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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子曰     三国之最风流txt下载     三国之最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88 袭阵兵退夏侯惇(六)

    程立说的“舍州兵”,倒也非是把州兵尽数“舍了”,他的意思是,在东平国佯败一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程立说道:“东平处济北、任城间,而今其地之要,徐州与吾皆知,东平如失,则李相、江鹄部与乐进及许显、刘备、陈褒部就会联成一体,对我军大大不利,因而,若是东平失利,假如鲍济北吃个败仗,於情於理,明公都必须得北上驰援,既是为了保东平不为徐州尽得,也是为了相助鲍济北。……有此合情合理的缘由,明公撤围任城的话,想来就定不会引起许显、刘备、陈褒的怀疑,他们十有**会尾随追之,如此,即可设伏歼之。”

    “诱敌设伏”四个字,谁都会说,即使没领过兵、没打过仗的,也知此四字,但在具体的运用上,却不容易。

    就像夏侯惇,他几次三番地引诱刘、陈或者许显出来野战,可刘备、陈褒和许显压根就不理会他,这不是因为“诱敌设伏”的这个计策不行,而是因为夏侯惇采用此计的方法不对。

    程立的此策不然。

    确如曹操之所犹豫,程立此策固是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但代价同样也不小,对敌人狠,对己军也辣,为了能尽快地打下任城,提出以舍弃部分州兵的性命为代价。

    曹操抚须沉吟,斟酌再三。

    他心道:“吾今初掌兖州,威望未立,州兵如败,士气恐会更为低沉,不过,若是可以借此取下任城县,倒是得大於失,……只就怕州兵败了,任城县却未能拿下,那便满盘皆输了。”

    曹操不说话,程立也不说话,只管摸着胡子,若无其事地坐在席上,等曹操拿捏主意。

    曹操做出了决定,说道:“程公此策,果然高明,不过吾方领兵至任城,如是一仗不打,便即北上驰援东平的话,恐怕会被显、备、褒诸人看出破绽。”

    “明公何意?”

    “待我与许显打上一仗,试试他的能耐,再说用不用程公此计,公以为何如?”

    程立笑道:“悉凭明公做主。”

    程立很欣赏曹操的脾性、能力,自辅佐曹操以来,对曹操的忠心,他是有的,反过来,曹操有识人之明,对程立的谋略能力亦不怀疑,但与陈宫相比,程立划策,常会更加毒辣。

    士分几类,有仁士,有志士,有谋士,有毒士,等等,仁者爱民,志者抱负远大,谋士智略出众,毒士心狠手辣。

    陈宫现虽是谋臣一角,然其本质与荀彧近似,还是儒生,受儒家经典的影响很深,以为上天有好生之德,爱惜民命,可程立不同,程立介乎於谋士与毒士间,这类士人的最大特点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管它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损害,乃至性命之丢失,只要能实现意图便可。

    事实上,程立根本不把自己和百姓、兵卒看做是同类。

    尽管彼此同为人,可在他看来,百姓、兵卒都只不过是“可用之物”罢了,这从他当年的一句话就可看出。黄巾起时,他给县中的豪强大户们出谋划策,但是吏、民不肯从,於是他说道“愚民不可计事”,愚民者,愚蠢的百姓,蔑视百姓、自高其上的态度由此而流露无遗。

    他有这样的心态,能出此毒计也就不足为奇了。

    曹操可谓“志士”,他考虑问题的出发点与程立不同,所以对程立的此策虽不排斥,但为了自己的“志向”,不到不得已时,却还是最终决定能不用程立此策就不用。

    曹操熟知兵法,尽管做出了先与许显打上一仗的决定,但没有着急动手,而是遣派斥候,又一次细细打探许显部的情报,以待能进一步地“知彼”之后,再举雷霆之击。

    徐州,郯县州府。

    近日来,荀贞在臣属们面前,表现地很自如,然其心中,实是压力不小。

    毕竟,一则,论能力,曹操乃是当今世上最顶尖的一拨,为最杰出的寥寥数人之一,陶谦之流是万不能与比的,再一个,任城、济北的成败又深关徐州将来的发展前途,换言之,眼下的此次战役关系重大,胜则罢了,一旦失败,那么至少中短期内,徐州向西、向北拓地的战略打算就不好实现了,同时,还会变成垫脚石,等於是帮助曹操在兖州立稳了脚跟。

    从皇甫嵩击黄巾,使荀贞得以迁升至二千石,自此开始正式起步,与孙坚并力讨董,和袁绍、张邈等形成截然不同的对比,使荀贞获得了充足的政治声望,打下徐州,由是得到了发展自己实力的基础,现今,任城、济北这一仗,胜则可进取青、兖,一跃能隐堪与袁绍这等人物相较,败则退缩东南,只能和曹操纠缠不休,也已经成了事关荀贞日后的一个关键点。

    陈芷和荀贞夫妻多年,非常了解荀贞,知道他这些天看似从容,其实压力很大,她很想帮些忙,然而军国大事,她也真是帮不上。这天晚上,她亲自捧来参汤,奉给荀贞。

    荀贞连着几天都没有进过陈芷诸女的屋门,昼间总是在州府的前院与戏志才等人筹谋军事、处理军情,时而通宵达旦,有时不太忙,回到后宅,为能静心虑事,干脆就在书房休息。

    看到陈芷用托盘捧着参汤进来,荀贞放下手上的地图,离席起身,迎将上去,接住托盘,笑道:“婢女们哪儿去了?怎么让你亲手端来?”说着,他把托盘放到案上,探手摸了下汤椀,汤刚做好,冒着腾腾的热气,椀热得烫手,便收回手,先让参汤凉一凉。

    陈芷说道:“有三四日未怎与夫君说过话了,因不让婢女们来,贱妾来见见夫君。”

    荀贞调笑说道:“原来是因相思之情。”

    与荀贞虽是老夫老妻了,听到荀贞的这等言辞,陈芷仍是不觉面颊微红,娇嗔说道:‘“夫君!”

    荀贞哈哈大笑。

    陈芷说道:“要说相思,夫君不仅三四日没怎么与贱妾说过话,也没怎么见季夏和阿左了,难道就不想二子么?”她这是想用季夏和阿左的可爱来给荀贞减压。

    荀贞笑道:“怎不想?只是近日事情太多,无暇见吾之二‘公子’也。”

    公子,三公之子才有此称。荀贞离三公之位还远得很,他这么称季夏和阿左,亦是在说笑。

    “便是再忙,见见儿子的空儿总是有的。”

    “贤妻所言甚是。”荀贞唤室外的侍吏,吩咐说道,“把季夏、阿左和千金给我抱来。”

    不多时,二子与一女都被婢女们抱来。

    千金最小,荀贞抱在怀中,季夏、阿左环绕席侧,看看怀中粉嫩的女儿,只见她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伸出小手拽自己的胡须,牙牙地不知在说些什么,遂捏捏她的脸蛋和鼻子,再看看憨态可掬的两个儿子,逗逗他俩说些天真无邪的话,陈芷的办法起了效果,荀贞心怀颇畅,注意力一转移开去,多日来的压力顿不觉有所减少。

    陈芷含笑跪坐侧边,等荀贞和子、女玩了会儿,提及了一件事,说道:“听说子瑜昨日求见夫君,夫君没有见他?”

    “昨日军情多,没有得空。”

    “子瑜知大体,他知道现在军务要紧,夫君日理万机,如非紧要事情,他想来不会求见的。夫君何不趁此空,召他来见?”

    诸葛瑾作为侯府的庶子,主掌着侯府的一应事宜,与荀贞见的次数不算多,但与陈芷这个主母见面的次数却很多,如今陈芷与诸葛瑾,包括诸葛瑾的弟、妹们都很熟了。

    陈芷的话,荀贞向来“不违”,当下“从善如流”,便令从吏召诸葛瑾来见。

89 袭阵兵退夏侯惇(七)

    诸葛瑾身为侯府庶子,在荀贞的后宅有住处,常在官舍中宿眠,因是,闻召不久,他就来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去年诸葛瑾被荀贞征辟到府时,还不到二十岁,今岁过了年,他算是加冠成人了,其年纪虽轻,庶子之职,又是侯府的家臣,然荀贞待他却甚礼重,见他来到,吩咐两个儿子都坐好,把怀中的女儿暂给陈芷抱住,等诸葛瑾行礼罢,笑道:“数日未见子瑜,卿似略清瘦了些。”

    诸葛瑾立在室中,答道:“仲春天气,时暖还凉,谨前两日略染小恙,有些风寒之症,是以饮食倦懒,可能因此而稍微瘦了些吧。”

    “噢?染病了?好了么?”荀贞察看诸葛瑾的气色,觉得还不错。

    诸葛瑾答道:“不敢劳君侯关念,已经好了。”

    “樊阿、吴普二君得华佗真传,卿如再染恙,可求医於他二人。”

    而今荀贞的事业越做越大,早年跟从他的那些人,或领重兵,如许显等,或掌机要,如戏志才等,樊阿、程普两人也“青云直上”,早已不再需要他两人亲自动手给兵士治伤疗疾了,现下,他两人都在荀贞的幕府供职,掌着医曹,除负责管理军中各部的军医外,当有重臣患病时,荀贞也会叫他两人去会诊,给之医疗,不得不说,此两人内外科并通,医术的确高明。

    不仅医术高明,樊阿、吴普两人也精於养生,从华佗处学得了一套“五禽之戏”,尤其吴普,最为擅长此技,他已年过不惑,而颜色红润,须发茂盛,身强力健,看之不过如三十许人。

    荀贞把五禽戏有养生之益的事给诸葛瑾说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此戏我跟着吴普学过了,得闲便打上一套,效果不错,去年时,我就叫志才、文若、公达、奉孝、元直,还有元龙等都也好好地跟吴君学学,子瑜,卿年虽轻,养生不可大意,也可学上一学此戏。”

    诸葛瑾应道:“诺。”

    说起吴普、樊阿,倒是让荀贞想起了华佗。

    华佗是沛国人,与徐州接壤,也所以吴普、樊阿,他的这两个出色弟子都是徐州人氏,吴普,广陵人,樊阿是彭城人。当年在广陵时,荀贞就叫吴普、樊阿邀请华佗来见,希望可以把他征辟到帐下,不意华佗行踪飘忽,要么是找不着他,要么偶尔联系上了,他却不肯应辟。

    当下,医者,方术耳,与五行、占卜同属一类,社会地位不高,所以华佗医术尽管高明,早已是名闻南北,但究其本心,他实是为从事此业而感到羞耻的。毕竟少年时,华佗也曾游学徐州,在儒业上亦颇有成就,兼通数经的,可却未能走经学致仕之路,这种羞耻,“不得志”的郁郁,加上他有活人的能耐在手,凡找他医病之人无不恭敬请求,便造成了他的“性恶”,莫说荀贞辟他为郡吏、州吏了,此前,陈登的父亲陈珪为沛相时,举他为孝廉,他都不应,黄琬被拜太尉后,辟他为公府掾吏,他仍不应,较之孝廉、公府掾,郡吏、州吏算的甚么!

    征辟不到,也就罢了,荀贞对此无有强求,念头略在华佗这里转了一转,旋即,荀贞就把注意力放回了眼前,问诸葛瑾道:“子瑜,卿母、诸弟妹,近日可好?”

    “多谢君侯关心,都挺好的。”

    “卿母如有佳作,可再给我送来一两幅。子瑜,卿母的字,圆润之中,内蕴雄气,也只有这样的妇人,大约也才能教出卿与卿诸弟、妹这样的子女罢。”

    诸葛瑾母亲的书法不错,诸葛瑾才被应召到府日,荀贞就以左伯纸和伯英笔赠给其母,其后荀贞虽没再过问过此事,但陈芷记得,每隔一段时日,就使人给之再送去些此类用物。

    “家母的贤德固是少有人及,而如谨与诸弟、妹者,碌碌徒也,既惭君侯之誉,又愧对家母的敦敦教诲。”

    荀贞笑了起来,说道:“子瑜,何其谦也!”与诸葛瑾聊了几句家常,话归正传,荀贞问道,“昨日卿求见,吾忙於别务,未能相召,迟至现下才得了些空隙。卿有何事?”

    “谨所以求见君侯,是有一策想进给君侯。”

    “何策也?可是与侯府事宜有关的么?”

    诸葛瑾摇了摇头,答道:“不是,是军策。”

    “军策?”

    “正是。”

    “说来听听。”

    “君侯而今用兵兖州,与曹东郡相持任城,谨思得一策,或可破此局面。”

    荀贞点了点头,示意诸葛瑾往下说。

    诸葛瑾於是继续说道:“公孙伯珪现在南敌袁本初,近则有刘幽州为胁,他一定急求外盟,虽说他败归幽州了,可田楷,其所置之青州刺史,却仍驻兵在平原。君侯何不遣一使,与田楷密联,许以盟约,请他由平原南下,击袭东郡?这样,曹东郡后院起火,他就只能舍弃任城,回援东郡了,君侯与兖州的相持僵局自也便随之而解。”

    荀贞听了,心道:“子瑜到底年轻,政治上的敏锐性、全局观还不够好。”

    和成年后的诸葛亮相比,诸葛瑾原本就不是以谋略见长,而是以德度风雅传名的,他想出的这个计策,看似可行,实则不可。单从军事角度看,这个计策可以用,与驱济北黄巾西向东郡可谓异曲同工。但上升到政治层面,此计便是能不用,最好不用。缘故很简单:公孙瓒凌欺士族,恃兵自雄,和他这种人结盟的话,会在一定程度上有损荀贞在士人中的声望。

    事实上,公孙瓒在战败之后,就遣过人来徐州,想要与荀贞结盟,他从幽州南攻冀州,荀贞从徐州西攻兖州。荀贞模棱两可,没有给他确切的答复。

    荀贞这么做是出於两个原因。

    首先,公孙瓒败是败了,实力仍有,戏志才等人皆判断,袁绍尽管已扭转颓势,进入到了反守为攻的阶段,可要想获取全胜,没个一两年怕也是不行,这也就是说,公孙瓒至少还可以牵制袁绍一到两年,甚而更久一点的时间,荀贞要想攻取青、兖,目前阶段很需要这一点。

    此是荀贞没有拒绝公孙瓒的缘由。

    其次,公孙瓒能把袁绍的主力牵制在幽、冀,使之不能大举外援青、兖,但也只是牵制而已。

    一则,幽州的富庶不及冀州,二则,州牧是刘虞,三则,公孙瓒不得幽州大士族的支持,四则,幽州的东部现为公孙度所据,这四个客观条件决定了公孙瓒与袁绍的相争,他是只能胜,不能输,胜则可有冀州,一旦输,他就难以再有与袁绍相争的资本,亦即是:他现在已经失去了与袁绍争夺冀州的能力。

    “他从幽州南攻冀州”云云,只是哄人的话,小规模的侵扰可以,大规模的入侵他是绝对做不到了。军事上,公孙瓒的声威已经在一场败仗后消耗得差不多了,政治上,他又和士族不睦,荀贞为何要同意与他结盟?此是荀贞没有答应公孙瓒的缘由。

    ——上次荀贞、孙坚与公孙瓒的结盟,主要是想借一借他那时兵锋正盛的威势。只有永久的利益,没有永久的盟友,现在公孙瓒对荀贞、孙坚虽然还有用处,但用处已经不如以前大了,故此,不仅荀贞对公孙瓒的态度有所改变,孙坚也是如此,公孙瓒亦遣了人去孙坚那里,孙坚以袁术、吕布侵略汝南,他无力尽取河内、攻冀州为由,拒绝了公孙瓒的请盟。

90 袭阵兵退夏侯惇(八)

    虽说诸葛瑾考虑的不够周全,但荀贞待人,素来“宽厚”,尤其是在对少年俊彦的时候,再老辣之人,亦有犯错之时,况且欠乏阅历的年轻人?要给他们成长的时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因是,荀贞委婉地说道:“公孙伯珪新败,心腹间又有刘幽州为胁,田楷孤军在外,怕是即便我有心与之结盟,田楷亦无胆南下东郡矣。”

    诸葛瑾想了下,很快接受了荀贞不纳他建言的原由,说道:“君侯明见万里,是谨想得差了。”

    荀贞笑道:“本以为卿求见於我,是要说侯府的事儿,不意却竟是有此策献上,甚好,甚好!”

