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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维卿     永历四年txt下载     永历四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三章 筹谋

    孙可望最后的决断失当导致了西南明军在岔路口之战的惨败,清军缴获了战马七百余匹、战象两只、军器无算,杀伤亦是甚众。

    不过有着上一次被李定国设伏的例子,再加上清军在刚刚的大战中也同样死伤不匪,包括韦征、武京这两个蒙古梅勒章京在内的众多将校士卒战死,击溃了明军后屯齐并没有敢去继续追击,也无力发起追击,只是在明军放弃了宝庆后如衡阳和永州那般再一次进行了接盘。

    岔路口之战乃是西南战场的转折点,陈文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如今洪承畴表现得如此被动,唯一的答案就是他在等待西南战场的结果,因为他所在的江西正是东南与西南的衔接处,也是最能够对湖广进行增援的省份。

    岔路口之战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陈文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不过绝对不会到四月是真的,因为当时的局势应该是孙李之间矛盾爆发,李定国未免内讧而放弃了永州,结果清军侦知此事便进而占据了那里,并且随后发兵北上攻打他们看来目标更大且战斗力也未必比得上李定国的孙可望大军,岔路口之战就这么爆发了。

    陈文记得,历史上李定国第一次杀入广东的那场肇庆之战,好像是三月底四月初的事情,而接下来的历史事件接踵而来,那么岔路口之战的爆发时间只能是在三月。

    一旦想明白了这些,陈文连忙召集部将和参谋,以决定浙江明军接下来的行止,只是这些部将和参谋七嘴八舌下来,他的思路反倒是越来越乱了。

    挥退了众将之后,陈文一个人在行辕的花园里坐了一会儿。冷静了片刻之后,他才发现其实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他所设计的参谋制度原本就不是用来决定打什么仗的,而是用来为他所决定的目标设计作战计划的细节而存在的。如今他病急乱投医,反倒是找来部将和参谋来商议下一步的目标,如此一来焉能不乱。

    不过这七嘴八舌之间,陈文到也听来了一些有用的东西,至少有了几个选项:军中部将主要倾向于进攻玉山县,从而杀进江西;而参谋们似乎想得更多,分歧也更大,有的认为应该转而北上宁绍,有的觉得应该南下收复温州,更有的则认为应该先把严州府拿下来.……

    周边的几个府都有提议的,唯独没有台州,陈文很清楚,进攻台州现在已经不是战略问题那么简单了,这已经发展成了一个政治问题。

    台州,陈文确实也没打算去,处州府在手的今天,进攻那里没有任何意义,即便是为了出海口也应该进攻温州,毕竟那里还可以打通闽北到衢州的商路。只是夺取温州,虽然可以打通商路,拥有出海口,通过贸易也可以将雪球滚得更大、更快,但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岔路口之战后,西南战局趋于平缓,清军肯定会在东南大动干戈,历史上的海澄之战就是在那之后没多久就爆发了的。现在福建明军与福建清军之间的对峙已经形成,有他在浙西南,清军根本不敢继续向闽南增兵,况且就算陆上打不过,郑成功还可以撤到海上,他的水师无敌无闽粤沿海可不是说着玩的,清军只能先想办法把他拔除才能去动郑成功。

    清军围剿在即,这时候进攻台、温即便胜了收获也不大,反倒是会消耗自身的元气。那么既然如此,只能设法进攻那些清军更为重视的地区,才能打乱洪承畴的计划和布置。而这样的目标,对于陈文而言则只有两个,一个是南昌,另一个是杭州。

    南昌乃是江西的省会,东南四省经略洪承畴和江西巡抚蔡士英的驻地,政治意义重大。以江西的地理位置和地形,攻陷南昌即可在鄱阳湖上屯练水师,从而杀入长江,一路南下便是长江,战略意义亦是重要非常。另外,江西由于鄱阳湖的存在,平原广布,对于陈文的以田土养壮士的军功授田制颇为有利,至少比浙东的那些山区要强上太多。

    但是,陈文如今的占领区最核心的便是金衢盆地,从北部的安华镇——虎鹿镇,到西南的衢州,这本就是一个条状地带,一旦被清军拦腰截断,势必首尾不能相顾。而南昌,位于鄱阳湖以西,陈文想要进攻那里,首先要杀入广信府,而后再由饶州府南部或是抚州府北部进入南昌府地界,由此才能实现对南昌的围攻。

    这样一来,战线过长,军需收集和运输实非易事,而且孤军深入也过于危险,一个行差踏错这几年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除非,李定国自西而来,他则自东向西与李定国在南昌会师,唯有如此,才能迅速攻陷南昌。可是李定国现在在哪,陈文却是一星半点儿的消息也无,是赣西的山区迁延了李定国的步伐,还是李定国根本就没有进军江西,这些他都是一无所知。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李定国如今肯定没有抵近南昌,甚至没有摆出威胁南昌的态势,否则刘光弼和杨捷早就放弃玉山县回防南昌了。

    求人不如求己,与其去幻想李定国能够如约与他会师南昌,不如先把自家应该去做的事情做好,权当是没有邀请李定国这码子事情对其更为稳妥。

    一旦想到这里,此前的焦虑和踌躇登时便一扫而空,陈文也重新恢复到平日里的状态,而洪承畴所带来的威压也开始逐渐下降。

    只是既然南昌不成,那么就只有北上杭州了。

    自金华进攻杭州,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杀入严州府,顺流而下,直抵杭州,而另一条则是北上绍兴府,再强渡钱塘江。

    若比之富饶,宁绍自然远胜遍地山区的严州,况且他麾下的这支大军的诞生地就在宁绍之间的大兰山,杀回老家的**对于很多追随他多年部将和老兵也是充满了诱惑力的。

    但是,眼下他即便能够顺利的攻陷绍兴府,向西强渡钱塘江的同时,浙江清军在宁波那边却还有一支由定海总兵标营、绍兴绿营和舟山绿营所组成的战兵超过八千的大军存在,而钱塘水师亦可勾连彼此,苏松的绿营亦可以乘船来援。分兵东进的结果就是削弱了围攻杭州的力度,可若不去管,背后也总要留下一部分战兵确保来后路的安全,怎么看都是千难万难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顺流而下进攻了严州府了,且不去思量战果能有多少,只要能够逼着洪承畴提前动手,也远比等这个狗汉奸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再被动应对来得要强。(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全明星

    借助于对历史的模糊认识,陈文窥伺到了一些必然会到来的威胁。军令下达,短短数日之间,大队的明军登上了战船,向着主帅剑锋所指的方向驶去。只不过,也正是就在这几天,洪承畴也等来了他想要等的消息。

    岔路口之战,明军由于统帅的无能遭逢了惨败,但是趁势夺取了宝庆府的清军也不好受,损兵折将远过于那场只死了一个亲王和一个一等伯以及随他们追击的骑兵的那场衡阳大捷。

    若换作是历史上的金人或是蒙古人,亦或是其他的野蛮人,这等损失还不足以让他们停下脚步,势必会竭尽全力的继续发起进攻。可是满清不同,真夷男丁不过四五万,此番出战的大军已经是他们能调出的最大规模的一支八旗劲旅了,其他的八旗军还要留守北京以及如西安、江宁、杭州等要地,用以震慑北方的蒙古盟旗以及北方和东南的绿营兵。岔路口之战如此规模的损兵折将,虽说确实是胜了,可是满清却伤了元气,反倒是与西南明军进入了相持的阶段,甚至还处于一定的劣势之中。

    历史上,满清为应对西南明军的威胁特地将洪承畴调去长沙出任西南五省经略,而此人利用他对局势敏锐的观察力以及卓越的才具,通过组建庞大的长沙幕府和经略标营以及一系列的举措总算是勉力抗住了此后数年西南明军的攻势,为满清熬到了三王内讧的那一天。

    可是现在,由于陈文在东南战场上的势头,以及因此而获得了更好的发展的郑成功这两支东南明军所产生的巨大威胁,清廷早在历史上的几个月前就已经任命了洪承畴为东南四省经略,而他的对手也从孙可望变成了陈文和郑成功。

    由于西南战场和东南战场在去年尽皆开始不利于清军,而西南的优先级也要高于东南,已经抽调了部分援军入赣的洪承畴出于大局观的全盘考量,自然也是需要等到急于戴罪立功的屯齐在接手了李定国放弃了的永州后的下一步战事的详情和结果后才能展开东南战场的下一阶段的重兵围剿。

    现如今,岔路口之战的消息已经传来,同时洪承畴也收到了另一个消息。于是乎,他便在得到消息的当天就出发,日夜兼程前往广信府。

    永历七年三月二十五,经过了数日的舟车劳顿,已有六十高龄的洪承畴终于在昨天晚上抵达广信府的临时行辕,而到了今天一早,提前派人快马前去通知的众将也已经尽数抵达,顾不上身体疲乏,洪承畴便立刻开始了这一次事关东南战局的军议。

    行辕的大帐中,东南四省经略洪承畴端坐于上,击鼓聚将后,众将先后抵达,在向洪承畴恭恭敬敬的的行过了礼才敢先后落座。

    大帐之内,除了坐在上首的洪承畴外,为首的便是江西巡抚蔡士英,其人是顺治朝颇为著名的文臣,在江西巡抚卸任后曾两度出任漕运总督,把持那条满清的命脉多年,极受信重,而他的儿子蔡毓荣则是平定三藩之乱的重要将领,其家族则更是汉军旗八大家族之一。

    蔡士英以下,首先便是李本深、刘光弼和杨名高这三个提督。

    李本深是江北四镇之一的兴平伯高杰的外甥,高杰死后,便是由此人以提督身份代掌高杰之军,降清后很快就被授予三等精尼奇哈番的爵位,在那时可是与江北四镇之中的刘泽清相等的。此番洪承畴出任东南经略,便向顺治要了此人以及麾下所部,以其为经略左镇提督。

    比起李本深的三等子爵,江西提督刘光弼和福建提督杨名高爵位虽低,但这二人其实都是在辽东就已经开始为满清作战的汉人武将,一个在汉军镶黄旗,而另一则是在汉军镶蓝旗,如今也都是坐镇一省的最高武将,比起陈文此前一度想要与其在四明山交手的浙江提督田雄那等要在几年后才被批准入旗的汉将对满清而言要值得信任得多。

    三个提督以下,便是江西九江总兵杨捷、江南徽州总兵胡茂祯、福建左路总兵王之纲和福建右路总兵马得功这四位总兵。

    江西九江总兵杨捷乃是江南江西总督马国柱在山西巡抚任时的爱将,其部五千大军,内有三千是来自宣化、大同的山西兵,战斗力颇为强悍,其人在后来乃是平息三藩之乱的重要武将之一,也曾多次击败郑经;江南徽州总兵胡来觐是高杰麾下的悍将,常以为先锋;而福建左、右陆的那两个总兵,王之纲是邵武之屠的元凶和镇压江西抗清义军的刽子手,而马得功则是当初和田雄一起在黄得功死后用弘光天子作为投名状降清的叛将。

    这些武将尽皆坐在大帐中靠前的位置,而他们带来的一些部将以及如广信府参将这样的地主和一支来自河南的兵马的主将则只能坐在更远的地方。

    不过,距离洪承畴最近的却并非是他们,也不是蔡士英,而是侍立于洪承畴身旁的两个负责指挥经略府亲兵的亲兵头子,一个叫作张大元,而另一个则叫作王*辅臣。

    张大元是大内侍卫出身,站在洪承畴的左手,看上去颇为倨傲;而王*辅臣虽说亦是大内侍卫由顺治派遣到洪承畴身边的,但是身世却复杂得多。

    王*辅臣早年是流寇出身,绰号活吕布,后来因好赌杀了其姐夫而辗转投入姜镶军中,随着姜镶降闯、降清、反正。在应对满清围剿期间常于乱军之中冲杀,勇猛无匹,满清八旗“莫有撄其锋者”,至姜镶事败,其人再度降清,英亲王阿济格爱其武勇将其纳入辛者库为奴,后来顺治亲政才被任命为御前一等侍卫。不过在此后,此人在三藩之乱中的鼠首两端却一度让顺治的儿子康熙颇为头疼。

    大帐之内,在座的大多是满清在东南的汉人武将之中的翘楚,但是在洪承畴面前却只敢坐下半个屁股,而级别最低的那几个武将则更是只能在马扎上沾了边儿。

    这是明朝文官压倒武将后逐渐形成的规矩,下跪、递手本什么的皆是常事,而这落座自然也有规矩。只不过,在座众将之中多有汉军旗人的存在,在八旗之中皆有各自的级别,按例说还是应该以满清内部的官爵来行礼。

    然而,在洪承畴这个在八年后致世时才获得世袭四世的三等阿达哈哈番面前,他们却并不敢有丝毫的放肆,不只是因为这个经略的官职,亦或是顺治的仰仗,更多的则还是对这位血腥镇压流寇和抗清义军,即便是在锦州面对皇太极时也并不露怯的老督师的深切敬畏。

    三通鼓过后,大帐中众将早已到齐,洪承畴扫视了一番,让帐中众人能够感受到他依旧满是锋芒的暮光后,便向众将说道:“此番,老夫唤诸君前来,为的便是一举荡平这几年作乱于浙江的逆贼的陈文!”(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四省会剿

    去年,东南规模最大的两支明军分别在浙江和福建战场取得对当地清军的胜利,虽然在洪承畴的运筹之下,浙江明军的收获低于其造成的声势,而福建明军更是退回到了漳州无法继续向泉州施压。但是,这两支明军的威胁依旧存在,必须尽快将其解决。

