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5章:罗马的进击
汉帝国表现出来的状态着实不得不令人感到害怕。
对于歪果仁来看,他们觉得汉帝国好像是一个停战一年都会得上忧郁症的国家,不打仗完全就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似乎是时时刻刻都在寻寻觅觅开战的对象。
“换作任何一个国家,刚刚驱除和灭掉仇敌,最应该做的不是修生养息吗?”克谢亚斯继续着自己的苦笑:“据我所知,汉人并没有那样做。他们是从复国之前到复国之后,每一年至少都在进行一场大战。”
尤利安的了解也是那样,对此他是心怀极度的敬佩。
罗马人数千年以来,小战每天都在疆域的某个边境开打,每隔五年必然会进行一场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他们坚信一个国家想要强大就应该没有休止地对外进行征服,要是等待某一天罗马停止了对外开战,那一天的到来也是罗马陷入衰弱的时刻。
对外征服就是一个掠夺过程,抢到足够的人口作为奴隶,解放更多的罗马人投入到新一轮的对外征服之中。除了人口之外,每向外推进一步都是在获得资源,开拓的地方更多就代表着罗马人掌握了更多的资源。
罗马的崛起和壮大就是建立在对外不断地征服,他们获得了数量夸张的奴隶,用那些奴隶充当各种劳动力,一度都让普通的罗马人不需要参与劳动,是官方每天发放食物。
对外不断的掠夺不但使罗马壮大,还让罗马在一段时间内成为已知世界最为强盛的国家,举目望去也就西亚算是可堪一战的对手。
“所以汉人强大,他们不断征服自己的敌人,获取了人口以及财富、资源,还会继续强大下去。”尤利安不介意透露一点:“我们是在巩固海疆,也已经寻找好了开战的对象。”
“不列颠,还是欧罗巴中部?”克谢亚斯能猜到的也就这个。他笃定地说:“你们会先打不列颠。”
罗马人曾经一度杀到海峡对岸,占领了大半的不列颠这个岛屿,不过随着罗马本土纷乱和其余几个方向遭遇挑战,再来就是不列颠上面的野蛮人抵抗坚决,罗马人慢慢也就不是那么重视不列颠了。
现在的情况有些特别,罗马人对海疆的重视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他们极度需要累积足够多的航海经验。
不是地中海的航行经验。地中海其实就是个内海,与大西洋或太平洋相比海况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地中海当然也会有海浪和海洋风暴,但是说实话地中海的海浪与大西洋、太平洋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就更别海洋风暴的级别了。
罗马人虽然统治着地中海,但他们可无法控制天气,哪怕仅仅是地中海那种级别的风暴,都不止一次让罗马人的船队遭到覆灭,再想想大西洋和太平洋那种恶劣的海况,不得不让罗马人感到发怵。
“我们已经从汉帝国购买了八十七艘的现货。”尤利安知道这些根本就瞒不住谁,主要是汉帝国压根没有提罗马人保密的必要:“一旦它们回到欧罗巴,经过必要的维护之后,我们会将它们投入到对不列颠的战役中去。”
长久的历史之中,由于罗马人一直是波斯人最为强劲也是危险的对手,波斯人没少刺探罗马的情报,关于地形概况哪怕无法做到了如指掌也会有基本的认知。
“你们是想将购买到的那些船只用在北海?”克谢亚斯所称呼的北海是罗马人的命名,他见尤利安没有反驳就继续往下说:“你们是想学汉帝国突袭笈多帝国那样,选择从不列颠岛屿的腰部展开登陆作战?”
“果然很好被猜中啊!”尤利安真没觉得被猜中有什么好意外:“北海和海峡,两边都进行登陆。”
不列颠的中部是一个比较狭隘的地形,或者说整个不列颠岛除了南部地形开阔那么一点点,整座岛屿其实就是一种不规则的长形状。
“我们会使用钳形攻势,两个方向登陆之后,再从陆地互相打通进行会师。”尤利安能肯定波斯人知道不列颠的概况,既然被猜到会怎么打,其余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萨克森人、凯尔特人、盎格鲁人和皮克特人,他们互相之间并没有多么友好,但只要我们进军他们总是会联合起来。”
不列颠岛上现在是凯尔特人最为强大,占据着不列颠岛南部所有西面的地盘。
萨克森人以及盎格鲁人是盟友关系,一个是占据不列颠岛南部的东南地盘,另一个是占据不列颠岛南部的东北区域。
罗马人没有什么军事行动的时候,萨克森人以及盎格鲁人是共同对抗凯尔特人。
可要是罗马人一有什么军事动作,萨克森人以及盎格鲁人又会立即与凯特人休战来对付罗马人。
皮克特人是一个盘踞在不列颠岛最北部的部落联盟体,常年也只愿意待在自己的固有地盘,与凯特尔人、萨克森人和盎格鲁人是中立关系。
不过皮克特人的中立也仅限于不列颠岛内部的内战,一旦罗马人稍微有北上的迹象,他们就会派出勇士南下,一般是与凯尔特人合兵共同对抗罗马人。
“只是单纯练兵的话……”克谢亚斯所知道的是罗马现在很穷很穷,狐疑地问:“你们国内的贵族能同意?”
“我们在那边找到了一座超级的大型铁矿。”尤利安所没有说的是,消息也不知道是谁先传出来,后面被证实所言不虚:“伴生的银矿储备量也不少。”
铁矿?还是超大型?克谢亚斯一时间有些极度罗马人了。
当前的世界岛,除了一些极度不开化的民族之外,只要是成型的国家,哪怕是本身没有掌握成熟的冶炼技术,基本上是进入到接触铁器的时代。
既然是铁器时代,那么铁矿的价值就不用多说。
对于一些国家来说,尤其是区域性强国和霸主级的帝国,铁矿从来都是多多益善,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嫌少。
以当前而言,罗马人说是超大型,储藏量也就不会低于两千万吨。
波斯人当然是拥有自己的矿产资源,可是听到罗马人新发现了一座储藏量至少两千万吨以上的铁矿,依然是极度得想要发狂。他们用那么多的铁矿,但基本上就是大、中、小的类型,真没有超大型铁矿。
“不知道为什么,汉人对收藏白银有很大的兴趣,似乎比黄金还更加痴迷一些。”尤利安没说不列颠那边的银矿储藏量是多少,他猜测道:“汉帝国的疆域似乎并没有多少金矿和银矿,白银之前的价值比黄金高,是近十来年才有所改变。”
诸夏大地的的确确是没有多少金矿和银矿,尤其是银矿的数量要更少一些,金矿则是大部分集中在南部和西南部。
或许应该说诸夏大地除了煤矿之外,是什么矿产都有一些,但是以地皮大小以及储藏量来讲,数量是真的算不上多。
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事实上诸夏大地就是一个贵重金属极度缺乏的现状,也就是随着科技不断地发展,元素越发现越多,对元素的应用种类也随之增大,那些本来没有被发觉的稀土、锰……等等矿产才产生应有的价值。
克谢亚斯明白了,罗马人是觉得汉人喜欢白银,同时罗马人也不愿意过多的黄金流向汉帝国,罗马人对白银不是那么重视,能用白银与汉人交易肯定不会选择用黄金。
波斯人其实是早就发现汉人更加钟意白银,幸运的是波斯拥有大量的白银,与汉人进行贸易的时候也是优先选择用白银支付。
汉人真的喜欢白银多过于黄金吗?某种程度上来说,罗马人和波斯人都没有猜错。
在很久的一段时间里,或许应该说需要到有明一代对外进行贸易,不断从倭国和欧罗巴的贸易中获取白银,要不然之前诸夏大地上面的黄金其实是远比白银要多得多。
要是在南宋灭亡之前,有人进行交易优先使用白银而不是黄金或铜钱,绝对会被当成傻瓜。或者是那人刚穿越不久还不知道行情。
本着物以稀为贵的前提,汉人所拥有的白银数量稀缺,尽管在已知世界中白银的价值远要低于黄金,可是汉人还真的是更加钟意白银。
“现在基本都是汉人说了算。”尤利安说的是贵重金属的价值定义:“他们喜欢白银,却依然是采取十兑一的金银比例。看他们更加愿意收取白银,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急缺白银?”
波斯人也是进行了类似的猜测,但是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有什么地方是需要用到大量的白银。
“会不会是与他们发明了那些东西有关?”尤利安更愿意从这一方面进行猜测:“比如火药、火炮和火枪加工的时候需要用到白银?”
“我们也是那样猜的。”克谢亚斯拍了拍肩上白雪,不是那么确定地说:“可能性很大,就是无法证实。”
这是什么脑洞?白银哪怕是用在工业上面,以当前的科技水平来说也仅是在一些防锈镀层。需要等待进入用电的时代,白银对于工业的用途才会猛增,毕竟白银又是电镀的不可缺少的原料。
“绝对是的。”尤利安万分笃定地说:“他们的倭列岛行省源源不断地向本土运送白银,对外贸易却还是优先选择白银。肯定是有大用途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然怎么都解释不过来。”
这一刻,两人都产生了一种想法,是不是应该向国内提出建议,开始进行白银的相关储备,好在日后用得上?
天上飘着雪花,一眼看去大地之上也是雪白的一片,要是阳光足够充足的话,没人会傻乎乎地瞪大眼睛一直盯着看。
事实上不管是尤利安还是克谢亚斯,或者是其余的什么人,他们都是选择蒙上一层薄薄眼罩,宁愿透过眼罩朦朦地去目视,也不愿意摘下眼罩。
人是那样,战马等一些牲畜也是那样,要不然哪天突然眼瞎了就是自找的。
他们已经是身处西高车境内,只不过并不算太过深入,仅仅是进入六十余里,一路上连个部落都没碰上。
“那位殿下在那边。”
尤利安提醒了一句,自己已经驱马在靠近。
克谢亚斯一点都不愿意落后,同样是拍马靠过去。
身处冰天雪地的环境,刘慎是将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整个人是连眼睛都没有直接露在空气,都不知道尤利安是怎么看出他来。
三个人已经接触过多次,从之前仅仅是问候,到后面会聊上几句,目前更是能够策马同行。他们可能算不上成为朋友,却能聚在一块聊天。
“今天又是殿下巡逻吗?”尤利安并不在意过来时被汉军骑士挡了一下,甚至是这一次没有被收去兵器而感到欣喜:“丁零人太能躲了,不知道躲哪里去。”
以往那几次,尤利安和克谢亚斯等一行人,他们但凡是靠近刘慎十米范围都是被解除武装。
倒也不是每个人接近刘慎都会被解除武装,针对的只是歪果仁。
“我们的斥候探索了周边五十里,连一个牧民都没有找到。”刘慎的口鼻被布包着,说话有些闷声闷气:“这不是好现象。”
“是啊!”尤利安当然同意刘慎的说法:“没有发现丁零人就无法消灭他们。”
季节其实是已经进入到春季下旬,这一片地方却是一点点冰雪融化的迹象都没有,对于这一点汉军尽管是早有预料,却依然是感到略略的迷惘。
不是迷惘为什么要来,是迷惘有那么一天这片土地成为汉帝国疆域的一部分,这个地方又有什么用。
要是按照现代的区域划分,他们当前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在中西伯利亚和西西伯利亚的交界处。
这个地方的地形无比的平坦,想要找到一个山头都困难,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一片冰雪,要是等待冰雪化开则会面对更加糟糕的环境。
“听说这里到了冰雪化开之后,会出现一片又一片沼泽地。”刘慎苦恼地说:“一旦冰雪有融化的迹象,我们就该撤军了。”
第986章:有志者事竟成嘛!
毫无疑问,汉帝国这一次入侵西高车是失败了。
西高车可能是早就预料到汉帝国打完柔然和东高车会挥师西进,他们将处于东面的部落进行了迁徙,导致汉军深入百里之远都没有找到一个可以称之为中型的部落,仅仅是灭掉了一些小型部落。
“他们的准备时间必定非常长。”李坛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不然以草原的广袤,没有太便利的联系方法,没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西高车能够及时将绝大多数部落撤离,某方面也展现了西高车是一个相对稳固的社会体系,至少是存在有效率的统治阶层,要不然有些事情想做也办不到。
“撤军吧。”斗阿一直在盯着山川舆图看,说道:“冰雪已经有融化的迹象了。”
根据一些柔然贵族的说法,西高车栖息的这一片平原,秋季中旬到冬季,一直是到春季下旬都是属于冰雪覆盖的环境。等待冰雪开始融化之后,又会进入到漫长的雨季,大概到了夏季中旬的时候遍处都是泥泞,甚至会形成沼泽。
“可惜了。”李坛是多少有些不甘心:“来一趟,只是消灭不到五千丁零人,牲畜也没有抢到多少。”
是时候应该撤军了,他们从元朔十三年九月出兵,目前已经是元朔十四年五月,大半的时间就是在冰天雪地里活动,随着时间越拖越久非战斗损员的情况也是越加严重。
若是进入西高车能够取得好战果,不是灾难性的非战斗损员其实并不是无法接受,关键是他们深入西高车百里之远只取得那么些战果,再继续下去着实是没有太大的意义。
“这一片鬼地方……”李坛已经大概了解当地的情况:“从秋季中旬就开始下雪,需要到来年春季下旬才解冻,冰雪融化之后又会大面积形成沼泽地……”
西高车的大半疆域都是在现代俄罗斯的西西伯利亚,当地纬度高、气温低,蒸发量弱,降水量大于蒸发量。再来就是地下有较厚的冻土层,地表水不易下渗,地下水水位高和地势低洼、排水不畅,说是鬼地方是真的一点没有错。
汉军是在降雪季节到来,地面有着厚厚的积雪层,甚至是形成了结冰面。
要是汉军到了夏季过来,看到的风景会非常的优美,但也仅是看着风景优美罢了,真的要进入就会瞧见遍地都是湿地,动不动还会有沼泽拦路。
相传匈奴人西撤,他们到了现代俄罗斯中西伯利亚要再往前的时候,那时恰好是夏季时节,就是被遍布的沼泽地拦住了去路。
就是因为匈奴人实在走不掉,才转道南下再次靠近西域,要不然就不会发生陈汤搴歙侯之旗和斩郅支之首的事件,那一句“明犯强汉虽远必诛”也就不会出现。
也许就是因为这一片区域就是一个鬼地方,才没有多少西高车的部落栖息,并不是西高车的统治阶层对下面的部落有多少约束力,等待察觉汉军要来才迁移掉那些部落。
这一次入侵西高车,对于汉军来讲面临的麻烦是自然环境以及野兽。
“这地方的熊比咱们那边的块头更大。”
“说得是啊!”
“站起来接近三米,便是再猛的勇士也难以与之肉搏。”
“听说有四个壮士合力近身杀掉了一头熊。”
说话的人就是在整理皮草,最多的其实是一些猞猁和松鼠的皮毛,虎、棕熊、豹、狼、狼獾、黑貂、红狐合起来的数量也是极其多。
甭管是什么猛兽,要是普通人对上了肯定会发怵,普通的军队杀起来会麻烦,但要是精锐部队来杀其实真的不要太轻松。
他们在处理的皮草,大多数都是布满了孔洞,那是被大量的箭矢射中。
破损太多的皮草价值就低,完好的皮草价格才会高,又会因为品种的不同而有不同的价值。
汉军是在战争状态之下,自然不会去干刻意围猎的事情,不过就算没有刻意围猎,仅仅是碰到了才杀,瞧一瞧堆积起来正在归类的皮草,着实是没少杀。
这一天,刘慎结伴尤利安和克谢亚斯正在营地闲逛。
他们走着走着就来到皮草堆积处,看到那一堆堆堆积得好像小山的皮草,刘慎倒是没有太特别的感受,尤利安和克谢亚斯却是看直了眼。
“真多啊!”克谢亚斯看到了非常多种类的皮草,念了一些类别:“这个地方的虎和熊那么多吗?”
尤利安眼睛一直在看着那些有斑纹的皮草,看到数量是那么的多,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
欧罗巴是没有虎这么一种动物,想要猎杀野生虎也就无从说起,真想要体验一下得去西亚或南亚。
恰恰是因为欧罗巴没有虎这种动物,他们但凡能够获得一张虎皮都会感到高兴甚至骄傲。会这样是一方面证明他们到过亚洲,另一方面是哪怕没有亲自到过亚洲家族的触须也延伸到了,是实力的一种体现。
“很大啊!”克谢亚斯目测了一下,说道:“比我们那边最大的老虎,要大上起码三十厘米左右。”
波斯人的栖息地当然是有虎这么一种动物,只是按照类别是西亚虎。
西亚的老虎身躯会显得短一些,成年的雄性西亚虎最重能达到四百八十斤左右,由于身躯短了那么一些,又有那个体重,看上去就会显得胖。
成年雄性西伯利亚虎体重平均为六百斤,体长约为二点六米,肩高约一点一米,尾长超过一米;成年母虎平均体重约为三百二十斤,体长约为一点七米,肩高零点八米左右,尾长零点八米左右。
要是拿出西亚虎与西伯利亚虎摆在一起,真的是能够很轻易就分辨出体格上的不同,总不会认错哪只出自哪里。
刘慎对这么不是那么感兴趣,在他看来也就是一些皮草罢了。不过他却是没有傻乎乎看到尤利安和克谢亚斯垂涎就提出要送,那是军队的战利品,可不是他的私人物品。
尤利安不知道为什么神情变得有些郁郁。其实他是在纳闷一点,琢磨不明白怎么越是朝东,甭管是人还是动物的体格都要比西边的人更高大一些?
古时候的罗马人平均身高只有一米五七左右,当代的罗马人可算是增长到了一米六五左右。
在罗马人的周边,古时候的高卢人平均身高达到一米七五,日耳曼人则是达到一米七八,要是从体格方面来看,平均身高只有一米五七的罗马人能征服高卢人和压制日耳曼人,其实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情。
那是冷兵器交战,体格好的一方必然是占据更多的优势,体格完全输给高卢人的罗马人能彻底征服高卢人,要么就是高卢人着实太废材,不然就是罗马人在文明层次对高卢人形成了碾压。
现在讲文明层次,不单单是科技上的那些,还包括了组织力和战术、战法。这一点罗马人的确是全面胜过高卢人。
同样的,罗马人能压制日耳曼人也是因为文明层次的关系,要不日耳曼人可不但比高卢人高大,还比高卢人更加壮实。
可以那么说,罗马人从体格来讲在欧罗巴是没有一丝半点的优势,甚至可以说罗马人从体格方面是输给了周边的任何一个民族,但他们却是成为了欧罗巴当之无愧的霸主。
那是一种来自文明层次的增益,使体格上面的劣势得到最大的弥补。
罗马人有了文明层次的领先,再获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培养出了全民族的自信,自然而然也就成了霸主。
不过罗马人也是在遭遇波斯人之后才有那么点心得,文明层次无法形成碾压之势的时候,对抗起来就不存在什么摧枯拉朽,只能是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消耗,磨得对方先受不了,才能去摘取胜利的果实。
心塞的尤利安就下意识看了看周边,一看之下心情更加郁郁。站在他旁边的刘慎小小年纪都有一米六以上的身高,成年了起码该有一米九,超过两米也是很正常的吧?
如果说身为一国的皇子因为成长环境优异高大一些也只是个例,可是尤利安看到的汉军普遍身高是在一米八,不缺乏一些身高达到两米的壮汉。他要是站在两米身高的汉人身旁,自己的脑袋恰好是到了汉人的胸口,想要脸对脸得是特么九十度向上昂着看了。
“那个……”尤利安心情极度郁郁之下,问出了很早就想问的问题:“汉人的主食是什么?”
“主食?”刘慎被问得一愣,答道:“中原自古的主食是黍和菽、粟。”
尤利安近些年花了很大的精力去了解汉帝国,听得懂那些名称,也能知道都是一些什么。
事实上罗马人早就在干观察汉人饮食习惯的事情了,他们还收集了汉人这边的植物类食物的种子,甚至是第一批试种已经在罗马的多个区域进行。
罗马人的想法挺简单的,他们琢磨着汉人那么吃长得高大,那就学汉人吃同样的食物。他们觉得既然汉人吃了那些食物能长得高大,没道理罗马人就不行。
当然了,植物类的种子可不是丢进泥土里就能长,甚至可以说同样的种子在不同的区域连发芽都做不到。
罗马人选在埃及栽种黍、菽和粟,他们就发现哪怕是种子能长起来,可特么模样怎么瞅是怎么样的憔悴,好像是下一瞬间就会枯萎死掉那样。
一些被选在高卢地区的种子倒是呈现出不错的迹象,乐得罗马人观察有了结果开始载歌载舞,欢呼下一代罗马人的个子可要“蹭蹭蹭”往上蹿了。
“元朔五年之后,中原的主食逐渐改成了大米和麦。”刘慎并没有去想尤利安问这个是要干什么,知道的是这种信息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你在大汉停留的时间不短了,没发现这个?”
罗马人自然也是有在汉帝国收集稻米和大麦、小麦的种子,同样是拿回罗马进行试种。他们没琢磨太明白的是,汉人吃黍、菽、粟等一些主食好好的,怎么突然间要改掉主食了呢?
另外一个,罗马人需要明白一点,比如汉人改为吃其它食物之后,汉人的身高还会是那么高大吗?
“我们吃的东西与汉人差不多。”克谢亚斯倒是有那么些搞懂尤利安是什么想法:“只是烹饪的手法存在区别。”
波斯人的主食是以米和麦为主,尤其是钟爱锅巴,要说原始材料真的和汉人没有太大区别。他们的烹饪手法也有许多,尤其是一些煲汤之类与汉人很相似。
尤利安听了郁郁的心情没有得到改善,他就怀疑一点,纳闷祖先怎么就没想过改善饮食习惯,没遭遇汉人学不到就算了,学一学波斯人也许能达到提高身高也说不定啊!
