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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闺战全文阅读

作者:秦兮     名门闺战txt下载     名门闺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十四·郭家

    向老太太长相本来就有些刻薄,说这话的时候又是一副狰狞模样,咬牙切齿的一副恨不得向明姿死的样子,瞬间将周围群众的八卦心点燃了。

    人群里静默了一会儿,有个三四十的媳妇子就惊讶的咦了一声:“可是我刚从前面过来,巡抚大人捉了巫医归案,巫医明明说向大小姐不是什么灾星啊。”

    李欣桐沉稳些,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叹了一声:“什么灾星不灾星的,可不就是人给硬栽上去的名头么?恐怕这件事跟向家的人脱不了干系。”

    李欣梧就没那么客气了,手里的紫金小手炉砰的一声放在桌上,冷笑了一声:“昨日父母亲说话,我偶然也听见了那么一两句。这向家的人可真是.......怪不得当初女先生教咱们读的诗里有一句叫‘**************,负心总是读书人’。宋姨妈落在她们手里,可真是明珠蒙尘。”

    宋楚宜手指轻敲桌面,小巧的耳垂在阳光照耀下近乎透明,她仿佛不经意似的朝底下看了一眼,底下脸上带着一抹冷冷的嘲笑。

    随即就有人接了话:“什么叫不是灾星啊?当初不是巫医自己说的,向家大小姐是灾星转世,克父克兄克弟的吗?!”

    那媳妇子颇为不屑的看了向老太太一眼,阴阳怪气的嗨了一声:“什么灾星转世,什么克夫克父克弟,都是那个姨娘说的!听说她整整用了五十两黄金收买了巫医,叫巫医这么说的。巫医还招认说向家公子根本没病,是姨娘跟她求了药装病的!目的就是要把向大小姐烧死......啧啧啧,你说多大仇啊,又要烧死嫡女,连嫡夫人都毒死了。”

    陈世美的戏如今还是戏台上必点的曲目,妇人们对惨遭抛弃陷害的女人们总是抱着深刻的同理心,闻言都七嘴八舌的数落起了向家刻薄。

    向老太太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也被人扯乱了,衣裳也都被七手八脚的下黑手的人扯得皱皱巴巴,她听说向明姿是灾星的事竟也是被白姨娘攀扯的,且已经事发了,不由就两眼一黑。

    还是向镰先反应过来,踹开门挪动着滚圆的身子飞快的扑进了门里。

    向老太太哭天抢地的喊了一阵,发觉并没人同情她不说,还全是指指点点的,也就觉得没意思,噗噗噗的朝人群里吐唾沫,跟在乡下骂人占田似的把人都给吐跑了。

    青桃轻手轻脚推了门进来,恰好瞧见向老太太撒泼的一幕,就捂着嘴笑了笑,凑在宋楚宜耳朵旁边说了几句话。

    看见人散的差不多了,又是陪着宋楚宜出来的,李家姐妹就问宋楚宜是不是还要再四处逛逛。

    宋楚宜摇头笑着说逛够了,仍旧跟李家姐妹按照原路上了马车回家。

    下了车就看见宋三老爷也正匆匆忙忙往里赶,宋楚宜喊了一声三叔,见他是从外头回来的,就问:“案子审出结果了?”

    宋三老爷点了点头擦了把头上因为奔波而热出的汗:“审出来了,他家那个姨娘先是不肯招,后来明晃晃的金子摆在眼前,和春堂的大夫和郑嬷嬷王嬷嬷都作证,她辨无可辨。”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宋家人的愤怒,足以把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加上有巡抚大人的帮忙,一切的文书都会做的妥妥帖帖毫无破绽,就算是上了刑部,这秋后处斩的死刑,也是免不了的。

    宋楚宜和宋三老爷进门的时候正好听见宋老太太吩咐黄嬷嬷:“拿单子去向家,陪嫁的东西一件不少的都要还给咱们。聘礼咱们也会准备好,不日就从京城给他们运回蜀中去。”

    这是在要向老太太的命,当初因着体恤向家贫寒,宋府并没有对聘礼有要求,向老太太虽说也算是搜刮尽了家里的好东西,可是那点子东西在宋琳琅的嫁妆跟前充其量也就是九牛一毛。加上这些年宋琳琅前前后后贴进向家的银钱,恐怕向家卖了老宅也未必能赔得起。

    因着宋老太太什么事都不避讳宋楚宜,宋三老爷这么些日子也就习惯了不遮着藏着,将审讯的结果都说了:“白姨娘被判了秋后,名单不日就上交刑部。至于向云章......从家里又搜出不少来历不明的东西来,听说里头还有贡品,恐怕涉及贪赃,又宠妾灭妻以至出了人命......暂时收了官印待审,收押在大牢里,案子会移到刑部。”

    到了京城,官字两个口,更加不会有向云章的活路。

    宋老太太并没表现得特别高兴,沉沉的叹了一声之后沉默良久,才看着李夫人诚恳的道:“这回多亏你和阿峪。否则向家这样目中无人又是地头蛇,我们恐怕还没这么轻易就能讨个公道。”

    “婶子又说客气话!”李夫人微笑着拉紧了两个女儿的手,似是有些感触:“从小我母亲就教我女子嫁人是一辈子的事,从前一直不甚理解。如今才算是彻彻底底信了......好在如今也算是报了仇,希望她九泉之下有些安慰。”

    她顿了顿,摸着李欣桐的头又朝宋老太太看去:“何况天底下父母疼惜自己儿女的心都是一样的,欣桐不久就要嫁到京城去,我们这做父母的也不能跟在身边。今次我伸手帮忙,日后婶子看在今日的情分上,总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女儿受欺负。”

    李欣桐又羞又臊,又感念父母想的这样深远,不由眼圈都红了。

    宋老太太啐了李夫人一口:“瞎说八道什么?!她这一去定是要夫妻和乐子孙满堂的,偏你当母亲的红口白牙的咒人家!”

    众人笑了一阵,门房上忽然有人进来回话,说是有位郭公子递了张帖子求见。

    宋老太太接了帖子一瞧,顿时就有些怔住了,颇有些惊疑的道:“竟是郭怀英的嫡子,郭燕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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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脸面

    李夫人也是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这个郭燕堂的来历,不由吃惊道:“当初郭怀英这个二世祖竟然自请出京,如今似乎是在浙江当个巡按......”

    沈鸯当初和崔展眉向来交情极深,幼年时的沈鸯听说还曾在崔家住过一段时日。

    宋老太太将帖子放至一旁,冲宋三老爷道:“慈哥儿,你先去书房招待招待这位郭少爷,看看他的来意。”

    宋楚宜也觉得很是惊奇,这位郭少爷这个时候来青州城做什么?按理来说他不然就该在浙江父母亲身边,要么就该回京城去过年,怎么好端端的跑到了青州?

    李夫人见有客来了,就起身告辞回家,宋老太太再三挽留也没能留得住,只好亲自送了她出门。

    李夫人忙拦住了,笑道:“这可真是折煞了我,哪里能叫婶子亲自送我?正要问婶子的示下,眼看着回京过年是赶不上了,不如今年来济南同我们一同过年?”

    北地到了冬天大雪封路是时有的事,现在赶回京城不说时间上来不及,就算是来得及,在路上被大雪堵路,恐怕也要耽搁一两个月。

    宋家一行人又是舟车劳顿才来的山东,要是再急着赶回去,恐怕身体也吃不消。

    宋老太太领了李夫人的好意,却还是婉拒了:“等开了年过上年的时候,我带着小宜来济南看你。”

    等送走了李夫人,宋老太太就吩咐玉书玉兰服侍她去更衣,一面回过头来吩咐宋楚宜:“小宜也去换件衣裳,待会儿陪祖母出去一趟。”

    宋楚宜今日因为要出门去瞧热闹,已经换了见客的衣裳,宋老太太却还是叫她再去换一身,绿衣不由有些打鼓:“瞧着不像是去寺里......”

    青桃一面跟紫云说了换衣裳的事,听绿衣这么说就笑了:“瞧这阵势也不像是去寺里的,恐怕老太太这是去......”

    绿衣也就知机了,吐了吐舌头不由有些向往:“我也好想去瞧瞧,看看那位向老太太还能不能嚣张得起来。”

    说话间宋楚宜已经换好了衣裳,正是去年冬天宋大夫人送那套松涛红的夹袄和樱草黄的八幅裙,整个人立在这白茫茫的天地间,叫人不注意都难。

    宋老太太瞧着这打扮就笑了,又看看她发间点缀的珍珠和造型精巧别致的玲珑翡翠簪,满意的携了她的手上马车。

    “今日瞧见那位向老太太了?”宋老太太上了马车就窝在布置得柔软舒适的座位里,眉间带着一抹冷意:“觉得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着提亲接亲来的都是向云章和向云章的族叔,宋老太太实际上并没见过这位名义上的亲家。虽然也从云鹤等人嘴里听说过向老太太刻薄,可是到底只存在想象里。

    宋楚宜咳嗽了一声,老老实实的跟她说:“跟咱们接触过的所有伯母婶婶们都不一样......激动了还会坐在地上边说边唱......”

    宋老太太笑了一声,头上的抹额显得她更加的富态和慈祥:“但愿待会儿她还能笑的出来。”

    此时此刻黄嬷嬷恐怕已经拿着嫁妆单子去催向老太太还陪嫁了,向老太太既然那样喜欢撒泼打滚,恐怕此刻又在地上连哭带喊呢吧。

    宋老太太猜的不错,向家此刻已经乱成一团,向老太太正抱着最小的一个孙子坐在地上哭号:“什么钱?什么钱?!我们向家何时用过了她一分银钱?她成日家的花钱如流水,燕窝花胶跟喝粥似的平常,这些难道都不用钱?!早就被她自己给散光了!现在你们还来找我们要钱......这分明是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啊!”

    儿子此刻已经下了大狱要拉到刑部去,白姨娘也已经被判了秋后,她手里要是没有银钱,日后怎么给儿子打点?又怎么拉扯大这些孙子们?这些钱绝对不能交出去......

    宋楚宜扶着宋老太太进门,就瞧见向老太太在地上打滚,这样冷的天,她自己穿得厚没事,那个看着才三四岁的小男孩儿又蒙又冷,倒是已经吓得脸都青白了。

    她见过的贵妇人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吞媳妇嫁妆也习惯吞得体体面面的,像前世何氏吞她嫁妆的时候,就是步步蚕食不露痕迹,叫她连说嘴的地方都没有。可没见过向老太太这样以为蛮横不讲理就能得偿所愿的。

    宋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了,当年一些泥里打滚出来的勋贵们也不是没见识过,可真没见识过这样不顾脸面的,不由一时没反应过来。

    向老太太却已经扔了手里的孩子在地上一把扑过来了,抱住宋老太太的腿就不愿意撒手,哭的鼻涕眼泪都一齐出来,抽抽搭搭的喊她:“亲家!你可不能这么着啊!这是在要我们向家的命......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亲家,总也有些情分在吧.......”

