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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荣誉与忠诚     席卷天下txt下载     席卷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30章:灾年之下

    春天本该是万物复苏和一派生机的景象,西北之地的一些地区却满是一片黄土,地面能够看到龟裂的痕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干旱来临之前,长期在农田耕作的人,他们其实已经从天气的变化瞧出端倪。

    长期与土地打交道的人,他们或许不识字,可是不代表不懂得一些常理,比如一年四季的雨情和冬季的雪下了多少,大概就能判断来年会是什么样的农景。

    冬季时期,西北只是下了一场小雪,瑞雪兆丰年的场景是没有了。

    到了开春时期,人们一直盼着能够来一场连绵又大的雨季,可是只有少数地方下了几天的中雨或小雨,有些地方干脆就连一滴雨都没有下,他们就意识到糟糕了。

    “河床已经见底了!”

    “不下雪,没有雪融化湿润土地。”

    “没下雨,河肯定是要干掉。”

    “那可怎么办哟!”

    廖村,百姓大多是廖姓,村内的廖姓是从蜀地迁徙到西凉,相传还是蜀中大将廖化的后裔,就是没人能拿出有力的证据来。

    坐落山脚的廖村有三十七户拢共一百六十七人,他们属于日勒县管辖范围,日勒又属于张掖郡辖下。

    张掖郡是在西汉时期立郡,属于河西四郡之一。张掖郡辖区原为匈奴昆邪王地,汉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一一一年)分酒泉郡东部置张掖郡。取“张国臂掖,以通西域”的意思。

    长期以来张掖郡的人口就不算多,历朝历代就是国之边疆,虽然是位处通往西域的必经之地,可是真没有得到过重视,该服的徭役不会缺,该交多少税官府也不会忘记,可说一句姥姥不爱舅舅不疼的话完全不为过,国家有什么好事的时候从来没他们的份。

    不止是张掖郡,类似的地区有着太多太多,都是平时没有什么存在感,默默无闻之中承担着国家的义务,出了什么事之后却很难在尽了义务之后得到官府该有的责任。

    廖方看着满是龟裂的土地一脸的愁苦。他家有一百多亩的田,地处山脚之下的平坦地带。

    有一条溪水就在不远处,祖先开掘了一条引水的小渠,到了廖方手里一直很用心在维护水渠,可是今年溪水枯了,水渠压根就引不了水。

    没有水浇灌土地,老天爷也不下雨,农田失了水份自然是要枯燥,再有春季就反常有了烈日,土地怎么就不枯燥出现裂痕呢?

    站在田头的人不止一个廖方,该片区域就是农田区,明知道田中的土地已经枯裂到无法耕作的地步,可农田的主人还是会每天都过来看一看,再一个又一个愁眉苦脸地蹲在田埂边上。

    春季了啊,本来是该忙碌起来的时候,该除草的除草,该翻整的翻整,就等着日子到了开始孕苗,再带着一家能干活的人下田插苗。

    今天尽管已经发现干旱的端倪,官府也一再派人下乡通告,可是该孕苗的人家还是孕苗。

    不是他们不相信官府的通告,也并不认为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可谁都是抱着“万一”的侥幸心态。等真正到了该插苗的日子,家中的苗一天天见长和耗水,期盼中的雨没有落下,谁也不用笑话谁傻,是全部都傻了眼,内心的绝望越积累越厚。

    “去上游的人回来了!”

    “怎么样?”

    “溪全枯,连接溪的河也枯了!”

    “那可怎么办!”

    他们原本是抱着侥幸,认为是上游的村子截断了水源,以往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每家每户的青壮都准备好再次械斗抢水的准备。

    这一下好了,没有村子截水,是连河带溪全枯水,他们就是想找谁拼命都不知道该和谁拼命。

    “全完了!”

    “完了,是真的完了!”

    溪水干了,河水枯了,村里倒是还有水井,就是水位也是深得很。

    从水井里面弄水到农田的事不是没人想过,村里的老人却是流泪说不能,明白事理的人也反对,他们说水井要到很深的地方才有水,打水之后水重新注满也很慢,要是把井都给弄枯掉,人也就没法活了。

    “不止咱们村,临近好几个村都这样子。”

    “几个村的乡老一直在商量,不知道能商量出对策没有。”

    廖方抬头看了看烈日,头顶上的阳光自然是非常刺眼,眼睛看了一小会就被刺激得失去视线,眼泪也会控制不住流淌下来。

    一阵“”的铜锣声从村里传来,那是召集全村人的信号。

    廖家村满村一百六十七人,没有多久就全聚在了村里的小广场。

    村长廖余就像往常聚会的时候那样,站在木头架子垫起来的高处。这一次他的身侧也是站着一名身穿皂服的官府中人,来人手里捧着一卷黄纸。

    “爷们老少都静下来。”廖余的话还是很管用,稀稀落落的说话声停下来,就是每个人看得不是他,是他身侧身穿皂服的人。他对着身穿皂服的人行了一礼被避开,也不磨蹭就直接说:“这人大家伙都不陌生,是县里的官上。他带来了县里的告示。”

    黄一并不算是官,他是县里的一名小吏,没有具体官称,隶属文无害(秦制的巡查官)编制之列,干的就是行走乡里**和张贴布告的事。

    “廖村的爷们、妇人,黄某不赘言了。”黄一被一张张眼巴巴又满是忐忑的脸看着,怀疑自己多废话都引起一场暴动,很直接地摊开布告念了三遍,后面又不得不挑简要的着重讲:“今上体恤免除三年之税,今岁、明岁、后岁不再缴税。乡里徭役不停,出徭役吃喝都是公家的。不出徭役的人,可以到县里募工。”

    灾年之下,谁家都没有产出,要是还得交税,温和的百姓就该卖儿卖女卖媳妇,逼不得已将土地也卖掉,甚至连自己都卖了。要是暴烈一些的人,他们就该将自己武装起来,呼朋唤友虎啸山林还算是好一些的,占据乡村或攻打县城演变成了造反也不是不可能。

    遭遇灾年的时候,官府通常是会免除掉税,不是官府多么的仁慈,其实就是税根本就收不上来,再将百姓逼反该倒霉的还是地方官府,不傻的县长或是县令会求郡里,郡里只能是向中枢苦求,要不然百姓活不下去造反,到时候又该算是谁的错?

    就是向中枢请求免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是要中枢派人实地考察一下,怎么搞定下来考察的官员让汇报实情是一道坎,通常搞定下来考察的官员都不容易,哪怕是能搞定考察官员,也要耗费很长的时间才能得到中枢的免税公文。

    吏治严格的时候,下来考察的官员或许不敢贪,可要是伺候不周到少不了被使绊子。他不敢瞒报实情,却能一直拖,拖到实在无法拖了才上报,等中枢有了处置还不知道又该多久。

    要是国家的官员烂透了的情况下,下来考察的官员不贪够了就绝对不会走,就算是走了也不一定会真的拿钱办事,还是他本来就该尽责的事。

    国家中枢不会轻易免除某个地区的税收,倒也不是中枢不像人样,是地方上总能想方设法地请求免税,中枢真的同意免税,地方上的百姓却还是在缴税,可税都到了地方官员的私人腰包里面去了。出了事的当地官府必然死命掩盖或推脱,会向中枢上报百姓的刁蛮,地方百姓则是会认为管理国家的官员全坏透了,锅全让无法真正看到基层情况的高层背了。

    “黄官上。”廖方是等待进入可以询问的环节立刻高声请示,得到允许才问:“官上可带来了服徭役的名单?”

    廖村一百六十七人,男子年龄在十六以上和三十五岁以下有近五十号人。他们都是服过徭役的人,自然知道服徭役不超期没有补贴,人去了吃喝却都能用公家。

    汉国的徭役还是非常人性化,该服徭役的期限虽然必须服满,还允许人超期服徭役,算是一种另类的打工,更通情达理的是领了工钱可以直接向相关机构购买粮食或是布匹。

    总的来说,归于汉国治下的百姓不像之前那样恐惧服徭役,他们服徭役会因为劳动所在的场景或事情不同存在风险,死了却能得到之前历朝历代没有的抚恤,愿意延长徭役时间通常还多少能带点东西回家,导致百姓对服徭役有着之前各朝代所没有的热情。

    “自然是有。”黄一也不墨迹,收了重新卷起来的黄纸布告,等一下他得去旁边的土墙上张贴,从怀里拿出一块木质的文牍就开始念名字,点完名看着底下一片失望的表情,喊道:“除却该服徭役的七人,其余人也不必失望。今上挂念郡里百姓,今岁特意传命下来,不但男子青壮可以前往县衙募工,老少妇孺也可前去。”

    廖方不在服徭役的名单之中,失望之余已经抱定去县衙募工的决心,要不家里没多少储备粮食,田地干枯龟裂也无法农耕,待在家里纯粹是等死。他没有想到的是不但自己可以去,官府还接受老弱妇孺。

    “今上仁慈啊!”廖余是村长,其实也是官方编制,每年都能从县里领工资来的。他却不是单纯因为有工资领才说好话:“以往天灾之年,没人会来管咱们。今上不一样,他会管咱们!可要都听好了,哪家哪户的爷们要是灾年不求活,饿死自己自寻,饿着了父母妻儿非人!”

    包括廖方在内的很多一家之主都在思考着,他们本人肯定是要去县里募工。是不是全家都去就看家庭成员构造,家里要老到不能动的老人或没幼童基本上都觉得该去。要是家里有无法劳动的老人和幼童,理所当然媳妇就该留下,带着能劳动孩子一块去。

    各村都有像是黄一这样的人传达官方布告,很清楚灾年不能在家等死的人自然是要响应起来,没到召集徭役的日期,该服徭役的人也不等了,是向着县里而去。另外那些想要募工的人,他们是连等都不需要等,甚至还要赶早出发,要不然怕没自己的份了。

    日勒成县已经有数百年之久,不过因为是在西北边疆真没有多么繁华,县城有着十足的西北特色,城墙黄色,地面黄色,里面除了屋顶也都是黄色,干旱灾年下哪怕是到了春季也难得能看到绿色。

    知道灾年到了,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等死,各乡各里汇聚向县城,原先只是居住两千来人的城市人数急速增加,却是让城市显得极度热闹,就是那种热闹是沉闷的一种。

    “兄长。”廖方今年三十二岁,父母已经去世,有媳妇和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全家都来了县里。他称呼兄长的人是县里县尉的一名下属,两人原是同袍:“兄长所说,募工名额只有五百?”

    被称呼兄长的人叫张勇,就是一名普通士卒罢了,却是县里的正经编制,可不是那种服徭役的郡县兵体系。他和廖方原先都属于张氏凉军,本人在张氏凉军是个什长,廖方曾经是他什里的一名士卒。

    张氏凉国被汉国灭掉之后,曾经张氏凉国的正规军被十抽三整顿,有些是被补充到各个常备军,更多的是分配全国各地的县里,廖方就是被裁撤的其中之一,张勇则是很幸运地被分配在原来的张氏凉国疆域,更巧的是在廖方所在的郡。

    “县里有户千余,人近四千五,九取一已经是仁慈之举。”张勇说的是良心话,他见廖方脸带期盼,知道是什么原因,犹豫再三却是讲:“大汉凡事**,不说兄为一小卒,便是县尉也难以安插。”

    廖方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追问募工是怎么个募法,怎么才更有希望被选上。

    “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大汉即将重进西域,县里募工便是张罗一些军需。”张勇却还是左右看了看才说:“五百之数归于老弱和妇人,不方便之人优先。”

    照顾更该得到照顾的群体,汉国倒是将这一个诸夏特性的美德继续发扬,可廖方立刻就更愁苦了,他家怎么都不算不方面。

    “除却徭役与募工,另有求活之法。”张勇见不得廖方一副郁闷到快落泪的模样,神秘兮兮地说:“近期有同袍入驻,听闻要效仿南疆之事。”

    廖方并不知道那么多,听得一愣神赶紧追问。

第731章:非一时之功

    北方人说南疆,其实包括长江以南的地区都算是南疆,并不是单纯指秦时的岭南三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西北人自然也算是北方人之一,他们也是将长江以南的所有地区概括为南疆。就是北方人其实也分区域,比如关中、关东和雁门以北一代的人,他们会区分得比较清楚,西北人就是关西人,另有关中人、关东人和关内、口外,有太多的称呼用来分辨地区的不同了。

    南疆之事,说的是南方人前往中南半岛,不止是各家族前往,一些小门小户也是组队前去。因为那是汉国官方所鼓励的行为,传的信息自然也就广,很是令长江以北的各地区剽悍人士所羡慕。

    在传闻中,中南半岛是一个遍地是宝的所在,好像只要能去就会发财一样。

    事实上中南半岛也的确遍地是宝,原始丛林没有经过开发,识货的人到处能够找到各种香木,再来是因为没有开发过可以获取十分珍贵的药材,别提偶然能偶发现的狗头金和翡翠矿之类,哪怕是单纯的抓捕野人贩卖都能发上一笔。

    人们对财富的追求使许多人只会去看到在中南半岛的发达了的那批冒险者,选择性地无视掉那些埋骨中南半岛的人。

    由于官方有限制长江以北的家族和私人前往中南半岛,出于嫉妒的心理传闻就会显得更为夸张。尽管官方有限制,可是仍然有大批的北方人前往中南半岛,时不时就有发财了的人回到家乡炫耀,更是让外出冒险更吸引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冒险的情怀,大多数人要不是逼得不已根本不想冒险,他们喜欢的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就那么安安生生而又单调地一辈子陪着土地,娶上一个媳妇,生一大堆的孩子,直至老了死去。

    廖方有百亩土地,能称得上是上田的二十来亩,另外一些就是山地和坡地。这些土地大多是祖祖辈辈传下来,有十亩是他在张氏凉军服役时立功得到的赏赐,又花钱购置了二十五亩。

    恰恰是有那些土地,廖方其实已经没有了更多的野心,只想着安安稳稳过日子,问题是干旱灾年来临,哪怕是有百亩土地又怎么样?

    “同袍前来乃是带人前往西域。”张勇劝廖方,说道:“你乃壮士,可前往。”

    廖方当然知道西域,他在张氏凉军服役期间就是驻扎在靠近西域的地方,还多次随军与西域人交战,得到的十亩田就是砍了一个西域兵获得的赏赐。

    “每名士卒可编制十人,伍长为五十人,以此类推。”张勇见围过来的人多了起来,声音也不由放大一些:“若是自己没有兵器,可向军中租借。”

    有人就问了:“算是汉军一员吗?”

    “哪能算是呢?”张勇嘿然一笑:“汉军的身份金贵得很,某虽然是县中一卒也算不得是真正的汉军,只有常备军一员方能算是真正的汉军。”

    郡县兵虽然也都被统称为汉军,可是真的不是军方正规编制,只有禁卫军和常备军才是军方正规编制。

    常备军的编制珍贵在汉国是普遍的认知,加入常备军有诸多的优渥待遇不提,最重要的是常备军是野战主力,代表着有更多可以立功的机会,但凡是有想要封妻荫子的人挤破头都想成为其中一员。

    “虽然不算正兵,可是依然记录军功!”张勇重新将目光移动到廖方身上:“那可是军功,要不是舍不得县里的编制,某都想去。”

    廖方万分吃惊地问:“军功?”

    “斩获依然得赏,杀敌军甲士一人赏公士爵位。”张勇很是吃味地说:“那可是爵位,很重要的爵位!”

    原张氏凉国的疆域获得爵位的人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少,爵位最高的是谢艾,为亭侯。除了谢艾之外,仅有一个叫张喜的大夫,余下公士六百余人、上造七十一人、簪袅一只手的手指都扳不完。

    物以稀为贵的概念用在什么地方都合适,整个汉国的侯爵也仅是二十来人,大多数还只是亭侯,仅有冉闵一人达到县侯的阶段。开国的侯爵都那么少,可见是侯爵是少到什么程度。要是说侯爵少还能说刘彦过于吝啬,可在赏赐方面又显得极为大方,只能说是军功之珍贵,含金量之高。

    在汉国只有身有爵位才能拥有奴仆,没有爵位哪怕是家里再富有也不允许蓄奴,每一级爵位都规定能够得到什么样的赏赐。从住宅的规格到奴仆的数量都是写得明明白白,不到那一级爵位就是财富再多,不能享受到的待遇就是享受不到,能看得出爵位的重要性。

    “大汉仅是有过一次募捐获爵,便是再有募捐获爵也与我等无关。”张勇说的是事实,募捐获爵真就不是普通人办得到,普通人想要获得爵位只有拿命去拼:“爷们都要抓住机会了。”

    刚才问话的人再问:“吃喝用度如何?”

    “自行携带啊!”张勇奇怪地说:“发财是你们的事,获爵也是你们的事,难不成其它就与你们无关了?”

    说的是呢,又不是纳入军方体系,去了西域抢了多少都算是自己的,有功劳还能得到认可,还奢求什么?

    军方的兵甲器械和吃、喝、穿、住都是公家,可他们只能得到缴获的其中一小部分,绝大多数是被纳入国库。

    “要是携带不起……”廖方满脸纠结:“就去不了了?”

    不是遭灾了吗?男子汉大丈夫就是出门也要留下能让家人支撑下去的口粮,怎么能是带着家人要吃的口粮出门?

    张勇说道:“可向官府借贷。”

    一时间,旁听的人就是一片哗然。

    借贷这个词对百姓来说就是噩梦,借一百钱不用多久就能滚成数百钱,更黑的还有。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借贷搞得家破人亡,对于很多人来说哪怕是饿死也算自己的,借贷却是会祸害家人。

    “无需抵押,利息也不高。”张勇解释了一下,比如借百钱一年后要还一百一十钱(一利率),也不是想借多少就借多少,最高上限是五百钱。他就问众人:“厚道吧?找不到更厚道的了!”

    利息只有一分,就是太低了才令人不信,说到底也是西北的人才归于刘彦统治之下不久,对汉国的归属感不强也缺乏信任感。

    “那是什么表情?”张勇也不怕说难听话:“去了西域还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谁也没把握的事。没抵押又不涉及家人,骗你们又能骗到什么?”

    众人听着是那样的道理,但是和官府讲道理会显得很无知和幼稚,因此众人依然是一脸不信的模样。

    人群之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张勇,你那么卖力,是有什么好处吧?”

    “谁?喊话的人,我可听出你是谁了!”张勇知道该是县里人,可真没听出是谁。他愤怒地说:“某能得到什么好处?!不是看到乡里乡亲,不想看着你们在灾年被饿死,某那么多话又是何必!”

    其实张勇还是能得到好处的,比如宣传政策可以向县里领导赏钱,可他说的那些也都是事实,没添油加醋,也没弄虚作假。他本来也是要宣传,就是恰好碰上廖方,迟早的事情罢了。

    刚才喊话的人直接脖子一缩,人也是一矮,很是直接地溜了。

    不远处的房屋之内,谢艾从刚才就一直在看,张勇说了什么,百姓又是什么表现,几乎是尽收眼底。

    房屋之内还有本县的县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叫陈方之,很是尴尬地说:“是下官教化不力……”

    县尉严华自然也在场,眯起眼睛看着气急败坏的张勇。

    谢艾是西北人,因为是西北人当中唯一的侯爷,名声方面其实还是很响,也就被刘彦派到西北地。他来西北是带着巡视的任务,查看西北的灾情,又有监督军方编组民间壮士前往西域。

    县长陈方之却是零陵人,就是江南陈氏的族人。他是元朔七年到日勒县履任,到任之后其实还没有干出什么成绩,一切照旧的同时,时间都用在查看日勒县的地形和民情。

    事实上,一地县长还真不是到任之后就能拍着脑袋有什么作为,真需要了解当地的实际情况,根据实际情况来进行规划,能将下辖之地维稳下来,不搞出民怨,没弄出什么幺蛾子,就算是合格的地方官。真要干什么也是搞清楚状况之后,有的放矢地进行施政。

    县尉严华原先是第七常备步军的屯长,受了内伤难以剧烈运动,被转调到日勒县成为县尉。

    本来张掖郡的郡守周川得知谢艾到日勒县也是要来,但公务上实在是离不开身,再来是谢艾也迟早回到郡首府,就不表现出明显献媚京官行为了。

    “官府公信力……”谢艾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索性也就面无表情地说:“在西北如此之差?”

    陈方之看了看严华,犹豫了一下,说道:“本地大族大多非有爵位者,依律被赎回多余土地,解散了奴仆。”

    谢艾立刻就明白了,各地大族本来就把持地方,他们在张氏凉国灭亡之后利益严重受损,虽然没有干出一些激烈的事情,可免不了是要非议,直接带动了民间的舆论。

    “此些人等表面本份,暗地里不敢为非作歹,却是嘴巴没把门。”严华知道谢艾是西北人,可因为谢艾军方出身,哪怕已经转职成为御史中丞还是被他当做自己人,直率地说:“大汉并无因言获罪的律法,难以处置。”

    陈方之不断点头。

    其实不止是西北地,应该说汉国所有地方都有类似的事情,那是世家和大族利益受损严重,肯定是与汉国亲近不起来,但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去造反,只能是向民间舆论动口。

    御使大夫桑虞曾经向刘彦建议在汉律里增加因为语言获罪的条文,被丞相纪昌带头反对,连带大多数的官员也认为不合适。他们的理由是,不满并不会因为不说就消失,拿出好多上古的例子来证明“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严重性,觉得应该给予发泄不满的渠道,再来是也能知道施政有什么过失,可以从时况舆论及时得到改正。

    刘彦也知道某些事情不是控制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不敢当众说,暗地里也阻止不了,禁是禁不了,严禁还会形成社会恐怖,再来是增加更多的不满。他还知道因言获罪的条例只是给官僚体系用来互相攻击,地方官也会因为有因言获罪搞出更多的幺蛾子,也就同意大多数臣工的意见,谁想说什么就说呗。

    西北之地纳入汉国仅是两年左右,还没有享受到太多国之一员的红利,仅仅是得到庇护方面的保障。

    国家庇护生活在国度的人,很多人其实是感受不到这一点,会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但凡有点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就会对国家心生不满,也不想想那些无法庇护国民于安全的国家又是个什么状况。要是让那些人去安全无法保证的国度,恐怕是连心生不满的机会都没有?

