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六章 想要证明什么,就意味着必然会失去什么【后面二十字发不出来】
肯特是一名很普通的工人,在一个月之前他对自己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满。一个月五个银币的薪水足以让他养家糊口,他的妻子也在一间工厂里做活,一个月也有四个银币。九个银币,在巴拉坦这个城市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每个月除去了基本开支用度之后还能剩下两、三个银币。他们正在考虑要不要孩子,这是一件大事,一旦决定要一个孩子之后,妻子差不多就要放弃现在的工作,这意味着家庭的收入少了接近一半。
而且等妻子生产之后,再想要将工资提升到四个银币,则又是两三年的时间。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肯特和他的妻子可能会在两三年内要一个孩子。
其实不考虑太多的其他因素,比如说生活的水准,在吃穿上的需求,即使肯特一个人工作也足以担负起家庭的重任。只是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梦想和追求,有人追求的是平平淡淡,得过且过。肯特追求的是让自己的生活稍微好一点,至少富足一些,不会因为某些突发的原因而措手不及。
当自救会通知他,要向商人们要求加薪和增加假期的时候,肯特没有丝毫的犹豫,在工头拿来的倡议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每一次都会给工人阶级带去带去大量的好处,从来没有人会认为自救会做的不对,因为他们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出发,他们是为了整个巴拉坦工人的利益。
用工头的话来说,这是阶级战争,而胜利永远属于伟大的工人。
只是这一次,事情显然没有以往那么顺利。自救会的工人代表和商人们的进行了几次协商,始终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结果。商人们同意给每个工人每个月增加一天的休息时间,每天工作时间减少三十分钟。但是在工资上却坚守阵地,一步不让。很多工人们虽然很失望,不过也不是不能接受,一个月多二十七天每天减少半小时,等于多了一天假期,同时工资还不变,等于变相的加薪,虽然不多就是了。
再者说,工作虽然累,但是工资比起其他城市的工人,还是要略微高上一点的。
自救会内部活动的时候,有人在私底下传言说这次对抗的原因并非那么单纯,有其他原因。肯特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他不在乎这方面的事情,他只关心自己的利益。
当商人和自救会之间因为分歧而开始变得对立的时候,工头从自救会的会议回来时,告诉大家,他们需要罢工游行了。
很多工人不能理解,也不那么愿意罢工。说到底,工人、工人,就是应该上工干活的人。不工作,不要指望那些拿鼻孔看人的商人会平白无故的施舍给你银币,只有做出了商品,他们才愿意买单。罢工会带来很大的经济损失,一天不上工,一天没工钱。但这是大势所趋,不是一两个人的意志就可以扭曲的,于是肯特和很多人一样,半是无奈的被迫着参与到罢工游行的队伍里。
这一次罢工如之前对商人们提出的要求一样,和以往完全不同。在过去,罢工很少有超过一周时间的,那些商人们最终都捏着鼻子认了,于是大家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心满意足的回到工厂里工作,享受着罢工带来的好处提高了的薪水、更多的福利,以及更多的假期。
这次罢工不一样,商人们居然坚持不愿意为工人们加薪,这让罢工的时间从一周时间,延长到了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商人们受到了极大的经济损失,更加坚定了不动摇的态度,他们要让自救会知道,工人团结起来也不能左右他们的意志。罢工的同时也让工人们蒙受了极大的损失,半个月没有工资,对一些没有积蓄的工人而言,代价是毁灭性的。他们需要工资,需要金钱来养家糊口。当罢工无法动摇彼此之间的立场时,一些工人率先妥协了。
他们退出了,他们要求复工,即使不加薪也可以。看见了这些工人的动作,商人们变得更加强硬起来,甚至说要对一些倡导者进行惩罚,要开除他们,让他们在巴拉坦没饭吃。
肯特不是一个聪明人,只上过两年的学,学会了基本的认字和简单的算筹,但是他也能看得清楚,这场罢工开始变味了。商人们强硬的态度不为所动的立场,强烈的表现出他们想要表现的对工人阶级的统治力。而自救会所实施的罢工行动,则从最初提升工人薪水和福利,变成了与商人、特权阶级赤果果的对抗,完全是为了对抗而对抗。
在二月最后的几天里,巴拉坦商会用非常严厉的言辞要求所有工人必须在三月一日复工,同时贴出了通告,整个巴拉坦将拒绝为所有在自救会内担任职务的工人提供任何工作,巴拉坦官方也会驱逐他们。
无论是任何时候,任何正在发生以及即将发生的事情中,总有一些人扮演者激进的角色。自救会中的干部认为自己受到了威胁,和激进分子一起与巴拉坦商会发生了肢体上的冲突。在这场冲突中,有四十一名工人成为了冰冷的尸体。这一场变故彻底激化了矛盾,连肯特这个有点老实的人都变得怒气冲冲。
一种病态的情绪像某种狂躁的病毒一样在工人阶级中蔓延,接二连三的冲突终于从局部,蔓延到整体。当自救会会长、副会长被刺杀暴尸街头之后,这种病态的情绪终于完全爆发。候选会长安道尔揭【】竿而起,激荡的工人们在他的号召下,冲入了上【】城区,疯狂的将商人们从他们的家中拖出来,施以暴刑,游街示众。领主甚至被割掉了脑袋,挂在领主府的塔楼上。
肯特之前所有担心的事情,终于爆发了。
这已经不是罢工游行了,这是叛乱!
