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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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国皇宫里没有太后,皇子只有两个,当今宋皇后性子温柔大方、贤惠善良,即使去年花蕊夫人进了宫,陛下对也的宠信大不如前,但宫里的关系相对历朝历代都要简单得多,整体气氛也一直很肃淡。特别是花蕊夫人虽然得宠,又身怀魅惑之术,得到赵匡胤的恩宠,对赵匡胤有一定的影响力,但赵匡胤作为开国大帝,意志坚定,却也不是寻常的皇帝,还不至于为了花蕊夫人费了当今宋皇后,花蕊夫人试探过几次,确定了这一点之后,便在这方面的想法也淡了,一心只想着将赵匡胤伺候舒服,让天子越加宠信自己,最好被自己迷得**颠倒,然后在有朝一日能够为教主出大力。
如今的皇宫,除了天子之外,说话最有力量的女人自然是宋皇后,然后便是花蕊夫人。
此外,虽然陛下还没有立下太子或者皇储,外面又有传言太后留下遗诏让赵匡胤将皇位传给弟弟晋王赵光义,但毕竟只是传言,更何况即使是真的,所谓太后遗诏对于天子这种最为独特的‘生物’来说又能有多少约束力。明眼人都知道,将来最有可能接掌宋国江山的皇子,自然是小皇子赵德芳。
虽然这位小皇子年纪尚幼,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但是唯一能够威胁到他地位的那位兄长魏王赵德昭,虽然对于皇位有着窥探觊觎之心,可是半年前那场弥勒教对天子刺杀时地不堪表现,已经将其在天子心中彻底踢出了局,即使是原本的支持者宰相赵普,最近都对赵德昭慢慢有些疏远。
总之,至少在眼下,小皇子赵德芳的道路是光明的。身后的助力又是叶尘这堪称大宋第一权臣,可以说是最为实在的,而整个宋国日后统一天下的轨迹是清晰地和充满信心的,所以皇宫里的气氛最近至少在表面上是良好地,半年前因为天子被刺引发的太监宫女大清洗的压抑也渐渐变得轻松,每个人地精气神都好似透着股奋发向上的味道。
…………
…………
叶尘一路不紧不慢。进入皇城的时候已是接近午时,待进入深宫之后,已经是午饭时间。
此时,他坐在崇政殿内,摸了摸在轻轻响鼓的肚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想先前应该在皇城门口吃过饭再进宫的。
这只是一个很美妙的想法,他身负天子重任,既然已经回京,昨天下午没有立刻进宫,已经是天子的恩宠,今天这个时候进宫也是有些迟了,哪里敢在宫外逗留。正暗自恼火之时,忽然瞧着两个小太监端着个食盒走进了崇政殿。
陛下这时候不知在何处宫中用午膳。即使内廷将叶尘已经进了宫的事情禀报于他,这一时也赶不过来。叶尘怔怔地看着食盒里地食物,笑了笑,说道:“看来陛下知道我没吃午饭?”
今日留在崇政殿外当值地太监头子,也是叶尘一直在怀疑可能是圣堂或者赵光义在宫中潜藏最深的一枚暗子,宫中太监大总管王继恩。
王继恩早在晋阳时便和叶尘打过交道。不管二人心中最深处是怎么看待对方的,但至少明面上算是熟人了。此时王继恩眉开眼笑看着叶尘。说道:“总司使大人心急国事,想必是误了饭点,先拣些点心垫垫。陛下这时候在后宫用膳,便是想赏您一碗宫饭,也怕来不及不是。”
叶尘也不客气,对着食盒里的东西开始发动攻势。身为一名臣子,当皇帝陛下不在的时候,就已经坐进了崇政殿中,这本来就是杀头的罪过。而在崇政殿里不请旨就用餐,更是大不敬的事情。只不过他早就得了特旨,所以坐地安稳,吃的放心。
王继恩在一旁笑着,脸上的热情恰到好处,只是心想,叶尘终究不是一般臣子啊!想要离间叶尘与天子之间的关系,让天子对其生出些许猜忌之心容易,但想要天子开始不相信叶尘,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叶尘放下了筷子,和王继恩温和地说了几句话,这才将目光缓缓地转向了他的后方,看着那个愈发沉稳的年轻太监,平静说道:“听说我夫人在宫中的时候是你负责饮食起居的,可是竟然有人将我当时假死的消息传到了我夫人的耳中,让她动了胎气,乃至于差点酿成大祸,此事你不向我交待一下?”
辛石满脸恭谨,只是神色有些恐慌,眸子深处有着旁边王继恩刚好能够察觉到的恰到好处的一丝恼怒,向叶尘行了一礼,回话道:“回总司使大人地话,奴才得蒙圣恩,一应职责都是陛下和宫中的贵人安排,功过对错自有宫中贵人说了算,若真要向总司使大人解释的话,当时那两个送药的宫女来的时候,奴才刚好被陛下叫过来询问事情。所以,奴才还请总司使大人见谅。”
“日后记得服侍陛下用心些。”叶尘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话,便住了嘴。
王继恩瞧出叶尘的情绪有些不高,随意奉承了两句,便领着辛石离开了崇政殿,走在路上心里想着,这位颇得陛下看重的小辛公公竟然无意中得罪了叶尘,与叶尘不对眼,看来平日间该与这小辛公公多多亲近,对其多多提携,想办法将其发展成自己的人就更好不过了。
王继恩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在自己离开崇政殿的时候,叶尘和辛石对视一眼,然后轻轻地,不易为人察觉地点了点头。
崇政殿内一片安静,叶尘沉默地梳理着脑中的思绪,辛石毕竟资历太底,虽然如今在内廷中提升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只是眼前有些事情随时可能会发生,所以宫中极需一位能够在关键时刻,出得了皇宫皇城,将消息送出去的人。王继恩为内廷第一人,刚才利用其与辛石刚好在一起的机会,演了一出戏,若王继恩真的是圣堂或者赵光义的人,那么多半会亲近辛石,甚至全力对其提携。在这件事情里。叶尘也是绕了许多弯,给辛石出了些气力。
正这般想着,崇政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叶尘对于赵匡胤的脚步声早已记在在心中,轻易便分辨出是赵匡胤来了。
叶尘赶紧收回伸懒腰地双臂,站了起来迎接陛下。
崇政殿的门被推开。一身明黄衣服的宋国皇帝陛下赵匡胤大步走入,微显清瘦的面颊上一片平静。只有两鬓里的白发透露着他地真实年龄与这些年耗损太多的心神。
一众服侍的太监没有入门。王继恩极为聪慧的在后方将崇政殿的门紧紧的关上,整个崇政殿内就只剩下皇帝与叶尘二人。
君臣二人互相见过礼,叶尘被重新赐了坐位,谢了恩坐下,然后极为诚恳的以臣子的口气对天子对于韩可儿及家中的照顾一事表示了感谢。
皇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提这件在他看来微不足道且极为恼怒的小事。叶尘死讯传来之后,当时他派人将韩可儿接近皇宫,本来就是担心叶尘唯一的血脉出问题,结果在自己眼皮低下,最后还是差点出了问题,这件事情让他极为恼火,天子一怒,血流成河,为此宫中又死了三十多名太监宫女,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让他感觉在叶尘面前很没面子,有失天子尊严,所以此时却不好多说什么。
此事说完之后,赵匡胤自在地坐到了软榻上,双手揉着膝盖。眼睛看着叶尘。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叶尘被这串笑声弄的一头雾水,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赵匡胤极为畅快的又轻笑了一声,说道:“叶尘,你果然是上天派下来辅佐朕统一天下,建立不世之功的福星。朕当初在晋阳时就没有看错你。”
叶尘随口谦虚的了几句,将身旁早就准备好地密奏匣子取了出来。放到了软榻之中的矮几上。
赵匡胤打开匣子,认真地看了起来。这匣子里面放着两个密卷,上面一个是前吴越国的疆域图以及人丁财政分配地细致情况。下面的密卷是叶尘在南唐最大的收获————一份名单。
赵匡胤看了第一个密卷之后,缓缓地放下手中地宗卷,没有急着看第二个,而是站起身来,走到了崇政殿的一面墙上,拉开墙上挂着的帘子。
帘下是一大张全天下地地图,上面将各路、州描的清清楚楚,甚至是东面南面地海岸线,也画的极为细致。这块地图原型还是叶尘去年夏天的时候手绘的,图中不仅包括了宋国地疆域,也包括了宋国周边南唐、契丹、大理和之前的吴越国的国土。
叶尘之前在崇政殿议事时,便曾经见过这张地图。知道宋国君臣,特别是眼前这位天子对于拓边的无上热情。
赵匡胤稳定地手掌在地图上移动着,崇政殿内的光线虽然明亮。但毕竟不是手术室里的无影灯。他那只手掌移到地图上地何处,何处便是一片阴暗,就像是黑色的箭头,蕴含着无数的威权,代表着数十万的军队,杀意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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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 名单上的九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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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掌落到了原本吴越国的上方,轻轻地拍了拍。皇帝未曾转过头来,平静说道:“不费一兵一卒,朕便拥有此地,叶尘,你就算之前没有出现假死那件事,朕直接赏你王爵之位也是应该的。”
“臣之所以成功,关键还是我大宋国力和军力远在吴越国及南唐之上,实乃大势所趋,吴越王室三代,钱月禅和钱志尹父子都是聪明人,他们自忖死后,吴越国最终只有降或破两条道路,也就是说若不是我大宋国力强盛,他们也断不会向我大宋低头服软。所以才被臣通过一些手段趁势说服。总之此事臣不敢居全功。”
这话倒也确实,任何外交谈判,其实都是根植于实力的基础之上。所谓‘弱国无外交’便是这个道理。如今天下大势初显,除了北方契丹之外,宋国大军在其它各国之中已经所向无敌,而吴越国本身在一定程度上是以商立国,军队实力孱弱,国防之根本极不牢固,如浮萍在水,如淡云在天,最终被灭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对于吴越国来说,在大宋与南唐之间做出选择,这个选择并不难做出,在宋国强大地国力军力压迫下,南唐如今都已经称臣,更何况当时的吴越国。叶尘此次的成功,虽然也有自身机缘巧合和自己及华夏卫府实力的体现,但从根本上应该是宋国强大军力和皇帝陛下地成功,因为在皇帝陛下的统治下,如今的宋国已经是除契丹之外,华夏大地上第一强国。
叶尘笑着应道,他能看出来,虽然皇帝此时一脸平静,但内心深处的喜悦却是掩之不住,这位一心想一统天下,建立百代不朽功业的帝王,花了十数年的时间也只不过灭了后蜀、北汉和南汉三国,先不说灭后两国的过程中叶尘也发挥了极为关键甚至扭转战局的大功,本以为最后才能拿下的吴越国竟然就这样被叶尘以一己之力拿下,这件事情本身不只是拿下了吴越国一国之地这般简单,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南唐国境四面八方都是宋国疆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南唐已经被宋国所包围,一旦宋国对南唐开战,完全可以从四面八方展开进攻,这种战略意义完全可以让打下南唐变得轻松数倍。
此外,以吴越之地的富庶,完全可以让宋国大军提前一大截时间准备好对南唐开战最为欠缺的后勤方面的准备,也就是说过了这个年,开春之后,大宋便可以对南唐开战了。而南唐一灭,除了偏居一隅之地的大理小国之外,基本上大宋对华夏之地完成了南方一统,只剩下北方契丹。
如今,统一天下的伟大事业,又再次迈出了一大步,或者说极为关键的一步,那种愉悦即使是一国开国大帝,那也是怎样也伪装或者掩饰不了的。
叶尘抬起头来,趁机肃然说道:“陛下,吴越实属当今天下最为富裕之地,臣在吴越详细进行了一些了解和查探,发现原因在于吴越之地商业极为发达,特别是与海外之国的通商极为盛行,这得益于之前的吴越朝廷对商业的优待和吴越各州县官府对商人的各种优待,如今我大宋志在天下,每次打仗所耗粮草、军械、军饷都难以想像,若是能够让吴越之地始终保持如此繁荣商业,当可以一吴越之地便能够承担我大宋一半军队大战所需。所以,臣建议陛下治下地吴越之地,在对待商业和商人方面还是以前的吴越之地。”
“朕允了。”赵匡胤很斩钉截铁地挥了挥手。不待叶尘再说什么。直接说道:“朕要的吴越之地,便是如今的吴越之地。若是让其变成南唐或者江淮那样,朕要他做甚?”
叶尘心中无比震惊。自己最担心地问题,钱月禅和钱志尹父子最担心地问题,原来在陛下的心中根本不是问题。眼前这位不愧是大宋开国大帝,胸襟眼光果然不可测度。
一念及此。叶尘不禁对赵匡胤生出了无穷地佩服之意。只有眼光极其深远的帝王。才会如此果断慷慨,只怕陛下的心志眼光,比自己想像地更要宽广一些…………所谓心怀天下,正是如此啊!
只是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宰相赵普的弱点是太贪,晋王赵光义的弱点是心胸狭窄,叶尘的缺点是太重感情,而大宋当今天子赵匡胤的弱点则是太重人伦亲情大义。
紧接着,皇帝又与叶尘讨论一下纳吴越入版图过程中的一些细节,以及叶尘在南唐的一些经历,说起叶尘在南唐名叫陈青的书生身份,甚至已经有了金陵第一才子的名头,不由爽朗的笑了起来,一直以来南唐在文学诗词歌赋方面看不起大宋,赵匡胤虽然对此不以为然,但毕竟文人儒家乃是正统,对此事也曾经耿耿于怀,所以如今说起这事,也是大感有面子,不管怎么说叶尘在大宋朝廷内可不是文官,随便到南唐待个两个月便有了金陵第一才子的名头,甚至因此事而得官。这件事传出以后对南唐来说固然是奇耻大辱,但对大宋上到天子,下到官员百姓都是津津乐道的一件很有面子的佳事。
之后,赵匡胤又特别让叶尘将对南唐国主李煜和朝廷,以及南唐大军的形势以及感观或详细,或简单的说了一遍。
许久之后。赵匡胤揉了揉有些疲惫地双眼。最后问道:“叶尘,以我大宋十万大军实力为准,你认为南唐与南汉相比如何?”