欧罗巴人是以麦做成面包为主食,其余的话真没有什么烹饪手法,反正就是白水煮。
以身高而言,不管是古代波斯人还是当代波斯人,他们的平均身高一直是一米七五左右,两米身高的虽然不多却也有一些,就是体型大多显得消瘦。
汉人的身材其实也极少有高大又健硕者,那个是不同饮食习惯所带来的问题,简单的说就是亚洲人因为饮食习惯上面的关系,肌纤维与欧罗巴人存在区别。
其实不止是罗马人,波斯人同样是在探寻汉人的饮食习惯,两国的贵族阶层有许多已经是全面采取汉人的饮食习惯。
同样不止是饮食习惯,罗马人和波斯人向汉人学习可以说是方方面面,有个别的罗马人和波斯人甚至进行了一些归类,认为那一部分汉人的东西是必须要学的。
刘慎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听说你们向礼部提出请求,希望大汉能够提供教学?”
尤利安和克谢亚斯下意识就对视了一眼。他们以前是向鸿胪馆提出请求,随着汉帝国进行改革是从鸿胪馆变成了礼部,一再被拒绝也没有气馁。
“或许……”刘慎笑眯眯地说:“我能向父皇转达一下。”
这一下是搞得尤利安和克谢亚斯情不自禁露出大喜的模样。
第987章:真要成罗马都护府了
刘慎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很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父亲提过对外征服的两种方式。
第一种征服方式非常粗暴,便是使用武力。想要打得对方完全屈服与臣服非常困难,汉帝国现在更喜欢干的是,既然无法让人从精神到**上被征服,那么就将**和精神进行消灭。
从公元三四零年没有建国之前,一直到公元三五四年,刘彦起兵之后灭掉的部族有点难算。
毕竟,并不是所有部族都是大族群,杂胡之所以是杂胡就是上不了台面,但别拿那种数百上千人的部族不算一个族群。
被灭的那些大族群,羯族是第一个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羯人本来就没有自身的文化,能杀的基本也被汉人杀干净,不用太久的时间,他们现在已经成为汉人历史上的一些文字记载。
鲜卑一族现在还没有消失,虽然拓跋鲜卑全面投降接受汉化,慕容鲜卑也改掉了自己的名字,但鲜卑这个族群其实还是存在的,只是依然保留鲜卑这个名号的人没可能再闹出什么大动静。
最早南下的段氏鲜卑,他们在羯人统治下的赵国被大量消耗,后面倒是迁徙一些部落去了西南,但这些部落是桓温消灭李氏成汉的时候顺手给灭了。
宇文鲜卑则是在内战中王族被灭,剩下的宇文鲜卑不是投靠其余的鲜卑部族,就是被慕容鲜卑收编。既没有投靠其余部族又没有被慕容收编的那些宇文鲜卑,他们是自行分裂成为八个部分,其中一个就叫契丹。
而这个契丹后面花了很久的时间收服原本同为宇文鲜卑的那些部落,以联姻方式联合了奚族,吞并和消灭其余不服的游牧民族,取代突厥在漠南称霸,后面更是干脆杀进了中原。
另外一支慕容鲜卑,也就是躲在高原西北部(柴达木盆地)的那一支,他们是在元朔十三年被彻底击溃,逃向西域又遭遇西域都护府拦截,人是死的死和被俘的被俘,基本上就没有逃走多少人,等于是从集体形式上被消灭。
认真说起来,鲜卑真是一个生命力无比顽强的部族。他们的起源地是在东北,却是足迹踏遍了几乎大半个东亚,要是历史没有被刘彦所改变,鲜卑不但多个部族(王族)先后建国,甚至控制过中原,还跑到了西南和西域建国,甚至有一支都跑到中亚去建立国家,需要到突厥彻底崛起之后才算是消失。
刘慎对于刘彦提过的第二种方式印象无比的深刻。
第二种征服方式是需要武力作为基础,却不是暴力地去消灭想要消灭的民族,是从文化上去进行融合。
诸夏的先民早就那么干了,只是文明层次没有高级到碾压的地步,通常是武力攻破,再用漫长的时间去同化战败了的部落。
【汉人的由来是因为先汉干了那些丰功伟业……】刘慎被教导过这个,还是自己的父亲亲自教导,就是有些没明白自己那个父亲为什么要沿用‘汉’这个国号:【还是因为先汉的文明是这片大陆上毫无争议的霸主级文明。】
刘慎对刘彦的一句话印象无比深刻,刘彦曾经说过之所以使用“汉”这个国号,要的就是承前启后的作用,要不然那些胡虏先后都使用“汉”为国号,还搞出了什么“皇汉”,“汉”这个国号其实是被败坏得差不多了。
年纪还小的刘慎并不是真正理解什么叫“承前启后”,大概知道的是不能忘本,要铭记并感恩先人的贡献,再用自己的伟绩去敦促后代。
听到刘慎说愿意向汉帝国的天子建议开放两国的求学,尤利安和克谢亚斯彻彻底底地激动了起来。
罗马和萨珊是从元朔十二年就开始提出请求,一开始的时候其实也就是抱着了解汉人文明的想法,一直到见识汉军在阿三大陆使用火器才真正重视起来。
没有任何的新生事物会是凭空而来,尤其是科技都是建立在一定的累积基础之上,而所谓的基础就是知识。
“实在太感谢了!”尤利安激动得几乎全身颤栗,右手重重地敲击自己的左胸膛,满是感激地说:“罗马会是汉帝国永远的朋友。”
刘慎脸上笑眯眯,对于那个什么“永远的朋友”却是嗤之以鼻。
别看刘慎年纪小,也别说是他,任何一个国家,哪怕是再小国家的王室成员,谁都没有那么天真。
刘彦虽然没有教导刘慎太多的东西,可是必须灌输“国与国只有利益而没有友谊”的真理,并且是让刘慎必须谨记。
如果说刘慎之前只是懂得这个道理,亲自来到北疆就有直观的印象了。
很早很早的时候,刘彦还只是汉部的族长,那个时候汉部不但与拓跋代国交好,还最大程度地向慕容燕国表达善意。
当时的拓跋代国与慕容燕国对汉部友善,并不是双方真的有什么友谊,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汉部是因为向辽东半岛的扩张才与慕容燕国翻脸,与拓跋代国的翻脸则是在取得中原大部分地区的统治权之后。
近一些的例子,刘彦还没称帝之前的汉国扩张到了漠南,因为有东高车和西高车,还有拓跋鲜卑和慕容鲜卑的威胁,是选择交好柔然部落联盟。
谁又能想到一直表现出友好的两个国家,仅仅是因为草原上的一把火就变成敌对?
【柔然人与丁零人、鲜卑人之前还在打生打死……】刘慎面对克谢亚斯表达感谢,脑海里却是在想:【等待与大汉成了敌国,不是立刻变成了丁零人和鲜卑人的盟友?】
有些事情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有更直观的理解,像是刘慎之前相信“国与国只有利益而没有友谊”的说法,到北疆一趟亲眼所见和亲耳所闻就完全明白所谓国家之间的友谊是怎么回事了。
刘慎之所以一直以来对尤利安和克谢亚斯表现出来的热情感到抗拒,并不是因为他是汉帝国的皇子,而汉帝国又是已知世界中最为强大的国家。其实是他亲耳听过刘彦讲的一些话。
刘彦对刘慎提起过,要不是现在的条件不允许,或许会和罗马人交好一下,但绝对是立刻发兵攻打波斯萨珊,等待打下了萨珊,下一个攻灭的目标就是罗马。
也就是刘慎年纪还小,心智还不成熟,才会对尤利安和克谢亚斯的热情表现出那么明显的抗拒。
幸好的是尤利安和克谢亚斯察觉到刘慎的抗拒,但他们的理解是刘慎在矜持。
尤利安还是非常理解刘慎所表现出来的矜持,拿他自己来作为例子,堂堂罗马的皇室成员,还是前五的皇位继承人,有这样的身份蔑视一些想要交好自己的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强者都是有骄傲的,强国的皇位继承人尤其需要骄傲,要是和谁都能“哥两好”才是掉份。
按照尤利安的理解,他知道刘慎是汉帝国皇室的嫡长子……当然罗马没有嫡长子这个说法,换种意思来说刘慎是汉帝国的皇位第一继承人。
汉帝国是一个强大到令人提心吊胆的霸主国,身为汉帝国的皇位第一继承人高傲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别说他尤利安只是罗马的皇位第五顺位继承人,就是罗马的皇位第一继承人与刘慎进行交流也不会是平等地位。
这个是国家实力的差距,身为政治人物只有脑子有问题的人才会无视这种差距,自身实力弱小还要与强大者获得同等的尊重,殊不知强国想要灭掉弱国、小国根本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刘慎后面得到李坛派人召唤,离开了。
尤利安和克谢亚斯没有刘慎的同行,他俩根本无法在营地随意走动,只能是回去自己的营区。
“实在太好了!”克谢亚斯的兴奋和激动根本就无法控制,脸上写满了高兴:“能够派人前往汉帝国进行学习,我们一定要挑选最为优秀的人!”
冈比西斯刚才还不知道克谢亚斯是在激动和兴奋什么,知道原因之后先是一愣,随后也是跟着激动和兴奋起来。
“殿下,是汉帝国的礼部有回应了吗?”冈比西斯问完自己失笑出声,他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汉帝国的礼部哪怕是同意也不会派人特地过来通知。他大概是猜出了什么,却还是问:“殿下刚才和汉帝国的殿下在一起,是汉帝国的殿下许诺了吗?”
克谢亚斯被一问才有些回过神来。他是有心走刘慎这边的路子,清楚交情还很浅一直没有开口,怎么都需要与刘慎成为朋友,开口才有份量。
“对啊……”克谢亚斯困惑地自言自语:“那位殿下怎么会主动许诺?”
冈比西斯:“……”
在另外一边,罗马人也在进行同样的交谈。
“我和克谢亚斯只是表露出向往,汉帝国的那位殿下先是若有所思……”尤利安正在尽力回忆刚才的过程:“主动提出了向汉天子建议。”
弗拉维斯满脸的思考模样。他可是清楚汉帝国那位殿下一直以来都排斥尤利安的刻意交好,还是近期态度才有所改观,怎么都没有可能瞬间变得那么热情。
罗马一直以来不止在收集汉人这边的食物类种子,书籍也是能买到就买,然后悄悄地送回罗马本土。
“我们第一次要送回书籍,汉帝国海关的官员全部扣了。从这一点能够表明汉帝国并不想我们学习他们的知识。”弗拉维斯那么一说,所有罗马人都是露出了印象深刻的模样。他继续往下说:“后面我们是偷偷地藏起来,很多书籍是被搜了出来,甚至有罗马公民因为藏书被扣押。”
这种情况是发生在元朔十三年之前,最严重的还发生整支罗马人的队伍被关押,是到元朔十三年之后才缓和下来,只是罗马人想要带书籍回国需要得到汉帝国的允许,同时私藏书籍的惩罚手段变得更加严厉。
“汉人连我们想要带什么书籍回国都那么严格……”弗拉维斯闷闷地说:“我听说那位殿下非常非常年轻,也许……他只是随口那么一提。”
“那位殿下是汉帝国的第一继承人。”尤利安知道弗拉维斯只是一个贵族,他解释道:“哪怕那位殿下是随口一提,不管汉天子最终有没有接受建议,汉帝国的官方肯定是需要走个流程。”
他们正说着话,却接到通知说,让他们收拾东西,半个小时之后就要开拔。
“我们都知道以前我们发出请求,汉帝国只是干脆地拒绝,可以想象连商议都没有进行。”尤利安自然不需要亲自去进行收拾,弗拉维斯也有自己的随从。他迈步走向帐篷外,一边走一边说:“能够让汉帝国的官员进行商议,也是一种成功。”
“我们允许蛮族成为罗马公民,第一代成为公民的蛮族没可能获得真正的权力。”弗拉维斯与尤利安并肩而行:“成为罗马人的蛮族后裔,需要到第三代才能掌握权力。同样的,我们只允许第三代的蛮族后裔成为军队的军官。”
尤利安当然听懂弗拉维斯想要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汉帝国哪怕接受罗马人前去求学,绝绝对对是会进行区别对待,汉人没可能对罗马人一视同仁。
“当然是这样。”尤利安并不是傻瓜或白痴,哪可能天真到依靠这种方式去学到怎么制造火药:“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们也需要这样的开始!”
“好吧,罗马并不是一天建成的。”弗拉维斯同样理解尤利安想要表达的意思:“我们与汉人的文化相似度太低,还没有波斯人与汉人的文化相似度高。想要进步,的确是需要一步步慢慢来,那就先从培养出理解汉人文化的这一步开始做起。”
先不谈他们有没有想到学了汉人文化会不会同化的问题,就是想到了也不会觉得是多么大的事情。
罗马的文化本身就是在扩张中一再出现变化,甚至可以说罗马的核心文化就是掠夺自希腊人。他们能够接受完全希腊化,汉人的文明层次明显更高,再次完全汉化又怎么地啦!?
第988章:干脆一学到底
承认弱小接受强大才能得到进步,不懂这个道理的民族绝对逃不过被淘汰的命运。
在接受强大者一方的文化的时候,要是没有保持本民族的价值观,那么尽管本民族的“**”还是活着,没有了“精神”和“内在”也等于死去了。
罗马人的文化是希腊化了,可是他们“精神”和“内在”还是地地道道的罗马,甚至因为接受了希腊人的文化,放大了希腊文化中一些好的方面,使罗马人得到的增益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在很长久的一段时间之中,罗马人征服了非常多的民族,每每征服一个民族之后总是会进行吸收,一开始是宗1教方面,例如继续供奉被征服民族的神,后面才慢慢连带文化以及价值观都还是汲取。
罗马人对于学习好的东西从不拒绝,他们在发现汉人的强大之后,越是强大的贵族就越是率先走向学习汉人文化的第一批人。
要是现在汉帝国再派人出使罗马,会发现罗马越是靠近东方的行省,大批大批的贵族已经不再去穿传统的长袍,改为穿戴起了华丽丽款式的汉家衣冠。
衣着款式的效仿只是一方面,能够受到邀请去参与大贵族的宴会,还能发现宴会早就不是之前那么一回事。
在以前,罗马人的宴会无非就是摆上丰富的食物令人自取,食物一般就是一些冷盘之类的东西,想要吃热食的话,不是现场进行烧烤,就是提来煲汤。
现在嘛,中小贵族还是那么回事,可是大贵族基本上都不那么搞了。
大贵族甭管学的像不像,就是学习汉人举办宴会的方式,有些是学的像模像样,有些则是连形式都没学会,但一直是在改变之中。
那些学的像模像样的罗马大贵族,他们是有家族子弟前往汉帝国,那些家族子弟受邀参加过汉人举办的宴会。
视那些贵族子弟被谁邀请参与宴会,多次参与汉人大贵族宴会的罗马人,和只是参加汉人小贵族举办宴会的罗马人,学到的又是完全不一样的宴会形式。
他们会留有一些自助餐形式的冷盘食物,但基本上也就是为了照顾那些懵懵懂懂的客人。
新学到的宴会举办方式就是,安排一个场所摆上案几以及蒲团,一道又一道菜色按照次序端上来。
很多罗马贵族也就是学了个形式,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压根就没有吃过汉人的食物,就算是改了以热餐为主的食物,但只有极少数的一些贵族才能提供汉家菜色。
罗马人对于任何新鲜事物都是保持着极大的好奇,他们连弱小民族的一些艺术都会感兴趣,碰到有趣的事情会进行模仿。
去学一些弱小民族的东西只是觉得好玩,但学习强者就是为了变强。
罗马人深深地知道永远不能落下进步的步伐,他们从不排斥进行学习,那就是罗马能够成为欧罗巴霸主的至关重要因素,而没有之一!
对于罗马人全面向汉帝国学习,波斯人知道之后先是诧异,随后波斯人回过神来了。
波斯人眼中的罗马人虽然强大,可是波斯人总会有一丝丝高傲的心理。他们承认罗马人比自己强了那么一点点,可是波斯人的文化都是比罗马人更多元化和优秀一些。
事实上罗马人有一些文化和生活习惯就是学自波斯人,这个也是波斯人明明打不过罗马人却能鄙视罗马人的地方。
波斯人没有像罗马人什么都在向汉人靠拢,比如波斯人就没有学汉人的衣着装扮。
饮食方面波斯人本来就与汉人很相似,有差别的也仅是菜色的不同,烹饪方面其实是差不多一样的,仅仅是口味上面不相同罢了。
波斯人的历史远比罗马人更加悠久,尽管波斯人有过落魄的时期,可是波斯人不是重新站起来了吗?
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民族必然有着她值得骄傲的地方,波斯人是愿意向汉人学习,可是并不会像罗马人那样在自主地进行汉化。他们不会去更改自己的服装特色,更不愿意丢弃自己的传统,甚至会刻意地去保留自己的传统。
“其实……”克谢亚斯刚才就在谈相关的事情,纳闷地问尤利安:“你们全面学习汉人之后,罗马人还是罗马人吗?”
尤利安对克谢亚斯的这一个观点非常不解,反问:“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全面更改了自己的衣着款式和生活习惯……”克谢亚斯说了很多,最后问:“罗马还是罗马吗?”
“罗马当然会是罗马。”尤利安有些回味过来了,笑着说:“就好像我们曾经全盘接受希腊文化,难道我们就不是罗马人了?”
克谢亚斯被说得一个愣神,想着:【的确!罗马人全盘希腊化,可他们还是罗马人。】
他们是跟着汉军在向东南开拔,被安排的位置是在整支队伍的中间。
这一片大地上的冰雪已经开始融化,地面的泥土相当湿润,重复踩踏之后变得泥泞。
幸亏的是出征的汉军并不缺乏畜力,有着大量的车架以及代步的马匹,人总算不用一步一脚陷在泥泞里面前行。
不过麻烦并不少,比如泥土变得泥泞之后,车轮经常会陷住,肯定是需要畜力和人一块处理才能脱开。
后面李坛改变了行军方式,整支队伍是最大程度地分布开,成了一支以扇面方式向南移动的队伍,不是那种很常见的一直长蛇的行军方式。
最大程度减少了重复踩踏之后,泥泞的困难被极大地解决,行军速度是每天最慢八十里,快的时候能接近一百二十里。
因为队伍里面有着庞大的畜力,每走五百里左右就需要停下来进行修整,一修整通常就是两到三天,他们走了七天却依然离峻稷山有四百余里。
并不是畜力越多行军速度越快。
像是骑兵部队,他们骑马代步在五百里范围之内的确是能彪呼呼地行军,但并不是无限地彪呼呼行军,不想战马被废了的话,保养战马是一件必须做的事情。
骑兵部队只是短途的机动力强,别看纯粹的步兵每天行走的路程比他们慢,可是徒步行军的步军在长途行军方面其实会比他们快非常多。
步军会在长途行军方面比骑兵快,是因为步兵不需要相隔几天就停下来让战马进入恢复期。这样一来的话,尽管步军每天走七十里,骑军每天走一百二三十里,可是步军每天都在行走七十里,骑军却是行军两三天又要修整两三天,很多时候超过一千里的路程步军走完了三四天,骑军才会跟在屁股后面抵达。
所以了,骑兵部队所谓的快是在路程没超过五百里的前提之下,超过了五百里的范围的距离,骑兵想要保持快的代价就是让战马废掉。
汉军撤出西高车国境。
西高车好像是不知道那样,没有派出成规模的部队进行追赶。
汉军撤退期间遭遇到零零星星的袭击,抓到活口一问,是一些原本躲起来的人,他们并不是接到命令才来袭击,是纯粹的自我行为。
撤出西高车国境之后,连零星的受袭都没有再发生,留在后方刺探的斥候禀告,没有发现西高车有出兵的迹象。
“或许……”斗阿迟疑地说:“丁零人连我们入侵都不知道?”
“谁知道呢。”李坛郁闷地说:“或许是我们的入侵方向不对。”
他们多多少少是搞明白了一件事情,选择的入侵位置在下雪的时候会是冰天雪地,到了冰雪融化之后不利于行军,一旦进入雨季又会变成一片泽国。这样的环境无论怎么看都不适合进行栖息,难怪大片大片的地方察觉不到居住的迹象。
“我们前一脚刚走,当地下雨了。”李坛掌握的信息会比斗阿更多一些:“仅是下了两天的大雨,我们原先驻扎的区域不远处,地势低洼的位置直接成了大大小小的水池。要是雨再继续下,不是没可能形成湖泊。”
汉人已经能分辨得出来,那一片地方压根就是盆地,冰雪融化的水量,再加上雨季的雨量,低洼的区域形成湖泊是必然的事情,没有形成湖泊的区域则会遍处充满溪流,只有一些地势相对高一些的地方湿度会小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
“拷问了一些俘虏。”李坛苦笑着说:“到夏季的时候,那边会遍布沼泽。”
潜台词就是,他们的撤军行为完全正确,还是在恰当的时间点抽身,要是再晚那么几天就该面对雨季,继续拖下去则是要面对遍布的沼泽了。
“可惜了……”斗阿非常遗憾地说:“大汉便是占下了那片土地,能得的东西也不会多。”
这个说法完全正确,就是到了现代之后,不管是苏联还是俄罗斯都是当那一片土地不存在,连开发的心思都没有,以至于就是保持着原始风貌。
那一片土地并不是没有资源,是相对于其它地方来讲,开发那一片土地的耗费更高。那么有的选择的前提下,谁会去开发?