    东南战局的突变源于陈文在浙西南的强大攻势,若是没有陈文的话,援闽浙军南下,郑成功根本不可能安下心围攻漳州,而漳州的守军也不可能因为看不到解围的希望而自行投降。

    这是洪承畴早已有之的看法,在陈锦死后也成为了满清朝廷的共识,对于洪承畴掷地有声的开场白,众将自然也没有不理解的地方。

    只是陈文在浙江抗清已近三年,其人首次领兵便能一战击溃提标左营副将李荣,那也是当年随着田雄在黄得功帐下效力的悍将,并非是什么庸才。而此后的日子里,浙闽总督陈锦身死,金华总兵马进宝被俘杀,衢州、处州和福建建宁府的三个副将以及前不久的督标营中军副将张国勋先后被俘,更出了抚标营被全歼和神塘源的那等数万人规模野战的惨败。满清在这短短的两年多的时间里,已经在浙江被陈文歼灭了两万多的战兵,而一向被依为泰山之靠的杭州驻防八旗则连续两次在安华镇被一座小小的堡垒堵得无法寸进……

    如此难缠的对手,自清军入关以来都算是罕见的,况且还作乱于东南要地,事关重大,决计是当先需要剿灭的对象。

    在座众人当中,刘光弼和王之纲曾经亲身参加过神塘源之战,而杨捷则先后两次前往江山县作为督标营的援兵,这三个人对于浙江明军强悍战斗力的了解程度远胜他人,自然不敢有所轻视。就连在座的其他人也有摄于陈文赫赫威名或是碍于洪承畴和刘光弼等人颜面的,一时间却也没人敢放出什么狂言,一个个只盯着洪承畴,想要知道这位老督师、老经略到底拿出了什么良策来对付这个陈文。

    “逆贼陈文作乱于浙西南有年,金华全境与衢州、处州大部多有沦陷。然,其部多为金华乱民,逆贼陈文借分田拉拢乱民以抗拒我大清,所分之地亦多在金华……”

    “金华府乃是逆贼陈文之根本,然则严州、台州不利大兵进剿,温州所能威胁的也只是处州,绍兴入金华则有坚固堡垒守御,是故贼寇占据金华后便始终向重兵云集的衢州方向用兵,而官军亦是多在衢州与其相抗。”

    洪承畴所言乃是去年陈文与陈锦之间争夺浙西南战略主动权的事实和缘由,多线用兵乃是兵家大忌,所以陈文借地形遏制严、台,以棱堡守卫安华镇,而后便可并力西向,与陈锦争夺衢州,以及进去江西、福建和江南的通路。

    在座的都是老军务,即便是如李本深这样刚刚从被北方调来的武将也多少知道一些内情,而洪承畴其言所指的自然不会只是这些。

    “兵法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我大清富有四海,逆贼陈文所据不过三府之地,老夫去年多番筹谋已使闽南郑逆无法与陈逆遥相呼应。然贼兵锋锐而寡,利于速战;官兵势大,利缓而不利急。是故,此番进剿,老夫已与平南将军刘帅、浙江提督田帅、台州总兵马帅议定,分路进逼,敌少则围而歼之,步步蚕食,贼进则退,贼退则复进,没有老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与其野战交锋,务使贼寇疲于奔命,顾此失彼。”

    曾几何时,等量的清军已经无法与明军野地浪战,即便只是在东南的浙江也让洪承畴感到极其的无法想象。可是满蒙八旗暂时无法南下,金砺也因倡言改良绿营兵而被清廷严惩,留给洪承畴的办法已经不多了。

    不过对于洪承畴而言,战争并非只是野战破敌那么简单。有道是,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增强己身,削弱对手,诱使对手犯错再行利用才是谋略的核心,既然野战没有全胜的把握,那么就先行设法削弱明军的力量,待其疲敝已极之时再行破敌。

    若是陈文不肯趁其心意,此番清军围剿之兵力亦远胜以往,即便是围攻舟山时亦是大有不如,只要一点点的蚕食即可,毕竟明军的地盘不过三府而已,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把陈文逼到死路上。至于放弃根本之地,流窜各地,那就只有败亡一途了,无非是拖延一些时间罢了。

    “西线按照布防兵分两路,经标左镇、江西提标、九江绿营、徽州绿营、河南抚标由广信府、玉山县一线东进常山;福建提标、左路、右路三部由仙霞关北上江山。对衢州完成合围之前,遇贼寇主力不得恋战;完成合围后,扎稳营盘,务必隔绝内外。”

    “诸君,此番朝廷抽调四省大军围剿,只是战兵就有六万之数。今年之内,务必荡平浙**寇。”

    “末将等遵命!”

    洪承畴年岁已大,又兼前几日日夜兼程舟车劳顿,不欲说太多话语。一阵哗啦啦的甲片碰撞之声,众将起身行礼,随即那些级别较低的清军武将便告退,而留下的则只是那几个提督和总兵,因为洪承畴对他们还有一些细节需要交代清楚。

    一眼望去,在场众将皆是汉人,其中虽有些是汉八旗的,但是对他的敬畏之意也不下于他人,想来也不会像顺治初年总督江南时那般受到满洲权贵的指使。

    事实上,此番经略东南,没有满蒙八旗随之南下,洪承畴可谓是喜忧参半,忧的是汉军八旗和绿营与明军野战唯恐不敌,而喜的则是他能够从因谭泰事卷入的满清权贵之争的政治漩涡中脱身,也不必担忧对他心怀不满的满洲八旗将领会有所掣肘。

    在北京的奏对中,洪承畴就已经与顺治说明,东南不同于西南,西南明军在进军湖广、四川和广西之前,已在云贵积累数年,实力颇为雄厚,应当做好持久作战的准备。

    而东南明军,陈文与郑成功虽然没有实现联手,但是彼此呼应已经使东南清军动弹不得,进入了为其分化蚕食的地步。二人之中,先平陈文再灭郑成功,而且要及早将其剿灭,以免威胁到杭嘉湖和苏松常镇那些财赋重地,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陈文兵锋甚锐,东南绿营屡战屡败,眼下也只能尽可能的避免明军更为渴望的野战,一点点的蚕食明军占领区为上。

    这是无奈之举,可是稳健用兵虽说耗时耗力耗费资源要远多于野战,但却也更为稳妥,稳稳当当的利用兵力优势和多线包围的策略来一步步的将明军挤进死角,总比直接与其野战交锋来赌国运对东南清军来说更为合适。

    况且,他的这套稳健的战略之中也并非没有用来加速明军力量下降和实现完成全歼明军的杀手锏存在。

    退下的那些武将级别过低,手中的力量也颇为有限,洪承畴自是不愿与他们多说。而留下的这些武将之中,洪承畴还是决定以李本深作为围城的全权指挥,对于众将的行进次序和在其中的任务也作出了说明。

    “老大人,逆贼陈文眼下正在进攻严州府,当地守军虽然休整了一年,但却势必无法抵挡贼寇的兵锋,要不要让周边的各府出兵分担下压力?”

    说话之人乃是胡茂祯,此人久镇徽州,麾下将校士卒在徽州多有产业,而严州则毗邻徽州。若是让军中将校士卒得知他们的老婆孩子距离明军兵锋不远,而当地却已经没有多少清军的话,只怕会导致军心不稳。

    看了看胡茂祯,洪承畴深知这个武将比之战略更擅长冲锋陷阵,于是他便解释道:“陈文想要严州,那就给他好了。至于徽州,根本不是他的目标,他的目标是杭州,由杭州驻防八旗驻守的杭州。”(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在即

    严州府,得名于明太祖洪武八年,除府城所在的建德外,尚有寿昌、桐庐、分水、淳安、遂安等五县。不过后世由于新安江水库的修建,整体地形变化巨大,多县合并不说,就连建德县,也就是后世建德市的所在地也迁移到了白沙镇。

    不过,如今还是残明末世,新安江水库就连概念都还没有形成,严州府的府城所在地还在富春江和兰溪交汇的梅城镇,于明军而言自兰溪顺流而下很快就可以抵近到这座府城。

    陈文的命令下达后,驻扎在金华的东阳营便登船,而衢州的明军则由陈文亲领紧随其后。只是后续大军刚到兰溪县,前锋便回报陈文,说是严州绿营不战而放弃了严州府城,转而向桐庐方向逃窜。

    这个消息传来,陈文只当是严州绿营畏惧明军之威,便继续领兵进军。可是刚刚到了严州府城,便传来了明军进攻桐庐受挫的消息。而随之而来的情报却显示,清军早在明军出发前就放弃了严州的其他各县,只在建德和桐庐屯兵,当明军出现在严州清军的视线范围内的一瞬间,这些严州清军就扬帆南下桐庐了。

    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去年清军在处州就来过这么一回,如果不是从张国勋的口中得知了其中的内幕,再加上洪承畴所带来的威压,陈文恐怕也没办法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

    就像去年的处州一样,洪承畴分明是打着利用严州府的地盘来拖延明军攻势,从而为清军争取更多的时间,所以桐庐的清军也一定会奋力死守,不只是掩护背后的杭州,更多的则是为洪承畴必然会展开的攻势来削弱明军的力量。

    如陈文所想,清军在富阳以铁索拦江,还草草修筑了不甚高的城墙,似乎有死守的打算。而根据尹钺的报告,清军在桐庐县集结了来自严州和杭州的绿营兵,其中还有部分汉八旗军的身影,只是数量上不甚多,但却不太清楚有没有援军和有多少援军。

    如此一来,桐庐绝不可能再向建德亦或是江山那么容易攻陷,反倒是可能变成一个使其泥足深陷的泥潭。

    原本对他而言,进攻严州就是为了突袭杭州,迫使洪承畴提前动手,打乱清军的布置。可是现在清军有此一举。陈文却产生了一些犹豫,洪承畴似乎已经看出了他的打算,所以才会让严州绿营如此布防,一来二去的,反倒是他步入了洪承畴的算计之中。

    从一开始从钱谦益口中得知洪承畴可能出任东南经略的消息时,陈文就知道这个狗汉奸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可没想到的是,似乎从洪承畴南下开始,他就已经在这厮的算计之内了。

    利用空间来换取时间,或许洪承畴根本不知道这句话,但是陈文相信他已经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战略战术最忌讳的便是在别人的节奏之中,这样的话,对手想怎么算计都会是极为容易的。可是现在,无论是继续进攻,还是回师金衢,尽皆是在洪承畴的算计之中。

    既然如此,两相其害取其轻,陈文决定先行回师,让士卒能够保存更多的力量来应对清军即将到来,也必将到来的攻势。当然,如果他此前的邀请李定国能够接受的话,他也可以更好的向江西发起进攻。!

    陈文仔细想过,如今浙江明军占领区的核心区域是金华,士卒大多出自这里,分发的田土也多在此地。另外金华虽然残破,但是却是眼下明军的税赋重地,远胜于还在免税恢复元气的衢州和本就不富裕的处州。

    如果清军出兵进剿,很可能是来自多个方向,但是攻击的核心目标却肯定是刚刚收复不过数月的衢州和安远侯府以及一系列衙门、工坊的所在地的金华。

    回到金华后,陈文下令让丽水营留下一个步兵局在处州,其余的部队则前往衢州,配合那里的驻军加强城防,准备守具,以防万一。同时在严州府的府城只留下一支小部队,只用来为金华预警。

    可是没过几天,几波前来送信的使者先后抵达金华,而第一个赶到的便是王翊的那个老朋友陆宇鼎。

    陆宇鼎此来又带了些会票,同时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是定海总兵张杰在前不久带着他的标营离开了宁波府,去向不明。

    据陈文所知,宁波府有三支清军,首先是宁波绿营,两千人的编制,地方绿营而已,战斗力和绍兴绿营差不多,都不过是些土鸡瓦狗而已;然后是舟山绿营,三千人的编制,除了中营时步兵外左右两营都是水营,为首的副将叫做巴成功,是个蒙古人,以前是田雄的部将,不过部队的战斗力不好说,因为来自各部的混编,成分实在太乱;而最后,也是主将级别最高的便是这支定海总兵标营,三千人的编制,其总兵张杰原本是黄得功的部将,后来跟着田雄一起卖了弘光天子,其部下除了已经调到抚标营的左营外皆是老底子,战斗力颇为强悍,否则也不会让他始终驻守在那里来对抗舟山明军。

    定海总兵张杰去往何处,陆宇鼎的关系没有设法套出来,但是在陈文看来,这支清军只有一个目的地,那就是杭州,毕竟杭州驻防八旗的满城在那里,事关重大,万一被陈文突破了桐庐防线和杭州的城防的话,带来的连锁反应即便是洪承畴也未必能够承受,稳妥一些总是没有错的。

    陆宇鼎前脚进了侯府的大门,后脚黄宗羲就跑来了。不过黄宗羲带来的却不是他老家左近的消息,而是从钱谦益那里带来的。

    钱谦益此前提过的楸枰三局和派人前往贵州觐见永历天子和与秦王孙可望会商的人选早已在二月就启程出发了——姚志卓、朱全古和一个叫做眭本的儒生,三人沿长江溯流而上,准备由湖广进入贵州。

    这件事情只是通知而已,关键的则是另一件事,钱谦益透过关系得知,一支不低于两千的汉八旗兵自北京南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早已进入杭州府了。

    这个消息让陈文着实冒了一头的冷汗,前几****还率领大军进攻严州,意在突袭杭州府。如果真的这么不明不白的杀到杭州城下,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这支军队肯定是洪承畴要来对付他的,这一点已经不需要再怀疑什么了,只是会用在哪里,却尚未可知。

    黄宗羲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而陆宇鼎却想要留下与陈文共进退,似乎认定了此番已经是至为重要的时刻,想为这支脱胎于大兰山明军的浙江明军出一份力。只不过,浙江明军诸事皆有制度,陆宇鼎并没有什么行政或是军事上的经验,与其留在这里还不如回到宁波继续潜伏,万一得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总比在金华白吃干饭要强。

    婉言送走了陆宇鼎,结果没过几天,张自盛又派人赶来,而与张自盛的使者同行的竟然还有陈文派去南昌的一个情报人员。至于这个人带来的消息,却是洪承畴已经在前不久赶往广信府,集结于南昌的各路清军也已经随之出发,目标便是洪承畴如今所在的广信府。

    这个消息,陈文早有预料,但是甫一听到他却还是感到了一阵胸闷。至于原因,很简单,洪承畴敢于大军东进衢州,唯一的可能就是岔路口之战结束了,而李定国却并没有如他邀请的那般进军江西,而且李定国在哪洪承畴肯定已经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孤军

    进军江西,在陈文看来,从军事的角度这分明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计划,占据江西,在鄱阳湖屯练水师,进入长江一路顺流而下直抵南京。而后,用江南财赋来大力扩军,连通长江上下游,哪怕只是锁江数载满清也是绝对无法承受的。

    战略、战术,陈文觉得他把他能说出来的东西在信中都解释得很清楚了,可为什么最后的结果却还是这样?