    宋老太太被她气得忍不住笑了,眼风一扫,秦嬷嬷就上前掰开了向老太太的手把她给扶了起来。

    “情分?”宋老太太看着撇着嘴斜着眼睛的向老太太,语调都有些拔高了:“跟我谈情分?我家可是告你家的苦主,你的儿子纵容妾侍虐待我女儿最后还一碗毒药把我女儿给毒死了,老太太你如今还跟我谈情分?”

    她冷笑了一声,脸上带着彻骨的寒意和嘲讽:“何况当亲家这么多年来,逢年过节的也没见亲家按照规矩准备礼物,都是我女儿在替你们全面子。我们家生日摆宴过年摆宴你家更是连鬼也没出现一只,就是这样的情况下,老太太跟我谈情分?!恕我直言,我看不出咱们还剩什么情分,我只知道我女儿死了,被你家害死的!我只知道,如今巡抚已经判了案子,准了我女儿跟你儿子和离,按照规矩,我女儿的陪嫁,你都该悉数还给我们!”

    向老太太怪异的吐了口唾沫在双手间,被皱纹包裹而越发显得小的眼睛散发着算计的光:“亲家这话说的,两家隔得千远万远的,就算是想来往也不容易不是?何况琳琅的身体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人参鹿茸不能离嘴,燕窝花胶喝水似的,这些难道都不要钱?”(未完待续。)

七十六·报应

    “现在你还要我拿出她原来的嫁妆来,这难道不是非得逼着我们去死?”向老太太坐在地上,双腿盘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阴阳怪气的讥笑道:“我知道你家财大势大,我们不是你们对手。可你要是非得赶狗入穷巷,也就别怪我们这些乡下人不懂礼数了......”

    宋老太太听得发笑,她看着向老太太觉得很有些不可思议,问她:“老太太是不是在睁眼说瞎话?嫁妆单子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琳琅名下有五间铺子,三间都在京城。这三间都是我们伯府的人在经营,每年的流水明明白白的记着,每年的收入都送去了蜀中向家。老太太别嫌我说的难听,我就不算她名下其他的铺子宅子庄子,光是京城的三间铺子,就够她吃你说的这些鲍参翅肚一辈子了!”

    向老太太的嘴险些撇到了鼻子,气咻咻的哼了一声看着宋老太太:“她的嫁妆又没交给我打理,我知道她的钱去了哪里?那些死物多是多,可是她每年送回家的节礼哪回不是满满的两三车?这些莫不是银子?”

    她看宋老太太眼睛盯着自己,索性也就豁出去了-----反正她这种死了丈夫好不容易拉扯大了儿子的寡妇,从来也不知道脸面两个字有什么用处。

    何况向老太太向来是最实际的人,当初他的丈夫死了,她从没想过改嫁的事,辛辛苦苦的把儿子拉扯大,看着他考取了功名,明明很不喜欢儿子娶高门大户门不当户不对的小姐,却也没有以死相拼,只是嘴巴上说几句罢了,因为她晓得照她的条件未必能嫁到更好的,不如守着丈夫留下来的一亩三分地过好日子,不如把儿子拉拔起来当依靠。也因为她知道宋家这门亲事将会给儿子带来怎样的好处。

    如今儿子进了监狱,开了年就会被押送到刑部去,她更加坚定了要捏紧一切能捏紧的东西的决心。

    尤其是宋琳琅的嫁妆-----这一大笔银子日后不仅是为向云章活动的资本,也是她的孙子们仍旧能过得体面舒服的资本。

    宋老太太不愿意再跟这样的市井泼妇计较,回头看了一眼,郑嬷嬷就自动自发的上前来,神情有些倨傲的从怀里掏出几张红纸来抛给向老太太:“老太太,既然你说到礼单,那咱们就来好好说说。我们小姐每年送回去的节礼都在这里,除了第一年是从嫁妆里直接拿的,其他都是铺子庄子的盈余,更没有动过您府上丝毫的私产。”

    向老太太抱着孙子坐在台阶上冷眼瞧着雍容华贵的宋老太太,奇异的察觉到这位老太太同宋琳琅的不同之处,警惕的往后挪了挪屁股:“那又怎样?!”

    宋楚宜没耐心再同永远生活在臭水沟里的老鼠耗下去,冷冷的在郑嬷嬷身后出声:“不怎么样,今天你把东西交出来,大家一拍两散日后再无瓜葛。”

    她上前两步俯下身子一把将向老太太怀里的小孩儿拉起来,饶有深意的看他一眼再看看向老太太:“这里不是你们蜀中的田里,也不是你们村子里撒泼打滚就能占优势的地方。你那一套在我们跟前行不通。你若不肯好好说,我们也有不好好说的办法。老太太,您人老成精,该识时务,您说是不是?”

    向老太太古怪的看着宋楚宜笑了一声,听懂了宋楚宜话里的威胁之后又有些不可置信,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冷冷的吐出一句话:“那这样,我把明姿给你们。嫁妆,你们只能拿走一半。”

    宋琳琅的嫁妆,就算是只有一半,也足以养活向家老小一辈子了。

    绿衣在宋楚宜身后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您也真有脸说,一半?一文钱都不留给你们!”

    宋楚宜眼睛紧紧盯着向老太太,脸上殊无笑意,眼里亮光聚集,细看上去却似乎没有一丝情绪。

    她终于失了耐性,放开手里的小孩子蹲在向老太太跟前问她:“你听见了?我的丫头都说,一文钱都不会留给你。老太太,有钱也得有命花才行。向大人如今身陷囹圄,您如今在青州城里可不是知府家的老太太了......何况您还拖家带口的带着这么多孙子孙女,若是到时候不小心出了什么事......”

    向老太太脸一瘪,干瘪的脸就都皱在了一起,捧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她边哭边拍大腿,眼看着又要唱起来。

    宋老太太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表演,声音凉的像是冬天的井水:“向老太太,这招对我们没用。我已经去信给你们向氏族长了,就算是你非得扣着东西不给,大不了就上衙门再打一场官司也就罢了,你说是不是?”

    向老太太不哭了-----向氏的族长她还惹不起。

    她气急败坏的站起身来怒指着宋老太太和宋楚宜,带着一脸的怨毒:“你们真的要把人逼死才甘心吗?!”

    宋楚宜眉头一皱,许嬷嬷上前就立即打开了向老太太的手指头。

    “没人要逼死你,官府已经判了我姑姑跟你儿子和离,你留着人家的嫁妆不肯放,这说到哪里去也站不住脚。你要是不怕死,就尽管闹,我就看着你怎么把你儿子孙子都害死!”宋楚宜冷眼看了一眼瑟缩在向老太太身后的男孩儿,哂笑了一声:“趁我们还好好跟你说话的时候,把我表姐和姑姑的嫁妆都准备好,否则......到时候官差来了,你们恐怕连过年的地方都没有。”

    向老太太嘴巴向下一撇,紧紧攥着孙子的手,到底没再胡搅蛮缠。

    郑嬷嬷跟王嬷嬷就带着人进门去清理宋琳琅的东西,黄嬷嬷跟秦嬷嬷去接向明姿。

    向明姿一出来,宋老太太就忍不住哭了,伸了手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宋琳琅。

    向老太太到底没能忍得住,拔高声音喊了一声明姿:“你的父亲他......他到底是你的父亲!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未完待续。)

七十七·绝境

    向明姿没动,她窝在宋老太太怀里,原本已经快溢出眼眶的眼泪一滴不剩通通都憋了回去,眼睛湿漉漉的回头去看向老太太:“他本来就该死!”

    十一岁的女孩儿已经有了能辨是非的能力,这些年来向云章是怎么对待自己和母亲的她通通看在眼里。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是向云章竟然还想烧死她替向镰祈福......

    她的父亲早在亲口下令把她交给巫医的时候就死了,死在了她和母亲心里。

    母亲到死都还在替自己打算,连死都是为了让自己能脱离向家......

    她含着一汪眼泪在宋老太太温暖的怀抱里露出头来,冷笑了一声看着愕然之后就满脸愤怒的向老太太:“是你们害死了我的母亲!”

    这么些年来宋琳琅就是这么教导自己女儿跟向家做对的!向老太太阴沉着脸看着向明姿,两手抄在袖子里呸了一声:“数典忘祖不顾亲恩,你日后会不得好死!别以为攀上高枝儿了,也别仗着你外祖家权大势大就不把你自己本家看在眼里了,人家再好也姓宋不姓向,我就睁开两眼瞧着,你这个抛下父亲不顾弟妹的天杀的灾星日后会是个什么下场!”

    宋老太太两手捂住向明姿的耳朵,冷冷的最后瞧了向老太太一眼,带着她和宋楚宜径直朝外头走。

    向老太太没有再跟,她一把拉起了地上的小孙子,皱着眉头飞快的往宋琳琅的正院里头走。她到的时候宋琳琅带来青州的东西都差不多已经收拾干净了,屋子里空荡荡的连张床也没剩下,几条凳子七零八落的散在房间里,显得屋子空旷又吓人。

    她号了一声觉得命都被人拿去了半条,不死心的扒拉开了凳子桌子-----可是仍旧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就连那张拔步床也被拆散了带走了------宋家人这分明就是赶尽杀绝,不给他们向家人一点活路了。

    连耳房里的那些碳通通都被清了个干净......

    向老太太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想了想又往向云章的书房去-----可是她疾步走了一段路之后才想起来,前几日向云章下狱的时候,那些皂隶早就借着向云章贪墨的名头把书房抄捡的干干净净了。

    这可怎么办,她自己的私房银子倒是有些,可是这知府后衙她们肯定是不能再住了,暂时得先外面租赁套房子住-----向云章之前倒是在青州有座别业,可惜那是宋琳琅的,如今肯定已经被宋家人收走了。

    又要给儿子打点打点,天寒地冻的,若是没有给打点好,还不知在里面要怎么受苦。

    晴了一阵子的青州又飘飘扬扬的下起雪来了,她脸上零星染上雪花,冰凉凉的打的脸生疼,不由蹿进了白姨娘的屋子里。

    白姨娘倒是收藏了好些东西-----向云章对待女人向来是舍得的,他的花销平日里又有宋琳琅给他出着,俸禄跟孝敬恐怕都流在了几个姨娘手里。

    她翻翻捡捡将金银珠宝收拾在了一个首饰匣子里,另外那些衣裳绫罗加上窗帘布料和床上的棉被等物都堆积在一起,到时候好打包一同带走。

    幸好这些零零碎碎加起来恐怕少说也值个二三百两银子,她轻轻吁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胸口因为钱而加剧的疼痛,蹒跚着又往其他几个姨娘那里去-----她们那里总也能搜出些东西来才是。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审判的结果害怕,还是看透了向老太太的为人,其他几个姨娘房里竟然早已人去楼空-----恐怕就是刚刚趁着宋老太太来兴师问罪收嫁妆的时候跑掉的。

    向老太太抚着胸口恨恨的骂了一顿,手里攥着这几个姨娘的卖身契也不知该往何处告去,不由失声大哭。

    宋老太太却没打算这样轻易就放过这个刻薄成性的向老太太,回了家先叫黄嬷嬷带向明姿下去梳洗休息,才回头去吩咐秦嬷嬷:“去下帖子,咱们在青州城逗留这么久,多亏了亲朋故旧的帮忙,咱们也该好好酬谢酬谢人家。就备几桌酒席好好招待招待。”

    由李夫人打头,青州城但凡有头有脸的,宋老太太都吩咐秦嬷嬷下了帖子。

    宋楚宜晓得宋老太太的意思,将这些青州城里最有头有脸的人通通都请了,无疑是在给底下的人看看风向,让她们知道知道该如何对待向家。

    吩咐完了秦嬷嬷,宋老太太又回头来看宋楚宜:“小宜,你这几日好好陪陪你表姐......有些话你们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也更好说......”