“并非没有收获。”张皓乐呵呵地说:“估算下来,皮草和药材的价值不菲。”
现在是丁零人,以前不知道有多少的游牧部队,看丁零人在那片地方的数量不多,再考虑到当地的面貌和气候,没有多少人烟就不会去消耗大自然的馈赠,留下来的自然资源肯定是多。
汉军出征讲究收益,他们去了西高车是没有干掉多少丁零人,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主动进行围猎和资源收集,后面着实是找不到敌人,才不会傻乎乎待在营地什么都不做,肯定是要创造收益。
不断的围猎和探索之下,大批大批的动物被杀死,皮毛则是被收集起来。
植物类的收获要比皮毛多一些,大量大量在中原难以找到的药材,一些从没见过的植物,反正是能找到就绝对不会视而不见。
“再加上北征的收获……”张皓美滋滋地说:“大赚特赚!”
灭掉柔然和东高车的收获是数量超过百万的牧畜,以羊的数量最多,牛的数量次之,马的数量再次之。
可惜的是因为有入侵西高车的军务,那些战俘只能解决掉,要不然还能增加收益。
要是分润战利品,便是随军出征的一名小兵,估算下来至少都能获得一千以上的五铢钱。
财帛还是次要的,将士最为看重的是功劳。
以汉军的规则,有战场立功的另外算,倒霉到没立下军功的人,以原本的官衔和爵位定论,比如连公士都不是的人,回去之后必然是会获得公士爵位。
这个是参战“低保”的一部分,规则是从先秦就形成,西汉和东汉都延续下来,到了现在的汉帝国也是选择保留。
多多少少都有收获,再来是本方死伤并不严重,部队是一直保持着高昂的士气。
汉军好像时时刻刻都是士气高昂着实是惊呆了歪果仁,一些小国寡民的歪果仁能体会到的有限,国家越是强大就能越明白那代表着什么。
“他们北征的时候是士气高昂,身处冰天雪地同样士气高昂。现在走在归途依然士气高昂。”弗拉维斯困惑不解地说:“汉人是永远这样吗?”
“你应该问的是,是汉帝国的每支部队都这样吗。”尤利安才不相信汉帝国的任何一支部队都是这样:“汉帝国北征的军队必然是精锐,他们以轻微的代价就灭掉了两个国家,获得了惊人的缴获,肯定高兴啊。”
弗拉维斯想了一想,觉得也是。
罗马军团要是历经这样的征讨,恐怕是会比汉人表现出更大的兴奋。毕竟是人没死伤多少,缴获的物资却是那么的多,活着的人怎么都能分润战利品,能不高兴才怪。
“我认识一个汉军的军侯。他说自己能够分到至少五百金币。”弗拉维斯不是穷人,甚至可以说是个富有的人,还是感觉到嫉妒:“他对财富似乎并不怎么热衷,高兴的是能够提爵一级。”
尤利安可是很清楚爵位在汉帝国代表着什么,提出了很早就想讨论的话题:“罗马并没有设立爵位,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设立爵位?”
第989章:四大都护府
罗马当然也是存在地位的高低,可是并没有设立一套爵位制度。
没有爵位制度的罗马,被认为是贵族有着与他国不相同的规则,元老院的一员是贵族,军队的将领是贵族,有钱也能是贵族。
因为没有成为制度的爵位,在罗马是不是贵族完全是取决于实力,也就是有没有钱和有多少私军,然后又有多少声望,才构成被承认是一名贵族的基础。
那么就造成一种很特别的现象,上一刻某个家伙可能什么都不是,下一刻这个家伙干了轰动的大事,他获得了名声,挖到了金矿,用金子雇佣了大量的武士,有了成为贵族的基本条件,缺少的就是得到承认。
罗马的历史上,会出现角斗士摇身一变成为奥古斯都,就是因为罗马缺乏严谨的阶层制度。另外就是罗马人的一种英雄情结,只要名声足够就拥有了一切皆有可能的基础。
“我们真的需要梯式的爵位制度!”尤利安极度认真地说:“我发现汉人之所以能短短时间内复国,国内民生状况堪忧却是能横扫周边各国,就是因为他们的二十等爵在驱动!”
以歪果仁的角度来看,汉帝国就是一个阶级分明的国家,爵位越高获得的待遇和福利越好,很多事情要是没有足够高的爵位根本就办不来。
汉帝国重视爵位的同时,没有堵塞普通人获得爵位的途径,相反想要获得爵位的方式有许多。
对于普通人来讲,走上战场去建立军功来获取爵位无疑是一种最好的选择,他们想要获利战功得到爵位奖赏,国家想要获得土地、人口以及资源,形成了可以说是完美的互动。
“我们有公民制度。”弗拉维斯想了想,说道:“或许可以建议奥古斯都在公民制度的基础上,进行更加完善的爵位制度。”
“汉帝国的二十等爵就是现成的。”尤利安没有一丁丁的不好意思,笑着说:“照搬就是了。”
弗拉维斯想得更多一些。
汉帝国的二十等爵的确是现成的,并且看汉人的应用并没有出现什么麻烦,可是罗马真的能够完全照搬吗?
“他们的每一层爵位都有相同的赏格和社会待遇。”弗拉维斯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例如公士可以获得百亩土地和一名奴仆,每层递增土地和相关待遇。罗马……有那么多的土地用于赏赐?”
罗马当前的疆域虽然比之前缩小了一些,但是说起来并不小。
关键是罗马的大多数土地都是掌握在私人手里,国家所持有的土地并不是太多,并且国家所持有的土地好像都不怎么样。
尤利安显然早就有过相关的考虑,说道:“没有土地,可以去打下来。”
弗拉维斯笑了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土地兼并在任何一个有农耕习惯的国家都会发生,要说哪个国家最为严重的话,毫无疑问就是发生在罗马。
罗马的贵族很喜欢建设庄园,通常一个庄园的占地就是用“顷”来作为基础单位,大一些的庄园除了必要的休憩场所之外,光是一个猎场就可能会占地万顷。
那只是用于玩乐的庄园,可不是像汉人建造庄园除了玩乐必然会留有作为农耕的土地,等于是罗马人的庄园只有投入而不会有什么产出。
“爵位制度建立起来,不正需要获得爵位吗?”尤利安的意见是除了官职之外,不承认之前默认的贵族地位,他却是不敢明说,只会在回去过亲自与君士坦提乌斯二世闭门商议。他笑着说:“现在的罗马公民与以前的罗马公民好像是两类人,应该让他们重新拥有动力了。”
罗马公民存在的历史非常悠久,几乎是伴随着整个罗马的跌宕起伏。
以前的罗马公民非常重视荣誉和追求荣耀,屋大维之后的罗马公民则是在向懒虫的方向进化,平时屁事不干就等着救济,遇到军队需要兵源的时候能躲就躲。
君士坦丁家族陷入内战更是直接打破了罗马军团只招收公民为正式兵的规则,大批大批不是罗马公民的人加入军队,甚至连不是罗马人都开始涌进军队。
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主要是现在的大多数罗马公民都成了废材,想要让军队拥有战斗力当然不能遵守已经不合适的规则,自然是谁合适就让谁成为自己的士兵。
恰恰是君士坦丁家族打破了只有罗马公民才能进入罗马军团成为正式兵的规则,一些守旧的贵族对君士坦丁家族印象更坏,连带罗马社会也对君士坦丁家族产生排斥感。
废物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是废物,他们只会看到原本只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侵占,哪怕他们废物到根本无力去享受(承担)应该属于自己的种种,却根本不愿意有人来进行取代,只会对改革者产生痛恨,恨改革者竟然敢剥夺本来只属于自己的那些种种。
尤利安不知道君士坦提乌斯二世有没有发现自己坐的不是奥古斯都宝座,而是坐在随时都可能喷发的火山口。
罗马完全照搬汉帝国的二十等爵制度,能够为罗马注入一股强劲的动力,必然会使罗马迎来新一轮的扩张期。
对于君士坦丁家族来说,扩张只是顺带的,他们能够借此培养出一大帮的拥扈才是头等大事。
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了,之前那些人是什么样的身份,除了极少是获得自君士坦丁家族的赏赐之外,其余的绝大多数所拥有的一切根本不是来自君士坦丁家族。等于君士坦丁家族对统治下的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有任何恩惠,甚至相反是侵占了他们的利益,才引来他们的敌视。
尤利安到汉帝国学到的东西非常多,其中就包括统治家族必须要给予统治下的群体恩惠或受惠,要不然统治根本就谈不上什么牢靠,更不要去提什么稳固。
“殿下会留在北疆?”尤利安说话的对象换成了刘慎,吃惊地问:“以您的身份,能长久停留在边疆?”
刘慎一早就知道自己会留在峻稷山校尉部,对此并没有什么反感的地方,甚至是雀跃无比。
尤利安吃惊,是他纳闷汉天子怎么会让自己的第一皇位继承人远离中枢,并且是选了一个战区。
任何一个罗马人都梦想着能够在罗马定居,有点身份的人日思夜想的也是挤进罗马的各个小圈子,本来就在罗马生活的贵族阶层不是万不得已则根本不会离开罗马。
当然了,现在罗马人的政治中心已经换成了君士坦丁堡,不过思想并没有出现变化,只是将对罗马的执着换成了君士坦丁堡。
不止是罗马人,事实上任何一个国家的人都有相同的执着,普通人是认为能够居住在国家的政治中心是件牛逼且长脸的事情,有抱负的人则是清楚只有身处国家的政治中心才有更多的机会。
但凡是有点抱负的汉人,他们再艰苦也会选择停留在长安,怀着哪天能够被达官贵人赏识的期盼,一直就那么坚持着。
事实上也是那么回事,国家的政治中心真的有太多的达官贵人,对于政治有抱负的人想要寻找获得赏识的机会也就多。
闻讯赶来的克谢亚斯知道刘慎会留在峻稷山校尉部也是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惶恐。
峻稷山是位处汉帝国的西北疆域,继续向西北就是西高车,向西南方向则是西域。
这么一个地方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战略地位都是显得相当重要,要不然汉帝国也不会特地设立一个校尉部。
汉帝国的校尉部并不多,每一个校尉部都是非常特别的存在,不止是军事价值,还有着浓厚的政治地位。
因为时局一再的发生改变,校尉部已经裁撤到仅是剩下两个,一个就是峻稷山校尉部,另一个是东北的兴安岭校尉部。
原先的平蛮校尉部撤销,汉帝国将中南半岛完全整合起来,建立了安南都护府。出任都护的人是原先平蛮校尉部的校尉司宏壮,不过他现在成了安南都护,也就是像做了火箭那样,从校尉衔变成一个与中郎将同等地位的军方重臣。
同时,阿三大陆的占领区也进行了规划,设立了天竺都护府,由骞建同出任第一任都护。
西域都护府名称改为安西都护府,依然由李匡作为都护。
涨海(南海)以及周边的各个岛屿,它们被统一划分到南洋都护府,出任南洋都护的是伏伟。
元朔十四年,汉帝国新建三个都护府,再加上由西域都护府改称而来的安西都护肤,一共设立了四个都护府。
汉帝国的这个动作得到广泛关注,尤其是波斯萨珊根本不敢有半点的忽视。
“您所在的峻稷山校尉部是归于安西都护府统辖吗?”克谢亚斯是大着胆子才那么一问,问完见刘慎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讪笑说道:“好奇,只是好奇,没其它意思。”
峻稷山校尉部虽然是位处西北,可并没有被归于安西都护府建制之下,是一个独立的“战区”。
“汉帝国是用区域来划分都护府的吗?”尤利安不是波斯人,对于汉帝国的动作不会有太大的紧迫感:“那么北疆是不是有安北都护府,东边也有安东都护府?”
并没有什么安北都护府和安东都护府。
汉帝国是直接在草原上设立郡县,就是郡的范围要比腹地大上非常多,统一归于中枢直接直辖。
草原已经在恢复牧畜业,因为羊毛纺织业的开展,汉人已经不再将草原视作鸡肋,甚至是随着羊毛纺织产生庞大利润,不知道有多少目光盯着草原,想要进场跟着发财。
东北那个地方,汉帝国正在建设产粮区,必然也是要直接归于中枢直辖,就是因为这样才设立了兴安岭校尉部,选择的驻扎位置也是为了拱卫产粮区。
不管是罗马人还是波斯人,多少是已经有那么点摸透汉人的命名习惯,那些新设立的都护府用的是“安”,那么就是巩固为主。
要是哪一天安西都护府变成了征西幕府,波斯人就该明白汉帝国开始向西进行扩张。
克谢亚斯现在无比迫切地想要知道安西都护府有没有新的改变,如之前西域都护府的行政级别虽然高,可是西域都护府也就只有一个常备军的正规编制。他很想知道更名成为安西都护府之后,汉帝国会不会增加编制配置。
这个别说是刘慎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告诉克谢亚斯。
当然了,克谢亚斯的智商还在线,就算是他知道刘慎年纪不大,也不会将刘慎当成傻子,去问刘慎那些东西。
包括波斯人在内的各国,他们很快就会知道自己能知道的。
汉帝国这一次设立都护府是有着很详细的规划,对不同区域的都护府有着各自的安排。
像是南洋都护府。这个地方的环境注定陆军并不会是主力,舰队才是能够承担主力这个角色,那么就是配置海军为主。
作为南洋都护府都护的伏伟,他需要干的事情是继续探索海洋,首要的任务是赶紧找到一个被刘彦称呼为澳大利亚的大陆。
安西都护府就如同波斯人担心的那样,从原本的一个常备军建制增加到了两个,尤其是中枢给予都护李匡战时征召管辖区内兵源的权利。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李匡统率的两个常备军,并不会什么事都不干,他们会持续对匈尼特展开军事行动,同时不会停止对西边的探索和侦查。
李匡被明确告知一个消息,安西都护府的两个常备军,会每两年就有一个常备军被轮换,目的自然是为了保持常备军对战争的不陌生。他还知道不止是安西都护府,是所有战区的常备军都是两年一次轮换。
天竺都护府被配置了三个常备军,是所有都护府编制最多的一个。
骞建同是极力地争取才当上了天竺都护府的都护一职,一切只因为他知道几个都护府之中,唯有天竺都护府会保持相对“活力”的一个。
第990章:天竺都护府
天竺这个名称首次出现在诸夏的记载是发生在西汉。
刘彻派张骞出使西域,张骞从西域的一些国家得知一个消息,听说在西域往南的一个大陆之上,那边有着一个国土非常庞大的国家。
因为语言的关系,西汉所知道的“天竺”其实是孔雀王朝。
不过在张骞出使西域的时候,事实上孔雀王朝已经亡国,分裂成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国家。
西域那些国家究竟知不知道孔雀王朝已经完蛋,张骞是无从得知,他认真地收集情报,并且在后面归国之后上禀刘彻。
作为天子的刘彻,他的一言一行,以及与大臣奏对必然是要有史官在场,关于“天竺”的记载也就被写在了史册上面。
在刘彻之后的几代汉家天子,基本上都有派人寻找过“天竺”,只是一次两次都没有找到。
他们寻找到的是其他名字的国家,例如巽伽王朝和百乘王朝。
孔雀王朝亡国之后,南亚次大陆的北部是进入到了希腊文明的辉煌时代,希腊裔与塞种人、萨迦人联合建立了希腊巴克特里亚王国(欧克拉提德斯王朝),一些希腊裔和印度人也联合建立了印度希腊王国。
希腊巴克特里亚王国和印度希腊王国只是南亚次大陆北部其中两个比较大的王国,其他由希腊裔把控的小国和城邦几乎可以用多不胜数来形容。
北部差不多是希腊化,中部以及南部虽然没有希腊化却是更加混乱,像是选择护卫佛1教的克什米尔(邦国)与新兴的韦陀教冲突不断。
与克什米尔同为南亚次大陆北部的奥丹巴罗、娜迦亚、三穴国、游得希亚,一样是惹上了宗1教的麻烦,面对佛1教的衰败,韦陀教以及婆罗门教却是强势崛起,甚至还有其它的宗1教也凑热闹,不同信仰的人每天都要爆发小冲突,时不时就来一场大冲突。
同为从孔雀王朝分裂出来的巽伽王朝。这个国家的建立就是普西亚米陀将军在阅兵时杀掉了孔雀王朝的最后一位国王普里哈多拉达,才创立了巽伽这个国家。
巽伽王朝作为覆灭孔雀王朝的一个国家,他们是占有了南亚次大陆最辽阔的疆土,统治着恒河流域以及印度河流域。
与其他一些陷入宗1教麻烦的国家有点不同的是,巽伽王朝是接纳了孔雀王朝的信仰观念,国内大多数人依然是佛1教1信1徒。统治者为了抵消孔雀王朝的影响力,也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正确与伟大,毫无疑问是要打击佛1教而去扶持其他宗1教,他们选择的是婆罗门教,也拉开了因为宗1教麻烦而产生的动荡和混乱。
无独有偶是,同样得益于孔雀王朝灭亡而建立的百乘王朝,这个南亚次大陆当时国土面积第二大的国家,他们也没有逃过宗1教的纷乱。
几代汉人寻找“天竺”,孔雀王朝灭亡了当然也就没有了被音译为“天竺”的这个国家,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后面是收纳百乘王朝、伽陵羯和东辉国等等接近二十个国家和城邦进入到中原王朝的朝贡体系之内。
到了东汉时期,诸夏记载中的“天竺”是成了百乘王朝,而巽伽王朝则是遭到覆灭。
覆灭之后的巽伽王朝,北部和中部疆域是落到了后面入侵的贵霜人手里,幸存的一些国家,诸如达萨那和纳西克达还经由百乘王朝向东汉发出过求助,请求汉人帮忙抵御贵霜帝国的入侵。
在东汉的历史上,没有记载得到过南亚次大陆的求助,倒是有记载帕提亚人寻求成为盟友的那件事,就是东汉压根就没搭理帕提亚人。
同时,东汉的西域都护府向长安发回的一些公文中提过,都护府察觉到了贵霜帝国入侵西域,轻易地粉碎了贵霜帝国对西域的野心。
“所以了,他们本就是中原朝贡体系的一份子,我们出兵阿三大陆从法理上属于合情合理。”桓温手里是捧着不知道一本史书,满满的伟大和正义,说话更是说得理直气壮:“我们的属国被他们灭了,作为宗主国怎么能够没有任何动作?”
即将出发前往阿三大陆就任天竺都护府都护的骞建同不断点头表示赞同。
这个时候才不会有人去说,例如甭管之前阿三大陆上的哪个国家与西汉或东汉建立朝贡体系,现如今的汉帝国继承的只是“汉”这个国号和精神,天子可不是老刘家的后裔。
当然了,其实刘彦都搞不清楚自己与建立西汉和东汉的老刘家有没有血缘关系,那是永远没可能是搞清楚的一件事了。
“骠骑将军本来是建议陛下,取名为阿三都护府的。”桓温说到这个就脑仁疼,他现在是武职和文职两边都有官职,牵扯到政务以及军务通常是被当成搭桥媒介,每每有什么分歧就要被两边纠缠:“三省自然是反对,将军府也是反对。后面是陛下拍板取了天竺都护府的名称。”
冉闵最近是闲到发慌了,大事不会去干涉,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则是非常喜欢逮住人就胡搅蛮缠。
为了都护府的命名,冉闵闹起来之后,先是约纪昌单挑,后面吼着让纪昌和徐正一起上,他要一个人单挑徐正和纪昌两个人,并叫嚣想要站在纪昌和徐正那边的人也能一块并肩上,他一力全接了。
大臣之间打当然是没打起来,倒是刘彦在某年某月的某一日单独召唤冉闵。
那一天冉闵出宫城是乌青着两个眼眶,走出宫城城门的时候也是一步一拐,手还按着老腰。
核心重臣发生了什么八卦,没有多久就会将整个特定的圈子传了个遍,关于冉闵被刘彦胖揍了一顿的消息,是整整让众位有资格得知的大臣乐了大半个月。
成了取乐对象的冉闵并没有恼火,一有人提起那事,他还忒骄傲地说和刘彦打了数十回合才落败。
刘彦称王之后是没再亲自上过战场,可是全国上下依然还赞扬着他勇猛无敌的威名。
其实甭管刘彦是否一谈勇猛,任何一个谁能被天子胖揍一顿还活得好好的,无疑是一件值得吹嘘并且骄傲的事情。毕竟并不是谁都有被天子亲手揍的资格,何尝不是表明亲密的一种体现?
骞建同恰好是知情者之一,他羡慕冉闵有那样的待遇,庆幸天子没有采用阿三都护府这个名称。
汉人现在是阿三、阿三、阿三的称呼那片大陆和人,尽管没人知道刘彦为什么要叫“阿三”这个称呼,可是都明白那是一种蔑称。
官方的机构使用带有蔑视的称呼,谁接任那个机构都会郁闷。
使用“天竺”这个称呼挺好的,一来是比较正式,再来就是从各方各面表示汉人对那边有着合情合理合法的所有权。
什么?那些对西汉或东汉朝贡的国家已经灭亡不知道多久?这个说法汉人同意了么!?
汉人灭掉笈多帝国没有寻找之前那些属国后裔复国?那是汉人正在努力找,等某一天找到了再说。
“就是给个说法。”桓温毫不隐瞒地说:“也只是说法。别说是找不到,就是真的找到了……”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用眼神示意骞建同该懂的。
“末将懂,完全懂。”骞建同知道自己作为都护的其中一项任务,谁特么敢来表明自己是某个属国王族后裔,能隐瞒就直接做掉,无法隐瞒的只好搞一次海难。他想知道的是:“兵部对都护府周边列国,可有要求?”