    这是在夸诸葛瑾的眼界并没有单只限在侯府的内务上。

    诸葛瑾肃然说道:“值此与曹东郡兵争之时,侯府诸事,琐事耳,谨自可理之,当然不会拿来搅扰君侯。”

    诸葛瑾此言,显出了他可以分得轻重,知道何为要,何为次,荀贞对此非常欣赏。说完正题,荀贞没有叫诸葛瑾便退下,与他说了会儿闲话。千金在陈芷的怀中,伸出手来,找荀贞来抱。荀贞亲起身,过去把千金接过来,抱入怀中,逗弄了稍顷,抬眼看了下诸葛瑾,心道:“正可趁此机会,将我久思之事对子瑜讲上一讲,看看他的态度如何?”

    想到这里,荀贞从容说道:“子瑜,卿弟今年多大了?”

    “不知君侯问的是谨之何弟?”

    “卿之仲弟。”

    仲弟,即是诸葛亮了。

    诸葛瑾答道:“谨仲弟亮是光和四年生人,今年算是十四了。”

    诸葛亮今年多大,荀贞自然之道,这时的一问,只不过是为了引出下话,他点了点头,遂接着说道:“亮性聪颖,吾甚爱之。子瑜,可愿与我定个娃娃亲?”

    “娃娃亲?”

    “亮虽舞勺,吾此女尚幼,还是个娃娃,所以说是‘娃娃亲’。”荀贞捏了捏怀中女儿的脸颊,又把她逗得咯咯笑了起来,然后再次看向诸葛瑾,笑问道,“卿可愿否?”

    诸葛瑾是万万没有想到荀贞会突然说起这个的,一时间,愕然不知该怎么回答。

    不错,诸葛亮比千金大十余岁,但这点年龄的差距不算什么。

    问题是首先,诸葛瑾不知道荀贞缘何会突发此想,搞不清荀贞的用意,诸葛氏绝非名族豪右,论族望也好,论现在的名声也罢,莫说与荀氏、荀贞相比,就是与张昭等这些同州的士人、士族相比也是望尘莫及,荀贞怎会看上诸葛亮?

    要知,即使寻常的士族,结姻亲也是要看对方的门楣的,以荀贞如今的地位,如果给千金“结娃娃亲”的话,更是要看对方的家族声望,通俗点讲,就是要看对方能给荀贞带来什么样的政治或者军事上的利益,诸葛瑾自度量之,认为非孙坚之子不可,荀贞却怎会选了诸葛亮?

    其次,千金太小了,等到她长到可以出嫁时,至少还得十二三年,诸葛亮不是不可以等,然而如今乱世,十余年的时间实在太长,谁也不知道这期间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万一真的出现了什么变故,此时答应下来,可以预见到,必会对诸葛亮的将来造成巨大的影响。

    诸葛瑾兄弟的父亲早就去世了,生母也已去世,诸葛瑾在他们几个兄弟姐妹中是长兄,长兄如父,是有权力替诸葛亮做主的,然因此两个缘故,他踌躇难以决定。

    荀贞等他了片刻,见他不回话,知他必是有所顾虑,笑道:“怎么?卿莫不是以为吾女貌丑,或者无德,觉得配不上卿仲弟亮么?”

    千金才多大点?相貌、德行根本就还都看不出来。荀贞这话是戏言。诸葛瑾下拜在地,回答说道:“谨贫家小姓,君侯不弃,实使谨受宠若惊,唯是婚姻者,大事也,谨需得先与家母商量,谨弟亮,年虽少,颇早慧,谨亦需问一问他。”

    “这话不错。好,你便回去问问令堂,再问问诸葛亮。”

    尽管看似非常大度,允许诸葛瑾回去与他的继母、乃至诸葛亮商议,但是荀贞有不小的把握,确定诸葛瑾不会拒绝的。

    荀贞不仅是诸葛瑾的长吏,而且诸葛瑾之所以能够出仕,也是赖於荀贞的征辟,在主要是陈芷的经营下,而今陈芷与诸葛瑾的继母、诸葛亮与季夏和阿左互相都很熟悉,也就是说,“两家”的私人关系也非常好,又则,荀氏族名清高,荀贞声动海内,诸葛瑾没有拒绝的理由。

    果如荀贞所料,次日,诸葛瑾再次求见,给荀贞回复,答应了这桩婚事。

    荀贞大喜,唤人又把千金抱来,笑对她说道:“吾为汝觅得一上佳夫也!”於是,由陈芷出面,与诸葛瑾的继母,两家交换信物,由此定下了婚约,约定等千金成年,便就成亲。

    荀贞特地叫诸葛瑾把诸葛亮带来,笑道:“汝今虽尚不能与千金完婚,而已为吾婿,婿者,半子也,以后要多来后宅,季夏到了识字的年岁,你就把他当成你的弟弟,也可以教教他。”

    诸葛亮答道:“诺。”

    荀贞越看他越喜欢,吩咐从侍,叫取来了一张好琴和一柄百炼短剑,赐给了他,勉励说道:“琴,可使志清,剑,可使胆正,汝读书之余,不妨抚琴、击剑,琴心剑胆方可称大丈夫!”

    诸葛亮虽还是少年,志气已有,荀贞的这话正说到了他的心思上。他朗声应道:“君侯吩咐,亮岂敢不从?况乎君侯此言,正亮之所欲求也!”

    原本依按荀贞的要求,诸葛亮与他的弟弟诸葛均和两个姐妹就常到后宅,和季夏、阿左、千金为玩伴,自此之后,他们来的就更勤了,几乎每日都来,与季夏等也是越来越亲密。

    这些不必多讲,却说在诸葛瑾给了荀贞回复后的当天,荀贞接到檄报,说辛瑷已做完了战前的准备,陈群把粮秣等物尽皆筹备齐全,他随时可率部拔营了。

    因为判断曹操已经没有预备队可用了,所以荀贞也不用再留着赵云、辛瑷这两大部的主力不用了,赵云部前两日已在赵云的带领下出了驻地襄贲,现下已快到济北,至若辛瑷部,荀贞打算选其中的半数之骑,使从自己赴合乡。

    而下辛瑷部终於备战完毕,早一日结束济北、任城的战事,就能多省下一点人力、物力,於是,荀贞丝毫没有耽搁,中午接到的檄报,下午他就带着戏志才、荀攸、程嘉等出了城,入辛瑷营中,把定下来从他去合乡的曲军侯以上军官悉数召来,简单地讲了一下任城、济北之战的眼下形势和期望能够通过此两战达成的战略意图,随后,就令各曲集结,率之前往合乡。

91 袭阵兵退夏侯惇(九)

    骑兵的行军速度很快,又是在本州境内,不需要带太多的辎重,所以两天后,荀贞便引部到达了合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合乡北邻鲁国,鲁国尚有残存的黄巾,故此,荀敞在西进任城前,选了一曲兵马留驻。到了合乡,荀贞即召合乡县的长吏和此曲的曲军侯来见,询问合乡周边近期的情况。

    合乡的长吏和这个曲军侯禀报道:鲁国的黄巾近日皆无南下侵扰,据探报,鲁黄巾的主力似乎都北上去了济北,与济北黄巾会和了。

    荀贞听罢,顾对左右说道:“青兖黄巾,同气连枝,鲁国黄巾北上支援,看来他们是想在济北与文谦、子龙打一场硬仗了。”问帐下幕府的从吏,“济北今天可有军报送来?”

    从吏答道:“尚无。”

    荀贞沉吟稍顷,令道:“可传檄文谦,叫他不要浪战,务以谨慎为要,小心济北黄巾给他设伏。”又问道,“子龙到哪里了?”

    从吏答道:“赵将军已率部抵至济北,至迟今晚即可与乐将军会师在肥城。”

    “好。”荀贞点了点头,摸了摸颔下的短髭,短暂地考虑了一下,说道,“传檄文谦,与子龙会师后,可先作势南下,试探一下蛇丘、刚县等地的济北黄巾,看他们会否有所异动。”

    鲁国的北部与济北的南部接壤,鲁国黄巾北上,只能是与蛇丘、刚县等地的济北黄巾会合,所以如果有大仗,就极有可能会在济北的南部发生,这样的话,便可以暂时改变一下“主攻卢县,围城打援”的计划,佯装南下,先试一试蛇丘等地黄巾的虚实内情。

    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打仗固然比勇,但同时也一定要细致谨慎。

    从吏应诺,自有人起草檄文,传送给乐进、赵云。

    鲁国黄巾、济北战况,这些虽然重要,然皆非荀贞亲至合乡的原因。

    荀贞亲领兵来合乡,为的是曹操。

    故而,在简单地了解了下鲁与济北的形势,给乐进、赵云下达了随机应变的指令之后,荀贞把合乡的长吏和那个曲军侯打发走,把重点转到了任城县的战场。

    荀贞问道:“孟德给我来书,卿等怎么看?”

    在快到合乡的时候,大约是曹操知道了荀贞的动向,他遣人给荀贞送来了一道私书,落款既非兖州刺史,也不是行奋武将军,而是他的本名。在这道私人性质的信件中,曹操殷勤问候,致意荀贞,在略述了久别思念之情后,约荀贞在山阳郡与沛、鲁两国的交界处一见。

    对曹操的这个请求也好,期望也罢,荀贞帐下的谋士文臣们各有己见,但有一点是大致相同的,那即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认为没有必要与曹操相见。

    有的认为这是曹操的缓兵之计,曹操是想通过此举来给他自己多争取点时间,好能组织、调集更多的兵力,比如再向兖州的各郡要兵,或就地征募等等,以能有更大的把握去攻下任城。

    有的认为这是曹操的伏兵之计,曹操也许在约荀贞相见的地方埋伏下了精兵,以图趁机把荀贞拿下,“擒贼先擒王”,从而结束这场战争。

    包括戏志才、荀攸在内,也不建议荀贞“应约”,他俩倒不认为曹操会设伏,只是认为没有这个必要,打仗嘛,沙场上见胜负就是,见什么面。

    唯有程嘉意见不同。

    程嘉认为:曹操既然提出见面,那就与他见上一见,如果不应,未免显得己方懦弱,消息传开,可能会使兖州兵的士气有所提高。

    程嘉的这个观点有些对。

    荀贞若是不应约的话,曹操那边确实有可能会大肆宣扬,把荀贞的“没必要”见,说成是荀贞“怕”见。

    程嘉好大喜功,因为身矮面丑,深藏内心的自卑导致了他外在争强好胜的表现,所以会有这个见解。荀攸等人听了程嘉的这个意见后,皆觉得颇有道理。

    荀贞倾向於见,但他的出发点与程嘉又有不同。

    他心道:“君昌所言,不能说错,以孟德之智,确有此一可能。”说道,“吾与孟德相知,君昌所虑,虽有道理,然必非孟德之本欲。”

    戏志才问道:“然以将军之见,曹东郡是何意也?”

    曹操被袁绍表为兖州刺史已经有段时日了,但徐州方面,自上而下,不论是文臣,抑或是武将,却都仍称他“曹东郡”,或“曹奋武”,又或“曹将军”,无有一人以“兖州”相称,之所以如此,没有别的缘故,只是在表明他们不承认曹操这个“兖州刺史”的合法地位。

    荀贞抚案喟叹,说道:“人情、人情,身而为人,岂可无情?孟德之相约,无非人情故罢了。”摘下腰间的鞶囊,出示给诸人看,又道,“此鞶囊,孟德之所赠也,吾用至今,虽早破旧,不舍换之。而今王室凌迟,海内纷争,群雄并起,如南北袁、刘荆州者,固皆负四方之望,堪称州郡之雄,可要说能与我知己的人,唯孟德而已。吾观孟德如是,料孟德看我亦同。”

    “将军的意思,是要应约了?”

    “我便与他见上一见。”

    有人担忧地说道:“将军宽仁,因念旧情,可若是曹东郡不像将军这么想,他万一真的设伏?”

    荀贞顾视坐在上席上的辛瑷,又指了指侍立在帐门口的典韦,笑道:“吾有玉郎、阿韦,孟德便是真的设伏,其帐下谁可与比?他又焉能奈我何?”