    “还是要处理的。”谢艾是御史府的御史中丞,对民间舆论的重要性并非无知,看着陈方之严肃说:“适当引导舆论,挖掘更多的更好。”

    陈方之恭敬行礼应“诺”,他还知道不但要挖掘美好,也要公示悲惨,有明显例子才能有更多的说服力度。

    严华眼眸里略略露出失望,却是没吭声说点什么。按照他的想法,逮住跳得最欢的一个家族动手,杀鸡儆猴进行震慑,见了血肯定是会让敢非议的人闭嘴。

    国家之所以是国家,尤其是汉国这种疆域辽阔的国家,怎么可能每个地方的人都是幸福的呢?谢艾知道要改变西北人,首先是要让西北人知道国家并没有在他们遭灾的时候放弃,是在想办法解决。

    “语言毕竟只是语言,还是要让更多的百姓得到实惠。”谢艾看到陈方之一脸苦笑,后面再多的话也就不用说了,天灾都出现了,不使百姓遭更多的罪陈方之就算是能做事的地方官,着实是要求不了更多。他停顿下来,看了一会的窗外,才继续说:“本官前来,正是要做有益之事。”

第732章:人的成功和失败

    出身于一地,但凡是有能力也有机会的人,便是再冷酷的人都会想着为家乡干点什么好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此便是家乡情怀。

    谢艾不是一个冷酷的人,他在这个历史版本没有了西凉的成名之战,自然也就没有“儒将白衣击麻胡”的传说。

    事实上,谢艾在历史上也不出名,就如同五胡乱华时期多次抗击胡虏的那些人一样,没有得到当代人应有的尊重。

    要是历史没有被改变,谢艾是以儒生的出身成为张氏凉国的一名统兵将领,小的战事不算,于三次大型战役中击败石碣赵国的军队,却是死在了张氏凉国的内乱,留下的《谢艾集》。此书直到唐朝初年仍然存世,魏徵编撰《隋书.经籍志》时,著录了这本书。

    在被刘彦改变的这个历史版本,谢艾的成名之战是在草原追亡逐北战役,追击少量奔逃的羯族人,转战千里入侵拓跋代国,又与柔然在草原会战一场而得胜。

    至少是在当前年代,诸夏还是重视对外的军功,人们对于敢于深入草军人还是存在佩服的情绪,尤其是掌握历史记录权的东晋小朝廷被灭,那些抗击胡人的人物与烈士并没有被刻意打压或抹除。

    东晋小朝廷消除和压制那些抗击胡人的英雄,是因为小朝廷的一种怯懦,他们对自己做的事情没脸向后人交代,只能去无视甚至敌视一些真正干了大事的人。不说小朝廷先后消除和压制,例如祖逖的北伐,又有庾亮的北伐,更有冉闵在邺城起事后邀请晋军北上被拒绝,反而以“正朔”地位宣告各方谁能消灭冉闵就将得到封赏。

    胜利者才有资格来书写历史就是定律,有太多真正为民族干了事实的人并没有得到该有的历史地位,只因为那些人在后续的内战中站在了失败的一方,他们所做的事情不管多好基本是被否定,除非是与新朝不搭边,要不然都不会得到应得的历史评价。

    很明显的例子也发生在了当代,刘彦统治下的汉国也在消除西凉张氏的影响,比如无视张氏其实是庇护了相当数量的汉人,也一直在抗击胡虏,一切都是为了统治的正义性这个出发点。

    没办法的事情,一旦宣扬张氏的正确和伟大,消灭了张氏的刘彦可不就成了反派?再来是西北之地的人会更加怀念张氏,对汉国统治西北造成障碍。那只能是刻意的无视,不抹黑就算是有点良心了。

    张氏在统治西北的时候,不能说是干得多好,至少保证了绝大多数人有个安身立命的环境。不过张氏凉国与东晋小朝廷都有着相同的毛病,统治范围内世家的权力无限大,社会资源大部分是被掌握在少数的世家和豪族手中,反而是作为普通人的绝大多数人,再努力也无法使自己过得稍微好一些。

    哪怕是那样,可仅仅是得到庇护,不让自己像中原地区的同族被胡虏肆意凌虐,西北的人对张氏就有感恩情绪。所以说是有了对比才更能使人看清楚现实,但西北人对张氏有感恩,实际上是对汉国统治西北不利的。

    谢艾有在张氏凉国当过官,但并不能说是被挖掘出来,之所以能够当官,是世家政治的一种延续福利。他后面是经过汉国与张氏凉国的交涉才转为刘彦的臣工,身份的转变上不存在背叛行为,道德上也就没有亏失的地方。

    只要是人都会有现实或市侩的一面,只是表现得明不明显罢了,现如今西北能拿得出手的人物就谢艾一人。

    之前张氏凉国没灭的时候,谢艾在张氏凉国官方的定义虽然不是叛臣,可真没有多少正面的肯定,甚至是会被恶意的抹黑。

    等待张氏凉国被灭,哪怕就是西北人再不愿意也要抬高谢艾,是在表明西北至少还有能上得了台面的人,也希望谢艾能多多照顾一下西北。

    乡土情怀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只要是出身于那个地方,就是家乡的人再怎么恶意对待过过某人,等某人发达了有能力时却不照顾家乡,该人的风评就绝对好不到哪去。

    很明显的事情,人们才不管家乡是怎么对待过某人,只会感慨连家乡的人有机会都不照顾,哪能奢望跟着某人有什么好处。

    谢艾现身西北,消息一经传出,不但是谢氏原先的友人动身赶往日勒,便是一些觉得自己有些面子的人也是启程。

    那些人找谢艾也许并没有太特别的目的,可能只是纯粹处于礼貌和尊敬拜会一下,但更多实际上是出于一种自古就有的乡党情绪,想在谢艾这里找到一条通畅大道,参与到汉国的统治阶层中去。

    谢艾是敦煌郡人士,从敦煌到张掖足有千里之遥,等待他们到日勒县的时候,实际上谢艾已经不在该地。

    “新亭侯断无刻意躲避我等的意思。”谢平也是敦煌谢氏,只不过是不在谢艾五服之内的旁支,要不然就该是早早搬迁到刘彦治下。他就算是旁支,于一些人眼中也是很有地位,矜持地说:“诸君且稍候,平往县衙一问。”

    敦煌在大一统时代是边陲,就是在张氏凉国时期也是地地道道的边陲,甚至可以说是地地道道的前线。

    一般情况下,处于边陲的人真不会老实到哪去,真正老实的人在边陲基本活不下去。可他们的那种不老实绝对不是贬义,是相对于身处绝对完全区域的人民风显得更加彪悍,就是再富足或大的家族出身,基本是看不到养尊处优的影子。

    谢平是一个皮肤黝黑且看着壮实又魁梧的中年人,他没费什么劲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谢艾是往玉门而去,也就是他们和谢艾错过了。

    现如今是有两个叫玉门的地方。一个全称叫玉门关,是在敦煌郡境内,是真正意义上的边关,与阳关同为边疆军事重镇。另外的一个玉门是在晋昌郡靠近酒泉郡的方向,非常靠近后世的嘉峪关。

    西北之地就算不是灾年,相当多的区域也是一片荒凉,绝大多数地区不是草原就是戈壁,尤其是以伊吾以北最为荒芜,姑臧和张掖郡以北到了现代干脆就形成一片沙漠。

    在很久很久以前,敦煌郡、酒泉郡、张掖郡、武兴郡其实是胡人的地盘,一个叫休屠的部落盘踞在这一片土地上,他们主要的栖息地是在祁连山周边。

    休屠部在随后被并入到匈奴里面,祁连山附近就成为匈奴右贤王的地盘,是等待西汉的军队进军到这里才成为汉土。

    谢艾的行踪会那么好找,是他特意的行为。他来西北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西北人对汉国的归属感几乎没有,甚至是不信任的情绪居多,哪怕他自己是西北人,得到的加分也相当有限,肯定是要更多的人配合,会找他的人不是亲朋就是故旧,会相对信赖和配合一些,是作为榜样的好人选。

    “诸君,为免再错过。及早赶路吧?”

    众人自然是相应谢平的意见,连在日勒停留都没有,重新向着刚刚前来的道路折回。

    日勒县到玉门县也不近,一走就是近八百里路程,徒步怎么也要走上半个月,那还是西北大多数地方地形平坦的原因,一路上仅有少数的戈壁,大多数是平坦草原。八百里路呢,要是山地走上数个月都不算久,没有前人开路,绕来绕去走上一年也不算过份。

    谢平等人,要么是骑马,要么是乘坐马车,花了六天的时间才赶到玉门县。

    他们重新来到玉门县,没进县城却是发现比起前次,今次玉门县的人增加了不少,那是从道路来往人群的发现,也是周边多了不少的营地。

    “此些营地,除无栏栅、拒马等物,如何看都像军营。”

    当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军营,但里面真有不少的军方将士,他们以李匡为主,玉门县只是一个临时停留地,最终的驻营地是在阳关。

    “咦!?那位,不正是新亭侯?”

    谢平闻言看去,前方一伙人正在走动,多数是身穿甲胄的军人,一身白色为主色调服装的谢艾被拥簇在中间。

    谢艾已经在玉门县待了将近半个月,主要是等待李匡带人过来。他前后也已经接待了不少亲朋故旧,位处玉门县本地的那些人已经响应起来,带头加入到官方的诸多新举措,营地里那些百姓青壮就是成绩之一。

    汉国缺粮,其实哪怕是不缺粮,西北遭遇旱情也不会大面积的发粮,不但是刘彦统治下的汉国,之前的历朝历代都是相同的做法,甚至是秦帝国和先汉压根就不会发粮赈灾,仅是开放山川让百姓自己求活。

    恰恰是遭遇灾年官府没有大肆放粮的例子在前,现如今的汉国不干也没遭到非议,中枢开放山川的行政公文已经下达到西北各郡县,另有增加徭役和募工的做法,就是徭役和募工的增加数量也是杯水车薪,才有了鼓励民间青壮加入到军方主持的向外求活这么一件事情。

    “侄儿谢平,拜见叔父。”谢平来到谢艾跟前就是行礼,弯腰又起身之后,说道:“侄儿与家乡诸位兄长、叔、伯得知消息赶往日勒,却闻叔父来了玉门,日夜兼程再次返回。”

    得说的是,谢艾还真不知道自己有新平这么一位侄儿。按照习俗还是得验证一下,比如让谢平说说自己的父辈和以上都是谁,搭得上脉关系才能证实下来。

    今年(公元三四九年),谢平三十三岁,谢艾四十八岁。从辈分和年轻上讲,两人还真的就是叔侄辈分,就是谢艾为主家,谢平却是五服之外的旁支,两人不光是没见过,除开能搭得上边之外,血脉也是淡得很。

    谢艾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需要安排什么官身给谢平,就是做的一些事情搞砸了关系也不是那么严重,不亲不热地对待着谢平,可在其余跟随谢平而来的众人看来,使他们认为跟谢平走近了必然是有益处。

    “叔父有命,侄儿定当从之。”谢平非常非常的恭敬:“侄儿正当壮年,该为表率。侄儿的长子也已行冠礼,可随行之。”

    谢艾才不是用命令的口吻,就是说汉国现在有一项政策,组织人手要前往西域,去干些什么自然是不用明白提出来,只是需要暗示就可以了。他也知道谢平为什么会那样表现,却一点都不介意,甚至是对谢平的表现很赞赏。

    从敦煌郡而来的众人,皆是信誓旦旦地表示:“我等为乡党,新亭侯有命,必从之!”

    谢艾看上去更为满意了。他离开家乡已经有六年之久,见到家乡的人还记得自己首先就很高兴,得到家乡的人极力配合和帮助,对于风评来讲是一件好事,外人提起的时候首先是他做人不失败,要是乡党又将事情办得漂亮,怎么都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对了,谢平早婚,长子却是只有十五岁。按照汉家的习俗,冠礼是在二十岁的时候办,但那并不是一成不变。比如谢平一家是在边疆,就会被和平地带的人更早行冠礼,使继承者更早参与家庭事务。

    一直站在一旁的李匡,对谢艾到了家乡就有人不断来访或是来投很是羡慕,做人成不成功首先就是看朋友多不多,需要帮助的时候愿意帮忙的人又有多少,真的是能用来评判一个人。

    当然了,谢艾是侯爷呢,本身就是成功人士,李匡也知道是因为这么一层关系才会等加得到家乡的人追捧,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此为塬亭侯。”谢艾为谢平介绍李匡,说道:“此次前往西域,正是塬亭侯主持。”

    没得说,不但是谢平立刻恭敬行礼,旁边众人也是赶紧行礼。

    就是消息再闭塞的人,想打探也不难打探,比如偌大汉国也就二十来位侯爵,只要是个侯爵就绝对是战功赫赫,也是国朝一顶一的顶尖人物,再怎么巴结都不会为过,更别说他们愿意前往西域后,李匡能够掌握他们的小命和前途。

第733章:人性如此

    “谢贼身边守卫森严,我等若是要动手,仅有一次机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说话的人叫裴恒,他与谢艾本身没有什么仇恨,却是张骏曾经非常信赖的臣子。

    不知道为什么,人在搞阴谋的时候总是会习惯性地让自己处于密室或是黑暗的地方,说话的时候还不会放大声音,搞得场面可谓阴森得很,随便瞧上一眼都会觉得凑堆的一帮子家伙就不是什么好人。

    其实还是为了隐匿身份,不想被太多的人看见,再来是空间越是封闭,阴谋泄露的机率就会越小,只能是躲避密室又待在阴暗的地方咯。

    张氏在西凉没搞过太天怒人怨的坏事,除了关起门来称王之外,对外是接受东晋小朝廷的封赏,又有抗击胡人和庇护治下之民的举动,风评其实是正面性居多。

    一个没干天怒人怨事情的统治阶层,生活在其统治范围之内的人压根就怨恨不起来,甚至是感恩的人还会非常多。有些人会在该统治阶层崩溃之后因势利导地寻求新的出路,可是也难免有些人感恩其恩想要报仇或是尽忠。

    裴恒就是属于要尽忠的那一个团体,他在张氏凉国被灭的过程中兵败逃亡,一直藏匿着没有被汉国抓捕,两年来一直都在联络认为同样感念张氏恩德的一些人,期间遭遇过背叛,也是屡次险象环生。

    他们这个群体有着明确的目标,依然尊张氏为首,想要累积力量将被困的张氏一族救出来,最想救的人当然是张氏凉国最后的一任凉王张重华,就是一直觉得自己力量积累不够没有付之行动。

    汉国从某些方面帮了他们很大的忙,张氏凉国被灭之后,有太多的世家和豪族先后遭了秧,土地被汉国回赎,奴仆被强制解散,对汉国不满的人自然而然就更多,使他们能够拉拢更多的人到自己这个复仇的团体中来。

    得说的是,汉国对土地的回赎某些方面来讲虽然霸道,可是价钱方面其实应该算是公道,但被执行的那批人可不会接受,他们要的是土地,钱很多时候并不比土地重要。再来是,世家和豪族之所以是世家和豪族,是他们掌握着大量的土地和奴仆,一旦失去土地和奴仆,有再多的钱也只能算是待宰羔羊,真的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有再多的钱也只是待宰羔羊是先汉的锅,在先汉之前有钱还是相当好用,可自刘彻一再宰肥羊之后,有钱就成了有原罪,导致谁都不敢有太多的闲钱,稍微有点闲钱就想要购置实产。

    “老天给予良机,天灾之年各地百姓不稳,敌国却无大肆放粮赈灾之举。”

    说话的人叫张耽,他是张重华真正意义上信赖的人。历史上他尽心尽力辅佐张重华,还举荐了谢艾,使谢艾在张氏凉国有了发挥才能的舞台。不过在这个历史版本,他是知道谢艾这个人,却是从来都没有接触过。

    他们有信心搞事,是鉴于张氏在西北得民心,尽管有太多的人懂得审时度势,可还是有人愿意抵抗,群众的基础有了,再有一帮有人有钱的世家和豪族,才是他们可能成事的基础,要是抓住机会都有可能复国成功,就是太难太难了。

    刘彦派谢艾到西北,谢艾自然是解决天灾而来,他们要搞死谢艾也是出于那种目的,将谢艾搞死必然会使汉国对天灾的应对中断,一旦汉国面对天灾时没有拿出什么有效举措,将会近一步使西北百姓离心离德,他们的复国希望将会更大。

    “已经探清谢贼今日将会下乡,袁家不会亲自参与,却会创造机会给予我们袭杀谢贼。”

    “袁家简直愚蠢!谢贼被袭杀,他们便是没有参与也将被治罪,不如当机立断参与进来。”

    “不可太信袁家。”

    “袁家嫡长子在我们手中……”

    “灭族危机之下,莫说一个嫡长子,便是家主之命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这一伙人只能是在暗地里活动,由于太多世家和豪族对汉国不满,活动的空间其实挺大,但就是怎么都见不得光。

    人手方面,他们有勇猛的武将,也不缺敢拼命的骁勇壮士,更有出谋划策的人。这个也是历朝历代的余孽标准“配置”,不像一些有那个心却没有那个资本的人。因此在某些方面来讲,他们这种类型的团体成事或许很难,可是官方也着实难以进行剿灭。

    “时刻监视袁家,若是事不可为宁愿放弃。”张耽见所有人都看过来,微笑说:“谢贼只是敌国一员,我等却是大凉复国之希望,不可折损。”

    裴恒内心却是不以为然,干大事哪能惜命,既是惜命就别想干成大事。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该团体某些方面来讲是以张耽为首。原因是相当的简单,张耽是张重华的宠臣来着,张耽也的确是很有智慧。

    又是一阵商议,该离去的离去,一些被通缉的人却是想走都走不了,待在密室之内却是没有了聊天的**。

    “大汉横扫胡虏恢复诸夏,其势已经大成。观外内国势,难有与大汉抗衡之敌,此事不难琢磨。”张耽对裴恒说道:“谢艾该是多少收到了风声。”

    刚才还一口一个敌国,一口一个谢贼,可是真正想成大事的人从来都不会蔑视对手,甚至是会最大程度上尊重对手。在麾下面前会最大程度的使用一些侮辱性的称呼,可在都是明白人的面前真没有那个必要。

    “袁家首先便不可信,再则是……”裴恒顿了顿,苦笑道:“如司马所言,大汉已经展现如日中天之势。我等希望成事,却难估量全部的人皆是如此。”

    张耽点着头站立起来,说道:“转移吧。”

    裴恒没废什么话也是站起来。

    一伙人自然是不会明晃晃地大摇大摆在街道上走动,为了不引人注目也不会乘坐什么华丽马车,是伪装之后分散了转移,会在新的隐匿地点重新会合。

    在另一边,谢艾正在接待客人,只是那个客人到来之后就“噗通”跪倒地上,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张耽与裴恒?”

    谢艾接待的客人就是袁家的家主袁快,知道有人想要杀自己也没有觉得什么意外。

    成功人士嘛,成功的过程必然是对阵过一个又一个的对手,受到利益损害的人也肯定多不胜数,没可能与世界上所有人都是朋友。

    袁快说完就埋首下去,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他家也有土地被回赎,要说心里乐意绝对是假的,可怨恨也没有怨恨到看不清时势的地步,才不会因为有了恨意就要将阖族推上断头台。

    谢艾在接待袁快之前,其实是已经接到了好几封报警的信笺,有些信笺没有署名,有些信笺却是署名,看名单就没一个是普通百姓,不是张氏凉国曾经的官员,就是世家和豪族中人,就算是袁快没有过来,对即将被袭杀也不是一无所知。

    “听闻御使大夫南巡时,阴谋袭击与刺杀不下百次?”李匡说的是桑虞到南方巡察期间的事,可桑虞既然好好地回到中枢自然是有惊无险。他看一眼跪在地上的袁快,对谢艾说:“总有螳臂挡车的人,不知该说他们愚昧还是愚蠢。”

    愚昧和愚蠢都是贬义词,可意思还是有区别的。愚昧是真的不知道那个道理去干,愚蠢则是知道了事实还去干,干了的下场通常还都相同的糟糕。

    一个刚刚建立的国家,官员遭遇刺杀或袭杀真的是比较频繁,那是有太多在经历改朝换代的人不甘心失去本来的地位,又有太多利益受损的人,他们没机会去弄死新朝代的统治者,有机会的时候就想弄死统治者的鹰犬爪牙。

    刚刚坐天下的新朝廷,下去地方做官并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三天两头有官员被弄死也属于正常,导致的是一个刚刚开创新朝廷的国家重是会缺乏愿意当官的人。

    刘彦两次亲自巡视疆域,是为了借助系统最大程度地扫清地方上的不服,也的确是扫清了很多的不服。恰恰是因为他有系统能够分辨敌我,本人才没有遭遇过哪怕一次的刺杀,都是在刺杀者酝酿的时候就抢先动手。

    “新平侯在南方四年,诛杀不轨、不服之辈多不胜数,才有南方稳如磐石。”李匡说的当然是桓温在南方的大杀特杀,杀到没人敢再与国朝过不去,也杀得南方被驯服。他笑了笑才继续说:“西北之地比之南方稍微复杂,感念张氏之人甚众。谢兄心中可有韬略?”