    虽说这人各有志,但是思来想去,陈文怎么也想不明白,或者说是没办法带入到李定国的想法和处境中去。可是他如果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还是和那个几个月前还派人送给他一顶侯爵帽子的孙可望有着极大的关联的话,估计不沾醋、不沾酱油把这个内斗狗生吃了的心,陈文都得有。

    不管怎样,李定国已经确定是不会来了,而郑成功那边现在估计也无暇他顾,就算有心有力,也最多是进攻温州,于整体的战局没有太大的助力。

    至于张自盛,几次的书信往来,陈文觉得这个武将很可能是个如俞国望般的厚道人,即便不如也不会是什么内斗狗,应该是个可以拉拢的盟友。只是这个盟友实在太过弱小了,陈文和洪承畴这等霸王龙级别的选手之间的对决,喵星人估计也就只能在心里面助威了,即便只是站在场外都会显得太过危险。

    外无援军,这已经可以确定了,不过刚刚进行了一番杀鸡儆猴,估计内里也不会有人敢跳出来捣乱。只是此番的对手也已经不再是历史上覆灭了浙江抗清运动的陈锦,而是最终终结了永历朝廷的洪承畴,却还是让陈文感到压力剧增。

    根据那个设法借助于张自盛的渠道提前赶回金华的情报人员所言,出现在南昌和广信府之间的清军旗号有经标左镇、河南抚标以及洪承畴的卫队。

    经标左镇据说提督姓李,满营的北方口音,由于潜伏时间过短,他还没有组建起什么情报网,所以一时间只能搜集到这么多,但是一旦联想这提督的身份,最起码手里也得有三千人马。河南抚标不提,顾名思义,陈文的记忆中好像抚标营一般都是两千人的编制。而洪承畴的卫队,据说也有千余人,分两个营,由两个大内侍卫率领。

    除此之外,从以前的情报来看,此番参加进剿的应该还有江西提标、九江绿营和徽州绿营。不出意外的话,福建的王之纲也会参与其间。而没过两天,陈文也得到了派去闽北的情报人员的回报,说是仙霞关一带出现了福建提标和右路总兵标营的旗号。

    江西提标五千大军、九江绿营也是五千,其他各部则都是三千人,这是陈文根据这几年各路抗清人士的汇报和他派人搜集来的情报所显示的。若是再算上些广信府、建宁府的地方绿营的话,即将云集于衢州的清军就不会低于三万战兵,至于辅兵,则不可计数。

    然而,陈文的手中不过只有七个战兵营,一万四千的编制,其余的则都是驻扎各地的驻军。就算是这七个营里面,浦江营在安华镇棱堡之侧、东阳营在金华府城、丽水营在处州府城、义乌营则在衢州府城,满打满算手里也不过三个营六千人的机动兵力,与清军的兵力相去甚远。

    况且,洪承畴既然是以经略的身份主持剿抚大计,此刻又急着调动大军,显然不会只有这三万大军。汉八旗的增兵、定海总兵标营的消失,杭州方向的清军一定会增加,而且处州那边,显然也不会闲着,对清军而言哪怕只是在那里牵制了一两千的明军对于主战场来说也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对此,陈文只得下令各县加固城防,至于那些连城墙都没有的县城,他也只得下令在适当的情况下就近增援如金华、衢州、处州以及那些有城墙的县城,用以更好的拖住该方向的清军。

    处州府,那里不会是明清两军争夺的重点,陈文已经交给吴登科全权处置了。而明军的占领区金衢盆地上,从北线的安华镇——虎鹿镇的两个棱堡,到衢州府乃是一个条状地带,陈文决定率领大军在金华府居中策应,随时准备出手借内线作战的优势来打掉一路。如此一来,另一个至关重要的要点,只有不到两个战兵营和一支八百人的驻军的衢州就只有李瑞鑫一个人负责。

    衢州城防坚固,后世也铁衢州之称,但是守御之事并不仅仅是军事防御,其他方面也极为重要,衢州乃是一座府城,只是城内的人口就有十来万人,绝非像是安华镇棱堡那种纯粹供驻军使用的坚壁所能够比拟的。只不过,眼下陈文却也没有什么人选用以协助李瑞鑫组织衢州一带的防御。

    “辅仁,还是我去吧。”

    孙钰,一直以来,他都是陈文最为坚定的政治盟友和朋友,陈文历次出征也都是由他亲自负责后勤补给的搜集和转运,从未让陈文在这些事情上操过心。而陈文也从来没有想过由他去协助李瑞鑫守卫衢州,不只是对孙钰职权的定位,更多的还是那里要远比金华来得危险。

    “此事万万不可,你若离开了金华,大军的补给又当如何?”

    闻听此言,孙钰慨然一笑,继而说道:“后勤补给早有定例,各府县衙门负责收集,而后交由军需司配合、监督转运。有我在,没我在,都是这么做,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又有什么问题?”

    这些东西陈文并非不知,制度上的事情确实如此,只是一直以来后路皆由孙钰负责,而孙钰又是陈文这几年下来唯一一个算得上知心的朋友,除了穿越者的那些秘密以外,很多事情陈文都愿意和他畅谈一二。此番若去衢州,直面洪承畴,陈文却总觉得不甚心安。

    或许,在后世的那些腐女们看来,这就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那种基情。但是在陈文而言,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曾经的一切都已经彻底割断,肩负着巨大的压力,这些无不使他从内心深处渴望一份情感来维系他对这个时代的怜悯,而不至于变成嗜杀如命的怪物。

    他与孙钰之间的友情已有多年,公事上的默契以及政治上的坚定立场,再加上那段在大兰山下的相处,孙家这一家人在陈文心中的地位远胜旁人。而他也知道,对于孙家那一家子而言,他又何尝不是。

    只是这多年的交往,孙钰对陈文的思绪多少也能理解一些。“辅仁,此番主持剿抚大计的已经不再是陈锦了,洪逆承畴人品低劣,但能力却是最近十几年所仅见的。如你所言,我们现在是孤军一支,一切只能仰仗自身。而衢州去年刚刚经过陈锦那厮的破坏,民生还没有完全恢复,商民对我浙江王师的信心远不如金华,你需要留在金华设法破局,还是我亲自去来得放心。”(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进逼

    与陈文谈过了,孙钰便连夜启程出发,甚至连家都没有来得及回去一趟。而金华府的事务,他则交给了一个姓郭的同知,此人是大兰山出身的文官,原本也不显山露水,但是曹从龙之乱时作为义乌县令的他却能坚定的站在陈文这边,抵制叛乱在义乌的出现,所以在乱后得到了提升,补上了原来韩启正的位置。

    陈文知道此人,是个实心任事的文官,手脚也挺干净,算是颇为难得的了。只是此人兢兢业业,闷头做事,却并没有孙钰那般的人格魅力,否则早就熬出头了。

    孙钰出发时,已是四月初一,没过几天早已撒出去的探马便将各个方向清军的异动送到了金华的安远侯府。

    看过了一封封加急密报,陈文的心也被压得越来越沉,此番清军围剿的兵力实在有点儿太多了,如果被围了起来那恐怕就已经不是能够靠蛮力就可以破解掉的,所以必须先下手打掉一路才行!

    ………………

    四月初二,大队的清军自杭州府出发,渡过钱塘江后,这些清军便开始缓缓转而南下,向着那座在去年让金砺撞破了脑袋也没有撞开的奇形怪状的堡垒进发。

    去年的主帅金砺已经被去职、夺爵、下狱,虽然真正的原因和这座堡垒的关系不大,但是作为这一路的主帅,田雄却还是不敢有丝毫的轻忽。自越过钱塘江起,田雄的大军便将探马尽数撒了出去,方圆百里之内,任何的响动都会送到他的案前。不过为此,他的这一路大军的行进速度却已经下降到了每天不足十里地,甚至为了防止遭到明军的夜袭,更是到了下午就开始安营扎寨。

    田雄乃是宿将,当年追随黄得功那位明末著名的猛将时,也是打得熬得,而且他本就不是个马虎大意之人,对于探马的训练和使用也非常在行。其实就算是正常行军,他的探马也能够将周遭的一切给他打探清楚,就像他本人亲见一般。

    然而,此番田雄之所以如此,却是得了洪承畴的命令——防止被明军偷袭、没有命令不得与明军野战、缓缓进逼安华镇,按照计划行事即可。

    有道是用兵之道,存乎一心,战场上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总要随机应变才是。这个道理田雄知道,他相信以洪承畴的能力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但是此番却还是下达了这么一个命令,麾下众将颇为不解,只有作为一路主帅的田雄才知道缘由。那便是,他这一路只是用来牵制安华镇一带的明军的,做好本分事就够了,除了洪承畴交给他的那套还不知道管不管用的新鲜玩意儿,一切听从命令就够了。

    用兵多年,田雄自觉着他怎么说也是从跟着靖国公杀流寇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宿将,现如今更是浙江这个省的最高级别武将,可是此刻却要做这等偏裨战将的事情,想想确实有够窝囊。

    奈何,此番制定计划的乃是洪承畴,那份赫赫威名实在让他不敢生出丝毫的违逆之心。再加上他的那个对手,那个原本在永历四年时的大兰山上还一度因为那件殴伤同僚之事而轻视了的明军大帅也确实不是个好相与的家伙。

    事实上,在正常的官僚系统内,陈文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出头,往往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得罪同僚,惹怒上司,处处皆是掣肘,能够发展起来就怪了,完全不足为虑。而在去年,田雄也知道陈文因为一场监军文官发起的内讧而不得不放弃了已经取得的战果,这就是这等人的下场,而这也确实证明了田雄没有看错。

    但是谁知道,这厮的蛮力实在太大,两倍于己的清军,其中不只是有江西的提标营那样的精锐,更有全盘复制了他的编制,与那支明军如一个葫芦片出来的两个瓢般相似的督标营,就连这样的大军都被打了个惨败,实在让田雄目瞪口呆了良久。

    此番四省会剿,虽说实际上也并非是东南这四个省集中全部的力量来围攻陈文,当然这也根本做不到,毕竟绝大多数的清军还是要留在信地压制各地的抗清力量的,但是即便如此,东南西北这四路大军也确实拥有绝对的兵力优势。

    或许,按照洪承畴的战略,真的可以将兵力优势完全的发挥出来,彻底将这支最后的浙江明军挤死在金衢盆地也说不定。

    ………………

    与田雄这个提督相同,作为南线指挥的台州总兵马信同样知道,他所处的位置,在总体计划中的任务也只是牵制处州方向的明军那么简单。

    不过比起田雄那一路的近万清军,他这一路却只有他麾下的两千台州绿营和胡来觐的那两千温州绿营,区区四千战兵而已。至于去年并肩作战却已经没有了主帅的处州绿营,早已被他们二人把老兵分了个干净,以补充他们在去年的损失。当然,处州绿营的编制还是留了下来,此刻就在青田县,也算是正在尽着他们的本分。

    “马老哥,小弟听说,明军在处州府城附近盖了一座堡垒,据说形制上稀奇古怪的,也不知道好不好打。”

    “怕是不容易的。”听了此话,马信猛然间想起金砺去年的那两次碰壁的传闻,想来或许就是这个。“先带着兵马过去看看,若真是那等物事,想来就算是攻不破朝廷也不会怪罪。况且,咱哥两儿本来就是给那些大帅们陪绑的,谁也没指望过咱们能够如何。”

    “马老哥说的是,咱们就这么办。”

    ………………

    四路进逼,有主有次乃是再正常不过得了,不同于田雄和马信的绿叶儿,福建提督杨名高此番却是个鲜花,至少算是鲜花的一部分,哪怕只是块不甚重要的部分。

    前年和去年针对郑成功在漳州的作乱,杨名高损兵折将良多,好容易恢复了些元气,结果谁知道耿家的那个小子却是个菜鸟,害得他又和马得功一起折损了不少兵马。一怒之下,他们两个便写了份密报,把同安之战的详情报了上去,可是谁知道却如石沉大海般音讯全无。

    转过年来,得知了洪承畴出任东南经略,毕竟这位老经略能力着实非同凡响。而前不久又将他和王之纲、马得功唤去,明言是先行围剿浙江明军,再行进击福建明军。

    这个顺序他们自然能够理解,其实原本的若非是耿家的藩兵,前年就被郑成功虐了个一溜够的他们本也没有抱着将其一举歼灭的打算。此番有了洪承畴的谋划,想来剿灭这支据王之纲所言已经强到了仅次于满洲八旗的浙江明军,应该是手拿把攥的事情。

    至于干掉了陈文,反手再去消灭掉郑成功,杨名高倒是也打算去中左所抢上一把,就像此前马得功干过的那样。或许,效法石井郑家那般垄断闽粤沿海的海贸也是个不错的想法。

    只不过,一路缓缓而行,似乎就连精神也已经困倦到了做起美梦的杨名高却并不知道,此刻的他早已被一道阴冷的目光盯上,并且将爪牙缓缓的向他伸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绝尘

    “绍兴府,杭州驻防八旗、浙江提督标营、浙江巡抚标营越过钱塘江后南下,目标应该是安华镇……”

    “鞑子的台州绿营和温州绿营沿着瓯江溯流而上,意在进攻处州府城……”

    “聚集于江西广信府的鞑子主力兵锋已经进入衢州地界,只是行进速度奇慢,甚为奇怪……”

    “四月初一,福建提督标营、福建左路总兵标营、福建右路总兵标营三部出仙霞关,日行不过数里,游骑四处,缓缓向江山县逼近……”

    “严州绿营和杭州绿营依旧严守桐庐方向,无有丝毫异动……”

    这五份紧急军情分别来自于北线团练总兵陈国宝、处州镇总兵官吴登科、衢州镇总兵官李瑞鑫以及留在江山县和严州府城的驻军。

    处州的动向已在陈文的预料之内,就连广信府和仙霞关的清军也不例外,只是田雄那老哥三儿再一次去安华镇棱堡碰壁,还是出乎了陈文的意料。至少在他看来,田雄怎么说也是宿将,连撞了两次南墙了,还是不回头,如此执着的武将不是早就在崇祯朝和流寇之间的作战中死光了吗。难道说,洪承畴有看田雄头撞南墙的爱好?