叶尘极为认真的想了一下,说道:“南唐比南汉要强上不少,但两者之间也只是五十步与一百步的差别,若我大宋强军攻打南汉只需五十步,那攻打南唐只需要一百步便可。”
赵匡胤对于叶尘的回答很满意,也更进一步让他决定就在明年便对南唐开战。
他回过头去,再一次注视那方地图。天下地版图已经变了,但这面地图还没有变。皇帝轻声说道:“明年又要做新图了。”
“恭喜陛下。”叶尘微笑说道。
皇帝此时终于笑了起来,手掌忽然重重地拍在了地图地上方,那一大片涂成青色的异国疆土。明黄色地衣衫上似乎都携带了一股无法阻挡地坚毅味道。
“南唐其实不算什么,我大宋真正的敌人是圣堂,然后便是北方契丹。”
叶尘的心脏猛地一缩,神色一振,说道:“陛下所言极是。”
…………
…………
赵匡胤最终还是拿起了第二份密卷,看了之后,有着预料之中的愤怒,也有着联想起这些年一些往事之后的恍然大悟。比如去年年初攻打北汉时无声无息潜入后方的那五千契丹铁骑,还比如今年夏天川蜀暴乱最后被圣堂暗中神不知鬼不觉转移走的那两千流寇。
京都的冬天,一片寒冷,虽然还没有到年关最冷的那几天,可是琼雪拥民宅,玉栏截朱墙,漫天大雪时不时地落几阵,整个京都都笼罩在寒气之中,而阔大地皇宫朱墙都被雪水打湿了,显得有些发黑。
正如大红宫墙颜色的变换一样,满朝文武都知道。大宋皇帝陛下此时的心情也有些阴沉,有些郁黑。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陛下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渐渐恢复平静,说道:“圣堂…………好手段啊!甚至朕不得不承认,在早些年,一些事情上,圣堂的人还曾经帮过朕不少大忙。他们难道是将朕的江山当成了他们后花园不成或者等着有朝一日窃取朕的江山…………”
这些话太重,即使以叶尘如今的身份都不好接,所以沉默不言。
赵匡胤略微停顿之后,说道:“如此说来,这次城外对你的刺杀,出手之人最有可能的是慕容延钊那老匹夫,妄朕这些年对他如此信任,将整个西北大军交给他,不想他的夫人竟然是圣堂七宗五姓中陇西李氏家的小姐。怪不得西北之地他能够如鱼得水,朕一直以为是他能力使然,现在看来也与暗中圣堂的帮助有很大关系。”
慕容延钊的夫人是圣堂七宗五姓中陇西李氏家主————圣堂三长老李明轩的亲妹妹。这种机密事情刘瑾瑜是不知道的,但圣堂原本六长老武霸天却是知道的。
说完这些,赵匡胤微微闭眼,陷入沉思。
半响之后,赵匡胤猛的睁开双眼,眸中深处已经有了决断,说道:“这些人必须死,但不能以圣堂的名义对他们动手。”
叶尘点头称是,赵匡胤拥有这样的想法,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意外,毕竟圣堂之事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太过夸张,公布于众之后反而容易引起一些恐慌不说,还会让一些人对事情真实性产生怀疑,特别是在圣堂对百姓进行煽动或者散布一些谣言的情况下,一不小心将会在一些地方酿成极为严重的后果。
因为,这份名单中为数不多的九个人中,有两个人身在朝廷中枢极为关键位置,反而是最好解决的,直接将其拿下都不算什么。可是另外七个人身份地位特别是在一定领域内的威望或者民心都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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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 天子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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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七个人中,除了河南郡公————西北大营统帅慕容延钊之外,其余六个人都是地方大员,身份最低的都是一个大州的从四品知府,而另外五人是一路的经略安抚使或者一路判官甚至转运副使,这些都相当于后世一省的常委,甚至其中官位最高的是河北西路转运使于江月,这已经相当于后世一省省委书记,而大宋为了杜绝五代乱世时武将拥兵自重的隐患,给地方文官极大的权力以压制地方上带兵的武将,所以于江月手中权力之大远不是后世一省的一把手所能够相比的。赵匡胤刚才对于去年攻打北汉时契丹五千骑兵竟然能够潜入大宋境内后方截断粮草一事感到恍然大悟,便是因为这份名单中有于江月。
“这些人华夏卫府已经派人将他们盯住了吧?”赵匡胤问道。
叶尘点头称是,然后说道:“陛下,臣已经让监察司和情报司开始收集他们所做一切不法之事证据,然后以此为突破口,将他们一一拿下。”
赵匡胤微微颔首,表示对华夏卫府未雨绸缪的满意,然后说道:“除慕容延钊之外,其他八个人这些年都是朕极为看重的能臣,官声民望都是上上之选。不过他们虽然处理起来有些麻烦,但以如今华夏卫府的手段,即使是于江月,朕也并不是很担心他们能够掀起多大的风浪。只是慕容延钊这老匹夫执掌西北大营多年,就拿昨天你在城外遇刺一事可以看出,他在西北大营党羽必定不少。朕在这个时候若是直接找个借口下旨让他回京一趟,西北一地定会出现一些情况,他也定会以此为借口不来。而朕若是直接下令让你们华夏卫府将他捉拿,这老匹夫很有可能直接带着一些人反了,甚至与刚刚表示臣服的党项诸部联手让西北发生动乱。所以,对慕容延钊的处理才是重中之重,你们华夏卫府就此事好好筹划一下,确保万无一失,你也要做好亲自前往西北处理此事的准备。”
对于赵匡胤最后所做出的决定,叶尘并不是很意外,甚至全部在他的预料之中,此时自然恭敬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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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遇刺的消息早已震动京都,所有人都逐渐知道了事情地细节。也猜到了一定有军方的得力人物参与到此事之中,每每想到皇帝陛下控制最严的军队都出现了问题,文武百官们都默然的同时,心中生出莫名的警惕,不敢多言多语一句。而他们要是能够看见叶尘手中那份名单,然后再看见皇帝陛下看见这份名单时的神色反应,或许能够明白皇帝陛下比他们想像中的还要阴沉,还要愤怒得多。
接着几日的小朝会上,除了一应政事之外。谈论最多的便是叶尘遇刺之事,调查由华夏卫府领头,协同大理寺与枢密院早已展开了。只是那五百个人头几经画图索对,却是找不出来一丝线索。
除了那五座守城弩与衣饰之类的线索外,叶尘遇刺一案的调查竟是没有半点进展。
皇帝陛下的脸色虽然依然平静,但有幸参与朝会的大臣们,都能感受到陛下双眼隐着地怒火越来越盛,只是不知道这火什么时候会喷将出来。将一些人烧成灰烬。而知道一些事情真相人更知道,陛下的怒火在这个时候其实已经不是因为叶尘遇刺,比如叶尘、曹彬、赵普和赵光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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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叶尘以送亲永庆公主的名义前往吴越国,送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为了将自己属下误杀当时吴越国大使一事的屁股擦干净。
但谁也没有想到,叶尘一下江南,到了吴越国,竟是做了那么多事情,不到一个月时间,翻手**间,竟然直接将吴越国收服,并入宋国。当时这件事情传到开封之后,可谓是震惊整个朝野乃至天下。
后来,传来叶尘被南唐和弥勒教为报复吴越一事而刺杀,无数人为之惋惜,朝廷和陛下也以叶尘的功绩封了其为郡王,给了谥号,算是对叶尘吴越之事的最大的奖励。
然而,前日皇帝陛下突然昭告天下说叶尘还活着,只是为了一些重要之事假死潜入南唐,如今事成就要回来,并且回来时候,顺手从南唐卷来两百万两银子,将困扰宋国半年的国库空虚,无钱救灾问题轻易解决了。
此事让朝廷上下,乃至整个开封城所有人当时都为之瞠目结舌,感觉此事太过悬疑。但有了叶尘带回来的两百万两银子,朝廷终于有底气开始继续大修水库,赈灾减税,再加上收服吴越一国这泼天大功,这一笔笔都是叶尘对宋国朝廷的功绩。皇帝陛下让朝廷上下包括晋王、魏王和宰相在内所有官员和勋贵去南门迎接,如此殊荣自大宋建国以来都未曾有过,但以叶尘的功绩的确拥有这个资格。
但谁都想不到,就在当天,叶尘在回京路上,距离开封城四十多里山谷中竟会遭到狙杀!而且刺杀叶尘的人不是大宋的敌人南唐或者弥勒教和圣堂,而是大宋的一支军队,最主要的是还携带有守城巨弩。
这不仅仅是对一名大功臣或者天子最为信任宠信权臣的狙杀,而是这件事情已经触碰到了朝廷和天子的底线,如果这次事情不能查清楚,那只能说明皇帝陛下对于宋国的控制力,特别是对宋**队的控制力,已经远远不如当年。
而在大宋继承大统之争逐渐浮上水面的今天,这种信号,无疑就像是海水里庞大鲸鱼伤口里透出的一抹血红,足以引得无数条鲨鱼前来贪婪地夺食!
可是案子却始终如同一团迷雾般,久久看不真切内里的模样,如果再拖些时日,只怕皇帝陛下震怒之下,会不计后果,施下天雷严惩。
而朝中那些持重之臣,即使包括想趁机做一些事情的赵普在内,最害怕的也是这种局面,他们担心皇帝陛下因为爱惜颜面,而在没有证据地情况下,无线性攻击,无底限惩处,而将此事扩展到了一个宋国所承受不住的地步。
“请陛下三思!”
一位站在文官队列靠前的老臣,出列跪于龙椅之下,沉痛说道。
“三思什么?”
宋国皇帝抬起有些沉重的眼帘,最近这几天,江淮雪灾之迹渐现,江淮两路及各州的奏章竟是比这满天的雪花飘来的更多,不是伸手向朝廷要银子,就是要征夫,要不就是叫苦连连,说来年要减赋免征。
减便减吧,他最近与叶尘几次谈话之后,暗中也让三司的户部司进行了一些调查对比,发现靠从土地里刨银子,就算刮地三尺也刮不出多少银屑儿,叶尘说得对,银子这种事情,还是得靠商业。
只是…………几乎江淮各州都发来告急,难道今年江淮的雪真的有这么大?
皇帝皱了皱眉头,前年秋天在叶尘已经提前说出黄河会决堤的情况下,朝廷做了那么多准备,最后虽然开封府近没有决堤,但黄河终究还是在其它地方决堤了,不知淹死了多少自己的子民,冲毁了多少民舍良田。今年春天川蜀旱灾初现,征伐南汉大军已经出发之后,便在弥勒教妖人的密谋下发生暴乱,差点动摇了国本,好不容易叶尘带领两千人马夜袭八万流寇,一举扭转乾坤,算是平稳了半年。可是到了秋天河东之地又遇上旱灾加上蝗灾致使颗粒无收,好不容易用叶尘抢来的两百万两银子朝廷缓过劲儿来,积蓄了一些气力,哪里料到到了年底又突然来了一场大雪。
这老天爷,还真是不给自己这个天子面子。
还好,华夏卫府这大半年来对江淮富庶之地贪官污吏梳理了一遍,继续在位的和重新上任的要不都是能官干吏,要不都是较为清廉能做实事之辈,大雪初期,便做了不少准备,赈起灾来也是要比往年官府碰见类似的事情动作要迅速些。每每想到此事,赵匡胤便感觉华夏卫府监察司的建立实在是今年最为明智的一件事情之一。
想到这里,他猛然惊醒,这才思及自己走神,可哪怕是走神里所想的事儿,也和…………叶尘有关系,于是微怔之后,又笑了起来,重复问了一遍。
“三思什么?”
殿中跪着的是政事堂两位副相之一,叶尘在朝廷中死仇参知政事吕馀庆。
吕馀庆先是在去年秋天因为修建黄河堤坝与叶尘当朝打赌输了,损失了颜面之后,且因为当时输了一万贯钱让他有把柄落于赵光义之手,不得不在朝堂上暗中倾向于晋王赵光义,这让他一直视为奇耻大辱,所以便与叶尘结了仇。
半年前南汉降帝刘鋹进京时,他听了叶尘另外两个仇人王悦风和陶谷的建议唆使,利用自己负责安排刘鋹的机会威胁诱骗刘鋹就南汉皇宫中的财富消失一事栽赃叶尘,结果被叶尘当场戳破,以致于吕馀庆颜面尽丧,当时便直接晕了过去。
第四百八十六章 吕馀庆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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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传出之后,吕馀庆已经沦为天下笑柄,至此也恨死了叶尘,这对他这样示名誉胜过生命的文人来说,实在比杀父杀母之仇还要重。
但因为赵匡胤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最终还是将其继续留任参知政事。吕馀庆也知道自己名声已经被叶尘彻底毁了,这大年半来便一直是以一位诤臣的面目行走于朝廷之中,所以先前议论调查钦差遇刺一事时,只有他敢站出来,反驳皇帝陛下的意见。
只是大臣们都以为陛下此时心中一定震怒,所以都有些畏怯,即便是敢于直言的吕馀庆,也没有如往常那般只是一揖为礼,而是直接跪了下去。
可是他没有想到,端坐于龙椅之上的陛下,竟是没有听清楚自己说什么,竟似是走神了!
而皇帝先前走神里唇角带着的一丝笑容,也落在了众臣子的眼中,大臣们心中犯着嘀咕,心想陛下是想到什么事竟如此高兴?难道他心里并不如文武百官们所猜想的那般震怒?