    遭逢这样大的变故,向明姿毕竟又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宋老太太实在是怕向明姿会熬不住。

    见宋楚宜答应了,她沉沉的思索了半响,忽然又伸手招过玉书来,轻声吩咐:“待会儿你出去见你三老爷,告诉他让他出去找座小院子----衙门向家人是住不得了,肯定得外头赁屋子去。你告诉三老爷说是我说的,找几个地痞流氓把院子租给向家。”

    向老太太身上总也有些私房,加上向云章当了几年的知府也不可能没钱,身上银子还是有的。想叫她们受些罪,还是得动些脑筋。

    等到时候房子租出去了,再让真正的屋主去收房子,到时候向老太太竹篮打水一场空,银子也没了房子也没了,恐怕会被气得半死。

    众人都正不平说轻放了这位向老太太,闻言只觉得解气,郑嬷嬷跟王嬷嬷更是义愤填膺的冷笑几声:“是该好好整治整治这位向老太太,她也是好日子过久了,以为自己本来就该是能过好日子的人。也不想想,若是没有我们小姐,她到底是个什么!”

    是个什么,向老太太很快就会自己知道了。当初她在开始折磨宋琳琅的时候,其实也早该为自己预料到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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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京城

    宋楚宜不知道她姑姑宋琳琅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从宋琳琅最后死也要设局把向家拖入地域就可以肖想一二。

    可是她的女儿向明姿却完全同宋琳琅不同,虽然经历了父亲的陷害冷落和鄙弃,也经历了母亲的死亡祖母的诟骂和数落,可向明姿仍旧很快就又收拾好了心情,并没有如同宋老太太担心的那样变得偏执阴郁。

    大概是宋琳琅无所依托,把心思全用在了女儿身上的缘故,向明姿的确被教养得很好,也同宋家人有一种天然的亲近。

    宋楚宜去看她的时候她正蹲在门前侍弄一盆梅花,身上穿着天青色的棉袄,外头套着白色的褙子,下身系着鸭卵青的挑线裙子,整个人在茫茫大雪里显得亭亭玉立。

    她身边跟着的人都被向老太太扣住了,现如今暂时是紫薇和紫兰跟在她身边伺候着,见了宋楚宜就忙笑着在她耳边提醒了一声。

    向明姿站起身来笑着朝宋楚宜招手,让她看自己打理好的绿梅,笑得眉眼弯弯的惹人喜欢:“小宜,你快看看我剪得好不好?”

    昨天刚传来消息,说是向老太太被一伙子不知哪个县里流窜来的地痞流氓骗了大笔银子,向明姿今日这么开心,想必是为了这个。

    宋楚宜想到这里,也不再提向家的事惹她不开心,笑着称赞了几句才告辞出来-----宋老太太那边催她过去。

    因为向明姿喜欢花草,宋老太太屋子里多了好几盆水仙,大冬天的显得比平常多了几分生机。宋老太太见了她就笑:“从你表姐那里来的?”

    这阵子向明姿和宋楚宜几乎都腻在一起,她也乐得看着两姐妹交好,此刻笑意盈盈的,显见得心情不错。

    宋楚宜应了一声挨着宋老太太坐了,宋老太太就从黄嬷嬷手里接过一封信来递给她:“京城那头传来消息了,你自己瞧瞧。”

    信是宋珏写的,说是宋楚宁不知为何忽然病了,且病势还很沉重,宫里贵妃派了太医出来瞧了也没甚起色。

    她随意的将信搁在桌上,抱着宋老太太的胳膊晃了晃:“我又不会治病......”

    宋老太太知道这约莫就是宋贵妃动手了,心里却并不如之前似的觉得不忍了-----宋琳琅的事情教会了她一个道理,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卖的,有了危险还是趁早解决,什么侥幸心理都最好别抱。

    “又没让你去给她治病!”她笑着戳了一下宋楚宜额头,想了想又高兴起来:“我原本正愁你五姐陪嫁的家具-----可巧郭公子认识一户人家,正好要卖新打的成套的黄杨木家具。这下子来青州可算是办成了件事了。”

    宋楚宜前日就听宋老太太提过,郭燕堂是因为师从了山东学正张伯勋,所以年年来山东。又因为沈鸯同宋琳琅的关系,因此在向云章府上住过一段日子。

    她本来还正有些发愁镇南王府未必能成功说服郭怀英收了叶景川,这下子简直就是天下掉馅饼的好事,不由喜出望外-----宋家若是能通过郭燕堂而跟郭怀英关系更进一层,那真是锦上添花。

    “可这千里迢迢的,咱们运回去也是件麻烦事。何况家具还都是成套的,怕不是那么好拆卸的,一不小心弄坏了反而不美。”宋楚宜心里想着,自然也就说了出来:“祖母不可能不担心这些,可现在既然一个字也没提,是不是郭公子还有别的办法?”

    宋楚宾的婚事若是没有意外,最迟开了年也就要定下来了,今年过年京城那边应该就要接待江阴那边的人。

    五夫人王氏从来也不是个愿意为女儿打算的人,宋楚蜜等人从出生开始就已经准备起的陪嫁木头家具,她一概没给宋楚宾准备。伯府虽然有钱,可有些东西也不是一时半刻能买得到的,宋老太太和大夫人已经为了宋楚宾陪嫁的这些东西发了好几回愁。

    宋老太太笑着戳了宋楚宜的额头:“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这个鬼灵精,燕堂说他父亲明年也就回京述职了,因此他决定先行回京城等他父母。可以开年跟咱们一同回京,他那里也带了不少人,刚好替咱们解决了这家具的烦恼。说起来,那户人家家里还有一套黄梨木玫瑰椅我瞧着是到处都难找的,准备给你留着。”

    宋老太太提起郭燕堂的时候语气有些难得的亲昵和亲近,这在从前是没有的,就算是对着来伯府如同家常便饭一般频繁的沈清让,她也没有这份亲近。

    这或许真的都是拖了宋琳琅的福,才莫名其妙的叫宋家捡到了这样一个宝。

    “回京述职?”宋楚宜抓到宋老太太话里最叫她在意的一个点,心里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应该就是这一次回京述职了没错,就是这一次回京城之后,郭怀英就该是今年开年的第一个街头巷尾都津津乐道的谈资了。

    因为他会一跃连升四级,直接从一个巡按变成浙江巡抚。

    宋老太太见她皱眉,想了想就道:“他父亲如今是浙江巡按,你没听过也是有的。可我说过他父亲的来历,你可能就明白了。他家当年也是跟着太祖打天下的,只是家里承爵的是他兄长,所以他才考了进士自己博前途。岑必梁是他表叔,常首辅是他的授业恩师。他还能有这样的抱负,在外头摸爬滚打一步一步走过来,实属难得。”

    她说完这段话,又叹了一声气:“其实我们两家虽说同样都是军功起家,可之前向来没什么太深的交情,还是你姑妈和母亲同郭夫人交好,才促成的这段缘分。想起来也有些讽刺,一个后生子侄辈的都比你那个狼心狗肺的所谓姑父更关心你姑母......”

    宋老太太实在是对向家恨的狠了,恐怕连吃了他们的心都有,否则也不会这样下手毫不留情面,连已经没有还手之力的向老太太都不放过。(未完待续。)

七十九·诡异

    可是有时候这灾难也并不都是别人强行给的,更多的是自找的。

    宋楚宜尤记得前几天向明姿刚来的时候紫薇伺候她洗澡,之后是哭着回来叫老太太给请个大夫的-----她大腿内侧和手臂内侧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青紫淤痕,一看就是被人用力掐的。

    宋老太太一边掉泪一边咬牙切齿的诅咒向老太太,恨不得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

    宋家人把自己捧在手里怕摔了的珍宝小心翼翼的送到向家,却被向家毫不留情的当成了鱼目眼睛来对待。

    她们也终于明白了宋琳琅的苦心和决心-----要是向明姿还留在向家,恐怕日后会过的比宋家的丫头还不如。对向云章的恨和对向明姿的爱促使她走了最狠也是最绝的一条路。

    宋楚宜不愿意再去想向家的事,没了宋家这颗大树,在刑部那样处处都要钱的地方,向云章恐怕连个水花都拍不响就会无声无息的被整治的很惨,这其中宋家要是再插一脚,他这辈子也就完了。

    对于一个日后再也掀不起风浪来的臭虫,想了也只会叫自己更恶心,还不如不想。

    可惜向老太太似乎并没有这个觉悟,宋楚宜才跟宋老太太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外头黄嬷嬷就带来消息说是向老太太此刻正拉着大大小小加起来也快有十个的孙子孙女们正坐在门前哭。

    还是大门前,已经引得不少人来瞧热闹了。

    恐怕是因为钱都被地痞流氓骗光了,又没地方住又没什么钱了,准备在向明姿身上动心思。

    “李夫人的车轿停在大门前,她扒拉着马车不肯撒手,后来还扯住了李家大小姐的裙子,几乎没把李大小姐吓哭......”黄嬷嬷这样的老人儿也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语气,带着些鄙弃道:“李夫人身边带了几个皂隶,用棍子把他们给打开了。”

    正说着话,秦嬷嬷已经引着李夫人她们进门来了。

    “真是长了见识了。”李夫人挽着李欣桐的手,向来笑盈盈的脸上此刻阴云密布:“原来向知府的娘竟然是这样的市井泼妇!婶子您就是太厚道了,居然还纵着她闹上门来,依我说,就该直接拿下送去衙门!”

    宋老太太吩咐黄嬷嬷去叫三老爷往外送帖子,笑着安抚了李欣桐,这才抬头看向李夫人:“你当我知道她竟这么豁的出去?这几****也算是听了不少稀奇事,这位向老太太以前在她们村里听说就是出了名的蛮横-----寡妇门前是非多,若她不这么厉害,未必供的出一个知府老爷来。恐怕她也就是觉得自己厉害的天下无敌了,才敢这么大胆。”

    李夫人就忙拦着宋老太太不叫去送帖子:“侄女儿已经叫皂隶直接拿了送去邢道员那里了,现在青州暂时由他主事。光是当街对官员女眷行凶一名,她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何况我听说向知府向来跟邢道员关系不甚融洽......”

    宋老太太禁不住笑了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个促狭样子。也别把人真的给拘了,外头这么多小孩儿等着张嘴跟她要吃的呢,我留着她无非也就是怕她死的太痛快了,想瞧瞧她能不能再花个十几二十年再培养出几个进士来。”

    说了一阵,李夫人就说起明年李欣桐的事来:“到底多年没回去了,对京城生的很。规矩也不知改了没有,怕闹了笑话,还请婶子指教指教。”

    李欣桐的脸已经通红一片,连耳根都红了,宋楚宜不好再听下去,笑着告辞出来。

    青桃接了玉兰递来的斗篷给她披上,等进了西厢才敢问她:“八小姐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莫不是又准备做什么坏事吧?”