    这个举动很怪异,至少对陈文而言,碰过了两回壁的地方他是不会再去碰第三次了。只是在他反过来站在洪承畴的立场再去设想,才发现了田雄此去的意义所在。但是出动了那么多军队,就为了牵制一个营是不是有些太过浪费了。

    解释不清楚,陈文所幸也不在这上面继续浪费时间。想要破局,就先要打掉一路,这是内线作战的优势所在,他此前在大兰山时所作的那个计划就是这样的,这一次也不例外。至于要打哪一路,却也是显而易见的。

    处州方向的清军太瘦,也太过偏远,即便全灭了于大局也没有什么影响,这是陈文早前就已经确认了的;反过来,与杭州驻防八旗决一死战的诱惑力倒是挺大,但是有安华镇棱堡的存在,完全可以先行打掉其他的目标再回去收拾这支汉军八旗,并不需要那么着急;严州陈文是不打算去的,也没有必要去,因为那里的两支绿营兵没有能力对他产生威胁。

    既然如此,剩下的就只有从广信府和仙霞关前来合围衢州的这两路了。而在这两路之中,陈文选择的便是福建绿营——在和洪承畴这个等级的对手决战前,总要先把他力量削弱一些,才能更有把握不是。

    随着陈文的命令下达,他始终掌握在手的南塘、神塘和近卫这三个战兵营立刻出动。福建这三支清军按照洪承畴的指示一路缓缓而行,只有探马撒到了老远,结果反倒是陈文借助于水运赶在了他们抵近到江山县之前进入了预备地点。

    陈文选定的埋伏地点就在杨捷曾经利用过的那片的山林之中,只是杨捷当时比较靠北,而陈文则比较靠南罢了。

    按照陈文的计算,那三支福建清军缓缓而行,却总要面对驻扎着明军的江山县城的。只要待其攻城之时,甚至只是在安营扎寨后发动夜袭,都可以将其轻而易举的击溃。毕竟陈文养兵的花费不仅仅是军饷那么简单,麾下将士的肉食摄取比普通的清军要高上不少,如胡萝卜、动物肝脏之类用以防治夜盲症的食物也不少,夜袭虽然对双方而言都是赌博,但是他在这方面上却还是更加占便宜一些的。

    唯一的困难便是,那片山林北高而密、南低而疏,想要隐藏六千大军以及必须配备的装备乃是极为不易的。为此,陈文将神塘营安置在江山县城之中,待军队入城后便关闭各门,防止消息走漏,而他则带着另外的两个营潜伏在山林之中,等待那三条福建来的鱼儿上钩。

    自四月初启程以来,眼下已过去了快十天了,由福建提标和左右两路标营所组成的大军一路缓缓的沿着江山港北上,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被明军攻陷不久的江山县城。

    对于县城百姓,洪承畴早有安排,无论是杨名高还是王之纲、马得功对此都极为赞同。只是这一路行来,三支清军齐头并进,算上辅兵也已经超过了两万之数,这样每天一早先要由探马将左近打探清楚,只是中午走几里地,下午就要安营扎寨,而晚上则还要安排大量的暗哨来防止明军夜袭。说来确实是有够稳妥,但是洪承畴却丝毫没有兵贵神速的概念,这等一切求稳的作风还是让他们感到有些不太习惯。

    不过参加了上个月月底的那次会议,他们却也能够理解洪承畴的用兵意图,此番围剿,洪承畴从未想过直接与明军野战破敌,这是陈锦此前犯过的错误,而他的目的则只是借助于清军在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将明军挤死在金华和衢州之间。

    既然如此,缓缓而行却也不怕因此泄了军中的士气,士卒们对于这每天不过走数里地就可以吃饱、睡好还是很满意的。至于安营扎寨的活计,早有辅兵去做了,他们只要按照顺序分出部分探马、暗哨和寻营的部队即可。

    而此刻,清军抵近到江山港拐向江山县方向的贺村镇附近,这里距离有着明军驻扎的江山县已经不远了,所以杨名高便提前安营扎寨,并且派出大队的探马向左近覆盖开来,为的便是洪承畴所强调的那一个稳字。

    隐藏在北方不过十数里外的山林之中,陈文对于清军的动向可谓是了如指掌,不过他并没有急于动手,因为比之夜袭,如果清军能够在发起攻城战时从背后摸一把的话,那么这支战兵高达九千的大军就可以和洪承畴说再见了,而接下来福建战场的形势对于清军也会更加恶劣,他也就不必再担忧福建清军再度北上了。

    小心翼翼的潜伏在山林之中,陈文虽然对其他路会否出现异状很是担忧,但是表面上却只能表现得更加智珠在握一些,毕竟他才是这支明军的主帅,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的下面的将士们的心理。

    清军已经进入了他设伏的口子边上,陈文在左近的那片两三百米高的山丘的顶峰居高临下都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如蚂蚁般大小的清军在缓缓的前进。

    “快要成了。”

    陈文的想法刚刚形成,只见望远镜中的世界,一队又一队的清军探马开始向四下辐射开来,数量远超于此前的行军,看样子甚至好像是杨名高、王之纲和马得功这三个家伙把营中的所有骑兵都派了出来。而且更要命的是,其中大半的骑兵正在向着明军潜伏的山林而来。

    眼下还是春夏之交,放火的效果远不及入秋之后,陈文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清军的探马发现他们后主动权就会落入到清军的手中,是打、是走,皆有清军做主,反倒是失了埋伏在此的效用。

    三军之灾,起于狐疑,陈文很清楚这个道理,既然清军随时都可能发现他们,与其犹豫不决,不如放手一搏,哪怕只是将其击溃也远比被清军掌握主动权要强上太多。

    命令一经下达,大队的明军开始冲出山林,并且在行进中按照平日里训练的尽量保持着各自的队形。

    山林的上空一片飞鸟被这群奇怪的生物激起,尖啸着飞离这片熟悉的山林。清军的斥候之中多有经验丰富的老兵,眼见于此立刻知道了明军潜伏在此,而就在他们分出一些斥候回禀主帅的当口,一片火红的颜色开始从山林中涌出,就好像是远处火山爆发后岩浆顺着山林的斜坡滚滚而来一般。

    策马冲出,陈文远远的看着清军的骑兵始终与明军保持着距离,而那些斥候都调头就走,没有丝毫继续观察一下的打算。

    这些清军探马的经验比明军这边只多不少,不过这里是在浙江,野战还是要看步兵,陈文对他的步兵更是充满了信心。

    然而,明军没冲出来多远,那几个斥候便已经返回到大队的清军之中,紧接着就看见远处主帅的大旗一抖,大队的清军开始转而向来时的道路疾行而去,速度远比他们来的时候要快上许多。

    在此期间,只有那些骑兵还在远远的监视着明军,而等那些清军返身离去的片刻之后,就连这些骑兵也一路绝尘而去,只留下了地面上的一片狼藉和明军的目瞪口呆。(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逐民

    “陈文小儿是拿老夫当成杨镐了。”

    内线作战,各个击破,这个道理陈文明白,洪承畴掌兵多年自然没有不明白的道理。

    然而,清军此番围剿,由于地形的限制势必将会分成多路并进,为防明军各个击破,洪承畴才会下令各部清军一路上游骑四处、缓缓而行,不比急于一时,只要将明军在各地的零散势力驱逐即可,不比与明军主力进行野战。

    自前往江山县的那一路福建兵被陈文吓退后,接下来的十天来天,陈文先是机动到自广信府出发的那路清军,在那一路清军主动退却后,陈文又转而返回江山县去二次截杀福建兵。

    前后三次,只有最后一次追上了一支小部队,而清军的主力则头也不回的逃走,完全是一副弃车保帅的做派。

    局势上看起来还是明军占据主动,清军一旦发现明军主力踪迹立刻就转身回返,丝毫不敢应战。但是自那一次吞掉了那支福建绿营的小部队之后,陈文也没有再次出动,反倒是将江山和常山二县的守军调回了衢州,并且号召两县百姓暂避一时。

    从这些蛛丝马迹之中,洪承畴很清楚陈文显然是已经看出了他的伎俩,可是对此又没有什么办法。因为他每一次去截杀一路的时候,另一路清军就会继续前进,长久发展下去,明军只怕不用交战就会被累死在路上。况且,清军此番围剿的也并非只有这两路。

    再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洪承畴自崇祯朝开始镇压流寇,对于军中的事情很是了解。无论多么精锐的部队,比起野战,不断的奔波才是士卒们最为厌恶和痛恨的事情,就算抛开士气的问题,明军这样奔来奔去也完全不是办法,远不如收缩战线,返回到衢州凭借坚城和常于野战的步兵来把主动权重新掌握在手,至少不至像现在这样下去。

    不过,对此洪承畴却也不是没有考虑到,一切现在还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对于陈文的反应他也自有他的办法,而且很早之前就已经下令给了李本深和杨名高这两位大帅,想来此刻应该已经开始了。

    永历七年四月二十二,在探查清楚了明军掩护着部分愿意与他们到衢州避难的百姓撤离了这座县城的情况后,便遣了江西九江总兵杨捷去接收这座县城。不过杨捷在接收县城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却并非是发放安民告示,而是大肆劫掠了一番后将县城的百姓轰出了城,并派出了大队的骑兵如草原上赶羊那般将那些百姓赶向常山港汇入衢江的明军占领区。

    自上空俯视,常山县到衢州的大路上,无以计数的百姓正拖家带口的沿着常山港向东奔逃。时不时的总会有人因为脱力或是被地上的石头、土坷垃绊到而摔倒在地上,而这些摔倒的人们,有的还会被家人或是其他不认识的好心人扶起,有的则就这么倒在了地上,反而成了后来者的垫脚石或是绊脚石。

    “这群杀千刀的,老天爷怎么还不收了这些畜生啊!”

    人群中,一个老者悲戚的唾骂声引起众人的共鸣,可是却没有人敢像那个老者那般任凭着儿女的乞求也不肯起身。他们还想活下去,毕竟只有活下去才能有机会重返故土。至于那位老人,大抵是已经不想再将命运交于未知,而是打算直接死在这里,死在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上。

    突然,一支利箭划破天际,直愣愣的插在了老人的身前。突如其来的变故直吓得老人家中的女眷们尖叫了起来,就连老人的儿子,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也被这支近在咫尺的箭矢吓得摔了好大的一跤。

    “不快点滚,就都去死,正好你们这一家子可以凑着作伴。”

    伴随着话语,几个清军的骑兵放肆的大笑起来。他们的口音不似浙江这边的,而在这些衢州百姓听来也与那些江西来的客商的口音大相径庭。但是利箭已经说明了一切,老人的儿子连忙趁着老人被这一箭之威吓呆了的片刻,连忙招呼着弟弟们和半大的儿子将老人重新背了起来,而后一家人逃一般的随着人群向远方走去。

    “王队头,一箭把那老头射死不就完了吗,干嘛跟他们说那许多?”