不可能,大臣们在心里摇着头,这些自以为精明已成天性的大臣心中,感觉皇帝陛下这抹笑容就多了一丝神秘莫测的意味,不由群心颤栗。
“请陛下三思,那城弩编号虽属晋阳,只是………这个线索未免也太过………”吕馀庆思考了会儿,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太过明显,总觉着应该是真正的奸人刻意栽赃,还请陛下三思,收回先前那道旨意。”
皇帝笑了笑,这才明白吕馀庆惊惧的是什么,挥挥手说道:“起来回话,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不要动不动就学人跪着进谏。”
这话显得很温和,而皇帝的温和却透露着一股自信与稳定,似乎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众大臣先前还在担心陛下对于朝廷的控制,此时看着这一幕,却忍不住咋舌自责,心想自己怎么可以这么糊涂,龙椅上这位是谁?可是大宋国已经快要统一天下的开国大帝。
“朕在军中设立监军一职,可不只是针对北大营,而是要在我大宋军队中所有军指挥使以上军队中都要设立监军,并且监军人选是从宫中内廷中挑选,不会对朝廷运转有任何影响。”皇帝微笑着轻轻捋了捋颌下的短须,说道:“另外,李继勋那里,你们不用担心他会有什么想法,既然叶尘遇刺一事牵连到他,他当然要解释一下,朕相信他,让他驻守边疆,北防契丹,功在天下,朕当然不会心疑,只是此事总要有个决断,总要说清楚。”
吕馀庆抹抹额上的汗,感觉自己今天的表现不说恰到好处,也差不多了便有些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归入列中,他这大半年虽然看似是一名诤臣,实际上却是在揣摩皇帝的心思,在大多时候配合皇帝将一些事情做得更漂亮完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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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因为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事儿,他也没有如臣子们想像中的那般愤火,身为帝王,保持必要的神秘感以及亘古不为的平静,以显示自己的不动如山、天下尽在朕手中…………更何况叶尘并没有死。
叶尘如果在山谷里被杀死了,对于宋国皇帝来说,这就是一个刑事案件。
叶尘既然没有被杀死,刑事案件就变成了政治事件。
但凡伟大或者昏庸的政治家,在处理政治事件时,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那就是不着急。前者不急是因为胸有成竹,后者不着急,是棘手不知如何下手。
赵匡胤自然是前者,但因为这件事情有着寻常大臣并不知道的内因,其中牵扯到的根本不是北大营李继勋而是西北大营的慕容延钊,且处理起来极为麻烦,根本是不能有任何着急的,所以赵匡胤索性沉下心来,稳稳的处理此事。
在全军军指挥使以上军中设立监军一职,是叶尘的建议,是想以此为借口先正大光明的派几人到西北大营中看看形势情况。但赵匡胤是答应了,可是除了到西北大营的几名监军将由华夏卫府探子假扮内廷太监担任监军之外,其它大军的监军直接被赵匡胤从内廷太监中挑选了。
叶尘后来从辛石那里得知,从内廷中挑选监军是王继恩对赵匡胤的建议,这一度让叶尘对其居心很是怀疑,特别是担心派出的那些监军会不会被王继恩在里面掺杂了圣堂或者赵光义的沙子,但结果这些监军人选是从与王继恩一直没有什么关系的武德司里面挑选的,这才让叶尘稍微放心了一些。
…………
…………
于湿后朱黑混杂的宫墙下行走,于圆间经冬耐寒的金线柳下经过,大宋宫中湖泊已然结冰,秋日哀草却没有承接瑞雪的荣幸,早已被杂役太监们清除干净。
沿路一片整洁下掩盖着的荒芜。
皇帝当先一人负手行走于阔大的宫中,四周没有一个人敢过于靠近,后方辛石领着一干太监,捧着大衣暖壶小手炉跟在后面,小碎步走着。
没有行走多久,便习惯性的来到了花蕊夫人所在花蕊宫附近。
皇帝正要推门而入,突然想到叶尘前天与自己长谈之后,最后有些极为隐晦的提醒,不由眉头微皱,他知道臣子一般情况下是绝对不会对自己后宫之事敢说什么的,更何况叶尘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虽然说的隐晦,但定是因为以其身份一些话不好直接说明,这其中或许牵扯到天子尊严和后宫颜面。但叶尘此举必然是有深意。这样想着,他又转身离开,去了宋皇后的寝宫。
…………
…………
叶府,叶尘上了那辆外表看起来极为寻常的马车,充当车夫的武霸天有些生疏的一摇手腕,马鞭在空中转了几个弯儿,带下几片雪花,马车便缓缓开动起来。
暗处刺杀司的杀手们随之而行,还有一些伪装成路人的华夏卫府密探们也汇入到了并不多的京都行人之中。
马车行至京都一处热闹所在,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行人。
叶尘掀开窗帘一角,往外面望去,只见街道两侧的商铺开门依旧,那些做零嘴儿的摊贩们撑着大伞,用锅中的热气抵抗着寒冬地严温,与一年前所见,并没有一丝异样。
他不由笑了起来,自己先是假死活着加来,然后又遇刺,对于朝廷来说,确实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对于这些民间百姓们来说,想必也是这几天最津津乐道的饭余消遣内容,只是事情影响不了太多,该做小买卖的还是要做小买卖,该头痛家中余粮的还得头痛,自己遇刺,更多的是让朝堂不宁,对于万年如一日的青常生活并没有太多改变。
马车绕过繁华的大街,转向一个相对安静,也是相对豪奢的街区。此时天时尚早,一应冬日里的娱乐生活尚未开始,所以这街上的楼子都有些安静,只有街正中最好的那个位置,建筑特色和布置有别于其它楼子的一座高墙大院已经红灯已然高悬,棉帘重重遮风,以内里的春色,吸引着外间凄风苦雪里的雄性生物。
此地正是京都吃、喝、嫖、赌、演、玩如今最为出名的永乐会馆。
叶尘的马车从旁边一条道路直接驶进永乐会馆的内院,在楼后方的湖畔门外停了下来。
他是永乐会馆真正意义上的大老板,在后门处候着的嬷嬷和护院看见他从马车上下来,吓了一大跳,心想大老板不是传说受了重伤吗?怎么还有闲心来这里…………视察?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一方面赶紧派人去通知大掌柜胡麻子,一面小心翼翼地将叶尘迎往湖畔最漂亮的那幢独立小院。
永乐会馆是叶尘建立华夏卫府之前为了赚钱而开设的,平时打理全部交由他从扬州带来赌场高手————永乐小镇的老熟人胡麻子,但其中盈利则是叶尘和李君浩、王超三人分别占了五成、二成、二成的比例。另外一成,却是被叶尘大方的直接交给了朝廷,入了天子内库。
叶尘当时在朝廷中地位远不能和现在相比,深知吃独食,特别是当官的吃独食,垄断生意的危险生,在后世那般法制健全时代都很容易树大招风,引来灾祸,更不用说在这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所以,当时直接将五分之一收益上了税,说白了就是直接给了天子。放在现在自然是没有必要了,当然以他现在的身份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做这种生意了。
叶尘自然不会等胡麻子跑来之后再进楼,直接穿过湖畔的积雪,缓缓向永乐会馆专属东家的那幢小楼走去。
没过多久,一脸激动的胡麻子便跑了过来,在外面经过通报,经过叶尘允许之后才进了叶尘所在的包厢之中,想要向叶尘跪下行大礼,被叶尘阻止,然后恭敬的向叶尘简单汇报了一年以来永乐会馆的生意收益情况,叶尘勉励了几句,然后交给其一个秘密任务,便让其退下去准备。叶尘今天要在永乐会馆和王超、罗耀顺、曹玮、展熊武、扬延平聚宴。
第四百八十七章 崔熙在永乐会馆中的奇妙
胡麻子所谓的准备除了安排了会馆中最好的厨子,最好的食材,最好的姑娘来叶尘这边之外,主要是准备去替叶尘见一个人。去见这个人华夏卫府的人不合适,胡麻子的身份最好不过了,更何况那人说过到了开封之后,要来永乐会馆中找姑娘,叶尘自然是要安排一下的。
…………
…………
多年以后,圣堂第四个白乌鸦崔熙跟着叶尘想办法去刺杀契丹无敌大将耶律休哥时,有时还会想起胡麻子带着他去挑选姑娘的那个明月高挂的夜晚,一样的刺激、些微的紧张和完事之后的…………舒爽。
如今永乐会馆已经是天下首屈一指的销金窟,几座院落像王公府上的别宅般分布在楼后瘦湖的两岸,湖上有薄冰,冰上有碎雪,雪中有无数片被风从湖畔腊梅枝上吹落的殷红花瓣。
崔熙出生七宗五姓之中博陵崔家,可谓是出生富贵,即使崔家后来没落,以他崔家唯一嫡系血脉的身份,也从来不缺钱。但因为玉老魔和圣堂九长老的安排,他这些年几乎与世隔绝,进行着非人般的魔功修炼和杀人训练,又因为他修炼功法的特殊性,导致他至今都是一个处男。
不过,他自出世以来,却也经常出入各地顶尖青楼,各种荒唐事情也做了不少,只是一直没有将自己处男之身失去。但他最近发现,自己修炼魔功到了一个关卡,需要做一些很特殊的事情对自己进行一些刺激或者说磨练,他最近在一些大州城最好的青楼已经试过多次,都没有取得丝毫预期的效果,所以就对名扬天下的永乐会馆充满了期待。
永乐会馆占地十亩,被一堵高近一丈的围墙圈了起来。就建在汴河边上,五座宏大的建筑,呈东西南北中将布局建立。五座建筑风格迥异,气势宏伟、美仑美焕的高楼平地而起,比起开封赫赫有名的春风楼,还要胜之一筹。这五座建筑分别对应着赌场、餐饮、住宿、风月场所、舞台表演。
叶尘给胡麻子的指示是招待好崔熙,以如今叶尘的身份,既然开了这个口,胡麻子便已经将这件事当成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叶尘说的比较含糊,所以胡麻子见到崔熙是便说道:“这位公子,我是永乐会馆大掌柜,我们大老板特意交待,要招呼好公子,公子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在下定会以最好的服务招呼好公子。”
崔熙想了一下,说道:“我有两天时间,不如将你们各项服务都体验一下吧!”
崔熙这样说了,胡麻子便开始亲自带着崔熙一个楼一个楼的开始。
他们先去的是门口是色子形状的北楼,这是一个包罗万象的大赌场。传统的色子、牌九,叶尘新创的麻将、雀牌等各种赌搏方式,配合叶尘从后世澳门赌场效仿而来的超现代的服务模式,从一楼大厅、二楼雅间、三楼包厢,档次和接待对象各有不同。
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城市,从来都不缺赌徒。而赌搏,是不分国界、不分时空的一种娱乐模式,只要是赌徒,对新颖有趣的赌搏方法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适应并迷恋起来。后世经过千锤百炼的赌博模式和服务水准,与当代人们所熟悉的当时赌博形式相结合,这种新奇的感觉并没有让崔熙失望。最主要的是他用了半天时间,便赢了三千两银子,感到很有成就感。
事后,他刚好赶上一场舞台剧的开始,所以被胡麻子带着去了中间造型最为奇特的一幢名为‘永乐大剧院’的奇特建筑。
这里的经营除了当世最为流行的文人士子们坐而饮酒,谈笑欣赏歌舞表演的模式之外。叶尘当时还仿效后世歌剧院,在一楼建了一个很大的舞台,这却是这个时代前所未有的全新设计了,而这才是这幢楼中特色,真正区别于当时其它舞乐表演,吸引人们来消费的重中之重。崔熙和满场的观众看了一场名为《神雕侠侣》的舞台剧表演,给了他不少震撼。
出了永乐大剧院,胡麻子带着一脸意犹未尽的崔熙去了南楼,南楼经营的是风月生意,但却是有别于这个时代的青楼妓院。取名为‘永乐洗浴楼’。叶尘当时模仿的完全是后世豪华洗浴场所。其中有很专业的按摩、足疗、推拿、针灸、桑拿,自然也少不了带有各种全套的颜色服务,且在这个时代合法的各色各样的皮肉生意。
这个时代虽然民间也有公众浴池了,浴池里也有一些按摩、足浴这些项目,但都是大众路线,甚至都没有单独的浴间。
而永乐浴楼却不同,它走的是高档路线,室内建筑和装修是一派豪华的唐式风格,一间间浴池休息间的地面和墙砖均采用陶瓷,横拉的障子门儿,浴衣都是松软舒适的袍衣,脚下都是防滑的高齿木屐,浴器都是木桶或陶瓷的浴盆,除了按摩和足浴。不论是足疗、按摩的,端茶倒水,还是风月服务,都会是清一水儿年轻貌美,且经过专一培训后才上岗。
所以,在进楼的那一刻,崔熙便感觉到了一种其它青楼所没有的奇特感觉。最主要的是当崔熙站在一个温暖如春的大厅中,胡麻子一声令下,足足两百多身穿叶家工坊最新研制出的三点内衣的美女以一种优美的步伐一一走上来站在他的面前,让他从中进行挑选,并且数量没有限制的那一刻,这名王牌极杀手,天下间几乎最为年轻的超一流高手,圣堂最年轻的白乌鸦彻底傻眼了。
这个时代人们虽然对逛青楼是合法的,但人们什么时候经历两百多美女身穿三点内衣的场景,即使是一国皇帝都没有这种奇妙刺激到极点的经历。
但崔熙接下来的反应却是堪称诡异和好笑。他先是目瞪口呆的愣了好半响,然后便流鼻血了,然后他脸色一变,喷出一口血,脸色变得苍白,不管不顾的直接盘坐在地,微微闭眼开始修炼魔功。胡麻子以前也是江湖人物,身怀武功,看出了一些端倪,挥手让一脸莫名其妙和大感好玩的清凉美女们退下,然后亲自旁边等着。
崔熙这一修炼便足足一天一夜,期间胡麻子等不住,便找来人看着,自己去忙了。等得到崔熙结束修炼的消息之后,他才亲自过来,又带着崔熙去了东面‘永乐美味楼’吃饭。
崔熙是在西北关中找大的,吃习惯了面条,胡麻子给弄了一桌最好的菜品和美食,结果他就只吃了面条。
白嫩的面条腰身在美丽的面汤里浮沉,刺激着食客的眼心口鼻。
崔熙深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鼻子,有些难过地摇摇头,将筷子在桌上立了两下,穿面汤,挑起一筷面条,细致而文雅地吃了起来,他吃的极斯文,但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功夫,碗中便只剩下白色的面汤。
他犹不罢口,端起碗来,一口饮尽。这是他第七碗面了。
胡麻子满脸笑容的看着崔熙,虽然不清楚自己大老板为什么有这样一个安排,但他知道眼前这个人肯定不是一般人物。这一天一夜的实事也证明了这一点。
实事上,单从外表看去,崔熙也确实不一般,生的很好看,唇很薄,眉如剑,双眼温润有神,自有一股安宁味道,便是此时喝着面汤,看上去也是如此吸引人。
胡麻子在西北永乐边城待过很多年,自然知道吃汤面这种事情是最能让人显得不文一面,当然,他并不以为那些粗鲁汉子呼啦啦吃面有什么可值得鄙夷。可是看着年轻公子能够将吃面变成吟诗作对一般优雅,心里也感觉有些奇特。
崔熙将第七碗面的面碗搁在桌上,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眉眼呼吸间全是一股子自嘲与无奈,他转向胡麻子,说道:“你们这里的姑娘果然厉害,我看一眼竟然就直接走火入魔,总司使大人果然不是凡人,即使他开的青楼都是如此的不同凡响。”
胡麻子向崔熙行了一礼,最后说道:“只是请公子知晓一件事情。虽说面汤太烫,心急喝不得………可若等着汤冷了,也就不好喝了。”
胡麻子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依着叶尘的吩咐淡淡带这么一句话。而崔熙却是心知肚明此话何意,当初的协议中说的是入京之前,自己就必须把晋王府那位姓陈的门口的人头带到叶尘的身前,可如今叶尘在京都数日,自己却毫无动静………何况还有山谷里的那场狙杀,他当然知道那场狙杀与圣堂脱不了关系。
英俊年轻人又叹了一口气,说不出的难过与黯然,喃喃说道:“可是…………我真的不想杀这个人,而且这个人也不好杀的。”
胡麻子心中一跳,他的聪明人,知道有些事情以自己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知晓,所以保持沉默的同时,只是想着要将对方一言一举牢牢记住,回头告诉自家大老板。
崔熙摇头叹息,像个小老头儿一样佝着身子往院外行去,行至院门口时,忽然偏头疑惑问道:“唤我来此,难道不怕事后有人疑心到你们?”