    宋楚宁也觉得自己的病来的很有些诡异。

    她分明已经防范得很好了,身在伯府不可能不吃伯府送来的任何食材,可是她每顿都会先叫孙娘子和翠果她们试过才会用,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

    太医说的什么是因为她忧思过度以至风寒入体她嗤之以鼻-----忧思过度?风寒入体?可笑得恐怕连街边的小孩子都骗不过。

    翠果端了药进来给她喝,脸上神情不安又惶惑,宋楚宁要是出了什么事,她远在长沙的家人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宋楚宁没喝,她将碗盏一推,冷声吩咐她把孙娘子领进来。

    伯府送来的药她不喝,太医敷衍得很,给她的药又会是什么好的?何况就算是好的,她也不会用,命只有一条,稍不注意可能就没了。

    “看看这药。”宋楚宁将碗往孙娘子的方向推推,眼里闪着莫名的亮光:“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自从回了伯府之后她就莫名觉得哪里不安,虽然秦大奶奶给了这个孙娘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孙娘子半点作用没起到不说,好像还是个灾星,自从这个号称对医术很精通的孙娘子来了之后,她反而病了。

    不仅没帮着她做些什么事,还连本职工作也做不好,宋楚宁对她起了疑心。

    孙娘子垂着头看了一眼,声音沉静:“每天的药都是我亲自煎的,您并没有喝过府里的药......”

    宋楚宁伸手把药碗摔了个稀烂,狼一样的眼睛盯在孙娘子身上片刻,才又垂下眼睫冷笑反问:“哦?我记得当初秦大奶奶给我的时候说,孙娘子你可是女神医......怎么你反而连我这小病也看不好?”

    她眼风一扫,翠果跟绿衫已经飞快的堵住了门,隔间里走出几个人高马大的粗壮仆妇来,把孙娘子围在了中间。

    “不知道秦大奶奶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这个人,向来很痛恨别人骗我。”她咳嗽了一声,觉得有些晕眩,勉强才撑住了没有一头摔在床上,努力集中了精神冲孙娘子道:“而且我这个人用人,向来是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孙娘子也别怪我思虑太多,毕竟很多事都要防患于未然。所以你的双亲和丈夫女儿,此刻都在长沙我父亲手里.....;”

    她看着孙娘子猛然发白的脸色,满意的笑了笑露出颊边的梨涡:“我这病来的太诡异了,治了这大半个月了病势不减反增,不如孙娘子告诉我是为什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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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手脚

    孙娘子向来平静的脸上有些端不住表情,迟疑着抬头看了宋楚宁一眼。

    她来之前就曾经听秦大奶奶和方夫人提过这位宋八小姐的奇特之处,可是这阵子以来的相处,叫她险些忘了秦大奶奶和方夫人的提醒......

    这是一只,会把人拆吞入腹的恶狼啊。

    宋楚宁觉得晕眩越来越严重,费尽了力气按了太阳穴竟也没有动静,不由伸手往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来,狠狠地刺在了自己的脚背上。

    她对自己向来是狠得下心的,何况她是这样的惧怕不能掌控一切的感觉-----这次的病来的诡异又蹊跷,她前几天开始已经觉得不对,可是伯府的食材和药材每次送来总有丫头会先替她试用,这些丫头全部都没有出事。

    既然伯府没有问题,那就只有可能是自己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翠果和绿衫并没有这个本事,而且家人都掌握在她手里,跟她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根本不可能下手。

    那就只能是这个秦大奶奶送来的孙娘子了,毕竟她既有这个本事,又有这个机会能下手。

    “别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宋楚宁看着脸色大变的孙娘子,伸手将手里的簪子往她面前送了送:“我对自己尚且狠得下心,你说我对背叛我的人,会不会手下留情?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再不说,可能你女儿就要出事了......”

    虽然跟着宋楚宁的时日还不多,可是对宋楚宁的为人处事孙娘子多少还是有了解,知道她这么说就一定做得到,一时惊得连腿都软了,啪嗒一声跪在地上,双手都在打颤:“不不!真的不是我,我也是进府了之后才知道你早已经中毒了......”

    果然不是生病这么简单,宋楚宁眉头拧在一起,眼神从未有过的狠厉:“你说你在进了府之后才知道我中毒了?!”

    孙娘子吓得不轻,看着床上探起身子形容可怖的宋楚宁不自禁的往后退,紧张得舌头都有些打结:“是......我也是进了宋知府府上之后,才察觉出小姐您身上有......有中毒的迹象......”

    居然是在来京城之前自己就已经中毒了,还是在一直以为很安全万无一失的长沙?!可是到底是谁下的手呢?

    只有亲近的人能办到,她向来不设防的只有宋毅和方夫人......

    虽然她一直很看不起宋毅,也觉得宋毅不堪为一个父亲,可是以她对宋毅的了解,宋毅是不会做出下毒害她这种事的-----他还指望着自己能选中在公主旁边当伴读呢,况且又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给向来疼爱的女儿下毒?

    那就是方夫人了?

    方夫人......宋楚宁的双手紧紧攥住床单,手因为太用力都微微有些变形,她偏过头去看着孙娘子,脸因为太过愤怒而有些狰狞:“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孙娘子被仆妇架着动弹不得,被宋楚宁这么一吼简直心神大乱,说话的声音不自觉的染上了哭腔:“不是我不说......当时方夫人拦着,不叫我说的......”

    果然是她!

    难怪在她这么严防死守之下还出了差错,果然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可是随即宋楚宁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方夫人是端王的人,平时直接听命秦大奶奶的。

    现如今端王摆明是了要保自己的,秦大奶奶也因为芮夫人的事情还一直对自己有所求,他们没理由在这个时候对自己下手,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她如今才想到,之前说好的联络的方式也失效了,她送出去的消息竟然一点回应也没有。也没有消息能送的进来。

    她在长宁伯府成了聋子瞎子,对外界的情形一无所知......

    方夫人分明是断了她所有的路,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

    宋楚宁想的头皮都发疼,眼前一阵发黑,半响才回过神来冷冷的问孙娘子:“有办法解毒吗?”

    不等孙娘子回话,她又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声音毫无温度:“若是我没办法活着,你也别想能活着,你的亲人更是别想。”

    孙娘子被她问的发懵,被人猛的拽住了头发往后扯才声音凄厉的哭喊着说能尽力试试。

    宋楚宁挥手叫人吧她带去了隔间,眼神阴沉的往门外看了一眼,转头去问翠果:“这些日子跟她们套近乎有没有什么收获?”

    她说的是宋贵妃从宫里放出来的嬷嬷,翠果面有难色的摇了摇头:“几个嬷嬷们油盐不进,很难伺候......而且我们都被困在这个院子里出不去,很多消息也不好打听,更别提探听这些嬷嬷的喜好了。”

    她住的院子被围成了铜墙铁壁,连个蚊子也飞不出去。

    宋家的人还真是看得起她,防备的这么厉害。

    可是她宋楚宁从来也不是甘心坐以待毙的人,她揉了揉发晕的头,坐在床上缓了半日,才冷声问道:“我养的那些鸽子呢?”

    回长宁伯府之前,她就带了十只鸽子,如今看来,果然能派的上用场。这都得多谢于她非同常人的警惕心和防备心。

    翠果忙指了指隔壁屋子:“一直养着呢,活蹦乱跳的。”

    “明天一早等吃完了饭,趁着几个嬷嬷过来的时候你全部放出去。”宋楚宁由绿衫扶着躺好了,转过头去叮嘱翠果:“一个不剩,全放出去。”

    翠果有些明白宋楚宁想做什么,犹豫着问她:“全放出去?要是一次不成功的话,以后咱们就往外寄不了消息了。”

    宋楚宁冷淡的勾了勾嘴角,单手撑在枕上支着头:“你以为一次一次放,就有一次能放出去?”

    宋家人防备得她这么紧,还找了宫里的嬷嬷来,可见是早有准备。之前宋楚宜更是肯定已经交代过了宋大夫人和宋珏他们怎么对付自己,别说十只鸽子,就算是一百只,恐怕也没有一只能趁乱飞出去。

    她的目的根本就不在于用鸽子传递消息。(未完待续。)

八十一·角力

    她敢肯定宋楚宜已经跟方夫人达成了什么协议,否则方夫人没道理在自己握着她把柄、且同为端王做事的情况下对她下手。

    她怎么就忘记了一点-----宋楚宜也是对梦里的事情知之甚详的人?她很可能是之前派人去长沙的时候发现了方夫人的存在,所以借着也知道魏延召的事情威胁了方夫人,否则这件事情根本解释不通。

    翠果听宋楚宁这么说有些发慌,鼓起勇气问她:“可是连鸽子都飞不出去的话,那咱们不就......”

    不就只能等死了?从回来到现在宋大夫人他们连面都没露,李家也没一个人来看她们,情势比人强,宋楚宁如今身上又中了毒还不知道能不能解,要是不能联系上宋毅或者是端王,她们真的就只能在宋家等死了。

    宋楚宁将屋子里的人都扫视了一圈,翠果和绿衫脸上表情都有些慌乱,相比起来其他几个模样普通不甚起眼的仆妇反而都面无表情镇定得多。

    幸亏端王还送来了这几个人,否则她可能就真的山穷水尽了。

    “明早鸽子都放出去了之后,几个嬷嬷肯定少说也会走掉一大半去通风报信。”宋楚宁把声音压得极低,在这样寒风凛冽的冬日里翠果她们这几个离得近的听得都很费力:“趁这个机会,翠果和绿衫你们两个在院子里放一把火......幸亏咱们行李里还有火油.....最近刮风又刮得厉害,到时候火势一定能很快变大......”

    听见放火两个字翠果就吃了一惊,本能的记起当年宋楚宁叫于妈妈纵火烧宋琰的事情。可是她毕竟跟在宋楚宁身边的时日久了,略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宋楚宁的意思-----到时候起了火,宋家人就算是真的想宋楚宁死,面上也不能就看着她被火烧死,她毕竟明面上还是要进宫选伴读的宋家八小姐呢。

    绿衫也惊喜的笑出了声,又忙伸手掩住嘴巴将笑声压下去,崇拜的看着宋楚宁竖起大拇指:“小姐真厉害,这样一乱起来,再想偷偷溜出去就不是那么难了。”

    宋楚宁看着窗前斑驳的倒影,笼上了一层薄雾的眼睛重新又亮起来:“不仅如此。长宁伯府火势冲天,里头住的八小姐差点被烧死......这样重磅的消息在京城也能掀起些风浪了。到时候就算是大舅母再不愿意,李家也不得不派人来瞧我。而京中这些人的注意力,也都会暂时被引到我这里。”

    到时候事情闹大了,端王在京城里的那些钉子总能收到些消息。

    风言风语一时是很难平息的,最少这段日子她还是安全的,不至于死的那么快,也不至于死的那么无声无息。

    可就算是都安排好了,性命也总算能暂时得以保全,她心里的那股愤怒也没有消散一点-----宋楚宜这个蠢猪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也能这么狠得下心肠,居然一出手就是要她死。

    她咽不下这口气,总有一天,她会让宋楚宜的境遇比自己现在难堪百倍!