    就此定下。

    从合乡到曹操相约的地点,距离不远,五六十里地,快马的话,半日可到。当下,荀贞回书曹操,答应了他的请求,约定明天下午相见,见面时,双方都只带百骑相从。

    荀贞的回书在当天晚上,被送到了曹操的手中。

    曹操看罢,笑对夏侯惇等人说道:“我去书贞之,约他相见时,卿等皆以为贞之必不会应,如何?是不是如我所料,他应了我的此约?贞之与我,知交者也,非卿等可知。”

92 袭阵兵退夏侯惇(十)

    次日下午,荀贞和曹操在山阳与鲁、沛交界之处相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两人都按照约定,只带了百骑随从。

    留下从骑,荀贞、曹操各带了两人上前。

    待至近处,两人照面,荀贞往曹操身侧看去,见他带的两人俱勇壮猛士,遂笑问道:“孟德,闻卿左右有字文侯者,素以勇名,常统带卿之卫士,此二君中可有此人耶?”

    曹操笑指身左,说道:“此即文侯。”

    文侯,便是丁斐。

    荀贞打眼细看,赞道:“果然虎臣。”

    荀贞打量曹操左右时,曹操也在观察荀贞的左右。荀贞带的是辛瑷、典韦,这两个人,曹操都认得,他笑对辛瑷说道:“玉郎,一别数年,君仍仪表风流,竟丝毫不见有受戎马之染。”又对典韦说道,“较之前此相见,君的体围可是又见增了!愈显雄壮。”

    典韦本就体貌魁伟,跟了荀贞后,因肩负着典卫之责,日常练力不辍,每天食肉数斤,那身材自是更加的膀大腰圆了。

    见曹操如此亲近,辛瑷、典韦便也与之应答,各说了几句。

    话过寒暄,曹操叹道:“贞之,‘逝者如斯夫’,离你我上次见面,不觉已经好几年过去了。时势有变,而幸在你我人犹未变。”

    荀贞坐骑马上,拽着缰绳,笑道:“卿善文辞,是有感乎?可有佳作,贞请赏读。”

    曹操有着政治家、军事家的雄才大略,同时又有着诗人、文学家的敏感,两者完美地统一在了他的身上,只是此时此刻,面临兖州的危局,当着昔日的知交、今下最大的敌人荀贞,他却是无有吟诗作赋的兴致。

    他佯笑说道:“所谓‘善文辞’者,操徒有虚名罢了,卿只‘月明星稀’一章,便就已胜操十分。贞之,卿的这首四言,自闻至今,我常吟诵,每次吟诵,总有所感。”

    荀贞心道:“这本就是你写的,你吟诵时当然会有‘所感’了。”

    《短歌行》的正主在此,荀贞也不好意思在这个话题上多聊,於是转开话题,回忆旧事,从伐黄巾时与曹操的初见,说到讨董时与曹操、孙坚的并力进战,又提到曹操送给他的那个鞶囊,示意曹操往自己的腰间看,笑道:“卿昔日赠我之此鞶囊已然旧矣!可有新的再赠我么?”

    曹操倒是没有想到荀贞还用着这个鞶囊,心中难免有点感动,不过他很快就克制住了这种情感的不自觉流露,下意识地握住了佩剑的剑柄,笑道:“卿既有求,吾岂敢吝啬?今日来与卿相见,未带这般物事,待我回到营中,便遣人送一个新的给卿,可好?”

    “那是再好不过了。”

    曹操、荀贞带的从骑各在百步外,都很紧张,没有人下马,俱握弓矢。

    曹操、荀贞心知,不可久谈,否则从骑中万一有谁因为紧张,或者乱放了箭矢,或者没有控住坐骑,使战马前趋,就极有可能会导致一场乱战出现。

    因是,叙了会儿话之后,曹操抬头看了下天,然后对荀贞笑道:“与卿久别,许多话想与卿说,似乎才与卿见了片刻,却是不知不觉,日色已经西移,还有很多想说的,没有对卿说。不如这样,贞之,等此战罢了,你我在昌邑把酒再叙,如何?”

    什么叫“在昌邑把酒再叙”?

    曹操的意思很明白,这场仗,他肯定打赢,不但赢,还有信心生擒荀贞,让荀贞变成他的“座上客”,换言之,也就是“阶下囚”。

    这是在打心理战了。

    荀贞从容笑道:“也好。且等欢宴之时,我再听卿为吟诗做歌。”

    战国时,秦、赵的国君在渑池会面,饮酒酣时,秦王说“我听说赵王喜好音乐,请为我鼓瑟一听。”蔺相如回击说:“吾王听说秦王善为秦地的音乐,请秦王为吾王击缶,以相娱乐。”

    曹操熟读典籍,自是知道这段故事,晓得此为荀贞在话语上的“针锋相对”,哈哈一笑,摸了摸胡须,不再占嘴上的便宜,说道:“那你我便就此别过,且待来日再见?”

    一番简短的会面,荀贞、曹操两人下马,彼此行礼,揖别做过。

    却说曹操,带着从骑回到任城县的兵营时,已是夜深,从兵营到与荀贞见面的地方,往返百余里,也算是不近的路程了,然而曹操却丝毫不觉疲惫,没有立刻休息。

    夏侯惇等人也没有休息,都在帐中等他。

    从进入到帐中起,曹操就喜形於色,一边叫离席下拜的夏侯惇等起来,一边笑呵呵地走到自己的主席坐下。

    夏侯惇等人起身,注意到了曹操的喜色。

    夏侯惇问道:“吾兄缘何喜意难掩?”

    夏侯、曹两家累世婚姻,夏侯惇与曹操有表姻亲的关系,故此,夏侯惇有时会称曹操为兄。

    “醇酒美人,害死人也。”

    “将军此话何意?”

    “想早年与贞之初见之时,哪怕是数年前,与贞之共讨董时,那时的贞之是何等的英姿勃发!今与贞之一见,万没想到,他却竟已是面黄枯瘦,显见志气消磨。”

    “竟会如此?”

    “可不是嘛!”曹操一副极有信心的样子,未按礼节跪坐,而是盘腿坐在席上,摩挲着从腰间解下、放置在了腿上的宝剑,志得意满地睥睨诸人,豪气地说道,“此攻任城,吾军胜矣!”

    差不多与曹操回到兵营的时间相近,荀贞也回到了合乡的营中。

    荀攸、戏志才、程嘉等也和夏侯惇等一样,亦在等他。

    听报荀贞回来了,戏志才等出营相接。

    在辕门与荀贞相见,戏志才问道:“敢问将军,此次与曹东郡会见,有何感触?”

    荀贞跳下马,随手把缰绳丢给从骑,大步流星地往营内走,一边走,一边顾对戏志才等说道:

    “孟德明天必会发兵攻我任城。”

    戏志才等人中,颇有不懂荀贞为何会这么说的。曹操亲自到了前线,他当然是肯定会攻打任城县的,但是荀贞却怎么就料定,曹操明天就一定会大举进攻?便有人问道:“为何?”

93 袭阵兵退夏侯惇(十一)

    荀贞回到营中,对戏志才等人说道:“孟德明天必会发兵攻我任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戏志才等人中,颇有不懂荀贞为何会这么说的。曹操亲自到了前线,他当然是肯定会攻打任城县的,但是荀贞却怎么就料定,曹操明天就一定会大举进攻?便有人问道:“为何?”

    “孟德与我相见,我观孟德举止,意态虽豪旷,实色厉内荏,以虚言吓我,由此足可见兖州情势之急,今我亲至合乡,对兖州的士气无异雪上加霜,为此计,我断定孟德明日必会出兵。”

    兖州不能与徐州相比,徐州内部较为安稳,兖州不然,而荀贞又有善战之名在外,以曹操之智谋,他肯定不会久拖,公孙瓒攻冀州时,冀州州郡的长吏、豪强纷纷投从的殷鉴未远,久则生变,因此,荀贞如此断定。

    任城县,曹军兵营。

    曹操对臣属说道:“贞之已非昨日之贞之,往日军功名声不足畏也。吾决意,明日即攻任城。”

    将校中有人忧虑地说道:“刘、陈固守城中,许君卿龟缩城外,成掎角之势,怕是不宜强攻。”

    曹操笑道:“强攻之举,是无谋之人才会采用的。”

    “噢?这般说来,明公必是有妙计了?”

    曹操笑而不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却不肯就说,而是转看向陈宫、程立等谋臣,说道:“仲德公、公台,卿等皆高士,想来定有克敌取城的高策了?”

    说是故弄玄虚也罢,说是御下之术也好,陈宫、程立与曹操皆相处不短时日了,对他有时会做出这种“使人莫测高深”的样子都很熟悉,见惯不怪。

    陈宫捻着胡须,斟酌考虑,说道:“唯今之计,或仍是只有声东击西、调敌出援。”

    程立表示赞同,说道:“任城内外,敌军呼应,镇东将军现又在合乡,驰援近在咫尺,吾军确是不宜强攻,上策莫过於还是要想办法把许君卿或刘、陈给调出来,这仗就好打了。”

    曹操问道:“如何调之?”

    许显等都是沙场宿将,并且三人皆非鲁莽恃勇之士,夏侯惇此前已经数次用计,想要把他们从城中或营中调出,结果都未奏效,可见“给调出来”四个字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程立答道:“兵法所谓‘攻敌之必救’,只要我军所攻之处,是徐州兵的必救之地,自然就可以把许君卿或刘、陈给调出来了。”

    曹操听到这里,遂发大笑,说道:“仲德公高见,与我正同!”

    夸赞程立是“高见”,又说“与我正同”,曹操这话倒是把他自己也夸进去了。

    夏侯惇问道:“兵法固是此理,可是徐州兵的必救之处是在哪里?”

    曹操笑对程立说道:“仲德公以为呢?”

    程立回答了两个字。

    合乡,荀贞营中。

    臣属听了荀贞的话,有人说道:“夏侯惇数攻任城不下,曹东郡虽亲引兵至,但任城近则有许将军为援,远则有明公在合乡,料曹东郡便是大举发兵围攻,也定难克成。明公,他会发起攻势么?”

    “孟德,智将也,他当然不会硬攻。”

    “明公的意思是?”

    “我料他必会用计。”

    “用何计也?”

    “攻城之术,不外乎久围与打援两法。久围非孟德现下所可取,以我度之,他肯定会用计,以图把玄德、公道或君卿调出来,从而野战决胜,先破我一部,然后再挟胜威,围城攻之。”

    “那么以明公高见,曹东郡会怎么把刘将军、陈校尉或许将军调出来?”

    荀贞沉吟稍顷,却是也猜不出曹操会用何法,遂笑道:“万变不离其宗。管他会用何法,只要我军知其意图,不上当便是。”顿了下,对戏志才等说道,“若是我料得不错,孟德果然用计,以图野战打援的话,志才,我意将计就计,卿意何如?”

    任城,曹军兵营。

    程立回答的两个字是:“东平。”

    曹操闻之,顿时哈哈大笑。

    这程立,与东平较上劲了。

    先前,他建议鲍信佯败,曹操作势领兵去救,望图可以借此调出刘、陈或许显的兵马出来,因为曹操顾虑新掌兖州未久,担心这么做会引起兖州士绅以及州兵的离心,故而没有允可。

    现下,程立有把目光投到了东平。

    只不过,这次他并不是建议鲍信佯败,而是建议曹操装作暂时放弃进攻任城,改打东平。

    夏侯惇对程立也算较为相熟了,知道此人年龄虽大,可说近似老年了,却是丝毫无有老年人的慈悲心肠,但凡用计,颇多毒辣,尤其是在面对百姓与兵卒时,常有居高临下之态,压根不把自己和百姓与兵卒视为同类,简而言之,百姓和兵卒对他而言之,只是“可用”或“不可用”罢了,夏侯惇对他的这一点虽是说不上反感,然亦无甚好感,佩服与忌惮并存,听得他此言,蹙眉说道:“吾军用兵多时,只为攻复任城,无故转攻东平,镇东将军会相信么?”

    夏侯惇对程立无甚好感,程立毕竟年纪大,又非大士族出身,深知人情,城府深沉,对夏侯惇这个曹操的爱将兼姻族,却是向来礼让,笑言答道:“正因为吾军用兵多时,而任城久攻不下,所以我军转攻东平,镇东将军才会有可能相信,……并且……。”

    “并且什么?”

    “东平相李瓒,李膺之子也,与镇东是郡里人,两人又为旧识,李瓒之子李宣且正在镇东帐下效命,於公於私,一旦吾军转攻东平,吾料镇东是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程立抚须笑道,“此正我所言,兵法之所谓‘攻敌之必救’也。”

    李瓒与荀贞同郡,两人旧识,而今李瓒投靠了荀贞,他的儿子李宣又在荀贞帐下效力,这两条原因已经足够分量,加上李瓒是李膺的儿子这一条,如是曹操假装转攻东平的话,荀贞还真是得救,——要知,李膺在世时,名满天下,是颍川士人的代表人物,号为“天下楷模李元礼”,并则李膺与荀淑、荀氏八龙都有交往,现今他的儿子投了荀贞,被曹操进攻,确是於情於理,论公论私,荀贞都是必须要救的,不然的话,一定会对荀贞的名声造成坏的影响。

94 袭阵兵退夏侯惇(十二)

    荀贞回到营中,对戏志才等人说道:“孟德明天必会发兵攻我任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戏志才等人中,颇有不懂荀贞为何会这么说的。曹操亲自到了前线,他当然是肯定会攻打任城县的,但是荀贞却怎么就料定,曹操明天就一定会大举进攻?便有人问道:“为何?”

    “孟德与我相见,我观孟德举止,意态虽豪旷,实色厉内荏,以虚言吓我,由此足可见兖州情势之急,今我亲至合乡,对兖州的士气无异雪上加霜,为此计,我断定孟德明日必会出兵。”

    兖州不能与徐州相比,徐州内部较为安稳,兖州不然,而荀贞又有善战之名在外,以曹操之智谋,他肯定不会久拖,公孙瓒攻冀州时,冀州州郡的长吏、豪强纷纷投从的殷鉴未远,久则生变,因此,荀贞如此断定。

    任城县,曹军兵营。

    曹操对臣属说道:“贞之已非昨日之贞之,往日军功名声不足畏也。吾决意,明日即攻任城。”

    将校中有人忧虑地说道:“刘、陈固守城中,许君卿龟缩城外,成掎角之势,怕是不宜强攻。”

    曹操笑道:“强攻之举,是无谋之人才会采用的。”

    “噢?这般说来,明公必是有妙计了?”

    曹操笑而不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却不肯就说,而是转看向陈宫、程立等谋臣,说道:“仲德公、公台,卿等皆高士,想来定有克敌取城的高策了?”