胡麻子说道:“公子聪慧,自然知晓如何避过他人耳目。”
崔熙再次摇头,离开了永乐会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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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 魔功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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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熙此时坐在晋王府对面一座小茶馆里,茶水一杯接一杯的喝,像是自己极为干渴。
一旁的茶馆老板冷眼鄙夷瞧着,心想看这小伙子穷的,一杯茶水竟然反复加了几十次的水。
喝了一肚子茶水,风雪已停的京都暮日终于降沉了下来,崔熙走出茶馆,顺着晋王府前宽阔的街道,来到一棵干枯的柳树下停住了脚步,一屁股坐到了柳树下那块大石头上,抬头看了一眼柳树的雪枝,低头捧起一大捧雪花送到嘴里大口嚼着,然后看着不远处的晋王府出神。
崔熙忽然偏了偏头,一张口,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这一吐可是吐的连绵不绝,将今日喝的那数十罐茶水全部吐了出来,
一团黑色淤血被他吐到了干净的雪地上,看着异常恶心,尤其是其中隐着的一条蚂蚁般大小的黑色蛊虫尸体,更是显得极为诡异。
崔熙没有再呕,只是又吃了一团雪,然后盯着地上那一滩细细察看,半晌之后叹息道:“黑兵蚁蛊………传说中的黑血蛊母果然厉害,若不是我修炼的是魔功,已经成为叶尘的傀儡了。”
他知道叶尘为什么突然对他用了蛊虫,不是因为在永乐会馆时他走火入魔的机会难得,而是因为他故意将杀陈先生的时间往后拖了三天,且圣堂派来顶替陈先生的人选已经在来的路上。
这件事叶尘当然会不满,但却也在叶尘预料之中。崔熙虽然是圣堂放在自己这个篮子里面的一枚很重的鸡蛋,但毕竟还是圣堂的鸡蛋,即使被叶尘逼着杀圣堂一方一名极为重要的人物算作是投名状,但也不可能就什么都不做傻傻的乖乖的去杀人。
夜色渐渐降临,崔熙站起身来。没有再看地上的血迹一眼,便借着黑暗的掩护,往晋王府行去,他要杀的目标一直躲在晋王府里。虽然明面上只是一个门客,但这个门客身份显然在晋王府极为特殊,住的地方却是晋王府中防卫仅次于晋王赵光义。
…………
…………
晋王府一个独立的院落之中。晋王赵光义最为看重且晋王府中数十门客中最为神秘的陈先生正独自推演一盘围棋残局,他目光深沉如水,蹙眉沉思,但却有些心神不宁,他接到李思烟的通知,说是有极为厉害的杀手要在今晚来杀他,可是来的人是谁?想要杀他的人又是谁?李思烟统统都没有告诉他。并且让他感到此事有些不合常理的是,李思烟好似明知道来杀他的人身份,可是竟然不告诉他。
不过,他既然已经知道的人要杀他,自然已经做了极为充分的准备,晋王殿下给他调动了五十名王府高手,埋伏在他的左右暗处,只等着杀手来送死。除非来杀他的人是大长老玉枫和玉道香、叶尘这个级别之上的高手,否则他很有信心将来人留下。
大宋建国到今年已经十三年,他在赵光义身边也已经十三年了,一个多月前江南出事之后,大长老便传来密令————京都变天计划要提前了,准确的说等过完年开春之后大宋将南唐打下之后,便要进入变天计划实质性的启动阶段。其实在他看来,这变天计划早就应该进行了,反正在开封城内,在大宋皇宫内,在大宋朝廷内,该埋的钉子已经埋下,该做的准备几年前便已经准备好。
对他来说,最主要的是,按照大长老的吩咐,以及圣堂与赵光义之间的协议,只要变天计划成功,赵光义成功登上帝位,他在圣堂内部将会由外门长老晋升为长老,而在大宋朝廷之中将会担任副相————参知政事。每每一想起这件事,即使以他深沉如海一般的城府,都感觉有些激动。
他知道最近圣堂在叶尘带领的华夏卫府面前吃了好几次大亏,不过,他知道圣堂真正的底蕴有多深,所以并不是很担心。
陈先生摇了摇头,那位华夏卫府总司使大人虽然先后在吴越一线峰和三天前开封城外山谷的必杀之局中都大难不死,但圣堂既然已经全力出手,叶尘应该活不了多少天了。
他将手中黑子放到了棋盘上,整体又看了一遍棋局,才满意地点点头,心想在过年前应该能够将这盘从武则天时期便传下来的残局解开。
正在这时,他神色一凝,右手将旁边准备好的宝剑拿起,噌的一声,宝剑出鞘,剑尖所指,乃是他所在卧室正门那厚厚的棉帘。
陈先生独满脸平静。说道:“出来。”
棉帘被缓缓掀开,崔熙满脸歉意走了进来,雪白的衣服上有几滴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他站在门口。叹息道:“对不起。”
陈先生独瞳孔微缩,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最多二十岁的年轻人,心想此人年纪轻轻好厉害的轻功身法。
他清楚,对方竟能通过晋王府层层防卫,然后在不惊动自己安排的五十名高手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靠近自己的卧室房,这份身手,异常高绝。
不对…………自己已经发出了声音,怎么不见那五十名高手出现,这…………是卧室外面浓浓的血腥味。
陈先生脸色大变,一脸的难以置信。但紧接着他便深吸一口气,渐渐恢复平静,冷冷说道:“你是何人?”
崔熙缓缓低头,抱歉说道:“奉命前来杀你,非我愿意,实是不甘。”
听到对方自承果然是来杀自己的,陈先生脸上此时倒也没有多少慌张,反而多出一丝冷厉:“叶尘?”
崔熙行了一礼,无奈说道:“除了他,又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这世上还有谁能逼着我杀人,即使是玉枫都不行。”
外面的雪早已停了,但入夜后,风声又起,呼啸着有如山间野兽的绝望哀鸣,穿过厚厚的棉帘,击入人们地耳膜。陈先生看着面前这个满脸歉意的人,听了对方刚才所说的话,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你为什么说即使是大长老都不行,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陈先生又追问道。
崔熙叹了口气,舔了舔自己异常干燥但却血红一片的嘴唇,说道:“晋王府中倒是有个家伙实力不弱,已经向这边赶来了,所以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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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一肚子茶水,风雪已停的京都暮日终于降沉了下来,崔熙走出茶馆,顺着晋王府前宽阔的街道,来到一棵干枯的柳树下停住了脚步,一屁股坐到了柳树下那块大石头上,抬头看了一眼柳树的雪枝,低头捧起一大捧雪花送到嘴里大口嚼着,然后看着不远处的晋王府出神。
崔熙忽然偏了偏头,一张口,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这一吐可是吐的连绵不绝,将今日喝的那数十罐茶水全部吐了出来,
一团黑色淤血被他吐到了干净的雪地上,看着异常恶心,尤其是其中隐着的一条蚂蚁般大小的黑色蛊虫尸体,更是显得极为诡异。
崔熙没有再呕,只是又吃了一团雪,然后盯着地上那一滩细细察看,半晌之后叹息道:“黑兵蚁蛊………传说中的黑血蛊母果然厉害,若不是我修炼的是魔功,已经成为叶尘的傀儡了。”
他知道叶尘为什么突然对他用了蛊虫,不是因为在永乐会馆时他走火入魔的机会难得,而是因为他故意将杀陈先生的时间往后拖了三天,且圣堂派来顶替陈先生的人选已经在来的路上。
这件事叶尘当然会不满,但却也在叶尘预料之中。崔熙虽然是圣堂放在自己这个篮子里面的一枚很重的鸡蛋,但毕竟还是圣堂的鸡蛋,即使被叶尘逼着杀圣堂一方一名极为重要的人物算作是投名状,但也不可能就什么都不做傻傻的乖乖的去杀人。
夜色渐渐降临,崔熙站起身来。没有再看地上的血迹一眼,便借着黑暗的掩护,往晋王府行去,他要杀的目标一直躲在晋王府里。虽然明面上只是一个门客,但这个门客身份显然在晋王府极为特殊,住的地方却是晋王府中防卫仅次于晋王赵光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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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既然已经知道的人要杀他,自然已经做了极为充分的准备,晋王殿下给他调动了五十名王府高手,埋伏在他的左右暗处,只等着杀手来送死。除非来杀他的人是大长老玉枫和玉道香、叶尘这个级别之上的高手,否则他很有信心将来人留下。
大宋建国到今年已经十三年,他在赵光义身边也已经十三年了,一个多月前江南出事之后,大长老便传来密令————京都变天计划要提前了,准确的说等过完年开春之后大宋将南唐打下之后,便要进入变天计划实质性的启动阶段。其实在他看来,这变天计划早就应该进行了,反正在开封城内,在大宋皇宫内,在大宋朝廷内,该埋的钉子已经埋下,该做的准备几年前便已经准备好。
对他来说,最主要的是,按照大长老的吩咐,以及圣堂与赵光义之间的协议,只要变天计划成功,赵光义成功登上帝位,他在圣堂内部将会由外门长老晋升为长老,而在大宋朝廷之中将会担任副相————参知政事。每每一想起这件事,即使以他深沉如海一般的城府,都感觉有些激动。
他知道最近圣堂在叶尘带领的华夏卫府面前吃了好几次大亏,不过,他知道圣堂真正的底蕴有多深,所以并不是很担心。
陈先生摇了摇头,那位华夏卫府总司使大人虽然先后在吴越一线峰和三天前开封城外山谷的必杀之局中都大难不死,但圣堂既然已经全力出手,叶尘应该活不了多少天了。
他将手中黑子放到了棋盘上,整体又看了一遍棋局,才满意地点点头,心想在过年前应该能够将这盘从武则天时期便传下来的残局解开。
正在这时,他神色一凝,右手将旁边准备好的宝剑拿起,噌的一声,宝剑出鞘,剑尖所指,乃是他所在卧室正门那厚厚的棉帘。
陈先生独满脸平静。说道:“出来。”
棉帘被缓缓掀开,崔熙满脸歉意走了进来,雪白的衣服上有几滴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他站在门口。叹息道:“对不起。”
陈先生独瞳孔微缩,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最多二十岁的年轻人,心想此人年纪轻轻好厉害的轻功身法。
他清楚,对方竟能通过晋王府层层防卫,然后在不惊动自己安排的五十名高手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靠近自己的卧室房,这份身手,异常高绝。
不对…………自己已经发出了声音,怎么不见那五十名高手出现,这…………是卧室外面浓浓的血腥味。
陈先生脸色大变,一脸的难以置信。但紧接着他便深吸一口气,渐渐恢复平静,冷冷说道:“你是何人?”
崔熙缓缓低头,抱歉说道:“奉命前来杀你,非我愿意,实是不甘。”
听到对方自承果然是来杀自己的,陈先生脸上此时倒也没有多少慌张,反而多出一丝冷厉:“叶尘?”
崔熙行了一礼,无奈说道:“除了他,又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这世上还有谁能逼着我杀人,即使是玉枫都不行。”
外面的雪早已停了,但入夜后,风声又起,呼啸着有如山间野兽的绝望哀鸣,穿过厚厚的棉帘,击入人们地耳膜。陈先生看着面前这个满脸歉意的人,听了对方刚才所说的话,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你为什么说即使是大长老都不行,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陈先生又追问道。
崔熙叹了口气,舔了舔自己异常干燥但却血红一片的嘴唇,说道:“晋王府中倒是有个家伙实力不弱,已经向这边赶来了,所以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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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九章 晋王府的刺杀事件
(非常感谢‘那年那天的我’就在刚才又一次两万币的慷慨大捧场以及‘流离de岁月’又一次的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
陈先生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说圣堂一贯的做法————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的事情,所以他突然觉得很荒唐,很愤怒。
于是他藏在左手暗弩突然松手。
弩箭如黑线,倏乎而去,前一刻似乎还在陈先生袖子中的暗弩之上,下一刻已经到了崔熙的面前!
然后陈先生看到了一个令他心头大惊的景象,只见崔熙脚下微动,神妙之极的连踏三步,三步之后,整个人又回到了先前站立的地方。
那枝弩箭呢?
那枝快如疾风的弩箭擦着崔熙的脸颊而过,穿过厚厚的棉帘,嗖的一声射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与四处呼啸的风声一合,再也听不见了。
看似简单的三步,但陈先生的眼瞳已然缩紧,看出里面的玄妙,在如此短的距离内,能够避开自己的疾速一箭,需要的不仅仅是恐怖的反应速度,还有与之相配的深不可测的真气控制!
他突然想起了圣堂中白乌鸦,只是圣堂中那三名白乌鸦最年轻的一位都已经年过半百,什么时候又出现了这么年轻的一名白乌鸦。这样一个高手现在竟然让他替叶尘卖命?这果然是圣堂一贯的作法啊!
心中念头闪动,然而他的右手中的剑却没有停顿,在第一时间内便刺出了三剑,竟然快如电光,这位平日间一直一副书生打扮,行事和谋士一样的陈先生竟然是一名极为厉害的一流剑客。
他这三剑向着崔熙的上中下三路刺去,而在最后一剑刺出的同时,他的人却是已经翻身而起,从后方窗户钻了出来,犹如一只黑夜中的蝙蝠一般遁入了黑暗之中,这一系列动作说来简单,但却已经让他用尽了全力,他知道白乌鸦的厉害,所以没想过要和对方拼命,只要给他四五息时间,晋王府中超一流高手血杀便会赶过来,到时候自己就有救了。
他心中这样想着的同时,已经展开身法拼了命的向血杀所来方向迎了上去。
天未落雪,风呼啸而过,卷起地面残雪,与落雪并无二致。
崔熙从窗户中直接扑了过来,像一只黑夜里飞腾起的大鸟,双翅一展,速度快的不可思议,他的人却已经诡异之极的掠到了陈先生的身前,只有一尺,几乎紧挨脸面。
陈先生脸色大变,犹如凡人看见了鬼一般,只是不等他发出任何声音,做出任何举动,崔熙叹了口气,反腕,伸手。
他的右手插向陈先生的心窝里,出手如电,避无可避。
陈先生踉跄着倒下,看着胸口地血洞,看着面前那只手上的那枚还在跳动的心脏,却已经恐惧到了极致,不甘到了极致,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就这样箕坐在自己的卧室前,身体无力地抽搐了几下。
陈先生直到死亡将至的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自己终究只是这个时代里随便可以被牺牲的小人物,只是………他不甘心啊………足足十三年的努力,他本来可以成为左右别人生死的大人物的。他喉中咕嘟一声,脑袋一偏,就此死去。
崔熙站在陈先生的尸体面前,右手中的心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得枯萎,三息之后,那枚心脏变成一搓灰从崔熙手中流出,随风消逝。崔熙说道:“陈兄,安心上路。”
话音未定,他借着夜雪、夜风遁出了晋王府,消失于黑夜中。几乎就在他消失的下一刻,晋王府唯一的一名超一流高手血杀来到了此间,看见陈先生已经死了,自己来迟了一步,不由神色阴沉,但看过陈先生和附近五十名由他一手培养出的高手尸体之后,却是脸色一变。
五十一具尸体,都是一击毙命,且都被人陶了心脏,而且附近找不到被掏出的心脏。
如此诡异的场景,不说寻常人,即使是寻常江湖高手只怕也是感到恐惧。血杀同样感到有些惊惧,因为他想起了一个传说————魔手掏心,心血修魔。
…………
…………
第二日,风和日丽,积雪渐融,开封城内大街上湿漉漉的,存有积雪的街畔流水石池,终于流动了起来,带着雪团与枯叶,往着低洼处行去。
晋王府昨夜的刺杀在晋王府有意隐瞒之并没有宣扬开来,这是因为陈先生的身份毕竟见不得光,出了这种事情赵光义虽然极为恼怒,但冷静下来之后,遮掩都还来不及,哪还敢大张旗鼓的去寻找凶手。更何况他从血杀哪里了解到,杀手的来历可能极为不简单。
今日是小朝会,宫门口的大臣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各有各的山头,只是因为叶尘回来,晋王和宰相之间党争极为默契的暂时缓和了许多,所以那两派文官站的并不太远。
一声鞭响,宫门缓缓打开,皇城内新任禁军殿前都点检曹玮面色平静地走了出来,对当头的几位两府重臣行了一礼,众人矜持的还礼。自从半年前,经历那场弥勒教刺杀,皇帝陛下差点身死,且当时统领皇城内禁军的禁军殿前都点检魏王赵德昭表现实在是不堪之极,事后赵匡胤便找借口将赵德昭禁军殿前都点检的位置罢免,并且让曹玮跃升两级,担任此职。
让曹玮负责宫闱纲禁之后,整座皇宫的防卫果然是固若金汤,曹玮在后世能够拥有那般大的名声,宋朝十大名将排前三,却也拥有一切成功人士必备的品质————他是一个勤勉之人,每有朝会之期,便会亲自当值,从没有出现过丝毫差池。
因其故,这些上朝的大臣们对曹玮都有一丝欣赏尊重之感。
大臣们鱼贯而入,上朝与宋国皇帝讨论这天下的八卦去了,宫门口顿时又安静了下来,宫前广场上的积雪早已被清扫干净,露出下方的湿湿青石,被扫走的雪在广场那边垄成一道半人高的雪堆,如矮城一般。
一辆马车从那道长长的雪堆后行了过来,车身马身车夫尽是一水儿的黑色,守宫门的禁军以及门内的侍卫马上知晓了马车中人的身份,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与兴奋。
曹玮手按宝剑亲迎了上去,将马车上叶尘扶了下来,二人一路轻声说着什么,一路进了宫。
宫门内外的兵士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是小意用余光看着这一幕,直到曹玮与叶尘的身影消失在了皇宫之中,众人才吐出一口浊气,兴奋地小声议论起来。
“看见没有?都说点检大人与祥符郡王关系好,看来果然不是假的。”
“这有什么稀奇,我听说前天他们还一起在永乐会馆喝花酒呢!”