    被她在心里诅咒的宋楚宜心情倒是没有跟她一样恶劣,她将手里的信扔进炭炉里,看着它化作了飞灰,才露出一抹笑意。

    紫云有些担忧她,虽然知道宋楚宜比常人聪明,也向来有主意,可是最近宋楚宜的书信往来毕竟有些太多了......

    “姑娘......”她试探着喊了一声,有些犹豫的道:“您跟那边联系,是不是要跟老太太打个招呼?毕竟这不是什么小事......”

    紫云向来很懂得分寸,在宋楚宜做决定的时候极少插嘴,这回估计也是实在是有些担心了,才会这样着急。

    她虽然是黄嬷嬷的孙女,可是来了宋楚宜这里之后,向来都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做自己的事,几乎不曾去向老太太那边透过消息。

    宋楚宜笑了笑弯起嘴角看着她,脸色比起紫云来好看得多:“不必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处理的来。”

    紫云也就不好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只好认命的叹了口气,问她:“那姑娘也小心些,毕竟那个方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初在皇觉寺那次......她又能从京城提前收到风声逃脱去福建,后来还能当上八小姐的先生,这个人可不简单。”

    是啊,要是简单的话,也不会一边端着端王的碗吃饭,一边伸长了胳膊肘拐向了周唯昭了。

    周唯昭上个月来信的时候信里就提到过,方夫人发现了青卓和含锋,并且竟然有意的向宋楚宁和端王那边都隐瞒了这个消息。

    若是方夫人真的真心实意替宋楚宁打算,没理由发现了青卓跟含锋都不跟端王和宋楚宁报告,除非,她其实也是想宋楚宁死。

    她知道方夫人的把柄,略微一猜就猜着了方夫人的想法-----宋楚宁是个炮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会点着被炸掉,宋楚宁也握着方夫人的把柄,按照宋楚宁的个性,要是有一件事方夫人做的不合她的心意,她就可能会出手毁了魏延召。

    而方夫人作为一个母亲,是绝对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儿子时时刻刻处在危险之中的。

    也因此,她才会故意给青卓和含锋卖了个破绽,并且通过青卓和含锋联系上了周唯昭。

    之后的一切就很顺理成章了,方夫人预先就已经瞒着秦大奶奶和宋楚宁,偷偷的在宋楚宁的食物里下了毒----宋楚宁周围的人不少都是她安排的,她又有把柄在宋楚宁手里,取得宋楚宁的信任是很容易的。

    不过紫云的担心也不是毫无道理,方夫人这个人的确是有反骨,因为忌讳宋楚宁知道她的秘密就故意反过来跟周唯昭合作,谁能保证之后不会因为自己也握有这个秘密而来对自己动手?

    加上这次虽然方夫人自觉已经做得很隐秘,可是端王那边一定也会或多或少察觉出些什么......她其实也不好再继续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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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事发

    十二月十四,离过年眼看着只有半个月左右,青州城家家户户都在大门前挂起了大红灯笼,每到晚间万家灯火闪耀,远远望去长长的灯海看不到尽头,徒添几分喜庆。

    青州向来有回娘家送年的传统,每到快过年的前半个月出嫁的女子们都会拖儿带女的回娘家送些年货之类,也当提前团圆,久而久之的形成了办灯会的风俗。

    郭燕堂和宋三老爷一起去办了年货,再去之前相看的那户人家家里下了定钱,同宋三老爷一道回府的路上,恰好遇上了向家老太太。

    说是遇上也不尽然,所谓遇上,是他骑着高头大马的时候,偶然瞥见路边寒酸的背着包袱带着一连串小孩蹒跚着往外走的向老太太边走边哭。

    之前向老太太被地痞流氓骗走不少银子,后来去宋家闹了一场不仅没闹成,还被叫官差给抓起来梭了一顿手指,如今看样子是刚放出来,准备回蜀中去了。

    宋老太太刻意关照过叫李夫人别让邢道员把向家人整治的太狠,估计也是打算留着她们慢慢的受折磨。

    他转开了头不再看,进了府就径直去求见宋老太太,和她商量天气暖和一些回京城的事:“听说河北那边下了几场大雪,也不知路上会不会遇上封路。我和世伯商量过,觉得最早也要二十日后才能启程。”

    宋老太爷赈灾的款项还没筹集完,方孝孺那头压得紧,听说见天的往京城递折子。恐怕最少还得折腾两三月,宋老太太琢磨了一下时间,觉得郭燕堂说的时间正好,便笑着点了头:“这些事你跟你世伯商量好了就成,多缓些时日也好,不必赶得那么匆忙。”

    她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秦嬷嬷送信进来之前,等看完了秦嬷嬷送进来的信,她整个人周围都几乎冷了下来。

    秦嬷嬷送的大概是家书,郭燕堂不好再听,站起身来告辞出门,隐约还听见宋老太太派身边最得力的丫头去请宋楚宜。

    这个名字在郭燕堂这里已经不陌生,这半个月来几乎遇事宋老太太都会同这位年纪尚小的六小姐商量。

    他见过宋楚宜几次,相貌比一般的小姑娘漂亮是漂亮些,可是她往那里一站,旁人总会不自觉的忽略她的相貌-----因为她身上沉淀的那股气质实在是太特别了,根本不该是一个才十岁的小女孩所有。

    时间一长其实他还算是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位六小姐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居然能让宋家的后宅掌权人这样看重。

    这样想着,他在穿廊转角碰见宋楚宜的时候,就有意无意的多看了两眼。

    宋楚宜却并没看见他,行色匆匆的带了青桃和绿衣转过了穿廊径直进了院门。

    宋老太太正等着她,见了她忙先拉了她在身边坐了,轻叹了一口气就把信交给她,脸色有些难看:“御史尹正德上书弹劾你父亲在长沙强占民宅、强占民女,你父亲已经被卸职押往京城受审了。尹正德这个人向来铁面无私,也从未听说过跟你父亲结怨......”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这里正解决了一个青州的知府,那边自己当了长沙知府的儿子竟也被整的丢了官不说,还要被押解进京受审。

    宋老太太心情显见得非常不好,瞥了一眼宋楚宜仍旧平静的脸色,深深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他实在是没资格当一个父亲,就连琰哥儿去蜀中拜师这样的大事,也不见他有什么表示。可是小宜,他总是你的生身父亲啊。”

    可是当初李氏在他眼皮子底下养废自己和宋琰的时候,宋楚宜也没见宋毅出来做一个父亲该做的事。

    可是当初宋楚宁纵火要烧死他唯一的儿子之后,宋楚宜也并没有看见宋毅为了宋琰讨个公道。

    他那个时候心里眼里根本就没有她们姐弟,带着宋楚宁唯恐逃之不及。

    宋楚宜牵了牵嘴角,看向宋老太太的时候眼神里带着些疲惫和无奈,还伸手揉了揉额头:“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祖母?”

    宋老太太愣了一会儿,忽然领悟到了宋楚宜的意思。

    是啊,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既然有御史弹劾,那就是宋毅自己当官出了问题,不管是被人陷害还是确有其事,他都是自己惹出来的问题,和宋楚宜又有什么关系?

    “小宜......”宋老太太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拉起宋楚宜的手:“你父亲的个性我最清楚,诚然他不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可是他却绝对是个会******的人。这些事他不会做......”

    她顿了顿,见宋楚宜仍旧没什么反应,就迟疑道:“你说这事,会不会和小八被送回京城有关?”

    宋楚宁丧心病狂到了何种地步宋老太太是亲眼见识过的,如今想来若是宋楚宁生气宋毅答应了家里把她送回京城,预先做下这些把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这么想着宋老太太心里不禁又发凉,宋楚宁对向来维护爱护她的生身父亲尚且下的了这么狠的手,对待别人又如何?

    宋楚宜垂着头看宋老太太变幻莫测的神色,忽而问她:“祖母的意思,是要提前回京吗?”

    家里宋程濡并不在,宋毅要是被押解回京,就只有宋大老爷能起到些作用。

    可是御史尹正德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他既肯出面弹劾,就决计是有证据,不会无的放矢。宋大老爷怕是应付不来。

    宋老太太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再不济也要回京先把事情给弄清楚。”

    宋毅虽然千不该万不该,总还是宋家的人,没理由被人陷害了就真的就葬送了前途-----就算不为宋毅自己想,宋老太太也要为宋琰和宋楚宜考虑,一个当知府且前途光明的父亲和一个白身的父亲比起来,自然是前者要好的多,对他们日后的婚嫁也有好处。(未完待续。)

八十三·比狠

    屋子里摆着的水仙花终于开花了,亭亭玉立在玻璃瓶里盛放,叫人看着赏心悦目之余连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

    绿衣将床上的炕屏撤了,换上应景的冬日水仙图,又特意把屋外的一盆三角梅抱进屋里来,想着让宋楚宜心情也好一点。

    虽然二老爷对自家小姐算不得好,可是毕竟那也是父亲,俗话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何况要是二老爷真的出了事,只怕对自己家小姐影响也不好。

    几个丫头们都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

    紫云尤甚,因为她想起之前宋楚宜送去长沙的信了。

    跟着宋楚宜进了书房,她心不在焉的替宋楚宜磨了墨,再三纠结之下终于还是没忍住,有些害怕的问宋楚宜:“姑娘......若是老太太知道是您......”

    上个月方夫人最后一封来信就是说宋毅的事,原来宋楚宁真的因为宋毅放弃她的事而怀恨在心,早早的就已经准备好了怎么对付他。

    方夫人是想卖宋楚宜一个人情,谁知宋楚宜并不买账。

    她分别寄出了两封信,一封是给在京城的周唯昭,一封却是直接寄去了长沙送给方夫人。

    送给方夫人的信里明言宋毅这件事随她闹开不闹开,她不会插手。

    送给周唯昭的信,却是要他让青卓和含锋看准机会除掉方夫人的。

    有些人事急从权的时候用一用,过后却千万不能再沾手。方夫人就是这样的人-----她唯一在乎的就是她的儿子,她是为了儿子才忍气吞声的跟着秦大奶奶,也是为了儿子才拼命帮宋楚宁之后又因为宋楚宁拿儿子威胁她才出卖了宋楚宁。

    难保有朝一日方夫人不会因为儿子的事再受威胁而出卖自己。

    可是不管是关于她求周唯昭解决宋楚宁的事还是冷眼旁观宋毅出事的事,都不宜被宋家人知道,更不能被端王那边知道。

    而唯一保险的做法,就是方夫人永远的消失。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老太太就永远不会知道。”宋楚宜扬手打断她,蹙起眉头:“这件事日后不要再提了。”

    紫云有些发愁的摇了摇头,咬了咬唇还是壮着胆子告诫她:“可是姑娘,之前贵妃娘娘和老太太都已经同意您的做法了,贵妃娘娘还想办法把八小姐接回了京城。其实您不用脏了自己的手,也可以......”