骞建同先前是从将军府离开,直接来到兵部找到桓温。
将军府那边的态度就是没有态度,徐正明明白白地告诉骞建同,天竺都护府想干什么就去做,前提是自己能兜得住,要是干了却要本土擦屁股,进入敌对状态的那些敌国肯定是要灭掉,但骞建同只有卷铺盖回本土一条路能选。
“要求?”桓温用诧异的眼神看着骞建同,看得骞建同一阵阵的不自在,才说道:“不与将军府决议产生冲突的前提下,兵部只有一个建议。”
桓温说的是建议,不是命令,也不是要求,原因是兵部没有向部队发出命令的权限。
骞建同做出倾听状。
“你知道,大汉的南边正在大肆以奴隶更换奴隶。”桓温说的是南洋猴子得到无数差评,后面中枢提议用阿三取代,已经进入到实际操作阶段:“不但要维持对本土的输送,能够增大数量的话,都护府也能获利嘛。”
骞建同一猜兵部也是重视这个。
汉帝国的兵部更像是一个军队的后勤部门,他们牵扯到的生产相关远比军事相关要多得多,桓温虽然是兵部尚书,可实际上就是一个仓库大总管和运输大队长。
要是想着当硕鼠,盯着军需干中饱私囊的事,这个官职自然毫无疑问会是一个美差。
可对于中饱私囊没有想法,渴望的是率军征战,那么兵部尚书当起来则未必有多么舒服了。
就是因为兵部尚书没有多少军事的权利,桓温才兼任了将军府的中丞一职。
将军府那边对天竺都护府是什么样的交代,只要不会对兵部造成致命的困扰,桓温的倾向是着重将军府的决议。他会是这样的态度,也是因为兵部除了划拨资源之外,还真没有会与将军府产生冲突的地方。
“天竺都护府有一支下辖海军?”桓温其实不是在问,他说那么一句是在为后面的话做铺垫:“暂时还没有商议出会是多大的规模,维护航线安全必然还是能够做到。”
名称是叫都护府,但要是有三个常备军的兵力,以汉帝国常备军的实力,一个拥有三个常备军的都护府,实际上都比那片大陆的一些大国要强大了。
有三个精锐的常备军,再加上一支战舰比谁都先进和强大的海军,不是瞧不起阿三大陆上的哪些国家,是瞧不起当前那边的所有国家,天竺都护府要是无视影响,诸如牵扯到萨珊和罗马的神经,完全有能力发动在阿三大陆上的灭国之战。
“航线?”骞建同瞬间知道桓温说的是什么,不敢有什么保证,像是不经意那样地随口说道:“不知道安南都护府的海军有什么规模。”
安南都护府的辖区是是整个半岛,比起天竺都护府的海岸线要长得多,同时安南都护府是从平蛮校尉部来了个华丽变身。
之前的平蛮校尉部就有一支庞大的海军部队。既然平蛮校尉部扩充成了安南都护府,那么不管是陆军还是海军肯定也是统属安南都护府,可不像新成立的天竺都护府是重新搭配部队没底子。
“告诉你也无妨。”桓温笑呵呵地说:“不是同时成立南洋都护府了吗?那边的海军只是留下必要的一部分,其余调配到了南洋都护府建制之下。”
骞建同并不知道这个消息,他的脑海里面瞬间就出现了司宏壮跳脚的画面。
“明白了。”骞建同脸上有着明显的高兴,答应下来:“维护大汉是天竺都护府的职责。”
既然安南都护府的海军规模消减,肯定是会加强天竺都护府的海军力量,要不阿三洋就会出现海上军事力量空缺状态。
中枢才不会忽视掉阿三洋,一旦汉帝国不重视,就会让其余势力有窥探的心思,那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事情。
“很好。”桓温也是笑了起来,说道:“你能那样想,是最好了。”
骞建同不傻,他能猜测到桓温是在提点自己。
要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情,天竺都护府将会成为离汉帝国本土最远的一处势力范围,要是在其它地方可能也就那么一回事,但天竺都护府却是离新发现的非洲大陆不远,尤其是汉帝国想要前往非洲大陆必然是其中的一个中转点,那么就显得特殊了。
汉人发现了非洲大陆,知道那边有着大量的土著,不知道多少人派遣捕奴队,甚至是干脆组建了捕奴船队。
作为天竺都护府的都护,骞建同稍微提供一些保护或是方便,就是在卖那些有利益牵扯的人面子和人情,或许这个会成为骞建同就任天竺都护府都护最大的收获?
第991章:南洋都护府
汉帝国的极北之地还是一片冰天雪地,南方却早已经是春暖花开。
刚从阿三大陆回到本土没有多久的伏伟,一瞬间是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得有些晕头转向,他成了一方的都护了。
老伏家是刘彦在长广郡艰难生存时期就投入汉部,比较可惜的是当时家族里面没有什么太高端的人才,导致没有族人能够混上高位。
不过哪怕是没有高端人才,老伏家还是有一些能干活的人才,随着刘彦统治的疆域不断扩大渐渐成了郡守一级的人物,就是在军方一直没有什么发展。
老伏家真正进入到一流家族是等待伏伟成了江都令之后的事了。
从此之后伏伟就得到老伏家的全面支持,只是伏伟的发展轨迹与老伏家的期望有些不同,没有从江都令的官职转入到陆军,是自成了江都令之后就被打上了水军的标签,发展圈子被限定在水军之内。
华夏自古就有“三军”之分,原先是指步军、车军、骑军,后面车军被渐渐淘汰,楼船等水师取代了车军在“三军”之中的地位。
水师在刘彻之前基本就是透明人的角色,存在但是根本没有多少人会去关注或在乎,还是因为当时的刘彻要对南方各国动手,才得到足够的关注。
随着闽越和南越的覆灭,水军又再一次进入到可有可无的状态,到后面甚至充当起了捕鱼船队。
在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诸夏的水师只有在国家陷入南北分裂才又会被重新重视起来,一般是以长江作为战场,很没出息地在那一条小水沟里打生打死,直至分出一个胜负,然后水师再一次成为可有可无的角色。
尽管当时的汉帝国已经不是只在内陆河流玩耍,是已经初步对大海展露出野心,可是长久形成的观念和认知依然有着绝大的影响。
老伏家对于伏伟被限定在水师圈子里自然是无比的着急,他们期盼的是伏伟能够在陆军有所发挥,爬上“征”字级别的将军高位或许是奢望,可是努力爬上中郎将这一级别还是有希望的。
事情是到汉帝国决定跨海对笈多帝国展开攻击而有所转机。
由于汉帝国的嫡系人员缺乏对水战有足够认知,许许多多原本属于东晋小朝廷的降将被重新录用和重用,身为嫡系人马又懂得水战的官员则是想屁股下面坐了火箭那样地跳级升官。
汉帝国对笈多帝国的战争,有两年多是处在海上对决阶段,涌现出了一大帮海战的人才,他们因为战功而不断升爵,总算是让原本忽视海军的那些人明白一点,不止是陆上的军功才是军功,海军立功该得到的爵位和赏赐也不会少一丝半点。
作为嫡系人员又是承担过重大作用的伏伟,他在笈多帝国的战事结束之后接任了舰队的总指挥,原先的李迈和王龛则是被调回国。
后面功勋评定下来,封侯者之中就有来自海军的将领,其中就包括伏伟、李迈和王龛。有区别对待的是伏伟继续得到重用,王龛和李迈则是被调到了相对不是那么重要的位置。
此时此刻,成为南洋都护府都护的伏伟站在船头,看着前方的不断翻滚的海浪,内心依然是不能自持。
整个汉帝国才四名都护。
李匡和司宏壮是绝绝对对的众望所归,他们一个是先期扫平西域才有了谢安轻易光复整个西域,另一个是全程参与了对笈多帝国的灭国之战。
骞建同也算是嫡系之一,只不过因为是匈奴后裔的关系,要说没有受到影响是谁都不会相信,但没人去提那茬罢了。
西骞家族还是刘彦发家之前就果断投靠,家主西骞柏辽死于出使慕容燕国,某些程度来讲是清扫了当时还叫西骞建同在官场上的最大障碍。
骞建同是刘彦麾下最早成为中郎将的其中一个,但是到了中郎将这一级别之后好像是碰到了无形的天花板,他从元朔七年就是中郎将,一直到元朔十三年还是中郎将,是整整六个年头官职连挪动一下都没有。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可能并不是存在什么打压,当时北疆该被灭的已经灭掉,没有太多大规模的战事也就缺少立功机会,其他几名中郎将也就是李匡运气好有了西域这个大战场,像是南方和东方的中郎将一样缺少获得战功的机会,官职和爵位没有得到晋升。
“这是我第一次出海。”骞建同与伏伟是同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伏伟身侧,感慨地说:“大海果然如同传闻那般,广阔无边啊!”
伏伟是要去上任,骞建同也是要去上任,只是一个最终地点在马六甲,另一个是要去华氏城。
不止是他们,船上还有另外一个都护,也就是安南都护府的都护司宏壮。
他们全是回长安接受官职,走程序领取自己的官袍以及相关的印绶和虎符。
要从汉帝国本土前往马六甲、平蛮城和华氏城,三个地点虽然都能走陆路抵达,可海路才是最便捷的方式。
要去马六甲和平蛮城,走陆路得是进入西南那一片原始丛林,翻山越岭在满布毒虫、猛兽和毒瘴的鬼地方。
从汉帝国本土去华氏城,要么是走西域再转道南下,需要经过包括匈尼特、季多罗王朝、游得希亚……等等七八个国家;要么是选择上高原,翻阅全球第一高峰,进入到阿三地界。
走陆路不会是最佳的选择,先不提危险性这一点,光是花费的时间都没法肯定。
走海路就不一样了,可以从胶州湾乘船,也能从京口乘船,一路上穿越夷洲海峡,再进入涨海(南海),伏伟到了马六甲就能登岸,司宏壮穿过马六甲进入到阿三洋也能登岸,骞建同还需要航行过(西南湾)孟加拉湾才能登岸。
若是在季风时节走海路,从京口到马六甲也就是一个多月的事情,就是抵达阿三那边的克塔克也仅是两个月左右。
没有季风的便利下,通常是需要花费多一倍到两倍的时间,但是绝对依然比走陆路要快非常多。
三个都护同一艘船,要是出点什么事情,敌对海军来打是不会发生,天气灾难则没人能控制,汉帝国就该重新挑选都护人选了。
中枢没有告诫,他们自己是有意识到,就是没人有太大的担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伏伟对于第一次乘船的骞建同有着十足十的优越感:“咱们脚下这艘大舰是最新款式的炮舰。她船身全长达一百七十米,船身宽四十二米米,吃水深九米,称作移动的海上堡垒丝毫不为过!”
刘彦已经给现在的海军提供吨位的概念,只是大多数人依然还是以直观的长度和宽度、吃水深数据来认知船只。
作为南洋都护府都护的旗舰,它是元朔十一年就开工,今年年初才下水,经过三个月的试航本来是要交付海军,但当时中枢已经在商讨都护府划分的事宜,交付就被拖延了下来。
中枢将这一艘巨舰命名为“临淄号”,她在如今是当之无愧的海上巨舰,没有任何船只与之处于同等级别。
伏伟能理解以城市名字来命名战舰,就是真的不明白怎么会选择临淄。
汉帝国现在有三座超级大城市,她们就是长安、建康以及临淄,首艘海上巨舰是要在南洋服役,很多人是觉得取名“建康号”合适一些。
一开始中枢也的确是想要命名为“建康号”,后面是刘彦直接干涉才最终决定命名为“临淄号”,但与伏伟相同的是,没人知道刘彦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刘彦会有那样的选择其实没别的,要是辽东那边有超级大城市的话,他会选择辽东的大城市来命名新式巨舰,关键是辽东那边没有。
这一种“趣味”刘彦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释,他就是因为辽东没有超级大城市,本着临淄离那边近,干脆就将新式巨舰命名为“临淄号”了。
“天竺都护府的海军编制没有炮舰,作战用途的船舰规模也仅有三百二十艘。”骞建同很是嫉妒地看着伏伟,吃味地说:“南洋都护府光是炮舰就有原本的八成,又有这么一艘巨舰,船只规模超过两千。”
伏伟还嫉妒天竺都护府有三个常备军呢。
他们南洋都护府编制下只有一个常备军的规模,却是被拆分成了三个师,分别驻扎在各处的驻地之后又是被零星拆分。最大规模的驻地也就是两个曲,向谁哭去?
“一样是都护府,天竺都护府周边至少还有国家……”伏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大汉肯定是要打下整个阿三大陆的。”
骞建同也是这么想的。他都有点可怜伏伟了,南洋周边压根就没什么国家,有的就是大海和岛屿,就算是发现新的岛屿立功,可是能和军功比吗?就是有一点,他现在不是侯爵,可伏伟已经是侯爵。
“你们在聊什么?”司宏壮是先去舰桥,看到两人在船头也就过来。他不断张望旗舰周边的船舰,感慨地说:“仅是八年不到,大汉就有如此规模的海军了。”
原本还在交谈的两个人,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他们看向司宏壮的目光带着吝惜。
天竺都护府周边有非常多的国家,南洋都护府有着探索海疆的任务,安南都护府就是被他们包在中间的那个角色。
安南都护府能干些什么?大概就是摸深山老林抓野人,再来就是监视各家族的封地,真没其他什么事情好做了。
司宏壮被两人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一开始还没明白是因为什么,回过神来一点都不在意地说:“大汉本土的产粮区成型还要很久很久。在此之前,安南都护府辖区是向本土输送粮食的最大产粮地。便是本土两大产粮区成型,难道地位就会下降吗?”
安南都护府以辖区而言的话,是目前四大都护府最大的一个,单纯以面积而言都快有本土的五分之一大小了。
因为所处赤道的关系,那一边也经过那些家族多年来的开发,一直承担着为本土输送粮食的重大责任,要说政治地位是一点都不低。
没有可以开战的对象对于安南都护府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事,司宏壮也非常清楚自己担任安南都护府的都护是带着什么样的任务,保证粮食输送是首要重任,再来就是盯紧那些家族了。
只要安南都护府的辖区向本土输送粮食的这个重任没出差错,司宏壮清楚就算自己什么都没干,等待任期到了被调任回国,一个尚书的职位是绝对没跑的事情。
“天竺都护府也有产粮区……”骞建同不是要与司宏壮拌嘴,带着十足的憧憬:“听说恒河流域和印度河流域的产出能养活一万万人?”
这一刻伏伟心塞了。
汉帝国已经连续出台鼓励生育的国策,只有白痴到某种程度才没发觉那意味着什么。
想要让人口得到增涨,环境大体上处于和平并不是第一要素,其实最重要的是保证粮食的足够。
不管是近几年还是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哪个地方能够提供大量的粮食,那么政治地位就不会遭到动摇。
“大海里面有海鲜。”司宏壮笑眯眯地对伏伟说:“你们在探索海疆的时候,顺手捕鱼也是一个进项嘛。”
伏伟翻了个白眼什么都没得说。
出海捕鱼什么的对汉人早就不是陌生的事情,黄海、渤海、东海和涨海……甚至是更远的海域,一到捕鱼季节还能少了汉人渔船的身影?
“除了捕鱼也不是没其它事情做。”骞建同觉得日后还需要南洋都护府提供海上支援,不会学司宏壮去打击伏伟,说道:“勘探队不是在吕宋找到铜矿吗?大汉一直都缺乏铜,你们可以从这个入手。”
伏伟再次翻白眼。他还能不知道吕宋被勘探到超巨型铜矿的事情?
有铜矿是一回事,归谁管又是另外一回事,伏伟作为南洋都护府的都护已经被告知那边会归少府,要不还郁闷个什么劲。
“你们别得意。”伏伟将郁闷藏了起来,假装无比的意气奋发:“我们一定会找到南蟾部洲,到时候你们想和我比功劳?”
………………
接纳意见,就叫南蟾部洲了。
第992章:史上第一神书
伏伟话是那样说,情绪却是有些悲观。
寻找传说中那一个比大陆小不了多少的超级大岛,是从元朔八年……也就是灭掉东晋小朝廷,接收南方沿海疆域之后,刘彦就已经下令的事情。
关于那一座超级大岛是找了七年,中间探索到的岛屿并不算少,相对大一些的就是吕宋(菲律宾)以及柔佛(马来西亚)等岛屿,每次探索到都以为是找到了那一座超级大岛,可是上报之后无一例外都被否定。
足足是耗费了七年的事情没有办到,伏伟并不觉得自己的运气会那么好,一上任就能寻找到那一座超级大岛,完成天子长久的夙愿。
春季时分的涨海(南海)极少会出现天气恶劣的情况,那也就是为什么中枢对三个都护同乘一条船没什么忧虑的地方,连带熟悉海况的伏伟以及司宏壮都满不在乎。
事实上船队一路向南航行,连一点点惊险的遭遇都没有,要不是一路上风景着实不错,再来是能够不断碰上来往的独行商船或是成规模船队,还不知道应该无聊到什么地步。
“海上航行本来就是一件极为枯燥的事情。”伏伟是躺在一张藤椅之上,头顶有着一具遮阳伞。他只是穿着一条裤衩,手里捧着有一杯水果汁,用吸管吸着,咽下去扭头看向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的骞建同:“航行上十天半个月,乃至于是更久,没有碰到其他人再正常不过了。”
骞建同对于海航非常陌生,他有被提醒不能一直盯着阳光充足的海面看,还是因为经验不足没太重视,结果是眼睛出了毛病。
不管是身处冰天雪地的世界,还是身在碧海蓝天的环境,只要是阳光足够充足,人真的不能老是盯着映射光线太强烈的地方看,轻了会令人暂时患上眼闪光流泪不止,严重了直接瞎掉也不是没可能。
骞建同的眼睛只是出了小问题,后面他除了睡觉和待在舱内,一上甲板必然是会待上墨镜。
所谓的墨镜在汉帝国早就没什么好稀奇的地方,讲究一些就花大价钱买水晶镜片的墨镜,随意一些就买玻璃制品。
海军将士通常是会购买不止一副的墨镜,以黑色镜片为主,其余带着玩耍的心思就买其它颜色的镜片。
要是观察在甲板上的人员,不管是在作业,或是闲逛,谁都是戴着一副墨镜。他们要不是依然束发,不然戴着墨镜又是大多只是身穿裤衩,有穿越刚好看到的话,真分辨不出是不是古代人。
一阵喧哗声从其它船只上传来,仔细辨认一下,喊的是有一大群海豚在追赶舰队。
海面之上,时不时会有一道身影扑空而起,它们一闪而过又重新窜进海中,看速度非常快速。
骞建同是被吸引着来到舷侧,依着护栏向着后侧方张望,看到那些不时扑腾而起的白色身影,纳闷地问:“好白,是什么鱼?”
伏伟恰好过来,看了一下说道:“是白豚。”
“啊?豚???”骞建同有那么点被惊呆了:“海里的豚?”
豚在诸夏的字典里面指的是小猪,另外还有“豕”是猪的统称,“彘”则是指后腿不能直立的猪。
“没毛病,就是海里的豚,陛下是称呼为海豚。”伏伟早就对海豚没有了什么好奇心,却也知道白海豚十分的稀有难见,倒是蓝、黑、斑纹的海豚很容易碰上:“海军有抓过一些海豚献予陛下。陛下称呼咱们现在看到的那种白海豚叫‘中华白海豚’,特意吩咐不能捕杀。”
当前诸夏有许多自称,像是华夏、诸夏、中国、华国、中原这些名称早就传遍了,而公元三零零年钟信所提的“中华”概念则还没有被普及开。
刘彦是“御天下者”,哪怕仅仅是随口一语都值得太多的人去琢磨研究,他提到“中华”这个词,人们的理解是“中央之国”加上“华夏”的合称,同时也以为这个词是刘彦首提。
其实那么理解也就对了,历史上“中华”一词就是一个合称,但是需要到一九一二年,中1华1民1国将其加进国号,从此“中华”又有了现代国家的涵义;而在地理方面“中华”已经不只是指代中原地区,而是整个中国的疆域;民族方面也不只是指代汉民族,而是生活在中国疆域内的所有民族,还包括生活在海外的华人、华裔。
现在“中华白海豚”在汉帝国的南部沿海虽然出现的次数不多,可是很多地方都有它们的身影。
等待到了现代,“中华白海豚”已经变成了十足的珍稀物种,很困难才能发现那么一丁丁点,只剩下澳大利亚北部、非洲印度洋沿岸和东南亚太平洋沿岸数量才算是比较多。
“看看。”伏伟指向了另一片海域,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蓝的和斑纹的也过来凑热闹了。”
骞建同不熟悉海洋,对没有见过的海洋生物有着足够的好奇心。他同样是手拿望远镜,换个方向看去过,真看到了不同颜色的海豚。
“其实也能够理解啊……”骞建同一脸的思索:“人有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和棕种人之分,海中的豚自然也有皮肤不同的族群。”
伏伟还真没有从这个方向进行过思考,一听给愣了一下,随后不断点头表示赞同。
“那是什么?”骞建同突然有些惊奇或者说带着忧虑的困惑,手指看到的位置:“一大片一大片移动的黑影。”
从天空往海面看,成片的黑影是在海水中不断地移动,时而快速,时而缓慢,并没有固定的规律。
伏伟被骞建同紧张的表现惊了那么一下下,举起望远镜努力观察了一下,笑道:“迁徙的鱼群啊。”
骞建同原本以为是什么海中的巨兽呢,一听是数量夸张的鱼聚集成群产生的黑影,露出了尴尬的笑容。他刚想说些什么,却是听到外围的船只敲响了钟声,顺口就问:“是要撒网捕鱼吗?”