在被动的驱使下,肯特也被要求拿起武器,被要求和所有人站在一起。他们杀退了城防军和领主的私军,打退了来自其他城市贵族的军队。一种不可战胜的狂信被点燃。他们瓜分了所有财富,开始载歌载舞,庆祝这一场阶级战争的胜利。他们不需要工作就能享受到各种各样的美食,不需要劳作便有充足丰富的商品。
在安道尔的宣传下,这是一场有着重大意义的胜利,是工人阶级反抗压迫剥削,从此可以站起来,不需要再卑微的活着的胜利。
如果……
没有如果!
肯特长叹一口气,掂了掂装着麦仁的口袋,长期的工作让他对重量有一定的敏感性,口袋里的麦仁不会超过三斤,也仅仅只够他们一家人两天的食用。从三月十九日起,整个城市都开始了食品供应制度,人们无法再和之前那样,吃到走不动路。熟悉的饥饿感再一次降临到每个人的身上,原本就明灭不定的前景,彻底的灰暗起来。
“肯特,在家吗?”,大门被推开,工头站在门外朝着屋子里面探了探头。
肯特将手中的食物袋子交给妻子,挤出一丝笑容,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去去就来。”
他走到门外,和工头并肩稍微远离了家门口,“有什么事?还是局势有什么变化?”
工头也一脸茫然,显然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与他们最初所争取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工头甩了甩脑袋,“城外又有一批军队在集结,城里已经贴出通告,要求大家尽快进入防御阵地,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战斗。”
肯特一愣,“他们还敢来?”
工头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他左右看了看,凑到肯特耳边低声说道:“我最近听到一些风声,自救会可能打算放弃巴拉坦,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太清楚,我觉得应该是真的。这次战斗主意保护自己,尽量不要受伤,还有……”,他迟疑了一下,“必要的时候就投降吧!”
肯特眼中闪过一缕惊恐,他张开嘴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愤怒吗?可能吧,毕竟美好的生活突然之间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如何让人不愤怒?什么理想、未来、憧憬、计划,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的白日梦。伤心吗?也许吧,连自救会都没办法拯救这座城市中的工人,甚至想着要离开,如何能不难过?
工头勉强的笑着,拍了拍肯特的肩膀,“记住我的话,必要的时候……。”,他用力点点头,“我还要去其他人家,你自己保重。”
绝望的情绪在肯特的心中蔓延,他木然的回到家,望了望手中两日的口粮,忽然间冷笑了一声。在妻子诧异的目光中,将所有的麦仁都倒进了锅里,还从床底的一个木盒中取出了油纸包裹着的一块巴掌大,三指厚风干的腊肉,一同丢进锅里。
来吧,来吧!
吃饱好上路!