“那就是传说中的祥符郡王啊?”一位侍卫明显是入宫不久,脸上带着兴奋之色说道:“果然如传说中一样,那眼神刚才往这边扫了一眼,我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好像都被看透了一样。”
“废话!祥符郡王可是仙人弟子。”
“不对,祥符郡王不是仙人弟子,他是吉星下凡…………”
“不过说到前几天城外山谷中那场狙杀…………”
所有的人顿时沉默了下来,知道这件事情太可怕,最好还是少议论一些。
…………
…………
叶尘与曹玮在宫中行走着,并不知道后面这些人在议论什么,不过曹玮也不免好奇,若非陛下特意下旨通知,陛下一直没有要求叶尘必须参加朝会,为何叶尘大清早的便跑到皇宫来了。
“怎么这么着急进宫?最近宫里有些乱,因为你被狙杀的事情,宫里面的防卫都变得有些紧张。”
叶尘笑着说道:“我这两天又要离开开封,今天来是有一些事情和陛下最后确定一下。”
曹玮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问是什么事情,所以就沉默下来,叶尘想起一事,却是认真的说道:“曹兄!京都里面或许真会发生一些事情,曹兄你如今身为禁军殿前都点检,统领皇城禁军,可真要长个心眼。”
曹玮闻言,不由神色一肃,以叶尘华夏卫府总司使的身份,说这句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但叶尘明显有些事情是不方便告诉他,他也不好问,只能暗自将叶尘的提醒放在心上。
…………
…………
崇政殿里比外间要暖和许久,采自成都府的银竹炭在三个火盆里燃烧着,华夏卫府武器司前几天刚刚送进宫的那设计精巧的火盆没有溢灰,只有溢暖,将整个房间都包容在与时令不合的春意里。
只是有一股淡淡的灼味儿,寻常人几乎都闻不到,更不用说这味道并不难闻,但在叶尘实在是太过灵敏的鼻子闻来,总有些不适应,不由想起前世曾经看过的两句俏皮话————毛主.席没用过手机,皇帝也没吹过空调。
皇帝自顾自坐到了榻上,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来,他对于崇政殿里的温暖极为满意,鬓角些微的银发,眼角些微的皱纹都平顺着,在榻上脱了外面的那身龙袍,早有小太监取来棉质的常服穿上,又端来了一碗温热的燕窝。
叶尘安静地站在一旁,眼光却忍不住好奇地偷偷瞄了一眼,天下至尊的日常生活确实没有什么出奇。
今晚到这个时候,实在是困得不行了,码着字打着瞌睡,进行不下去了,不过有了‘那年那天的我’又一次慷慨大捧场,今天就算不吃饭至少也要三更,力争四更,甚至五更,不过后面几更只能等睡起来之后了,求捧场,求月票——————
第四百九十章 辛石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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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挥挥手,示意叶尘坐下,有小太监在一旁早等着这旨,赶紧去帘后搬了个圆绣墩出来。
赵匡胤将喝了一半的燕窝搁在桌上,抬头看着叶尘的脸,说道:“此去西北有几成把握能够完美解决此事?”
叶尘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完美解决此事臣最多只有一成的把握。”
赵匡胤有些微微失望,但一想这种事情的确没有什么十成把握的,所以又退而求次问道:“那你有几成把握将慕容延钊杀了,且不让西北大营哗变?”
叶尘这次没有犹豫,说道:“若是没有大的意外发生,要做到这一点应该不难。”
赵匡胤笑了起来,说道:“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
…………
皇宫崇政殿后方的长廊中,遥遥对着后方的高高宫墙,和宫墙下的一株株冬树。宫中禁卫森严,尤其是接近内宫的所在,更是严禁有人喧哗,更不可能有人在此做出什么太过放肆的举动。
叶尘在长廊下看着奉皇帝之命给自己指路的王继恩,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在后者一脸受宠若惊的神色中,说道:“刚才听陛下说从内廷太监中挑选监军是王总管对陛下的献策,这个计策好啊!平时只知道王总管伺候陛下伺候的好,还真没发现王总管胸有沟壑,考虑问题高瞻远瞩,就这一点都已经不比朝廷中两府重臣差了!”
王继恩虽然是老狐狸,又有着一些见不得人的背景身份,与叶尘又是敌对关系,但叶尘是谁…………以叶尘如今的身份地位,特别是声望,对他给了如此高的评价,他依然禁不住心中有些激动,自信心立刻爆棚,脸上满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嘴里面谦虚着,心中却是想着:“可惜了,当年伤到了命.根子,否则以咱的本事,早应该封侯拜相才是。不过,现在还有机会,只要帮助那位坐上了那把椅子,自己就不用再做这伺候人的事情,到时候和那位讨个大将军的位置,咱也带大军打上几场胜仗,建功立业。封王不想,至少也要封个公侯,才不妄在这个世上活了一次!”
叶尘看了王继恩一眼,正想着再捧几句,忽然瞧见打走廊尽头走来了几个太监,其中当头一位年纪轻轻,模样有几分脸熟,脸仰的极高。一身的骄横味道,后面地几个小太监半佝着身子跟着,看着就像是奴才的奴才。
“是辛石。”王继恩敛神静气,隐晦的看了一眼叶尘神色表情,在叶尘身后提醒道。
叶尘眉头微皱,也不说什么,直接迎了过去。
两边人便在走廊中间对上了,叶尘清清楚楚地看着那骄态十足的年轻太监脸上的毫毛,也不说话。便是站在了原地,冷漠地看着对方。
辛石一愣,他知道叶尘是等着自己向他行礼…………只是他如今已然是陛下面前执笔太监,又是崇政殿的太监首领,在宫中风光无限,这宫里除了少数几人外,谁不敬他?即使是皇后和花蕊娘娘见了他的行礼都会对他点点头,平常一些文武大臣,包括宰相赵普和晋王赵光义入宫时对自己也是客客气气的,一般都先行点头打招呼,还没有哪位大臣,敢等着自己先行礼。
他认识叶尘,当然知道叶尘不是一般的大臣,可是看着叶尘那副冷漠之中夹杂着不屑的神色,他的脸色便惩的通红,给王继恩行礼打过招呼之后,硬是不肯先低头。
双方便僵持在这里。
跟着辛石地那三四名小太监职属太低,叶尘这半年都在外面,回来也没几天,所以这三四名小太监却是根本没有见过叶尘的面,哪里知道这个年轻官员就是权势薰天的祥符郡王,看着这一幕,心里急着替小辛公公出头,尖声说道:“这位大人,怎么却在宫禁重地里乱走?”
王继恩躲在叶尘身后冷眼旁观,叶尘和辛石越是矛盾尖锐,他自然越是高兴。不过,他一想到叶尘刚才对他那些极高评价,心想自己在旁边应该说些什么才合适,正想说两声什么,却被叶尘挥手止住。
叶尘微笑看着辛石身后那几个小太监,好笑说道:“入宫没多久吧?这宫里不认识我的人倒是不少………我也没有乱走,只是奉旨去见见小皇子而已。”
果然是几个入宫没多久的小太监,居然没有听出这话里地意思,直着脖子说道:“好大的胆子,奉旨去见皇子殿下,你怎么在这长廊里停留?小心辛公公唤侍卫来将你打将出去!”
他是替主子惩声势,却哪里知道是在给主子惹祸,果不其然,辛石看见叶尘脸上有冷笑浮现时,自己地脸色马上就变了,又惊又惧又恼,回头痛骂了那几个小太监两句,这才缓缓对叶尘行了一礼,说道:“奴才见过祥符郡王。”
祥符郡王四字一出,那几名小太监顿时腿都软了,他们知道…………自己完了!满脸惊恐地看着叶尘,赶紧跪下求饶。叶尘虽然是外臣,管不到宫里面去,但只要今天这一幕传到小皇子或者陛下那里,陛下或者懒得管,但小皇子会给他们好果子吃?
叶尘却是看也懒得看那几名小太监,只是盯着辛石的脸,讥讽说道:“你这奴才,既然知道是本王当面,还不早早行礼,莫非等本王给你行礼不成。”
辛石满脸惊惧与戾狠,恨恨盯着叶尘,一字不吭。
“自己掌嘴。”叶尘皱眉说道。
辛石咬牙切齿说道:“奴才是宫里面的人,祥符郡王乃是外臣,怎么也管不到宫里吧?”
叶尘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他。
被那两道眼光所逼,辛石无可奈何,只得轻轻往自己的脸上扇了一耳光。
这一耳光落下,叶尘身后的王继恩是乐开了花,心想今天晚上刚好趁着辛石心中的羞怒,使一些手段,彻底将其拉下水。
叶尘往旁边侧了侧身子,挡住了王继恩的视线,趁着那几名太小监跪在地上地机会,向辛石使了个眼色。
辛石看的清楚,眼神里却在叫苦,表示自己此时实在无法找到方便的地方说话。
叶尘点点头,冷漠说道:“滚。”
于是辛石一拂袖子,又恼又羞地带着几个小太监往长廊那头去了。
看着这一幕,等辛石走远听不到这边的话时,王继恩才对叶尘媚笑说道:“让这狗奴才再嚣张,仗着陛下和皇后都喜欢他,在宫里尽瞎来。”
叶尘笑道:“王公公乃是太监总管,这辛石还要多多管教才是。”
王总管赶紧说道:“王爷说的是…………”
一边听着王继恩大义凛然的表一些态,叶尘蹲下去,一边把脚下沾染一片树叶随手拨弄下去,一边将靴下踩的那张纸塞进了靴子里。
…………
…………
“听说老师在殿后长廊上碰着一个人。”
小皇子赵德芳的贴身太监收到了宫内的一个风声,便急忙告诉了自己的主子。赵德芳与寇准和水儿一起待了半年时间,已经有了一些少年老成的稳重气质,此时心头微动,睁着眼睛,很认真地问道。
叶尘笑着揉了揉赵德芳的脑袋,在后者很受用的目光中,说道:“辛石那奴才,现在越来越放肆了,见着我居然不行礼,走路都是在用鼻孔看路,我代陛下教训了他一下。不过你用不着再找他麻烦,否则传出去岂不是显得我太小气了些。并且他毕竟是陛下身边的近侍,你出手教训他,却是不合适的。”
赵德芳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叶尘又和他说了几句什么,便在赵德芳依依不舍的眼光之中离开了。
…………
…………
离开皇宫,出了皇城,回到叶府,进了后院那间最隐秘地书房,叶尘才叉开双腿,十分舒服地躺在了矮榻之上,将一双脚对着书房地大门,憩意地让热气蒸腾,让酸帐的脚丫子快活。
那双靴子摆在榻下。
那张纸条已经被他拿在了手中。
他与辛石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人知道,甚至连李君浩、白沧海都不知晓,便是亲手处理了辛石家中事宜的胡三光,也不知道他是在为辛石报仇。猜也猜不到这方面去,辛石可以说是叶尘埋在皇宫里最深的一枚钉子。
也正因为如此,双方之间根本不敢冒险建立一个常规的情报系统。辛石有什么消息都很难传递出宫。
当然,皇宫内的一般消息,都有华夏卫府情报司另外建立起的几条寻常耳目线传递,也不怕耳目不通。辛石既然冒险传消息给他,那这个消息。就很值得重视,叶尘有些好奇这张纸条的内容。
…………
…………
叶尘看着纸条。不由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等看到最后,皱眉沉思。
上一次进宫,他给辛石安排了两件重任,一是盯着点花蕊夫人,将搜集到花蕊夫人的一切异常信息都及时汇报于他。二是趁势接近王继恩,取得后者的信任。
这张纸条中的消息便说的这两件事情。从中他知道自己与辛石的矛盾出现之后,王继恩果然有意拉拢辛石,这自然是好事。另外,辛石冒险传这个纸条,却是因为他在花蕊夫人那边有所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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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西北驿站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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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开封城南大弥勒寺…………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寺庙曾经被情报司怀疑与弥勒教有关,但后来秘密查探之后,发现并没有关系。如今这个寺庙竟然与花蕊夫人有些关系,难道这是圣堂的一个据点?可是圣堂的据点往往都是大隐隐于市,大弥勒寺这个名字太过敏感和张扬了一些,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弥勒教,这不像是圣堂的做事习惯。”叶尘心中暗忖道,打算明日让情报司的人暗中将这大弥勒寺直接盯死。
…………
…………
又是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到了,毫无疑问,并不延迟,很没有新意的到来。
今年的叶府已经成了郡王府,又多了一位小郡主,特别是三个多月前一度叶尘死讯传来,府中大肆操办了一次丧事,所以这次春节在叶府女主人韩可儿的强烈要求之下,叶府上下狠狠的热闹了一番,也奢侈了一把。
到处披红挂彩,麻刚子正在指挥门房把两个硕大的红灯笼挂在门前,不停地有出门采办的仆役把鸡鸭鱼肉,往家里搬。另外,还请了开封城内最好的戏班子,韩可儿早早将堪称开封城内官员勋贵家中最大的红包发到了每一个仆人手中,大厨房小厨房里的大鱼大肉,更是让主子下人们都觉得,这生活不要太幸福,得亏鬼医前辈那里亲自开得一个有助消化的药十分管用…………
三十的晚上,一顿年饭热热闹闹的吃完,叶尘和韩可儿先是和下人们一起看了一会戏,然后两人又和水儿、寇准四人围在了一起打了半晚上的麻将,到最后两个成年人给两个少年加起来输了足足五千贯,让寇准和水儿那个乐得。
第二日大年初一,一大早叶尘带着韩可儿、水儿、寇准,抱着自己的小女儿到半死迷宫里面给鬼医拜了年。
因为过两天就要离开开封远赴西北,所以一年一度大年初一的大朝会叶尘没有参加,曹彬以身体不适为由同样没有参加。
所以,叶尘便早早的带着自家作坊出产的封闭性极好的铁炉子,香水、香皂等礼物去了曹府,给曹彬拜年。
相比叶府的热闹喜庆,曹府的喜庆有余,但却没有叶府那么热闹,不因别的,只因为曹府规矩森严,曹彬治家如治军,府中的下人在开封是出了名的规矩。
曹玮今天在皇城中当值,叶尘给曹彬和老夫人拜过年后,等下人将各种吃食茶水摆上,曹彬将所有下人挥退,只剩下两人。
简单听了叶尘去往西北的计划之后,曹彬皱眉道:“西北不比京都,更不比江淮,那里可是名副其实的山高河深皇帝远,民风更是彪悍得没话说,特别是党项诸部虽然名义上已经臣服我们大宋,但实际上却是桀骜不驯,野性十足,年年都有装扮成山贼响马到我大宋境内偷偷打草谷的事情。”
“另外,那府州折家和麟州杨家这两家藩镇虽然名义上是我大宋治下州城,但他们却是真正意义上的拥兵自重,因为他们手中军队实为私军,只认折家和扬家,不认朝廷,府州和麟州也犹如国中之国。
“再看那慕容延钊,统帅西北大营已经五年,前几年与党项诸部打仗,多有胜仗,党项人臣服于我们大宋也主要是他的功劳。这个不多说,但由此可以想到,他在西北大营中的威望定是极高,而他在西北的影响力更是不小。我知道你在一个多月前大闹南唐,但西北那个地方各个势力错综复杂,杀性很强,你即使带着一千黑骑,不管是遇上党项人,还是府州和麟州,或者慕容延钊,军队的战力根本不是南唐所能够相比的,只要有一万人将你围住,你必将全军覆没。所以,你万事都要小心,一旦动手,就非要制对方于死地…………否则暂且容他,不急在一时。”
叶尘听出曹彬话语中的担忧,也知道是在提醒自己,郑重称是。
二人又说了一会闲话,叶尘便告辞前往罗府。
罗府中的情况和曹府中类似,罗耀顺今天同样在宫在当值。罗公明同样给叶尘一些公告,主要还是劝叶尘以稳为主,切不可轻举妄动。
…………
…………
从京都往西走。绕过大秦岭。行过数条黄河的支流。再过十数天,便进入了连绵八百里的秦岭大平原,叶尘一行在长安京兆府休整一日,继续再往西北方向而去。
如今大宋西北有两路之地,分别是秦凤路和永兴军路。秦凤路主要下辖凤翔府和秦州、渭州。永兴军路下辖延安府和府州和麟州两家藩镇。
而这两路目前也是宋国最贫穷的地方,却也是景致最奇特地地方。