“捕鱼?”伏伟已经开始转身在向舰桥走,边走边说:“捕什么鱼啊,是要规避航线,免得出现意外。”
骞建同懵住了,纳闷船只难道还会被那些鱼攻击?
别说,还真是给骞建同给蒙中了,就是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攻击,更像是一种自杀式的撞击。
庞大数量聚集的鱼群,它们可不止会在海水里面游动,一些鱼上升到靠近海平面的时候可是会上演扑腾穿梭。
伏伟所说的意外却不是鱼群撞击船只,是每当鱼群迁徙的时候必然会紧跟着一些大家伙。
差不多是伏伟到了舰桥,人还没有站定就看到远处一个巨大的身影跃出水面。
“!!!”骞建同一样是看到那副画面,无意识地张大了嘴巴:“好、好大……”
那一道巨大的身影绝对有二十米以上的长度,背部看上去呈现蓝白的斑点,腹部则是一片的米黄色。
斑点并不是它本来的肤色,它的本来肤色是呈现蓝灰色,斑点其实是一些贝壳类的驻留生物寄居留下。
骞建同被惊呆了还没有回过神来,远处又是一道巨大的身影扑腾而起。
这一条的身躯可是比刚才还要庞大,目测应该是逼近三十米的长度。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骞建同听到声音扭头,看到的是一脸笑吟吟的司宏壮。
“这玩意当然不是鲲鹏啦,是鲸。”司宏壮觉得自己是一个有见过市面的人,带着十足的优越感对脸上还有震惊神色的骞建同说:“是不是很惊讶,是不是很神奇?”
前面那一段当然是《山海经》的一个片段,当前也已经有《山海经》这一本著作,只是版本与后世并不相同。说白了《山海经》并不是由一个人来著作,是不同时代的一些人不断补充完整。当前的《山海经》是未完成作品,缺失了两晋之后的内容。
“有鸟焉,其状如翟,而五采文,名曰鸾鸟,见则天下安宁。”司宏壮坏笑着问:“肯定读过吧?”
骞建同脸色发木地点头。
“说的就是孔雀啊。”司宏壮继续往下念:“又北二百里,曰北岳之山,多枳棘刚木。有兽焉,其状如牛,而四角、人目、彘耳,其名曰诸怀,其音如鸣雁,是食人。诸怀之水出焉,而西流注于嚣水,其中多鱼。鱼身而犬首,其音如婴儿,食之已狂。”
“知道了。”骞建同脸色难看地说:“是说犀牛。”
以前汉人只是窝在诸夏旧地,看《山海经》的时候就是在看一本神奇地精怪奇书。
等待汉人的脚步迈向诸夏之地外面,不断能从异域发现一些与《山海经》描述异兽没什么区别的动物。
一只两只可以是巧合,可是不断寻找到《山海经》里面描述到的“神兽”,那就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他们应该惊奇和震惊的是,难道很久的时候就有先辈踏出族地,远走不止几里之遥,还能安全返回族地,用文字留下了自己游历的所见所闻?
舰队正在进行规避,并不会傻乎乎地一头撞上去,那个是有过惨痛教训给出的经验。
汉人是到了当代才走出陆地面向海洋,等于是从什么都不懂的阶段,没有长久的积累经验。
因为有刘彦这么一个bug人物的存在,汉人对海洋的探索与任何一个民族都不一样。
世界上的每一个民族,去涉及到陌生领域的时候,无不是在偶然的情况发现自己没有接触到的事物,一点一滴用长久的时间逐渐探索。
当代的汉人并不是那样,是从一开始就十分“莽”地就一头窜进了探索海洋的新领域,几乎是没有半点经验的时候就将东海、黄海、渤海给围起了“圈”,进行肆意地渔业,懵懵懂懂地横冲直撞。
早在元朔二年的时候,就已经发生过船只被鲸鱼掀翻的事故,后面更是频繁发生类似的损害。
人都是吃到惨痛教训才会去正视,真正重视之后必然会去研究,也就知道一旦发现庞大数量的鱼群聚集,一般情况下都会有鲸鱼尾随。
“那是什么玩意?”骞建同抬手指向不远处:“就是海面上移动速度非常快的那个三角的玩意!”
司宏壮看去,脸色不变给出答案:“鳍呗。”
“什么?”骞建同不光对海洋不熟悉,连带鱼的一些特征也不懂,只是能司宏壮的表情知道没什么危险:“速度好快啊!”
“鲨鱼是一种嗜血生物。”司宏壮能看出骞建同有了什么误会,可不想因为今天自己的一些话让骞建同产生误解:“身躯无比庞大的鲸鱼不会有主动的攻击行为,鲨鱼可就不一样了。”
其实要是骞建同平时多留意一下,绝对不会对海洋生物……至少不会对鲸鱼和鲨鱼的认知是空白。
毕竟汉帝国开展海洋渔业也不是短时间之内的事情,尤其是东部海域的渔业十分发达,没少捕杀鲸鱼和鲨鱼,尤其是在捕鲸方面有了成套的作业,还延伸出了很多的方方面面。
很恰巧的是,骞建同看到了一条鲨鱼探出水面,看到了那一嘴的尖牙咬着一条海豚,霎时间那一片海域就是一片的血红色,随后更多的鳍出现在那一片海域。
“看到了吧。”司宏壮解释道:“大汉的近海水域其实没有多少鲨鱼,中南半岛和阿三的沿海就不一样了。”
“这种叫鲨鱼的生物,会主动攻击船只?”骞建同必须要明白这个:“有对鲨鱼展开过猎杀吗?”
“当然有了。”司宏壮还是平蛮校尉部校尉的时候就干过,说道:“挺好杀的,只要有血腥味,它们就会不顾一切前仆后继过来。”
一瞬间,骞建同就有了至少四个碰上了鲨鱼困扰进行有计划屠杀的方案。他刚才可是听得非常清楚,阿三沿海也有鲨鱼来着!
第993章:不爽?来打我啊!
身为汉帝国的高级将领,他们所知道的信息会比普通人要多得多,其中就包括大海的面积其实远要比陆地大得多这一点。
海洋是那么的广阔,汉人连浅海生物的种类都还没有完全辨别清楚,就不必谈更深海域的生物。
有跑过海的汉人,他们已经知道被命名为蓝鲸的那一种生物是已知世界深恶最为庞大的生物。
许多听到传闻的汉人,会些人忍不住好奇出海,就是并非所有人都能幸运地看到蓝鲸,但他们出海之后一看望不到边际的海洋,无不感到自己那是那么的渺小。
人总是随着环境的更变而有更高的眼界,随着知道的东西越多,不免也会认知到自己曾经是何等的无知。
曾经以为中原既是所有的那一批人,野心家最高的渴望就是成为中原的统治者,另一层意义上他们就是被困在井中的青蛙,看到的只有井上那一小片的蓝天。
“要是大汉没有开拓海疆,谁能相信仅是涨海(南海)的面积就是中原的三四倍大小?”骞建同充满了感慨:“一月有余的航海,见识到的新鲜事物多到令人深深觉得不可思议。”
要是在陆地上赶路,哪能见识到脚底下会有庞大到过份的大家伙?又怎么可能见识到聚少成多数量以百万计的鱼群,更不会知道原来每一伙鱼群必定会有猎食者跟随。
他们已经抵达柔佛范围,舰队正在缓缓地穿过海峡。
伏伟到了被命名海市的区域,它其实就是现代新加坡的位置,古时候的诸夏与之接触后是称呼叫淡马锡。
汉帝国控制了马六甲,甭管之前哪个地方叫什么名字,汉人必然是会进行重新命名。
作为南洋都护府的主要驻地,狭长的岛屿周边全是海域,新建的城市就好像是坐落在海洋之上,取名为海市再是贴切不过了。
很恰巧的是,要是将海市翻译成为当地的土著话,音译的确是“淡马锡”的发音。
身在舰船之上的人,他们在穿越海峡的时候,不需要干活的人皆是上了甲板,其中就有司宏壮和骞建同。
因为“临淄号”是伏伟的南洋都护府的旗舰,那么“临淄号”到了地头自然是不会继续北上。
连带的是,舰队原本是由一千四百余艘大小不同和型号不同的船只组成,其中的九百余艘也是停止航行分散前往各处驻地,只有五百二十艘在穿越海峡。
“这是一个很狭长的海峡,远比夷洲海峡更长。”司宏壮拍着护栏,感慨地说:“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当地还是看去一片原始景色,现如今……”
海峡的入口处,海市自然是一座新兴的城市,它以规模而言其实并不是太大,但要看它是被建立在什么位置,本土的话也就是县城的规模,位于这一片蛮荒之地却能称之为巨城。
海市的建立仅是在四年之内,真正确认成为军用和民用混合城市是一年前,连带港口也分出了军用和民用两个。
军用港此时是停泊着数量庞大的舰船,身躯庞大的“临淄号”在其中最为显眼,她的附近则是停泊着汉帝国为数不多的炮舰,共为六艘。
炮舰长度一百二十米,搭载了十二门口径二百五十毫米的青铜炮,还特么有很专业的可转动式炮塔。除了主炮之外,它还有合起来拢共四十八门九十五毫米的副炮。整个汉帝国相同级别的炮舰只有十艘,八艘划拨到南洋都护府建制之下,两艘被划拨给了安南都护府。
海市军用港之内只有六艘炮舰,另外的两艘是被派出去执行任务。
另一处民用港,停泊船只的数量比军用港还要多,看去简直可以用首尾相接舳舻千里来形容。
“近些年来,飞剪船逐渐取代了福船。”司宏壮比骞建同更加了解关于海洋的知识:“早期的时候,不管是军队还是民间,其实都是福船体系。元朔十一年海军研究局制造出第一条飞剪船,随后大肆盛行。”
单纯从船只的外形就能分辨出不同,例如福船是相对的“肿胖”,飞剪船越是一种修长躯体的款式。
骞建同用字面上的意思来理解两种船只体系的不同,瞬间就知道飞剪船的航速高于福船。
“行商的话,不是货物装越多越好吗?”
“那么说倒也没错,但是要看什么时候。”
骞建同被司宏壮一句话说得沉默。
以装载量来说,福船的确是比飞剪船要多出不少,但要是让海商来选择的话,他们会优先选择飞剪船而不是福船。
原因就在于现在就是抢时间的年代,用最快的时间进行往返,掌握市场需求的第一手资料,再速度进行运输和铺货,总是能够赚取“物以稀为贵”的最大利润。
简单的说,同样的一件商品在不同的时间,它们的价格并不是一致的,越早提供那种货物,同等的数量之下赚取的利润更多,等待该种物品多到一定数量,市场渐渐饱和之后,可能需要卖出十件才有最初卖出一件的利润。
骞建同一脸的纳闷,问道:“商贾竞争很激烈?”
司宏壮笑而不语。
因为汉帝国对内外采取不同的收税政策,外国船只哪怕是有能力驾船进行远洋海航也难以承担各种重税,没有政治目的一般不会有什么歪果仁选择自己驾船前往汉帝国。
拥有绝对优势的汉人,说到底也不是随便一个谁就干得起海贸这种事业,得有足够的訾产才能踏入这一行业。
有兴趣于海贸的汉人,绝大多数其实并没有属于自己的船只,他们可以是采购货物租借国家舰队随行的运输船舱位,也能合租一条能够应用于远洋航行的船只进行运货。
一般情况下,跑个两三趟必然是会赚得盆满钵溢,咬咬牙买一艘最低级别的远洋船只还是能够付得起钱,十成之中的九成人也是这么做的。
某一些干海贸的人,他们要么是老牌的世界或门阀,要么就是新兴的勋贵阶层,拥有数量不等的远洋船只在跑海贸。
尝到海贸甜头的那些人,他们基本上都是第一时间扩充自己的船队规模,继续投入到海上跑商的行业之中,没有谁是赚了钱之后就不干的。
作为老牌势力和新兴勋贵,他们收获着最大的利润,便是互相之间存在竞争,没谁会去傻乎乎进行恶意压价。
通常是遭遇到竞争之后,处在第一线的管事将消息传回给主事人,那个主事人必然是要上报家主,作为家主的第一选择是进行互相之间的沟通。
“所以,不是恶意竞争。”司宏壮自己的家族也有跑海上的船队,只是相对于某些人来说规模并不大:“可以是达成协议什么时间段出货多少,也能是各自划定所属范围。”
骞建同的家族并没有从事海上贸易,他们主要精力是扑在草原牧畜业,能够产生最大利润的是牲畜贩卖,不是近几年兴盛起来的纺织业。
“自己人之间的竞争当然会有,那是没可能避免的嘛。”司宏壮理所当然地说:“可是为什么要便宜外人?”
汉帝国对爵位的重视早就延伸到方方面面,不管是在什么事情上起了冲突,进行协商的时候爵位底的人在可承受范围内通常会进行退让,但是爵位高的人也不会吃相太那看就是。
不是爵位高品德也变得高,有能力通吃却手下留情,是他们本身就有那样的实力,不是生死仇敌谁都要顾着一些影响。
最为根本的道理则是,欺负同为汉人的群体能得到利益,可是要留下骂名,欺负歪果仁再狠也不会背负骂名,甚至欺负歪果仁会更简单一些,谁稍微权衡之后也该明白真想欺负该是去欺负谁。
要认清楚事实,以其逼同样是汉人的某个谁不得不拼命,赢了之后产生负面影响,不如对同样身为汉人的同袍大肚一些。谁特么敢保证一样是汉人的那个谁某天爵位不会比自己更高?歪果仁则根本没那个可能性在爵位上高过自己。
金山银山就摆在那里,有那个功夫窝里斗,还不如加紧向外扒拉。不懂这个道理的家族,谁都会去进行排斥,等待没人想和自己玩,后悔都没地方去后悔。
“你现在也是都护之一了。”司宏壮笑眯眯地说:“听说阿三大陆是一个极其富饶的地方呢。”
不是说身为都护就能肆无忌惮去干一些什么,可是汉帝国可是有着一项潜规则,在外就任的官员在不违反汉律的前提之下,不说是身为某地官员有天然的便利,只以身在某地能够掌握第一手信息,合法赚取钱财又不是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骞建同愣了一下,点头:“的确,就是……现在订购船只来得及吗?”
司宏壮像是看傻子那样看着骞建同,不过既然已经提点了,所幸就好人当到底,能得到更大的人情。
“在本土为官,肯定是要顾忌规则,例如知道哪户人家有什么,非但不能去抢,还得尽忠职守地去保护。”司宏壮坏笑了一下才往下继续说:“阿三周边的国家有许多,那一边的航线也十分繁荣,不是大汉的子民,海上失踪也就失踪了,对吧?”
骞建同震惊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司宏壮,会意成派出下辖的海军去抢船。
司宏壮看到骞建同的脸色,自己是先愣了了一下,反应过来嘴巴都那么点不利索地讲:“我可不是让你指派麾下舰队啊!”
再一次一愣的骞建同却是反应过来了,他刚才纯粹是昏了头脑,忘记汉帝国可是有着数量众多的佣兵团,可以去雇佣他们来干。
“你所在辖区很有优势。”司宏壮简单地讲述一下自己所知道的那些,特别提到天竺都护府辖区范围有些什么航线:“外国船只无法承受进入我们海域的代价,他们也不敢涉足被我们控制的卡拉巴加斯,选了卡拉巴加斯对面的那个岛……,叫什么名字来着?”
骞建同要上任天竺都护府的都护,哪能不进行了解,插了一句:“兰巴建纳。”
“对。”司宏壮点着头:“就是那里。他们将那里视为离大汉最近的中转站。”
骞建同笑了,已经知道该怎么做。
想生活在没有特权阶层的世界,那是小孩子才会有的想法,都是成年人谁还会那么天真。
只要还有群体和社会,特权阶层就会永远存在下去,差别就是过不过分和将特权用在什么人身上。
在现如今的汉帝国当官了,对着同族尽干缺德事?该是多么傻和无知才会那样!
虽然是官,治下除非是没有任何一人拥有爵位,要不然可是有途径能捅破天。
有便利,哪怕只是名字和官位带来的便利,不去指示建制下的任何谁,雇佣人手去欺压外族就不一样了。
汉帝国就发生过不止一次异族的某个谁千辛万苦前往诸夏之地,他们找官府要伸张正义,却是被现实砸得绝望。
任何一个官员都是同样的意思,不是不能告状,前提是有没有户口本。
不是汉籍的异族告状告个屁的状,老子领的俸禄里面没有你家交的一粒米,就是有你家的米也是汉人搬来交的,到了汉人手里就不再是你的,懂不懂?
汉人当然知道异族称呼自己的国家叫“天朝”,但是上到天子,下至百姓,就清楚一个道理,汉帝国的“天朝”地位是打出来的,可不是被推举出来的。
历经过五胡乱华的惨况,遭受了差点灭族的磨难,当代汉人可是最为排外和能认清自己的一代人,谁特么毛病了才会以为异族表达出来的崇敬之情,或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为了一个完全不相关人去审判自己人。
“所以啦,当前只有汉人和外国人。”司宏壮似笑非笑地说:“按照惯例,外国人的诉讼是不接的。”
他们都清楚一点,汉人可以这样做,任何一个国家或是民族感到不爽或是有异议,那特么开打啊,没改变格局的力量,瞎“哗哗”戈壁。
骞建同喜欢这样的国家,并为之感到骄傲和自豪。
第994章:简直是惊天噩耗
要不是怕从内部崩盘,刘彦真有那个心思直接平推世界岛得了。
单纯以武力而言,要是不依仗系统的汉帝国完全有能力直接杀进中亚,但也仅仅是杀进中亚,受限于后勤很难再有寸进。
如果刘彦依靠系统去进行征服,杀到欧罗巴不会有太大的难度,可是仅仅是攻下完全不够,很难站稳脚跟。
汉帝国需要花上至少十年的时间来发展民生,占领了那么多的地盘,新增了那么多的资源,百姓的生活哪怕不是一个个都变好,但也不能是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一个强国之所以崩溃,通常不是单纯的外力打破,是内部最先出现问题,再有外力来干扰。最后弄了个内外交困导致崩盘。
纵观历史长河,任何一个能够称得上强国的国家都不是被单纯外力灭亡,只有那些小国寡民的国家才容易被单纯的外力灭掉。
诸夏的历史之中,上古先秦一直到近现代,每一次都是因为内部先出现问题才导致亡国。
要是内部的麻烦不致命,中原王朝哪怕是面对再强的敌国都能先期吃亏后面反扑,便是反扑之下无法将敌国灭掉,也能进入到相持阶段。
不止是诸夏的中原王朝,其实很多强国都是那样,例如塞琉古帝国和帕提亚帝国。
塞琉古帝国和帕提亚帝国,进入到亡国阶段的时候最少也是撑了数十年,真要龟缩起来甚至能继续苟延残喘一两百年。
罗马的“苟延残喘”阶段就更久了,他们丢失了欧罗巴部分的疆域,东罗马还继续存在上千年之久。
刘彦可以想象自己要是不顾一切的“莽”下去,固然在他这一代可以最大程度地肆意扩张,可是撑不过第二世绝对是必然的事情。
已经有前车之鉴,秦始皇是何等的伟大人物,他干的还是武力兼并同根同源的六国,但是因为只是做到武力上的兼并,没有从思想上进行征服。
一统的时间太过短暂,生活在纷争那一代的人没死绝,等待始皇帝驾崩之后不就纷纷跳了出来?
同根同源尚且那样,汉人要征服的是之前连接触都没有过的异族,要说短时间内就能同化融合他们属于不可能。
“这个道理谁不懂?”司宏壮刚才与骞建同谈到的是汉帝国扩张脚步被绊住的原因:“国内民生先不谈,征服之地的异族是一个无法忽视的麻烦。”
算是征服之地的地方并不少,司宏壮即将前往坐镇的中南半岛是一个,骞建同要去的阿三大陆也是一个。
中南半岛其实还算好了,悠久的历史中诸夏虽然与之接触的次数少,但还是有一些国家烙着诸夏的印记。
阿三大陆那边就不一样了,诸夏关于阿三大陆那边的记载也就是只言片语,甚至那些自称是西汉或东汉属国的国家,西汉和东汉根本不知道有那么回事,是那些国家借西汉和东汉的威名恫吓对自己有野心的敌国。
“慢慢来。”骞建同想起了自己的‘指标’,没忘记临行前桓温可是有特别提醒。他悠悠地说:“一年向本土运个百八十万个,没几年就没了吧?”
“……”司宏壮无语望天良久,神特么一年百八十万个,真那么干异族就是再怕死也要绝望反抗了。他看向骞建同,本着交情不错的份上,说道:“悠着点啊。”
骞建同可不是在开玩笑,他是很认真的。
长江以南短时间内需要大批的阿三去换南洋猴子,第一批次就是二十万打底。这个是属于硬指标,还是骞建同上任后半年内就需要办到。
“大汉虽然灭亡了笈多王朝,不是还有数十上百个邦国吗?”骞建同觉得笈多帝国还真是一个奇葩的国家,哪来那么多的国中之国:“那些邦国矛盾不少,对吧?”