    说话之人是个脸上有几条刀疤交错的汉子,这人的言下之意就是干脆把人杀了,也好吓唬吓唬其他的逃难百姓。当然,周围相熟的也有知道,这厮是个嗜色如命的主儿,把这家子男丁都宰了,正好可以把那几个大姑娘小媳妇的拖到路边上好好享用享用。

    “疤子,你还是趁早管好了你那下面的家伙什吧,省得哪天碰上个性子烈的把你那玩意儿割下来,到时就后悔吧你。”

    “别啊,割下来疤子可就厉害了,可以到宫里面伺候皇上了,到时候富贵了,可别忘了咱老哥儿几个。”

    一片的哄堂大笑中,被人称之为王队头的那个本名叫做王守财的汉子长舒了口气,在心中默念了句阿弥陀佛。

    他们这些骑兵都是山西人,杨捷山西督标副将任上时招募的山西兵,有的是大同的,有的是宣化的。当初杨捷自山西任上被调到南方时他们便一同被调来,后来经过了金声恒、王得仁反正,江西清军除了南赣的几乎一扫而空,平乱后他们便随着杨捷留在了江西最北面的九江。

    九江绿营总计兵员五千有余,与他们一般来自山西的还有三千人,整整是一个山西督标的编制,而另外两千兵则是在江西本地招募的。不过不管是哪来的,在这支军队中也少有像王守财这样在心里面其实还是信佛祖、信菩萨的家伙,即便是有也不会说出来,就像此刻的他一般。

    怕被人看轻了,也怕被人所不信任。可是小时候体弱多病,靠着临近寺庙里的那位好心的方丈大师傅无偿的医治才得以活下来的王守财相信这世上一定有佛祖和菩萨在的,否则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奈何现如今这世道,他却只能靠着杀人来让自己活下去,来让自己和家人吃饱穿暖。为此,每当午夜梦回之时总是会有一种如缀地狱的梦魇在纠缠着他,着实让他心中苦恼非常,几欲疯魔。

    “那就少杀点人,能放过的就放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菩萨无所不知,他们会知道当家的是被逼无奈的,就算下地狱也是那些当官的下,轮不到咱们的。”

    出生于江西的妻子的话让王守财这个老西儿恍然大悟,从此之后,能不杀的他便不杀,能放过的他就尽可能的放过,但是眼下这情景,他却也并非没有见识过——这些人即便是能够逃到明军的占领区,没有赈济会被饿死,即便是有赈济,等明军完蛋了也未必能活着逃过接下来的屠杀。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以前住在同一个巷子里的那个穷秀才以前好像说过类似的话,可越是这么想,王守财心里面就越是不舒服。

    “算了,还是管好自己的吧,人不是我亲手杀的,就不应该算在我的头上,想那许多干什么。”

    想到这里,王守财拉弓、搭箭,瞄准了远处的那个显然是已经跑不太动了的儒生身边不远的土坷垃,便是一箭射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隔江

    四月下旬,衢州西城墙的城头上,陈文目光所及之处,似乎远处还是有清军的骑兵在驱赶着零星的百姓。而据他所知,这一幕并非只是发生在常山县,江山县那边也是一样。

    洪承畴的意图很简单,那就是要用这些百姓来加速消耗明军的仓储,这个狗汉奸显然是很清楚,比之占据中国十之**的满清,只有三个府的浙江明军的底子实在太薄。清军在人力物力财力等方面处于压倒性的优势,一旦发现野战没有百分之百的胜算,洪承畴立刻就改变战法,现如今就是摆明了要用银子砸、用兵力埋、用他们的残忍来压垮素有爱民之称的浙江明军。

    清军的优势在于庞大的人力物力资源,明军底子薄,利于速战,陈文很清楚这些,所以他才制定了那个各个击破的计划。这本就是内线作战的优势所在,古今中外太多的兵家都曾使用,就算是陈文也早已将这一手玩得纯属非常。可是谁知道,这一次却完全不能奏效。

    从十来天前开始,前后一共三次,每一次的埋伏或是突袭都会被清军撒出老远的探马所发现。奈何清军的骑兵数量实在太过于具有优势,而明军无论隐藏在何处,几千战兵也不可能不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事实上,如果清军正常速度行军,他们的探马未必能够撒得那么远且那么密集,因为军队始终在移动之中,探马也同样要加快探查的节奏,明军埋伏在远处不被发现的可能性也就并非不存在了。但无论是那支福建绿营,还是自江西出发的清军主力,他们的行军速度都慢得惊人。用陈文的话说,一支身体健康的蜗牛爬得都比他们快。可也正是因为缓慢行军,他们本就具有压倒性优势的骑兵可以尽可能的将周遭十几里范围内的一切打探清楚,别说是几千大军了,就算是几百号人也未必能做到瞒天过海。

    至于夜袭,其实原本也是陈文的计划之一,前两次突袭碰壁后,清军的探马辐射强度明显进一步加强,甚至到了全然不顾惜马力的地步。到了第三次,陈文干脆帅军潜伏再更遥远的地段,只是凭借着极少数的探子来估量清军大致的位置。到了晚上,大军急行军发起突袭。

    这个计划原本很是顺利,陈文的探子在白天也没有被清军发现,可是到了晚上,谁知道那群福建清军竟然把暗哨撒得满处都是,刚刚突进到十里地的范围就发现了明军的动向,紧接着在一片敲锣打鼓的声响中,明军彻底暴露在清军的视野之中,而清军并没有死守营盘,而是直接沿着江山港向上游落荒而逃。

    结果到了天亮,陈文确实是俘虏了一支千余人的清军,只是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是从闽北强征来的辅兵,实在没有什么意义。而从那些战兵的口中,陈文却也知道原来这些清军在这些天全都是奉了上面的命令和衣而眠,一旦暗哨发现明军就立刻向上游逃去,绝对不允许有丝毫恋战。

    这特么还是福建战斗力最强的三支绿营兵呢,陈文听到了这样的答案后可谓是哭笑不得。洪承畴的战术求的一个稳字,稳稳当当的用资源优势压倒明军,这种缓缓的用重量压人,看上去笨拙,可确实远比陈锦那个直线条的武将出身的总督所使用的那种一旦集结了大军就和明军野战的做法要高明得多。

    扬长避短,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是真正能做出来的却是极少。得到了实情后,陈文便放弃了继续夜袭另一支清军的打算——每次只是俘虏千余人,还绝大多数都是辅兵,就算能缴获一些辎重,但是清军的实力摆在那里,到时没把清军削弱多少反倒得把自己先累垮了,实在得不偿失。

    对于陈文而言,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没办法一口气打垮一支清军的话,光靠这么慢慢的磨是不存在任何意义的。

    历次作战,陈文所依仗的还是手中的步兵凭来击败对手,而机动能力远胜步兵的骑兵,却因为浙江的地理特征导致了其进行迂回作战的极端不利,使得骑兵处于劣势中的明军能够一次次战而胜之。

    地利,这是兵家所关注的要点,影响战争结果的最重要因素之一。浙江水网纵横、道路崎岖兼起伏不平,这是满清在浙江清军的编制上之所以将封建军队最为重要的骑兵压缩到十分之一这个可怜的比例的原因所在。

    然而,这种情况只是对于浙江和江南的清军而言,其他地区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如此番围剿的主力,福建和江西的绿营都是每五个战兵就有一个是骑兵的比例,这就意味着他眼下面对的这两路清军之中,福建那一路的九千战兵中有一千八百人是骑兵!

    那支主力部队的骑兵更多,不只是因为规模更大,因为那支经标左镇乃是从北方调来的,七比三的步骑比,这使得他们可以最大限度的挥霍战马的马力用以将周遭的情况打探清楚,使得以步兵为主,手里只有三个战兵营,四五百骑兵的陈文根本没办法达成他的计划。

    “要不要组建一支骑马步兵呢?”

    战术机动能力的劣势使得陈文不自觉的冒出这个让他一经想到就立刻否定了的想法。

    战马对于东南明军来说实在太过稀罕。历史上把持着台湾海峡的郑成功骑兵都少得可怜,陈文靠着历次的缴获实现了每个战兵营能够拥有一支百来人的骑队,再加上他的卫队和各地驻军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的驿马,已经达到了极限了,哪还有用来给步兵代步的战马。

    即便是有,他也会尽可能的扩编各战兵营的骑队,或是直接组建起一支骑兵营,用来给步兵代步实在太过奢侈了。

    对岸那些驱赶百姓的清军越来越少,显然只是奉了命令将百姓驱逐到明军占领区,他们就可以回去复命了。原本陈文在撤离常山和江山二县时,就曾经号召过百姓暂避一时,可是绝大多数人却是故土难离,不愿意离开家乡。可是现在,却被清军驱逐到此,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孙钰已经开始招抚流民,但考虑到衢州很可能将是明清两军交锋的战场,所以孙钰已经尽可能的将这些百姓后送到龙游、汤溪一线,准备在那里建设一座流民大营,除了防止这些百姓死于饥寒,也是为了防止这里面混入了什么清军的细作。

    看着百姓扶老携幼的向东而去,过了好一会儿,陈文才回返到行辕去听取参谋们根据双方情报的推演结果,试图从中挖出些洪承畴计划中可以为其利用的要点,即便是为此要冒些风险也总比继续这样被挤压下去要强。

    数日后,清军的主力在常山港和江山港的交汇处完成了合流,并且与衢州的明军隔江对峙。(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僵持

    四月下旬,东进的南路清军完成了合流,并且在衢江与明军隔江相望。

    合流之后,清军在江山港和衢江以西的一线连营十余里,深沟高垒,遍布其间。用大量的浮桥沟通南北,以数道铁索横贯常山港,并在常山港和江山港两岸设有大量的烽火台以防止明军水营杀入,可谓是做足了一副利用衢江来死守的架势。

    自衢州的城头,陈文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远处不断兴建的各类防御设施,将清军的连营彻底变成了一个个摆了阵势的“堡垒群”。

    辅兵们辛勤的劳作着,这些从江西、福建和衢州西部三县的乡下强拉来的夫子使用着简单的工具在清军的监督和鞭笞下将壕沟一寸寸的挖深,将壁垒一点点的太高,将大营逐步构建完整,甚至就连鹿角丫杈和其他的守具也都是由他们来负责搬运和安装的。而他们换来的,则只是一天两顿稀汤寡水的菜粥和碗底儿大小的杂粮饼子。

    每天都会有累死、累病、或者只是累晕了的辅兵被清军扔下衢江,清军是没有在这些消耗品上浪费药材和精力的习惯的。也正因为如此,每天都会有辅兵想要设法逃出清军的掌控,上山、下河,无所不用其极。

    只可惜,能够成功的却很少,因为那些久经战阵经验丰富的清军军官们所设计的连营,防范的不只是对面的明军,也包括连营中的清军士卒和辅兵。

    “辅仁,这样下去,受苦的还是咱们汉家的百姓啊。”

    孙钰很清楚,这段时间陈文始终在寻找着可以利用的漏洞或是其他什么,可是却始终没有什么头绪。压力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倍增,这些话他本来是不想说的,可是站在城头上看着衢江对岸的清军将那一具具还在挣扎或是还有可能会挣扎的“尸体”抛入江水之中,心头的愤怒和急切却再难以压制下来。

    “我知道的,现在,我还需要再等一个机会。”

    根据参谋司日以继夜的推演,清军如此行动的主旨和步骤也已经被陈文摸出了一些,其中如在衢江先大肆修建连营,摆出了一副死守的架势,这也得到了印证。

    然而,清军这几路大军,东路兵力最少,却要面对处州府城和一座比安华镇棱堡稍小的堡垒;北线的清军确实不少,但是安华镇棱堡在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早已进行了新一轮的扩建,早已从原本的简易棱堡开始迈向复式棱堡的范畴,更是易守难攻;而严州方向,清军依旧龟缩在桐庐,看那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里是明军的主攻方向呢。

    眼下江西的主力已经和福建绿营合流,清军抱成了团,却没有伺机而动,甚至就连起码的骚扰也无,只是与明军隔江对峙,实在诡异非常。

    唯一的可能,就是清军正在等待一个机会,这个机会必然是可以形成他们在一个点上实现突破的才行,否则这样耗下去,财政上的压力虽然比陈文小,但是洪承畴也未必能撑那么长远。毕竟满清从全局上可是在东西两线用兵,再加上养活那些旗人、绿营、官吏以及镇压各地大大小小的抗清起义,耗用实在良多,洪承畴始终没有进展的话势必将会受到满清朝廷的攻讦。

    内部的掣肘,这是陈文在去年曾经经受过的,不过他不可不敢去和洪承畴赌运气,去赌一赌满清朝廷会不会因为迁延日久而临阵换帅。

    透过历史的迷雾,陈文可以看到,满清今年的处境远比历史上要恶劣,虽然看上去只是多了他一家,但是洪承畴没有出任西南经略,西南明军压力骤减;广东的二藩现在也只剩下了一个,李定国如果去了广东的话那么也会轻易得多;而郑成功那个不安份的家伙已经占据了漳州,议和之事也十有**就不会再上演了。

    思来想去,洪承畴出任东南经略后如此心急火燎的发起围剿,陈文相信,那个狗汉奸是不会让他等太长时间的,一定会在一个点上实现突破,当他暴起发难的时候,就是野战爆发的时刻!

    而在浙江,野地浪战,戚家军是没有理由会输给任何人的,哪怕只是他手中的这支改良版的复制品也不会!