    谢艾眉头皱得很深。他在中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西北人还在怀念张氏,尤其是怀念张骏,也恰恰是这样中枢在制定相关政策的时候,才对西北少了照顾。

    这一次要是刘彦没有点名,他本人也会主动请命,不觉得自己将会使西北人不再怀念或感恩张氏,可至少是要消除西北人对汉国的敌意,要不然西北人长期对汉国没有归属感害的只会是西北人自己。

    “天灾既是灾难,也是良机。”谢艾却是在苦笑:“大汉缺粮,自然无法在西北大肆无偿赈灾,不然倒是能尽收西北人的感恩。”

    李匡却是说:“自古从无大肆放粮赈灾之举,此例大汉亦不可开。”

    其实很奇怪啊!上古先秦到先汉的百姓服徭役和缴纳各种税收就是尽了自己身为国之一员的义务,可是官府真不会在百姓遭遇天灾的时候拿出粮食来无偿赈灾。

    要是知道那个时候的义务和责任却也不会多么意外,先不讲百姓的义务和国家的责任平不平等,上古先秦和先汉的国库储备仅是用来支应战事和国家的俸禄体系,百姓遭遇天灾的时候开放山川就是最大的仁慈,不但官府觉得这样的做法理所当然,就是百姓也认为本来就是这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遭遇天灾的情况下官府就必须开仓赈灾?是杨坚建立了“义仓”之后。

    杨隋对百姓的收税有相当多种,其中的一种就是收取一定数量的粮食储备到“义仓”,表明那些粮食是由官府进行保管,实际上却还是属于百姓,等待出现天灾的时候归于百姓使用。

    “义仓”的粮食会不会被挪用或是贪污没人清楚,但杨坚统治期间正是因为“义仓”的存在,每有地方遭遇灾年都能及时得到救赈,“义仓”的确是发挥了它该有的作用。可是到杨广继位之后,“义仓”的作用就崩坏掉,但“义仓”就如同杨隋建立的三省六部制度和科举制度一样被后续朝代继承下来。

    人都是会因为出身的不同和所在位置不同不断地改变自己的想法,谢艾现在有能力为西北人干点事情,是不希望西北既要应对天灾,又要人为的大肆流血。可从他身为汉国的高官身份来讲,他又知道不杀人……至少是不消灭那些不服者,是不利于汉国对西北的统治。

    “艾会如期前往乡里巡视。”谢艾对李匡说道:“介时还请承基多加配合。”

    “那是自然。”李匡先应承下来,其中也知道谢艾不想杀太多人,可很多时候杀多少人根本不是由他们来控制,耐不住就是有太多的人找死。他想了想,建议道:“明达有故旧亲朋来投,或可参与此事。”

    就算是李匡不说,谢艾也会让那些瞧得上眼的亲朋故旧参与进来。

    坏事若是注定发生,真要有智慧就该在坏事之中发生一些好事,谢艾使那些故旧亲朋建立一些功劳无疑就是最大的好事。他对于李匡的通情达理很是感谢,嘴巴没道谢和感恩,心中却是记了下来。

    袁快还跪在地上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抬头眼巴巴地看着谢艾。

    “汝告密有功。”谢艾对袁快并没有太好的脸色,却也不至于恶狠狠,平淡地说:“若想功劳再甚,可有足够胆量?”

    袁快来告密是出于不想阖族遭殃,安全有保证的前提下能再搏个前程,别说是忘记对汉国的仇视,得到利益后没人逼迫也会当个汉国大大的忠臣,立刻就是猛点头。

第734章:虎头蛇尾?

    总是窝身于庙堂之上,怎么知道真正的民间?作为官员如果连下乡亲眼观察的想法都没有,一切的政策都只是自己拍着脑袋来制定,好了纯粹就是走狗屎运蒙对了,但蒙对的机率总是无限小,也就老搞出一些官方觉得挺不错,可百姓却深觉痛恨的政策出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谢艾的出行当然不会是孤身一人,随行的护卫和地方官都会有,排场是少不了的。

    玉门县不是什么大县,县里等级人口为三千六百零七人,连带年龄层也是被记录得清清楚楚。什么人名下拥有多少土地,房子多大和规格怎么样,有多少亲族的同时长相怎么样,基本都会明确记录在官方册子之上。

    边疆人口稀少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许多县的人口根本就达不到一个县该有的基础,不管是在一国的哪处边境,类似的县数量真少不到哪去。

    西北之地在中原的历朝历代都属于边疆,它这一边还相对有些特别,地貌不像中原有青山绿水,各地都有自己的地形,大部分来讲不是草原就是戈壁,仅有少量提供耕作的土地。

    事实上西北之地就是汉人从胡人那里抢来的,原来就是胡人的牧场。因为地理地形再加上气候的关系,该片区域水草丰美的时候挺多,极度适合用来作为牧场。却是因为土质的关系,比如土地层没挖多深都是沙子,导致该地真的不适合用来农耕。

    自从西北落入到汉家手里,其实大部分地区不是空置就是用来作为牧场,也就让西北一直保持着相当的放牧习惯,成为中原王朝出产马匹的培育地之一。遇到战乱的时候,西北从来都不会缺少战马,再来就是西北人基本都会骑术,西北骑兵就成了割据势力手中的王牌,好几次总能以一隅之地掌控中央压制各地不服。

    由于相较于其它地方没有足够的农耕区,西北从古至今就是属于缺粮状态,再有保持放牧的习惯,民风方面也是相对于其它地区彪悍许多。很长的历史里面西北总是能为中央政权提供优质的骑兵,便是名将也是一再涌现,也就有了“关西出将,关东出相”这么一句话。

    干旱年节,西北比起往年戈壁化越加显得严重,谢艾出县城不用走太远,一眼看去就是满目的黄沙弥漫,往年这个时候可不会有这么一个场景,该是看去一片的青青草原,然而今年却是因为缺乏水份到连草都挨不下去的地步。

    “玉门仅有不到三千亩的农耕田,百姓大多是以放牧维持生计。”

    赵方是玉门县的县长,自然是要陪同谢艾下乡。他履任玉门县的县长已经有两年,花了一年的时间走访各地,要根据考察施政的时候,却是来了个旱灾。

    谢艾本身就是西北人,对于西北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并不陌生,清楚且明白西北人生长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也知道西北面貌又是一个怎么回事。

    总的来说,西北很大非常大,有一望无际的草原,也有满目看去一隆又一隆的山包,更缺少不了没有一点绿色的戈壁。

    大范围的山区有两个地方,一处是祁连山,另一处指的是后世黄土高坡地区。

    不过现在那里可不是后世黄土高坡的模样,实际上那里现在的情况还算不错,有自己的青草植被,也有密集的树林。之所以后世会成为光秃秃的黄土山坡,是树木被砍伐得太过严重导致水土流失。一旦留不住水再加上地下暗河枯了,地表可不就会连颗草都活不了?

    西北的戈壁主要是集中在靠近西域的西北部。后世的巴丹吉林沙漠和腾格里沙漠目前还是一片草原,尤其是因为居延泽目前还存在,后世的巴丹吉林沙漠目前其实是一片水草丰美的所在。

    西北后世会出现面积那么大的沙漠,事实上原因并没有多么复杂,本来就不适合农耕的地质面貌被大肆农耕,又有没完没了地对树木进行砍伐,人为地改变了自然环境,可不就让地质面貌沙漠化。

    谢艾所看到的一片黄土,要是雨季重新恢复的话,没有多久又会是一片的青色,那是地质蓄水的系统并没有被完全破坏,仅仅是地表太过干枯而造成的现象。

    “放牧的百姓一直在向东南迁徙,不止是玉门县,其余各县也都如此。”赵方说的那些百姓就包含贯籍在玉门县的不少人,内心非常的纠结:“百姓求活,下官不好阻拦。”

    一个县,到了考核政绩的时候,首先看的就是该县的人口是个怎么样,维持在原有数量只能说是合格,人口增长多了哪怕是其它方面糟糕也会得到一个“良”的评价。

    对于在西北和北疆当地方官的那些官员来讲,他们面对的情况远比内地要复杂很多,一切只因为西北和北疆的百姓有相当数量是追逐草场放牧,平时的管束艰难,哪天突然找不到了也没什么稀奇。他们只能是用尽各种手段,至少让那些牧人该到县里报道的时候在场,再来就是各种交易方面也是挂着县里的名份。

    源于保持县中人口的需要,边疆地方官的活并不好干,时常需要走动到各个牧场与百姓互动就不说了,百姓有困难也要及早解决收拢人心,就是百姓要贩售牧畜也要帮忙,要不然真无法让那些随时能跑的百姓将自己当成县里人。

    赵方没到西北当人地方官之前是怎么样很难说,谢艾看到的赵方要是脱下一身的官袍真看不出一个读书人该有的风雅,要是赵方脱了官袍再往路边那么一蹲就是个十足的农人。

    玉门县的东南边就是祁连山山脉,越过山脉就是一处盆地,再往西南就是高原。

    西北的放牧群体向东南而去,是越过祁连山这一条山脉之后,位处高原之下的盆地处有一个面积非常大的湖泊(野莫)。那里是河西走廊的一处歇脚地,不但有大湖泊还是水系纵横地段,就是因为环境太好了也让情况非常复杂,西北人自己会抢夺牧场,高原上的放牧部落和盆地的一些胡人(属吐谷浑)也会过来,每年都要因为牧场的争夺大肆流血。

    汉国不禁人口流动,某些方面还称得上鼓励人口密集的地区向外疏导人口,就是人口密集的地方是越来越密集,地广人稀的区域依然没什么人愿意主动迁徙过去。

    对人口流动的不禁止让各个地方的官府其实都相当的头疼,不想人口流失的地方要尽心尽力留住百姓,想要吸引百姓迁徙过去的地方又会向中枢讨要有利政策,可谓是各施手段和各显神通了。

    “本地百姓走了几成?”

    “这……该有三成左右。”

    谢艾不由同情地看了赵方一眼,旱灾又加上人口流失,考核的时候就有赵方难受了。

    汉国是每年都会大略再普查人口,每三年又严格普查一次,对任何一个地方官府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会那么干,自然是中枢需要对各地人口有监控,再来就是得到反馈数据向某些区域进行政策倾斜,比如哪个地方需要吸引人们迁徙过去,就要倾斜好的政策过去。很多人口密集的地方,是在律法允许的范围之内干一些增加百姓负担的事,比如增加税收。涉及到国家层面就没有单纯的好或是坏,还是出于实际需要。

    “县内基层足够吗?”

    “足够的。”

    汉国有安排军方退役将士充任地方的政策,就是再偏僻的地方也会安排人员下达基层来作为国家对地方的控制。国家每年能查阅人口,三年能大大地搞一次人口普查,就是仰仗于控制力下达基层,就是让汉国的官方编制比之前的任何朝代都要多得多。

    一个地方的基层多不多直接与控制地方得不得力挂钩,就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并不是所有官方编制人员都能干正事和好事,事情坏在编制人员手里的也不会少。

    汉国建国已经九年,由军方退役成为地方编制人员的数量非常多,九年过去也是换了一茬又一茬。这些在军方服役过的基层人员全部有过集体生涯,长期处于军法笼罩之下,纪律性方面自然是比普通人强非常多。虽然说军方退役人员中不免出现害群之马,总归来说对国家的益处是多于坏处。

    谢艾边走边看已经逐渐远离县城,即将抵达目的地时,袭杀却是一直没有出现。

    赵方从跟着谢艾出县城就一直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直是到袁快出现,他从只言片语中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说,他们放弃行动了?”

    “侯爷,小人的儿子在他们手中,请侯爷救命啊!”

    谢艾招来自己的侍卫低语吩咐了几句。

    侍卫也不知道是得到什么命令,心里之后就是快步离去。

    “官上……”赵方既是后怕也是庆幸,不敢表示不满,问道:“这是?”

    汉国的地方官只有民政权,反正是管不到暴力机构,治地理藏着歹人之类归罪不到县长身上,赵方才能知道情况之后那么镇定。

    玉门县的县尉没有在场,那就是赵方反应过来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事实上汉国的县尉权力很大,监控地方的活就是由县尉来干,因此县里的暴力机构就是掌握在县尉手中。县尉从职责上面不需要对县长(县令)负责,是直属郡尉。关系好又没涉及到保密倒是能告之县长(县令),显然的是玉门县的县尉没将今天的事情通知赵方。

    张耽那伙人很是小心谨慎,发觉事不可为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就放弃行动。他与裴恒分别再聚首,不超过一个小时就再次分别,仅是带着铁杆心腹进行转移,压根就没有通知其余人。

    很快,谢艾这边得到了消息反馈,袭杀没有发生是张耽和裴恒不见了之后,那批人疑神疑鬼……也真的是有人心里有鬼,一番争吵下来,心里有鬼的人露出马脚,内讧就毫无意外地爆发。结果是暗地投靠了官府的人被全灭,内讧中得胜的乱党找不到张耽和裴恒也就放弃袭杀分散逃亡,李匡正亲自指挥进行追捕。

    “继续行程。”

    “这……,诺。”

    谢艾对于袭杀没有发生并没太多余想法,对于张耽和裴恒的警惕心那么高也不觉得意外,要是能随随便便就设局抓捕或是剿灭,他才会觉得意外。

    官府与乱党的对抗从来都是经年累月,尤其是有架构的乱党消灭起来真不是那么容易,相反是一些明晃晃举旗去干占山头的群体对付起来没太大的难度。

    “呼啸山林或有,占山为王却是未有。”赵方被问到相关问题的时候,虽然不是他的职责范围,却也没找县尉的难堪:“只是……若情况继续恶化,无甚良策的话……下官以为或会发生?”

    哪个朝代没点在逃罪犯?那是怎么都无法避免的事情。不过,要是发生占山为王的事,就是官方对地方的控制力下降到危险的警戒线,也预示着从大体方面来讲这个朝廷不是那么得人心。

    很明显的事情,西北人对汉国还没有多么强的归属感,又发生了旱灾,真要让他们活不下去的话,就是汉军兵势再威赫,该聚众的还是会聚众,怎么都要拼出一条活路来。

    “何为良策?”

    “调配粮食前来,或无偿分发百姓,或维持低价贩售予百姓。”

    谢艾就多问了一句,得知赵方是学《论语》的儒生,立刻露出恍然的表情。

    儒家的典籍很多,每一本都有自己的核心价值观,又自己分裂成为派系,什么派系都能有自己的主张。

    要不是谢艾看赵方是个干实事的人,不像学《论语》的其余儒生只会空谈,真没有**继续交流。

    事实上,儒家学《论语》的人只会空谈真不是什么污蔑,后面还会出现“半部论语治天下”这种言论,但这个学派除了理想主义者和只会讲克己复礼之外,算得上是众儒家学派动手能力最差的一个。

第744章:有人欢喜有人愁

    袁快的儿子被发现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作为被报复是被进行了残忍的分尸,就是那种四肢和脑袋被肢解,过去的人进屋就看到躯体被分别挂在房梁,场景非常人的同时,地面上的血迹也充斥着血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对待合作者谢艾必须给予袁快一个交代,与李匡商议后让袁校以阵亡待遇记录官方,官府追捕乱党砍了一些首级,分出三颗给袁快,源于汉国对西北的特殊政策,袁快就从一介白身成了上造。

    一颗敌军甲士的首级会成为二十等爵中的公士,按汉律可以得到百亩田和一名仆人,同时官府也会出人出资建造一“宅”的屋子。每个时代的一“宅”都有自己的规格,今汉一“宅”就是合约三亩的宅子,含房屋和必要的前院、后院。

    汉国登记的总人口数量刚刚过一千七百万,拥有爵位的人不超过三十万,以第一级的公士数量最多,公士基本上不是常备军一员就是地方上的基层公务人员。在汉国想要担任什么职务首先考量的不是所拥有的知识,是本身的爵位达到几级,尤其是军中任职最为严格。

    每五十七人才产生一名有爵位者,这个还是国家刚刚建立没有多久,国家的战事爆发也频繁。

    要是观看数据,三十万有爵位者主要是集中在元朔元年到元朔六年。

    元朔六年之后产生的有爵位者是断崖形式的下降,以目前的情势来看的话,想要获得爵位是越来越难,也预示着国家发动战争的频率和次数在降低。

    失去了嫡长子换来了上造的爵位,袁快很难分得清是赚了还是赔了,不过他倒是成了汉国的利益既得者之一,为了自身安全也为了家族不受报复,只能是更加配合官方对乱党的剿灭。

    其实死人对于当前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算什么,主要是要死得其所,简单点说就是死了也要有相应的价值。

    有了袁快作为榜样,再来也是乱党显得弱势,更多人选择与官府进行合作,被发现并消灭的乱党数量一直都在增加,就是后续的人没袁快获得的超规格待遇。

    “消灭的乱党大部分是凉国的旧势力,却是一直没有找到张耽和裴恒的踪迹。”李匡没有掩饰失望情绪,更多的是感到困惑:“难道两人已经逃远?”

    说了,张氏在西北并没有失去民心,国家也是军事实力上顶不住才被灭国,有民心基础再加上官僚体系不甘心,必然是会在国家被从军事层面上消灭后存在反抗势力,一般也是由原先的官员来充当头目。

    有民心基础的反抗,就是一再损失人手也能获得补充,反抗组织的头目想要藏身的话也能得到最大程度的掩护,尤其是一些身份无比的重要的人更是如此。

    谢艾还是挺在意剿灭不服势力,那些人的存在会让汉国对西北的治理难度无限增加,西北人有那些人的引导舆论和搞事也会增加与官方的矛盾。

    结合起来就是在对抗中矛盾一再增大,情势变得越来越糟糕的同时,西北人越来越痛恨官府,官府也越来越不照顾西北人,导致不管是西北人还是官府其实都是受害者。

    谢艾算得上是汉国的高官之一,站在一名知识分子和高官的层次,很清楚一旦国家决定在有益政策倾斜方面无视掉某个地区,那个地区不会是变得越来越好,相反是会因为国家的无视越变越糟糕。

    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差事,还是因为出身的关系,谢艾很想解决当前的困难,才有可能在这一次中枢的政策倾斜下让西北人获得好处,将关系缓和下来的同时,出于利益的挂钩使西北人对汉国产生归属感。

    “发现一个必然消灭一个,只是……”谢艾苦笑说:“还望承基把握力度。”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西北全面发动之下,记录在被消灭名单的人数已经多达一千四百人,被抓捕入狱的人超过两千人。被消灭和被捕的数量每天都在增加,有些必然是站在汉国立场属于该杀该抓之人,但绝对存在被牵连者和真正的无辜者。

    很多时候的大势之下,被牵连的倒霉蛋并不完全单纯是倒霉。某些层面来讲他们可能没犯多大的事,可是被官方视为对统治有威胁的对象,趁着时势就干脆一块收拾了。至于真正的无辜者,那是很难说清楚的事情,大势磨盘的碾压之下,冤屈和无辜总是很难得到及时的伸张,后面会不会得到平反也属于未知。

    李匡能说什么?要是事情发生在长广郡老家,他要是参与其中也不愿意看到无辜的家乡父老遭难。他与谢艾的交情非常不错,现实的时局下还是利益共同体,该给谢艾的面子会给,实在给不了面子也不敢充大头,只能是微笑应对却不会给予什么实际承诺。

    “各地汇集阳关的青壮已经多达三万众,可见百姓还是相当踊跃。”谢艾自己改变了话题:“征西中郎将对西强山之战结束,便会率军北上阳关。”

    李匡与被转调御史府的谢艾不同,身在军方体系可以相隔一段时间获得一些邸报,对每一处正在爆发战事的地方都能得到消息,就是消息明确到什么地步看的还是自身的职务高低。

    “谢中郎(将)到来前,匡需得最大程度做好相关准备。”李匡所知谢安率军入西强山正在拉开地毯式的拉网,捣毁的羌氐残余窝点不少,消灭的数量却不可观:“匡以为,近月便可使第一批人手出发前往西域。”

    谢艾要说的也是这个。他所知道的是,前往阳关的民间骁果少量自备武器、马匹和干粮,绝大多数人却是不得不向军方赊欠,又以原本属于张氏凉军体系的青壮居多,很担心在别有用心的人谋算下出什么事,并且一出就绝对会是大事。

    “明达是怀疑张耽和裴恒可能前往阳关?”李匡本人也有相似的猜测,认为要搞事的人真不会放过那样的绝佳机会:“阳关聚众三万,一旦出事,便会是惊天大事。”

    “艾已经让亲朋故旧多加留意。”谢艾不免还是忧心忡忡:“虽说如此,却是心绪难宁。”

    所以说咯,中枢制定相关政策只是会出于大方面,细节都是执行者和地方上进行完善。也不是中枢丢锅,是视野角度上面的不同,也就导致动嘴皮子的制定者轻松,实际执行的人忙成狗的同时担着重大关系。

    李匡知道谢艾的担心不是杞人忧天,那么多原来张氏凉军的将士汇集在阳关,本身就是给阴谋者搞事的机会。他们先在全局动手,某些方面来讲是震慑阴谋家,但也仅能是做到震慑,有阴谋的人真要搞什么也仅是能做到最大程度的提防。

    “阳关本有驻军,青壮前往之后会被编队管束。”李匡劝慰谢艾:“若是还能出事,便是你我办事不利,也是让大汉认清西北现实。”

    谢艾怕的就是这个,中枢是经过很激烈的讨论才有了对西北的倾斜性政策,一旦好心没好报打得就是那些同意倾斜性政策的人的脸,连带身为统治者的刘彦也被甩了一巴掌。

    要是真的出了大事,之前就排斥西北的人会更加排斥,中立的那些人为了表现就该喊打喊杀,本来站在善意立场的人被甩脸之后必然难堪,再有统治者的震怒,甩脸再不照顾是轻的,有恶意政策的倾斜,再有必要的清洗围剿,西北会死多少人?