    说是故弄玄虚也罢,说是御下之术也好,陈宫、程立与曹操皆相处不短时日了,对他有时会做出这种“使人莫测高深”的样子都很熟悉,见惯不怪。

    陈宫捻着胡须,斟酌考虑,说道:“唯今之计,或仍是只有声东击西、调敌出援。”

    程立表示赞同,说道:“任城内外,敌军呼应,镇东将军现又在合乡,驰援近在咫尺,吾军确是不宜强攻,上策莫过於还是要想办法把许君卿或刘、陈给调出来,这仗就好打了。”

    曹操问道:“如何调之?”

    许显等都是沙场宿将,并且三人皆非鲁莽恃勇之士,夏侯惇此前已经数次用计,想要把他们从城中或营中调出,结果都未奏效,可见“给调出来”四个字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程立答道:“兵法所谓‘攻敌之必救’,只要我军所攻之处,是徐州兵的必救之地,自然就可以把许君卿或刘、陈给调出来了。”

    曹操听到这里,遂发大笑,说道:“仲德公高见,与我正同!”

    夸赞程立是“高见”,又说“与我正同”,曹操这话倒是把他自己也夸进去了。

    夏侯惇问道:“兵法固是此理,可是徐州兵的必救之处是在哪里?”

    曹操笑对程立说道:“仲德公以为呢?”

    程立回答了两个字。

    合乡,荀贞营中。

    臣属听了荀贞的话,有人说道:“夏侯惇数攻任城不下,曹东郡虽亲引兵至,但任城近则有许将军为援,远则有明公在合乡,料曹东郡便是大举发兵围攻,也定难克成。明公,他会发起攻势么?”

    “孟德,智将也,他当然不会硬攻。”

    “明公的意思是?”

    “我料他必会用计。”

    “用何计也?”

    “攻城之术,不外乎久围与打援两法。久围非孟德现下所可取,以我度之,他肯定会用计,以图把玄德、公道或君卿调出来,从而野战决胜,先破我一部,然后再挟胜威,围城攻之。”

    “那么以明公高见,曹东郡会怎么把刘将军、陈校尉或许将军调出来?”

    荀贞沉吟稍顷,却是也猜不出曹操会用何法,遂笑道:“万变不离其宗。管他会用何法,只要我军知其意图,不上当便是。”顿了下,对戏志才等说道,“若是我料得不错,孟德果然用计,以图野战打援的话,志才,我意将计就计,卿意何如?”

    任城,曹军兵营。

    程立回答的两个字是:“东平。”

    曹操闻之,顿时哈哈大笑。

    这程立,与东平较上劲了。

    先前,他建议鲍信佯败,曹操作势领兵去救,望图可以借此调出刘、陈或许显的兵马出来,因为曹操顾虑新掌兖州未久,担心这么做会引起兖州士绅以及州兵的离心,故而没有允可。

    现下,程立有把目光投到了东平。

    只不过,这次他并不是建议鲍信佯败,而是建议曹操装作暂时放弃进攻任城,改打东平。

    夏侯惇对程立也算较为相熟了,知道此人年龄虽大,可说近似老年了,却是丝毫无有老年人的慈悲心肠,但凡用计,颇多毒辣,尤其是在面对百姓与兵卒时,常有居高临下之态,压根不把自己和百姓与兵卒视为同类,简而言之,百姓和兵卒对他而言之,只是“可用”或“不可用”罢了,夏侯惇对他的这一点虽是说不上反感,然亦无甚好感,佩服与忌惮并存,听得他此言,蹙眉说道:“吾军用兵多时,只为攻复任城,无故转攻东平,镇东将军会相信么?”

    夏侯惇对程立无甚好感,程立毕竟年纪大,又非大士族出身,深知人情,城府深沉,对夏侯惇这个曹操的爱将兼姻族,却是向来礼让,笑言答道:“正因为吾军用兵多时,而任城久攻不下,所以我军转攻东平,镇东将军才会有可能相信,……并且……。”

    “并且什么?”

    “东平相李瓒,李膺之子也,与镇东是郡里人,两人又为旧识,李瓒之子李宣且正在镇东帐下效命,於公於私,一旦吾军转攻东平,吾料镇东是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程立抚须笑道,“此正我所言,兵法之所谓‘攻敌之必救’也。”

    李瓒与荀贞同郡,两人旧识,而今李瓒投靠了荀贞,他的儿子李宣又在荀贞帐下效力,这两条原因已经足够分量,加上李瓒是李膺的儿子这一条,如是曹操假装转攻东平的话,荀贞还真是得救,——要知,李膺在世时,名满天下,是颍川士人的代表人物,号为“天下楷模李元礼”,并则李膺与荀淑、荀氏八龙都有交往,现今他的儿子投了荀贞,被曹操进攻,确是於情於理,论公论私,荀贞都是必须要救的,不然的话,一定会对荀贞的名声造成坏的影响。

    无论怎么用计,许显、刘备、陈褒就是不上当,城内城外成掎角之势,这个任平就像是个硬石头,不好打,既然如此,那么便换个思路,佯攻荀贞之必救,借以调动许、刘、陈部,从而寻找机会在运动中歼敌,程立的这个献策深得兵法之妙。

    军议过了,曹操回到寝帐,侍从奉上药汤。

    药汤是侍从们掐着时间,刚熬煮好的,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曹操皱着眉头,接过药汤,闻了一闻,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他空出一只手来,按了按额头,叹道:“未料此疾,竟如此难医。”虽是不想喝,为了能集中精力指挥接下来的战斗,却也不得不饮。

    顺着咽喉,苦味入腹,曹操丢下药椀,忙又端起侍从们奉上的蜜汤,一饮而尽,算是姑且冲淡了这股药味。

    这药汤,治的是头病。

    曹操的身体一直很好,包括现在,也是生龙活虎,因了少时好动,近年从戎,又常骑射练武之故,十分强健,然而正当盛年,从去年开始,却不知何故,患上了头风之疾,日常情况下倒也无恙,不影响生活、工作,唯在情绪波动比较大时,比如当愤怒、紧张等之类时,这头疾就会突发,严重的时候简直痛入骨髓,莫说行走站立了,坐都坐不稳当,只觉天旋地转。

    换了几个大夫,却都不能根治。

    曹操心怀远志,焉肯做个整日与药罐子为伍的?因是,寻常时日,虽有药方,他不肯用,只有到不得不用,例如眼下这种情况的时候,他才会勉强服用几剂。

    长子曹昂,从子曹安民,两人皆从在军中,此时俱在曹操的身边。

    曹昂非常关心地观察了会儿曹操的神态,问道:“父亲,今日头疾可有又犯么?”

    别看曹操在见荀贞,以及与程立等军议时,外在的表现皆是从容自若,实则他的内心中,已经是连着多日紧张不安了,头风之疾因此适时而来,今天已经犯过两次了,但在儿子和从子面前,曹操不愿把自己“软弱”的一面流露出来,笑答道:“今日倒是未犯。”不想在这个事情上多说,他问曹昂、曹安民,“程公之策,汝二人以为何如?”

    曹昂答道:“昂以为,可称上策。”问曹操道,“父亲,决定要采用程公之策了么?”

    曹操暂不回答,问曹安民:“汝以为呢?”

    “程公之策,确是良计。”

    曹昂、曹安民二人,在曹操诸多的子侄中,算是出类拔萃的,皆有军旅之才,是以,曹操虽有几个年岁比曹昂两人更长的同产弟弟,然却不用,平时只把曹昂两人经常带在左右,而以两人相较的话,曹昂颇肖曹操,为人沉稳,行事有度,智勇兼备,又胜曹安民一筹。

    总而言之,对曹昂、曹安民,曹操都是很喜欢的。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一个政治集团能否长期兴盛,不但要看当权者,更要看新鲜的血液,荀贞注重这一方面,曹操亦然,曹昂、曹安民,就是曹操目前着力培养的少壮力量。

    听了二人的回答,曹操说道:“程公之策,确是当前唯一可用之计了。”回答曹昂适才的问题,“唯今也只有采用此计来试一试了。”

    “刘备、许显、陈褒若是还不中计?”

    曹昂没有等来曹操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刘备等若是还不中计的话,曹操也只能说是无计可施,只有退兵或硬攻两策了。

95 袭阵兵退夏侯惇(十三)

    孙康闻讯,驱马求见许显,言道:“曹东郡北击东平,未出任城国界,而星夜折返,此诱我出营而实欲袭任城县也!今将军与陈褒、刘备皆在外,任城空虚,曹东郡一鼓可拔之。将军宜领兵急回。”许显抚须而笑,从容答道:“主公使人嘱我,说曹东郡多疑,必会折返。现任城县中虽少兵马,城坚,曹东郡亦难克之。他如真的折返,不需理会,依前计行事便是。今曹东郡果然返还,主公真天人也!”竟不撤兵。

    曹操领兵返还,行十余里,闻许显似无知悉,住营未出,笑与程立、夏侯惇等人言道:“荀镇东中吾计矣!”复引兵折回,设伏於许显北行的必经之道。

    次日天亮,遥见许显兵马迤逦来至。

    曹操按兵不动,待许显部落入埋伏,鼓声大作,夏侯惇引部由左出,曹纯领骑从右处,两下夹击。许显部兵卒大乱。曹操瞧到许显的将旗落地,大喜说道:“许显败也!”蓦闻得鼓声响起,一彪人马自曹军阵后杀出,观望其旗,乃是陈褒、刘备。曹操大惊失色,说道:“不意陈、刘埋伏於我军之后!”待勒阵脚,许显复树将旗,按剑督军,趁势反杀,曹兵阵型早乱。

    曹操知事不可为,弃军西逃。丁斐、曹昂、曹安民诸人扈从左右。程立不擅骑。曹操呼曹安民:“兵可败,程公不可失。救程公!”曹安民拽程立上马,催骑紧从曹操。逃未数里,曹操马失前蹄,掉落地上,一徐州将引百余骑横阻在前。曹操失色,叫道:“天亡我也!”曹昂让马,请曹操换乘。曹操说道:“我骑汝马,汝何以生?”曹昂说道:“父生子死,孝也!”

    适有曹将一员,率精骑赶至,与对面徐州那将交手一合,斩其马下,引部奋勇拼杀,将那阻截之敌杀散。曹将俯身割敌将首级,回马来见曹操。曹操视之,夏侯惇也,问道:“杀者何人?”夏侯惇举首级以示,是

    刘备帐下司马士仁。

    仓皇逃窜数十里,曹操与程立、夏侯惇等奔入亢父城。至天晓,刘若、曹洪、曹纯等将相继败至。陈宫亦狼狈逃来。曹操亲迎陈宫,说道:“适溃乱之际,吾留兵马五百接公,公可见否?”陈宫不知此为曹操虚言,答道:“主公厚爱之情,宫结草难报。明公所留兵士,宫未有见得。幸遇我军兵士百余,宫遂逃出生天。”收拾部曲,得拢残兵万余。曹操聚众商议。

    陈宫说道:“亢父南瞰泗水,东邻南阳湖,环边多泽地,草木洼陷,不利步骑攻战,我兖东之锁钥也。任城虽败,而我犹有亢父,扼此以守御,徐州兵不能入山阳。鲍济北屯寿张,拥兵万众。主公可檄济阴、陈留、山阳会兵亢父,举我三郡之力,与鲍济北南北呼应,任城犹可再战。”

    曹操不语。

    程立说道:“刘公山为黄巾所刺,鲍济北部兖州兵士气低落,主公复新败於任城,亢父易守难攻,吾料荀镇东将攻东平。鲍济北势难支也。寿张一失,徐州兵长驱可入东郡。东郡乃我兖州之西疆,倘使遇危,西则东郡,北则东平、东则任城,济阴、山阳,将为徐州包围,三面受敌,吾恐士民震动,亢父虽险,不足恃也!”

    曹操然之,问计:“以公高见,如何是好?”程立说道:“择一上将屯守亢父。主公退守乘氏,集济阴、山阳、陈留三郡之兵,东为亢父之倚,北驰范县增援。此上策也。”

    曹操因令夏侯惇领兵三千,驻守亢父,自引余部西去乘氏。过山阳郡郡治昌邑,袁遗迎之。曹操索兵五千。进止乘氏。李通接报,出迎十里。曹操引兵入营,书写檄文,使人赍去与济阴太守吴资、陈留太守张邈,请两郡各派兵马来会。传书鲍信,具述兵败经过。传令屯驻廪丘的蒋奇部、屯驻谷城的曹仁部、屯驻聊城的夏侯渊部,命他三将严加戒备,

    守卫东郡。

    吴资遣兵三千来助;张邈迟迟不见遣兵来到。

    程立说道:“张孟卓存观望之意,今宜择士往说。”曹操问道:“择何人为佳?”程立说道:“陈公台能交腹心,可也。”曹操唤陈宫至,长吁短叹。陈宫问道:“主公缘何喟叹不已?”曹操说道:“方今海内凌迟,帝室衰微,我家世受国恩,操久怀报国之志。刘公山为贼所害,兖州士吏迎我临贵土。任城小败,徐州锋锐。此诚兖存亡之秋。我待整顿兵马,汇诸郡之兵,拒徐州之犯,守境安民,回师以勤王驾,陈留,大郡也,奈何张孟卓不从我檄!嗟乎!吾亦无措也。”陈宫说道:“宫不才,愿为主公说张孟卓,述说利害,促其发兵。”曹操大喜,说道:“道路不靖,公,我之股肱也,今如必去,我遣步骑三百扈从。”陈宫径南下赴陈留郡。

    至陈留郡治陈留县,见到张邈,陈宫问道:“徐州兵临亢父,兖州危矣。曹兖州檄召诸郡兵,府君为何不应?”张邈答道:“刘公山先死於贼手,曹孟德旋败於任城,民心惶恐。非我不欲出兵,唯恐孟德再败耳。”陈宫说道:“胜败兵家常事,任城虽败,曹兖州兵犹数万。”问张邈,“今陈留北接孙豫州,南为济阴。孙豫州、荀镇东,盟好也。敢问张公,山阳、济阴如失,是时也,荀镇东兵威於北,孙豫州进逼於南,以陈留一郡,公自度之,可胜耶?可败耶?”张邈答道:“将败。”陈宫说道:“风雨飘摇,此众志成城之时也!望公不以私心而坏公义!”张邈说道:“设若无公,邈几误焉!”发兵五千,令援曹操。

    得山阳、济阴、陈留诸郡相助,加以李通等部兵马,曹操兵势复振。程立还东郡,招募壮勇,又得三千余人,搜集粮秣,获数百车,领返定陶,与曹操合兵。

    却说东平国寿张城,鲍信得闻曹操兵败,大惊。

96 鲍允诚兵败被杀 赵子龙进克历城(上

    却说鲍信闻曹操兵败,退至乘氏,任城国悉落徐州兵手,唯存一亢父,夏侯惇守之。

    治中万潜,适在鲍信军中。鲍信召万潜商谋,说道:“我与李瓒、江鹄对阵东平。李瓒,名德高士也;江鹄,徐州悍将也。诚我劲敌。曹公新败於任城,许显、陈褒诸部,或将与李、江合兵,共来击我。先,刘兖州丧於贼刺,州兵军心已落,曹公又不幸稍败。据寿张孤城,敌徐州两路强兵。计将安出?”万潜说道:“明府所言诚是。寿张距乘氏二百里,唯今之计,宜弃守寿张,旋师乘氏,与曹公会师,尚可一战。”鲍信奋声说道:“治中此言差矣!任城已败,徐州胁山阳,踏曹公之东;今我如弃寿张,则曹公之北翼洞开。亡无日矣!寿张北邻汶水,南接大野泽,我据城备守,足可御敌!为曹公看护侧翼。岂可弃之而去,自毁门户!”