司宏壮立刻懂了,他知道骞建同上任后第一件干的事情就是推动那些邦国乱起来,邦国之间还不能真的打生打死,需要的是抓捕对方的人口。
“先出资收购,反正……”骞建同咧了咧嘴,继续往下说:“反正他们吃多少,后面都要吐多少。”
笈多帝国数十上百个国中之国其实已经很少了,曾经的周王室最多的时候可是有三千多个国中之国,甚至可以说周王室的国中之国所拥有的权力比笈多王朝的邦国要大得多,也就是骞建同史书读的少才少见多怪。
有类似情况的国家是一点都不少,像是萨珊和罗马,他们虽然是统一的国家,但是“国中之国”的数量还是很可观,就是换了一种形式,比如贵族私领或是封地。
在诸夏这边的中原王朝,止步于刘彦建国之前,唯一没有“国中之国”的也就始皇帝横扫八荒**之后的秦帝国,要不之前的封君、侯爵也是有自己的封地。
就是现在的汉帝国,不是因为重开封建了吗?比起之前那些朝代,刘彦是大方到了没边的程度,爵位到了第五级就能到阿三那边领到一个村子,侯爵还能拥有自己的侯国,广泛意义上来理解的话,现如今的汉帝国恐怕是有数千个“国中之国”那么多。
别说是现在,只要人类社会没有崩溃,还能缺了“国中之国”的存在?名字上或许会有不同,但是根本上却是一样的。
“看邸报,大汉本土的奴隶已经要突破一千三百万了。”司宏壮有些惆怅:“要是按照趋势,奴隶数量多过百姓的那一天,很快就会出现了。”
骞建同倒是很开心地说:“超过不好吗?奴隶的数量多了,代表拥有爵位的人多和官署劳力多。”
司宏壮本来是不愿意想起骞建同是匈奴后裔,问题是看骞建同对奴隶数量根本不在意,就不得不想起来了。
“大秦的奴隶一直比本国的百姓多,夸张的时候是一个大秦人对比三十个奴隶。”骞建同没注意司宏壮的脸色,自顾自往下说:“大汉的奴隶要我说还是太少了,要是劳作全交给奴隶,不是能专心锻炼吗?那样大汉就不缺兵源了。”
司宏壮再次抬头望天。
曾经的西晋那些门阀和世家,包括豪强,全特么就是这么想的,那也是诸夏那么多的本土王朝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异族奴隶数量远超本国人口的王朝。
西晋那么干是战乱导致人口锐减太厉害,谁都急缺劳动力就不管不顾什么劳动力都敢接受。要是他们强大到能压住也就罢了,像是罗马人就压制到等待匈奴人驱赶哥特人入境祸乱的阶段。
问题是西晋那帮人纯粹是脑残货色,光顾着皇族自相残杀,连压住十年都没办到,灰溜溜搞衣冠南渡去了。
正是因为有了西晋那帮脑残作为前车之鉴,现在的汉人一方面是享受着异族奴隶劳动产出的红利,一方面其实多少是害怕重蹈覆辙,是处于一种非常复杂的心态之下。
“解放出更多的人,哪怕是不作为兵源,也是好事。”骞建同想到了南方如春笋冒出来的各种作坊:“现在有奴隶的百姓,田间劳作都是交给奴隶,自己去做工赚钱了。”
还有一种现象是骞建同没有说出来的。其它地方他并不知道,草原那边的纺织业主已经开始大肆使用奴隶,一开始还只是在放牧上使用奴隶,主要是那些奴隶也是放牧好手,后面各道工序对奴隶的使用一直都在增加。
说白了那是必然的现象,奴隶是一次性购买就能肆意使用,不用每月再付工钱。
再来是压榨奴隶的话,奴隶这种没什么人权的存在,向谁告状去?
面对自由民就不一样了,压榨的时候要小心翼翼,生怕压榨得狠了去告状。
更为简单的是,使用奴隶能将人工成本降到最低,同样是一件商品,雇佣自由民的利润和使用奴隶的利润相差起码三倍以上,但凡业主就没有不追求利润的,可想而知真能选的前提下会是怎么选。
骞建同没说,司宏壮却是提到了。
“中书省已经在商议一项决策。”司宏壮也是听了一些小道消息,不保证一定属实,就当闲聊猜测:“听说是硬性规定,以规模而言雇佣百姓的下限数量。”
骞建同并不太关心这个。他的家族搞牧畜业,除了爵位带来的奴隶福利之外,基本上是选择匈奴后裔进行雇佣,对外的说法是那些人技能娴熟,自己却知道是在照顾那些有着同样根源的群体。
不单独是骞建同的家族会那么做,汉人优先选择员工也会挑选自己亲近的人,可以是宗族成员,也能是乡里乡亲,其实就是关系户优先。
当前的关系户可不会拿着工资磨洋工或是干更过份的事情,相反是会比外人更加尽心尽力。这个也是亲戚(乡邻)之情没有崩坏的真实现象,他们万分知道情份的重要,更理解有关系的人发达了对自己是何等的好处。
“那个……”骞建同也有一些小道消息,还是确认真实的消息:“骠骑将军已经向门下省递交建策书。提议对雄**隶进行阉割制度。”
这个消息司宏壮也是知道的,赞不赞同先不提,得知消息的第一瞬间是对冉闵升起了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情。
门下省就是一个审议的部门,自然是要广纳各方意见,上至国之重臣,下到黎民百姓,但凡是有什么想法,有那个胆量就甭管是什么建议,都能投送到门下省设立在各处的办公署。
直接提交到宫城门下省官署,那是高爵高官者的一种特权,只是递交了是一回事,会不会被通过又是另外一个回事,要说特权也只是少了诸多的审核程序,直接进入到半终审阶段。
汉帝国的特权是明明白白地摆出来,并不是潜规则以及暗箱操作。
按照刘彦的说法,那样是在鼓励有能力者,想想要享受特权就多多地建功立业。
“听说第一次是被门下省直接驳回?”骞建同再一次知道了冉闵的凶残,也纳闷冉闵就不考虑一下身后名?他用着怪异的表情往下说:“连续被驳回了两次,第三次骠骑将军直接表态,不给为什么驳回的理由,他一个要单挑门下省全部的侍中。”
门下省的三个侍中分别是蔡优、谢艾和王猛。
谢艾估计是能在冉闵手底下走个十来招的样子?
可以确定的是蔡优和王猛并肩上也就是冉闵一拳一脚就能撂倒的货色。
所以说,冉闵说要一个单挑三个,是怀着必胜的信心,远比叫嚣要一个单挑中书省和尚书省全部主官要有底气的多。
要知道一点,除却中书省的中书令纪昌和尚书令桑虞不提,六部尚书中的桓温和谢安武力值并不低,再来就是庾翼和吕议哪怕比不上谢艾也比蔡优和王猛强很多,剩下的伏寿和田朔的武力值就是不值一提的那一类。
“我听说的版本与你有些不同。”司宏壮同样是满脸的怪异表情:“我听到的版本是骠骑将军抱着疑是炸药包,其实是被服。三名侍中的家一个都没落下,一家一家去问驳回的缘由。”
“……”骞建同再一次刷新对冉闵的印象,能想象三个侍中绝对是被吓得不轻:“真是……真不愧是……”
司宏壮是武将,还是十分高兴自己的阵营里有冉闵这么一位彪悍到没边的大佬,就是屡次能被冉闵搞出来的动作震惊得目瞪口呆。
“有听说骠骑将军什么时候会就国吗?”骞建同一想到自己是天竺都护府,而天竺都护府辖区有冉闵的侯国,腿突然有些发软:“说错了,没人会真的待在自己的侯国。有听说骠骑将军什么时候会巡视侯国吗?”
“……”司宏壮正想告诉骞建同这个消息,他是从谢艾那边得知:“包括骠骑将军在内,有十四位侯爷会在今岁择日巡视侯国。”
“!!!”骞建同双腿一软,还是用吃奶的劲才手撑着船只护栏没一软屁股坐在甲板上。他大大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慌张地问:“知道确切日期吗?”
司宏壮哪里能掌握那些信息,不知道是该用幸灾乐祸,还是同情的态度,面对依靠上身趴在在护栏上显得软绵绵的骞建同。
第995章:注定名留青史的男人
“陛下,臣所提建议是认真的。”冉闵一脸的窘迫,很难从他这里看到这样的表情:“是一千三百万,不是一百三十万。那些还是有记录的奴隶,没有记录的奴隶又有多少呢?”
所有人都说冉闵究竟是不是发了什么病,动不动一个人挑衅一群也就算了,近期竟然提议将在册的男性1奴隶全部给阉了。
自汉帝国建立的那一刻起,刘彦明里暗里多次反对阉割,拿出来的理由不是圣人所说过的那些话,是从实际上叹息汉人已经够少,不能再人为创造出拥有无法传承子嗣的缺陷之人。
现如今的汉帝国也是自诸夏建有国家以来,首个皇室不使用宦官的朝代。这一点上就算是对汉帝国的存在最为敌视的那些人,他们都要称赞一句刘彦总算是干了件人事。
自诸夏走入到王权阶段,宦官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却是伴随着历史而存在。
宦官的出现是因为君王害怕自己的头上成为青青草原,可实际上如果真的有人胆子大到想要让君王的头上变绿,并不止是宫内近臣才能办到。
宫城总是需要有人来守卫吧?伺候隐居生活可以让被阉割的宦官来干,难道将保卫宫城的武士也全阉割了?
科学上有一种叫作荷尔蒙的名称。而男性荷尔蒙可不是只有催情的作用,实际上男性天生比女性力气大,还有骨骼方面的一些男女差异,秘密之一就在荷尔蒙身上。
非勇猛善战者,哪会被挑选成为君王的最后一道防线组成一员?一旦身体上有了缺陷,还是胯下少了一只小鸟的缺陷,真和勇猛扯不到半点关系了。
守卫宫城历来就是优先挑选猛士。在现代,浑身肌肉的男人被称为行走的荷尔蒙,能够更好的去吸引女性。那么在任何时代(除了北宋和南宋例外),女性应该是更钟爱于强壮的男性。
君王害怕自己的头顶绿油油,是君王一个人占有的女人太多太多了,怎么都该明白无论怎么样都无法满足她们,自然是会害怕。
刘彦来自现代,无比清楚女人想要给自己的男人脑袋上种一片青青草草,那么无论怎么样都能找到机会。
普通夫妻,能够约束双方出轨的要么是互相能满足对方,不然也只剩下了感情。
封建王朝约束后宫那些女人不去给君王在头顶上种草,是来自于王权的威慑。
刘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并不使用宦官,才给了冉闵那么大的自信。
汉帝国目前有记录的奴隶是一千三百多万,其中一千一百余万皆为男性,剩下的那些女性则是大部分都超过了合适的生育年龄。分年纪的话,只有不到五十万是十四岁以下的男女1奴隶,二百余万为超过三十五岁的男女1奴隶。
在掠夺人口的时候,军队以俘虏的人口来计算军功的方式并不是简单的一刀切,还是有规范的章法。
例如年轻美貌的女人在计算军功的时候最高,次之是普通长相却在适合生育年龄阶段的女人,然后是青壮的男性1奴隶。
民间的捕奴队进行掳掠的时候,他们虽然无法因为捕奴而获得军功,可是要说什么样的人口价值更高,道理其实是一样的。
汉帝国开始大肆捕奴是从元朔六年就已经开始,第一个遭殃的国家是百济,后面半岛三国被磨平,他们那三百多万的人口大部分成为奴隶,将近二十万适龄女子则是被赏赐给了军中有功将士。
元朔六年只是一个收获期,真正进入到捕奴高峰期的是到了元朔十一年。
当时的汉军打通了中南半岛,军队逮着野生部落不断地打,民间的捕奴队也是大肆涌入,短短三年之间汉人从中南半岛掠夺的人口就有将近三百八十万,其中又有接近四十万适龄女子不是被军中将士纳为妾室,便是入了民间成了百姓的婆娘。
元朔十一年到元朔十二年的另一个捕奴集中地是在南洋诸多岛屿,前前后后抓捕到的奴隶约有十八万。
再加上光复中原俘获的各族奴隶,到元朔十二年时期汉帝国官方有记录的奴隶就达到了九百万的数字。
元朔十三年开始,汉帝国因为灭掉笈多帝国,又开了迎来了奴隶突增的高峰期,才有了元朔十四年初就超过一千三百万奴隶的这个恐怖数字。
要是再统计一下成了汉家男儿妻妾的那些异族女子,数量还能再增加个两百万左右。
官方有记录的是那些,谁都不怀疑民间会藏私奴,应该说是必然会有没有登记在册的奴隶,只是没人能确定到底有多少。
“怎么也有个一两百万。”冉闵见刘彦沉默看着远方的城区,着急地说:“那就是一千五百万了。想当初晋室开头只是容纳了八十余万,不到二十年诸胡就增涨到了四百余万。臣不使用奴隶已经不可能,但现在的奴隶就有一千五百余万,再过二十年又该有多少呢?”
刘彦不是不能答应冉闵提议的阉割奴隶,相反他对这个很有兴趣。
有那么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除开官署奴隶之外,因为军功赏赐出去的奴隶,包括民间拥有的奴隶,都已经是属于个人的财产。
汉帝国建立之初,刘彦就非常明白提出“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规则,并且在称帝焚表祭天是写在表文之中。
写在焚表祭天里面,基本就已经成为一种“祖宗家法”的一部分,别说那是称帝时的焚表祭天,那么就等于是除非老刘家失国,要不谁敢修改“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规则就属于不但是对“太祖”不敬,更是妄图动摇国之根基的大事。
现在冉闵提议要对男性1奴隶进行阉割,属于官署奴隶的那一批刘彦当然能够做主,可是民间私有的奴隶只能是提倡了。
对于持有奴隶,汉人其实是一点都不陌生的。
从远古时代一直到西晋南迁,或者说到东晋小朝廷灭亡,诸夏一直都是有着蓄养奴隶的习惯。
要说有什么差别,那就是刘彦明令禁止蓄养汉人为奴,不过也是趁着还在打天下的时候,打下一地强制颁布和执行。
等待刘彦强调“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之后,就算是有一些人家里还有汉人奴隶,官府也无法再用强制什么,只能是选用其它的方式,例如规劝。规劝有效当然是最好,没有效果也别怪官府在一些事情上“卡着”或是针对。
冉闵所提议的这一件事情不一样,不是事关极少数的利益,是会侵害到绝大多数人的利益。
汉帝国现在没有奴隶的家庭是什么模样?就是那些家中没有男丁服过军议,没有爵位作为拥有奴隶的基础,才没有拥有奴隶。
不排出一些人没有爵位,可是偷偷地养着奴隶的人存在。这个是因为地方上的官方进行放纵,但是绝对不敢做得太过份就是了。
在汉帝国拥有奴隶的群体,公士爵位仅是最为基础,爵位越高拥有的奴隶就越多。他们会懂得一个道理,自己的奴隶生了孩子也是奴隶,以既定习俗而言,奴隶所生的孩子天然上也是属于自己的财产。
虽然说只有极少数的奴隶才有可能获得交1配1权,可总是有的吧?
再来是不缺乏聪明人干一些觉得能获利的事情,例如全身黑不溜丢的女人并不贵,自己允许范围内买上一个或几个,是不是能让其余的男奴隶与黑不溜丢的女人交配来产生后代?
“已经有人在那么干了。”冉闵只是开地图炮:“南方那些败类,他们怎么就不想想数十年前,为了那些蝇头小利,拼命地放纵奴隶生育。”
刘彦知道会出现那种事情,就是真没想到会来得那么早。
“黑不溜丢?”刘彦差点忍不住失笑出声,后面其实也真的没忍住,笑了一小会,说道:“他们特意购买黑女人作为生育工具?”
“不止是单纯的生育工具。”冉闵气愤地说:“他们发现黑女人非常能干活,再加上能生育,搞得市场对黑女人已经异常饥渴。”
那就是说……黑皮肤系的女人奴隶价格要涨了?也许还是成倍地往上涨。毕竟冉闵都说了嘛,黑皮肤系的女人干活不比男人差,甚至要比南洋猴子好上五倍,比阿三好上三倍,比诸胡好上一倍。
刘彦突然间明白了一件事情。他说怎么去年到今年,各方向船厂订购船只的数量怎么迅速猛增,原来不止是因为海贸兴盛,还因为看到了新的捕奴利益要跑去非洲捕奴。
现在能造远洋船只的船厂,九成都是国家所有,数据出现了明显变化,肯定是会有人特别禀告刘彦。
少府对于订单猛增可是乐疯了,造一艘远洋船的利润基本是在造价的八倍以上,等于是卖一艘又能用赚到的利润再造七艘。
张石一开始是请求增加十个船坞,没有超过两个月再次请求增加三十个船坞,可见市场对于远洋船只的饥渴程度。
同时,民间申请民用造船执照以百分比的增幅来算,是翻了又翻达到百分之四百。
造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造大船,还是能够远洋的大船,那就是更加困难的事情,不是光有钱就能造得出来,还得有那个技术。
少府是有向民间贩售造船技术,按照船只的级别不同有各自不一样的价格。拿最小的远洋船技术价格定论,买断就是三万金币,以分成则是每交易一艘抽取三百金币的费用。而最小远洋船的贩售价格在之前是两千金币。到目前是疯涨到了三千八百金币,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得到。
申请造船执照,同时又向少府买断,元朔十三年之前也就三家。从元朔十三年到元朔十四年,一下子增加到了十七家。不以买断模式,以抽成模式,两年间也是猛增到了七十六家。
这些“家”指的是数量,越到后面以联合形式的融资是越来越多,甚至还有数百个家庭一块融资的现象,足以说明人们对造船贩售能赚钱已经是公论。
刘彦想到了什么似得打个了冷颤,说道:“阉割,一定要阉割。”
这一下冉闵是大喜过望,却是听刘彦继续往下说。
“黑人啊,那可是黑人啊!”刘彦无比严肃地说:“除了那个还没有出现的那个宗1教,全世界用子宫达到战争没有达到目标的,就属黑人了!”
“啊?”冉闵愣了一下神,问道:“陛下说,只阉割黑人?”
“黑人的奴隶贸易才刚刚开始,国内哪怕有黑奴,数量也是极少。”刘彦讲道理那样地说:“拥有黑奴的汉人不多,不会造成太大的麻烦。”
“那其余奴隶呢?”冉闵痛心疾首地说:“别人没看到,陛下应该看到的。放纵奴隶大生特生,我辈浴血奋战……保不齐哪天就成了是在为他们奋战了。”
刘彦当然知道,他比谁都知道。
现代的第一强国,可不就是费劲千辛万苦,不知道多少代人爬模滚打,又是花了多少心思阴谋诡计百出,结果一切的努力必然成了为黑人而努力。
“朕知道,但是朕更加知道……”刘彦拍着冉闵的肩膀,闷闷地说:“永曾啊,你有没有想过做得太直接会有什么代价?”
冉闵第一个反应是怒吼:“他们难道敢造反!?”
“造反?或许会有一些叛乱,但朕相信想活着的人更多。”刘彦幽幽地看着冉闵,选择说得直白一些:“固然决议能够通过,永曾也就树敌天下人了。”
“原来陛下说的是这个啊?”冉闵满不在乎地说:“臣若是以此留名千古,实数荣幸之至!”
刘彦知道冉闵不会怕。但是!他已经改变了冉闵的命运,冉闵虽然在历史评价中还是毁誉参半,可至少并没有最终在绝望的情绪下被胡虏所杀。
如果可以的话,刘彦还是非常希望冉闵能够有个好名声和好结果。
冉闵再次慷慨激昂地说:“为子孙后代,臣乐意承担那些渣渣的敌意!”
第996章:已经很温和了
有些人不管情况是如何被改变,却仿佛是注定了那般,依然是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名留青史。
在原有的历史之中,冉闵起兵是因为石虎答应立为太子又反悔,石虎诸多儿子互相攻杀,给了冉闵自立的机会。不管冉闵是因为什么而走上了反抗的道路,的确是在当时混乱的北方庇护了相当数量的同族,最终以悲壮的下场而落下人生的帷幕。
在这个被刘彦改变的历史(面位),冉闵同样是被逼着走上了与诸胡对立的道路,要说有什么差别的话,那就是刘彦给冉闵带去了更加鲜明的“汉胡两不立”的思想。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人设,有些人并不是那么喜欢当坏人,能够选择的话会更想当一个好人,问题是走错了一步之后,太多的人选择一条路走到黑。
那些在动荡年代选择为胡虏效力的人,一开始或许只是为了自保和保住家族,他们第一次向同族举起利器并挥砍下去,立刻明白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得到主人的信任,往后就不再是情不得已才残害同族,是将残害同族当成了业绩。
一旦染黑想要洗白就不容易了,有些人抓住机会洗白自己,他们哪怕强迫也会逼自己遵循新的人设,一般还能做到至死不渝。
刘彦其实并不真的了解冉闵。他所知道的冉闵,投靠自己之后,与投靠自己之前,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一个能够在胡虏阵营中得到重用和重视的人,哪有可能会是一个莽撞的人?不说是有多么深的城府,基本的伪装肯定是要过关。
冉闵成了刘彦麾下一员之后,一再表现出自己像是一名莽夫,别人会顾忌与同僚形同水火,他却是一再给自己树立对手。
刘彦能够理解冉闵为什么会那样,一切只因为冉闵是带着庞大部众归附。
一个曾经称王的人,他带着庞大数量的部众投靠了谁,敢在新的圈子里与谁都是哥两好,绝对是嫌自己的命活得太长。
冉闵已经成功给自己塑造了民1主1主1义的形象,那么当然是要表现出对异族的敌视和仇视。
按照冉闵家臣刘猗的说法,闹怕是得罪了所有的人,只要能够站在与天子同一边,便是得罪了所有人又怎么样。
除了有那么点因为人设的关系而刻意地表演性质,冉闵却是认为自己是在干一件极度正确的事情。
在隔天的小朝会,冉闵不等三省六部有什么上奏,再一次将阉割男奴隶的议题抛出来。
事先已经得到过知会的众大臣,一时间是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其实他们哪能不知道那是一件正确的事情,谁都不希望自己这一代的努力,乃至于是汉人数代人的努力,到了最后却是成了为自己不但杀戮和压榨的那群人做嫁衣。
没任何开玩笑的地方,自刘彦起兵抗胡(公元三四零年)一直到建国之后的元朔十四年(公元三五七年),他们在战场上前前后后消灭的异族,往少了说也超过两百万。
光是在战场上就至少杀掉了两百万个异族,那么间接死于战争的异族人,怎么算也不会低于一千万人吧?