这一路地土地。大部分是数百年间。中原华夏政权与各个种族的胡人征战反复争夺的地方。在汉、隋、唐时期都一直牢牢被控制在汉人手中。直到大唐末年势弱,五胡乱华之后,五代十国乱世五十多年,这些地方一度重新成为胡人的天下,汉人曾经十室九空,死伤无数,直到宋国以及宋国地前身后周开始暗中崛起,便开始向胡人索要千年地血债与土地。
打了很多年,死了很多人。这两路国土终于被宋国较为牢固的控制在了手中。同时在上面新修了不少城池,移来了许多百姓。然而毕竟是新盛之地。除了屯田之外,商业并不发达,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出产,移来的百姓逃亡之风直到最近几年才稍微好了些。
有地只是平整而少人打理地旱田地。与一望无际地天边线条。还有线条边缘突起地土丘。更远处地荒漠,看上去苍凉一片。
此处地夕阳落山的时间。与开封相比还不明显,但与杭州相比,在同一时间,却是落得要晚一些。血红地暮色笼罩在苍茫大地上,映出了一座雄城。全由土石堆积而成一座雄城,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大地边缘,炫耀着宋国强盛地国力与军力,震慑着雄城更西方草原上的人们。
这便是西陲重镇庆州城。
由西北最大的大城长安京兆府通往庆州地官道被保养地极好,可以容纳八匹马并驾齐驱。这主要是当年大唐盛世时期不知道消耗了多少人力财力,为了保住西部永世平安,牢牢掌控了这一大片土地,所修建出来的。但实事证明,这些都只是外因,内因是人本身,是朝廷本身,是这个国家本身。这个国家若是从内部开始腐烂,就算四肢再强健,也迟早会崩溃,且不等它崩溃,四周的饿狼便会扑上来进行撕咬,抢得一块块肥肉。
…………
…………
一列车队正在这条官道上向着庆州城疾驰。似乎想赶在太阳落下之前,进入庆州城,只是望山跑死马。尤其是这一片平野之上,庆州城似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看来是怎么也赶不上关城门之前进城了。
离庆州城约二十里外,是一处驿站。这处驿站不是军方驿站,不由西北军管辖,所以在西北这地方显得有些破落陈旧,七八个汉子正在夕阳地照耀下打着呵欠,他们已经吃过了晚饭,开始准备呆会儿地赌博。
天色渐渐黑了,这些汉子脸上忽然露出了古怪地笑容,向着后院靠了过去,听着里面传出的声音,掩嘴而笑,心想里面那家伙也太猴急了吧。
后院一间石房内,驿站唯一地正式官员驿丞正抱着一名女子两条雪白地大腿,双手按在她软绵绵的胸上,吭哧吭哧叫个不停,身上全是汗,房内全是淫淫地味道。
庆州偏远,没有什么娱乐,夜晚来地太迟,所以每当太阳一落,他便会抓紧时间,进行这唯一地娱乐,他身下地女子是从庆州城里带来地青楼女子,虽然愿意出城地青楼女子长相都很一般,但他很喜欢这女子地媚劲儿和身上地软.肉。
手上捉着滑溜溜乳.肉地驿丞无比快活,只觉身下女子仿似是棉花糖做地,尤其是那眼神儿更是比庆州城地井水还要甜还要腻,这一个月三十贯钱,真是值回本来。
正在快活的时候,忽然房门被人推开了,这驿丞倒也大方,依旧挺动着腰肢,往**处刺入,也不回头,破口骂道:“要听就听,要看就看,你们他娘地,一帮瓜娃子,偷听也不说小心一些,居然直接撞进门来,当心把老子搞成马上风…………”
被他压在下面地青楼女子也是吃吃地笑,根本不害怕被人看到什么。
忽然驿丞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后面半天没有声音,他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是个陌生人,唬了一跳,赶紧从炕上弹了起来,系好了裤子,还没有忘记拉过黑黑地棉被把炕上青楼女子白花花地下身盖住。
驿丞本想破口大骂,但看这个陌生人穿着打扮十分贵气,只怕是什么惹不起地人物,或者是品级不低的官员,嘴里便有些发干,害怕了起来。
他颤着声音说道:“你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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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凌晨这会只有这一更了,另外两更或者三更只能等睡起来了。不好意思求捧场和月票——————-
第四百九十二章 庆州城
(又看见‘那年那天的我’在今天凌晨又一次两万币的捧场,这样一连三天前后加起来都六万币了,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我会尽可能的在这些天比平时多更一些,以感谢兄弟的大力支持。)
叶尘坐在驿站里唯一一把太师椅上,看着跪在面前地一大堆人,皱眉说道:“我让你们起来,你们就快些起来。”
以叶尘如今的身份,时时刻刻,不知道天下有多少大人物派出了多少人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所以他想要学南唐那样在西北玩个潜伏什么的几乎不可能。所以,他此行索性是明着来的。当然要有个理由。他是奉了陛下旨意前来庆州劳军,来西北劳军,自然主要劳的是西北大营,另外还有两个藩镇。
当然,劳军只是一个幌子,不管是他和皇帝陛下,还是慕容延钊及圣堂的大长老玉枫和二长老李明轩等人都很清楚这一点,都很清楚叶尘此行的可能目的。
叶尘今日赶不到庆州,便只好在这座荒破地驿战里休息一夜,哪里知道进门竟是无人来迎,**个汉子像小孩儿一样在听墙角,叶尘一时好奇,直接推门而入,不料竟是看了一场活春宫。
驿丞和那七八条汉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而随叶尘前来的下属则是知道自家总司使大人愿意耗费时间在这名驿丞身上那定是有着某个原因,早已当没看见,各自准备晚上休息和警戒安防等事宜。
叶尘看着那名驿丞,笑骂道:“你他娘的,太阳还没下山就开始整,有胆子在驿馆里面整这种事,就不要怕。”
驿丞苦丧着脸,只想着自己马上就要被杀了,眼前这位爷可是天下间最顶尖的贵人,华夏卫府的总司使大人,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自己平日间见都没资格见到的贵人。
叶尘疑惑问道:“你怕什么?”
“大人一手成立了华夏卫府,特别是监察司,大人嫉恶如仇,最痛恨官员**…………”驿丞已经恐惧的要哭了起来,瘫软在地,把天下百姓对叶尘的印象说了出来。
叶尘有些不明所以的摸了摸后脑勺,心想自己已经是孩子她爹了,怎么在天下人的心中,越发的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或魔头?不过,眼前这名驿丞既然有把柄刚好被自己撞上,以自己的身份虽然没有兴趣亲自管这种事情,但倒是可以让其给自己办一些事情。
他这样想着,另一边胡三光便已经拿了一张卷宗从外面走进来,递到了叶尘手中。
卷宗上是这名驿丞的一切信息资料,包括其身份来历,一生的履历,人际关系网,以及各种驿丞自认为别人绝对不会知道的一些**之事。
看了这名驿丞信息资料,叶尘却是微微有些意外,此人名叫折一山,竟然是府州折家一名旁系族人,因为一些原因,却是没有在府州为官,而是来到距离府州两百里远的庆州当了一名驿丞。
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
叶尘来西北自然已经带着华夏卫府做了各种极为详尽的准备和各种计划。其中倒是有两个计划和预案与折家有关,此人到时候说不定会派上大用场。
这样想着叶尘笑了笑,对眼前的驿丞说了一些决定其命运的一些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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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唐玄宗时起,历经两百多年乱世,天下门阀势力因为各种兵灾几乎被扫荡一空,在暗中圣堂最开始的雏形便是当时最顶尖门阀七宗五姓的联盟,而在明面上,门阀势力也并非荡然无存,特别是在西北地区,这样的门阀和半藩镇的势力仍然存在。
像麟州的杨家、府州的折家、金明的李家、丰州的王家,这都是有名的大门阀,武力之强横,对如今的大宋皇帝那也是听调不听宣。这些门阀不但有兵,而且有钱有粮,西北有名的几家大商贾背后都有他们的影子。
此外,大宋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宋国虽然秉持着华夏正统以文治国,但成立最初是真正意义上的以武立国。宋朝以西的这些国家中,大理地处天南,地势崎岖、群山众多,国家却是不折不扣的和平主义者,因为地利缘故,对外虽然弱小,但旁边的宋国、吐蕃,倒也不不怎么欺负它。吐蕃目前藩王并起、势力庞杂。其中的人们并非良善之辈,但也没有太多扩张的可能,早些年有时会傍着宋朝的大腿,偶尔帮忙打打党项人抢到一些好处什么的,这两年党项人明面上已经臣服于大宋,不但没有了这种好处,反而经常被党项人派兵欺负,日子过得并不怎么样。
而党项人这些年与宋国争斗,与吐蕃争斗,与辽国争斗,大大小小的战斗不息,一直能够牢牢战局夏州以西的衡山一带灵州、兴庆府并非侥幸,实是党项人自身的强悍和全民皆兵,他们是有着战局这些地方的实力。
实事上若非党项诸部紧挨着宋国和契丹这两个强国,各个部落首领中又缺乏目光长远之辈,甚至常常内耗,否则以他们实力即使建国也已经够了。
所以在西北,若对实力进行排序,还是要属党项诸部总和为首,然后才是大宋西北大营五万人马,再之后便是府州折家和麟州杨家。
叶尘要在西北顺利完成天子交待的任务,顺便给自己报仇,便需要全盘考虑整个西北局势,将各个势力之间真正的关系都要研究清楚,然后尽可能的加以利用,即使用不上,至少也不会被人给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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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蒙蒙亮,从京都来的一群人便起床洗漱,吃着驿馆中所准备的最好早点,为了不刺激到慕容延钊,引来一些变数,叶尘这次明面上身边带的人并不多,除了武霸天和连继城带领的十五名金牌杀手之外,便是胡三光带领十名金牌探子,另外还有张大为带领的五十名华夏金卫。张大为是宰相赵普的人这件事情自然已经被查明,叶尘毫不客气的与其进行了密谈,密谈之后自然变成了叶尘的人,当然赵普一方却是永远不知道这一点。
以叶尘如今的显赫身份,此次又是天子钦差,可带着不足百人,来到西北庆州,已经算是极为低调了。
当然,暗中华夏卫府已经有近半的武力、探子潜入西北各处,按照这些天做的总计划,各司其职,做着自己的事情,进行着一些或能用上,或者根本用不上的一些先期准备。
华夏卫府除了武器司之外,一直是军事化管理,跟在叶尘连的人又是各司的最顶尖的人物,这些人气息沉稳,沉默寡言,只听到吃东西吃水的声音,开门吱吱声,却没有什么交谈。
大雪密集,天地一片苍茫,天亮时,又刮起了大风。起初尚有暖意时下的雪粘粘的,都站在人身上、车轮上,如今暖意一空,风刮着雪花直往人的脖领子里钻,更叫人寒气透骨,远远看去,那一行人马都成了能活动的雪人。
从驿站到庆州城近二十里的路,在八匹马宽的官道上飞驰,即使是下雪天也用不了太多时间,而且今日不用爱惜马力,所以当这行人来到庆州城下东门时,虽然雪停了,太阳出来了,可是太阳升起并没有多高,反而因为消融厚厚的积雪,再加上刺骨寒风,天气已经极为寒冷,但是就这样的天气,排队入城的四周村镇的百姓,以及由中原腹地过来的商旅队伍,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队。越是苦寒之地的人们,对于气候环境的适应能力就越强。叶尘相信从江南温暖之地来这里的普通人,若非是逼不得已或者要命的事情,在这种天气里绝对会忍受不了。这也是西北民风彪悍的原因之一。
这里本就天冷,再加上又是寒冬,此间边关大城的将士们都着穿垫着厚厚冬衣的盔甲了。
叶尘不引人注目地看了一眼,然后示意胡三光准备好通关的文书。
此次来庆州,叶尘一行虽然没有刻意的隐藏身份,但却也没有大张旗鼓的亮明钦差仪仗。他们一行人伪装成江南商人,手里拿着三司户部开出来的路条茶契。
庆州东门士兵的查验工作做的很细致,但速度一点都不慢,队伍很快排到了叶尘一行人。叶尘注意到。庆州军地士兵虽然查验严苛。但并没有借机收取油水好处。而且也没有刻意留难各方来地商贾菜农。速度倒是极快。叶尘没有排队。站在队伍一旁冷眼看着。暗暗点头。宋国兵多将广,名将不在少数,慕容延钊能够脱颖而出,被赵匡胤委以重任,执掌西北大营经营七年,的确是有着自己的能力和本事的,特别是在如今这个形势极为微妙的当口,从眼前这件小事上可以看出,慕容延钊却依然没有丝毫懈怠,难怪皇帝陛下原本对其如此赏识。
胡三光递过了准备好地通关文书、路条和茶契。那名校官微微一愣。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有些奇怪之处。
叶尘在一旁眯眼看着,心中很满意,他自然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校官的惊讶其实不是这些文书有什么问题。而是这些文书显得过于漂亮,尤其是签发印章及签名…………竟是各衙门里地头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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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慕容延钊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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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便说明这队商人地身份非常不简单才是,否则以朝廷里地那些官老爷的做派,怎么会亲自审核这些文书。
以华夏卫府情报司的手段要做这些假文书以假乱真自然是简单至极。以往他们在执行任务中,不想暴露身份时,便是这样做的,一直以来从来没有出任何问题,更不会引起别人丝毫注意。但这一次叶尘他们却没有作假,甚至特意弄来的真货,而且是级别最高的那种,一句话,这些文书太真了,所以就很显眼了。
情报司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这本身就是计划中的一环。也是对庆州城中大将军府里面慕容延钊的一次试探。
那位检查的校尉果然没有让叶尘和胡三光等人失望,他冷眼盯了胡三光一眼。又下意识看了叶尘一眼,明白这个贵气十足,眼神漆黑幽深的年轻人才是这一行商队的主事人。
叶尘没有回望他,他此时正颇感兴趣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庆州城墙。暗自琢磨,庆州城四周一片平野或是荒漠,这些大石头是从哪儿搬来地?石头与石头之间粘着的应该是加了糯米的黄土,否则这城墙不会这么结实。
那名校尉皱了皱眉头,下意识里却不想去惹撩拨这名眼高于顶的年轻贵人,点了点头就让属下放行了。只是看着这一行商旅入城之后,他唤来两名下属,低声交代了几句,然后自己快步骑马离去。而他的那两名下属去是远远跟着叶尘一行人而去。
叶尘却是有意通过欣赏城墙,给庆州城门查验的士兵一个眼高于顶的印象,以促进他来到西北之后,第一步的试探之棋能够顺利的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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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陛下以往的信任,慕容延钊一直很感激,回想自己戎马一生的经历,他内心的痛苦的。