    宋楚宜感念她的好心,也怕日后紫云和红玉一眼犯不必要的错,想了想终究还是转过了头看着她,语重心长的解释:“可是很快我就发现我可能把八小姐身后的人想的太简单了,我们在宫中有贵妃娘娘,可是她们在宫中也有贤妃和良妃,这两位加起来的分量,可比大姐姐重的多了......就算是按照我们之前计划的,也可以在自己府里的时候就寻个由头料理了她,也不是那么简单。她身边可带着专门的医女甚至是会武功的仆妇呢,不可谓是准备的不周到啊。”

    如果不是方夫人的主动倒戈,她还真的未必能在宋楚宁没出长沙之前就占到先机。

    何况就算是现在占到了先机,宋楚宁也尤不死心,还想着做困兽之斗。

    她把手里的信摊开了给紫云瞧:“你看大哥哥刚从京城送来的信。”

    这封信只比宋老太太的早到一天,说的是宋楚宁院子里飞出了大批的信鸽,府里众人忙着抓鸽子的时候,她的院子却忽然起火了。

    纵火起势,她又来这一招,算盘打的噼啪响。

    估计是知道自己身体不对劲了,宋家上上下下又对她严防死守,所以才想到这个一举两得的办法,既可以借着火势让宋家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也可以吸引端王一党的注意,更可以暂时让宋家不敢动自己。

    紫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楚宜,翻来覆去的又把信看了一遍,终于忍不住皱眉:“八小姐怎么能这么狠......若是咱们事先没有准备,她这把火放成了,她有没有想过不仅府里其他人会遭殃,她自己也有可能没命的!”

    京城的冬天北风多大啊,宋楚宁还特意浇了不少的火油,一旦火烧起来,她院子里伺候的那些人能逃几个?

    “所以对这种人除了提高警惕之外,也千万千万不能心软。”宋楚宜哂然一笑,将手里的信递给紫云:“喏,这个就不必瞒着老太太了,你跟我一起过去把信给老太太瞧瞧。”

    她们过去的时候宋老太太刚午睡起来,黄嬷嬷正服侍她喝红枣莲子茶。

    她本来心情就因为宋毅的事情有些差,及至看见了宋楚宜给的宋珏寄来的信,脸色再也控制不住的阴沉起来,伸手狠狠地在桌面上拍了一下。

    桌上的茶盏都被震得晃了晃,溅出几滴汤水来。

    “就不能一日让人省心!”宋老太太心中涌起极深的怨气和烦闷,冷笑道:“真不知道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阎王才派来这么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前些年宋琰被纵火的事情刚过去才多久?京城里的风声平息了才多久?宋楚宁分明就是看不得长宁伯府好,处心积虑的想要宋家垮掉。

    要是这把火真的烧成了,到时候不知道多少御史要弹劾他们宋家祖上不修,福德不够,才招致一而再再而三的大火。

    就连宋老太爷和宋家几位老爷的官职,也多多少少要受到影响,何况现在宋毅又刚刚出了事。

    宋楚宜从黄嬷嬷手里接了帕子替宋老太太擦了手,声音仍旧平平淡淡没有起伏:“祖母,不能由着她这么闹下去。虽然没烧起来,可是左右邻舍那里恐怕也不能轻易敷衍过去......已经引人注意了。”

    宋老太太冷笑了一声,扬声让黄嬷嬷去拿纸笔。

    “这个祸害别再留了,一刻也别再留了。”她一面说,一面沉思了一会儿应对方法,转过头看着宋楚宜:“之前不是就说染了风寒病了一个月了吗,这么久都治不好,可见病势沉重。”

    既然病势沉重,一病不起是很顺理成章也很好对外解释的事。(未完待续。)

八十四·名单

    宋老太太脸色阴沉如水,少见的情绪外露的这么厉害,下笔的劲头仿佛是要吃人。

    饶是了解宋老太太如黄嬷嬷,也不由得有些浑身发冷,轻轻的冲宋楚宜摇了摇头。

    紫云瞧见黄嬷嬷的这个小动作,心里却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今天宋楚宜说的话,有些事的确不适合叫宋老太太知道。现如今知道宋楚宁纵火,宋老太太就这样生气,要是知道宋楚宜背着宋家私自跟方夫人联络,还冷眼看着宋毅出事不加援手,她实在不敢想象宋老太太到时候是什么反应。

    宋老太太很快就把信写完了,她自己看了一遍,再递给宋楚宜:“也是时候了,现在动手,等咱们回家,就差不多要送咱们这位宋家八小姐最后一程了。”

    宋老太太信里交代大夫人交代得很清楚,具体找哪位太医也都有交代,细致到如何应付李家来人的盘问和质疑。

    宋楚宜看了一眼就把信重新又放回了桌上,想了想还是告诉宋老太太:“大哥在信里说李家已经不止一次来人,之前是李大夫人,这回也不知是不是特意派了人在我们家门外等消息,竟然在她纵火第二日就找上门了。”

    李如橚倒是很紧张这个外孙女,宋老太太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可惜这把火没能放的起来,不过一直拦着人不叫人家见外孙女也确实是理亏。”

    宋老太太的脸色更冷了几分:“过一阵吧,等咱们这几日把东西收拾齐整了,让老大媳妇带她们去看就是了,不看一眼,她们总不会死心。”

    想起晨间还答应过郭燕堂的提议要晚一些再回京城,宋老太太皱了皱眉,又让秦嬷嬷去请郭燕堂-----临时改变计划,总要通知一下人家。

    等秦嬷嬷出了门,宋老太太就又看着宋楚宜,眉间不知为何有些忧色:“这回提前回京,其实也不全是为了你父亲的事。我收到消息,九公主指明要你当她的伴读......”

    是贤妃所出的九公主周缦,之前在荣贤太后那里一直很受宠爱,因着是贤妃的最小的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一个女儿,向来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

    宋楚宜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毛,心里却不像表面上的只是一点惊诧。

    贤妃表面上是出了名的和善没有主见的人,什么事情都听从太后和帝后的,可是如果真是一个只凭着当年情分的人,是不可能年老色衰之后还能在后宫佳丽之中站的这么稳的。

    她这么不简单,生出来的女儿又怎么会简单?

    可就是这么不简单的一对母女,竟然无缘无故的要自己当周缦的伴读?

    宋贵妃提议给公主们选伴读,其他年纪适龄的公主们要选可心的伴儿也是正常的。可是按理来说,不管是按照年纪合适还是按照远近亲疏这一项上,她要当也该是当十一公主周绮的伴读,怎么好端端的,九公主无缘无故指明要自己?

    还是说,她跟方夫人合谋除掉宋楚宁的事情端王也不是一无所觉?

    想到这一点,宋楚宜不由悚然而惊-----其实自从宋楚宁搭上端王这条线之后,她就已经不指望能独善其身,宋楚宁这样看不得她好,一定会把之前京城坏端王好事的幕后人说成是她......

    宋老太太见她许久没有吭声,就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也不一定就能成,她再受宠也不过是个公主,没有道理人家姑娘病了不痛快了,还非得当牛做马去伺候她。历来公主们选伴读,也要看那家姑娘有没有订亲,身上有没有孝,病了没病......”

    这些门道宋楚宜也经历过,自然是知道的很清楚,上一世她本来该给十一公主当伴读的,就是因为家里怕她闯祸给她报了个抱病,她就没能去的成。

    “祖母,我记得历来公主们的伴读应该不止一个,九公主难道单单只是指明要我一个人吗?”宋楚宜偏头去看老太太,目光清澈并不闪躲。

    宋老太太摇了摇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还轻哼了一声:“不,不单单是你。听说名单里还有陈家那位姑娘和沈家的一位姑娘,另就是现任大同总兵的女儿。”

    英国公府能有人入选是很正常的事,毕竟庄太妃向来很受帝后的尊敬。

    可是陈明玉......

    陈家可真是向来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啊。

    宋老太太转头去吩咐黄嬷嬷等人收拾东西了,虽然来的时候是轻车简从,可是回去的这一趟却不简单,又有给宋楚宾准备的家具木头,也有宋琳琅的部分嫁妆,就算三五日后出发,也要从现在就开始收拾造册。

    等吩咐完了黄嬷嬷,宋老太太又回头来叮嘱宋楚宜:“回去就叫丫头们给你收拾好东西,估摸着也就是这一两日咱们就要动身了。京城那么多事,恐怕再不回去天都要变了。”

    她顿了顿,语气又更温和了一些,带着些显而易见的亲近和疼爱,安慰宋楚宜:“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到时候她们敢吃了你。”

    紫云陪着她出了门,先忍不住拍了拍胸口:“刚刚老太太那神情,真是像是要吃了八小姐。八小姐这回......”

    她想了又觉得宋楚宁恐怕像宋楚宜说的一样不会轻易认输,发愁的唉了一声:“可是八小姐瞧着也不像是早死的命,就她那脑子,一个能顶我八个,也不晓得会不会又想出什么损人利己的法子。”

    宋楚宜从九公主这件事里回过神来,见她这么担心就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就不必担心了,她也没力气再折腾了。”

    放火这件事过后,不管是宋老太太还是宋大夫人或者是宋贵妃本人,都不会再容忍她哪怕一刻。

    何况她本身的毒都还没解,等宋珏一把孙娘子带走,她就只有奄奄一息,等待自己抱病而亡的消息传出去了。(未完待续。)

八十五·天命

    宋楚宁的确没料到自己算计得可以说是滴水不露的方法居然行不通了-----她事先甚至还放出了那么多信鸽混淆视听,就是指望着这把火能烧的轰轰烈烈,最好连皇城那边都惊动。

    可是明明浇了火油的枯树枝一点即燃,明明吹的东北风呼啸而过,火终究没能烧的起来。

    宋家这帮饭桶居然真的害怕她一个,垂着头声音轻如蚊蝇的喊她:“姑娘,该吃药了。”

    其实从长沙回来也不过就是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宋楚宁却已经瘦了整整一圈,在长沙时将养得花红雪白的脸也消瘦下去,凹陷的脸颊显得颧骨越发的凸出,瞧着比在长沙的时候憔悴得不是一星半点。

    她看了翠果一眼,皱着眉头小姑娘至此,还特意把她安排在荷香榭住-----荷香榭和楚洲馆一样,都是三面环水,宋家的人早有准备,在火势刚起的时候就七手八脚的全部给浇灭了。

    宋珏居然还强行让那些宫里来的嬷嬷把她从长沙带回来的几个仆妇全部都带走了,这可是她最后的筹码了-----这些仆妇们都是有拳脚功夫在身上的,不是普通的做粗活的妇人。她跟秦大奶奶要这些人,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翠果轻手轻脚的拿了药碗进门来没接,咳嗽了几声之后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喉咙里的那股腥甜,冷笑了一声问她:“这是什么药?”

    翠果的头垂的更低,瑟缩着看了一眼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低头熨衣裳的绿衫一样,颤着声音道:“是.....是孙娘子做的解毒药......”