    “等赶跑了洪承畴,衢州三县还是要减免税赋的。”

    陈文的乐观,或者说是苦中作乐很快也感染到了孙钰,使得他也不自觉的失笑了一番。

    “我会盯好那些官吏和士绅的,必不让那些蛀虫害民的。”

    聊了片刻,孙钰便回返衙门,继续监督衢州的官吏准备守具、清算存粮存银以及安排难民前往汤溪的难民大营等事,很快就忙得不可开交起来。

    与此同时,衢江西岸的清军连营,李本深的主帅大营之中,此番集结于此的清军各部的众将推杯换盏之中,同样是忙得不可开交。

    经过了几次被众将遮丑为“戏耍陈文小儿”的闻风而逃,虽然最后一次实在有些狼狈,但是清军还是实现了合流,并且在这衢江的西岸修建起了大片的连营。根据洪承畴的计划,这第一步的进逼,算是已经成了。

    事实上,从前的历次围剿,都是由浙江清军为主,最多再抽调一些其他省份的清军,如舟山之战中的苏松总兵王璟、神塘源之战中的江西提督刘光弼和福建左路总兵王之纲。反倒是历次东南各省有事,浙江清军却总是作为援军出现。原因为他,浙江清军的战斗力和兵力在这东南四省都算得上是翘楚,自然不断的驰援其他各省才能保证满清在东南的统治。

    然而,这一次的围剿与此前和历史上的往后早已大相径庭。围剿各部之中,东路和北路还都是浙江绿营不假,但是作为主力的南线却是清一色的外省清军——三支福建绿营、两支江西绿营,一支江南绿营、还有两支来自北方的清军组成了这支大军。

    只是这兵一多了,小团体自然也在所难免的。北线的清军几乎全部出自黄得功的余脉,东线是两支杂牌的绿营兵,这自不用说。

    而南线之中,主帅李本深是高杰的外甥,徽州总兵胡茂祯则是高杰部的先锋大将,二人关系匪浅,自然可以算是一派;福建右路总兵马得功虽然也是出自黄得功帐下的,但是并不在北线,平日里自然是和同为福建绿营的杨名高、王之纲二人更为熟稔,哪怕只是一起被郑成功痛扁过、一起被陈文吓退过这也是交情不是;同样的道理,江西的刘光弼和杨捷也应该算是一路,不过刘光弼在神塘源之战中实力损耗太大,杨捷手中却有三千山西兵,在未来的战事中也必然会更有机会立功,使得这两人之间颇有些微妙。

    算来算去,只有河南抚标的那两个游击算是自成一派的,此刻在大帐中饮宴也是二人一桌,张口闭口的河南方言听得旁边伺候的侍女愣是半天连一句都没听全。

    “咳咳。”

    一声轻咳,只见为首的李本深摆了摆手,大帐中伺候的侍女和歌妓纷纷敛身退了出去,就连众将带进来的那几个亲兵也都退到了帐外。转瞬间,这整个大帐之中只剩下了李本深以下的各路清军主将。

    “经略老大人的谋划,我等已算是完成了这第一步,本帅已经向老大人禀告过了,还望诸君能够严防死守,勿使逆贼陈文有可趁之机。”

    “洪老经略的谋算人人信服,况且李大帅有令,我等自然是无有不从。”

    “正是,正是。”

    胡茂祯的附和立刻引起了众将的响应,不说什么吃人最短之类的话,李本深是经略左镇提督,洪承畴的亲信,即便不看在李本深的面上,也要看洪承畴的面子,众将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有劳诸君了。”

    李本深说罢,随手打了一个响指,那一队歌妓又翩翩而来,为这军中的饮宴助兴添彩。一时间,这莺歌燕舞充斥其间,只有对洪承畴的谋划知道得最为全面的李本深还没有立刻进入到饮宴的状态之中。

    “但愿刘之源和石廷柱能够如经略老大人谋划的那般,但愿。”(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偏方(上)

    明军占领区核心的金衢盆地的西南端,浙江明军与围剿的南线清军隔衢江对峙。明军拥有浙西坚城衢州,兼有大批战兵控制着江山港以东的区域,可谓固若磐石;而清军这边,铁索拦江、烽火林立、浮桥贯通南北,更有连营十余里的深沟高垒蔓延其间,亦是做足了坚守的架势。

    起初,控制衢江水道的明军水营还以战舰搭载的火炮轰击对岸,但是是战果实在乏善可陈,没过多久也就免了。反倒是衢江北岸,明军与清军的游骑还在不断的互相试探,只是任谁也没有生出决战的念头,权作是这僵持中的点点涟漪罢了。

    金衢盆地的北端,早已在浙江清军中耳熟能详的安华镇也早已迎来了新一波的攻势。

    安华镇棱堡,这是陈文赖以用极少量的军队牵制实力强大的杭州各部清军的最大依仗,而这座棱堡也确确实实的在中国战场上发挥出了它的同侪之辈们在欧洲战场上的效用,在去年连续两度将杭州驻防八旗这等精锐部队堵在此间,无法寸进。

    事实上,如果没有侧翼部队的牵制作战,光凭一座堡垒也很难彻底将清军堵住,但是棱堡第一次登陆中国战场所带来的震撼力确实难以想象,很容易的就将周遭的一切都掩盖了下去。

    安华镇棱堡的第一任守备林忠孝,由于负伤的原因已经转隶到了军法司,在经过了几个月的回炉后,于战兵营重新组编开始后接替了晋升为监军司主事的南塘营的营军法官的位置,成为了一个战兵营的军法官。

    接替林忠孝职务的并非来自于曾经追随陈文于大兰山、天台山的那批军官,而是在他收复了金华府后才南下投军的于世忠。

    于世忠初到金华便依仗着一手火炮瞄准技术成为大营的训练官,之后一年的时间,明军历次扩编,每一个炮组都是由他亲自带出来的,功劳自是匪浅。而此番陈文之所以决定以此人接替林忠孝的职务,除了那一次的提醒外,更多的还是由于棱堡的扩建,以及火炮增添对于这个外系武将出身的军官来说更为适宜。

    安华镇棱堡的此次扩建并非如上一次那般只是挖掘了一道护城河而已,乃是全方位的扩建。

    从前的安华镇棱堡是一个在主堡的基础上凸出了六个彼此相连的锐角,相对那六个锐角,主堡要更高一层;而现如今,原本的堡垒被加高了一层不说,就连整个堡垒也进行了扩大,另外如几个凹处增添了新的锐角,护城河也不再是如此前那般横平竖直,而是沿着棱堡的边缘曲折的勾连着棱堡以西的大陈江,就连外围的矮墙也不再是土坯子,而是坚固的护墙,可谓是天翻地覆一般。

    此时此刻,莫说是城外的田雄,就算是已经被押解回京的金砺来了也很会恍惚一阵。

    由于棱堡的扩大,以及棱角的增加,跑位增多,守军自然也进行了增加,只是由于现在的棱堡已经可以独立卡死清军南下的通路,面南的棱角几乎都没有得到增添,所以守军的增加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夸张。

    棱堡的扩建,使得侧翼的浦江营得到了释放,他们可以在山区中利用地理熟悉的优势来回转进,不再仅限于牵制清军的围城兵力,而是可以更加灵活的打击清军更多的要点,比如粮道和兵站……

    自四月初越过钱塘江,北线的清军即便是每日只行数里也早就应该到了,可是直到今天才真正抵近到城下,试图发起第一轮攻势。原因无他,这一路上遭到了浦江营的连番进攻,而南下的清军兵力又实在不少,绵延数里的行军队列几乎处处都是明军可以下手的目标。双方来回来去的折腾了良久,直到田雄将辎重转而在浦阳江西岸行军,这才算是一个了结。

    对于安华镇的堡垒,田雄已经知道了这种建筑叫做棱堡,乃是泰西兴起的城防体系,而且他也知道,这东西好像除了围困以外,根本没有攻破的手段。

    这对清军而言是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原本他们还可以自欺欺人的以为是火炮的口径不够大,亦或是围攻时兵力和攻城器械的投入太小,可是现在明白了,却也对此更加绝望了,至少在田雄看过了洪承畴的那道命令前一直是这样。

    事实上,对于洪承畴提到的那个办法是否会奏效,田雄本人也是将信将疑,毕竟此前也没有人这么做过,或者说没有人成功过,但是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哪怕这一次的围剿他只是个陪衬,但是此前因为复制明军编制的事情而受到的责难,以及当年的那个抬旗的梦想却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这一次若是能立下更大的功劳的话,恐怕不仅可以戴罪立功,就连抬旗可能就不再是一个梦了。

    其他清军已经在去年明军出没过的那几条道路构筑起了防御的寨子,田雄麾下的大军已经也已经兵临城下,就连那些汉八旗的炮组也已经准备妥当。田雄转过身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那些攻城器械,不自觉的把口鼻捂上,随即才意识到那股子味道还传不到他这里才讪讪的放下。

    田雄一声令下,战鼓声响起,大口径的红夷炮也开始爆发出了声声怒吼。大队的清军推动着攻城器械呐喊着向前安华镇棱堡前进,只是有意无意间的,左近的清军无不下意识的远离那些大型投石车和跟在后面的那些载着一个个不算很大却也不小的木桶的大车。

    攻城战已经开始,大队的清军正在滚滚向前,而阵前的一门门汉八旗的重炮也开始向棱堡倾泻着哪怕无能为力也要爆发出的愤怒。

    清军一步步的向前,只是明军守卫此地良久,又兼有远超清军的瞄准技术,早已在地面上借助于木桩、矮墙等明显的障碍物标定了距离。待第一批清军的冲车越过了最远的那一线木桩,主堡上的那几门口径较大的红夷炮纷纷开火。

    震耳欲聋的跑声中,明军只是第一次的试射就成功摧毁了清军三辆冲车,就连冲车下以及后面的清军也多有死伤。

    眼见于此,田雄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明军炮手的射击精准度比之上一次面对时又有了不小的提升。只是他并不知道,若非是那些标记的话,也不会有如此惊人的提升。

    守军火炮已经并非是随机射击,而是根据自身的射程和清军攻城器械的距离进行更加有目的性的射击。每当清军的攻城器械通过了某一个标记,就会有明军的火炮展开针对性的射击,使得清军的攻城器械行进的颇为不易。

    只不过,不比望台和冲车那等一个需要抵近到百步,而另一种则需要直抵城下才能发挥作用。田雄此番带来的投石车一个个都颇为不小,待这些投石车抵近到两百步的时候,那些用布裹着口鼻的辅兵和民夫们便开始在清军的皮鞭下将其固定在地上。随后则从后面的大车上小心翼翼的搬下来木桶,投石车的掷弹带将其固定好,而那些负责压着杆臂的辅兵们也做好了准备。

    “三。”

    “二。”

    “一。”

    “放!”(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偏方(下)

    站在安华镇棱堡的主堡之上,于世忠志得意满的看着脚下的棱堡以及蔓延出去的凸角和紧贴着堡垒的护城河。另外,堡垒百步外的矮墙,以及矮墙内外的木桩子,这些构成了现如今这座已经可以勉强划进复式棱堡范畴的堡垒的防御体系。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人。他的这些部下,大多是参与过去年那回围城的老兵,军官们也都是经验丰富,虽然很有一部分已经被派到虎鹿镇和处州的那两座新建棱堡,但是安华镇棱堡的地位没有什么可以比拟,精兵强将自然也会优先这里。至少在他看来,他这个炮兵教官就是个例子。

    于世忠对于他离开训练官职务后的第一个任命很是满意,其实若是进入战兵营当然是更好的了,但是能够独立领兵,功劳自然也会更大,这是祖上传下来的经验,于世忠在备倭卫所干过海防的工作,当然也是能够理解的。

    清军已经发起进攻,远处的那几门巨大的红夷炮着实让于世忠不自觉的咽了一大口的口水。

    “多好的炮啊,怎么就落鞑子手了呢。”

    “于老哥,浙江就咱们一支王师了,不在鞑子手里还能在哪,难道它们还能长了腿过来反正不成?”

    监军官的俏皮话登时让左近听到的军官士卒笑出了声,一下子就冲淡了过于紧张的气氛。不过没等于世忠有所反应,刚刚还让他艳羡的那几门红夷炮便喷发出了致命的怒吼。

    “瞧瞧这动静,一听就知道没保养好,这帮鞑子,真会糟蹋东西。”

    几发炮弹一如既往的连矮墙都没打过去,于世忠远远的看了看,似乎不只是对清军的火炮保养有意见那么简单,就连清军的瞄准技术也让他不忍直视。然而没过片刻,清军战阵中驶出的那些攻城器械中有几个身影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使得不由自主的掏出了皮套里精心收藏的单筒望远镜。

    这一门单筒望远镜是军工司里面那个泰西和尚查尔斯的第一个成品,陈文在宣布由他就任安华镇棱堡指挥的时候亲手交给他的。这门望远镜比起他敬献给陈文的那门在镜片上要稍微差一些,不过在做工上却是精美非常。况且这东西也不能单纯用这些来衡量,更重要的还是这里面代表着的内涵。

    将望远镜放在眼前,于世忠很快就找到了他想要看的东西。

    “杆臂、支架、掷弹带、还用配重箱。混蛋,竟然还有襄阳炮,这帮鞑子……”

    喃喃自语尚未说完,于世忠又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转而又向那台襄阳炮的周围看了看,可看到的却只是一辆大车以及上面拉着的木桶。

    “不对啊。”

    不比军中的其他武将,于世忠是正儿八经的世袭军官出身,而他从小对军事也很感兴趣,开蒙之后也多有查阅兵书,所以对襄阳炮即便不熟悉,也并非是不认识。可是襄阳炮早已被火炮所淘汰,而且他也没看到投掷的石弹,一时间却让他不由得疑窦丛生。

    于世忠的疑问没有持续多久,行至两百余步,那些襄阳炮就停了下来,随后只见那些辅兵和民夫在军官的指挥下进行固定,一步步完成了每一个步骤,最后竟然是将一个木桶放在了掷弹带上。

    “放!”

    虽然没有听到这个字,但是于世忠和他的部下们无不看到了清军的襄阳炮利用杠杆原理是如何将那一个个木桶扔了出去的。

    这些木桶在天空中划过了一道道弧线,只是最后的落点却有的近,有的远,不一而足。最近的一个没扔出多远就落地了,而最远的一个则直接砸进了护城河,激起了一小片水花,连墙都没弄湿多少。

    雷声大雨点小,虽然还是有些奇怪,但于世忠还是让主堡上的那几门口径稍大的红夷炮将目标转向那些其他火炮不太够得到的襄阳炮。只是这些红夷炮刚刚完成过一轮的射击,还需要进行复位、清渣、装填等工作,一时间却也难以都对那些襄阳炮造成威胁。

    远处的那几台襄阳炮,清军的军官观察了一下射击的效果,便让辅兵从大车里去搬青砖,然后码在配重箱里面。下一刻,配重箱高高翘起,辅兵再度将木桶放了上去,随即在军官的呼喝声中将这些抛了出去。

    这一次的抛射比上一次要强上不少,起码有一半砸在了棱堡的墙上。那些木桶并不是空的,在撞击在墙壁上后立刻就散了架,可是木桶里装着的东西却喷了堡垒一墙,将墙面变成了一个大花脸。

    “呕……”

    恶臭味,即便是在主堡上,于世忠都可以清晰的闻到,更别说是外围堡垒的那些将士了。握着口鼻,于世忠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结果理解就与他心中的答案相重合。

    “尸体!”