    万潜说道:“公言诚是。却士气涣散,不堪使用,如之奈何?”鲍信说道:“我以大义喻之!”击鼓召将,立大旗,排列兵阵。鲍信登台顾盼,立於旗下,说道:“黄巾乱起,陶徐州临危受命,荡平五郡,生民称颂。荀贞之无故兴兵,私窃徐土,目无尊上,擅兵夸雄;乃下扬州,又秽南土!侵我任城、东平、济北,杀我州人,掠我子女,罪恶充积,人神共愤!此复一董卓也!汝等皆兖人,宁视乡梓为贼残乎?我愿与忠义士上报国家,下护兖民,共诛此贼!怯懦者由之去!”辞气慷慨,震动远近。台下将士悉举兵呼:“敢从将军共诛贼!上报国家,下护兖民。”军心略振。

    鲍信分调将校,扼守寿张。

    张飞回兵,与许显、陈褒等合,屯於亢父城下。

    许显数攻无果。众将聚议。刘备说道:“夏侯惇顽守坚城,亢父外多沼泽,不利发兵大攻。曹东郡在乘氏,召济阴、陈留郡兵,候其兵齐,势援亢父。我等久战之卒,战恐不利。”许显然

    之,询问诸将,说道:“诸位将军可有良策?”张飞说道:“我提兵过亢父西去,击金乡,沿泗水以南,扰山阳郡治昌邑,挑衅乘氏。曹东郡新败,为安士心,定来攻我。我撤兵回走。诸位将军设伏於道,既破曹东郡,亢父取之易耳!”陈褒说道:“校尉胆雄,然此计不可。”张飞问道:“如何不可?”陈褒说道:“曹东郡善於用兵,已为我伏兵所败,岂会再中我计?亢父以西,敌境腹心也,我以孤军深入,设使遇挫,前有曹东郡,南有山阳袁太守,后被亢父所阻,进退失据,吾属无噍类矣!”许显问陈褒,说道:“校尉何计?”陈褒笑道:“迟则三日,褒料明公定有令至。明公用兵如神,智谋天授,吾等从令即可。”

    未及三日,两日后,荀贞果有军令檄到。

    许显展观,见令中写道:“亢父不易克,俟孟德兵势复振,将军唯有回返。孟德大败,兖州人心不稳,我进取之时也。将军与陈、刘仍围亢父,遣荀濮、张飞、孙康引兵潜入东平,先破鲍信,以江鹄掠东郡,荀濮等合於乐将军、子龙,再破济北黄巾,进占历城。兖为我有矣!”

    许显示荀贞军令与众将。刘备叹道:“陈公道,知明公者也!”众将听令行事。许显与陈褒、刘备围亢父不懈,日日袭攻。荀濮、张飞、孙康等将各领本部,潜出营,北上去往东平。

    至东平国,荀濮诸将与李瓒、江鹄合兵。李瓒说道:“兖州兵士气虽沮,鲍允诚,我素知其人,豪杰士也,据城而守,不能轻取。”江鹄说道:“明公军令,命吾等先破鲍信。其虽据城,便不战乎?明日起攻,鹄请为锋,为公先登!”

    次日,李瓒、荀濮、张飞、孙康等将俱出兵马,围攻寿张。矢石如雨。徐州兵蚁附攀城,城头以滚油浇之。徐州兵仗盾以冲车撞城门,城头以膏火烧之。由晨至午,不能克城。鲍信亲巡城墙,勉力士卒,裹创伤

    者。张飞顾问江鹄:“何以先登?”江鹄披双甲,衔刀援梯,未至半而为滚油所烫,摔落地上。鲍信见之,大笑呼道:“跌梯如鼠者,细眼儿乎?”江鹄含羞带忿,欲更进,李瓒阻之。攻城至暮,徐州兵撤回营中。

    连攻七八日,寿张不下。李瓒等将束手无策。彷徨苦恼间,这日夜分,忽大风雨。张飞进与李瓒,说道:“风响可以掩踪,雨大不能视物,兼夜深,敌鏖战多日,将士疲乏,定料我军不会於此时进攻,防备怠慢。此我取寿张良机也!”即选精卒三千,挟云梯,趋城。张飞、江鹄身先士卒,分从两面登城,杀守城者,纵兵大嚷,城中乱。鲍信拢兵数百,借民舍为障,仓促犹斗,江鹄叱咤突斗,溃其兵士,生擒获信,仗刀拍信面颊,喝问:“吾如鼠耶?吾如虎耶?”鲍信散发骂道:“乱臣悖逆,贼子鼠辈!何敢称虎?恨不前日杀尔!”江鹄杀之。

    李瓒闻报,惋惜扼腕。

    兖州兵伤亡数千,万潜率余者尽降,寿张遂克。李瓒优待万潜,送去合乡见荀贞,抚慰城中百姓。江鹄休整两日,领兵西扰东郡。荀濮、张飞、孙康往至济北,入乐进营。济北黄巾共有两支,一在北边的郡治卢县,青壮妇孺计约五六万众,能战者两万余,精卒万余;一在南之蛇丘等县,众三四万,能战者万余,精卒两三千。乐进、赵云屯肥城,处两股黄巾中间。

    乐进与诸将计议。或云先攻卢县黄巾,或云先灭蛇丘黄巾。众议纷纭。一人攘臂冷笑,说道:“若诸公者,坐而漫谈,事无所成!观济北黄巾虽众,能战者不过三两万,老卒万余。公等如怯,末将敢请独击之!”众人看去,是先登校尉潘璋。乐进说道:“众议所以不决者,非因怯也。盖如先灭蛇丘,卢县黄巾或会逃窜;而如先灭卢县,蛇丘黄巾或会击我之背。”潘璋说道:“此有何难,我有一策,轻松可解!”

97 赵子龙进克历城

    许显出兵前,荀贞令他,勿以杀伤为要,须以俘获为重,以实徐州民力。许显故有此虑,虑如击蛇丘,卢县黄巾恐逃;如击卢县,又忧蛇丘击其阵后。却说潘璋言道可解许显之虑。许显问道:“先登有何良策?”潘璋说道:“蛇丘黄巾贼少,可先击之。”许显说道:“卢县黄巾若遁,如之奈何?”潘璋说道:“璋请引精卒两千,急袭荏县。卢县西邻大河,黄巾唯能北窜,必经荏县。璋扼其路。将军以众击寡,破蛇丘易,转而北上,蹑卢贼之后。璋阻其前,将军击於后,胜如反掌!何忧其遁?”许显说道:“此诚良策。两千精卒太少,恐不足克荏县。我分你步骑五千。”潘璋笑道:“我大军屯驻肥城,卢、荏黄巾闻风丧胆,末将以两千取荏,已是嫌多,何用五千!”许显性慎,到底给他增了一千人马。

    潘璋引兵出营,倍道兼行,绕过卢县,临荏县城下,使人绕城大呼:“东郡潘文珪,汝等可闻名乎?拔淮陵、陷襄贲,偏将军许公督阵,刘邓、赵云、江鹄数攻不克,而潘文珪先登!文珪在此,汝等早降,免粉身碎骨!”潘璋自到济北,屡与黄巾小斗,无不胜,黄巾知其名,城中大恐。潘璋鸣鼓攻城,射其守者,兵卒进战,入夜乃破。遂据城内,断卢县黄巾后路。

    於城中等候数日,接许显部中军报,蛇丘已克。许显麾军北进,卢县黄巾惧而弃城北逃。至荏县。潘璋列阵於野,断其去路。黄巾视其兵少,聚众来攻。潘璋令道:“黄巾胆怯,无死战意,许将军呼吸即至,今诸君显功业於世之时也!悉以短刃应战,敢退者斩!”於是率骑先进,潘璋擐甲持槊,直冲黄巾阵,所向无前;步军持刀剑随之,无后顾者。鏖战半日,黄巾兵多,潘军渐力衰。忽闻鼓声,一支兵马从南边杀来,正是许显等部。张飞、太史慈、苏则、苏正诸将校各带精骑,践蹂敌阵;何仪、冯巩诸将引领步卒,分道

    合杀。黄巾大溃。

    战罢收兵,查点缴获。杀伤黄巾三千余,俘获男女老弱数万。许显教何仪引部,送俘虏去徐州,与余下诸将休整三日,留李通守卢县,率大军复往北行。出济北国界,行三四十里,到历城。此乃青州西南之重地,平原郡、东郡东边之要害也。许显与诸将说道:“譬如高屋建瓴,历城是也。此地属我,绝青州与河西之道,逼济南郡之腹心,轻骑一日可至临淄,青州不足定;悬平原、东郡之颈首,渡河而西,半日临平原县,顺河而南,东郡由我进出,两郡任我拿捏。明公之命,君等皆知。历城不下,我与君等共受军法之惩!”河者,黄河。

    诸将凛然皆道:“请将军令下,末将等肝脑涂地,必克历城!”许显说道:“曹东郡困於乘氏、平原田楷自保不暇,皆无力驰援,此天与明公历城!然历城,大县也,兵多粮足,亦莫小觑。命三军养精蓄锐,后日攻城!”令下,三军於历城外筑营,休息三天。

    是日攻城,许显临阵,赵云、潘璋、太史慈、何仪、冯巩等将各率部曲,投石攀城,奋勇争先。急攻两日,城不得破。闻报济南、齐、乐安诸国俱发兵援历城。许显说道:“我有计矣!”调兵部署,设伏於道,於历城东北大败援兵,斩其将校十余,挂之长竿,示於城内。次日再攻。守卒见援兵被败,心无斗志。赵云中箭数支,臂铠为裂,不退更进,素甲先登。历城得克。荀贞传檄,因历城要地,非大将无以镇,以赵云留守。许显引部班师。

    消息传至乘氏,曹操大惊失色,与程立等人会议。曹操说道:“本欲退守乘氏,重振军势。历城,我东郡东北之关键也,今失於镇东,东郡危矣!东郡危蹙,则济阴、山阳震动。我方欲增援亢父,谋复任城、东平,策恐不行矣。公等何以教我?”陈宫说道:“镇东久战兵疲,亢父至

    今犹牢。举我全军之力,出亢父而直击之,任城未尝不能复得!任城光复,山阳无忧。合任城、山阳、济阴、东郡、陈留之兵,横阵北列,镇东如犯我,即迎击之;镇东如不来,伺机待时,收复东平、济北;历城虽为赵云守,孤军在外,明公可灭之!”曹操不语,问程立,说道:“公何见也?”程立说道:“兖州连败,鲍太守死於战中,我军士气惶恐;陈留、济阴、山阳各郡,俱怀心思,不会尽奉明公之檄。公台此谋,井中捞月耳。观之灼然,不可行之!”曹操问道:“公必有策,操请闻之。”程立说道:“惟今之计,明公宜退还东郡,与陈留犄角,凭大河为险,倚袁本初为助,乃可徐图。”陈宫大怒,说道:“任城一败,退还乘氏;镇东破历城,退还东郡。如有再败,尚可退乎?程公此策,托我兖而献镇东也!”

    曹操之得兖州,赖陈宫、鲍信之力也,说道:“公台勿急,且容缓缓计议。”陈宫说道:“明公如听程公,宫请辞。”曹操惊问道:“辞往何处?”陈宫说道:“宫往说山阳、济阴、陈留,三郡纵怀异心,宁无明见之士,忍看我兖沦陷?候宫聚三郡之兵,举义旗,将出亢父,与镇东决死,再请明公临军便是!”曹操言道:“君於我,膀臂也!方欲与君保全兖境,安养民生,君如弃我,不复言矣!”陈宫说道:“明公才略盖世,安兖、平天下者,必明公也!非宫弃明公,实程公之策,不可取也!”曹操迟疑,说道:“容再商议。”

    曹昂进见,奉书信一封,是荀贞写来。

    曹操展信观阅,信中写道:“历城在我,出兵西攻东郡,则君无退路;继围君亢父,袭君山阳,君新据兖,人心未附,数遭大败,鲍信授首,袁遗、吴资、张邈各怀异志,孟德自度料,可以胜否?为孟德计,不若退守东郡,据河为险,犄角陈留,依仗袁本初,犹可残喘。”

98 戏忠建言攻山阳

    却说荀贞去信曹操,为他分析形势,劝他撤回东郡。曹操览信罢了,哈哈大笑,说道:“贞之素称仁厚,亦用诈语!拿此吓我。”程立、陈宫等在座。陈宫说道:“兵家之道,要在虚实。镇东既以此语吓明公,则徐州兵必已力疲,无能再战矣!明公前所败绩,今合山阳、济阴、陈留、东郡四郡之兵粮,军势已振,休养月余,以我之逸,击彼之久战劳军,卷旗出亢父,任城、东平,鸣鼓可复!宫请明公,万勿还东郡。如固还,正合镇东所欲。”

    曹操问程立道:“公意何如?”程立说道:“虚实固然兵家之要,徐州兵或固无再战之力,然镇东北灭黄巾,进克历城,西围亢父,扣我门户,吾兖士民,俱皆震骇。此时之兖,如集薪焉。公台之议,譬如抱薪就火,吾恐亢父未出,兵已尽散矣!”陈宫怒道:“公亦兖人,奈何苦谏明公弃兖?”程立说道:“我如何劝明公弃兖了?进退亦兵家之术。小做退兵,暂避镇东之锋,待军心安稳,还战不迟。镇东豫州人,帐下多豫、徐士,纵得兖境,岂能即服?”

