么官职,而是一种荣誉的象征,因为只有一甲三人和二甲最优秀的进士可以得到庶吉士的名号。

    自成化以来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非庶吉士不得入内阁。

    庶吉士又号储相,其地位可见一斑。

    以陆相二甲第九名的成绩,这庶吉士确实拿定了,陆家为此庆贺一番倒也不为过。

    细算一番,此时距离殿试结束已经十五日,从京师来报喜的人自然也早已到了绍兴。陆家老夫人应氏许是为了不影响谢慎他们参加府试,这才推迟了酒宴的时间。想到这里谢慎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份感动。

    王守文有些自嘲的说道:“咱们几个还在为府试上榜而努力,陆大哥已经中了进士,等任几年翰林院修撰便可以放到六部历练了。”

    谢慎笑骂一声道:“饭要一口一口吃,你这陆大哥获得进士出身也是寒窗苦读多年的结果。守文兄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话这般暮气。”

    王守文翻了一记白眼道:“我这可是为慎贤弟你鸣不平啊。反正愚兄我即便上榜也是垫底的命,慎贤弟你可就不一样了。照理说你要是这次拿个府试案首那在余姚可就是名声鹊起了。可偏偏赶上了大比之年,陆大哥又中了进士,慎贤弟你的风头恐怕都得被陆大哥抢了去!”

    谢慎微笑着摇了摇头,却是并没有说什么。

    若他连这点气量都没有,也不用费尽心思考科举了。

    此时陆家花厅之中已是高朋满座,群贤毕至。老夫人应氏起身说了几句感谢的话,酒宴便正式开始了。

    谢慎他们三人坐的位置有些偏,跟那些官员豪绅隔得颇有些距离。不过这样也有好处,那就是清静,不至于随时都要起身敬酒。

    “这吴侍郎致仕返乡之后精神是好了不少啊,我前些年在南京见到他时,可不是这般模样。”

    “谁说不是呢,虽说南京六部是虚设,但人情世故总还得应承着。吴家百年世家,可却是后继无人,这些年再没出一个进士。偌大的家族全得靠着吴侍郎一个人撑着。唉,真是可悲。”

    邻桌的三两官员该是相熟,一边饮酒一边闲聊着。

    谢慎听得心中一沉,宦海浮沉便是这般,谁没有个背运栽倒的时候。这吴侍郎想必也是受到排挤才到留都南京六部任职的吧。像这种科举世家,如果人才出现断档,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出不了进士对家族的打击是很大的。

    此时的世家不像魏晋,必须要靠功名来支撑。如果许久不出功名,家族的沉沦也是不可避免的。

    谢慎酌了一口女儿红,静静品味着。绍兴的官员名流大多受到了邀请,聚集在这陆府倒是颇为热闹。谢慎扫视了一番,发现唯独没有刘巡抚和姚知府。这倒不是他们不给陆家面子,而是府试刚过,阅卷定名次需要他们做主。

    “听说陆家早就和巡抚大人定下了婚约,待陆家大公子取得功名便完返回绍兴完婚呢。”

    “啧啧,这真是才子配佳人啊。某听说巡抚大人的千金貌美如花,性情温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陆大公子更不必说,他可是二甲第九名的进士出身,这庶吉士是没跑了,将来没准还能进六部、入内阁呢。”

    ......

    ......

第五十九章 酒宴上的众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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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邻桌倒真是八卦,说完了吴侍郎的近闻又聊起了陆、刘两家的婚约。

    对此谢慎倒是不觉得有何奇怪,毕竟像陆家、刘家这样的世家豪族,联姻是保持官场竞争力的最好方法。相较之下,儿女的幸福根本不值一提。在刘巡抚和陆按察副使看来,婚姻大事当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晚辈置喙的道理。

    “余姚自古出才子啊,陆大公子这次进士及第,又为余姚学子挣足了脸面!”

    “谁说不是啊,绍兴的才气都聚集在余姚了。你看今年金榜登科的绍兴学子中,余姚就占了四人,足足有一半。我听闻这次参加府试的诸生中也有一个余姚籍的叫谢慎,他县试便是案首,府试又是力压诸生,只用了一个时辰便考完了三场。啧啧,听闻此子才刚满十三,可算是神童了。余姚这文才之气真是叫人艳羡啊。”

    “谢慎,可是那个作出‘垂杨垂柳管芳年,飞絮飞花媚远天’的谢慎?听闻此子在状元居与刘巡抚、姚知府有过一番对话,该是已经被内定了府试案首吧?”