就按照十七年的时间用战争形式消灭一千万人,战争结束之后的其它行为,如捕奴和劫掠,关于在减少异族人口方面其实要更多一些。
目前汉帝国官方有记录的奴隶以一千三百万来算,他们都还是活着的奴隶。
汉帝国是从元朔八年(公元三四九年)开始大肆启动各种工程,一直到元朔九年之前还是以徭役为主要劳力,但是从元朔十年之后则是使用奴隶成为主要劳力。
尤其是在修路方面,汉帝国基本上是能用奴隶就绝对不会使用征发的徭役。
在这么个什么都依靠双手的年代,修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可以说修路所产生的伤亡会非常的恐怖。
有数据显示的是,仅仅是修建从汝阴郡到陈郡那一条总长度两百三十里的道路,奴隶的消耗就多达十四万。
汝阴郡到陈郡那一条路还是在相对平坦的平原,沿途并没有多少山,算是整条路段相对好干活的地势了。
从陈郡到洛阳,道路全长四百五十里,消耗掉的奴隶却是多达四十七万。路程是相差两倍,消耗的奴隶却是差一点点就有三倍,原因当然是修建道路的环境有差别。
到目前为止,两条以长安为中心的交叉国道,其实也只能说是初具规模,离真正竣工还差得远。已经消耗在修路用途的奴隶,数量却是惊人的三百六十余万!
会有那么夸张的消耗,一方面是修路环境的关系,另一方面也是汉人真没太珍惜奴隶。
有相关数据显示一点,先秦修关中到北地的直道,死于修路是多达二十二万。死的大部分是六国的战俘。
北宋修建南方一条不到百里的道路,仅是因为位置是在西南,修一条不到百里的路就死了六万余人,间接让方腊有了更多收买人心的机会,才起兵造反。
要是阅览历史,绝对会发现无论是哪个朝代修路,被征发徭役去修路绝对是一件最为危险的事情,比被征发徭役去修建寝陵更加危险。
汉帝国还没有进行各部门改革之前,丞相府就有做过专门的估测,想要将两条国道修建完毕,必须要有消耗至少八百万人的准备。
两条国道的总长不会低于万里,还不止是修建用于徒步和车架,一些地段还要修建驰道,以纪昌直白的报告,说是死八百万已经算是极少的数量。
刘彦还是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夸张的消耗数字,他想到了杨广。
根据一些记载,杨广修通运河前前后后死了两百多万人。
不知道是真的有那么夸张的死亡数量,还是因为政治正确……如为了抹黑前朝才弄虚作假,但死亡人数肯定非常多会是事实。
似乎是有那么一个片面的记载,斐炬向杨广建议用更多的时间来修建运河,谈到耗费财帛会减少数倍,人员伤亡至多不会超过二十万。
那么就很明白地提到一件事情了,同样的工程会因为时间耗费的不同,不但是减少支出,伤亡情况也会是完全的不同。
这个道理刘彦哪会不知道,要是按照正常的情况,单纯以人力来作为劳动力的时代,修建万里的道路用上一两百年都不会过份,他们却是规划在二十年之内竣工,那就要承受必然应该承担的代价。
要是那个代价是拿汉人的命去填窟窿,刘彦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去干,不过是消耗异族的话则是一点心理负担都不会有。
一直到近现代地球各国互通之后,拿外国人命来消耗在基建工程,不管是多么称赞自己是多么文明的国家,干起来是一点都不会脸红,甚至觉得那是理所当然。
北美的铁路每一条枕木之下都有一个华人劳工的身体,那是华人的耻辱,却是白种人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事迹。
事实上汉帝国能够规划那么多的庞大工程,甚至是将之付之行动,就是因为一点都不爱惜奴隶。
要是没有奴隶,不但是刘彦,应该说任何一名大臣,他们都不会心生规划工程的心思。
止于目前为止,死在修路的奴隶有三百六十余万,死在各处矿场的奴隶也不会低于两百万,其余场合消耗掉的奴隶大约有个二三十万。
十七年的时间只是消耗掉接近六百万的奴隶算多吗?要不是有奴隶所创造出来的价值,真心可以说速度是很慢了。
刘彦就知道一个同为统治者的人物,他从崛起到成为霸主,短短的二十余年时间内就杀死了一亿人以上。
灭金国的时候杀了三千余万,灭西夏的时候又杀了两百余万,灭花剌子模差不多全杀光,等待他的子孙成为各区域的统治者,死于这个家族的人口绝对不会少于两亿,仅是南宋就有超过四千余万死于战火。
到目前为止,直接和间接死于汉帝国点燃战火之中的异族,往多了算也不会超过两千万人。而汉帝国的疆域比那个家族统治下的面积,其实是少了一半左右。
那是差不多十比一的杀人数量,并且汉人的军队除了对付羯人之外根本没有进行恶意屠杀,说一句汉人已经非常仁慈完全不为过。
“大汉统治下的异族数量约有四千余万。”纪昌不干丞相了,但是作为中书令依然能够掌握第一手信息:“以天竺都护府的数量最多,仅是那里便有接近三千万的阿三。”
笈多帝国灭亡之前,根据他们自己的人口统计,不算贱民是有六百余万的人口,算上贱民则是三千七百余万。
汉帝国灭亡笈多帝国,几次大型会展消灭了笈多帝国将近四十万的军队,对民间则没有进行主观的杀戮行为。
要说哪个地方是汉人有意识有计划展开屠杀,绝对是南洋各座岛屿。那也是南洋那些岛屿的土著足够野蛮,野蛮到要是不杀够人,土著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作害怕。
桓温之前有直辖过南洋,他签写报告就有清空十七座岛。所谓的清空是赶尽杀绝,而被汉人赶尽杀绝的土著都是食人族。
“越来越多是必然的事情。”纪昌看了一眼冉闵,面无表情地说:“臣以为,新抓捕的男奴隶的确应该阉割。”
刘彦听懂了,往后抓捕到的男奴隶还不是民间的私人财产,那么就不会对谁产生现有的利益损害,可是对已经成为私人财产的那些进行阉割是纪昌所反对的。
“中书令不要忘记一点。”冉闵今天是胡搅蛮缠什么都好,一定要让议题通过:“大汉在册奴隶,不算官署奴隶,民间拥有的奴隶可是多达三百余万。”
“昌知晓。”纪昌一点都不怵地看着冉闵,慢斯条理地说:“正是因为数量众多,才有顾忌。”
“大汉有‘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不变国策。”桑虞亦是开腔,说道:“那些奴隶已经属于私人,怎么能够去进行干涉?再则,以阉割的新奴隶去更换,不是一样吗?”
“说到底,你们就是盯着自己的利益。”冉闵大吼道:“忘记了西晋是如何灭亡的吗?”
谁都没有忘记,可是那件事情真的太难办了,真要执行就要有四处灭火的足够准备,对于他们来讲顾忌的也不是扑灭暴动或反叛,是那么干等于是推翻了刘彦那一条“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定律,严重的程度到了国家失信的地步,绝不能等闲视之。
道理就真的是那样,刘彦可以因为某件事情去推翻自己定下的一条规矩,谁都会想到是不是某一天又会无视自己制定下的规则?那么还去制定那些规则是干什么。
“总之,阉割奴隶的法案必须通过!”冉闵直接站起来,对着一众同僚冷笑道:“你们不签发,便让骠骑将军建立幕府,以骠骑将军幕府为主导和执行者,去将这件事情办了!”
纪昌被气得不轻,抬手指着冉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并不是谁去执行就等于不破坏约法那么简单,是事情干了就等于约法被破坏,真不是冉闵一个人就能扛下来的事。
“强制执行……”吕议真不想浑水,但是他已经发现刘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说了自己认为可行的方法:“强制执行不可取,若是让民间自发执行,则可两全。”
“呵呵,只是讨论你等便心疼跳脚……”冉闵继续冷笑,不顾有些人已经露出怒容:“你们身为国之重臣都如此这般,还能奢望其余人能答应?”
“永曾,你就消停点。”徐正拉着冉闵要回去座位,拉了好几次竟然没能拉动,就难堪地说:“在座诸位,谁会那点利益,谁的利益又是那些奴隶。”
冉闵才不管那么多,怒气冲冲地扫视众人。
坐在诸位一直只听不说的刘彦,他看着吕议,问道:“礼部尚书有何可行意见?”
冉闵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刘彦,又看向好像胸有成竹的吕议,一再犹豫才走回自己的座位。他倒是想听听吕议能不能说出一朵花来。
第997章:方法是人想的
蓄养奴隶自然是能获得惊人的利润,但是国之重臣在环境允许的条件下会做,不允许则一点都不会在乎奴隶会产生什么利益,他们最大的利益就是自己的爵位和官职。
汉帝国是允许私人拥有奴隶,但并不是没有什么限制,是什么样的爵位才能拥有多少奴隶是一个铁律。
爵位能获得土地、房舍、奴隶,又有着很细分的差别。例如公士就是一百亩土地、一间房舍和一名奴隶,可以允许公士的土地得到增加,房舍的规格却是固定,奴隶的上限也仅是一个。
在汉帝国想要获得更多的奴隶,想要住的房舍更大更辉煌一些,唯一的途径就是升级爵位。除此之外一旦增加名额之外的奴隶和超过规格的房舍,便是属于触犯汉律。
除非是隐藏奴隶,也就是触犯汉律的前提下,要不然该拥有多少奴隶就是多少,侧面说明了一件事情,汉帝国的现有制度约束下,除了天子可以拥有无限多的奴隶之外,谁的奴隶上限都有天花板,蓄养奴隶的环境并不好。
所以桑虞说得很实在,他们这些侯爵是除了天子之外能养最多奴隶的群体,可哪怕是县侯,上限也只有两千个奴隶。
两千个奴隶的名额看似很多,但这是不明情况的人才会产生的错觉。
简单的说几件事情,东汉时期的豪强,哪怕是穷乡村的豪强,他们蓄养的奴仆数量也不会低于百人。要是富裕一些的豪强,蓄养的奴仆数量超过千人也是普通寻常。以当时的顶尖门阀而论,蓄养的奴仆数量没超过十万,谁好意思说自己是顶尖门阀?
熟知三国的人最为羡慕的一个人应该是刘备,娶个小妾(糜氏)罢了,小妾却是带着数量可观的财帛,更有两千名私军级别的家丁,完全就不是少奋斗十年那么简单,是打下了无比厚实的地基,才有了后面崛起的资本。
要重视的不是财帛,是那两千名家丁。两千个训练有素的士兵,背后该有多少人为之生产和服务,那么糜氏一族又养了多少奴仆?而糜氏在当时仅是四大商贾之一。
四大商贾另外一个甄氏,四世三公的袁氏千方百计取娶了甄宓(既洛神赋的那位甄姬)。为什么那么炸天的袁氏竟然会图谋一个商贾之家?答案在于吞并了甄氏之后,袁氏数十万大军有了十年的粮秣,可征兵源一下子多了十数万。
现如今的汉帝国开国时间尚短,东汉那些富得流油的家族是好几代人的经营,看似没有什么可比性,但就是有着明显的对比,答案在于东汉没有限制奴仆上限数量,现在的汉帝国有。
汉帝国很难出现以蓄养奴隶为主业的行当,那么阉割奴隶所能带来的利益损害就不是那么的单纯。
“在册私人奴隶为三百余万,这才是难点。”吕议必须先压住冉闵的怒火,要不让冉闵继续胡搅蛮缠,什么话都说不清楚:“若是仅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不破坏约法的前提下,威逼利诱行之有效。”
“是啊。”纪昌为吕议站台,说道:“大汉现如今有一百余万有爵位者,他们乃是国之栋梁,美阳侯可认同?”
冉闵抿了抿嘴,他就是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敢否认这一点。
不说全部的有爵者都是在战场上砍下一颗敌军的脑袋才获爵,但超过九成九的有爵者都是拿命到战场搏才挣来了一级爵位。他们敢上战场,不管是因为什么而上了战场,用实际的行动捍卫国家,为民族流过血,谁敢否认他们是栋梁的事实?
便是一些不是拿命去拼来爵位的有爵者,他们是在其它方面做了贡献,例如改良了一些工具,研制除了新的工具,或是治理地方有功。这一些难道就不能算作功劳,就不是国之栋梁了?
“美阳侯,难道要让国之栋梁变成敌视国家的人?”纪昌见冉闵气势弱了下去,自己的气势则提升了上去,继续说:“便是无视非议,难道美阳侯想见到律法形同虚设?”
刘彦是开国之君,正值壮年又身强体壮,离驾崩还早得很。
初代君主立下的律法,按照诸夏的说法就会成为祖宗家法。
一般想要破坏一条祖宗家法,差不多就是等同于否认皇室的统治正确,如果是由臣子来提要改变,就是再昏庸的皇帝也会阻止。
只有那么一类人在特定的情况下才能尝试改变祖宗家法。需要是真的到了非改变不可的时候,然后是在位的皇帝有威望又支持变法者。
诸夏那么长久的时间里面,上古先秦时期因为是大争之世,想要图强就要跟得上时代乃至于是远超同时代列国,变法是被视为良药善举。
到了西汉之后,别说是变法了,就是谁想干点什么次等激烈一些的事情,有的是一帮保守派站出来反对,甚至不惜为了反对大动干戈。
诸夏的王朝越是往后,想要变法的难度就会递增,哪怕是遇到了皇帝支持变法,再也找不到一次变法成功的案例。
刘彦是开国之君,制定的律法别人推翻不行,可是由他进行改进是一点问题都不会有,哪怕是真的会有什么问题,举国上下也就是在脑子里面想一想,就是再耿直忠诚的臣工也不会直接反对。
要是想让刘彦去进行律法上的修改只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那一条律法真的不合适,可以是会给当代来带动荡,也能是为子孙后代埋下隐患。他哪怕是真的觉得需要改,除非是乾坤独断,要不然实际上还是缺不了沟通,取得至少一半人的赞同。
律法制定无小事,只要不是非改不可,一条律法既然已经制定并颁行,那就真的不要去改了。这个事关国家信誉!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冉闵不是不耐烦,他觉得自己还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就是被绕的有些脑仁疼:“说来说去,还是推三宕四咯?”
刘彦却是知道他们说了那么多,不是说给冉闵听,是说给自己听。
治理国家当然是不能当作儿戏,无论想要干点什么都要事先将利弊想清楚,便是做了一些什么有害的事情,一旦事关维护国家信誉,就是制定并颁布了有害的律法,那也要咬着牙执行下去,直至朝堂和民间一致认为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再来顺应呼声去改变。
那个并不是简单的死要面子,是用可以接受的代价来维护国家的信誉,也是保证统治不遭受更深层次的动摇。比起统治的稳固和国家信誉,除非是要亡国,要不就真没什么不能承受的代价。
听着似乎荒谬,但只要想到国家失去信誉和统治也不再稳固,国家将会陷入动荡乃至于发生内战,肯定能分清楚哪个的代价更严重。
在后世,都说诸夏的人民好统治,怎么能够忍受那么多。
一些动不动就无法忍受一些什么事情的歪果仁,明明小日子过得比地球上大多数人要舒坦,听信了第一强国的一些说词,被灯塔晃瞎了眼睛,推翻了自己看不爽的统治阶层,然后小日子活得比太平国家的鸡犬都不如。
诸夏人在面对歪果仁的提问,基本上很难去多说什么,脑子里的答案则是:玛德智障,大天1朝的独有环境可是尔等蛮夷能理解!
数千年的历史告诉诸夏子孙,但凡动荡必有战乱,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
瞧一瞧那位“老大哥”的下场,再看看听了一些忽悠自己瞎搞的那些中东国家,全特么脑子坏了。
说诸夏人好统治也是一点没错,只要头顶有瓦片遮挡,肚子有东西填饱,对统治阶层就会存在顺从心理。但是真要活不下去,史书上记载的无数起义就是证明。
一个中央强权的国家,统治阶层担负的责任有多重?
刘彦之前已经告知冉闵,一旦强制进行阉割,那就是不止产生利益损害,某种层次上还代表着抛弃对现有统治阶层最为支持的那些群体。
傻了的统治阶层才会干让支持者心寒的事情。
更傻的统治阶层才能干出动摇统治根基的蠢事。
刘彦用手指敲了几下桌面,扫视了一圈。
正在演讲的纪昌闭嘴。
全部的人先是看一下刘彦,随后全部看向了吕议。
“臣以为强制阉割不可取。”吕议站起身来,面对刘彦停顿了一两秒,才继续往下说:“臣以为,有爵者与国(利益)同体,大汉强盛于他们有益,可舆论引导之。”
冉闵完全是下意识“哈”了那么一声,想说话却见刘彦目光锐利地看过来,表情闷闷地按捺下来继续听着。
“纵观历朝历代,未有陛下得国之正者。陛下之威望,于臣民心中无穷尽。”吕议对着刘彦行了一礼,面向诸位同僚之后,再次面向刘彦,说道:“既是与国同体,知晓厉害关系必从之。”
刘彦知道舆论的威力,只要是引导得当,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成为一种趋势之后,挡之必亡。
汉帝国已经不止一次用舆论引导来推进国策的进行,像是国家内政困难的时候依然不断对外开战,就是舆论上是对异族赶尽杀绝为主调。再来还有汉家男儿娶或纳异族女人为妻为妾,会进行得那么顺利,离不开舆论上的一些引导。
“由陛下先行,必然成为上行下效的趋势。”吕议知道刘彦支持对男奴隶进行阉割,恰恰少府才是整个汉帝国拥有奴隶最多的部分,而少府又是天子的私人所有:“只是如此这般,恐怕还是会有些许怨言。”
真的要那么干,等于是所有的锅都由天子背下。历来只有别人为天子背锅,哪有天子为别人背锅?
所以也就是刘彦了,换作其他的天子,一旦臣子敢有这样的建议,恼怒是必须的,甚至可能严厉处置提议者。
当前离西晋大肆使用奴隶造成的悲惨后果并不远,重新成为国家统治主体民族的汉人也是最为有向心力的时刻,吕议说要进行舆论引导的确是一个可行的办法,最为主要的是没有对既有国策产生推翻。
刘彦知道吕议……或者说一些臣工群策群力想了不少办法,提到的那个只是其中之一。
“不更改律法的前提之下,进行补偿,是一道补充之策。”吕议是礼部尚书,他只是一个抛出这个话题的人:“臣只是抛砖引玉,其余同僚必有其余良策。”
刘彦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毕竟不说是没什么威望的天子没人敢让背锅,像他这种开国之君就更没人敢让背锅。
吕议坐下之后,是换桑虞站了起来。
“陛下,诸位同僚。”桑虞先对刘彦行了一礼,又对在场众人行礼,缓缓开口说道:“大汉奴隶千余万,无论是引导或是强制,绝非一时可行。”
说到这个问题,众人就不得不承认。
阉割可是一门高深的手艺,汉帝国灭掉东晋小朝廷之后是获得了一些拥有这手艺的人,只是汉帝国不再存在宦官这么一个群体,那些拥有手艺的人自然也就没有了职位,之前是谁都没在乎他们往哪里去。
想要重新将那些人找回来并不难。毕竟汉帝国可是有户口等级和路引制度,真想要找一个人,动用国家力量再怎么都能找出来。
以之前所掌握的技术进行阉割并不是百分百的安全,需要考虑到若是奴隶死了,对原主人该有什么补偿。
然后是阉割之后没有死,肯定是需要一段时间进行养伤,奴隶养伤的时候对原主人产生利益损害又该是什么样的补偿。
“死了就死了,重新给一个就得了呗。”冉闵很喜欢议事主题有进展,阉割已经实际上是被通过:“阿三不是有三千多万人吗?抓啊!要是阿三不够,不是还有波斯人、大秦人……一些乱七八糟的异族吗?还是抓啊!”
没人愿意搭理欢喜得脑子错乱的冉闵,他们要么是无语要么是愤怒地看或瞪一眼冉闵,用眼神示意冉闵赶紧闭嘴,不要耽误自己干正事。
第998章:还有这操作?
“已查找有立案挂挡的数量为三十七起。”
“查,再查!”
庾翼不断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脸上满满都是疲惫。
阉割奴隶的决议已经在小朝会上通过,大臣门列举了不少执行方案,后面决定将几个可行方案统筹一下,形成一个大方案进行。
决议虽然是通过了,也有了执行的方案,但是并没有进行通报,仅是小范围之内的人知道决议被通过,执行方案的知情者被限制在很小的圈子。
庾翼是刑部尚书,他这个刑部尚书其实也才上任一年不到。
刑部大体上是继承了之前三公九卿制度下的御史府、廷尉署和大理寺的职能,一些官职名称上面有改变,职能的调动也存在变化,可是大体的运作还是一样的。
之前全国各地每年冬季都需要将本地发生的案情进行归纳整理,随后送往长安进行再一次的归纳存档。
现如今那些档案自然是归于刑部,庾翼得到了一个任务,那就是找出奴隶奸1淫良家妇女的档案。
大汉立国十七年了,一开始就有奴隶这么一个阶层,只不过是早期的时候奴隶的数量少,越是往后奴隶的数量就越是激增。
但凡是活物,尤其是拥有智慧的人类,必定是会犯上一些错误。
有那么一句话叫“万恶淫为首”,是不是侧面指出人最想犯的错误?