    宋楚宁脸上笑意顿失,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她一眼,忽而伸手唤她上前:“翠果,你走过来一些。”

    翠果依言上前几步,觉得自己两只腿就算穿着厚厚的秋裤也抵抗不了从脚底直扑心口的那股冷意,隐隐的开始有些发抖。

    “这药是孙娘子制的解药?”宋楚宁弯唇看向她,好似心情很不错。

    翠果手里的药被宋楚宁接过去,只觉得两只手空落落的没有着落,背在身后搅在了一起,冷汗淋漓的勉强扯出了个笑脸:“是.....是解药....”

    宋楚宁不再笑了,她直直的盯着翠果的脸,忽然伸手把药碗整个扣在了翠果的脸上。

    虽然已经是大冬天,可是碗里的中药仍旧滚烫得吓人,翠果尖叫了一声声音凄厉的叫喊起来,双手捂着脸疼的在地上直打滚。

    绿衫终于再也不能装作没听见没看见,小跑着上前来,却不敢上前扶起翠果,不安的立在一旁没有动作。

    宋楚宁扳着床柱坐起身子来,眼里一如既往的没有温度,连丝恼怒点的情绪都在她眼里看不见。

    可是翠果却吓得整个人都懵了,顾不得被烫的通红甚至都有些起泡的脸,飞快的爬了起来扑到了宋楚宁的床边:“姑娘饶了我,姑娘饶了我......”

    宋楚宁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饶有兴致的盯着翠果手忙脚乱的擦眼睛,看着她脸上因为烫着了又被衣袖摩擦而烂开的死皮,终于觉得心里的愤恨少了那么一些。

    可也仅仅只是一些而已,她伸手箍住翠果的下巴,强迫她的眼睛看向自己,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她:“为什么要背叛我?!”

    为什么要用她当初对付宋楚宜的那一招来对付自己?!

    为什么要让自己犯当初宋楚宜犯错的错误?!

    为什么她准备的这么周详可是还是输了?!

    她手上加大了力度,冷眼看着翠果想要挠脸又不能,冷冷的又问了一遍:“我问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事先出去通知那些守在院外的人会着火?为什么要骗我这碗药是孙娘子制的解毒药!”

    绿衫吓得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裳下摆,看着翠果的惨状简直快要昏厥过去,死死的咬住了嘴唇才没哭出声来。

    翠果费力的张开嘴巴,带着哭腔不断的求饶:“我也是没有办法,姑娘,我也是没有办法......我爹爹之前在长沙,可是二老爷出了事他又要回来了......大少爷......大少爷说我要是不这么做,就把我爹卖到矿上去......”

    宋楚宁用尽了力气把她踹了个跟头,两手撑在床上趴伏着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

    翠果跪在地上不断发抖,脸上的疼痛加上心里的极度害怕几乎没叫她立即昏死过去。

    屋子里一时乱成了一团。

    门外终于有了动静,一个长相刻板扁平的嬷嬷皱着眉头进来看了一眼,再看看满脸通红烫的不成人样的翠果,弯下腰来把翠果架起来往外走。

    “等等!”宋楚宁高声喊住她,眼睛在她们身上扫了一圈,沉下声音道:“让大少爷来见我。”

    刻板嬷嬷回头再看了她一眼,面不改色的仍旧带着翠果出了门。

    门哐啷一声被关上了,宋楚宁疲累的倚在枕上,疲累和力不从心海浪一般的涌上来淹没了她。

    “去把窗户关上。”她好一会儿才又有力气开口说话,看着绿衫把窗户关上了,才倚着枕头滑在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绿衫上前替她掖被子,挣扎了一会儿还是紧张兮兮的问她:“姑娘,翠果不会因为她父母的事又......”

    宋楚宁并没睁开眼睛,翻身向里侧躺着舒缓胸口的疼痛,半响才张了张嘴巴吐出一句话:“若是她不要她弟弟的性命了,尽管再试一次。”

    绿衫打了个冷颤-----宋楚宁把他们父母都安插在宋毅底下做事,可是他们的弟妹却又都在别的地方读书,这个地方除了宋楚宁自己,没人知道。

    宋珏被翠果的惨状吓了一跳,之前虽然听说过宋楚宁的狠毒之处,可是到底没亲眼见识过,如今亲眼见识了,才知道众人对她的害怕不是没有缘由。

    眼前的小丫头已经被滚烫的热汤烫的面目全非,连脖子上都起了水泡,他想了想终究觉得有些不忍,叹着气吩咐人去给翠果请个大夫。(未完待续。)

八十六·麻烦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眼看着就要毁了,原因还是因为当初自己威逼利诱让她通风报信,宋珏毕竟是个受过良好教养的大家公子,心肠又软,看不得她真的就这么毁了一生,一时心软让人叫了个大夫。

    可他很快就发现了他这个一时的不忍带来的巨大麻烦。

    三日之后,李家大老爷二老爷联袂上门要见自己的外甥女,连上的茶都不肯喝一口,更别提听宋珏说话了。

    “我没见过这样做事的道理!”李大老爷哑着嗓子看着宋珏,形容很有些不耐烦:“外甥女回来差不多两月了,我们一面也还没见着。每回来你们都推三阻四的不叫人见,这究竟是哪门子的规矩?我晓得我妹妹做了错事,可是阿宁到底不是她一个人的女儿,她也是你们宋家的女孩儿,你们这样苛待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李二老爷相比起李大老爷来就温和的多,皱了皱眉头等李大老爷说完,就和颜悦色的看着宋珏:“我大哥虽然说的严重了些,可是也不是全无道理。咱们两家就算做不成姻亲了,也总该算得上是世交。现如今你们这样苛待一个女娃儿,连面也不叫我们这些当外家的人见,实属有些不近人情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她病的这么重,连年也不能来外家送,你们难道还怕我们看看她?”

    伯府外头已经挂起了崭新的灯笼,北风一吹摇晃的厉害,宋珏往窗外瞧了一眼,仔细思索了之后就拿出太医的那副说辞来:“二位世伯们见谅,实在不是不叫您二位见。只是小八她的病一不小心可能就会传染......”

    李大老爷终于冷笑出声,带着些长辈对晚辈的倨傲居高临下的扔出一句话:“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可真不好说。何况我们这些当舅舅的,难道就因为她病的重就不看她了?前几日伯府起火的事已经传的街知巷闻,听人说看方向就是阿宁她住的地方,你们长宁伯府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听人说?不知道是听谁说?”宋大老爷推门进来,身上见客的大衣裳还没换,将李家二人都看了一眼,就紧跟着追问道:“说起这事来我还正想问问舅爷你们,我们派了人去查过了,得知伯府起火的消息是从聚义楼里一个说书先生嘴里传出来的,那个说书先生又说是你们府上的一个厨房管事透露给他的.....”

    宋大老爷少见的有些咄咄逼人,冷笑了一声就问:“我们还想问问二位舅爷是怎么回事,谁知道你们二位倒是先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李大老爷错愕的看了李二老爷一眼,垂下头咳嗽了几声,脸上热热的觉得有些难堪,可他记得老太爷的嘱咐,还是硬起头皮辩解了几声:“那也是因为你们拦着不叫我们见人!现在我们连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们又千方百计的不准我们见,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你们就污蔑我们伯府纵火烧自家的姑娘?”宋大老爷挥手打断李二老爷即将出口的反驳,意有所指的瞧了他们一眼:“有些话说的太过当心闪了舌头,李氏的事我们伯府已经给你们李家留足了颜面,上次我们家惊动了五城兵马司的那场大火你们也心里有数是怎么回事。要是真的逼着我们撕破了脸皮,我们家固然要丢个面子,你们家却不止丢脸这么严重了,你们说是不是?”

    如今宋老太爷和宋老太太都并未在京城,宋大老爷的态度就代表宋家的态度。李大老爷和李二老爷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撕破脸,悻悻的离开了宋家。

    他们自己膝下也有儿女,女儿都已经订了亲,若是宋楚宁的事情传扬开来,宋家固然是要丢脸,李家却远不止丢脸这么简单。

    他们冒不起这个险-----东宫的太孙殿下和另一位殿下眼看着就要选先生了,很大的可能人选里会有李老太爷,要是这时候传出去宋楚宁的事,简直得不偿失。

    李二老爷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父亲,颇有些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论起来也是她自己太狠,做事从来就不知道留余地。宋家这是还不知道宋毅的事情也有她的份,要是知道......”

    “闭嘴!”李老太爷手里的笔朝他一扔,胡子都被气得翘了起来:“这话也是你能说的?若是在外头喝了两杯黄汤你就胡言乱语起来,我看你有几条命来填!宋毅怎么了?他是自己犯了事被御史参奏,关阿宁什么事,又关咱们家什么事?!别人撇清还来不及,你倒是会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

    李二老爷向来畏惧父亲如虎,见李老太爷这么生气,心里虽然还是有些不服气,可到底不敢再争辩了。

    李大老爷出来当和事佬:“二弟他有分寸,这种话不会在外面说的。”他看李老太爷神色微缓,就继续道:“父亲,我觉得二弟说的也有道理,咱们犯不着为了一个小八就真的彻底跟长宁伯府撕破脸......您眼看着就能成为未来帝师了......”

    李老太爷脸色阴沉的瞪了他们兄弟二人一眼,坐在圈椅里沉沉的叹了口气:“哪有你们想的那样简单?小八帮我们跟端王牵上了线,咱们家现在又靠着端王才能做关外的生意,你们以为是我们想脱身就能脱身的?”

    若不是端王暗示过要他保住宋楚宁,他也不用冒着彻底跟伯府撕破脸的风险几次三番的上门去讨人嫌了。

    何况收到消息,他还真的未必能成太孙的讲官-----太子似乎更加属意国子监司业卢梦亭。

    “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端王是不错,可是太子的身体眼看着也是一日好过一日了......”李二老爷有些着急:“难不成就为了关外那点利益,就死绑在端王的船上?”

    李大老爷也很心烦:“你说的倒是简单,现在你要是想拆伙,知不知道多少麻烦会接踵而至?何况咱们家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若是没有关外生意的那笔开支,只怕连糊口都难......”(未完待续。)

八十七·隐秘

    说起这个话,在场的三人就都闭上了嘴,显得心事重重。

    外头小厮们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都忙着布置新年要用的东西,那些摆设布置都是流水一般的银子......

    李二老爷抬了抬眼皮:“说起来也都怪母亲,若不是当初她非得说买田,十五万两银子也不至于打了水漂,那可是十五万两银子啊!现在眼看着两个侄女都要出嫁,人家男方给的聘礼不低,咱们难道不回罢?要回就是银子,少说两个丫头也得要二万两银子,再加上我那两个小子也要娶媳妇......真是一团烂账!”

    李老太爷和李大老爷都在听见买田两字之后一惊,可原本要出口的呵斥在李二老爷接下来说完那番话之后就再没能说出口。

    李二老爷说的也没有错,他们家里的确是处处都需要用到钱。

    光是李大老爷两个女儿成亲就得将近两万两,这还算是少的,也幸亏酒席都是男方那边出了大头。

    等到李大老爷和李二老爷的儿子娶媳妇的时候了,那才真是为难-----偏偏他们两个娶的媳妇也都不是嫁妆丰厚的,帮不了什么忙。

    这样的重重压力之下,李老太爷过得比以前当教谕和学正时还要清贫不知多少,平常外头的花销也是能省则省,可就算是这样,也省不下多少钱,家里的开销他也几乎快负担不起了。

    要是当初不贪图利益,不买那来历不明的田和私产,也就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了。

    李老太爷觉得李老太太真是个丧门星,教出来的女儿又把宋家得罪成了那样,还败光了家里的银子......