    两人争执不休。曹操说道:“我计决矣!程公所言,确然有理,公台之言,亦不为错。徐州兵鏖战月余,是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也。我据亢父为守,足能御其於外!我当屯兵乘氏,伺机反攻!”陈宫大喜。

    程立与陈宫等辞出帐去。

    稍顷,程立转回,说道:“立适才言宜还东郡,明公似已心动,缘何改变主意,竟从公台之谏?亢父非不可守,乘氏非不可屯,唯立所忧者,镇东善用兵,志才、奉孝,智士也,许显、乐进,上将也,徐州兵训练有素,号为精卒,一旦我战斗有失,败如山倒,非仅山阳、济阴不可保,东郡亦将失矣!东郡如失,明公只能西依本初,本初外宽而内忌,焉能由公展翅?大事不可成矣!‘尺蠖之屈,以求信(伸)也;龙蛇之蛰,以存身

    也’,明公不闻乎?”曹操叹道:“我新得兖州,士心未附,今如弃济阴、山阳,必沮民望,不可与镇东相抗了!公之进言,确然上策;吾守乘氏,不得不为尔!”程立嗟叹,说道:“此骑虎难下也!”

    曹操从了陈宫之谏,不用程立之策,在乘氏整兵备战,窥望徐州举止。

    合乡营中。荀贞接到前线军报,召戏志才、荀攸等人计议。荀贞说道:“济北黄巾为文谦、子龙破,子龙进占历城。自任城一战以今,我军连续激战月余,粮秣既乏,兵卒且疲。孟德屯乘氏,得四郡之助,颓势稍减;亢父易守难攻。吾意撤兵,暂且休战。”荀攸捻须说道:“明公所言甚是。”戏志才说道:“前时明公赍信曹东郡,备述东郡之窘,陈我攻伐之策,劝其还东郡,意若将攻亢父、取山阳,今为何反生撤兵之意?”荀贞笑道:“信中所语,我之诈计也。”

    戏志才说道:“以忠观之,明公信中所言之策,分明可行!”荀贞问道:“此话怎讲?”戏志才说道:“我兵虽疲,兖人亦惊。负伤之鸟,闻弦声而落。今许、乐各部兵士,犹有再战之力;合乡诸营,又有步骑众多。不吝重赏,勉励军心,施良策以各路分进,山阳、济阴可取之也!至若粮秣略乏,就粮於敌,此孙子之教!”荀贞问道:“兖人震怖不假,然良策何以出?”

    戏志才说道:“檄江鹄攻谷城,困曹仁之兵;李瓒袭范县,调廪丘蒋奇往援;子龙虚张声势,弋於河之东岸,以迫聊城夏侯渊部不敢妄动。然后檄玄德攻亢父,许将军潜击巨野。巨野距乘氏,六十里,朝发夕至,曹营必恐。明公亲率大军,直进山阳。当其时也,东郡之兵不得动,曹营无暇援山阳;袁遗清谈士也,怎么会是明公之敌?山阳既下,曹东郡三面受敌,徒然只有撤还东郡,济阴可得!”荀贞沉吟,问荀攸等道:“卿等何见?”荀攸说道:“监军奇才

    ,兼有雄胆!”监军者,监军中郎将戏志才也。

    荀贞乃从戏志才计,方传檄诸将,待亲统合乡兵马入兖,一信从青州来。荀贞看之,孔融所写。信中以大义责荀贞,质问忽然攻历城是为何故?问荀贞“欲做董卓乎”?融信言辞如刀,荀贞读毕,汗出如浆,亲书回信,答以:青兖黄巾盛,取历城为剿黄巾云云。遣人送赴融所。

    万潜至,荀贞厚待之。黄巾俘虏被何仪押送到,荀贞令荀彧等妥为安排,分与土地,用为屯田。又用荀攸的建言,将兴大战,许显、赵云部中不可无谋主,以临机决宜,叫郭嘉、徐卓分入许显、赵云军中。

    江鹄、李瓒、赵云各得檄令。

    江鹄引本部众,驱赶百姓,号称万人,临谷城下。谷城守将曹仁,登城观敌,见江鹄於城外数里下营,旗帜如林,兵士往来,喧闹闻於城中。部曲将黄征说道:“江鹄自恃兵多,疏於戒备。末将敢请精骑三百,为校尉斫其首来!”曹仁给骑与之。黄征率骑乃出,袭江鹄营阵。鹄兵於城外近处者,见曹骑出城,仓皇奔逃,黄征追之不舍,追未及远,道边丘陵后转出一支人马,领头之将笑道:“曹仁中我计矣!”正是江鹄。江鹄跃马引骑,横击黄征。曹骑正往前追,而侧翼受敌,顿时大乱。黄征拖矛回逃。江鹄逐上,将之刺死。曹兵战死数十,降者百余,其余百数骑遁逃归城,告与曹仁。曹仁遇败不为动。仁治军素严,兵亦无乱。

    江鹄筑营已成,连日耀武城外,曹仁固守不出。鹄将问道:“我部号万人而多民也,战兵实寡。日前一战,落了曹军士气,校尉正可围而不打,为何却日日搦战?曹兵如出战,我部恐难胜。”江鹄笑道:“此中郎计也!中郎与我言,曹仁性沉稳,我越是搦战,他越不会出,可以此惑之。我数日挑衅,果如中郎猜料。”中郎,从事中郎徐卓。

99 郭奉孝惑敌扰巨野

    却说潘璋围谷城,与曹仁对峙。李瓒亦从东平发兵,佯攻范县。范县与东平接壤,在瓠子水西岸,李瓒兵由上游横渡,到范县城下,为哄曹操援兵,却是打了乐进的旗号。范县守将果然大惊,急遣使往乘氏求援。

    曹操接报,狐疑不定,问程立、陈宫等,说道:“镇东信中言称攻我亢父、袭我山阳,今亢父处的许显等将未动,谷城、范县接连告急。我疑此乃镇东声东击西,调我兵马北援,他好趁虚再击亢父、山阳。公等以为如何?”陈宫说道:“兖北的徐州兵相继与鲍太守、黄巾贼、历城守军和援救历城的青州兵大战,早已披疲乏,哪里还有余力攻我范县、谷城?明公所料不差,此必荀贞之的声东击西之计!无须理会。”程立说道:“声东击西不错,只不知哪里是东,哪里是西?”曹操问道:“此话怎讲?”程立说道:“设若镇东信中所言,攻亢父、山阳云云,乃是‘声动’,取谷城、范县才是‘击西’,则我东郡将会有失了!”陈宫说道:“兖北乐进、赵云部久战已疲,何能取我谷城、范县?”程立说道:“镇东驻兵合乡,合乡距范县二百里、距谷城三百里,衔枚急进,两日可到。乐、赵部兵惫,镇东部也兵惫么?”

    曹操踌躇良久,心道:“东郡系我根基,倘若有失,我不仅后撤无路,且无立足地矣!确如程公所言,本初外宽内忌,我如没有基业,两手空空,领兵投附,自此居人下矣!”说道,“东郡乃我兖州后方,不可不防。”传檄屯兵廪丘的袁绍将蒋奇等部,援助范县。

    蒋奇到了范县,窥望县北的徐州兵营,只见营连数里,鼓角隐闻,惧乐进威名,不敢与战,遂亦扎营,屯於城南。两军相对,连日无有战事。蒋奇起疑,心道:“乐文谦剽勇敢战,今驻兵城北,却数日不出,何故也?莫非有诈?”遣斥候打探军情。斥候归来,上禀说道:“

    乐营内外刁斗森严,小人等不得近前。见有数百骑、千余步兵从北边而来,入其营中了。”接连打探三四日,日日见有兵马入乐营,所打旗帜各不相同,然俱是乐进帐下将姓。蒋奇与部下将校说道:“无怪乐文谦不攻范县与我营,原来是在收拢散在兖北的各营兵马。前时他兵少时,我军被他唬住,未能及时进攻,而今他兵马渐多,不可袭矣!我等紧守营垒,与城中呼应,候他攻城,然后再战罢!”军中的诸将校俱皆遵令。

    历城新得,人心未从,赵云亲镇城中,只遣了部将引兵出城,渡济水,至数十里外的黄河东岸,扰袭东郡县、乡。这日一人从平原郡来,自称幽州郑隆,求见赵云,奉书一封,是兵屯平原郡的田楷所写。赵云不看,问郑隆,说道:“汝主信中言何?”郑隆说道:“将军一战进克历城,威震青、兖,吾主敬重将军,愿以济南相授。请与将军订盟,共袭东郡。”取出印绶,奉与赵云。赵云说道:“汝主何人?私相授官!云虽鄙士,不敢受也!”命左右将郑隆赶走。安民校尉陈容者,赵云部将也,在座,说道:“何妨虚与委蛇,诱其共攻东郡?”赵云顾问徐卓,说道:“中郎以为何如?”徐卓笑道:“如换是卓,亦逐郑隆。”陈容问道:“何也?”徐卓说道:“公孙瓒求与明公、孙侯盟,明公、孙侯皆不应。今田楷求盟,将军若应之,岂不违明公之意?且公孙瓒兵败,田楷日暮途穷,思欲得外援之助,故乃遣使来盟,以其残兵,自保不暇,如何还能出兵攻东郡?此大言耳!”赵云笑与陈容说道:“此正我所以逐郑隆!”

    夏侯渊於聊城得曹操密信,令他谨守边界,务保东郡无事,因闭城不出。

    且说这日,亢父城外,许显、陈褒、刘备等忽举旗出营,列阵进攻。夏侯惇登城御敌。战了半日,许显鸣金撤兵。歇了一天。第二天,许显、陈褒、刘备

    又各领兵出营,分攻亢父三面。仍是战了半日撤回。如是反复,攻城三次。这天许显依旧撤兵。夏侯惇部将说道:“五日之间,许显攻城三次,次次皆是半日即还。这应是在试我城防的虚实,至多三四日内,待他找出了我城的易攻之处,想必就会大举攻犯!将军当即遣使往乘氏,请明公派遣援兵,以备鏖战。”夏侯惇便遣使请援。使者才去未归,次日下午,突然接报,却是许显兵绕过亢父,杀到了巨野城下。夏侯惇这才明了,攻半日,歇一日,是许显的惑敌之计。

    此计不是许显想出,而是郭嘉的谋略。

    谋略得成,轻松地绕过巨野,使得夏侯惇没能拦截。郭嘉说道:“巨野向西南,百里即到乘氏。将军奇兵至此,曹营震动,曹东郡必遣军来战。将军兵少,如堂堂之阵,非曹军敌手。当前之计,宜游击巨野左近,乱其民心。曹东郡援兵到了,将军勿战。其势如众,将军北上避入东平;其若欲回,将军扰袭其后。如此,明公攻山阳之策可成矣!”许显以为然,悉从其计。曹操果遣李乾等领部来斗,许显不与争锋,自往北去;李乾等待回撤乘氏,许显追击骚扰。李乾等战不得,退不得,与许显部纠缠於巨野、金乡。夏侯惇限於刘备、陈褒等犹驻兵城外,恐如果出兵包抄许显,亢父或会失陷,不敢出城,困守而已。

    谷城、范县、历城、亢父等地的军报络绎送到合乡。

    荀贞大喜,对戏志才、荀攸等说道:“一如志才妙计,曹兵果进退失据。东郡之兵不得回助,乘氏之兵,被分於巨野。此我取山阳之时也!”传令三军,偃旗息鼓,拔营出寨,过水向西,分兵两路,一攻高平,一攻湖陆。此二县系山阳之最东两县。兖州诸郡,皆地狭人稠。由从两县西去,百余里便是山阳郡治昌邑,其间几无险可守。山阳太守袁遗闻讯,震恐失色。

100 弃郡而走袁伯业

    高平、湖陆被徐州兵围攻消息的传到山阳郡的郡治昌邑,山阳郡府的诸多大吏,主簿刘巍、功曹张希、督邮伊兴、五官掾檀节等十余人,联袂求见袁遗。

    袁遗登堂见之。

    刘巍当先说道:“荀镇东犯我郡界,攻高平、湖陆甚急。此二县者,我郡之东方门户也。如若有失,则徐州兵缘济水而东,方与、东缗可一鼓而下。昌邑危矣!敢问明府,有何应敌之策?”

    袁遗此人,虽与时下的清谈名士有别,较以那位临敌只知祈神,“耆筮常陈於前,巫祝不去於侧”,清谈起来豪气干云,放到正事,所下之命令皆使人不知所云的故青州刺史焦和,固是有所胜之,但所胜也是有限,其平生所好,唯读书而已,日夜手不释卷,以之为乐,博学倒是的确博学了,可论以军略干才,好有一比,那是十窍里边通了九窍。

    听了刘巍此问,他茫然不知该何以回答。

    这位刘巍,出身不凡,亦汉家宗室,与现今占拥荆州的刘表刘景升,说起来,还是亲戚,两人同是出自山阳高平刘氏。

    刘巍素以胆气闻名郡县,见袁遗哑口无言,他知当下事急,却也不与袁遗计较,便就献上自家苦思乃得的策略,说道:“我郡虽少险隘,高平、昌邑间,犹有阳山、金乡山等数山,尤其金乡山,绵亘三百余里,西北乃至巨野,永元年间,鲁恭任我郡太守,为方便百民穿行,征发役夫凿隧於此山,现今金乡诸山,皆空中穴口,可以藏兵;又有济水等数条河流。

    “仗此山、水,分兵遣兵进驻,纵不足以击退徐州兵之来侵,以巍愚见,亦足能等到陈留、济阴等郡的救兵!”他自告奋勇,说道,“巍敢请郡兵千人,为明府御敌於金乡、济水!”

    袁遗说道:“卿言甚是。然奈何金乡山虽绵延三百里,实无高险之处;观金乡诸山,无非多为丘陵。恐怕凭靠此山,是无法抵挡徐州兵的。”

    刘巍奋然说道:“徐州兵已临城下,明府还在担忧金乡山恐怕不能作为屏障!巍斗胆,请问明府,是打算不战而退,弃我山阳么?”