    真没胡说八道,历朝历代的中枢厌恶哪个地方之后,该有的赋税只会是越来越重,可是轮到照顾的时候就彻底遗忘,那里的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起事都属于叛乱。中枢的做法就是派遣大军荡平一番,一次不够就来两次、三次……,就是将整个地区杀光了也会觉得是除去祸害,时机允许也就是再迁徙新民填补的事。

    一旦被中枢认为是穷山恶水多刁民的地区,以一地而对抗整台国家机器,尤其是绝大多数地区被中枢严控的时候,最终难受的还是该地区。

    李匡还能安稳待在玉门县,是军方做好了随时镇压的准备。他没有挪动本身也是一种策略,吸引想搞事的人动手,然后让军方以最激烈和血腥的方式进行扫荡。

    谢艾知道相关布置,很不希望最坏的情况发生。他告别李匡,出到室外的时候讶异发现天空竟然是阴云密布,几乎所有能看到的人都是一副怔怔出神的模样抬头看着天空。

    “叔父。”谢平看到谢艾就凑过去,惊疑不定地说:“要下雨了?”

    整个天空都被乌云笼罩,却是没有什么风,也没有听到雷声。

    有点常识的人在看到满天阴云密布的第一个想法都会是“要下雨”的反应,很少人知道虽然是阴云密布,可下多少雨或多大的雨还要看风势,更多的时候虽然是阴云密布和雷神阵阵,但通常是雷声大雨势小,风越是狂雨才会越大。

    在气候正常的往年,到了目前阶段其实是正处于连绵雨季阶段,之前还会有好几场的雨季,今年之前该下雨的时候没下,才有了西北大多数地区的干旱发生。

    “一定会下泼天大雨的。”谢艾不是通灵者,也不是老农,其实真没办法呼风唤雨,也无法从一些细节来判断会下多大的雨,纯粹是出于美好期盼:“是的,一定会下很大很大的雨。”

    要是下雨,并且是大雨,对西北不但是改善旱情的事,其实还是牵扯到政治方面。

    张氏凉国没被汉国灭掉之前,西北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风调雨顺,导致张氏凉国的税赋哪怕是重,可百姓也没有承受不住的压力,某些方面来讲还意味着老天给张氏面子,承认张氏统治西北。

    汉国灭掉张氏凉国,老天爷突然间不给面子,兵灾再加上天灾,百姓才不管汉国实际上对西北怎么样,看到老天爷因为西北易主降下天灾,第一个想法绝对是汉国不够资格统治西北。

    神神叨叨的事情在明白事理的人看来很荒谬,可耐不住绝大多数人去相信,尤其是以当前的时代来讲,老天给不给统治者面子尤其关键,就是统治者对治下百姓再好,可老天爷不给面子,百姓就会对统治者离心离德,再有诱因就是遍地烽烟,多少次改朝换代就是因为天灾?

    中枢民政体系的官员反对灾年对外大肆用兵,在会爆发天灾的前提下军方就是再反对也不敢过份蹦,还不是需要各地维稳,随时准备着应对可能发生的民变。至于为什么会发生民变?就是老天给刘彦难堪,即将要爆发的大面积旱灾,过后还有随之发生的蝗虫肆虐。

    “要下雨了?”李匡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谢艾身侧:“倒是及时……”

    几乎是随着李匡伸手,第一个雨滴落在了他的手掌,片刻之间天空一阵电闪,过了一小会雷声轰隆作响,风突然间也是变大,随后是狂风卷起了遍地的草屑。

    有了第一滴的雨,几乎是刹那间密集的雨点就下了起来,谢艾怔怔地看着一开始就是大雨的雨势,耳朵里听着到处传来的欢呼声,由衷地笑了起来,开始还矜持,后面就像是发癫了一样的大笑。

    不止谢艾一人在发癫,一场雨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欣喜的人占了多数,可终究还是有人开心不起来,甚至是感到愤怒。

    “贼老天!”裴恒站在雨中指天破骂:“偏偏在这个时候下雨!”

    同样站在露天淋雨的人包括张耽等一些抵抗势力的头目,大多数人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们就指望在西北爆发天灾的时候,使百姓更加疏离汉国,等着引爆整个西北,成就他们的大事。可是老天竟然下雨了?

    “这可如何是好?”宋澄有那么点失去方寸地说:“这是上天向我们示警,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动手?”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们就是认为老天降下旱灾给西北人,是提醒西北人反抗汉国的统治,也的确是能利用起来吸引更多西北人参与进来,问题是老天怎么突然下雨了?!

第736章:没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自独家儒术又搞出“天人感应”那一套之后,国家的天气是个什么样就直接与统治者的品德挂钩,哪怕仅仅是宫阙的某处被雷劈了,那也绝对是统治者干了什么勾当才引起老天爷的不满,要是哪里发生灾情,百姓的第一个想法也绝对是统治者干了什么坏事才连累到他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董仲舒搞“天人感应”是为了约束皇权,出发点自然是极好的,就是皇权和神神叨叨的事情扯上边之后,让诸夏文明走向了轮回的深渊。

    反正统治者不好,弄死再换一个统治者,老天爷可能就不会生气了,类似的思想主宰了诸夏将近两千年。真没多少人认为气候是一种大自然的变化,甚至还搞出了一个“五德循环”出来,用以解释朝代的更替。

    纵观诸夏的历史,每一场大规模的天灾带来的必定就是一场祸乱,哪怕是当局赈灾得力,祸乱也无法避免。当时的朝廷要是国力还可以,军队也没有完全的腐化失去战斗力,统治阶层自然是能撑下来,不过国家也会因为祸乱而元气大伤,为异族攻灭国家埋下伏笔。

    历朝历代面对天灾表现最好的朝代只有一个,那便是被称作弱宋的那个朝代。

    两宋建立了厢军制度,哪里出现灾情就将当地的百姓强行纳入厢军体系,也不是为了真正锻炼成为可战之兵,其实是不分男女老少用厢军的体系管束起来,避免天灾之后大量百姓流离失所演变成为流民。

    中原王朝的毁灭基本是从流民的数量暴增开始,大量失去家业的人漫无目的地游动,游动的过程中摧毁了一地又一地的生**系,致使一地又一地的糜烂,国家次序也就难以保证,再有野心家那么振臂一呼,立刻就是燃起烽烟。

    两宋的厢军制度有效地减少了天灾发生时的流民现象,就是一旦入了厢军难有再恢复成为自由民的可能性,肯定是要越变越“肿胖”,成了拖垮两宋的原因之一。

    “大汉不限人口流动,灾年又开放山川。”桑虞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危言耸听:“应当防止(汉)哀帝旧事发生。”

    说的哀帝是王莽建立新朝前的西汉最后一任汉帝,那个时候也是天灾频发,再加上当时的土地兼并非常厉害,导致国家民情汹汹的同时流民多到吓人,也就为西汉的灭亡给予重锤。

    “大汉募工,的确是有效防止流民过甚,但难以全面防止。”蔡优却也不觉得会发生汉哀帝的旧事,可一些话却也不得不讲:“国朝是无民间私自兼并土地,可是……百姓大多也没有多少土地。”

    刘彦愣了愣神。

    可不就是吗?汉国走的是秦帝国的老路,将土地大多归于国有,又不允许土地私自买卖,是有效地遏止了土地兼并,可是百姓也真的没多少土地。

    “入伍便有授田,已经不输吕后的均田。”徐正说的是汉初时,吕雉为了恢复国力搞的均田,是一种按照爵位的赏赐田地政策:“成年男丁皆有入伍经历,已经保证至少拥有百亩,还想如何?”

    吕雉搞的均田是为了恢复汉初的经济,主要针对的对象就是有爵者,同时也允许民间进行土地买卖。到汉文帝和汉景帝时期又多次搞了无偿的授田,也就是不再看有没有爵位,是有个人头就能获得土地,将绝大部分的土地耕作起来,也就开创了文景之治,可是也破坏了爵位制度。

    很难说允许土地私自买卖是好是坏,但土地能够私自买卖就必然会出现土地兼并现象,失去土地的百姓一般都会成为流民。

    “大汉疆域之大不输先汉,人丁却是极少。”桑虞看了一眼一脸若有所思的刘彦,继续说道:“有土,当有产。”

    汉国为了避免天灾之下的流民现象,已经在大征徭役和招募人手建设国家工程,绝大程度地收拢民间的青壮,青壮属于管束范围之内,就是有乱子光是依靠少量的青壮和老弱妇孺也大乱不到哪去,就是真的生乱会被轻易镇压。此便是当局应对天灾防止民乱的举措之一。

    天灾之年大启国家工程就是另一项有效举措。毕竟国家工程是提供吃喝,非徭役群体还有工钱。

    国家出钱雇佣劳动力绝不是始于现如今的汉国,其实早在上古先秦时代就已经很流行,只是大多规模不大,不是个例之下也就没有得到史官的着重记载。

    说来也是,一件无比稀松平常的事情为什么要慎重其事的宣扬?只有难得发生的事,尤其是为了鼓励别人去效仿的好事,才会被大肆的宣传。由此可见越是宣扬要有什么精神,那种精神肯定就越缺少。

    “自然可以多多授予土地。”徐正就冷笑了:“无偿获取是在败坏民心,不如多多向外发动战事?”

    桑虞立刻捂住额头,后面就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是不打算多说什么了。

    “灾年来临向外用兵……”纪昌却是不得不说:“太尉若能保证对外可获取粮食,有何不可?”

    徐正是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开口说什么。

    汉军向外的战役出发点是为了获取粮食,攻打笈多王朝没有入意料中顺利,将近一年过去还停留下海战争锋方面,却是因为进军笈多王朝与相当多的国家建立外交关系。

    阿三洋的那一次大战之后,平蛮校尉部俘虏了相当多的笈多贵族,那些贵族愿意用金子来赎回自己的小命和自由。

    桓温主持之下,放归战俘的做业是做得相当顺利,只是希望用粮食而不是金子的要求并没有得到笈多王朝的同意,搞到后面放归战俘的事情中止了下来。

    看得出笈多王朝也不傻,他们都决心与汉国交战,肯定不乐意汉军能够就近获得粮秣,宁愿多付些金子也不愿意付出一颗粮食。

    无法从笈多王朝那里获得粮食,汉国只能是另开渠道。

    目前汉国的船只已经抵达波斯和埃及,不但得到罗马与萨珊的允许从官方购粮,也能向民间采购。从两国获得的粮食不断“传”回本土,比较大额的交易有两批,虽说没有多么缓解缺粮的状态,可是能从国外稳定获取粮食就是一道定心丸。

    埃及从很久以前就是一处粮仓,那是古埃及人耗费近千年努力的结果。

    古埃及的农业技术相当不错,再来是埃及那块地区对于农耕也是得天独厚,拥有多条纵横的水系,再修上完善的灌溉系统,可不就成了良好的产粮区?

    罗马人仰仗埃及的粮食已经数百年,埃及也从来没有让罗马人失望过,经由地中海从埃及运往罗马各个行省的运粮船队一年四季不绝,总量超过高卢和西班牙提供的数额。

    目前的罗马正陷入分裂,其实埃及地区并不是在君士坦提乌斯这一系手里,汉国能从埃及购买粮食是君士坦提乌斯与自家兄弟谈判后的结果。汉国只管从埃及采购粮食,至于分裂中的两个罗马势力怎么去分配利润是不管的。

    波斯萨珊从地缘上离汉国比较近,他们也同意汉国前往采购粮食,可实际上萨珊王朝官方并没有能够提供大额粮食卖给汉国。

    当前的萨珊王朝实际上并不好过,各地民乱频繁爆发,萨珊的军方自己都缺少粮食。幸亏的是波斯人的政治体系很复杂,王朝国库没有多少粮食不代表民间没有,尤其是各个大贵族一点都不缺粮食,王朝中枢没钱向大贵族购买,可汉国这边有的是钱。

    能够从罗马和波斯获得粮食进口,再有中南半岛也一直在供应,真的极大改善汉国的内部环境。

    要是汉国像之前历朝历代没有从外面获取粮食的渠道,面对灾年能采取的办法真的不会太多,大概只能是放任灾区自生自灭,等待灾区的人活不下去揭竿而起,再派遣军队前往镇压。

    因为天灾而起的战乱在后面不是被当局镇压,就是当局被来了个改朝换代,山河被打破了再归于安稳,用时间来抚平伤痛。真的有相当多这样的例子,不是吗?

    有外部获取粮食的渠道,丞相府一直在维持各地市面粮食数量,只要能稳定地提供市面的粮食,且先不谈保持原先的低粮价,但凡不是粮价贵到离谱的地步,灾年之下翻上一倍其实也还算接受范围之内。

    事实上,只要能让百姓活得下去,真不是那么多人会想与国家这台的暴力机器过不去,甭提当局也不是什么都没干。

    “不过,还不够。”刘彦刚刚得知西北竟然连续下了四天的大雨,后续还有将近半个月的蒙蒙小雨:“那一场雨对于旱情的缓解远远不够。”

    仅是一场意料之外的雨却是起到了令刘彦想不到的作用,按照谢艾和李匡的联名上报,原先西北可是一片的暗涛汹涌,民情烈烈不提,暗地里也是有诸多乱党准备起事。结果一场雨出现,百姓立刻从老天不允许汉国统治西北的论调中走出来,很是配合官方的诸多举措,那些乱党也是立刻蛰伏起来。

    刘彦已经足够认知诸夏文明的特色,可还是小瞧了“民心既天心”的这一论调。

    其实“民心既天心”反过来说更合适,农耕民族的收成怎么样就是看老天脸色吃饭,风调雨顺的时候就是统治者再胡搞瞎搞,百姓能吃得上饭其实会非常温顺。可一旦老天爷不给面子,就是统治者日夜操劳地想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举措因为人力物力的关系没有取得进展,百姓才不会管统治者有没有在办事。

    多少一辈子没干什么好事的皇帝稳稳地把皇位坐着,又有多少勤奋想干好事的皇帝忙死忙活还是没有挽救自己的帝国走向灭亡?

    刘彦知道这一次大面积旱灾是自己的一道坎,那也是他为什么根本不顾舆情,强硬坚持要扫平周边异族的原因。

    有天灾,再有外部异族的实际威胁,介时国家忙碌于应对天灾,可能还无法应对,异族再杀过来,国家的倾覆也就是在那片刻之间,刘彦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西北是下雨了,可是关中和中原、北疆……”纪昌话没说完,过了一小会,叹息了一声,说道:“或许该有新的举措来安定和振奋民心?”

    徐正就问:“丞相所说的新举措,莫不是无偿均田吧?”

    纪昌就算有那个心也不敢说出来,可他真的认为来一轮无偿授田施恩百姓会有效收拢民心。

    在灾年到来之际,保持民心的稳定是有绝对的必要,没有什么能比授田是更好的收买手段,可是纪昌真的不敢提,谁敢提议无偿授田,谁就会被军方撕碎。

    桑虞、蔡优、吕议等人在这一刻在无言的对视,他们所担负的责任决定了一点,必然是忧虑会爆发民乱,一旦真正的发生民乱,未来数年……甚至更久,真别想提什么内政建设。

    刘彦其实非常明白均田绝对是一项大杀器,那是农耕民族天然就决定了的事情。

    历朝历代的新朝廷坐天下之后,莫不是采取均田来收拢民心,很快就让民心稳定下来。

    农耕民族嘛,名下有一片土地,人就会心思安定下来,甚至可以说一辈子就被土地给绑住。国家也乐意百姓没有过多的心思,最好是从出生到老死,反正就是别离开那片土地。

    刘彦不搞均田是为了保证军功爵制度不崩溃,可他也要思考一下农耕民族的特性,近期就不断思索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那帮人最近是在闹腾什么?”刘彦的问话让大臣们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些文化人:“丞相,可使之讨论历朝历代土地之变更。”

    纪昌先是大惊,随后是大喜,全然不顾同时反应过来一脸铁青的众军方,大声应:“诺!”

    刘彦扫视一眼全变脸的军方众大臣,说道:“你们可以前往旁听。”

    军方自然是不敢给刘彦甩脸色,只有应命的份。

第737章:倾覆之危

    “诸君!大汉绝不可开此先例,我等利益无可损坏,此例一开却是必然祸害子孙后代!”

    徐正回到太尉署就召集一帮将校,向没资格参加廷议的人简短介绍会议上讨论了什么,就有了上面那一句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分发土地,再怎么分发都不会少了军方的那一份,甚至军方还有可能会获得大利益,那是各方各面要让均田通过必然会做的事情,谁都不能无视军方的存在。

    作为太尉的徐正很渴望获得利益,但是他的节操没有失去,作为军方第一人首先要思考到的就是,一旦没有任何功劳,乃至于根本不需要付出,可以获得无偿的东西,那么奋斗还有什么用处?

    真的发展到无偿均田的地步,徐正不用多想就能明白一件事情,势必会打击军方的求战之心,军功爵的崩坏也是近在眼前的事情。军队没有了战心,军功爵一旦崩坏,首先就是他这个太尉的失职。

    “先秦因为军功爵崩坏二世而亡,先汉因为均田而有国家崩裂。本太尉绝不做此等挖掘帝国根基之事,亦不允许何人如此作为!”

    秦帝国的军功爵崩坏凶手不是别人,是始皇帝嬴政。他在军队横扫八荒**之后,没有履行对军方的承诺,也就是在赏赐方面相当的吝啬。其实也不是他愿意吝啬,实在是国家持有的土地真不够分配给有功将士,那么赏赐方面也就不够地道了。

    秦帝国因为商鞅变法而有一统天下,可也是因为商鞅的变法在大一统之后注定了国家的毁灭。不但是因为始皇帝吝啬赏赐的关系,还跟能不能持续扩张有关,一旦失去扩张的方向,国家的毁灭也就成了必然。

    汉帝国是汉承秦制,也就是大体上国家的制度和体系很大程度与秦帝国一样。这个一样体现在军功爵的执行力度上,爵位享有各种福利和待遇,保证了无论是什么情况之下都会有一个群体作为“基本盘”,只要那些“基本盘”依然拥有守卫国家的决心,事情就是再坏也依然有人在出事时会站出来。

    吕后的均田是对有爵者的一次福利大放送,为了让国家从低迷中走出来不得不那么做。当时她还面对一个情况,什么都靠人的前提下,太多人持有的土地超过了自己能耕作的面积,汉人又不像曾经的秦人有众多的奴仆可以驱使耕作,为了不时持有土地过多变成负担,也就允许民间的土地进行私有买卖。

    土地一旦可以私自买卖,自然是为土地的兼并打开了方面之门,年景好的时候是没多少人愿意卖,可耐不住天有不测风云什么的,经受不住的百姓卖土地维持生活下去的资本成了选择,有足够资本的大族和豪强一再将自己名下的土地数量增加,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就是土地集中到少数人手里。

    农耕民族的特性,再来是小农经济下的社会……说白了就是极度仰商的环境和不鼓励发展手工业的社会,有没有持有土地是人能不能活下去的一项关键。

    当大多数人变成没有土地,他们也没有其它谋生的手段,除了期盼来场大乱,打破一切之后,使新一轮的无偿均田发生,还能期盼一点什么?

    徐正没有想那么透彻,出发点就只有一个,就是决不允许有什么事情来打击军队的好战之心,目光森严地扫视着一帮看上去不知所措的将校,说道:“本太尉不管你们在想什么。给你们下一道军令,竭尽所能地阻击,一定不能让无偿均田成为事实!”

    有将校觉得无偿均田是好事的吗?肯定是有的。他们同样知道一点,不管无偿均田到底怎么操作,反正谁都绕不开军方,那些想要让无偿均田通过的人,必定是要下血本收买军方,最好的手段莫过于在这一场均田盛宴中给予军方足够多的好处。

    “本将军完全赞同太尉所言!”吕泰目光在众多同僚身上来回扫视,沉着脸说道:“勿论其它。本将就想不通,没有付出就能获得,自古从无无此理!”

    军方在汉国的方方面面都在享受优人一等的待遇,享受既得利益的同时,他们天然上是会站在给予利益者的一方,再有民族大义的提倡,就成了向外扩张利刃和守护国家的坚实盾牌。

    像现如今的汉国在历史上并不是没有例子,太远的也就不说,单单讲刘彻时期的汉军,他们凭什么愿意去流尽鲜血,除了刘彻的个人魅力之外,就是对匈奴的仇恨和战功获赏的优渥在驱使着。

    “呵呵呵……”李坛一阵诡异的发笑后,说道:“入伍即可获得土地还不够,想着无偿获田?”

    入伍获田是军方对民政体系的一次退让,还是在刘彦面对大量百姓真没土地的一次妥协。这一项政策已经保证绝大多数的群体能够拥有土地,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讲,愿意为国家效劳的群体已经有所获得。

    在汉国入伍并不难,成为野战军团一员才是困难,庞大的郡县兵体系其实就是一次福利大放送。

    军方上一次会同意,是他们觉得郡县兵是自己人,那么给点好处好像也不算丢到碗外,再来是有刘彦为民政体系说项,老大都开口了,法案也就只能通过。

    郡县兵是一种徭役体系,徭役期限到了还是会回到民间,民政体系的官员想要的就是百姓获得土地,保证民心的安稳好施政。

    事实上土地是国家大量持有,可国家有向百姓出租土地,总的来说土地出租的税率比民间私有要高上那么一成左右。单纯以税收来看出租土地收到的税更高,但地方官看得最重的不是税收,是管辖的县能不能留住人。

    说白了,土地不会生脚跑掉,谁名下的土地在哪,那人就一辈子不会挪窝,租田的话就是到哪都能租,运气好还能租到私人土地都不及的好地方。

    “此事,丞相、御使大夫……全部开了口。”徐正才不会被吓倒,挺了挺腰杆,铿锵有力地说:“若是他们觉得这样就能军方妥协,是想错了!”

    “要不要……”李坛话没说完自己‘嘿嘿’笑了几声,才说:“让骠骑将军回朝?”