第一〇七章 这章为“一刀转乾坤”来自今天午夜的打赏加更,对,我就这么长
城墙的攻防战是一个巨大的绞肉场,这句话只有在守城方拥有精锐的士兵,或者敢于直面死亡的勇士时才能起到作用。当城墙上防守的都是一些四五天没有吃饱饭,连挥舞武器都没有几分力气的工人时,这句话显然就有所保留。
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巴拉坦的城墙就已经失守,大量的工人们退回到城市中的建筑物里,他们曾经在这里通过巷战的方式,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敌人。而现在,他们依然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工人阶级也是有力量的。
肯特缩在一处建筑物的二楼,他身边放着一把长弓以及两户箭矢,这些东西都是从商人们的仓库里抢出来的。他透过窗户凝视着外面的街道,安静,没有一丝人声。他皱了皱眉头,按照之前经历过的战斗,那些人应该已经突破到这里了,为什么这里一个人也没有看见?他望了望身边几名工友,大家的眼睛里都透着对未来的迷茫,以及灰暗的绝望。
他们已经不再狂热,不再认为自救会可以拯救所有人。
“要不要出去看看?”,有人提议,“到天台去,应该可以看到两条街外的情况。”
巴拉坦为了方便工厂和仓库之间的运输,对很多地方都施加了改造。城市在统治者手里就像一个巨大的沙盘,按照他们的意愿随时随地的变化每一处建筑物,以及每一条街道。
这个提议让房间里更加沉默,肯特犹豫了一下,站了起来。他背上长弓,带了一壶箭矢,顺着梯子爬到了天台上。他没有站起来,之前的战斗经验告诉了他,站在高的地方可以看得远,也可以成为醒目的箭靶。他匍匐着,慢慢爬到天台的边缘,朝着远处望去。远处燃起的火光让他眼里只剩下震惊,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情绪。
那里是城市的下【】城区,这是官方的说法,在平民的眼中那里就是贫民窟。拥挤狭小的街道不利于大规模的行军,几次战斗中来自城外贵族们的军队都放弃了从贫民窟入侵城市。在贫民窟里,往往三五百人就能抵抗上千人的队伍,凭借着熟悉的地理环境,很容易就能阻挡帝**队的行军。
但是这一次,显然和之前不同。整个贫民窟都在燃烧着火焰,吹来的风中带着人们凄厉的惨叫,以及臭不可闻,什么东西被烧焦后的臭味。一只只旌旗顺利的通过了贫民窟,通过了几乎不设防的工业区,进入了城市的中心。他浑身惊出了一身冷汗,猛地站了起来回头看,在他的背后,一只只旌旗不断的摇曳,不断的移动。
糟了,这些人从背后杀来了。
他猛地一哆嗦,一种极度的恐惧吞噬了他的冷静,他感觉到浑身无力,虚弱感弥漫在心头,他连迈出一步的力量似乎都没有。
嗡的一声,空气好像都被这声音撕裂,视线中多了一个黑点,他腿脚一软狼狈的跌落在地上,恰好避开了这一根箭矢。他连滚带爬的顺着窗口跌入到二楼的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惊慌失措的指着大家防御方向的背后,惊恐的声线变得尖细,并且极其不稳定,“杀来了,他们,他们从背后杀来了!”
怎么可能?!
所有人心头同时浮起了这个念头,帝**是怎么穿过森严的防线进入到城市中心的?
肯特卷缩在角落里,他曾经认为自己平日里虽然不声不响,但自己绝对是一个有所担当的男子汉。可就在刚才,他与死神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他发现了自己的渺小,以及自己的懦弱。他卷缩着,抱着双腿,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双眼失神,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哈哈,都完蛋了!我们死定了!”
房间里的人脸色极为难看,不知道在这种局面下如何应对。他们毕竟不是战士,不是军人,只是一群拿起武器并且还不能熟练运用的工人。他们没有成体系的指挥系统,没有拥有足够军事能力的领导者,他们面对这样没有遇到过的情况,完全的茫然而不知所措。
厮杀声终于从身后传来,每个人的脸上都不见丝毫的血色。一是因为害怕,害怕受伤,害怕死亡。二是因为在后方,有他们的家人。
“怎么办?”
“投降吧!”
“对,我们投降,我听说过,帝**不会杀俘虏的。他们连满月俘虏都不杀,更何况我们还是奥兰多人,是德西人!”
武器从窗口丢了出去,一面白色的衣服被一根木杆顶着,插在窗户外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两个小时,也许只有三四十分钟,一队士兵如狼似虎的从楼梯口冲了上来,他们的刀剑架在了工人们的脖子上。一名士兵一脚踹翻了抱着头发抖的肯特,“滚出去跪好,谁抬头谁死。”
这是一场绝对不公平的战斗!
但雷恩不太满意!
其实也不能说不满意,他原本希望来的人不要太多,然而他太小看那些贵族见风使舵的本事了。当莱奥斯和波顿家族四千五百人的队伍整齐的开出城池之后,附近的贵族们都行动起来。原本计划六千人杀进巴拉坦,结果硬生生的撑出了一万三千人,还有一些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这群贱人!