    “就是他,某上次去状元居吃酒还听掌柜的提起过呢,那店家觉得此诗是神来之笔便找人刻在二层临窗雅间的柱子上,以供酒客赏慕。”

    谢慎听到这里,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

    这状元居的掌柜还真是地道的商贾,竟然把他作的那首《咏柳》刻在了柱子上。古人的版权意识实在淡薄,若是此刻谢慎再去状元居管那掌柜讨要版权费,不知掌柜会不会认账。

    江南多文人雅士,互相吹捧的风气也很盛行。有不少闻名天下的大名士都是吹出来了。在资讯并不发达的大明朝,这种方式显然是刷声望的最佳方式。谢慎心中兀自感慨,想不到自己偶然之间竟然成了绍兴士子、官绅口中的神童......

    其实若按照严格意义来讲,十三岁的年纪已经不能算神童了,不过文人嘛吹捧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王守文正自吃的兴起,听到这些官绅聊到了谢慎,便凑近了些。

    “慎贤弟,你要不要出来露两手给他们看看?反正你这个神童才子的名声已经坐实了,便是高调一些也没有关系。”

    王守文用帕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渍,笑吟吟的看着谢慎,完全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

    “咳,该高调的时候绝对不能低调。但该低调的时候还是低调一些好。”

    谢慎苦笑着摇了摇头,方才这些人已经提到了他在状元居与刘巡抚、姚知府宴饮的事情,应该笃定了此次府试案首被刘、姚两位大人内定。谢慎虽然心中无愧,但人言可畏啊,若是此时他再没头没脑的站出来抢风头,那真是找死了。

    便在这时,一个衙门的公人小跑着进了花厅,气喘吁吁的高声道:“喜报,喜报啊......”

    众宾客正自推杯换盏,却见个身着布衣的皂隶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纷纷皱起眉来。

    不过是一府试耳,即便上榜也不算什么,至于这般兴奋吗?还是这公差想着报喜能够换得一些赏钱,这才表现的这么殷勤?

    庸俗,太过庸俗了。

    可那公人却不知道官绅们心中想的这些,兀自在人群中寻觅着:“在座的哪位是余姚县的谢慎谢公子,巡抚大人亲点谢公子为绍兴府府试案首!”

    他这话一出,原本相对静雅的宴会一时炸开了锅。

    府试案首本不算什么,但获得府试案首的这个谢慎实在是太出名了。

    传闻此子才思敏捷,满腹诗书,年纪轻轻便获得了县试案首。更为出奇的是此子在状元居中赋得一首《咏柳》,博得了同在酒楼用宴的刘巡抚、姚知府两位大人的赞赏。这样的人用神童都无法形容,若非要用一词描述,怕只能用妖孽了!

    “咳咳,某便是余姚谢慎,多谢公人报喜。”

    谢慎轻咳一声,放下酒杯起身朝皂隶走去。

    众宾客的眼睛齐刷刷的向谢慎转去,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直是让谢慎有些眩晕。

    唉,这下可真的是出名了!

    闻名绍兴全府的神童谢慎就在宴会之中,这是众宾客没有想到的。

    谢慎也有些无奈,这报喜的衙役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要赶在陆家设宴之时。

    倒不是谢慎不想出名,只是这出名的方式实在是有些不合理。

    毕竟应氏设宴是为了给陆大公子庆功的,之所以在宴请宾客的名单上加上了谢慎等人的名字是给王家一个面子。既然是客人,自然要有客人的觉悟,绝不能把主家的风头抢走。

    可这衙役一番报喜,谢慎便是想低调也低调不了了。

    “原来谢公子就坐在我们身旁,失敬了。”

    “谢公子那首《咏柳》可谓神作,不知还有没有续篇?”

    “谢公子天资卓越,夺得府试案首当是实至名归。”

    “连姚知府和刘巡抚都对谢公子盛赞,看来这次的院试案首也是谢公子的囊中之物了。”

    “大宗师最爱惜人才,没准谢公子会被直接点为廪膳生员呢。”

    周遭的官绅纷纷朝谢慎投来了赞许的目光,夸耀的话语更是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

    “多谢诸位,多谢了。”

    谢慎冲众宾客拱了一轮手,这才从钱袋里取出一两银子塞到了那报喜的衙役手中。

    “不知巡抚大人和府尊何时召见?”

    那衙役得了赏钱自然心中乐开了花,陪着笑脸道:“巡抚大人明日一早就要离开绍兴,返回杭州府了。知府大人要去相送,故而会于后日召见府试上榜诸生。谢公子只需明日一早到府学即可。”

    谢慎心中一沉,这刘巡抚来去匆匆,竟然府试刚刚结束就返回杭州了。看来杭州府内应该有什么要务等着刘巡抚处理吧。

    “多谢了。”

    对这样的皂隶谢慎自然也不想得罪,略一拱手算是致谢。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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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3413/ 第一时间欣赏寒门首辅最新章节! 作者:一袖乾坤所写的《寒门首辅》为转载作品,寒门首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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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首辅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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