    冉闵就是个闲不住的,述职期结束之后没在长安消停几天,请命去了雁门之外的草原,说是要溜达溜达,实际上却是带着一千骑兵在草原上乱游逛,找那些没登记的放牧部落玩耍去了。以位比三公的当朝大臣重将能干出这事,也就他这么一位。

    徐正也是“嘿嘿嘿”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就是不知道笑点在哪的将校也是跟着笑,要不然就是不合群。

    要说军方谁最爱怼文官,那么是当属冉闵无疑。

    冉闵是有理的时候理直气壮的怼,没理的时候也能一副“老子就是有理”的去怼。就是冉闵这么个德性怼的连身为丞相的纪昌都没法多次只能找刘彦,其余包括被怼次数最多的桑虞和其余人面对冉闵要怼人,不能立刻扭头就走,那就苦笑低头不还嘴,还嘴冉闵有可能动手,那就是要被揍得生活无法自理。

    “找永曾就不必了。”徐正也没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大大方方地说:“骠骑将军是咱们的大杀器,过早上场显得军方小家子气了。”

    冉闵对徐正不是没威胁,可刘彦制定出来的那一套体系已经决定了一点,没人可以在一个位置上永不挪位。

    汉国的官制是三公九卿采取蝉联最多三任制,一任是四年,可以连任三次,之后就该让贤。徐正从元朔元年起就是太尉,当到元朔九年恰好是第二任的最后一年任期。他对自己当满三个任期很有信心,之后是谁就任太尉是刘彦说了算

    为什么有个“限制蝉联”任期制?说白了就是三次就任之后,位置让出来给别人发挥发挥,一个别人的任期之后,还可以继续瞄着那个位置,要是能被入眼又再来一次三任封顶,如此的循环下去。

    三次蝉联就任就需要卸任,过后还能再次就任,绝不是什么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实际上就是为了表明官职非终身制,再来就是为了增加统治者权威了。

    为什么皇帝就非得是终身制?那个就是两个回事了。要是皇帝也讲任期,皇帝愿意了,百官与天下众生还不乐意呢。

    徐正下完动员令,挥挥手让该滚蛋的滚蛋,留下了“征”字级别的将军。

    “今上让讨论……”徐正没有了刚才的强硬,显得很是忧心忡忡:“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上次的招贤令让各个地方的文化人向关中汇聚,后面更是演变成凡是觉得自己行的人也开始来,尽管时间已经过去四五个月,还是不断有人向关中而来。甚至是因为个别人受到刘彦的招募,更有李茂一跃成为演讲博士还能教导天子子嗣,对觉得自己有能力的就是天大的吸引力。

    文化人一多,各种那个会这个会就停都停不下来,每天的一个又一个场合缺不了高谈阔论的人,谁都卯足了劲要抓住机会表现出自己才能上的高人一等,在文化人群体里增加名气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想要引起刘彦的注意力好来个一步登天。

    使用“常规”手段提高名气和希望能吸引刘彦的注意力比较寻常,并不缺乏想要另图蹊跷的人。那些人所使用的手段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没脑子的冲击宫城要献策,比起求见不得而当众自杀的甚至可以说是温和了。

    刘彦在这一次的态度值得军方忧虑,徐正无比害怕作为老大的刘彦站到无偿均田的那一方,担心也不是无的放矢,要不然允许文化人讨论个什么?

    “不应该吧?”李坛是思索了有一小会,说道:“今上雄心万丈,哪会忘却拓展疆土?”

    对了,汉国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已经没人用“王上”或是“大王”来称呼刘彦,换了个“今上”的称呼。“今上”的称呼是延伸自“天子”,更多是他们用此来表达刘彦及早称帝的期盼。

    “天下之大,无边无际。”吕泰不止一次看过那张世界地图,每次看的时候呼吸都会变得粗重,身为武将尚且渴望横扫真正的天下,他理所当然认为刘彦不会放过天下一统:“今上断然无打击军心士气之意。”

    得说的是,刘彦画的那张世界地图除了将各大陆画出来之外,世界岛东端的形状相对靠谱一些(有参照),其余就完全一点靠谱都没有,反正就是表示有那些大陆就够了。关于岛屿什么的,他也就对亚洲这边的各个大岛屿和岛链有些印象,其余就是随便意思意思地画画。

    “今上要一统思想,为的便是一统真正的天下。”李坛的脑子一直很活络,**不离十地猜测道:“该是为了捋一捋那些文化人都是什么成色,想找到近合理念的人或学说。也想看一看会出现什么舆论。”

    “如此说来的话也是合情合理。”徐正就觉得嘛,刘彦不会不知道无偿均田的坏处,甚至可以说是在鼓励百姓时不时来打破一切再来一次无偿均田。在他眼中的刘彦可是一名绝对英明的效忠对象,有些嘲笑自己的多想,放松下来笑嘻嘻地说:“咱们能猜到,他们(指文官)肯定也能猜到。他们必定会让人迎合今上,你们若是夹带里有货色也去掺和一把。”

    谁家没个二三事,哪个国之重臣又没人投效?国家体制也允许爵位到了能拥有家臣,说到底身份地位都有了之后,基本上都会有自己的小团体,那是怎么都避免不了的。

    “肯定要掺和的嘛。”李坛有自己的说法:“为国荐才我等的本份。”

    吕泰则是责任感满满地说:“自当如此!万般不敢使大汉埋下倾覆之危。”

    在汉国有小团体是被允许的事情,说不上刘彦究竟是在想着什么,但要说小团体演变成为祸害国家的害虫,至少刘彦还在世没谁敢。

第738章:但凭圣裁

    自(西晋)建兴二年(公元三一四年)之后,长安从未有过(今汉)元朔九年(公元三五零年)这般热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止是长安,应该说的是整个关中已经有数十年没有那般热闹过。这个热闹不是乱兵纵横,是大多数读书人凑堆。

    “先汉均田方有文景之治,天下大治才有盛世。”

    “均田使耕者有其田,百姓有田而心稳,民心稳则天下安。”

    “大汉消灭胡乱,天下之田半数荒芜,自是大治之时。”

    头戴纶巾,身穿飘逸款式的,讲话的时候要昂扬顿挫,觉得有理必然又是一脸的掌握正义,基本上读书人都是这样的共性。

    均不均田对于绝大多数的读书人其实无所谓,哪怕是真的有均田,按人头算也不过是一人百亩,他们这种能读得起书的人,早期谁家不是良田千亩甚至更多,一百亩对他们来讲真的是太少太少了。

    汉国官方有没有大量持有土地其实也跟读书人没关系,他们郁闷或者说痛恨的是官方限定私人拥有土地的数量,有一个算一个家中的“过剩”土地都被国家回赎,打击之沉重使民间再无真正豪族。

    世家可以是历代官宦而又人脉宽广,于民间拥有大声望的同时,还能左右一地政策,甚至是影响或控制国策的制定。

    豪族则必然是拥有数额极为庞大的土地,蓄有大量的奴仆人,至不济也要归拢大量的佃户。

    不管是世家还是豪强,两者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一定要掌握大量的土地,财富可以不用过多,可少了土地就必然无法聚众。干什么都离不开人的现实条件下,人才是一切的根本,一旦无法聚众什么影响力都是虚的。

    汉国不允许身份地位不到一定地步无法持有大量土地,等于是限制了绝大多数人,尤其是没来得及搭上“功臣号”马车的那些人,他们掌握大量的土地数量。

    本身拥有的土地被大规模的国家回赎,爵位达不到持有大量土地的标准,不缺以头撞墙后悔为什么没能及时搭上“功臣号”马车的人,更多的人则是卯足了劲要融合进入当局。

    一国之开创,有人变一无所有或遭受沉重打击,有人从一无所有变成国朝新贵,重新洗牌有人满意就会有人不满意,国家新建之初的乱象基本上就是源自于满意和不满意。

    “不止要均田,还要效仿先汉使土地自由交易,方能开启真正大治!”

    一句话使包括说话的人在内,所有人都是点头表示赞成。他们不在乎均田的一百亩土地,一旦土地又能自由交易,却是又能利用手中的财货,再加上使尽各种手段再次手握大量土地。

    刘彦本来就不禁止民间聚会,只是也没有开明到哪去,一旦哪里有什么聚会必然是有官方的人盯着。

    原本前来关中的读书人每天都要聚会高谈阔论,之前是各使所能展现才华,等待刘彦要他们谈论均田利弊之后,话题也就集中在应不应该均田上面。

    随处可见的是,酒肆中,街道上,高山上,河流边……,只要是读书人觉得合适的地方,碰上了能聚在一块畅聊,都在讲均田的事。均田对他们可有可无,均田之后的国策变更才是重中之重,毕竟之前有的例子就是一旦均田就必然开放土地交易。

    太多的人在讲了,传播的速度和层面无从限制,服徭役者和被招募者听到了也加入进去,再由关中蔓延到全国,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讲均田,带着对均田能够成为现实的深切期盼。

    宫城之中,刘彦带着纪昌和徐正在漫步。

    事实上旧长安城的宫城也没有什么好的散步地方,林苑没有修复就是一片废墟,道路上、墙壁中、屋子内能长草的地方都是草,今年却是难得能看到绿色,全是干枯的草屑在随风飘荡。

    “已然成为大势所趋了?”

    “能够凭白获得,谁人拒绝。”

    “却是在寡人预料之内。”

    “此为人逐利之天性。”

    刘彦当然知道智慧生物对获得利益的渴望,尤其是不用付出什么就能够获得。

    其实不止是人,就算是动物能够白捡到猎物也会喜悦。不劳而获什么的,谁不会开心?

    徐正已经有好多天开心不起来。他很多次想要问刘彦,却是不管什么问题都开不了口。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刘彦不会那么昏庸,搞出无偿均田这么一个挖掘帝国根基的蠢事,是觉得自己没有领悟刘彦办这件事情的真正意图。

    军方要阻击,可一旦连军方将士都渴望均田的时候,高层的意志就无法左右基层,要不然就是以少数在与绝大多数过不去,一旦在所有人都渴望的前提下成为少数派,不管对谁都是极度危险的事情。

    幸亏的是,至少现在还有为大义舍身取义的精神,不缺乏为了自己的正确不惜命的人。徐正就在这一股均田浪潮中带头挣扎着,要是到了付出此身守护心中正义的时刻,他必然是要牺牲卫道。

    “丞相。”刘彦停下脚步看向纪昌,用着和煦的语气问:“若均田成为国策,丞相以为应当是怎么个均田法?”

    纪昌却是能看出刘彦满脸笑容中眼眸里的冰冷。

    均田是由三公九卿中的民政体系来提,本来是要小范围的探讨一下……或者说试探一下,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刘彦竟然提议公论。

    后面,又有重臣在推波助澜,要不然就算是速度再怎么快,也没有可能会在一两个月之内将讨论均田蔓延到全国,更形成一股决然的大势所趋。

    纪昌是逐字摘句在理解刘彦简短的那句话,他最为重视的是刘彦话中的那个“若”字,要是没搞懂刘彦其实没拿定主意,那数十岁也就白活了。他搞不明白的是,既然刘彦没有拿定主意,为什么会允许民间进行讨论,一旦可以公开讨论,均田势必是要为众人所期盼,不是自己绑架了自己吗?

    “臣……”纪昌这一刻觉得自己喉咙干涩得厉害,吐出一个字之后忍不住咳了几声,那么一咳嗦心里的底气更加不足,略略惶恐地说:“一切但凭圣裁。”

    刘彦轻微地点点头,看向徐正,说道:“太尉呢?”

    “臣对均田依然抱有疑虑。”徐正从来都是这个态度,哪怕是均田看着已经成为大势所趋。他声音听上去也是干涩,行礼后却说:“若您决定均田,臣哪怕再有疑虑,也必将遵从您的意志。”

    刘彦已经知道徐正反对均田的原因,会对军方的求战之心造成严重打击是一方面,难得的是一帮武人却目光足够长远,推论出均田其实利在当代祸在子孙,甚至都有了均田是在鼓励天下人觉得不如意就打破一切再来一次重新分配的结论。

    庙堂之上呈现诡异的一面,本来应该着眼长久的民政系统没了自己该有的长远目光,只需要重视眼前的军方却在思考未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诡异,主要是现在文武的划分只是官职,不管文或是武却是都有着高质量的素养。说白了就是文人也不是不能上阵杀人,武人不杀人也不是不能当文官,两者之间只是职责不同,却不会出现难以横跨的界线,谁都有换个位置都能干活的本事。

    军方中的绝大多数将士也在期盼均田,一旦均田谁都能增加名下的持有土地数量,谁会去拒绝这种好事?相对比其它群体的热烈,军方却相对保持克制,也就是私下里闲聊的时候提上几句,可不会连正事都不干了。

    “使耕者有其田为大势所趋。”刘彦又重新迈步,当朝丞相和太尉落后一个身位跟着。他讲道理一般地说:“我辈浴血奋战,不正是为自己富贵?若是民心如油沸腾,我辈的富贵可能长久?”

    绝对是天大的实话,他们已经成为最为富贵的一个群体,手里面瓜分着蛋糕最大的那一块,总是应该漏出点什么让其他人也能尝一尝,要不然什么都没有的人才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一直富贵下去。

    刘彦执行如先秦的土地国有政策,一开始是怕军功爵没有足够土地的前提下崩溃,也是要用土地的赏赐刺激军队奋勇建功。他后来逐渐发现自己遭遇的情况与始皇帝不同,始皇帝是因为手里的土地不足以赏赐有功将士苦恼,他却是因为有太多闲置的土地在苦恼。

    汉国一直有屯田兵团,也是为百姓租赁土地大开方便之门,不就是要将闲置的土地最大程度的利用起来吗?

    长期以来汉国也一直是在为粮食短缺而烦恼,虽然说是因为战乱的破坏和土地的锐减,导致建国之后生产一直跟不上消耗,可是怎么鼓励生产真的是一个大学问。

    “大汉疆域之辽阔,却是地广人稀。”刘彦一想到超过五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只有一千七百万人口就脑仁疼:“北地与西南大部空置,甚至有无人区,寡人心中忧虑。”

    汉国取消了“州”这个行政级别,刘彦是孤家寡人没有直系亲族也不存在封王的诸侯国,体制是很纯洁的郡县制,要称呼某地却是麻烦了许多。

    北地泛指的是包括黄河南北两岸和以北,以先汉的行政划分,包含原先的冀州、幽州、并州、关外草原和东北。

    西南则是东汉行政划分的交州刺史部(含交趾)、夷州刺史部的南部和中南半岛。

    对了,中南半岛已经算是汉国疆域,只是不像其余本土的郡县为中央直辖,是被当做自治领,也就是所谓的殖民地。

    自治领和殖民地就是现代的称呼,今时今刻应该称呼为羁糜区。

    羁糜区的首创是在西汉,也就是军队攻下一地,可是中央没办法将手伸得那么长,画入疆域图确定为本国所有的同时,中央任命本国的某个人或是当地的土著为行政长官,可实际上当地是没有缴纳赋税,只会一年中以进贡的模式向中央缴纳类似于保护费的钱财或是物,很多时候都是不值钱的玩意。

    受于通信和交通的不便利,中央能够控制的地区不会太远,只能是羁糜区的管理方式来,类似的行为一直发生到满清时期,只是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命名。

    “开疆拓土为何?”刘彦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说:“不能只是地图上多了一块地盘,不能利用必然无法长久据有,想利用起来则需要有人。”

    所以说,刘彦对于均田的构思很明显,主要还是想要最大限度地将土地利用起来,出发点与吕后在特殊时期一致,却比吕后有更多的顾虑。

    事实上,吕后的均田也是收买有爵者的一次“大放送”,没爵位依然是寸土未赏,按人头赐田是文景的事。

    诸夏讲“以史为鉴”,无偿均田已经显示过坏处,西汉的终结就是百姓希望再来一次均田,结果是有相似理念的人汇集成为洪流将王莽推上帝位。虽然说王莽称帝之后真的下令均田,可是理想总要被现实无情的摧残,要是没有“卧底”在起义军的刘秀,也是刘秀足够的优秀,要不然汉皇朝基本也就走到历史尽头了。

    刘彦当然不想开那种没有付出就能有所获得的坏头,要不然就是在鼓励好吃懒做,所以真不是要搞什么无偿均田。

    “臣明白了。”纪昌虽然明白,内心里却是比吃了黄连还苦:“丞相府会立刻行动,下令北地以及西南丈量土地。”

    徐正内心的阴霾消失,却依然迟疑:“蛮荒之地均田?以何为由?”

    真正想办事还会缺了理由?就是将事情办得漂不漂亮罢了。

    纪昌是真正的迷了,均田风潮已经成势,结果还是要分散人口的那一套。他当然希望国家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有百姓的身影,可也要百姓愿意去,之前好几次都没有办成,证明事情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大灾之年,用得上百姓的地方甚多。”刘彦慢斯条理地说:“有功必赏,天道酬勤。”

第739章:只是顺路溜达一圈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冉闵一身轻便骑跨在副马之上驰骋,朱龙马解开马鞍等用具轻松跟随在侧免,周围是一大帮没有身穿甲胄的骑士。

    他们从雁门关出草原,先去君子济……也就是盛乐那边溜达了一圈,后面转道弹汗山游逛,又沿着山白古道前往濡源,到了濡源才是径直北上,往北八百余里一路清扫,找到一些没有汉国分发游牧令牌的部落,很是愉快地玩耍了一番。

    一千骑兵,再加上冉闵一人和一百亲随,共一千一百零一人,两个月内在草原纵横,砍了三四千颗的脑袋,又为汉国增加了将近两万的奴隶,牛、马、羊和物资缴获无数。

    俘虏和缴获安排送往本方的屯兵点,斩获首级也已经登记上缴,自身也数量减少到九百六十七人,冉闵却是带着众人进入柔然境内。

    “本将有的是自强的决心,却是压根不信什么厚德载物。”

    冉闵放声高喊,一众骑士是哄然大笑。

    观看驰骋中的这批汉人,不到千人却有将近五千匹马,令人作恶的是一些马上用绳子捆绑悬挂密密麻麻的首级,一些首级甚至已经干瘪。不用说,首级是进入柔然境内之后的斩获。

    草原非常大,没有明显的地标很难认得清楚自己是在哪,冉闵等人知道自己进入柔然境内,还是碰上了放牧状态的柔然部落。

    误会什么的是没有发生,哪个带兵的老将不会派出斥候在周边境界,斥候必然是比本部更早得到发现,冉闵知道是柔然部落的前提下依然选择发动进攻。攻破小部落的营寨等柔然人愤怒指责汉军为什么要攻击,他才假惺惺地解释打错了人。然后?然后就没然后了。

    打错了就是打错了,挨打的柔然部落打不过冉闵,等待冉闵拿着抢来的东西跑路,死了再多的柔然人基本也是白死,就算是柔然可汗庭向汉国抗议,基本上也不会得到什么赔偿。

    事实上,挨打了柔然部落是收拾了一下立刻迁移,他们甚至没有向柔然可汗庭进行汇报。草原人很清楚强者和弱者的区分,挨打了叫屈不会有什么用,他们要是真的向可汗庭汇报,损失严重的部落不会得到什么公正,还会被迫与其它部落合并,那时候会更惨。

    冉闵等人不止袭击了一个柔然部落,他们向西边移动的路上,缺少物资了就是找个能下手的柔然部落抢,还每次都能得手。

    屡屡得手之后,他们有问过柔然人,得知压根就没有什么人示警,一个部落这样是正常,每个部落都是这样则太诡异,也就猜出被抢的部落是干净利落地跑路谁也没有通知。

    他们一直向西,直至看到峻稷山,后面的斥候才回报有大军逼近,不用说只要是在他们后面,除了柔然人真没谁了。

    峻稷山是在汉国西北的北部,以现代的地理位置来算是外蒙古,不过现在却是汉国的疆域。

    汉国在峻稷山设校尉部有长期屯兵,柔然方向有大批人马接近,校尉部的前哨其实是已经点燃狼烟,本部也是做到了应对准备。

    “来者前部为友军,后方近万骑乃柔然人。”

    “柔然人竟然有胆迫近汉土?”

    校尉部自然是校尉为主官,斗阿就是这个校尉部的主官。他集结本部人马,又向后方示警,却是不知道前方的友军属于哪个部分。

    “大汉并未向柔然宣战,友军怎么是从柔然而来?”