    袁遗默不作声。

    五官掾檀节,年近六旬,高冠儒服,长须飘飘,一副年高德劭的外貌。

    他进言说道:“明府!听闻徐州兵极是残暴,所过之处,孑遗不存。我山阳生民十万,全依赖明府呵护。山阳万不可弃!”

    檀节也是出身名族,其家在山阳瑕丘县。

    瑕丘县有一檀乡,又叫檀城,檀节的家族早在先秦时期,便居此地,直到如今。

    他的从兄檀敷,昔年与刘表等齐名,合称“八及”。檀敷为人,家贫而志清,不受乡里施惠,十余年前,尝出任蒙令,以郡守非其人,弃官去,现已七旬的高龄,务农在家,而其家无产业,子孙同衣而出。

    檀节在操守上,与檀敷相近,亦是正气凛然。

    此时,他的一番话说出,情深切切,饶是袁遗已怀弃郡的决心,闻之也不禁感动。

    袁遗诚恳地说道:“五官掾,君子也,我不敢相瞒。只要有一线之望,能保山阳,我就定然不会弃郡而走。可是,徐州兵势大,许显扰於巨野、乘氏;亢父陷於刘备等;而荀镇东亲麾兵攻我高平、湖陆,我山阳而下,实已是三面受敌!

    “想我山阳,南北百余里,东西亦不过二百里,区区弹丸之地,何以能抗三路之敌?

    “今暂弃山阳,愿君等从我且西入济阴,与曹公会兵,如此,我等犹有展眉之时,若执意

    死战,唯有玉石俱焚,我辈死无噍类矣!又何宜於地方、郡人?”

    功曹张希、贼曹掾伊兴俱皆大怒。

    张希,是山阳名士张俭的族人;伊兴与刘表是老乡,其族兄伊籍现从刘表在荆州。

    两人与檀节、刘巍一样,都是世居山阳的本地土著,一则,乡土观念很强,二来,其祖、父、兄弟、族人,又都是著名於外的节操之士,却根本无法像袁遗那样,拍拍屁股就可走掉的。

    张希忿然说道:“明府如一定要弃郡,那就请明府走罢!只望明府能把郡兵留给我等,我等当与荀镇东决一死战!”

    伊兴性格刚强,扬眉裂目,握住拳头,大声说道:“昔英布谋乱,言与部曲,‘诸将独患淮阴、彭越’!荀镇东兵马虽强,焉知我非彭越也?明府自管请去,山阳由我等来守!”

    前汉开国的功臣中,有三大名将,战功最著,分别是韩信、彭越和英布。彭越,便是山阳昌邑人。伊兴,这却是以彭越自比了。

    袁遗感慨伊兴等人的豪气壮烈,遂把郡兵分出千人,留与他们,自率余部,於当夜潜出昌邑,径奔济阴西边百里外的济阴郡乘氏县去。

    屯驻在乘氏的曹操闻讯,大惊失色。

    陈宫、程立等人也是面面相觑。

    待到袁遗来至,曹操出寨相迎,把手还入营中。

    考虑到与荀贞的兖州此战,大约终是还要借依袁绍之力,曹操忍住了责备袁遗的冲动,殷勤地问过他路上辛苦罢了,遂徐徐说道:“我正欲遣曹纯、满宠等,往昌邑援助於卿,不意卿已至我营!而今昌邑状况如何?山阳郡情形何如?徐州兵已至何处?”

    袁遗说道:“我是夤夜出的城,昌邑县人并不知晓。我出城时,高平、湖陆尚未被徐州攻陷。”又道,“郡主簿刘巍等,现领郡兵千人,布防於济水、金乡山各地,料应可稍阻荀镇东。”

    曹操细问刘巍等人的情况。

    袁遗如此这般,一五一十地把刘巍等人请战的事情说与曹操。

    曹操听罢,怅然若失,顾与陈宫、程立等人说道:“惜哉!早不识刘、伊诸君!”

    时近傍晚,曹操设宴,给袁遗接风洗尘。

    酒宴过了。

    等袁遗离开,陈宫对曹操说道:“明公,昌邑距乘氏,仅百里而已!中无险阻,一马平川。昌邑如失,则乘氏不安;而乘氏以东,百余里便是东郡!一旦被荀镇东攻破昌邑,进兵到我乘氏,我兖州就会有全境失陷之虞!

    “昌邑不可不守!明公宜增兵与袁伯业,令他返回昌邑驻守!”

    曹操心道:“袁遗闻风而遁,肝胆已丧,心无斗志,我纵下令,估计他也不会听从!”一边盘算该另遣何人去守昌邑,一边使帐下吏去袁遗住处,窥其行为。

    不多时,帐下吏回来禀报:“袁府君方挑灯夜读。”

    这个回报完全出乎了曹操的意料。

    他惊愕良久,再一次地怅然若失,慨叹说道:“长大而能勤学者,惟吾与袁伯业耳。”

    话入陈宫耳中。

    案上的烛火下,陈宫品咂良久,亦觉不出曹操是在赞袁遗,抑或是在讽袁遗。

    ……

    方与城下。

    这天上午,伊兴、张希带着郡兵四百,以及临时招募的壮士千余人,奔援而到

    城门打开,县中的县尉出来迎接。

    伊兴、张希问了,这才知道,方与县令与袁遗一般无二,也已弃城而逃。

    伊兴怒不可遏,拔剑斫树,怒道:“坏国家事者,悉此辈也!”

    张希也愤恨难平,不知是斥那逃走的方与县令,又或借题发作,是在责骂袁遗,愤慨地说道:“平日居县,锦衣玉食,所衣所食,悉我本地民膏!一朝有外敌侵犯,却就足底抹油,溜之大吉!可恨,可恨!”

    二人却也无法,共与县尉入城。

    从东边高平、湖陆逃来的百姓,如似潮水。

    伊兴哀怜民生之苦,当即做主,把他们悉数放入城中。

    他是郡督邮,权高位重,县尉虽觉他此举不妥,但不敢阻止,也只能由之。

    方与在济水南岸,从方与向东去,沿着济水,行约三四十里,即是泗水。

    两水在这个地方交汇。

    泗水是一条大河,流经兖州的东部和徐州的北部,它在兖州境内的流向,是南北方向。

    高平与湖陆两县,俱在泗水的东岸。

    伊兴与张希、方与县尉商议。

    伊兴认为:“欲守方与,当仗泗、济。眼下之计,第一要务,便是须得先把泗水西岸的渡口守住!只要渡口不失,方与就可无碍。”

    张希、方与县尉皆以为然。

    伊兴对张希说道:“我引兵八百,赶去守卫渡口;君与县尉,可在城中为我策应。”

    张希应道:“君此高明策也,正该如此!”

    於是,伊兴引八百兵士,於当天下午出城,前去泗水西岸。

    离西岸还有十余里,见有大群的百姓,男男女女,搀老携幼,从泗水方向而来。伊兴停下兵马,唤来了百姓数人,询问之,乃知高平、湖陆两城,一个被破,一个投降,却是已经皆归了徐州所有。徐州兵不但已经开始渡河,而且前锋已经上到泗水西岸了。

    伊兴登高眺望,果见前边远处,烟尘处处,显应是徐州的前锋骑兵。他懊恼不已,深悔没能早一点赶到渡口,事已至此,无奈之下,只能折回。

    来回四五十里地,待将返到方与城外时,伊兴的部众已是疲累不堪。

    担忧遥遥吊在后头的徐州前锋随时可能会发动奔袭,伊兴不敢在城外多留,催促部众加快速度。却才到城下,忽闻得城中鼓噪。伊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遣人趋近查探。很快,那人回来禀报:“城中有徐州奸细作乱,城门被他们夺下了!”

    原来,那早前被伊兴放入城中的难民,其中混了不少徐州兵的战士。

    伊兴骇然变色,有心率部进攻城门,把城夺回,然而部曲俱皆疲惫;可如不进攻,徐州兵的前锋就在后边不远,方与城定会失陷无疑。

    迟疑犹豫的片刻,城头上丢下首级两个,一个是张希,一个是县尉;旋即,地面震动。

    伊兴顾不上张希、县尉之死带给他的震骇,向后看去。

    数百徐州兵的前锋精骑现於他的眼前。

    一骑当先,电光火石功夫,已到伊兴及其部众前。

    伊兴的部众发一声喊,尽四散溃逃。

    那骑长矛戳刺,把伊兴杀於道上。

101 轻功重节辛玉郎

    说来伊兴出自士族,本身也是个有才华、抱负的人,却因为没有自知之明,不知道自己无有军略之才,逞强非要保卫桑梓,最终落了个一事无成,身死路边的结局。

    伊兴穿着百石吏的黑色官袍,佩戴着宝剑,一看就不是寻常兵卒,应是山阳的郡吏,大小也算个官儿。两三个徐州骑兵,驰到他的尸体旁边,想要下马割取他的首级。

    刺死他的那个徐州骑将,带着个新制成不久的青铜面具。

    摘下面具,露出秀美的面貌,却是辛瑷。

    辛瑷瞄了眼倒地的伊兴尸首,阻止了那几个骑卒的动作,淡淡地说道:“小小百石吏罢了,何值取其首级?便是拿了他的脑袋,一个不入流的小吏,主公还能因此给我升官加赏不成?任犊所率之混入城内的兵士,已夺下城门,不要在此耽搁,汝等随我杀入城去!”

    辛瑷仪表风流,久掌徐州军中的骑兵部队,在骑士们心中的威望很高。

    闻得他此语,那几个骑兵便就息了砍取伊兴首级的打算,齐声应诺。

    荀贞在徐州的这些年月,尽管抚恤民生,没有横征暴敛,然而开山冶铁,却是从未停过,加上通过商贾,从青州、兖州、扬州等邻近各州走私买来的精铁,现如今,徐州的步、骑部队,连带那新招募的兵卒,都不怎么缺乏甲械,虽是依然无法做到人人披甲,但凡是徐州的精锐部队,在甲械方面的配给,皆是相当充足的。

    这数百跟从辛瑷先发的骑士,便并是徐州兵中头等的精锐。

    半数穿着的都是铁铠,战马亦有比较粗略的铠甲防护。

    辛瑷戴回狰狞的面具,挟矛在腋,重新做好了临战的准备,用足后跟轻打了下爱马的肚子。雪白的坐骑顿时放开马蹄,朝前如龙飞驰。

    数百甲骑,催促坐骑的声音此起彼伏,紧从在辛瑷的身后,他们或仗矛、或挽弓,如同一群下山的恶狼猛虎,直向方与驰去。

    数百骑驰骋道上,声势着实不小,掀起尘土漫天,马蹄敲打地面的急促声响,传出老远。

    路上携老扶幼的逃难百姓,忙不迭地朝两边散开。

    路边是田地。

    昨晚刚下过一阵急雨。田间土地泥泞。有的孩童一脚陷入泥中,拔出脚来,草鞋没了,顿时大哭;有的老人体力不支,被近处的其他难民推搡摔倒,等起身时,满身是泥。

    有人把黔首、万民比作是羊,观此眼前的景状,真是再恰当不过!

    却说辛瑷与数百甲骑,不去看那田间的百姓一眼,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方与城门。

    城门口,十余个著百姓布衣、浑身是血的汉子,各提刀剑,立在门边。

    一人身材壮硕,是此十余人的头领。

    辛瑷马到跟前,认出了他来,可不就是任犊?

    任犊不仅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浸透,脸上也是遍布血污,他呲牙一笑,冲到了近前的辛瑷大声说道:“鹰扬,你来的晚了!方与县尉,与一个叫什么张希的山阳郡吏,皆已被我杀了!这方与城的守卒,真是不耐打,我等不过才杀了三二十个,他们就溃败哄逃了!”

    “鹰扬”,是辛瑷现下的任官,乃是鹰扬将军之简称。

    任犊现任的官职尽管不高,只是个别部司马,但他是荀贞昔在西乡时的旧人。

    瞧在这层关系尚,辛瑷对他客气三分。

    辛瑷兜住急行的乘骑,在任犊前边转了两圈,说道:“是么?”

    任犊想起了什么似的,慨叹地说道:“方与的守卒虽然不耐打,那个叫张希的山阳郡吏,倒是还有些胆色。鹰扬,你知道的,主公素来求贤如渴,爱才如命,此番来取方与,主公事前对我亦有叮嘱,叫我不可妄杀秀士;故是,我先是擒下了他,好心好意地加以劝降,殊不料他骂不绝口,竟是宁死不降。”

    说到这里,任犊摇了摇头,私对张希的一意求死不可理解,然后说道,“他这等污言秽语,实在不像话,如何能让主公听到?我只好把他杀了!”

    辛瑷心中了然,若是通常的骂人之话,任犊必不会杀这个叫做张希的人,十之**,是这个张希侮及了荀贞的父祖,故此任犊不得不杀。

    任犊接着说道:“那张希说,与他同来方与守城的,还有一人,是山阳郡的督邮,名叫伊兴。又说,山阳郡的太守袁遗,已然弃郡逃走,去乘氏,奔曹东郡了。将军,现下山阳无主,正是我军长驱直进的良机!敢请将军,赶紧遣骑,将这条情报,禀与主公!”

    辛瑷“哦”了声,蹙眉说道:“袁伯业逃了?”

    “正是。”

    “我军与张希是为敌人,那张希为何会将此事告与你知?”

    却是辛瑷心细,在把此条情报禀与莘迩之前,他需得确定这是真实的,不是虚假的。

    辛瑷的此一发问也有道理,以己度人,换了是辛瑷、任犊,临敌对阵之际,即便兵败被擒,然亦断然不会把自家的虚实,说与敌人知晓的。

    任犊猜测说道:“张希说出此事的时候,嘴巴正在不干不净,他那会儿气得嗓音都劈叉了,料是怒不择言。”

    “那伊兴现在何处?”

    “我问过俘虏了,说他带了八百山阳兵,出城往泗水岸边,试图抢占渡口去了。”任犊笑道,“就方与守卒的这点战力,八百兵马,就想把渡口抢下?这个伊兴,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

    辛瑷记起刚才死於自己矛下的那个山阳百石吏,当时其左右就有数百山阳兵卒相从,明白过来,知道了那人必就是伊兴无疑了。

    遂召骑士过来,辛瑷令道:“你原路返回,寻到适才被我刺死的那个山阳郡吏,找块地方,把他葬了罢。”

    那骑士亦不问缘由,接令而去。

    任犊说道:“原来伊兴已被将军阵斩。却既已杀了,……”往辛瑷及其从骑的马下看了看,没有找到伊兴的首级,说道,“不取其首级也就罢了,将军为何反再遣人,去安葬他?”