    确实是尸体,这些尸体都是田雄在路上收集的,专门抓的各村的病人,不管是什么病,带到指定地点就是一刀,然后塞进木桶里面,再往里灌了些水,在太阳下暴晒几天,直到里面有了蛆虫,尸体出现了腐烂的迹象才装车。而今天的进攻,也是特别挑出来的日子。

    于世忠记得他爷爷说过,尸体腐烂是会产生疫病的,所以军中对尸体都会尽可能快的进行处理。这是世袭武人家族口口相传的基本常识,于世忠以前在吴易的军中管过火器营,也是亲自带过兵的,一旦看到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清军知道这棱堡攻不破,所以想用疫病来将堡垒里的人都杀死!

    “传令下去,用布把口鼻裹上。来个人,去把郝军医叫来。”

    “我这就去。”

    监军官是个半吊子的读书人,家里穷,所以只开过蒙,后面便学不下去了。本来是打算找个账房的活计,结果正好赶上明军光复金华府,便投到了军中。可是还没开打,清军就往这边扔腐烂了,还长了蛆虫的尸体,他哪见过这等场面,刚刚就差点儿吐了出来。如果不是怕将士们瞧不起,影响了监军的工作,他早就去扶墙了,此刻于世忠有令,他连忙就接了令,逃一般的往伤病所跑去。

    不用于世忠说话,堡垒的军官和士兵们都自觉的捂住了口鼻,待到于世忠的命令下达,他们更是随手就撕下了衣服的一角,裹住口鼻,在后脑勺系了一个个活扣、死扣。可是即便如此,那中人欲呕的恶臭却还是不断的往鼻子和嘴巴里钻,以至于他们连还击都不太顾得上了。

    所幸的是,地面上的木桩抛开标记的作用,其原本也是用以阻碍攻城器械行进的,而那些矮墙更是修葺得颇为坚固,清军的攻城器械几乎每前进一小会儿就得被迫停下,由那些辅兵清除了木桩子才能移动。可是那些矮墙就实在是难以应对了,好半天之后才有清军毁了矮墙,让攻城器械通过。

    这期间,清军的襄阳炮始终在投射,而且命中率一次比一次高,那些木桶有的扔在了墙上,爆出了一片尸水和碎肉,而有的则直接扔上了堡垒,将那些汁水和摆脱了束缚的尸体送上了堡垒。

    “给老子打,快点!”

    说着,于世忠一脚踹在身边的那个炮长的屁股上。这个炮长是于世忠亲手教出来的徒弟,而且现在更是下属,屁股上的脚印都没敢拍,连忙闭着一只眼睛,用手指估算彼此之间的距离,随后便下令让炮手调节炮口的角度。

    第一次的还击效果很差,显然是那些恶心人的腌臜物影响到了战术动作和将士们的心理,使得他们没办法集中精神射击。

    清军还在和那些矮墙玩命,一共五台襄阳炮,第一轮射击连一台都没命中。于世忠心急火燎的,但是他也知道,这火炮射击最是不能着急,越是忙乱就越是容易出错。对此他也只得由着那些炮组,强压着心头的急躁和怒火等待第二次还击的开始。

    由于心理上受到了影响,明军炮兵手上的速度比平常训练时慢了一大截。过了好一会儿,清军的襄阳炮都射击了两轮才重新装填完毕。

    “开火!”

    哪怕是有块布裹在脸上,于世忠的怒吼声还是让主堡上的那些炮手耳膜为之一振。与于世忠的怒吼一般,那些红夷炮似乎对这些恶心人的老前辈们也是满心的愤怒,巨大的轰鸣声中,一颗颗炮弹飞了出去,转瞬之间就打在了两台襄阳炮的上面。

    一炮命中了支架,只见那台襄阳炮几乎就在被命中的瞬间就轰然倒塌,愣是将底下那个用皮鞭指挥着辅兵的军官拍在泥里。而另一炮,则打在了配重箱上,哗啦啦的一片青砖就像下雨一样掉了下来,将左近的几个辅兵砸了个满头满脸。

    一轮射击打坏了两台襄阳炮,于世忠的面上不由得好看一些。而就在这时,那个监军官则拉着一个山羊胡子的军医自楼梯上跑了上来。

    “郝军医,鞑子把尸首扔上墙了,你有办法让士卒不染疫病吗?”

    “将军莫急,莫急,楚监军刚刚都跟下官说了,下官让徒弟和辅兵们已经在准备了,一会儿就好。”

    山羊胡子被监军官拉了上来,气还没喘匀就被拽着说了这许多话,只是话一说完,空气中的尸臭味以及火药的硝烟味混合在一起的诡异恶臭却立刻让他吐了一地。

    这当口,第三轮炮击也开始了,几门火炮齐下,又是两台襄阳炮被打垮,倒在了地上,就连那些辅兵都做了鸟兽散。

    吐过之后,山羊胡子也顾不上把胡子上的呕吐物擦干净,就连忙对于世忠说道:“堡垒上的呕吐物和尸水、尸体都要清理干净,下官已经让人用醋水沾湿布条,用来给将士们裹口鼻。另外下官已经让人在伤病所和营房里熏醋,想来应该是……”

    “好,好,有劳郝军医了。”

    “这是下官的本分,下官以为,这尸首还是应该拖到堡外焚烧,决不可接近水源……”

    山羊胡子的喋喋不休中,片刻之后,明军的第四轮炮击开始了,所有的火炮都瞄准了最后的一台襄阳炮。转瞬之间,伴随着襄阳炮的风崩离析,就连清军也鸣金收兵,如潮水般退回到了本阵。

    而就在清军退走的当口,大队裹着口鼻的辅兵带着各自的工具涌上了堡垒,开始按照郝军医和他那三个徒弟的吩咐收拾堡垒。只是此前的那十几次投射中,守军虽然没有人阵亡,但却还是有几个被木片和骨殖刮伤的,被送到了伤病所去包扎。(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诡异

    那几台巨大的襄阳炮被明军轰塌后,清军也抛下了其他攻城器械转而退到本阵,甚至没过多久就连田雄也早早的鸣金收兵,没有继续在棱堡下浪费兵员和时间。

    清军退兵了,明军也连忙收拾那些堡垒上的狼藉,更是开了面向南面的堡垒大门,由士卒绕到堡前将清军遗留在战场上的攻城器械付之一炬,防止他们下次攻城时再度使用。至于那些被拆毁的木桩子和矮墙,反倒是没有去进行修缮,毕竟谁也不知道清军下一次攻击的强度如何,自然不好在这些原本就是用来消耗的防御设施上耗费太多的精力。

    出于棱堡最高指挥官和对祖辈上传下来对于疫病的恐惧,于世忠连饭都顾不下吃,忙前忙后的监督着辅兵清理那些污秽,将这些东西都用大车拉到远离堡垒的地方焚烧。同时还要与部将商议防御的策略、与监军官安抚士卒,维持士气,与军法官监督条例的执行等等,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

    然而,田雄却并没有因为给别人造成了极大的麻烦而产生丝毫的愧疚。数日后,新的一批襄阳炮被强拉来的木匠和民夫们打造了出来,清军再度来袭,试图复制上一次几乎将带去的疫病木桶都打光了的“辉煌战绩”,继续利用这种“生化武器”向明军发起进攻。

    只不过,这一次却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明军的伤兵中已经有一个出现了发烧的症状,虽然按照从防疫条例中摘选出的几条可以使用的进行了处理,但是那个染病的士兵还是引起了于世忠以及棱堡中其他守军的关注。

    田雄这一次拉来了八台襄阳炮,可是还没投射出总数的三分之一就全部被明军的火炮摧毁,而造成的杀伤更是几乎为零,可谓是得不偿失。

    世界军事发展史中,投石车在战场上的消失,就是因为火炮的出现——制造上需要专业的木工临阵打造,起码不能距离战场太远,因为运输不便;体型过于巨大,容易成为其他远程攻击武器的靶子,比如火炮;射程过近,襄阳炮一般的射程只有两三百米而已;另外炮弹还要就近制造。

    如此多的弊端,使得火炮一旦出现,投石器很快就被淘汰,就连图纸也都被送进了故纸堆。有明一朝,几乎可以说是绝少有使用投石器的记录,而更多的则是贯穿明朝的火器多元化的蓬勃发展。

    奈何,作为十七世纪细菌战的先驱者,田雄由于手中的火器根本无法撼动棱堡分毫,而火炮也无法发射这等生化武器,他已经开始对这种落后于时代的工程手段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眼见着明军在白天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耗工耗料良多的襄阳炮轰成一堆大大小小的碎木头,他干脆就转而在晚上再展开攻击。

    夜晚,由于地上的标记无法观察,距离难以估算,就连试射都看到不到落点,这些无不导致了明军炮手在命中上的大幅下降,以至于田雄虽然不知道效果如何,但却不只是可以将每次带去的疫病木桶投射完,甚至还可以把一些投石器重新推出明军的射程。

    守在城头,可能会染上疫病,放弃城头的守御,谁知道清军会不会趁夜偷城。两相其害取其轻,迫不得已,明军在夜晚只能布置少量的哨兵盯防,到了天亮之后再清理田雄的生化武器,怎是一个被动了得。

    明清两军在安华镇利用棱堡与细菌战斗智斗勇的同时,清军四路进剿的东线却完全是另一个场面。

    清军的东线乃是兵力最为薄弱的一线,但是相对而言,明军由于这个方向的价值过低,用以守御的兵力也是少之又少,正好形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平衡。

    然而,这种平衡更多是源于明军在处州府城左近修建了一座与其互为犄角的棱堡,使得清军无论攻击哪一座都会遭到另一面的攻击。这两者之间,一个拥有一千余近两千的战兵且有大批的民夫协防,而另一个则干脆修建得让清军无论从哪个方向发起进攻都会遭到多个方向的明军的反击。

    棱堡,首次出现在东线清军的面前,这支清军并非没有对其发动过进攻。可是当第一次毫无希望的攻势被守军彻底击退后,东线的台州绿营和温州绿营便放弃了继续头撞南墙的愚行,反而是后撤了近半的路程,与明军开始了静坐式的对峙。

    瓯江沿岸,清军的营寨星星点点遍布在处州到青田县之间河道的下半段的村镇旁。已经距离回到出发点的青田县城不远的清军大营里,马信和胡来觐对坐畅饮,全然不似他们在禀报洪承畴的文书中所写的那般殚精竭虑。

    “马老哥,你说这,叫什么堡来着的那么易守难攻,大,嗯,前朝和朝廷怎么就没人拿出来用过呢。”

    “谁知道呢。”抿了一口水酒,马信想了想,继而说道:“这个棱堡再易守难攻,说到底还是得有人防守,没有人,一个空壳子有什么用?”

    话说出口,马信第一个联想到的却并非是这棱堡,而是自满清兴起以来,这些蛮夷的攻城技术拙劣至极,但是却能够一次次的攻陷坚城,说到底却还是因为守军不够坚毅罢了的感叹。

    可是谁知道,听到此话,胡来觐不由得眼前一亮。“马老哥,你是说得想办法让那棱堡变成空壳子才有胜算?”

    这个念头马信此前并非没有,隐隐约约的也不是没有想出什么办法,但说到底却还是太过于有伤天和,甚至就算是想想都会觉得可怕。而且这一战他早已打定了主意当这个绿叶,自然也没有使出什么手段的想法。

    可是对于胡来觐而言,攻陷棱堡的诱惑却是极大的,毕竟前任的平南将军金砺可是两度被棱堡堵住了去路,一点儿也没有办法,如果他能够攻陷一座棱堡,哪怕比安华镇的那座要小,想来这升官发财却也是少不了的。

    只不过,思来想去,胡来觐的脑子里也都是些如何诱敌的念头。直到好半天之后,他就才灵光一现。

    “要不要请洪经略把台州水营调来,炮轰处州府城?”

    这份突发奇想不仅是马信连为其解释的**也无,就连胡来觐说出口之后也觉得纯粹是痴人说梦。只是这二人在这个提议的否定上唯一不同的是,胡来觐意识到了河道和射程的问题,而马信则除此之外对内情了解得显然要更多上一些。

    “就算是台州水营的战船能够抵近到处州,就算射程和威力也足以对处州府城的城墙造成威胁,只怕你我二人还是不够资格去让洪经略将其调来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变起

    在衢州、在处州、在安华镇,明清两军的对峙态势早已形成。大半个月过去了,双方无论在哪一条战线上都没有出现任何实质性的突破,甚至除了安华镇那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外,就连任何突破这僵持局面的意图都没有展现出来。

    这等状况可谓是极其的不正常,作为攻击的一方,清军只是那数万战兵和倍于这个数字的辅兵每日消耗极为惊人,对于清军而言乃是一个极大的负担。

    况且,大军堵在明军的门口,无论哪个方向的粮道都不短,而这一路上的人吃马嚼,粮道越长损耗就越大。

    或许,东线清军较少且有瓯江运输粮秣,而北线清军则可以依托浦阳江进行流通。但这两路都不是此战的主力,清军在衢江西岸只是战兵就集结了近三万,而自江西到前线的粮道更有数百里之遥,哪怕到最后的一段有常山港的水运存在,这一路上的消耗也是难以想象的。

    相较之下,清军还可以通过去打乡间的草谷来补充军需,而明军这边,眼下不只是对峙还在继续,更是背上了江山和常山两个县城百姓的大包袱,粮食的库存哪怕是在占领区花费重金极力收购粮草情况下也早已入不敷出了,只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断粮。

    军无粮则散,这是兵家至理,陈文自是心急如焚,尤其是每当看到那些来自于各县的仓储报告的时候,就更是如此。

    然而,军队的粮食配比不可减少,那些难民如果放任自流也会导致更大的损失,眼下也只能这样消耗下去。

    事实上,为了防止造成祸乱,陈文和孙钰经过商议将那些难民中的壮劳力组建成了大大小小的民夫队,分散到各县协助加固城防、搬运物资等事。而那些民夫也能够得到一份额外的口粮用以养家糊口,也算是一举两得。

    这段时间,汤溪和龙游之间的难民营里,由于壮劳力都被明军掌握在手,分于各地,百姓之间即便是有着或大或小的矛盾也不足以激化成变乱,而他们能够得到明军的赈济,也无不称颂陈文和负责此事的孙钰有着菩萨般的心肠,更有甚者甚至还给陈文和孙钰立了长生牌位,以感念这份恩德。

    “以中国百姓之良善,若是还能官逼民反的话,那些贪官污吏也配活在世上?”