    都是身经百战的人,能看出那万余骑的柔然人是在追击,可见是那些友军干了什么惹毛了柔然人,要不然柔然人是轻易不敢集结人手靠近汉国疆域。

    说起来冉闵并没有打出自己的旗号,队伍里面漂的是很普遍的汉军旌旗。他们在柔然境内肆意胡为,袭击的部落多了,就是柔然可汗庭反应再怎么迟钝都该察觉端倪。

    柔然可汗庭得知有汉军在己方境内肆无忌惮抢劫和杀人,得知消息的第一瞬间不是震怒,其实大多数人是被吓尿了。他们是很不容易才将诸多的消息汇集起来,又确定那股汉军只有千余,汉境边上也没有大肆集结军队的迹象,很肯定汉国没有要开战的意思,经过一番惊吓觉得没有面子,又不能毫无作为,才有了等待冉闵都要接近峻稷山,才派出柔然骑兵前来追击。

    柔然是接替鲜卑人在草原的新霸主,就是这个霸主与之前的鲜卑并不是一个档次,与曾经盛极一时的匈奴更没得比。他们的疆域大概是后世的外蒙古和俄罗斯的中西伯利亚局部、外贝加尔湖边疆区,按照诸夏古时候的地理命名是在漠北。

    汉国与柔然的关系属于相对友好,主要是汉军横扫看似强大的拓跋代国和慕容燕国,吓住了当代的柔然可汗郁久闾跋提,使他们无比忌惮汉军的强大。

    再来是,拓跋残部和慕容残部退却到鲜卑草原(贝加尔湖东部),对柔然东部造成严重威胁,还有西高车和东高车也包夹着柔然,迫使柔然真不敢去招惹汉国。

    自谢艾率军击败柔然,郁久闾跋提就向各部下达严令不得主动挑衅汉国,游牧民族的特性也决定各部落其实并不会多么听可汗庭的话,自然是有部落挑衅汉国边军,就是前往挑衅的下场很不好,连带自家部落也要被收割,有了惨痛的教训才算是认清强者不可欺,变得相当懂事。

    柔然人的懂事得到了回报,其实也是汉国希望柔然人能更好地去找丁零人(东西高车都属丁零人)和两部残余鲜卑玩命,柔然人是能找汉国采购军械。

    以游牧民族的技术而言,汉国的军械自然是无比好用,柔然面对西高车、东高车和拓跋残部、慕容残部,以弱势的人口总算是顶住军事压力,可这样一来对汉国就更加的谦卑和忍耐了。

    斗阿判断是自己人惹毛了柔然人很有根据,过去两年柔然人的军队真没大股靠近过汉国疆域,至于小股柔然不怕死想大秋风自然还会是有的,就是汉军的报复相当激烈。

    峻稷山校尉部的驻军就多次进入柔然境内实施报复式的打击,柔然那边是保持着最大的忍耐。由于汉国没有向柔然展开大势入侵的心思,每次进去也会撤回,双方倒是保持着最大限度的克制。

    “两年过去了……”斗阿自然是骑跨在马背上,遥视远方军队驰骋的两大片黑影:“这还是第一次呢。”

    直至斗阿派去联系的斥候回来,他才知道那股友军是由骠骑将军冉闵直接率领,也大略知道冉闵等人在柔然境内都干了什么。

    “不愧是骠骑将军。”长史张皓一拍额头,满脸无语地说:“除了骠骑将军,没人会干这事了。”

    汉国是没将柔然怎么当回事,就是柔然还有利用价值的前提下,汉国欺负柔然也不会太过份,问题是冉闵这一次真的有些过份了。

    漠北以北前些年不断发生暴风雪,草原之上的白灾迫使北边的部落不断向南迁徙,位处南边的部落则是被从北边来的部落挤压着也不得不向更南的地方迁徙,同属一个联盟的各个部落尚且纷争厮杀不断,不同联盟的势力自然也少不了因为生存空间的争夺爆发血战。

    自元朔八年之后,草原的暴风雪才算是没有那么激烈和频繁,可要说天气变得暖和也没有。比如说汉国的西北部和北疆已经有发生旱灾的迹象,可是草原该下雪还是继续下,尤其是越北的草原雪量是一点都不见小,只是相对靠南的地方环境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

    西高车和东高车的疆域相当靠近北极圈,恶劣的天气迫使他们必须向南迁徙。

    西高车的地理位置注定了一点,不是选择被汉国占领的位置,就是得向柔然动手,可他们却是同时向汉国和柔然动手。

    东高车并不如西高车,他们在拓跋残部和慕容残部北迁之后已经自顾不暇,再有柔然也趁机北上要剪除威胁(实际上是想抢劫),完全无力南下。

    在这个大局态势下,汉国完全没有理由找柔然的不自在,冉闵这一次进入柔然境内肆意非为,要是没有中枢许可的话,真就不是一个位比三公的骠骑将军该干的事。

    “我等并未得知中枢意图。”斗阿现在能干什么?他只能是带着部队缓缓向前:“去人警告柔然人。若他们接近汉境五里之内,将视为对大汉开战。”

    没等斗阿派去的人警告,柔然人是在靠近汉境十里左右主动停了下来,却也是派出人到汉军这边。

    在柔然人到之前,斗阿率部与冉闵等人会合,理所当然是峻稷山校尉部这边的头头脑脑主动拜见冉闵。双方经过简短的交谈,也确定冉闵有出兵的合法手续,更确定冉闵没有指挥峻稷山校尉部的相关公文和虎符。

    “也没啥,就是太多的柔然人部落越境放牧,得到应有的教训。”冉闵才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自己是信了:“本骠骑率领众将士捍卫疆域,去柔然境内小小地教训了一下那些不识趣的家伙。”

    斗阿和张皓只能是在无语中面面相觑,都是“冉闵是骠骑将军,那就骠骑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咯”的无奈心情。

    汉国在羁糜区有设立校尉部的习惯。这种习惯其实还是先汉留下来,看地理位置决定某个校尉部的驻军多寡,像是平蛮校尉部那种作为大型战事前沿基地的地方驻军肯定多,像峻稷山校尉部这种防御性质的地方则会相对少,每个都是有着不相同的规格。

    某个地区的校尉部从低位上来讲远远高于普通的校尉,也就是有特殊前缀的校尉基本是拔高一等,公认的就是位比郎将,甚至从职权上来讲要高于郎将,那是同时有军政大权本身决定了的。

    柔然人识趣停在汉境十里之外,他们派到汉军这边的人很快就得到接待。自然是不能由来人直接交涉,是邀请汉军这边的负责人到两军中间的空旷处交谈。

    冉闵自然是不会出面,不是他心虚什么的,只是简单的认为自己是堂堂的骠骑将军,就是要交涉的话,柔然人那边的可汗出面才够资格,其余人是完全没让他出场的资格。

    出面交涉的斗阿对于柔然人的一阵控诉没有什么特殊想法,咬定的就是那股汉军是在己方境内活动,哪怕是有哪些柔然人遭遇不幸,也是柔然人越境得到该有的惩罚。

    世界上的很多时候压根就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看的完全就是拳头大不大。很现实的是汉国的拳头比柔然人大,汉军这边咬定的事情,哪怕是柔然人不承认,汉军认为的事实就绝对会是比事实还真的事实。

    “太过份了!他们(指冉闵)一度靠近天山(可汗庭),难道天山也成了汉国的领土!?”

    “……?迷路,那完全是迷路!没有明显地标,你们也没有派人交涉,迷路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们汉人太霸道了!”

    “哪有的事情,俺们汉人最讲道理了。”

    唔!汉人的确很讲道理,就是道理该是汉人认可的道理,要不然就不是道理。

    强权即是正义,力量就是真理,“道理”站在了汉人这一边,柔然人没有鱼死网破的决心,交涉到后面只能是不了了之。

    柔然人撤军,汉军这一方也退回峻稷山,可事情绝对还不算完。

    “将军,末将只能是据实汇报今上与太尉府。”

    “报呗,该怎么报,就怎么报。”

    斗阿就与张皓再次眼神交流。

    “将军……”斗阿多少是带着期盼:“大汉……这是要对柔然动手了?”

    “没有的事。”冉闵很是随意地摆着手:“本骠骑出雁门向北,巡视一路,琢磨着该和柔然打打招呼,不是什么大事。”

    斗阿发现自己的智商有些不够用了。

    “什么事都要本骠骑讲明白?那是必然的敲打。”冉闵像是讲真理一样地说:“养了狗,时不时地揍一顿,才能防止养的狗反咬一口。本将军要往西北走一遭,就过去揍了一顿,明白了?”

    这下斗阿和张皓都晃过神来,谢安还率部在西强山作战,中枢是出动冉闵这个大杀神去坐镇西北啊?

第740章:绝非浪得虚名

    冉闵前往西北坐镇是后面中枢追发下达的命令,原因当然是中枢在西北的行政政策到了关键时刻,急需一名能镇得住场面的人最大程度震慑宵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就是冉闵进入柔然并不是出于中枢的示意,真的就是他自己瞎搞,受到责问是必然的,可他也找到了一个说得过去的原由,那就是迷路。

    任何时代都有可能会发生迷路,尤其是在没有明显地标的草原更是那样,就是冉闵那么一搞事情可大可小,就看中枢去怎么判定了。

    “大汉暂时放宽了北境,柔然人越境情况很严重。”冉闵绝对不是胡说:“若是没有做出反应,威严何在?”

    实际上游牧民族也真的没有什么疆域概念,哪里能放牧就跑哪里,才不会管那是哪个国家的地盘。

    柔然目前应对多方压力,除了南部相对安全之外,其余各部不是战火连天就是面临敌对扫荡,肯定是会有部落不断迁徙到南部,可南部的牧场非常有限,为了活下去只能是进入汉境找出路。

    汉国对草原的管控是有,问题是草原太大了,也没有多少汉人存在,只能是在认为重要的地方设立屯兵点,更多的地方压根就是管不到。

    属于汉国的草场有太多没人使用,没有什么疆域概念的柔然人一看,呀!多么丰美的草场,还是没人放牧的草场,肯定是美滋滋地利用起来。

    汉国这边也不是全然不管,知道了就会派人过去,不能说服那些部落归于汉国,就会驱逐了事。

    冉闵到草原巡视,检查所谓的“游牧令”就是那么一回事。

    拥有“游牧令”的部落就是得到汉国允许下的放牧,他们需要交税的同时,也需要尽到徭役责任,却不能算是汉国一员,只能算是仆从一类。

    “别看他们温顺,若是放任做大必然又是祸害。”冉闵其实是反对允许非汉人的放牧行为,坚定认为任何非汉人就不允许待在汉土,但他着实拗不过那些会讲道理的人:“匈奴旧事不远,对待胡人就该赶尽杀绝,方能永除祸害!”

    斗阿全程就只有点头的份,除了没敢反对冉闵什么,冉闵的理念也符合他的看法。

    消灭异族,使汉土周边再无威胁,持类似看法的人不在少数,就是刘彦本人也是这样的看法。问题是事情真没那么简单,很多时候怎么想和怎么做到就是天堑般的距离。

    “大汉暂时力有不逮,我等却是不能放松。”

    “将军说的是。”

    冉闵等人并没有在峻稷山停留多久,经过短暂的三天休整,就踏上了前往姑臧的路途。

    姑臧是张氏凉国原先的都城,有做过都城必然使它比西北其余城市要大得多,基础建设方面肯定也是完善得多,就是在人口上也会远超西北其余各地的城市。

    汉国灭掉张氏凉国之后,想的是恢复东汉末年的郡县规划,就是随着历史的变迁和时局、环境的改变,原本有人的地方今时今刻可能是无人区,原先没人的地方现如今可能非常热闹,也就去掉“州”这个行政单位,延续了张氏凉国统治时期的郡县划分。

    当冉闵进入西北地界范围之后,他到来的消息很快就在各个渠道传播,有人欢喜的同时有人忧,无论是喜或是优都是出自立场的不同。

    出现忧虑心态的必然是被汉国官方认定的乱党或是宵小。

    汉国有两个大杀神,一个是在南边不断镇压不服的桓温,另一个就是针对羯族大举屠杀的冉闵。

    人的名树的影,很多时候只需要听到一个人的名字就能被吓得心肝颤,冉闵到西北的消息一经传开,想干点什么事的人已经不是怕不怕死的问题,是不怕死能不能成事的问题。

    “传达各郡各县,某已至姑臧。”

    “诺!”

    冉闵没干人一到就召集各郡头头脑脑的事情,仅是将自己到来的消息通知出去,不是太远的人就该主动来拜会。他还是很相信自己的名声能够达到震慑作用,不但是对宵小之辈,对体制内的人也是那样。

    想干成什么事,首先就是要形成上下一心,才能够最大程度地发挥出集体的力量,领头的人能不能服众,就是能不能团结一致至关重要的因素。

    冉闵有充足的带兵经验,清楚要发挥集体最大力量应该怎么办事,第一个就是要让集体有干活的压迫感,驱使他们在各自的领域尽最大的热情去做事。

    “拿来公文。”冉闵很快就得到自己想要的,没有多久也勾画出一片名单:“此些人等优先审判。”

    前来拜会的人听得愣神,剩下的只能是面面相觑。

    此前的谢艾和西北本地的官方人员也不是没成绩,干掉的人不算,抓捕起来的人不少。

    冉闵勾画的名单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随机挑选,经过审判后会挑出死刑犯,大张旗鼓地明正典刑,说白了就是要杀鸡儆猴。

    “没什么是杀人解决不了的。”冉闵对着包括郡守在内的一大群西北地方官笑着说道:“杀一人不够,便杀两人,乃至更多自取死路之人。”

    郡守陈粲无论怎么看,看到的冉闵脸上的笑就是一脸的狰狞,哪怕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理由该害怕,可是心里还是凉飕飕的。

    谢艾也杀人,可是他的出身决定了一点,怎么都要顾忌一些情份,很多时候是无法使用太过暴虐的手段,干起事情来也就会显得缩手缩脚。

    冉闵对西北并没有什么情份,会遵守汉律,可是绝不会缩手缩脚,有多少人找死,很乐意全部干掉。

    就是在抓捕方面,冉闵也不需要有谢艾的顾虑,情面什么的更是不需要顾忌,办事的手法肯定温柔不到哪去。

    冉闵带人进驻姑臧的第六天,经过一番汉律必要的审判之后,七十四人被押到刑场,于围观之中被念出罪行,一片刀光闪过之后,七十四颗脑袋滚落下地,无头尸体的颈部涌出的鲜血染红一大片地面。

    在随后的半个月,姑臧的行刑场每天都有人被明正典刑,罪不至死的人则是被带着游街,随后送往各处服苦役。

    “光是杀人自然也不能成事。”冉闵再一次召集地方官,这一次却是自觉笑得和煦:“有功则得赏,还要赏得热热闹闹。”

    今汉效仿秦制,秦制中配合官府缉拿罪犯,会根据是什么样的罪犯而得到该有的奖赏,从钱到爵位都有明确的分级。

    “此些人等……”冉闵拿起放在案几的文牍,经由亲兵被转交到郡守陈粲手里:“不可拖延了。”

    陈粲心里苦,什么人犯了什么事该受到怎么样的惩罚,又有什么人立下了什么功劳需要得到怎么样的奖赏,事情并没有多么简单。

    嫌疑犯自然是要经过审讯,一一确定都触犯了哪一条法律,触犯了法律又是怎么样的惩罚,该先罚钱就绝不会先砍头。

    立下功劳的人,他们还需要经过官府的背景调查,是哪里人,家中有多少人,房子规格怎么样,有多少土地,有没有爵位……,有太多太多需要查的地方,然后再落实赏赐。

    继承自秦制的汉律就是那么操蛋,人干了好事还得层层的勘合,有人会觉得麻烦却没人能够拒绝,本身要是没黑底子被查得越详细,未来的前途绝对就越光明。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是官方的奖赏都有后续性质,仅是奖励钱财也是在官府的“堪用”名单上挂了名,日后要推举官吏会被优先考虑。要是被赏赐爵位就更不简单,地方上的公职会优先取录,到了军方有在地方的良好表现也会在选拔职位上面得到优待。

    秦帝国之后,西汉开始就有“良家子”的定义,就是每个朝代的“良家子”要求都不相同,但只要被定义为“良家子”一些事情上肯定是有更多的便利。

    勘合身份并不是简单的事情,陈粲心里苦的是冉闵要求要快。

    什么事一旦要快,动用的人手和资源就不会少,还会更多程度地错过什么,要是最后出了什么事,谁主持勘合就要背负责任。

    “后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冉闵会在乎陈粲有什么难处吗?很明显并不会。他说完就站了起来:“要将事情办的漂漂亮亮,本骠骑就在阳关等待好消息。”

    众人刚才还在奇怪跟随冉闵来的那些人为什么会一片忙碌,原来是冉闵要去阳关。

    “那个……”陈粲就是再怕冉闵也要将事情说清楚:“勘合之事,郡内可以主导,有些赏赐却需要经过丞相府和太尉署的手续,所以……”

    那是肯定的事情了,地方上哪可能什么事都能干,牵扯到赏赐的时候更是不能超越规格,那就是所谓的“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的一部分。

    根据规定,超过五百亩土地的赏赐都要经过丞相府的背书,爵位到了第五级大夫爵也必须获得丞相府与太尉署的共同认可,地方上压根就没有那些的权利。

    该是什么样的功劳会获得什么赏赐,事实上就是一层一层的界限,比如县里勘合功劳封顶的爵位就是到上造,郡里仅是到簪袅和不更。他们可以先将事情办了,问题是还要将详细资料送到中枢,中枢觉得有问题会派人下来核实,一旦有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会取消对某人的赏赐,连带经手赏赐的人也要遭受处罚。

    冉闵胆子很大,许多行为方面也绝对能称得上是作死。可他很清楚一点,胆子可以大,作死也不能是以挑战汉律为前提,就向陈粲点点头,然后握着腰间的剑柄,踩着步履走出官衙。

    姑臧是属于武威郡治下,还是武威郡的郡首府,经过冉闵这二十来天的折腾,城池之内显得很是萧索,那是压根没人敢随意再闲逛了。

    官衙之外,众多全副武装的人已经在等待。他们是冉闵的亲随,等待冉闵出来翻身上了朱龙马,就在冉闵的领头之下,马蹄声阵阵地向着姑臧西门而去。

    姑臧好歹是张氏凉国原先的都城,规模方面并不小,有划分各自的坊,城市内的主干道修得也是宽大,总的来说很是有一番气派。

    街道上没有多少行人,看到一大群骑士当街骑马而行,除非是眼瞎或者要碰瓷,不然谁都会下意识地让开。

    各处建筑物之内,听到马蹄声的人会生起好奇心,要么是站到门边或窗边观看,要么就是从门缝或窗缝偷看。

    “那些不开门的各门各户,郡首府可有派人训斥?”

    “将军,此事不归咱们管啊?”

    “那个陈粲看着就是个窝囊废。”

    “呃……”

    讲道理,该开市的时候不做生意也属于犯法,这一条法律在各朝各代都是严法,以效仿秦律的朝代会受到的惩罚最严重。

    汉律规定不服丧、不进喜、非天灾、非**,开市时商户无理由闭门,一般是以警告优先,警告无效则采取罚款,屡教不改就不是罚款那么简单,人可是会被抓去服苦役。

    “该是涉事了。”刘猗说的是谢艾等人先杀或抓一批,冉闵到了之后又处理了一批:“本地官府喜优参半啊。”

    能搞事的人基本都有搞事的资本,没钱、没粮、没人也就没有搞事的基础,西北被收拾的着实有些多,他们一出事必然也就牵扯到方方面面。

    从姑臧到阳关有将近两千里,冉闵等人一路是走走停停,每在某地停下来就会发生有人被拉到菜市口砍头的画面,倒是坐实了冉闵杀神的名头。

    两千里要是骑马赶路,怎么也是半个月左右,他们足足用了一个半月才算是抵达阳关。

    “骠骑将军这一路真是血流漂杵啊!”

    “可不是,一停下来就是砍人脑袋。”

    谢艾自然是要带人迎接冉闵。冉闵没到之前,他听到哪一地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被送往哪里服苦役,内心的情绪非常复杂。

    “还是很有用的。”李匡才不管冉闵杀了多少人,是有没有用:“诸君不觉得他们(指西北人)更为配合了吗?”

    这个,就是谢艾为什么会情绪复杂啊!

第741章:汉家儿郎千千万

    人比其他动物的优势不止是在智慧方面,是智慧所带来的更多种的思量,趋吉避凶无疑更是一种经由智慧加持之后的本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曾经统治西北的张氏,阖族基本没跑地被汉国带到关中,就算是有张氏凉国的众臣得以逃脱,他们要是没什么特殊心思自然是能大大方方地露面接受监视和管控,要是想干点什么有损汉国的事情则是只能躲起来暗地里进行。

    张氏阖族全被带走,等于是西北没有了名份大义上的扛旗人,那些曾经的张氏凉国重臣可以作为旗帜,可是份量上真无法与张氏相比。

    汉国建立仅有九年,可是九年之间不但一统诸夏旧土,还驱逐和消灭了曾经肆虐中原的胡虏,更是杀进草原夺下了漠南。

    诸夏曾经的军队最为辉煌的时刻是封狼居胥和勒石燕然。

    当今的狼居胥山不再有什么特殊政治地位,可汉军还是将狼居胥山给占领了,还很特意地在那里纪念了霍骠骑。仪式是被文字详细记载,还有画师将整个场面分别画下。后面是经由汉国中枢的许可,将一部分复制的文字和图画传达全国,极度振奋了军民士气。

    勒石燕然的所在地其实就是燕然山,相对于封狼居胥的传播性比较广,勒石燕然的事迹其实是被刻意地压制。原因自然是参与勒石燕然的窦宪,他早先的名声并不好,是东汉的外戚和名将,还是一名权臣,后面更是被定位为乱臣。怎么能去宣扬乱臣的伟大和正确呢?勒石燕然就被官方给压制和弱化了。

    曾经的先辈办到的事情,当代的汉军全给办了,甚至兵锋还比先辈更加锋利,至少先辈真没做过灭掉百万之众一族的事业,汉军灭掉的异族却不独羯族,连带东北的高句丽、百济、新罗都给收拾掉,甚至还远征数万里之外的异域。

    论兵锋之犀利,今汉远超先辈。

    论功德之雄厚,今汉解救黎明百姓于胡虏之手,中原存活之汉人皆需感恩。

    西北仅是一隅之地,有口众近百万。近百万人并不是全部非得与当局过不去,那些想要与当局过不去的人,他们面对的是己身面积十数倍和对当局持感恩心态的一千六百万人。

    总说时势造英雄,那是一种跟随潮流的顺势而动。不缺乏有英雄造时势的事例,可相比前者的难度不知几何。西北并不缺能人,但是他们的能耐远没有能够造就时势的地步。

    “自觉无望者,必将蛰伏。”谢艾有数据能够表明,自冉闵出现在西北,出的事情是越来越少。他无法判定好坏地说:“以当前而言有利,却是更加难以根绝。”

    他们这几个月并没有吃白饭,除了消灭和抓捕相当数量的乱党之外,已经确认乱党众多头目的身份,除了张耽和裴恒之外,更有宋澄、索孚、宋秦等张骏时期的西凉重臣。

    知道都是谁,就能更有针对性地布置抓捕,止于冉闵到西北之前,谢艾和李匡主持下已经抓捕了索孚和张瑁,对于其余乱党头目的行踪也有收获。

    “进军西域已经到最后准备阶段,不宜再扩大了。”谢艾说着已经迈步向前,一边走一边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服骠骑将军。”

    在汉国面对冉闵容易发懵并不止限制在一个群体,便是同体系的同僚很多时候也觉得冉闵难以沟通。但是相对于其它非军方,归一同一体系的人对冉闵的喜欢还是多过于厌恶,那是立场相同本身决定了的事情。