慕容延钊出身将门,他的父亲慕容章,官至襄州马步军都校、兼开州刺史。慕容延钊在少年时代就以勇敢干练闻名。后汉国高祖刘知远起兵时,郭威担任枢密使辅助刘知远,把慕容延钊收用在军中。广顺元年,郭威称帝,建立后周政权,是为后周太祖。郭威称帝后,慕容延钊被补官任西头供奉官,历任尚食副使、铁骑都虞候。
显德元年,郭威去世,郭威妻子柴皇后的侄子后周世宗柴荣继位。柴荣继位后,慕容延钊被改任为殿前都指挥使都校,兼任溪州刺史。
显德元年三月,北汉趁郭威去世、柴荣初立之机,联合辽国向后周大举进攻,柴荣率兵反击,双方在高平(今山西高平)大战。慕容延钊担任左先锋,在这场敌强我弱的战役中,冲锋陷阵,奋力拚杀,为后周取得高平之战的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因功被授任为虎捷左厢都指挥使、兼任本州团练使,不久升任为殿前都虞侯、兼任睦州防御史。
显德二年,慕容延钊跟随柴荣征伐南唐,改任龙捷左厢都校、沿江马军都部署。回到京师,仍任殿前都虞候,出京任镇淮军都部署。
显德五年,柴荣在迎銮江口,闻报南唐有数百艘船只停泊在东州,立即下令命慕容延钊与右神武统军宋延渥前往攻击。慕容延钊率领骑兵从陆路出发,宋延渥督领水师沿江前进,两军密切配合,大败南唐水师。由于慕容延钊再次在夺取淮南十四州的战争中战功卓著,淮南平定后被升任为殿前副都指挥使、兼任淮南节度。
显德六年,柴荣去世,其子后周恭帝柴宗训继位,改任慕容延钊为镇宁军节度,充任殿前副都点检,又任北面行营马步军都虞候。这个时候的宋太祖赵匡胤是后周的殿前都点检,二人一正一副,互相极为友善,赵匡胤常以兄礼待慕容延钊,甚至在赵匡胤后来成了宋太祖,每次派遣使者慰问,有时还以兄称呼他,可见二人交情极深。
建隆元年正月,时任殿前都点检的赵匡胤与赵普、赵光义等心腹密谋安排人谎报辽国与北汉勾结大举南侵,要求后周中央禁军急速派兵抵御。宰相范质、王溥立即派赵匡胤率军出征,慕容延钊率领先头部队首先出发。赵匡胤在陈桥发动兵变,篡夺后周政权,建立北宋,是为宋太祖。当时,慕容延钊正手握重兵屯驻真定(今河北正定),赵匡胤遣使谕旨,允许他随机处理事务。慕容延钊与韩令坤率领部队巡治河北边境,以镇静果敢闻名,北汉、辽国未敢趁北宋政权初建而轻举妄动。赵匡胤深为高兴,为了表彰慕容延钊的功绩,委以重任,授任他为殿前都点检、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实乃北宋中央禁军的最高统帅和权重一时的社稷重臣。
后来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唯独留下了慕容延钊和李继勋,并且将二人分别外放至西北和北边,统领西北大营和北大营,成为盛极一时的封疆大吏。如此信任,不可谓不重。
但却没有谁知道,他们慕容家一直以来只是圣堂七宗五姓中陇西李氏的家仆,他的父亲慕容章名面上虽然也是后周皇帝郭威麾下身份显赫的武将,但暗中的身份却只是李陇西李氏家中的一名较为忠心的家仆之子,只是从小被挑选出来,被李家悉心培养,学习兵法,修炼武功,终被培养成一员大将。
而为了控制慕容章,慕容延钊和母亲其实也是从小生活在陇西李氏家中,但因为慕容章的身份已经不同往日,自然已经不是下人,而是类似于客卿家属一般,受到了李家的尊重和应有的待遇。同时慕容延钊从小也经历了类似于父亲的经历,被李家从小悉心培养,熟读兵书,甚至安排一些实战让他学习派兵布阵的经验,后来他也被送到了当时已经有了中原第一强国声势的后周为将,甚至他与赵匡胤亲密关系和最开始的有意交往,背后都有着陇西李家和圣堂的影子。
但多年下来,他对赵匡胤却是有着真情实义,对大宋对赵匡胤有着一份忠诚和归属的,这种感情是发自内心的,否则赵匡胤也不会如此信任于他。甚至在原本历史上慕容延钊是死在赵匡胤之前的,只是死因不祥,但被赵匡胤追封为河南郡王。
如今慕容延钊已经是河南国公,大宋国的大将军,看似暴戾强大不可一世,但实际上知晓他真实身份和来历的圣堂李家,一直试图用他过往的身份要挟他,控制他,真实的身份就像是无数道蛛丝,把他这个穿着盔甲的大虫子捆在了网中央,怎样挣扎也挣扎不开,只能逐渐沉默,直至他从小喜欢的李家当今家主————圣堂二长老李明轩的亲妹妹嫁给了他,他渐渐认命,但心底深处却有着一股邪火。
特别是大宋皇帝陛下与圣堂彻底撕破脸皮,开始对付圣堂时,这股邪火让他犹如夹在两面石墙之间,让他这些年感觉艰于呼吸,极为痛苦,也越加暴戾冷酷,这些年不管被他带兵所杀,还是亲手所杀,因他而死的各种各样的人已经有七八万人,这让他暴戾冷酷的一面早已传遍了整个西北,甚至一些乡间百姓小儿啼哭时,父母只要说一声慕容大魔王来了,便能让小孩止住哭声。
他曾经想过靠向两边的石墙,忠于大宋和皇帝陛下的同时替圣堂效命,过去这些年里他确实也是这样做的,只不过两个忠于终究无法和谐相处,所以最终他只能忠于自己,以暴戾冷酷来维系自己的强大,抵着石墙不要靠拢。
他本以为这辈子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他费尽了各种手段,甚至包括亲自以西北边军的名义替圣堂训练了五千私军,然后才以此为交换将自己的几个子女全部从李氏手中要过来,放在自己身边,而他也准备在死之前向赵匡胤坦白一切,从而让自己的子孙彻底脱离圣堂的控制,且还能够继续在大宋为官。他了解皇帝陛下的为人,知道皇帝陛下拥有这样的胸襟。
很遗憾的是,人力终究有时穷,苍天往往不从人愿,随着朝廷和皇帝陛下与圣堂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激烈,大宋竟然出现了叶尘这样一个最大的变数,圣堂几次被重创,终于露出了越来越多的破绽,时至今日,甚至他的身份都被皇帝陛下和那位强大的年轻人所知。
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想过背叛大宋,背叛皇帝陛下,为解决这个难题,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轻身带着家人奔赴开封城的准备。然而,不等他开始行动,圣堂那边已经行动了,那些经过他的手所训练,已经烙上他的印记的圣堂私军竟然去杀那位强大的年轻人,若是叶尘死了也好,他或许还能一如既往的内心矛盾着继续当他的大将军。
然而,那位年轻人果然如传说中那般强大,不但未死,而且将五百携带有守城巨弩的强军全部反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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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四章 重甲骑兵
慕容延钊很清楚自己亲手给圣堂训练出的这些私军有多强悍,即使和他麾下西北大营中的精锐相比,也不遑相让。但他们就这样被那位年轻人带人全杀了,听说那位强大的年轻人当时身边只有一百来人,最后那位年轻人只是受了轻伤,且身边的人当时也只是死了一半而已。
这件事情一发生,他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想出的一线生机已经几乎彻底被堵死了。他现在即使按照最开始的想法和布置,强行偷偷回到开封,跪在皇帝陛下面前,或许不会死,也多半不会在大牢中度过余生,但他和他的家人必然被软禁在开封城内。
这样的结果让他怎么能够甘心,准确的说他能够接受自己被软禁,但绝对不能接受他的几个儿子一生被囚禁。更何况即使皇帝陛下会对他网开一面,但那位将刺杀一事算在自己头上的强大年轻人会放过自己一家人?他绝对相信,他若失去了手中的兵权,回到开封,只要那位年轻人愿意,可以轻易让自己一家人无声无息的死去。
所以,他最终只能继续在西北大营待着,继续担任着圣堂的一名外门长老,被圣堂继续利用着,然后暗中拼命的去寻找着能够让自己心胸通畅的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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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州城内大将军府中,慕容延钊站在中院一个小小的练武场中,喃喃自语道:“叶尘既然要亲自来西北来庆州,有些事情或许可以当面谈的。”
慕容延钊看着寒风里的大将军府,想着自己这几天做的事情和将要做的事情,以及圣堂下一步可能会对自己做的事情,脸上满是决然之色。
一名校尉从府门方向快速跑来,看了一眼旁边一百多名跪在地上的大将军府的下人,先是一惊,然后便又若无其事的来到慕容延钊面前,恭敬的行了礼,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这名校尉正是庆州东门负责查验的那名校尉。
近一个月前开封城外刺杀事件之后,庆州四个城门查验的人员便换成了慕容延钊绝对的心腹。便是为了防着华夏卫府的人暗中潜入庆州城对自己直接进行抓捕或者斩首行动。他原本以为即使自己最优秀的下属也难以看出华夏卫府那些精锐探子的行藏,实事上这些天不知道有多少华夏卫府的人先期潜入庆州城内,他们的确没有发现过一人。但今天却发现了一条大鱼,不!不是大鱼,而是鱼王。
但紧接着他便发现这件事情有些蹊跷,他虽然相信自己属下的战力,但对属下能够发现叶尘的行藏没有半点信心。
然而,实事情况是他的属下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华夏卫府的密探或者杀手,但却发现了叶尘。而且是那样的轻易…………这怎么可能?或者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对方想要向自己表达什么样的意思?
“十天前从开封城来的那几名监军应该已经给叶尘传回了一些东西,所以他是近一步的在试探我的决心。如此这一百多人和待会要死在大街上的那些人死的都是值得的。”慕容延钊心中暗忖不已。
西北的寒风拂上慕容大将军一片萧杀的脸,风中传来极浓郁的血腥味道,然后响起一片擦擦的除草之声。
就在慕容延钊身后不远处的平台上,一百多人被堵住了嘴,跪在地面,在雪亮的刀光下,头颅与身体分开,鲜血涌入厚雪之中。
这些人都是大将军府中的人,有仆人,有护卫,也有家将,明面上的身份不同,但他们暗中都可能有着圣堂的身份,没有经由审判,只是因为慕容延钊将军的一些怀疑,然后他一句话,便被尽数杀之。
杀人如草,慕容延钊面不改色。
他身后的杀人依然在持续。
被怀疑可能是圣堂暗子的人头颅被斩落后雪,擦擦之声连绵不绝。
血腥味中,慕容延钊漠然对这名校尉说道:“可能会有歹人对钦差大人不利,你传本帅的命令,让周副将带着他的人替我去迎接护送一下钦差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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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些天,大宋国西北边陲重镇庆州城,其实在寻常百姓之外的一些层面上,气氛显得格外异常,当朝廷要派华夏卫府总司使,祥符郡王叶尘来慰劳西北边军的消息传开之后,这种气氛变得越来越浓郁,即便是城中几家平日间行事极为狠辣的黑白两道帮会,似乎都有些畏惧这几天的气氛,乖得不能再乖。
之所以如此,自然与近一个月前开封城外山谷中那场刺杀有关,这件事情庆州城中寻常百姓不知道,但有些身份的人却都有着自己的消息消息渠道,已经知道了这件震惊天下的大事。
这个世上从不缺乏聪明人,西北这两年都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而身为华夏卫府总司使,贵为郡王的叶尘竟然在自己被刺杀之后,第一个所来的地方竟然是西北,而且摆明了是为了慰劳西北边军而来。这很容易让不少有些身份的聪明人联想到开封城外山谷中那场刺杀是不是与庆州城的慕容大将军有关。
然而大将军府却对此表示了沉默,慕容延钊大将军称病休养,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这些天已经很久没有开启了。
所以,今天大将军府府门大开,城中军民都知道这意味着某件大事即将发生,很是诧异究竟是谁值得慕容延钊大将军如此郑重对待?有人联想到了那位名震天下的年轻郡王。
同一时间,西北大营中一位名叫周成举的副将,带着他麾下五百重骑兵奉命去迎接护送钦差大人叶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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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以钦差的名义来到庆州府,既然没有想过真正的隐藏身份,来了之后,自然是要先去见庆州父母官————知府大人的。所以,他们一行是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向庆州知府衙门行去。
按照华夏卫府的推测,他们到达庆州城之后,在见到慕容延钊之前必将会经历一场刺杀————因为若慕容延钊是铁了心的要跟着圣堂走到黑,他必将会遇到慕容延钊和圣堂联手组织的一场刺杀。若慕容延钊对圣堂并非华夏卫府这些天的分析结果所说那样忠诚,他同样要经历一场刺杀,只不过是圣堂栽赃给慕容延钊的一场刺杀。
然而,直到一位西北大营的将军带着他的五百重骑兵属下,远远向叶尘这边走来时,预料中的刺杀都没有出现。
所谓重甲骑兵便是指重骑兵,是野战上最恐怖的战力,只要让其开始冲锋,没有任何军队能够与其正面抵抗,然而世间没有完美的东西,重甲骑兵也有它的弱点。
装甲骑具过于沉重,无法长途奔袭,而且受到甲胄影响,在狭窄地域的灵活性,要不如轻骑兵,这便是重甲骑兵最明显的弱点。
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重骑的养护费用实在是非常惊人。一个重骑兵需要配备大量的扈从辅兵,消耗极为可怕,且因为对单兵个人素质要求极高,战术骑冲训练又极为难训。所以,当今世上,除了宋国为对付北方契丹和西北党项人强悍的轻骑,拥有数量极少的重骑兵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国家,有能力组织起成建制的重甲骑兵。
准确的说宋国也只有两千五百重骑兵,其中两千重骑兵在北大营,直面契丹。另外还有五百重骑兵在西北大营,是为了对付党项人的轻骑。
重骑兵虽然有弱点,但被称为战场重器,自然有其道理,这种从诞生之日开始,便被赋予冲锋再冲锋使命的骑兵,便是无数敌人的恶梦。
庆州城因为是属于半个兵城,在修建之初便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街道长直宽阔,已经能够让重骑兵勉强摆开阵势冲锋。
所以,慕容延钊派战力最强的重骑兵来迎接保护叶尘一行,倒也说得过去,并且也体现了慕容延钊钦差大人的重视。
五百重骑兵出现时,同样得到消息的庆州知府已经带着一千府兵捕快先行来到了叶尘面前,向叶尘恭敬的行礼问安。
然而就在这时,五百重骑兵距离叶尘一行百丈远时,带队的周成举突然轻声下令道:“出击。”
马蹄渐动,沉重的五百重骑踏着坚硬的地面,就像过去无数年间那样,又一次开始了冲锋,大地开始颤动起来。
整座城市都开始震动起来。
他们是来迎接和护送叶尘的,如今却成了向叶尘一行冲锋。
冲锋代表着碾过去,将眼前一路所过目标全部杀死。
他们是来杀叶尘的,他们是叶尘早就预测到的刺客。
只是这五百重骑兵是慕容延钊派来的?还是圣堂在捣鬼?