    “明年给庙里的钱再减半吧。”他翻了翻桌上账本只觉得烦闷不已:“否则两个媳妇出门去应酬、迎来送往的这些人情世故都捉襟见肘了。”

    这么一想,虽然可能当不成太孙的讲官,可是到底还能换回些银子,心里也总算有了些安慰了。

    李二老爷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叹了口气看看父亲又看看大哥:“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光是送礼这一项都是大项,幸亏关外那边分红也就快到了。”

    李老太爷似笑非笑的将手里账本扔在桌上,转头去看着他:“所以既然王爷要咱们看顾小八,你敢不做?”

    李大老爷揉了揉眉心:“我们今天刚去碰了壁,再去恐怕也是白搭。倒是我媳妇儿上回去了,大夫人对她还算是客气,不如叫她们女人去试试。”

    李老太爷点了点头:“就这么着吧,让你媳妇过几日抽空备几样礼物再去一次。能见到人自然是最好的。”

    关外的生意要是没有宋楚宁搭手他们也做不成,某种程度上宋楚宁的用处还真是比他的两个儿子加起来还要大,他也希望能凭借宋楚宁把端王这条线牵的更稳。

    至于庙里清修的李老太太,既然都说是清修了,自然该艰苦些的,否则怎么能真正的反省错误早日洗净身上冤孽?

    到了这个地步,败光了十五万两银子,他们李家也算是对得起她了,没有再为了她花银子的道理。

    李家人的热情程度还是让宋家的人有些吃惊,按照他们的想法,也以为他们只是碰一二次壁之后就该消停了。

    可是看他们这样紧张且重视的程度,显然有些不正常。

    李老太爷可不像是和李老太太一样看重女儿外孙女的人,怎么会明知宋家底线的情况下还非得要冒着得罪宋家的风险一而再再而三的跑来要见宋楚宁?

    宋大老爷想了很久觉得想不通,也就扔在一边不管-----最近为了宋毅的事情他已经算是忙的焦头烂额了。

    他去刑部打探过消息,得知这回尹正德的弹劾奏章写得有理有据,列出来的罪证一条条也都找得到人证物证。

    偏偏宋毅说自己付过钱的同时却又拿不出证据来-----他并没有经过牙行,甚至也没找相熟的介绍人,直接跟那户要卖地的人家联系的,那户人家咬死了不肯承认收过宋毅的钱。

    而那个长沙的员外也说自己女儿原本都已经定了人家了,偏偏被宋毅强行要走,最后才不忿自杀。

    这两条罪名加起来,哪怕是朝廷命官,也并不是小罪。

    宋大夫人看出他的愁闷,尽量拿了开心的事来说:“您也不必太过着急,横竖老太太和小宜回来也就是这阵子的事......不管怎么样,等她们回来了,咱们总算也有个可以商量的人。”

    宋大老爷点点头,接过大夫人递来的参茶喝了一口,觉得最近因为这些接二连三的事有些着急上火:“说起来,这回一起回来的还有郭家的少爷,在青州他帮了不少忙,这回又帮忙运家具和木头回来,到时候我们也该好好招待招待。”

    大夫人站到他身后替他按脖子,语气也放的轻了:“这些不用您操心,我都知道的。还有明姿,她这回受了不少磨难,以后也是要在家里长住的了。明日我就让金嬷嬷把花园里的另一座汀香榭打扫布置起来,好给她住。”

    提起这件事宋大老爷心情更加不好,手里的参茶随手放在了旁边桌上,怔怔的出了半日的神,许久之后才咬牙切齿的讥笑了一声:“你一说这事我才想起来向云章也要押解进京受审了,他从前总以为没了咱们家他能过得更好些,升迁的更快些。这回我就冷眼瞧着他会落个怎样的下场!”

    说完这事,宋大老爷又嘱咐大夫人:“既然老太太来信交代了你怎么做,你就照着老太太说的去做吧。老二出事我私下想着总觉得也跟她脱不了关系,再拖个几天还不知道她会闹出什么事来。”

    这件事没人比宋大夫人更加上心了,自从宋珏的事情之后,她对宋楚宁简直避如蛇蝎,现在宋贵妃和宋老太太都送出了意思,她自然不会手软,闻言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嬷嬷们现如今天天喂她吃药呢,恐怕想闹腾也没力气了。”(未完待续。)

八十八·求情

    虽然是临时起意要回京城,可是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少,又因为要带着宋琳琅的灵位,宋三老爷特意提前去了寺里求大师看了日子,决定了十二月日出发。

    启程的这一日青州又是放晴,一轮太阳远远的挂在树梢上,伴着凉风将光芒倾泻在地上,给冰凉的冬日增添了几分暖意。

    宋老太太握住向明姿的手,顺势将她揽在怀里:“阿姿,你母亲临死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盼望你能回宋家,现在外祖母要带你回家了。”

    她下巴蹭着向明姿光滑香软的头发,手轻轻的拍她的背:“从今以后,你跟向家再也没关系了,你别怕。”

    向明姿就知道紫薇跟紫兰定然是把她近来常坐噩梦的事情告诉了宋老太太,心里又是酸又是涩,迟疑了许久才在宋老太太怀里扬起了头:“可是外祖母,我毕竟姓向......”

    她也不是没见过在外祖家寄人篱下的姑娘们,把情分磨光了之后,就在舅母手底下小心翼翼的讨生活......

    宋琳琅也就是怕这一点,才苦心孤诣的撑了这么十几年,就是为了能亲自教养她,能叫她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直到她终于再也撑不下去,不得不重新求娘家帮忙。

    宋老太太并不恼,搂着她笑了一声:“你舅母她们不是那等刻薄的人,你尽管放宽心。何况有你外祖父和我在的一日,总不会叫你受一点委屈。”

    不管怎么样,宋家的日子也不可能比向家更糟,向明姿想起母亲的叮嘱和期望,也把宋老太太这段日子以来对自己的关心和疼爱都看在眼里,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车队经过正阳大街的时候就走不动了,宋老太太看着怀里已经半眯半睡的向明姿,隔着帘子问跟车的秦嬷嬷:“外头是怎么了?”

    不年不节的,怎么好端端的堵起了路来?

    秦嬷嬷带着些幸灾乐祸的说话声穿过帘子透进马车,引得向明姿也抬起了头:“回老太太,外头向知府也是今日被押往京城受审,街上不少人围着看热闹呢,所以路给堵上了。”

    宋老太太略显嫌恶的皱了皱眉,碍于向明姿在,到底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心里仍旧有些不舒服,就吩咐秦嬷嬷:“让三老爷看看能不能即刻走,要是实在太堵,就换条路走。”

    没料到换了日子,竟换成了跟向云章同一天上路,宋老太太觉得像是吃了只苍蝇一般恶心。

    向云章却看着带着长宁伯府徽记的马车激动得热泪盈眶,瞪大了眼睛死命的朝在马上的宋三老爷挥手。

    宋三老爷目不斜视的越过他,从头到尾连余光也没往他那里扫一眼,调转马头到后头去跟宋老太太说话了。

    押送向云章的官差嗤笑了一声,看着向云章的目光既嘲讽又带着不屑,说出来的话更是叫他有些无地自容:“向大人这是怎么着,还想跟前岳母打个招呼怎么地?”

    另一个瞧着严肃些的打头的捕头瞪了那官差一眼,又看看长宁伯府庞大的车队,倒是并没有出言讥讽,瞧着人群疏通的差不多了,就吩咐人继续走。

    见向云章尤不死心的大声呼喊,他往后看了一眼全当没听见的宋家人,就好心的劝告向云章:“向大人还是死心吧,人家家里死了个女儿,现如今恨不得你死呢,不会帮你的。”

    可是当年不是这样的!

    当年的宋家,所有人都对他礼遇有加。宋老太爷和宋老太太都把他当作半子,嘘寒问暖关心周到,宋家几位舅兄也都和他称兄道弟......

    可是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都怪自己的母亲向老太太!从宋琳琅嫁进向家的第一日起,她就拈酸吃醋,在自己耳边说些不好听的话,时日一长,他也不免受了些影响。

    也都怪白姨娘,表面上文文弱弱是个贴心的小棉袄,背地里却原来藏着那么恶毒的心思,居然还妄想着自己和宋琳琅和离之后能扶正,真是痴心妄想!

    更可恨的就是那个巫医,说什么向明姿是灾星转世,其实却是跟白姨娘串通好了的......

    这些人,通通都是逼着他从朝廷命官沦落成了囚犯的罪魁祸首啊!

    不不不,还有宋琳琅。

    向云章怔怔的落下泪来,不明白为什么宋琳琅能狠心成这样-----向老太太探监的时候跟自己提过,宋琳琅所有的嫁妆和经营的铺子田地全部都被宋家收了回去,连远在蜀中的那份,都已经联系了向家的族长要求收回。

    夫妻一场,她到最后关头却毫不犹豫的用她庞大的娘家来压自己......

    可是现在怨恨抱怨都已经起不了作用了,这些日子的牢狱之灾总算是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君子能屈能伸,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然后摸遍了全身上下搜出了一块当年宋琳琅给他腰带上镶的宝石,趁着捕头进酒楼去打酒了,悄悄的递给刚才那个官差,带着些读书人的腼腆和羞耻,结结巴巴的情他去宋家车队那里传个话:“小哥,劳烦了。就请您给传个话,求他们让咱们能跟着他们一同上路......”

    算盘倒是打的噼啪的响。

    那个官差讶异的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前面已经走远了的宋家车队,不由觉得好笑,可是眼前的宝石闪闪发光瞧着就知道不是凡品......

    他一把将那宝石扣在自己手心,顺着手就放进了袖袋里,脸上表情也就不那么讥讽了:“既然如此,我就尽管厚着脸皮给向大人您试一试。可是丑话我可说在前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伯府贵人如今的意思......成不成我可就不保证了。”

    向云章松了一口气,两只手在囚笼里勉强做了个道谢的手势:“应该的,应该的。小哥请放宽心,我岳母再恨我,我毕竟也是她外孙女儿的亲生父亲,请小哥尽管去试一试吧。”(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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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闺战介绍:
不要脸面不顾廉耻贴了英国公一辈子的宋楚宜死了。 她死的那一日英国公正好请了戏班子来给她的亲妹妹贺寿。 伶仃一人的宋楚宜觉得再无眷恋。 谁知睁眼却重新回到未婚前。 问她还要不要不顾一切的追逐所谓的真爱? 她心平气和:不是我的我不要。上一世的事大家都有错就算了。这一世好好过吧。 谁知某个也重活一世的人偏偏如同臭皮膏药搅得她不得安生。 XXXXX!宋楚宜再也克制不住,妈蛋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 我不玩的你们满地找牙我就不姓宋!名门闺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名门闺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名门闺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