    在陈文看来,那些百姓竟然将灾年的赈济看作是无上的恩德,殊不知这本就是国家的责任,否则在道义上又有什么资格去征收税赋。即便是从功利上讲,羊毛出在羊身上,老百姓都死了,官府又找谁去收税呢。

    对此,孙钰深以为是,只是他们却也知道,眼下并非是忧心此事的时候,还有更多的大事需要他们去做。而首先的,便是设法打赢这场反围剿,否则也就没有什么未来了。

    民政和军需上,孙钰、顾守礼以及如徐毅之流的官员们在如今的浙江明军的后勤体系中始终在竭尽全力的使陈文无后顾之忧。

    内无掣肘,才会有对外施以全力的可能,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而现在,陈文的对手似乎也与他在这一点上没有太大的参差,且实力更为雄厚,所以他只能设防另寻良机,找到一个突破口才可以将局势反转归来。

    由于其他各线即便是彻底扭转过来,对大局的影响也是极小,因为清军的主力就在衢江对岸,那支规模庞大的大军才是最具威胁的对手。可是清军始终严守衢江,他的大军也不可能飞渡过去与之决一雌雄。

    这些日子下来,陈文始终在琢磨着要不要示敌以弱,暂且将大军撤走,引诱这三万清军过江。但是仔细一想,现在衢江的水道上只有明军的水营,明军退了,水营也退了,眼下平缓的僵持局面下,如此诱敌也实在太过明显了,只怕任谁也不会相信。

    除此之外,同样是军无粮则散的道理,清军的粮草补给的困难程度要远胜于他。既然如此,若是跳到外线,能够断起粮草想来也可有奇效的策略。

    事实上,闽北和徽州的道路不好走,如此规模的清军的粮草肯定是由江西运到军前的。而江西进入衢州则必走广信府,只要设法绕过去,将清军的粮道拦腰斩断,甚至是将其屯粮的要地一把火烧了,这支清军也势难继续坚持下去。

    但是转念一想,清军的屯粮重地在哪,粮道是如何布置的,以及广信府的大小道路的走向,这些他几乎都是一无所知。甚至即便是把张自盛那等江西的地头蛇找来,只怕也未必能够对往常少有活动的广信府做到了如指掌吧。

    况且,有道是归师勿扼,围城必缺。清军确实还是封建军队,比起他手中的这支战斗力参差不齐的大军要差上一些。但是面对饿急眼了的清军回师,那支只是战兵就有近三万人的大军,七个营全齐或许还有一战之力,手里只有这几个营的兵马实在不得不珍而重之。

    类似的计划,陈文和他的参谋司推演过无数次,但是这支清军主力利用地利严防死守的情况下,明军确实难以在此突破。既然如此,那么他也只有设法另辟蹊径,不过在此之前,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亲力亲为。

    永历七年五月十四,陈文带领着几个衢州府城的几个文官亲自到南宗孔庙祭孔。在眼下这样的局势下,祭孔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此举也同样可以凝聚人心,至少此前孙钰前不久就曾做过,而求神拜佛在这大敌当前的状况下也是极为正常的。

    只不过,在陈文看来此举除了凝聚人心外,却也有着更为重要的目的。比如,让清军知道他还在衢州,并没有离开此地。

    衢州乃是商贾云集之所,说这里面没有满清的探子任谁也是不信的,所以此番祭孔,虽然没有刻意的大造声势,但是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城内的风声已起,知道的人却也不在少数。

    祭祀孔子,陈文也是请了还没有承继翰林院五经博士的孔衍桢来主持祭祀。其实陈文对于孔家颇为不满,除了此前向满清求取官职的事情外,孔衍桢原本他也已经几乎是说动了,可是孔家的那个族长却把孔衍桢加入华夏复兴会的事情拦了下来。原因无他,孔家南宗想要在义理上保持中立的地位,不想掺和到陈文的那个不够温和的组织里面。

    为求自保,这本是无可厚非的,至少比起北宗,南宗在气节上已经要强上太多了。而且陈文也不是梁山好汉,不能看谁有用就设法拉上山来,所以这事情自然而然的也就不了了之了。

    拜祭了孔庙,陈文在孔家吃了顿便饭,到了晚上又宴请了本地的士绅,直到把这些人喝走了他才大摇大摆的往这些日子以来的临时行辕——城外用以与府城形成掎角之势的大营而去。

    推杯换盏的过程中,南塘营已经在潜行了一段距离后登上了运兵船,顺流而下。而陈文赶回大营后,他手中的近卫和神塘二营也正在启程出发。(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倔强

    到了第二天,陈文先是大张旗鼓的回了次衢州府城得前浙闽总督衙门,现在作为浙江明军中首席行政文官的孙钰的行在,与孙钰装模作样的商议了一番听上去极为重要,但事实上全是扯淡的要事,而后才重新回到已经被辅兵和民夫占据,继续假作兵源充足的大营。

    待入夜之后,陈文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大营,追赶那些早已启程的大军。如此布置,无非是想要借此拖延一些被清军发现的时间。而他的目标,便是北线的杭州驻防八旗。

    陈文已经启程,但在路上却还要花费些时日,所幸自衢州到安华镇所在的诸暨县之间,只有明军的驿站和烽火台。清军想要把消息传到那里,须得快马绕道严州府,一路北上杭州,越过钱塘江再南下诸暨。一路上耗费时间过多,就算是衢州的清军当即就看出了陈文的意图,等他们把消息送到诸暨时,早就晚八春了。

    不过为防洪承畴或是满清有一些别的什么办法加快消息的传递速度,陈文还是为出兵制造了一些假象来掩盖意图。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让对岸的清军晚发现几天,这样他的转圜余地也就更大,衢州所要承担的风险也就更小。

    至于打掉杭州驻防八旗,解除了北线的威胁后,浦江、东阳这两个营就可以得到释放,而陈文就可以带着五个站兵营返回衢州,与衢州府城里面的义乌营和那大半个丽水营一起与衢州一线的清军决战了。

    大军在衢江——东阳江的水道上急速前行,只是不比那些终于从僵持的局面所带来的压抑气氛下得到解脱的将士们,陈文却还要担忧另外的一件事,那就是安华镇棱堡那边的状况似乎不是很好。

    永历七年五月二十,夏日的炎热早已取代了春末夏初时的狂风暴雨,不过在安华镇的棱堡似乎还是清军兵临城下时的样子,只是外围的矮墙和木桩子又残破了许多,城墙上和城下的污秽也远远多于此前。至少从表面去的话,确实是这样个样子。

    未时,正是一天中最为炎热的时间,棱堡的指挥官于世忠强撑着自床上爬了起来,接过了一个听到了动静的辅兵所递上来的水,灌进了干燥得都能点起火了的喉咙。

    不只是他,清军那一套令人作呕的进攻方式已经持续近一个月了,直到数日前才停了下来。最近的几天,除了那些探马还在一如既往的观察棱堡守军的状况,以及隔绝此间与外界的联系,大队的清军已经不再出现在城下了。只是不知道是败给了这份初至不久的暑热,还是和棱堡内部一样出现了疫病而不得不放弃进攻。

    长达近一个月的细菌战,虽然清军使用的尸体在活着的时候都没有染上什么要命的瘟疫,但是腐烂的尸体自身所产生的疫病却还是对守军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先是第一次交锋中的那几个伤员,而后则发展到了一些负责清理秽物的辅兵,很快又不知道是怎么在战兵中传染了开来,甚至就连那个姓郝的军医都没能避免。

    于世忠知道,那个姓郝的军医所擅长的乃是跌打损伤,于这些疫病说不上是门外汉,但也并非如前者那般精通。只是没想到,那些以前就连他也不是没听说过的偏方,例如熏醋之类的效果竟然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只有烧艾好像还管些用处,可是库存却实在太少,而现在更是早已用光。

    其实,这近一个月的时间,清军投掷了多少个疫病木桶已经很难计数了,如果没有烧艾,没有严禁直接饮用未经过煮沸的水之类的办法,只怕早已撑不下去了。但是即便如此,眼下的守军之中,辅兵不同程度的染病已近半数,而战兵也有三分之一感染了病症,军官则更甚于此,就连于世忠和棱堡的军法官也都没有例外。

    比起军法官,那个已经烧到了说胡话地步的家伙,于世忠其实还算好的,从床上爬起来这会儿,除了四肢无力,脑袋晕晕乎乎的以外,至少意识上还很清楚。

    “现在什么时辰了?”

    患病的士卒过多,原本的伤病所也早已不够用了,包括很多营房都已经变成了伤病所,由经过专门训练的护工看护,而于世忠这样的高级军官的房间里更是有未染病的辅兵专司照料。

    “回禀将军,已经未时一刻了。”

    “都到未时了啊。”

    说着,于世忠便起身要去穿衣披甲,而那个辅兵知道这位守将的脾气比较倔强,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因为他知道,眼下也只有那个伶牙俐齿的监军官说话还有些用处,他一个小小的辅兵,除非引诱于世忠多骂他一会儿,导致身体虚弱的守将没了气力外,根本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够进行阻止了。

    片刻之后,于世忠的衣甲已经穿好,头盔也已经捧在了手中,只等着出了屋子再带在头上,以防着弄坏了上面的翎羽。只是这套平日里感觉没什么重量的锁子甲,现如今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光是把它穿上就已经是一脑袋的白毛汗了,实在超出了他的想象。

    “看来身子还是不行啊。”

    苦笑未有结束,门却被重新打开。只见那个辅兵紧随着那个姓楚的监军官赶了过来,只是到了门口看见于世忠没有什么异样才停住脚步。

    “于老哥,你现在是病人你知不知道,这大热天的你出去干嘛?”

    “我得上城上去露露脸……”

    “不行,你现在的任务是养病。”看着于世忠丝毫不为所动,那个姓楚的监军只得说道:“于老哥,你就算不疼呵你自己,你也得疼呵疼呵大伙吧,你这个样子上去,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军中的士气还怎么维持啊。”

    “楚兄弟,你不懂的,我这已经好几天没露面了,鞑子的探马总看不见我人,迟早会起疑的。你想想,若是鞑子发现连我也病倒了,那还不得立刻就发起进攻。可你看看,现在下面的将士们这样子,该当如何迎战?”

    于世忠所说的他并非不能理解,但是作为监军官,他也必须为全军负责。“既然如此,那不如换个人,穿上你的衣甲,上去做做样子不就完了嘛。”

    “这绝对不行,军中斥候皆是目光锐利非凡之人,即便隔着老远,看不太清楚也总能认出我这个人来,若是让他们发现作假,那岂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这……”楚监军想了想,却丝毫没有把大门让开。“那也不行,你现在染病在身,若是和程老哥那般不顾惜自身,这病得什么时候好。我是监军官,这次你得听我的,先回去休息,巡城的事情身子好点儿再说!”

    见这监军依旧不肯放开道路,于世忠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大帅说过,主将管打仗,监军管生活。就像军需官管军需粮草、军法官管军法条例、参谋官管谋算筹划一样,各司其职才是我浙江王师能够坚持至今的根本。巡城是打仗,不是生活,我也没有违反军法条例,就算是你现在暂时代理了程军法官的职权也管不到我!”说罢,于世忠便将那瘦弱的监军一把推开,随后便一步步的走向登城的台阶。

    眼见于此,那监军在愣了片刻后也只好跟了上去,紧随在于守忠的身侧,寸步也不敢离开。

    很快,二人一前一后便登上了城头。待于世忠和监军走近,在城头守卫的士卒们纷纷行礼,而后便继续着他们的职责。

    骄阳如火,就连空气都已经有些火辣辣的了。越是走下去,于世忠便越是觉着脚下的地面越是软绵绵的,而待他顺时针绕下去,很快就看到了远处的清军游骑,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身影而策马向前移动。

    眼见于此,于世忠站定在那里,掏出了皮套里的望远镜看了一会儿才继续巡视下去。

    自北面登城,顺着时针,于世忠先是走到了主堡东面的城墙,而后绕向了南面,接着才走到了面向大陈江的西城墙。

    水流携带着的缕缕清风让他感到了一丝丝的凉爽,就连原本已经有些作呕的感觉也已经消退了不少。慢慢的走过了这一段,于世忠很快又回到了北城墙,确认了已经绕城一周后才缓缓的走下了台阶,进而向着居所走去。

    然而,前脚踏进了家门,消失在堡垒内士卒视线的一瞬间,如释重负的感觉袭来,只觉着刚刚的天旋地转更加凶猛的扑了过来,眼前一黑,于世忠便彻底失去了知觉。(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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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3354/ 第一时间欣赏永历四年最新章节! 作者:张维卿所写的《永历四年》为转载作品,永历四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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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历四年介绍:
永历四年九月,清军为彻底击败盘踞于舟山群岛的鲁监国系统明军,先期围剿与其势同犄角的四明山反清武装。是役,清军在击溃当地明军主力后进行了血腥的洗山的行动。 自此之后,一度由于满清的民族压迫而人口激增的四明山地区再也无力组织起大规模的反清武装,而四明山的陷落也直接导致了一年后的舟山之战中鲁监国系统明军的孤立无援,以及浙江反清大局的彻底败坏。 永历四年七月,穿越者陈文意外的出现在此地,在这片抗倭名将戚继光曾经护翼过的土地上以重建戚家军的名义重新开启几十年前被强行打断的中国军事近代化之路。 自此之后,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拯救斯民,重建华夏文明! 书友群:519264778永历四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永历四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永历四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