刺杀之事虽然在叶尘和华夏卫府的预料之中,但刺杀的地点和时机,以及刺杀的方式却一如既往的和圣堂对叶尘前几次刺杀一样,是毫无预兆和强悍猛烈的。
然而,不管圣堂组织的刺杀有多猛烈和毫无预兆,但叶尘既然已经提前预知,又怎么会没有准备。即使此次刺杀方式的确很强悍,叶尘依然有着各种准备。
不好意思,这会只能先就这一更了,本来就没有睡好过,这会实在是困得没法写了。所以另外一章或者两章只能等明天起床之后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黄雀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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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身旁胡三光右手一扬,一道响箭冲上云霄,庆州城东门附近的十多名路人,四名小贩,七名乞丐、一队过往的商人不着痕迹的向东门接近而去。他们加起来只有五十人,但却是华夏卫府刺杀司最擅长杀人的五十名杀手。他们的任务是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在量短的时间内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东门,接应叶尘出城。他们当前只是到预定的位置,真正动手的是要等第二道响箭响起。当然,有可能第二道响箭一直不会响起。
与此同时,叶尘一行所在大街附近,这些天以各种身份入城的华夏卫府足足两千名精锐向叶尘一行所在大街快速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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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身前庆州知府听到动静,猛得转过头去,看清向这边冲锋来的五百重骑兵,脸色顿时大变,大声喝道:“周成举!你想干什么,难道你想杀钦差大人,想要谋反?”
庆州知府大人心理素质不错,在这个时候还能保持有如此气势,已经极为不错,不愧是西北重镇庆州的知府。然而,即使他的声音中气很足,很有气势,但却没有影响五百重骑兵丝毫,他们依然在冲锋。
五百重骑如铁流般冲出叶尘所在直道,庆州知府在短时间内表现出了对自己带来一千多府兵捕快极强的掌控力和对形势的判断能力,以及惊人的魄力。
他极为严厉的一声令下,然后迅速的让身边的几名厉害护卫组成了一个督战小组,虽然那一千府兵和捕快满脸畏惧,但依然硬着头皮拔出武器摆下军阵做好了迎战重骑兵的准备。只是随着五百重骑兵的速度逐渐加快,他们渐渐开始骚动,传出阵阵惊呼声。
五百重骑根本不理会这一千多府兵和捕快们的惊呼,保持着最完美的速度,挟着恐怖的气势,继续向长街之上冲锋,所过之处令一切生物窒息。
若是没有意外,可以想见的是那一千多府兵和捕快必然会被摧枯拉朽般冲杀至崩溃,死上一些人,然后四散逃开。即使是叶尘一行,若是没有后手,面对这五百重骑的冲锋也只能等死,包括叶尘在内一个都活不下来。
此时,庆州知府跪下劝阻叶尘赶紧从两边民房撤走,但叶尘却无动于衷,不用去尝试,两边民房叶尘能够逃走的路线上必然藏着圣堂准备好的更大的杀机,比如炸药,比如三个白乌鸦,比如千箭覆盖等等,这五百重骑兵的作用或许就是为了逼着叶尘从两边或者转身逃离。
所以,叶尘没有撤离,而是在皱眉思考这五百重骑兵到底是慕容延钊派来的,还是圣堂的安排。
然而就在一千多府兵和捕快面对五百重骑兵,眼看着就要崩溃的时候,有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街口处的牌楼轰然倒塌。
紧接着,相邻数幢商楼接连倒塌。烟尘大作。无数砖屑木块,堆积成小山一般,堵住了重骑兵冲刺的道路以及他们身后的退路。
一千多府兵和捕快见此,无不欣喜若狂,感觉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庆州知府大喜之下转头对叶尘说道:“王爷定是对此早有预料,所以早有准备。”
庆州知府以为那数幢高大的商楼都是叶尘的安排,然后那根本就不是叶尘的安排。
正在冲刺的重骑兵被迫停了下来,紧接着混乱的街面上,忽然出现了更多的绊马索,缠绕住这些重骑的马蹄。
重骑重重摔倒在地,沉重的盔甲与坚硬的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声音,血水从灰甲里流淌出来。
街道两侧的楼里,出现了许多西北边军的士兵,他们开始向这些重骑兵射箭。箭雨骤然狂暴,有重骑兵的盔甲边缘,竟同时射进了数枝羽箭。
不时有建筑倒塌,横亘在街面上,变成重骑兵难以逾越的障碍。有重骑兵连同座骑,整个被倒塌的建筑掩埋,再也无法站起。
这确实是一场伏击,但却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叶尘是蝉,圣堂在西北边军中隐藏最深的重骑兵指挥使周成举是螳螂,执掌西北边军多年的慕容延钊正是那只黄雀。
大宋重骑,天下无敌。
今日能否依然无敌?
周成举看着不停倒下和一些不知所措的部属,脸色已经异常难看,到此时此刻他自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慕容延钊已经彻底的背叛了圣堂,而他自认为无人所知的身份,却一直在慕容延钊的视线之内。
但周成举能够成为重骑兵的指挥使,个人能力和意志的强悍在西北边军将领中都是最为顶尖的。此时脸色大变之后,很快便恢复平静,他的目光寒冷的就像是天山上的雪,扫过街道两侧及身后越来越多的西北边军和对面叶尘带领的华夏卫府一行人及知府大人带领的一千多府兵,最后目光定格在身边茫然恐惧的属下,正想要说一些什么,他的身后废墟之后西北边军唰唰唰的逐一向两边分开,慕容延钊身穿大将军盔甲,带着两千亲卫纵马上前,大声喝道:“住手!尔等莫非想造反不成。”
周成举旁边一名身高足有八尺的魁梧铁塔大汉猛然取下厚重的头盔,愤怒的指着周成举喝道:“周成举,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说华夏卫府的人是来杀大将军的吗?”
不等周成举说什么,这名大汉突然下马,转身对着慕容延钊方向单膝跪地,说道:“属下等人被周成举蒙骗,还请大将军赎罪。”
除了周成举和他身边五十名亲兵之外,还活着的其他近四百重骑兵唰的一声全部下马,向慕容延钊同样跪了下去,异口同声说道:“属下等人被周成举蒙骗,还请大将军赎罪。”
慕容延钊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名大汉,说道:“重骑兵副指挥使姜石!尔等既然已经迷途知返,还不将周成举斩杀将功赎罪,还再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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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骑兵副指挥使姜石和三百多重骑兵带着被长官蒙骗的愤怒,挥舞着手中的朴刀,突刺着手中的长矛,向周成举和其五十多名亲兵杀去。
慕容延钊和叶尘分站两边,看似冷眼看着眼前的这场没有悬殊的厮杀,但实际上都在细细打量着对方,几欲将对方看个通透。
就在周成举的亲兵全部被杀死,周成举眼看着也要被姜石一刀砍了头颅时,叶尘突然说道:“我要他活着。”
姜石手中的朴刀猛的一颤,最终在距离周成举脖颈一指处停了下来,然后他与周成举对视一眼,后者一声大吼,突然主动用自己的脖颈向姜石手中的刀撞去。姜石好像一时反应不及,已经来不及将刀收回。
然而,就在这时,破空声刚刚响起,一道如电光一般的铁箭便已经打在了姜石手中的朴刀上。
咔嚓声中,姜石脸色大变,右手颤抖中手中的百炼好刀却已经碎成三截,周成举一愣之后,准备再有所动作,一道人影不知何时穿过众重骑兵,右手一扬,一枚丧门钉已经打入周成举的后背一处穴位,周成举身体一抖,便一动不动。
这道人影却是不知何时潜到此处的连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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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一行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数千骑兵簇拥下,缓缓驶向大将军府。
将军府正门厚重宽大,长街早已洒扫干净,西北大营军指挥使以上军官恭恭敬敬陪侍在侧,叶尘和慕容延钊并骑前行,时不时的低声说几句话。同样骑着马,落后二人半步的庆州知府脸上还有残留的庆幸之意,叶尘若是在庆州出事,这个黑锅必然是要算到慕容延钊身上,到那个时候,慕容延钊若是不想被皇帝陛下或者华夏卫府的人杀死,唯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彻底倒向圣堂,然后直接反了。若是那样,庆州知府也只能去死了。
一想到刚才差点跌入深渊,庆州知府便会感到极为侥幸,在叶尘和慕容延钊身边,有时也插句话。
总体看起来叶尘和慕容延钊谈的不错,至少叶尘敢让自己被慕容延钊两千亲卫骑兵环绕在其中,而慕容延钊敢待在叶尘身边,就可看出二人已经建立了一定的信任。
眼前的一切都预示着西北之行向着极为良好的形势发展,叶尘此行的差事当能够完美的解决。
然而,这件事真的会如此顺利?
以常理来说,圣堂竟然能够驱使西北大营五百重骑兵在庆州城长街之上杀叶尘,这已经算是最大的伏笔或者杀手锏了。只是…………圣堂最后败得那般草率和轻易,这让叶尘心中反而感觉很不安。
对玉枫和圣堂的了解,在这天下间鲜有能和他相比的,叶尘绝对不相信 这件事情圣堂就只有这一手准备。
叶尘一行在府门前停留,翻身下马,进府。
在慕容延钊亲自陪同下,叶尘一行直接进入了将军府深处,慕容延钊去脱盔甲换衣服,叶尘一行人也在一片冬园畔停下,被一名叫做李彦群的文士恭恭敬敬将三人迎入园内,早有烧好的沐浴木盆准备妥当,让叶尘和胡三光沐浴洗尘。
这是第二更,有些晚了,实在忍不住要感慨一下我们中国人真多,以及今年生小孩的真多,这些天所有与小孩有关的事情,不管是生娃,住院,挂号,取药,办出生证明,办住、出院手续,小孩医保,复查以及今天打疫苗,没有一次不排队的,并且一排就是至少一个小时以上,有些一不小心甚至就是大半天,这对于将时间利用到分分钟的我来说,时间被如此浪费,排队的过程中实在是感觉太痛苦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 慕容延钊的不甘
(之所以几乎拼了命了保证三更,只是为了感谢‘那年那天的我’这几天的大力支持。非常感谢。)
连继城、武霸天带着十五名杀手始终跟着叶尘,不用叶尘吩咐自然任何地方都不会去。
但当叶尘进入浴室时,却看见了一个人,这个时候按照常理应该是一名陪浴的美丽年轻女子。
但实事上这人却并非什么美女,年龄更是不能算年轻。甚至就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
当然,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圣堂大长老玉枫,也不会是圣堂二长老李明轩或者其他长老。
这里是西北大营统帅慕容延钊的大将军府,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自然只能是大将军府的主人。没错,浴室里面的人是慕容延钊,他已经换了衣服,坐在这里,等叶尘。
叶尘走进浴室,看见慕容延钊却一点都不意外,这并非是他早已猜到慕容延钊在这里等他,而是早在二十步外他便听到了慕容延钊的呼吸声,并判断出了里面是慕容延钊。
所谓接风洗尘,接风自然是在洗尘前面。当然,大将军府丰盛的接风宴早已准备多日。这里的接风宴只是小接风。
叶尘走进来时,慕容延钊起身相迎,神情平静不知心境如何。
距离叶尘在开封城外山谷被刺杀之事已经过去了些时日,二人之前在大街上初次相见,双方很有默契未提起这件事,只是寒喧着一路而来,仿若只是初见。
浴室里摆了一场家常宴,没有传闻中猴头这类的残暴豪奢菜色,乌紫色的木案桌上摆着的只有淡雅小菜和三色米粥,案畔诸人沉默进食,没有人开口说话。
叶尘毫不客气的喝了碗米粥,挟了筷精致咸菜,又喝了碗米粥,又挟了筷威菜放进碗里,用筷尖沉默挑弄片刻,然后他忽然抬起头来,望向桌首的慕容延钊。
无声处一句话便是惊雷,俱沉默时一眼便是闪电。更何况叶尘如今的眼神落在寻常人眼中那就是闪电。
但慕容延钊神情始终淡然自若,叶尘静静看着慕容延钊,后者也静静的看着他。
慕容延钊好像天生不会笑,面色始终冷如寒铁,双眉依然浓若墨蚕,双唇依然艳若稠血,然而一身足以堪比一流高手的雄厚真气以及大将军的威压,却尽数锁在身上那件寻常外衣之内,没有一丝向天地间泄出。
那件看似寻常的暗黄色外衣不是盔甲,不是军服,却是大宋天子赵匡胤当年论战功时亲自披到他身上的御衣。穿着这件御赐素衣的慕容延钊,便不再仅仅是一位一流武道强者,更不会是圣堂的一名外门长老。叶尘明白对方穿这件衣服就是想给他表达一个意思————他始终是大宋的一名将军,一名对皇帝陛下最为忠诚的西北大营无敌统帅。
撤下饮食,端上名贵的西北特有的黑熬茶,慕容延钊望向叶尘说道:“华夏卫府这些天已经已经打探到一些消息,王爷应该也从中推断出开封城外山谷刺杀并非老夫所为。”
叶尘点头道:“没错,但是那五百人是前辈所训练。”
慕容延钊叹了口气,眸中深处一丝痛苦之色一闪而逝,说道:“老夫是圣堂的外门长老,但那都是因为老夫的父亲本是圣堂七宗五姓中排第一位的陇西李氏的家仆,而老夫包括武艺、兵法在内一身本事也是圣堂所给。但是老夫对朝廷和陛下的忠诚却从未变过,老夫的错只是因为老夫的出身,而并不是在老夫自己身上。至于那五百人的确是老夫亲手所训练,这件事情是因为…………”
叶尘极有耐心的听完慕容延钊的话,轻轻放下茶盏,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对于圣堂的手段他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屋外屋内一片安静,只有寒冷的风吹拂着枝上的霜,发出簌簌的声音,像是箭羽擦过弓弦,像是战场上的泥土崩溅到坚硬的盔甲上。
慕容延钊看着茶盏里黑稠若血的茶汤,沉默了很长时间,手腕一振,送入唇中一饮而尽,长衫随风而动,说不出的豪迈随意,便若饮了一杯双蒸烈酒般。
茶汤入喉如血,大将军的声音愈发冷冽肃杀,金石之意大作。
“老夫也已经有数年时间没有见过李明轩,他现在明面上是什么身份老夫也不知道,包括王爷身边圣堂六长老武霸天在内圣堂其他长老恐怕也未必知道。所以,老夫只能助王爷将陇西李氏七处家业清剿一空,以将功赎罪。另外,老夫亲手给圣堂训练的五千私军中有老夫几名心腹,所以圣堂在秦岭深山私军藏身之处,老夫可以想办法探知,助王爷将其一窝给杀了。”
叶尘沉默片刻,然后看着他说道:“虽说如此,我也相信大将军所说,但是大将军认为陛下和朝廷诸公还会或者说还敢将一支大军交由大将军统帅?”
“事关我大宋安危,包括晚辈在内,虽然远比朝廷诸公甚至陛下多知道许多事情,但也不敢冒这个险。所以,即使大将军想要立下再大的功以将功赎罪,也绝对不可能继续让大将军统帅任何一路大军。这一点还望大将这能够理解。”
“所以,事后大将军三个儿子,晚辈可保证在朝廷为官,文官或者晚辈的华夏卫府都可以。只是…………大将军自己还请归老。”
对于世间真正的大人物而言,每临大事有静气乃是他们必须具有的气质。
让西北大营统帅归老自然不是叶尘所能够决定,这是皇帝陛下才能够决定的事情。但以叶尘如今的权势,在皇帝陛下心中的地位,以及对当前形势和陛下心中所想的掌握,他却是可以做这个主。慕容延钊显然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变得沉默,然后认真思考,他思考的时间很久,盏中如血的黑熬茶还未全冷,他心中充满了浓浓的不甘。大宋还没有统一天下,西北还没有真正的平定,成为大宋所属,契丹更是占据着半壁江山。他早在大宋成立之初便有过一个大愿望,一个毕生的愿望,那就是跟随陛下脚步,统一天下,让大穴恢复汉唐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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