    阳关是在西汉时期命名和建立,时间流逝了数百年,今时今刻的阳关虽然还保留着原名,可是随着历史变迁是地位一再发生改变,最明显不过的就是建筑物不知道已经换了几茬。

    西汉是拓张到西域,观察地形和勘探道路才建立阳关。建立的一开始就是作为雄关而存在,不但依山而建,还选择在一处湖泊不远,向西便是一片平坦地形,向东同样也是一片平坦地形,那么选择一处有山的地方建立关隘也就理所当然了。

    数百年过去了,阳关周边的地形没有太明显的变化,该是平坦依然平坦,可是随着气候的转变却是发生了很多不同,比如西汉时期的阳关东、西两边是一片青青草原,到了现如今却是有着太多的戈壁。

    西汉在遥远的西部并不止建造一处阳关作为关隘,阳关向北一百余里之外还建立玉门关,两处关隘都设有都尉。除开关隘之外,西汉还征集人力建造长城,西边从玉门关作为起点,向东不断扩展城墙,连绵数千里成一种内凹的扇形建到居延泽。

    长城是一种泛称,就是连绵无边无际的城墙,玉门关到居延泽的长城,它的修建时期算是西汉最晚建造。此前是沿着羌谷水向东修建的长城,它是一种不规则的弯曲路线,由羌谷水作为起点,一直修到休屠泽。

    按修建时间来算,还有更早修建的一处长城,就是西凉边境修建的那个长城,却是从休屠泽向参街谷附近。这一条长城的长度最短。

    不独先秦各国爱修长城,其实都是出自防御需要才会修建,西汉连续在西北修建三道长城,足以说明每一个时间段都应对着不同的威胁。而西北的这些长城,到后面重要性是一再降低,不说到了两千年之后,就是到元朔九年也只能是看到一些残垣和基座,是看不到成规模的城墙段了。

    对了,就是到两千年之后,人们所看到的长城其实也不是秦长城,实际上是明清后面修建的长城。在明清之前,历朝历代修建长城是采取夯土方式,真不是使用砖石。

    阳关只是单独的一处关隘,绝不是从西汉保存到现在,却是张氏凉国修建,采取的依然是夯土方式。

    张氏凉国不但重新修建了阳关,也对玉门关包括原有的长城段进行修复,就是张氏凉国的人力物力不比西汉,长城的修复是从玉门关到冥泽。耗费人力物力去建造和修复关隘、长城,目的当然是出于需要,也就是针对西域敌对势力。

    冉闵早就知道遥远的西北有两处军事重镇和长城段,却是第一次过来。他一路之上走过了草原和戈壁,一伙人显得极度风尘仆仆,靠近阳关之前就能远远地看到一大片的营区。

    汇聚在阳关的人已经多达十七万,除开原有的一万驻军以及李匡带来的五千将士,剩下的都是参与进军西域的西北人。驻军有自己的驻区,李匡带来的将士则是和有志建功立业的西北人混合驻扎。

    “人多是多,有多少能用的?”冉闵见到前来迎接的谢艾压根就没寒暄,问出关键又得到答案,抚慰胡须笑道:“还是很有血性的嘛。”

    谢艾与冉闵接触的次数并不多,对冉闵的个性却是多少有些了解,不等冉闵发问,就用最简洁的语言将情况说了一遍。

    要说血性,任何一个民族都有,只是有些民族更软弱一些,有些民族不知道不被灭就不看情况的怼,那是本身历史所带来的背景不同,也就让每个民族在遭遇艰难时采取不同的应对。

    人有多少勇气,遇到难事时会爆发出多大的抗争意志,其实先辈曾经做过什么事情很关键,历史上没有过英雄的民族没有榜样,历史上有过英雄甚至有很多英雄的民族则会效仿榜样。这个就是为什么每个国家或民族有没有历史的重要性,无非就是先辈鞭策后辈遭遇艰难该采取什么应对。

    诸夏并不缺乏能够成为榜样的历史,每个区域又会因为自己生活的环境,让各个区域的人在面临艰难时能爆发出多少力量,通常生活越是优异的人就越惜命,生活环境艰难的人则是更有韧性。

    西北人绝对不缺乏血性,就是很多时候血性是用在不恰当的地方,比如东汉末年西凉军,又比如南宋时期的西夏,但是在绝大多数时候西北人的血性是作为民族抗争的底蕴,与其余区域的同胞共同在艰难时刻为保家卫国不惜抛头颅洒热血。

    “大汉如煌煌烈日,冥顽不灵终究是少数。”谢艾意有所指:“今上圣明,有雄心壮志,天下何人不从?”

    冉闵并不是傻,他就是性格方面比较直,听出了谢艾话中的意思,却是撇着嘴近乎于训斥地说:“汝为今上之臣,国之御史中丞,凡事当不负今上厚望,以权责为重。”

    说到底,还是冉闵觉得谢艾办事不利索,特殊时刻许多事哪讲究那么多,没什么是杀人解决不了的事情,没解决就一定是杀的人不够多。

    李匡不得不站出来,恭敬行礼之后,说道:“将军,且先入营?”

    冉闵这才将目光看向李匡,像是审视一般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没开口说什么,迈步就走。

    “家上之言并无它意。”刘猗又像往常那样为冉闵‘擦屁股’,略略歉意地对谢艾说:“新亭侯还请不要往心里去。”

    谢艾却是露出愧疚神色,低语道:“艾顾忌乡党,却是多有渎职之处。”

    “当为人子,何人不如此。”刘猗非常的通情达理,笑道:“若非如此,今上何必遣新亭侯前来西北?”

    在很多朝代,对家乡人讲情面是一种上上下下都认可的美德,就算是皇帝知道某个臣子偏袒了家乡,该怎么处理的时候是会怎么处理,可是在感官上却会很喜欢,往往是会从轻处理,更可能在随后就会重用。

    很明白的事情,要是连家乡人都能冷酷无情,谁还指望某个谁会感念恩情,不懂恩情的人谁见了都会害怕。所以说铁面无私什么的听着挺好,可是上到皇帝下到同僚都亲近不起来,也就只有注定难有什么关系的百姓会觉得好。

    谢艾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既然后面冉闵受命来了,说明他真的是将事情办砸,要不然就不用冉闵再过来。

    冉闵入了营盘,可没马上找个安逸的地方休息,是在营盘到处溜达,看看来的都是一些什么货色。

    西北的人口接近百万,除却老弱妇孺之外,青壮数量撑死了也就一二十万,就是不会超过二十万的青壮,阳关竟然汇集了十五万以上,可以说近乎于都来了?

    “回将军,并非如此。”李匡负责第一批次向西域进军,总是要掌握实况:“十五万众,户籍在西北者有六万,余下则是来自全国各地。”

    冉闵“唔”了一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六万西北人,超过半数原为凉军,又有七成有过上阵经验。”李匡对这一批人其实是最满意的,几乎是编练一下就能使用,不像没什么经验的人那么麻烦:“末将选拔者,以上过战阵的人优先,已经收录五万众。”

    冉闵才不在乎李匡收录了多少,他很是感兴趣地找了一些非军方的人问话,聊的话题很杂,问最多的是为什么会过来,得到的答案更杂。

    “功名祗向马上取,再实诚不过的至理良言了。”冉闵话中的其中一段是刘彦截取自唐代边塞诗人岑参的《送李副使赴碛西官军》,十足十的符合武人的思维。他看上去心情非常不错:“都是好汉,是好汉就该上阵博取功名,方不负堂堂之躯。”

    李匡带过来五千将士,最多也就是编练五万人,等于是每一名汉军能管辖十人的上限,不但是为西北人找出路,也不限制全国各地的人过来。

    汉国非常重视军功,有没有军功压根就决定了社会地位,是有郡县兵体系,可是郡县兵更多是作为戍卫军的存在,想进入野战兵团(常备军)又没那么容易。这一次当局在西北开了一个缺口,那还不蜂拥而至?

    “谢安在西强山的动作有些慢了。”冉闵后面当然是被引领着到休息处,一点都不觉得需要给谁面子,就说道:“西域小国林立,却无大国。能经受得起汉家好汉的冲击?”

    李匡可不敢嘲讽谢安,只能是讪笑应对。

第742章:西出阳关有故人

    谢安若是知道冉闵公开嘲讽绝对是要气得跳脚,他们面对的敌人并不是摆明阵仗地进行交锋,是利用复杂的山地躲避和袭击,山区作战就没有简单过的时候,不管是在什么时代都是如此。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西强山只是一个总的泛称,其实包含了几处连绵的山脉和一大块的密林,那里的地形之复杂一点都不输给巴蜀,甚至可以说还比巴蜀要复杂一些。

    巴蜀至少经过人为开发,长久以来已经开辟出人可以走的道路,再来是作为诸夏自古以来的栖息地总会有舆图勘测,可西强山真就不是诸夏踏足过的领域。

    位于高原之下的西强山,那里有山脉和密林,还有两处很明显的盆地。要深切的知道一点,没有经过人为开发的地区就代表没路,再来是盆地长期积水之下也极为容易形成沼泽区。什么都是原始的状态下,猛兽以及各种虫类更是多不胜数,对人踏及的挑战性一点都不低。

    谢安率军进行拉网式的围剿,很多时候困难不是在羌、氐残余的反抗方面,是大自然给围剿增加了无数的困难。他们围剿期间不缺发现暴尸荒野的尸骸,几乎是什么死法都有,被毒虫毒死的最多,哪怕是他们有充足的事先准备,可是非战斗减员也是相当严重。

    想要开拓一地原始区域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容易,也就能够知道先人到底是有着何等的无畏精神,才有了子孙后辈得以安逸生活的环境,恰恰就是因为知道开拓不易,诸夏也才产生对祖先的崇拜。

    针对羌、氐残余的战事进行得怎么样不是冉闵该去关心的事情,他连太尉徐正都能时不时地调侃或嘲讽上那么几句,对本来就不怎么对盘的谢安又怎么会嘴下留情?

    “骠骑将军正是一如既往的……”李匡后面的话没说了,可大家都懂得是什么意思。他东张西望地看了一圈,才对谢艾说:“骠骑将军既然已经抵达阳关,诸事便算是毕了?”

    谢艾见冉闵到来没有风风火火要搞事,内心里自然是大大地松一口气。他却是一点都不敢放松,说道:“我等却是不可懈怠啊!”

    李匡秒懂,冉闵是什么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别自己这边出什么幺蛾子。

    总归来讲,虽然前一段时间有下过雨,可是西北将要爆发旱情已经是不可扭转的事情,汉国在西北采取强硬手段镇压宵小,又由谢艾出面拉拢可争取对象,闹事要面临铁血手段镇压,官方也给出了活路,大家伙还是想一想该怎么在官方的规划下怎么度过难关。

    西北的本地人参与进军西域是要用向外征战的方式寻找活路,其余区域前来的人则是完全针对军功。

    全国各地涌向西北的人太多,倒是给西北人提了一个醒,汉国极重军功的前提下,不是军队一员也能获取军功,那是前所未有的好事,可别错过这个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

    “我等虽未有军籍,却是由军队领导进军,有何差异?”三石老早就抵达阳关,是作为被第一批编练的人员:“有功依然被认可,可获爵位,该有赏赐一点不少。”

    其实有更多的好事,比如到了阳关之后,吃喝也被军方承担了起来,伙食方面更是家里所比不上的,就是训练非常严格,消耗的体力也非常大。

    在当今这么一个年头,就算是富足的家庭也难以保证每个月能吃上几顿肉,汉军的食谱却是从来不缺肉类,尤其是以水类肉最丰富。

    三石刚才已经吃掉一条咸鱼,正在向第二条下嘴。他对于咸鱼很是喜欢,不是咸鱼有多么好吃,是咸鱼有着充足的盐分,稻米饭搭配着咸鱼,再有一碗浓浓肉香的汤,感觉自己过的就是地主老爷的美日子。

    汉国从一开始就不缺乏海产,一度还以咸鱼作为主打产品与拓跋代国进行过贸易。之所以叫咸鱼,不就是经过拌盐制作。而盐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必需品,可很多地方压根就不产盐。

    西北有盐池,还是从先秦就有的盐池,但是盐池的产量很小,质量方面也根本就不怎么样。得说的是西北的百姓长期就属于缺盐状态,想得到正儿八经的盐属于奢望,绝大多数人只能是用咸布,甚至是连一点咸味都不会有。

    不但是西北,全世界的很多地方都属于缺盐,也就有了各种各样在煮食时增加食物咸分的手段,味道是有了,可是对身体该有的补充却是没有,导致身体总是缺乏这个那个,不但寿命长不了,各种各样的毛病也不缺。

    可以说三石从小到大就没吃过真正意义上的盐,不单独他,是绝大多数穷困之人都是相同的情况,对于咸鱼的热爱也就不难理解。

    麦磨粉制作面食是近几年才有的事情,最先风靡开来的地方是原青州行政区,后面向周边扩展,就是还没有传到西北,也就是说后世极度流行面食的西北在现如今的粮食依然是黍米、秫米、粟米和众多杂粮之类。

    事实上麦原先在中原也不是主要粮食,大多是作为主粮之后的季后补种农作物,小麦得到的重视不多,却是大多栽种大麦。在将麦磨粉没有出现之前,麦是一种极度难以下咽的食物,与脱壳技术也是有关。

    要是没有经过刘彦的改进,不但麦磨粉不会那么早出现,就是多种粮食的脱壳也是以舂为手段,也就是拿着粗重的木头慢慢舂,家中的妇女光是为了每顿食物经常需要舂上一两个时辰。

    稻米在长江以北并不流行,许许多多的西北人是到了阳关才知道有稻米这么一种食物存在。

    军方的稻米来源是西南和中南半岛,以中南半岛的获取量最多。事实上每个地区的稻米口味都不相同,看得是当地的气候怎么样,更符合的地方口味自然是更好。后世发展杂交水稻为的是产量,可营养价值方面真的不怎么样,但没有比让全国人民吃得上饭更重要的事情了。

    要说哪里的稻米最好吃,毫无疑问就是中南半岛那边出产的稻米,不但是一颗颗饱满和光亮剔透,就是营养价值也相当高。现如今汉国的很多人都能吃到中南半岛出产的稻米,却是要比子孙后辈幸福得多。

    “明日便要开拔了。”

    “是啊,出阳关往白龙堆。”

    白龙堆以前叫什么已经不重要,名字当然是第一代开拓西域的西汉命名,证实了只有强者才有“命名权”的规则。

    白龙堆就是现代的罗布泊,就是目前那边并不存在广袤的沙漠,仅是一些区域形成戈壁,大多数地区是草原状态。

    出阳关之后,向西路途地形大多趋于平坦,便是有山也是很小的小山包,往前六百余里可以抵达蒲昌海。

    对了,蒲昌海(盐泽)是先汉的旧称,蒲昌海的称呼一直是延续到曹魏,到了西晋时期改名为牢兰海。刘彦当然是无视掉司马一家子当政期间的一些命名,重新用回了先汉的称呼。

    阳关正西面为平原地形,南边则有一道连绵数百里的山脉,山脉目前是没有名字,到后世被取名金山脉。金山脉再往南是一处范围极广的盆地,现代命名为柴达木盆地,再继续往南则是昆仑山脉了。

    谢安目前率军激战的地方就在昆仑山以南,那里山脉连绵,却又有着诸多的盆地,他们遭遇的困难与隋唐时期一样,甚至还比隋唐时期更困难一些,至少隋唐时期那里是有吐谷浑六部栖息,可目前真的就是很原始的面貌。

    从中原往西域的一整条路线有一个泛称叫河西走廊。这一条河西走廊并不是一层不变,沙漠化和戈壁化会使道路出现变更,目前使用的是由姑臧一路向西到阳关的路线,等待因为气候改变了面貌,到隋唐其实只能是选择到玉门关的路线,导致隋唐的很多文化作品中基本是见不到阳关,倒是很多的边塞诗人经常会提到玉门关。

    “五万五千人足用三月之粮,缺粮便是就敌了。”

    李匡说不上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他们出阳关进军西域本来就是一种“止损”行为,国家愿意提供可用三个月,在全国即将面临全面缺粮窘境下,已经是尽到最大的努力。

    谢艾并不会出阳关,他仍将留在西北处理后续事宜。

    第一批前往西域的人将以李匡为首,他们进入西域之后可以便宜行事,也就是不限制一些条条框框。

    在第一批之后,第二批人手会在随后的一个月开拔,却不再以军团模式进入西域,是以小股人马的“自由行”,等于李匡所带领的第一批是为了打开局面而去,跟汉国开拓中南半岛非常类似。

    由于是求活前提下的进军西域,官方并没有为各骁果发放号衣,等于是除了军方的将士之外,其余人是穿什么的都有,他们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武备齐全。

    到了正式出发的当天,消失了有一段时间的冉闵再次出现。

    冉闵是站在阳关城隘之上看着不断列队穿过关隘的队伍,身侧由谢艾进行陪伴。

    “南方人有中南半岛,北方人有西域。”冉闵对于鼓励民间向外开拓其实没有更深的理解,就是单纯的觉得都有一个能抢劫的地方真好:“这一下子算是公平了。”

    阳关城墙高约八米,连接两处山体而建,内外皆有瓮城,山体部分被凿空用以藏兵和囤积物资。它自被张氏凉国重新修建起来之后,其实还真没有发挥过作用,一直以来都是张氏凉国主动向西域发兵进击,西域人连一次靠近阳关都没有。

    “西域与中南半岛不同。中南半岛处于蛮荒,便是有政权,多数地区并不被管控,以野人居多。”谢艾对中南半岛并非不知情,那边与西域也是两个决然不同的环境,再来就是:“西域在先汉攻下之前便是小国林立,更出现过强国。又处于东西方交汇之处,文化多样,民风彪悍。”

    “北方汉人同样比南方汉人更能打。”冉闵才不管是不是地图炮,笑着说:“能打的对上能打的,倒是合适。”

    谢艾也就是说说而已,西域人就是再能打,长久的时间里面也是被诸夏教导怎么做人,已经被开发的西域也相比中南半岛少了更多来自于大自然的危险,前往西域面对的就是人与人的拼杀居多,不用像前往中南半岛在密林里走着走着突然被什么咬了没了小命。

    五万五千人的出关,还只有一个城门洞能够通行,速度真的是快不到哪去,从第一批人出关到最后一人走出,整个过程竟然耗时多达七个小时,导致作为前导的骑兵部队都走出二十里之远,后面却是吊着。

    直至最后一人出阳关,冉闵看着绵长的队伍说道:“西域那边什么反应?”

    “大汉在阳关聚集一二十万人,动静搞得太大。”谢艾不负责进军西域,与李匡接触多了却也知道情况:“鄯善多方奔走,焉耆、高昌、且末、精绝等国知晓厉害,奉龟兹为盟主,组成联军严阵以待。”

    “商人与乐师之国啊?”冉闵对龟兹还真就不陌生,主要是石碣赵国曾经接纳了相当多的龟兹人,十分得到石虎礼遇的佛图澄就是来自西域。他有些好笑地说:“以龟兹为盟主,只是因为龟兹富有?”

    还真让冉闵给猜中了,要说西域现在哪个国家最富有,那绝对是以龟兹为首。龟兹有钱到随处雇佣人马的地步,就靠着雇佣军大肆开疆辟土,还不断用钱砸,砸出了本来应该感到忌惮的众西域国家乐呵呵,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龟兹不断扩张。

    “疏勒和车师不动,问题就不大。”冉闵是真的瞧不起龟兹人,与诸夏的固定思维关系挺大,诸夏自古就不认为商人和伶人之国能干成什么大事。他想起了什么,略略感到好笑地问:“乌孙人真的对车师动手了?”