贵族们骑着马驻足在雷恩的身后,火焰、鲜血在他们的脸上印染出一层兴奋的红光,安道尔卑微的就像是一只狗,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牵着雷恩坐骑的缰绳。
在带路党和工奸的帮助下,军队进入巴拉坦之后直扑贫民窟。以雨果为首的纪律委员会成员率先对昔日的同僚、工友举起了屠刀,为帝**进入城市中心铺开了一条大道。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一万两千多人的队伍就开始由内而外的进行剿灭。所有敢于反抗的据点,不论是个人还是集体,全部斩杀。
那些愿意投降的,或是已经崩溃开始乱跑的,都被如同牲口一样栓成了一排,挤满了目光所到之处。
人们发红仇恨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个出卖了整个巴拉坦工人阶级的安道尔,安道尔却毫无愧疚感,仿佛出卖自救会和工人,是他应该,也是必须做的事情一样。
“把这些人都拉到城外去看管好,腾空城市内部,先恢复城市的秩序。”,雷恩作为这次攻击计划的设计者,自然占据了主导位置。他话音一落,如同号令一般立刻传达到整个城市所有的士兵耳中。三五个士兵举着刀剑长枪,就能驱赶十倍甚至数十倍的工人。这些工人、士兵不断的离开,让街道再一次通畅起来。
说话间有士兵来复命,西城区还有顽强的抵抗,还没有彻底光复全城。
雷恩斜眼看向安道尔,安道尔一哆嗦,立刻解释道:“西城那边驻守的是巴拉坦最大的运输工人群体,他们人最多,也是最团结的一群人。”,说到这里安道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可以去劝降他们。”
雷恩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不必了。”,他看向士兵,“准备火油,放火烧城。他们既然喜欢在西城区不出来,很好,满足他们的愿望,让他们永远都留在那里。”
士兵犹豫了一下,那片城区不仅有顽固反抗的工人,还有一些平民。杀工人他并不在意,并且会以此为荣,因为工人们的叛乱已经意味着他们走在了对抗帝国的道路上。可是那些平民是无辜的啊,他们并没有对抗帝国,也没有杀害贵族,他们不应该为巴拉坦的悲剧买单。他良心正在谴责他的犹豫,他张了张嘴,“大人,那些……那里还有一些平民。”
就在这时候从一旁随行的人员里跑出一个人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西城区贱民从支持暴乱开始就已经不是平民,而是暴民,他们已经丧失了帝国子民的身份,与那些叛乱分子一样,对帝国是有害的,这些人死不足惜!卑贱如我,愿为伟大如您效力!”
雷恩望着这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嗯,比他大一点,他坐在马背上,俯视着这个年轻人,“你的名字?”
“雨果!”
“机会只有一次。”,雷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年轻人抬起头,露出耀眼的笑容,“多谢大人您的慷慨和垂青!”
安道尔咽了一口唾沫,望着雨果的眼神里藏着深深的恐惧,他才发现,这才是真正的雨果,这是他真正的面目。
一个疯子!
不到半个小时,远方的大火映红了整个天空,雷恩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巴拉坦的暴动彻底镇压下去了。
他眉梢微挑,把目光投向了城外另外一个修罗场。
成群结队的工人们跪在地上,低着头。绳索拴住了他们的手脚,一个想要起身,就必然会牵动左右的人,换句话来说如果大家不时同时起来,身边人的体重就会限制他们的动作。
在人群的最前面,朱利安躺在地上,鲜血顺着他裂开的脖子流了一地,被干枯的泥土吸收,只留下深红的颜色。
他是自杀,死于愧疚。
空洞的双眼望着天空,只留下深深的悔恨。
第一〇八章 欲望可以毁灭人生,可以毁灭世界,却无法带领活着的人前行
博尔逊神情复杂的望着地上的朱利安,其实这个老头可以不死的,也没有必要去死。整个自救会在暴乱的狂热过后就已经变质了。变质的不只有他一个,还有很多人,他没有必要为所有的罪恶买单,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去死。或许他死在了自己良心的谴责之下,无法去面对这些还活着的,以及即将……死去的人。
看着朱利安,博尔逊很快就联想到了自己,如果我也有这样的一天,那么在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会如何选择呢?
是像安道尔那样,卑微的活下去,被绝望和恐惧包围,挣扎不脱,彻底的沉沦。
还是像朱利安这样,用死亡来为自己曾经犯下的所有过错赎罪?在深渊中仰望着神圣的天国?
博尔逊不知道,他收回目光的时候心志再一次变得坚硬如铁。他告诉自己,他不是朱利安,他要做的事情比朱利安要做的可怕一万倍,但是他绝对不会后悔,也不会赎罪,因为他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是腐烂了的人心。
抖了抖手中厚厚一叠记录着密密麻麻人名的册子,他站在黑压压的俘虏面前,站在扩音魔法阵后,大声的说道:“接下来我们将要点名,点到名字的人抬起头,如果有人乱抬头,或是点到了名字不抬头,揭发者可以免罪,逃避者死!”,他略微停顿了片刻,让这群还处在惊慌失措状态中的俘虏们有一个接受、理解的过程。
片刻后,他开始快速的点名,一个个人们熟悉或是陌生的名字想起,一颗颗充满了绝望表情的头缓缓抬高,低着头的人们心存侥幸,幸灾乐祸的偷笑着。他们的目光闪烁不定,不断的在私底下交流目光。抬起头的人,则一脸灰败。
“肯特!”