庾翼来寻找有关奴隶犯下性1侵的档案,不知道不知道一找吓一跳,有名录可查的竟是多达数千件。
那些犯下性1侵的奴隶自然是死了,有些死得连骨头都没剩下,甚至是受到牵连而死亡的人不在少数。
其实庾翼很纳闷一点,是汉人对奴隶的管教和约束太差,还是奴隶憋到发狂的程度,怎么会发生那么多呢?
念头刚一生出来庾翼却是自己苦笑摇头:“大汉的奴隶可是多达一千三百万,仅是发生数千件,已经算是很少了吧?”
如果以比例和概率来说,还真是已经算少了。
要深切的知道一点有那么一个民族可是有合法强1奸的法律,构成合1法强奸的理由是女人穿得少,实施强1奸或更过份的轮1奸并不构成犯罪事实。可想而知在那个国度每年会发生多少侵害案,生活在那国家的女人又该是何等的提心吊胆。
早些年间,汉人的男女比例差距太过严重,发生的性1侵亦是非常严重,官员懂得堵不如疏的道理是基本,还是官府设立勾栏院才性1侵犯罪率才得到下降。
后面则就更干脆了,本族缺女人就去抢,个人不好抢,那就军队开道,军队不叫抢叫充实国家人口,民间组成队伍则成了捕奴队,一切是在不触犯汉律的合法干活。
“归纳整理起来。”庾翼对着刑部中丞盖宁严肃说:“此事,事关重大,用最快的速度去办!”
盖宁真不知道自己的大佬有什么用意,恭谨应:“诺!”
庾翼是命人将整理出来的档案进行装箱,让人抬着箱子跟自己走。
刑部的主办公衙门是在宫城之内,核心的办公机构都是在宫城内。
行走在宫城之内,庾翼发现不止是刑部看上去忙碌,六部也就工部看上去清闲那么一点点,其余的五部都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其实工部也很忙,只是忙的地点不在宫城之内,是在城郊。
工部现在比任何一个部门都要忙碌,他们从少府那里接了份额庞大的下线活,需要在一年之内打造三万合格的铳床、铳管和子铳。
为了向刘彦表明他们也能干活,真个工部就像是疯了那么样,不但要在期间之内完成,同时还要拿出质量优秀的产品。
以后工部是不是能插手火器制作,完全就是看这一锤子买卖,要不真没脸再去与少府争了。
有没有参与火器制作不是简单的事关脸面那么简单,对于工部已经是上升到了被彻底边缘化的高度,要是无法参与到火器的制作,他们官职该是什么还会是什么,但就别想着有什么福利,功劳什么的也别想了。
工部这边是需要一年之内完成三万燧发枪的零部件,少府那边的份额是十二万。
少府除了燧发枪的零部件之外,还有七千门各种口径不同的炮。
一切都在表明汉帝国已经将火器列装提上了日程,军队正从完全的冷兵器过度到火器时代。
“庾尚书。”吕议放下手里的文牍,问道:“这么快就做完了?”
庾翼含笑点头。
这个就是身在中枢的好处,地方上的档案早就被送来归纳,想要查找什么档案就到被归纳的档案库,花费的只是人工,真没什么太麻烦的地方。
汉帝国的礼部除了负责国家级别的一应礼节之外,另一个职责就是策划战争。
现在的汉帝国没有什么需要让礼部策划的军事行动,大多数时间里面礼部能忙的事情并不多。大的事情就是忙活国家级别的祭祀,小一些的事情就是高官显爵的婚嫁以及丧事。
这一次刘彦将舆论引导的事情交给了礼部,是吕议进行了很尽力的争取。
在礼部没有成立之前,舆论引导就是由丞相府下辖的鸿胪馆来完成。
礼部是成立了,不过所属官员其实就是之前鸿胪馆的那些构成,干起舆论引导的任务可以说是驾轻就熟得很。
“翼稍微查阅了一下,找出几份特别的档案。”庾翼翻开了一个箱子,拿起最上面的那些档案,翻开了其中的一份,说道:“这件事情发生在元朔十二年,家中男主人应征前往西域作战,女主人耐不住寂寞与奴隶发生私通。”
吕议从庾翼手里接过档案仔细看了起来。
就是一个饥渴到几乎发狂的旷妇,丈夫不在忍受不住,家里的奴隶看上去强壮模样也不难看,结果就发生了私通。
之所以会成为被归纳起来的一份档案,完全是那一家的男主人好友前去关照,发现了异常打死了那个奴隶,结果是女主人趁其不备又杀了男主人的好友,这才惊动了官府。
“这……”吕议一脸的纳闷:“这妇人是失心疯了!”
在这么个年代,被征召前往战场是一件再普遍不过的事情。就算是没上战场,应征服徭役也会离开一段时日。
有那么一个潜规则一直在民间,就是家中男主人长时间离开,女主人与人发生什么苟且的事情,便是邻居发现了也不会多管。
事实上要是查阅史书,会发现也就那些有点身份的人才重视这个。
更仔细的深究下去,现代人绝对无法接受的是,外出一年左右的男主人回家发现自己的妻子肚子大了,乃至于是生下了孩子,却竟然没发狂,不少是接受了那个与自己没什么血缘关系的孩子。
每一个年代都有自己的价值观,现代人所无法想象和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可能在某个时代却是无比正常的事。(荣誉没胡扯)
吕议纳闷的是那个女主人怎么就找奴隶,憋不住了难道就不能找个汉人?
“还有这一份档案。”庾翼递出了另一份,摇头苦笑道:“家中男主人不睡自己的妻子,对女1奴隶倒是播种得很勤快。妻子不堪受辱投河自尽了。”
除了那两份档案,庾翼没再介绍更多。他挑出两份是做人情,更多则会惹人厌。
吕议自然是接受了庾翼的好意,那两份都是很值得拿出来宣传的案例,第一份干脆就不需要再经过什么加工。
当代的汉人与之前的人价值观有一些区别,其中就包括接受不了妻子乱来,只是风俗古已有之很难一时间杜绝。就算是还能接受风俗,但是绝对没有男人能接受妻子胡来的对象是个奴隶。
可以想象的是,一旦第一份案例被广为流传,必定是会引起很大的关注,甚至引起杀奴浪潮。
身为汉家男儿,最为向往和渴望的就是能够随军出征,想着到战场上去搏杀出一级爵位。
老子上战场拼命,为的可不是自个,是为了整个家庭。去了战场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不能守住寂寞也就罢了,竟然特么去让奴隶搞,能忍?
如果说第一份是为了激起男人的怒火,那么第二份则就是让女人发狂了。
“庾尚书……可真是目光如炬。”王彪之脸上满满都是佩服的表情:“仅是两份,便能引起很大的轰动。”
自己的下属官员去称赞其他部门的大佬,吕议没有什么难堪的地方,甚至不得不承认果然不愧是在东晋小朝廷混过。
“再找找。”吕议知道或许是找不出更好的宣传材料了,但仅是两份远远不够:“各方各方都侧重一下。”
他们这一次的舆论引导可不是要制造杀奴狂潮,是要给阉割奴隶成为必须干的事情做铺垫。
官府要求各家交出奴隶进行阉割,与各家主动要求将奴隶进行阉割,一个是官府强制要求,另一个是官府进行帮忙,真就不是一回事。
在随后的一些日子里面,先从长安的街头巷尾谈论,哪一家的女主人着实脑残怎么去让奴隶搞,又是哪一家的男主人不睡自己妻子去对女1奴隶狂播种。
引论一进入民间,几乎不用再去进行干涉,自己就传的沸沸扬扬。
“出现杀奴了。”庾翼在舆论传开后的当天就让下辖各部门注意,没想到第二天就接到汇报:“还是数百起?”
盖宁完全不知道舆论是礼部派人传开,既是纳闷也是不解,请罪道:“我等无能,请尚书论罪。”
刑部可不是被动接受报案,事先进行预防也是职责之一。
之前那些朝代,甭管奴隶是怎么死的,按照律法是要罚钱,汉帝国是将这一套律法也给延续了下来。
那些杀掉家中奴隶的人,他们倒是很清楚汉律不可忽视,很主动前往缴纳罚金,就是被问起为什么杀掉奴隶,没人会讲出实情,憨厚一些的就支支吾吾,要么就是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连奴隶是走路摔死的这一理由都能说得出来。
不明情况的刑部各直属部门原本是不太在意,可是案件多了就不得不引起重视。
奴隶虽然是财产,还是私人的财产,可那也是汉帝国的组成部分之一,牵扯到人命,不管是什么人的命,刑部都有权介入。
事实上真要是发生命案的数量太多,也就等同于刑部失职,真的也就是失职,说明他们根本没履行好自己的职责。
“论罪自然是要论罪。”庾翼看着略略惶恐的盖宁,面无表情地说:“各部尽出,务必止住浪潮。若是百姓依然不安,可告知他们先送来交由官府。”
盖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就是诧异庾翼怎么没发怒,要知道这一次刑部可是受了无妄之灾。
“一日之间数百起……”庾翼站了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如此之频繁,恐生大事,需得谒见陛下。”
盖宁却是呆了。
是,杀奴是多了些,可又不是汉人被杀,用得着为了这么件事情去见天子?
“对了。”庾翼走了几步停下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吩咐盖宁:“你前往兵部,询问兵部名目下的女1奴隶数量,若是充足……寻求兵部帮忙,民间若是愿意,以女1奴隶换他们家中的男奴隶。程序务必不能出错,做到合乎程序,也要百姓欢愉。”
“……”盖宁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成为浆糊,呐呐地应:“诺!”
各自的办公场所都是在宫城,盖宁只需要走个四五百米就能到兵部处。
来到兵部,盖宁却是没立刻进去,他需要思考自己应该找谁,又该是什么样的措词。
“盖中丞?”兵部左监陈家巨一脸纳闷地来到盖宁边上,招呼了一声,说道:“请随我来。”
盖宁十分的意外,他来了都还没说为什么来,怎么就被请着往里走,看样子还是去兵部尚书的办公处?
“来了?”桓温似乎是对盖宁会来早就知道,点了点桌上的一个厚本本:“这是名册。”
“……”盖宁不得不想自己是不是参与到什么大事,一切都透着诡异,木木地应:“诺!”,魂游天外似得离开兵部。
第999章:事情开始有趣了
汉帝国好歹也是一个四处出击的国家,不说灭掉多少国家和民族,版图得到迅猛的扩张是不争的事实。
新打下来的土地一般是由军队进行军管,有些地方战火的反抗浪潮并不多,有些地方则是不断出现暴乱。
不过不管是反抗激不激烈,军管状态下的辖区从来就没有所谓的平静。
没有多少反抗的辖区,并不是他们不反抗了就会成为国家的主人翁,得是被记录户籍才算是。
没有户籍的前提下,他们就只是寄居者,交纳的赋税比谁都重,该获得的福利和待遇则是一点都没有。
这样一来的话,哪怕是接受了成为汉人统治下的一员,能够忍受一时,一再承担沉重赋税,却是没有得到任何一点的回报,要么就是赶紧逃亡,胆大一些就暴乱。
异族逃亡或暴乱正是军队想要的,他们就能够承担起自己的职责,逮住成群结队的逃亡者打成奴隶,武力镇压暴乱让战俘成为奴隶。
别来谈什么仁义道德,就是有仁义道德也要看是对谁来讲,连圣人都没干无差别的博爱,俺们就是一群粗人。
世界就那么大,土地和资源就那么些,俺比你强就理所当然应该占有多一些,没那能力守住自己的东西也别光会叽叽歪歪。
为自己的子孙后代多置办一些家产,那是无论到哪里都能说得通的道理。
国家与国家之间,民族与民族的竞争,哪来那么多的大道理可讲,只存在那么些法则:干的过,俺就干你;干不过,俺再来听你想说什么。
只有傻1逼才会在国家对外强硬暴虐的时候说三道四,连自己多占一些别人就少了一些的道理就没琢磨明白,当什么卫道士。
“陛下,诸夏自古便是礼仪之邦,便是有华夷之别,异族之人生活在陛下治理的土地,已然是陛下的子民。”
说话的人叫范宣,是当世有名的大儒,还是一名非常优秀的画家。
宫城的林苑章台之处,围坐着一群很有名或是有点名声的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在某些领域上有着惊人或不错的成就。
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不是书法家就是画家,少数几个能够称之为熟读经学,好些天前联名上书到了礼部,恳求谒见刘彦。
长安现在是汉帝国的都城,但凡是有抱负的人都会选择居住长安,后面更是有了按照家世等级的迁徙令,可以说是被中枢注意到的人都被强制迁到长安定居。
从位置上来看,长安离建康太远,不单独说建康来讲整个长江以南,由于“衣冠南渡”这么一件事情,大多数的门阀世家都逃命到了南方,尤其是扬州的数量最多。
哪怕仅是出于让南方不出事的目的,绝对不能让某些人待在南方,迁徙来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是没有不尊迁徙命令而发生的流血,一些人是炸天习惯了,还以为自己是活在那个有名声就能无视一切强权的时代,结果是为自己的炸天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该被迁徙到长安的人,没死没失踪的人全来了,死了的也就死了,失踪也等于死了,就是老刘家在文人那里的名声也臭到了一定的程度。
只要不是在百姓那里有抽名声,刘彦才不会去在乎文人圈子怎么看待自己。
有才学而不知道报效国家,便是想造福家族没了权力上的特权也办不到。知识是学来干么的,难道就是只用来耍嘴皮子?
事实上就是那样,有些人有才是有才,可是失去了大开方便之门的权力,那就什么都办不到。真不知道他们所谓的能力,到底是权,还是才学。
文人并不是一个个都有傲骨,他们拼命和努力去学习,一百个里面至少有九十九个就是为了当官。这样一来就有些搞笑了,嘴巴里或是心里痛骂刘彦,却巴望着自己能获得赏识,好成为体制内的一员。
刘彦是在旁边的王猛提示下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又有什么成就。
范氏是大族,还是一流的大族,数代都有人当大官,每代都至少有一位名士,差别是名传全县、全郡、全州或是全国。
坐在范宣左侧的人是戴逵,右侧的人是刘,同排的座位坐着的都是差不多等级的文人。
刘彦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还在滔滔不绝的范宣,眼神却是越来越冷。
礼部转达这些名士的求见,事先总要搞清楚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求见,讲的是兴盛文学,临场却讲起了这个。
范宣不按常理出牌是惊得陪同的吕议几次要阻止,用眼神阻止吕议的人是刘彦。
身为天子自然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见,不过也不能是闭塞言路,多位在世名士联名求见,便是再怎么不想见也要见一见,要不然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刘彦所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名士进入到会谈,第一件事情讲的竟然是为征服的异族争取待遇。他倒是想要听一听,名士们要为异族争取一些什么。
“仲尼曰‘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干宝笑吟吟地说:“草民深认同之。草民却以为,夷狄不识中国礼仪,不读中国文化,不以中国言语而言之,便不属于中国。”
刘彦依然面无表情,就是看到同来者出现了不同的言论,看出事情可能会更复杂一些。
干宝与范宣相比,名气上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同时前者还有一些被文人圈子诟病的地方。
范宣是清流,连司马家的皇帝邀请出仕都拒绝了。
干宝则是响应了司马家的皇帝邀请出仕,再来就是这一位有一个很特别的爱好,不但喜欢读书,还特别喜欢读史书,除了史书之外就是看杂书怪谈,用所看到的那些来书写自己的书。
要是正儿八经的书,其余文人不服归不服,顶多也就骂一骂,关键是干宝写的是小说,还是神神怪怪的小说,那就不止是骂,是被一些文人彻彻底底的鄙视。
“卿所著之《搜神记》,朕甚是喜欢。”刘彦根本不管那些文人几欲喷火的表情,含笑往下说道:“卿对《山海经》必是研究熟读?”
“回陛下,自是熟读。”干宝笑得脸上的皱纹堆成了一块:“草民以为著作《山海经》的前辈们,该是记录往域外所见所闻。若是草民非此般老朽之躯,真想乘船外出,见见域外未闻未见之景。”
现在虽然都是儒家,但可能就是顶着儒家牌子的阴阳家、小说家、黄老……等等,干宝在元朔十一年的时候开始标榜自己是个小说家。
干宝的命运其实随着历史被改变而出现变化,承认自己是小说家只是其一,他本来会在元朔十年去世,现在却是依然活得好好的。瞧他脸色红润和双眼有神的模样,再活上几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应该说,但凡生活在汉帝国疆域版图内的人,每个人的命运都被刘彦改变了。
不止是活着的,死了的何尝不是受到刘彦的影响。
广泛来说刘彦不仅仅只是改变汉家旧土的人,他连遥远的欧罗巴很多人的命运都改了。
儒家独尊了,吞并了众多的诸子百家,等于儒家其实是成了诸子百家的综合体,差别不过是诸子百家成了儒学之下的分支,然后大伙一块成了儒家门徒。这个也是为什么儒学会有那么多的派系,并且是有着完全矛盾学说的原因。
很久以前儒家就一再变革,到了西晋末期更是出现了儒家众门徒不断自我怀疑,进入东晋时期干脆就在往玄学家的方向越走越远。
刘彦从未表现过对儒家的重视,当然也没有表现过敌视。在他眼中的儒生只有两类人,一种是只会张嘴哗哗,另一种是连张嘴哗哗都不会干。
真不是刘彦瞧不起儒家,是当代的儒家门徒九成以上废了,剩下的一成要么是披着儒生那层皮,要么干脆就没从内心认可自己是个儒生。
西晋时期的大儒哪怕没干出什么值得称道的成绩,可是在思想学术上还是有点成果的。
到了东晋之后,只有那些投了胡虏才被称为大儒,南方开始改称为名士。
投了胡虏的儒生活着就是为了向胡虏证明自己杀起同袍来丝毫不会手软,活在南边的名士一个个不是书法家就是玄学家、哲学家、……这个家那个家,就是逮住真正想要北伐光复中原的人死命咬,咬死也就罢了,咬不死就从名声上搞臭。
咬死了,是要证明所有人都是废物,不单单只有自己才是废物。
咬不死的,那就侧面证明那个没死的家伙是个异类。而异类从来都是很少很少的,正常人才是大多数。
整个南北朝时期,儒家的闪光点只有那么一两次,不过这个也怪不了他们,谁让大多数胡虏只认武力不愿意多听叨叨叨。
愿意听儒生叨叨叨的也就拓跋鲜卑,然后拓跋鲜卑自主汉化了。这个可以说是儒家为数不多能够拿出来显摆的功绩,与之相比大概也就传承诸夏文化,但是诸夏文化到了儒家手里基本上都是经过删改和修饰。
“陛下,臣近日观民间多有风波,杀奴风潮日盛。”戴逵是工部的一名司长,自然是有资格自称臣。他既然掺和今天这一场浑水,一是因为家族背景的关系,再来就是另外的一些原因:“舆论如火,大汉有异族奴仆千余万,如此下去恐出祸事。”
不是刘彦喜欢和干宝聊《搜神记》啊,是他宁愿聊小说的话题,也不想听那帮人讲对异族仁爱,怕自己听着听着会呕吐,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那个肚量不冒火杀人,杀的还是很有名的名士。
绝对是脑子坏了才来和刘彦说异族人也是人的这个话题,尤其是建议刘彦应该一视同仁。
刚才刘彦好几次都想将案几上的酒爵砸向范宣,是很努力才忍了下来。他必须承认一些大臣讲得没错,要是不做一点什么,也许不用等他们这一辈死绝,创造出来的一切就该是为异族做嫁衣。
刘彦对戴逵没什么印象,看戴逵也没有穿官袍,自然也认不出是几品官和在哪个部门当官。
“陛下……”王猛压低了声音,介绍:“戴逵乃是工部匠作署的有司。”
司长?那就是五品官,已经不算低了。还是匠作署,那就是一个至少在某个技术上有高超本领的人。
刘彦不动声色地多看了几眼戴逵,不免纳闷一个真正有本事的五品官,吃饱了撑着和一帮闲人闹这么一出?
戴逵每被刘彦看一眼,就有种整座泰山压到身上的感觉,脸上尽力保持镇定。
“民间之事,朕在宫城亦有所闻。”刘彦扫视了众人一圈,目光停在戴逵身上:“即为工部司长,今日可是休沐?”
除非是要颁布什么,要不然刘彦才不会给一件事情下什么定义。他后面那句话可以视作一个警告。
戴逵浑身一颤。他脸上表情恭敬,答说正是休沐。
“陛下。”刘一直都在笑,一身不错的皮囊,有着风度翩翩的气质,尽显什么叫名士风采:“陛下是注定要做千古一帝的有为之君,您的恩德必将广施万代。令升(干宝)之言为正理,但若是您能将自己的恩德也施展在夷狄身上,必定能使您的名声传达得更远更久。”
“是啊,陛下。”范宣接着话题往下说:“与大汉比邻之萨珊,远在数万里之外的罗马,也需要被您的光辉所照耀。”
必须承认的是刘彦听得愣了一下神。
当代除了刘彦之外,其余人称呼罗马都是叫“大秦”,那是在汉人遇到罗马人的一开始就定议下来的名称。
刘彦会稍微那么一愣,是品味出这些人讲了那么多废话之后,可算是将自己要表达的意思稍微透露出来了一点点。
汉家天子的光辉可不是那么好承接,被保护的人自然是会去除寒冷,享受日曜所带来的温暖。但是不被天子所保护的人,可是会被光耀照射得烧为灰烬。
刘彦回忆了一下下,他们讲到了异族,也讲到了奴隶。
那么是他们察觉到了什么,认为自己能在这一件事情上报效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