    辛瑷从容说道:“如你所言,山阳太守袁伯业已弃郡而逃,伊兴、张希两人,无非郡府小吏,虽无武干之才,却不仅不逃,更逆我雄师,领兵来守方与,也算是节烈之士了。我不取他首级,是嫌他官微;安葬於他,是重他气节。”

    任犊听了,便吩咐身边的兵卒,说道:“去把张希、方与县尉也葬了。”

    兵卒不识趣,问道:“那他两人的脑袋?”

    任犊却是不嫌张希、方与县尉两人的官职低微,已取了他二人的首级。

    任犊怒道:“没有脑袋,就不能葬么?”

    辛瑷号称玉郎,人如玉树临风,只是站在辛瑷的马前,任犊已自惭形秽,生怕辛瑷会因此而再小看了他,任犊话音才出,已是后悔。

    他心中想道:“方与此城,不管怎么说,总归是我打下的!这份功劳跑不了。张希、方与县尉也是我亲手所斩,这份斩敌将佐的功劳,也跑不掉。虽是如少了张希两个的人头,待来日与诸将会於主公帐下,

    计首论功的时候,别人都是一堆堆的人头,我这里空空如也,是会有些不好看,但至关紧要的,是现下不能让玉郎小觑了我,以为我是个鄙陋的粗人。”

    任犊咬了咬牙,改变主意,说道,“不过是两个首级,从主公征战以今,我手刃之敌,何止百数!也不在乎这两个脑袋!你们拿去,给他两人缝到脖上,再做埋葬就是。”

    辛瑷赞道:“司马此举,可称义也!”

    任犊如饮甘霖,方才的那点心疼不舍,不翼而飞,昂昂然立着,说道:“些微小事,怎敢当鹰扬赞誉!”

    辛瑷与任犊入城。

    城中的守卒要么从别的城门逃走了,要么被任犊等杀了,要么降了,不需要再进行巷战。

    辛瑷一面遣骑,去找荀贞,禀报袁遗奔乘氏的消息;一面分兵巡逻城内,维持治安;同时,又遣了数骑,出城散开,告诉从高平、湖陆逃难到此的百姓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入城。

    诸般举措,不必多讲。

    一日后,徐州兵尽数过河,荀贞亲率领之,来到方与。

    荀贞下达严令:“兵卒不许入城,敢扰民者,斩!”

    到了城中,荀贞抚循城内的各里,见城中治安井然,没有出现士兵残民的事情,也没有出现本县轻侠趁机生乱的事,甚是满意,对辛瑷、任犊,好生褒奖了几句。

    又闻伊兴、张希的故事,荀贞问戏志才等人,说道:“张希之名,我尝有闻。他可是张公元节之后么?”

    张元节,就是张俭。元节,是张俭的字。

    戏志才不知道。

    荀攸答道:“张希不是张公元节之后,他与张公元节同宗,是高平张家的小宗子弟。”

    荀贞惋惜地喟叹,说道:“可惜了!亦节义之士也!犊,你给他一个全尸这事做得还算不错。”

    任犊伏拜谦虚。

    荀贞忖思稍顷,说道:“攻下高平的当日,我就入城,谒见张公元节。他托辞年迈,不肯见我。而下张希身死,看来张公元节,怕是更不会见我了。”

    他对戏志才、荀攸等人说道,“张家子弟入仕郡府的,应该不少,再有遇到,皆不许杀!礼敬待之,如肯降者,送来见我;不肯降者,送去高平。”

    张俭最著名的故事就是望门投止了。

    桓帝年间,党锢之祸起,中常侍侯览诬张俭与山阳郡的其它二十四人共为部党。朝廷下令通缉,张俭被迫流亡。官府缉拿甚急,张俭狼狈逃亡,一路走到哪里,就到哪里的士族家中躲避,他逃亡沿途的士人,没有不敬重他的名气和品行的,竞相接纳,许多家族都因为收留他而家破人亡。其所经历,单只受族刑的就以十数,宗亲并皆殄灭,郡县为之残破。

    不少人家因为张俭而亡,张俭本人,倒是活到了现在。

    前几年,党锢解除,张俭回到了家乡高平。何进等数次征召於他,他都没有接受,在家赋闲居住,一直到现在。他今年已经七十出头了。

    说实话,对张俭“望门投止”的这段过往,荀贞是存有非议的,可是非议归非议,张俭的名声在那里放着,却也不能不给以足够的崇敬。

    故而,有了他这道军令的下达。

    巡视过了城中,荀贞与戏志才等来到郡府。

    在堂中坐下。

    荀贞说道:“袁伯业奔去乘氏,而下山阳无主,下一步我军该如何行动,卿等畅所欲言。”

102 欲攻昌邑先断援

    荀贞前时去信曹操,给他指点形势,劝其撤回东郡。

    信中虽然举出了曹操现今存在的几个劣势。

    如曹操是在没有朝廷令旨的情况下,通过一些兖地士人的运作和支持,乃才当上的兖州刺史,既已名不正言不顺,又是刚走马上任未久,兖州的人心尚未尽附,是其一。

    曹操先是败於任城,鲍信继而又兵败身死於寿张,几次大败,兖州的士气已然落到谷底,是其二。

    袁遗、吴资,尤其张邈,在这个时候,且是各怀心思,皆不能依仗,是其三。

    看起来说的头头是道,好像胜券的确已在了荀贞的握中。

    但其实,荀贞那时并未没有与曹操决战的心思,其信中所言,仅是恐吓罢了。

    因为徐州兵来日鏖战的缘故,荀贞认为乐进、赵云、许显、陈褒、刘备等等各部,已是将士疲惫,却是早就打了见好就收,准备撤兵的主意。

    全是戏志才一力建言,给荀贞深入地分析敌我情势,向荀贞提出:

    我军虽疲,但兖州兵也已很疲,并且兖州兵尚有一个屡败之后,军心不稳的最大问题,对比之下,反是徐州兵仍占上风。故此,他积极建议荀贞,不但不应撤兵,当此之际,还应该继续进兵,抓住有利的战机,以求进一步地把山阳、济阴也顺势打下。

    荀贞经过认真的考虑,以为戏志才言之有理,遂从善如流,改了撤兵的念头,转以亲率合乡的兵马,进攻山阳。

    一如戏志才所料,高平、湖陆两城的守卒,果是军心动摇,士气浮动,上至将吏,下到兵士,俱无有坚决守城的斗志,稍一攻战,此两城便就先后投降。

    又用戏志才之计,遣任犊带领勇士百人,扮作逃难的百姓,混入到了方与城中,一战而复夺下方与。

    仗打到现在,对打下山阳、济阴两郡的前景,不止荀贞,便是任犊这样的中低级军吏,也都是充满了信心。

    将士用命,徐州兵的士气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方与郡府的堂中。

    徐州郡府的治中从事张昭此时却面现忧色。

    山阳、济阴都是大郡,郡中名士辈出,为了搞好战后的抚慰、招揽工作,最大程度地消弭本地士人对荀贞的抵触,在合乡出兵之前,荀贞临时把张昭召到了军中。

    张昭是荀贞帐下最有声望的士人之一,有他从在身边,将会大有助於荀贞的“统战”工作。

    张昭说道:“山阳的郡治昌邑离乘氏只有百里,其间无险可据。昌邑如被我军所得,势将会对乘氏造成巨大的威胁。曹东郡肯定不会坐视昌邑失守,我料他必会遣兵援助昌邑。

    “曹东郡尽管数败,然近月来,他颇聚山阳、济阴、陈留、东郡各郡之兵,又广募各郡百姓,估计目前屯驻在乘氏的兖州兵民,大概不下两三万人。他若是大举支援昌邑,……明公,这会是一场大战啊!我军的兵力不如曹东郡,战事如果僵持,胜负则将难料!”

    荀贞以为然,说道:“张公所言甚是。”问荀攸、戏志才等,说道,“卿等有何

    良策?”

    戏志才笑道:“张公无须忧虑。倘使袁伯业没有弃郡而逃,山阳军民万众一心,固守昌邑的话,此战确是胜负难料。但是而今,袁伯业带着半数的郡兵逃去了乘氏,山阳眼下无主,昌邑缺兵少将,我料昌邑县城今时,必定人心惶恐,我军攻之,却是不难。”

    张昭问道:“若是曹东郡遣兵往援,如何是好?”

    戏志才从坐榻上下来,问荀贞借了佩剑,行至堂中的地图前,以剑鞘指昌邑城的位置,说道:“昌邑离乘氏虽近,但中有泗水相隔。昌邑在泗水南岸。曹东郡如援昌邑,只有两条路可走。”

    他把剑鞘移动到昌邑西北方向的乘氏,向下画回到昌邑县,说道,“由乘氏出兵,渡济水,入昌邑县城,这是一条路。”

    把剑鞘朝昌邑的西南方向移动,停在了济阴郡的郡治定陶,说道,“定陶距昌邑也不远,亦百里之遥。曹东郡的另一条路,就是从定陶出兵,援助昌邑。从定陶出兵到昌邑,虽然也需要渡过济水,但济水就在定陶城南,相比走乘氏,得在昌邑城外渡河,却是安全了许多。”

    张昭聚精会神地看着地图,听戏志才说到此处,插口问道:“君的意思是说,曹东郡不会从乘氏出兵援助昌邑,而定是会从定陶出兵,援助昌邑么?”

    戏志才微微摇首,说道:“兵家之道,虚虚实实。曹东郡到底会从哪里出兵,援助昌邑,我不好判断。”

    “那君是何意也?”

    “我的意思是,虽不好判断曹东郡会从何处出兵,但他出兵的道路总共就只有这么两条。那么,只要我军分别把此两条道路堵上,不就可以断了昌邑的外援么?袁伯业已逃,守卒沮丧,而外无援兵,昌邑,一鼓即可下矣!”

    张昭寻思多时,说道:“乘氏到昌邑的这条道路,想来君是欲请许将军隔绝了?”

    许显部现处的位置,在巨野、金乡间。

    巨野、金乡,正在乘氏与昌邑之北。

    戏志才笑道:“这得请主公决策。”

    荀贞微微一笑,说道:“便劳烦君卿一趟吧。”

    君卿,许显的字。

    张昭问道:“定陶到昌邑的这条道路,又该如何断绝?”

    戏志才拿剑鞘点到了昌邑县西南的一个位置,说道:“只要我军能够抢先占据此地,定陶的援兵就寸步难前了!”

    张昭看去,见戏志才点的地方,是座旧日的小城,名叫梁丘。

    这座城正处在定陶到昌邑的必经路上。

    张昭点头说道:“若能把此地占下,倒是确能阻止定陶的援兵。”不问戏志才了,问荀贞,说道,“此地,不知主公意遣何将往占?”

    荀贞已有人选,说道:“曹东郡的援兵随时可能会出发,梁丘城距离方与,百里远也,不宜用步卒往夺,当需骑兵。玉郎可也。”

    ……

    乘氏县外的营中。

    曹操与程立、陈宫、满宠等等属吏计议。

    高平

    、湖陆、方与相继失陷的军报络绎传来。

    曹操虽知因了袁遗的逃跑,山阳郡此时必定人心散乱,却也实在没有想到,徐州兵的进展速度居然会这么快,短短的三两日功夫,就接连打下了高平等三座城池。

    自方与往西,过了东缗,就是昌邑了。

    陈宫语气坚定地说道:“明公,昌邑不可不援!而且时不我待。敢请明公,即刻遣将出营,火速援救昌邑!不然,恐将晚矣。”

    程立是不赞成在山阳、济阴与徐州兵死战的,在他看来,目前最好的对策,应是暂避徐州兵的锋锐,撤入东郡,依仗黄河自御,候徐州军兵钝了以后,再寻机与之作战。

    但那天经过与曹操的谈话,他而下也知,曹操所忧者,是担心如果不顾陈宫等兖士“保家卫国”的要求,於现下即撤入东郡,只怕便会就此失去大部分的兖州士心。

    平心而论,曹操的这个政治考虑,是非常正确的。

    所以,程立虽是反对陈宫的建议,从曹操的顾虑角度出发,却能不再提出异议。

    不但不提出异议,他还尽心尽力地为曹操出谋划策。

    他说道:“我军驰援昌邑的道路共有两条,一条是从乘氏出兵,一条是从定陶出兵。如从乘氏出兵,需在昌邑城北渡过济水。现今许显部就在昌邑的北边,他绝对是会来阻击我军渡河的。走定陶出兵的话,沿济水南岸而行,可无虑许显部。两条道路,立以为,走定陶为上。”

    曹操沉吟多时,乃有不同的意见。

    他说道:“若走定陶至昌邑,固是可以无虑许显部,然昌邑城西南有梁丘城,万一被徐州兵抢先占据,将会阻我援军前行。”

    程立说道:“可如果走乘氏,奈何许显部?”

    曹操说道:“我意兵分两路,一路走定陶,大张旗鼓;一路走乘氏,倍道兼行。”

    程立明白了曹操的意思,说道:“此虚实之道也!”

    “正是!以公之智谋高远,既然提议走定陶援昌邑,那么我料荀镇东十之**也会这样认为,判断我军的援兵会走这条道路。如此,我干脆就用定陶的援兵,来吸引荀镇东的视线,促他集重兵於梁丘城,同时,令许显掉以轻心;而援昌邑者,实乘氏之援兵也。”

    程立赞道:“明公深谙兵法,立所不如也!”

    援助的战策定下,曹操便就传檄命令驻在定陶的济阴太守吴资,遣兵少许,声势大张地往援昌邑,以刘若率部从乘氏潜行。

    军令传下,史涣当日即引战士五千出营。

    ……

    方与城。

    为了争取攻打昌邑的时间,荀贞没有在城中久留,等士卒稍作休整,就出城带领各营,赶往昌邑。

    这时如从空中向下俯瞰。

    可见昌邑东边百余里外的方与城外,一支徐州兵马疾往昌邑赶去;昌邑西北边的乘氏,则相继有两支兵马出发,一支偃旗息鼓,悄悄地往六七十里外的济水渡口而行;又有一骑绝尘,从乘氏向南,奔赴定陶县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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