    谢艾还是知道冉闵为什么会有那么明显的揶揄,主要是汉国这边只是稍微暗示了一下下,知道汉国晋军西域意志坚定的乌孙,又向历史上那样坚定要抱大腿了。

第743章:漫漫征途

    乌孙的历史很悠久,太远的很难说得清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毕竟乌孙人并没有自己文字,无法进行详细的历史记载,只能是用牧歌来作为一代又一代的唱颂。

    有文字记载的乌孙……当然不是乌孙人自己去记载,还是诸夏这边知道有个乌孙,在诸夏的历史上提了一提,才能在文献上看到乌孙这两个字。

    用文字来记载乌孙是在公元前两叶初,根据西汉的记载,当时的乌孙人是和月氏人一块游牧,地点大约是在甘肃境内敦煌祁连之间,与当时的西域各国和匈奴人为邻居。

    月氏人和乌孙人混到一块,是月氏人被匈奴从东边草原驱赶到西边,别看月氏人被匈奴人打得很惨,可月氏人还是能够欺负乌孙人,乌孙的昆莫难兜靡就是在与月氏人的冲突中丧身,导致乌孙迎来了第一次的亡国。

    难兜靡的儿子猎骄靡被当时的匈奴雄主冒顿收养,又在匈奴的帮助下重建乌孙,此后乌孙就成为匈奴的附庸。

    匈奴与月氏是死敌,他们在上古先秦时期……也就是诸夏的战国时期,一直都在互相争夺草场,长久的时间里其实是月氏人比匈奴人强大的局面,那个时候的匈奴西有月氏、东和北有东胡,其实匈奴人是被欺压得很惨。

    在诸夏的春秋时期,一直南侵的不独匈奴人,比如月氏人就一直找义渠人和秦国的麻烦,连带赵国也会时不时被月氏打一下草谷,燕国的主要敌人则是东胡人,匈奴只能算是众胡中的小角色。

    是冒顿集中了匈奴各部的权力,先干翻了看似强大的月氏,后面又干挺了东胡,才使草原变得一家独大,不过那是到战国后期的事情了,等于是匈奴为之前的月氏和东胡背下了老是入侵中原各国的锅。

    一点不带虚和假,春秋和战国前期,地处西北的秦人面对草原威胁真不是匈奴人,除了一开始就被打残和驯服的戎人和狄人之外就是义渠人,后面则是变成了月氏人,是等待匈奴人打败并驱离月氏人,匈奴人才变成秦人新的威胁。

    要是寻找相关史料,春秋阶段还没三家分晋的情况就不说了,北面的异族太多太杂,到战国阶段的赵国一开始在草原最大的敌人也是月氏人和东胡而不是匈奴。等待匈奴成为赵国北边威胁的时候,都已经是到战国后期了。

    而燕国从始至终面对北边的敌人就不是匈奴人,是东胡人。要说的是燕人一直都过得挺凄惨,老是被诸夏的兄弟忘记,曾经还有长达百年没能与诸夏兄弟联络感情的空白期,甚至燕国一度被东胡灭掉了,诸夏兄弟都不知道有那么一回事,还是等燕人千辛万苦复国并驱逐东胡,等待晋国中的赵人将地盘拓展向北才重新联络上燕国才知道有那么一回事。(真实不虚)

    冒顿在草原崛起之初,实际上匈奴人并不轻易去招惹诸夏各国,与去和有着高度文明的诸夏各国拼命相比,匈奴人更喜欢找草原各异族部落和西域人的麻烦,也在欺负弱者的游戏中玩得不亦乐乎。

    对了,“胡”其实是冒顿的命名,他很是雄心壮志地想要创造出一个统一的民族,也就有了非“夏”既“胡”的规划,说白了就是要为南侵做准备,南侵之前要让所有非诸夏的文明形成统一,统一之后再倾力南下与诸夏碰撞。

    所以了,“胡”其实真不是诸夏给的命名,诸夏当时称呼异族是以“戎”、“狄”、“夷”、“鬼”、“蛮”为主要名称,也有详细的区分,该是哪个区域的异族绝对不会模糊或叫错。

    一开始“胡”是很高、大、上的字眼,是代表着一个庞大且强大的部族正在慢慢崛起。

    而“胡”这个部族也的确是得到崛起,就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屈从在冒顿的权威之下,比如东胡大部逃掉并又建立了自己的部族,其中最大的两支就是鲜卑和乌桓。另外的月氏也并不愿意当“胡”,他们被一再打败向西逃窜。乌孙也不觉得当“胡”有什么好,老是想着保持自己的独立性。

    “乌孙弃匈奴而亲汉,不过合纵连横之术。”

    “郎将之言甚是。”

    荀羡入眼之处,一眼看去就是看不到尽头的草原。他是第一批进军西域的行军长史,很清楚这一次的经历绝对不是什么镀金,关乎到自己日后的前程能拔高到什么高度。

    他们这一批人出阳关一路向西而行之前,是已经清楚往西域而去之后还是有盟友的存在,就是不知道乌孙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

    真实情况是,乌孙失去了大腿早就没落,那是解忧公主之孙伊秩靡以后,乌孙自己陷入内乱,分裂之后的乌孙与其余国家一样,先是多个强力人物抢夺老大的位置。要是他们能争出一个老大也就罢了,偏偏没人能够强力到消灭其余竞争者,分裂自然也就持续下去,分裂的时间一久就不再作为一个整体。

    “如今之乌孙空剩其名,最先遣出面圣使节自称相大禄一脉。”

    “便是丞相吧?”

    一个分裂中的部族(国家),官职什么的完全是虚的,头顶上没有一个能服众又强力的统治者,只要有实力了就能给自己的脑袋上套想要的头衔。

    知道东方有汉人复立汉国之后,跑到中原想要抱大腿的乌孙并不止一伙,没有能够代表整个乌孙的使节就不说了,上报给汉国的官职竟然会出现重复。

    汉国从众多乌孙使节的乱象上很快就得知一点,乌孙人完全就是乱成了一锅粥,打生打死的情况已经将近两百年,分裂之初打得挺激烈,后面发现谁也奈何不了谁才降低战事烈度,可分裂也就一直持续下来。

    统一的乌孙尚且无法一统西域,就是能够最大程度地压制。抱上大腿之后的乌孙倒是想要统一西域,可是前有匈奴人不允许,后面汉帝国也不会愿意见到有一个势力来统一西域,乌孙也就一直是西域一霸却从始至终将统一西域停留在梦想阶段。

    分裂之后的乌孙,地盘实际上是面临一步又一步的压缩,西汉时期还能踏过北山(天山),东汉之后退缩到北山之后,到了曹魏时期乌孙又趁着曹魏没多大功夫理睬重新跨越北山,结果在西晋初年又被驱离到北山之后。

    等待西晋完蛋轮到匈奴人做主,乌孙人其实是非常想重新抱上匈奴人的大腿,奈何匈奴人没有坚挺多久就完蛋了,换上了匈奴人曾经的奴隶种族羯人成为中原霸主。

    面对匈奴人从西域带到中原的羯族,乌孙人是在投靠与不投靠中犹豫,结果是被车师、龟兹等国捷足先登,也就有了乌孙人的再一次大后撤,乌孙的这一次后撤直接就是数百里,都快跑出原有的地盘,去和大月湖(巴尔喀什湖)另一边的悦般人作伴了。

    羯族原先并不作为一个整体,他们实际上是匈奴控制西域后抓捕的奴隶,后面会形成一个种族纯粹就是吸收了诸夏的民族概念。因为羯族是来自西域,天然上是要亲厚西域,又因为羯族西进的路线被张氏凉国挡住,导致对待西域大多采取亲善态度,就是对乌孙并不怎么样。

    李匡的队伍中就有乌孙人存在,还不止是一个势力的代表。

    这些乌孙人前往汉国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得到汉国统治者的认可,抱上大腿之后想要完成统一乌孙,或许还有借鉴先辈抱紧粗大腿继续在西域当一方霸主的心思。

    西晋退出西域舞台之后,汉人的脚步是停止在鄯善,汉国尽管是查阅了许多存世的典籍,也从张氏凉国那边的记载对西域进行了解,可实际上还是雾里观花,自然是需要带路党的存在,乌孙人的出现对汉国就是极好的事情。

    “大汉进军西域需要用到乌孙人。”李匡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乌孙人,却是嘲弄地说:“有选择性地扶持是必然,可分裂中的乌孙才是大汉需要的乌孙。”

    就像很多的西域人那样,西域人种大多是白皮肤系,与黄皮肤系的汉人从长相上压根就不是一个样子,要说亲近是真的一点都亲近不起来,甚至都没有要将他们融合进入汉人大家庭的心思。

    诸夏自古就有一个很明确的概念,统一国家之下民族独有一个才是王道,长久以来持之以恒的就是化胡为汉的正确事业,很清楚多民族完全就是给自己找难受,也就导致一再扩张过后众多异族消失在历史长河,异族不是被从**上消灭,其实就是被融合进入汉人这个大家庭了。

    “主要是乌孙人长相太讨厌了。”李匡说的是皮肤颜色上的决然不同:“大汉可以接纳羌、氐和杂胡,不同之处仅是在生活习惯和理念,数代人之后并不会有什么不同。白皮肤的乌孙人……”,后面李匡只剩下一连串的“呵呵呵!”。

    广袤而又没有明显地标的草原要是没有带路党真不是那么好走,不好走不但是难以辨认路线,还体现在会不会走着走着被戈壁或沼泽挡住去路,导致不得不又绕一个大圈寻找新的道路。

    这第一批进军西域的军民,他们并不是挤在一团行军,只有什么都不懂的乌合之众……也就是没任何组织性的队伍才会那么干。但凡是有些基础常识的领导者,该分的前、中、后还是得分一分,那是队伍人数众多本身决定了的前提,要不然水源的应用首先就会出现问题。

    在长途跋涉方面,水源一直都是一个必须面对的问题,一些时候缺粮还能寻找其它方法解决,可是缺水真就不是想解决就能得到解决,导致长途跋涉一定要先搞清楚前进路线上到底能不能得到水的补充。

    他们出阳关向西走了两百多里,就是沿着事先探索可以得到补充水的路线,路途之中连个人影都没碰上,谁都清楚这个就是反常。

    从阳关向西原先并不是无人区,西域的一些游动部落曾经就跑到阳关之外的二十里之外放牧,一些属于羌的部落也是以这一片区域作为栖息地,现如今却是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两百多里听着好像很长,可是相比整个路程也就是其中的四分之一路程,越是向前就代表离本土越远。

    “不坚决的坚清壁野嘛。”李匡还能笑得出来,是沿途水源至少还能用,就说:“他们要是有匈奴人的狠绝,就该跑尸水源制造瘟疫。”

    坚清壁野不止是农耕民族会用,曾经的匈奴人在大败溃退的情势下也玩得相当顺溜,部落完全迁徙就不说了,还会宰杀牲畜,甚至是死后族人的尸体,都会抛到水源里面,用这样的方式让深入草原的汉军没有水源补充不得不放弃追击。

    “西域人长期被域外势力统治,没有霸主种族的坚决。”荀羡不会缺少从刘彦那里听来的新名词。他早就将情势思考了一遍,对会遇上什么情况大抵心里有数:“他们很清楚我们是劳师远征,交战地点离大汉本土越远对他们越有利。”

    汉国这边对西域也不是全然没有情报,即时信息是西域人组成联军的驻营地就在蒲昌海边上,到目前为止西域人根本就没有挪窝的迹象,很可能就是要将那里预定为战场。

    西域联军原本是有个三四万,几个月内却膨胀到了小十万的样子,毫无疑问是坚清壁野离开栖息地的部落主动或被迫前往会合。

    “的确是对他们有利。”李匡并没有无视己方远离本土长达八百余里:“乌孙人连车师人都打不过,我们到了西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军。”

    荀羡保持笑容不变,诸夏屡次进军西域,又有那一次在开始之初不是孤军?就算是孤军,也是背后有着强大祖国的孤军,有强大祖国的前提下,西域人从来不敢将事情做绝,甚至会情况不对立刻有西域人跳反,那是汉人输得起,西域人却没有输得起的本钱。

第744章:利之所在

    骁果者,勇猛敢死之士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李匡率领第一批民间骁果踏上前往西域的征途时,季节已经到了新一年的春季下旬。他们在这个时节行军,自然是因为今年西北没有下雨,不会是那种在晚春新秋的连绵雨季中遭罪,也是因为没有下雨才尽早出发。

    新的一年中,西北仅是春季上旬下了几天的雨,除了一开始的大雨之外,后面的几天都是朦胧细雨,实际上并没有缓解干旱。那么将西北的勇猛敢战之士及早调离西北,就是为了降低可能发生动乱的机率,就算是真的有动乱也会因为勇猛者和敢战者都走了,就是生乱也不会乱到哪去。

    “骠骑将军坐镇西北威慑宵小,西北乱象得到遏制。”纪昌是丞相,军政彻底分离之前属于什么都要管一些,才由他向刘彦进行汇报:“李匡所部开拔白龙堆而去,西域联军停留白龙堆未有异动。太尉署推测,战场将是蒲昌海周边。”

    西域并不是一个多水系的区域,甚至可以说十分的缺乏水源,蒲昌海算是河流最多的地方。西域联军将蒲昌海东面设为战场的原因并不难推测,无非就是以逸待劳再掌握充足水源,过去的汉人必然是要争夺水源,等于战争的主动权是掌握在西域联军那边。

    “联军在河流筑坝,截断蒲昌海向东的河水,我军行军至蒲昌海东面将面临缺水窘境。”徐正是站在一块被悬挂起来的山川舆图旁边,一边指点着舆图,一边为刘彦介绍道:“在此处,便是我军最后一次补充水源。军中有做好最大程度的准备,可储藏可用半月的水量。”

    军队的规模越大消耗的水就会越多,虽然可以事先利用各种工具储水,可是水却也不是那么好储藏,不管是装在陶器还是木桶,一旦水长期储藏就会生苔,再来是一些另外的原因会导致水无法再食用。

    李匡率部接近屯驻蒲昌海周边的西域联军驻地,没可能是将营盘设立太近,必然是要留出一定的交战场地,再来是并非任何地方都能设立营盘,中枢这边其实不太好预判情况会是怎么样。

    西域人搞坚清壁野是中枢已经知道了的事情,还知道迁徙的部落大部分被集中到白龙堆,又有大量西域人看到龟兹人对汉人首级开出价码前往白龙堆,使原本只有三四万的联军迅速膨胀,对外号称十万大军。

    龟兹人开出的价码很是令人心动,以铜钱来换算的话,一颗普通汉人的脑袋就能找龟兹人领取一千铜钱,汉国士卒的脑袋价值五千铜钱,又细分了伍长、什长、屯长、军侯、校尉的价码,对李匡这个郎将的开价多达一百万铜钱。

    要是对西域人讲什么民族大义,所有西域人都会嗤之以鼻,可是有赏金那就没得说了。西域的民族太多,战乱以及仇杀每天都在发生,由于小国林立没有强悍的政权约束,亡命之徒真的不要太多,甚至是西域各个国家都有养马贼的习惯,要钱不要命的人多得是。

    “十万?”刘彦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慢悠悠地说:“龟兹吗?”

    要说西域联军有十万,刘彦其实是不相信的。他不知道西域到底是有多少人口,猜测最多也就一百万左右,今次动员起来的也就鄯善、且末、精绝……等等一下靠东的西域国家,就算是有西域大国之一的龟兹出人又招兵买马,难道十个西域人就有一个去白龙堆了?

    总数一百万人,不可能人人都是能上阵搏杀的青壮,还要不要老人、孩子和女人了?用数据来做推理,一百万西域的青壮能有个十五万就算是多,三分之一的西域人全去了白龙堆,听着就是个笑话。

    “号称嘛,不算数的。”徐正也是嘲笑了一声,后面却是说:“不过龟兹既然能出钱雇佣西域人,会不会也出钱向西边的国家雇佣人手或是军队?”

    好像……是有这个可能性?

    在诸夏文明里面,军队是国之重器,大臣与重将尚且不能私自调动,出于财货的诱惑而调遣军队帮异国作战更是荒谬,可不像诸夏文明的国家多得是啊!

    西域再往西的国家并不少,能数得上号的就有康居、奄蔡、粟戈、坨力之类的小国,更西边的还有悦般和匈尼特这种大国。

    西域小国,小的数千人就能号称一国,中等国家就是一万到三四万之间,五万人口以上在西域就算是大国,像是车师、龟兹、于阗、疏勒这种人口十万以上的在众多小国眼里就是超级大国。

    所以了,西域人辨认强者的方法很是朴实,谁能拉出多少军队就算是多强,也就有了曾经的汉帝国光是军队就能拉出三万(李广利征大宛之战),还是万里迢迢地进攻到西域,当时的西域人真的是被吓尿了。

    天老爷的,光是三万部队就相当于三十来个小国的人口,仅是一支远征的部队就与中等国家的人口相当,那么汉帝国该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生活在什么区域,身处的国家又是怎么个样子,就会给人一种生存的思维。西域人是被包夹在几大强者的中间,不是被匈奴人欺负,就是汉人来了之后建立管理体系,等匈奴人和汉人都消失之后又会有西边的某个谁来,有时候阿三也会过来凑热闹,就给西域人养成了习惯侍奉强者的习惯。

    毫无疑问的是,相比没落下去的乌孙人,长期以来显得不死不活的车师人,忙于和高原人过不去的疏勒人,极度有钱并且活跃的龟兹人现在就是西域霸主。

    “所以龟兹人在西域很有号召力?”刘彦是从来就没有将西域的某个国家放在眼里,那并不是什么战略上的藐视,是历史一再证明只要中原这边使力西域不管什么国家真就是不堪一击。他好奇的是:“龟兹人和西边众多国家的交情,好到能够雇佣正规军?”

    对于龟兹雇佣大国的军队抵抗汉人西进不过是一种猜测,没有能拿的出手的证据,也暂时没有得到相关的情报,就是从聚拢白龙堆的联军数量多寡而在进行推测。

    其实汉国对西域并不是没有情报系统,既然汉国要向西域下手,事先进行多种情报收集这一道手续自然不会忘,再来是张氏凉国原先也有对西域进行各种安排。

    这一次算是刘彦不得不对西域下手,导致“先手”还没有各种妥当,算得上是意料之外的行动。

    原来属于张氏凉国的情报系统是有被汉国接收了一些,问题是西北对汉国的归属心不强,导致汉国对于原属于张氏凉国的探子传回信息不知道该不该信。

    不靠谱的情报前提下,正确的做法就是无视掉那些情报,以统兵将领自行操作为准,后方的中枢给予前线将领最大的自主权,等着收获,或是得到求援给予增援。

    超级大国不就是这样吗?输得起,输上一次两次根本就不是事,再则是还不一定会输。这一次进军西域,出于止损的倾向远超过军事考量,只要是能将矛盾向外发泄,其实就算是成功。

    “杀敌亦属军功,不单西北各郡县之人,其余各地前往者甚众。”纪昌对这个其实是排斥的态度居多,可在大环境的需要下什么反对都开不了口:“谢艾汇报,汇聚阳关已超二十万之众。”

    刘彦这一次的大方是十数年来的前所未有,开方民间人士前往西域,官方给予了最大的便利和帮助,干掉西域人可以凭借首级记功,俘获西域人也能卖给官署换钱,缴获方面也能自留,绝对是有史以来在诸夏文明发生的首次。

    以异族脑袋可以换取军功就是一个大诱惑,别说还有各种各样发财的方式,全国各地觉得自己行的人踊跃而去的人群也就成为洪流。

    “汉人从不避讳对建功立业的渴望,钱财等物若是不涉违法亦是如此。”刘彦还是很自得的,有点本事的人都去国外发财,国内会生事的人就会减少,那些人发了财还是会回国消费:“血性男儿发泄于域外,好过内斗流血。”

    并不是所有出去的人都能建功立业和发财,肯定会有不少人埋骨异域,这一点就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汉人并不是后世所讲的一开始没有冒险精神,是官府一再限制那种冒险精神,刘彦不是要关起门来守着皇朝基业,去除了多种的限制,要做的就是鼓励汉人向外探索和冒险,得到了什么都算是锅里的。

    “大汉不该固步自封,亦不该以为中原即为天下。”刘彦还知道一点,仅是高层有足够的认知该不够,得是全民都有明确认知:“官府口说无凭,有骁果出异域自会使百姓知晓。”

    说白了就是有什么好处别全划拉到官方,开拓应该是一种有勇气向外者的福利。历朝历代向外开疆辟土不是没在做,可什么好处都给皇帝个人或是官府全占了,百姓只有付出和牺牲却没半点好处,那么向外开拓就会被百姓所厌恶。

    “西域如南方(中南)半岛。”刘彦含笑说道:“两处便是汉人认知世界之起点。”

    这一次小朝会对西域的讨论很快就结束,最后的结论是等李匡的即时情报,将话题转到了平蛮校尉部那边。

    在去年,桓温就已经向中枢做了详细汇报,笈多王朝整个南部为战争进行动员,拉了不少的小弟又想对平蛮校尉部动手。

    进行南部动员的笈多王朝展现出一个区域霸主国该有的底蕴,征募了多少军队看得是人口,下水战舰速度快慢体现的是一个国家的工业实力,能够有多少小弟愿意被拉上战车就属于影响力范围。

    “阿三新近动员了三十万人。而这仅是南部动员。”徐正对于笈多王朝有这样的底蕴还是比较吃惊的,那可是一年之内动员的人数,肯定是还有后续。他对着重新换挂的山川舆图,指着克塔克的位置:“今岁之后,此处每日都在增加船只。”

    贵霜王朝不是阿三当家作主,问题是贵霜王朝的海军是被阿三掌控。从贵霜王朝时期开始,阿三的身影就充斥着阿三洋,连带南亚各群岛也是少不了阿三的身影,他们已经在阿三洋快乐玩耍了数百年,要说现如今世界各国谁的航海技术最发达,真的是当属阿三。

    “据悉,仅是克塔克的阿三海军已经多达千艘。克塔克便有如此数量的战船,大汉不得不谨慎对待。”徐正没有掩饰自己的忌惮:“大汉屡次与阿三海上交锋,优势是在舰船犀利,海战之法劣于阿三甚多。”

    驻扎在平蛮校尉部的汉国海军也是一直在增加,不算系统战船的话,大小战船已经达到六百艘以上,就是战斗力真的不太好说。

    汉国与笈多王朝的海战,除非是天气恶劣,要不然每天都是在进行多处且数量不一的较量。汉国海军是在与笈多海军的较量中累积海战经验,笈多王朝却是在交战中根据观察在借鉴汉军战船改善自己的作战船只。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阿三们发现汉军战船的床弩布置格局很科学,后面就依样画葫芦建造相同布置的战船,更多的战船是在进行类似的改装。

    “互相进步是必然。”刘彦说的是战船攻击武器的布局就是那么明显,交战还会出现船只被俘的情况,目前战船又没有什么科技锁,模仿起来真没有太大难度。他问道:“陆地情况?”

    徐正又不得不让人更换山川舆图,指着图上标注为骠国的区域,说道:“敌军以此小邦为屯兵地,兵锋离平蛮校尉部最近已经抵近至三十里。”

    平蛮校尉部和骠国中间相隔着两百余里的原始面貌,不独是以笈多为首的联军在推进,汉军这边也是向骠国不断布置防御纵深。

    原始密林和山区可不是那么好,明明双方都已经剑拔弩张了将近一年,可真正在那片区域有交锋还是近期的事情,以双方的斥候突然遭遇的激战居多。

    既然小股的试探作战已经发生,那么离大战的爆发其实也就不远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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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卷天下介绍:
东汉末年诸侯混战,多少英雄故事不过是为了争权夺利互相攻伐,他们或许只看见站在高处手握生杀的权利,却不见耗尽了民族的精血。
随着司马氏篡夺天下,八王之乱为胡人打开了南下的大门,中原大地迎来了黑暗的时代。
刘彦来到了公元340年,历史俗称“五胡乱华”的历史时期。面对中原满地胡人和即将被杀绝的族人,他别无选择,只能奋起为生存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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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我有系统金手指,诸君且与我一同杀胡,尽复汉人河山,再塑强汉辉煌!席卷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席卷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席卷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