一直在哆嗦的肯特猛地一颤,大腿内侧瞬间感觉到一阵湿热,腥骚的气味刺激着鼻子,他难堪、尴尬的抬起头,脸色发青,腮帮高高的鼓起。他渐渐的,不在乎了周围人看他厌恶不善的目光,是的,他就要死了,还在乎那些有什么意义吗?他仰望着天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萦绕,平静的生活,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漫长的点名终于缓缓结束,三千七百多人抬起头跪在地上,有人仰首大笑,有人痛哭流涕,有人面无表情,有人哀求乞活。形形色色的**就像五彩缤纷的颜料,在这一刻,多彩斑斓。整个天地之间就像一个巨大的染缸,**是染料,织染的是人性。
博尔逊深吸一口气,冷冷的翘着那些惊喜若狂或是沉默不言,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大多数,嘴角噙起了一丝冷笑。他摆了摆手,从人群的最后放开始,一排排士兵举起长剑、长刀、长枪,将那些低着头的工人枭首。一颗颗脑袋骨碌碌的滚在地上,打着旋,喷着血。腥甜的血气冲天,一瞬间暴动的人们想要站起来,可却因为他们互相之间缺乏信任与合作,不仅没有站起来,反而接连不断的因彼此之间的乱动被牵连摔倒在地上,就此再也爬不起来。
这是一场毫无抵抗的屠杀,所有参与了巴拉坦暴动的工人都必须为他们所造成的一切后果,付出相应的代价。
咒骂声、惨叫声、哭喊声,融化不了战士们的铁石心肠,只能为前面还活着的人,带去更多的恐惧。
一个多小时,杀戮渐渐停歇,博尔逊终于明白了“血液如越过崩溃河提的洪流,挤满了所有可以落脚的地方”这样古老的俗语到底是怎样一副场面。来不及被泥土吸收的血液滞留在地面上,一脚踩下去浓稠湿滑的感觉十分明显,就像是踩在了腐烂的泥土上。抬起脚的那一刻,脚跟离地而起,一根根浓稠的血线也随着脚跟被拉长、断裂,露出红色泥土的地面也很快再次被鲜血覆盖。
很多士兵脸色发白,更有些人在一旁吐的天昏地暗,这场杀戮终究是恐怖的,不管对于失败者,还是对于成功者。
博尔逊的身体在颤抖,他硬着头皮,望着那些几乎没有一丝反应,还活着的三千多人,“你们是幸运的,但也是悲惨的,因为你们还不明白,你们应该赎罪。”
恐惧?厌恶?或是其他什么情绪,让他快速的将手里的名册丢掉,他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开始奔跑。他受不了这个场面,受不了这里的气味,受不了这里绝望并且蔓延开的情绪,也受不了自己。
是的,一个曾经以要改变社会,缓解阶级冲突,造福平民这个远大理想为自己政治抱负的年轻人,终究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成为了贵族手底下的刽子手。还谈什么理想?他已经满手血腥,那一颗颗死不瞑目的脑袋,那一双双灰蒙蒙的眼睛,将要伴随他的一生,至死方休。
整个巴拉坦的暴动,在这一刻,彻底被终结。
在一个半月之前,巴拉坦的官方、非官方统计中,这座城市拥有常住人口四十九万,流动人口超过三十万,这是一座不亚于首都的城市。但是在今天,在一个半月之后,就在这里,仅剩下不足五十万人。除了一些流动性的人口,以及躲避到郊外去的避难人员,这一场动乱,让巴拉坦减员超过十万人。其中有六万到七万是参与了暴动的工人,他们中有三万多死在了最初的反抗镇压阶段。
剩下一部分分裂成数股,出城去的七八千人被雷恩带着黑甲军轻易的减除,而剩下的那些都在城外的血泊中。
除此之外还有在暴动中死于暴乱的平民,被官方误杀的,被自救会人误杀的,也有一两万人。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特别是在人口数量并不发达的今天,如此数量的人口损失,至少需要十数年才能从“数字”上将损失的人口补回来。这些“数字”想要重新变成合适的劳动力,则还需要十几二十年。
巴拉坦的经济也几乎彻底瘫痪,直接经济损失就超过了数十万金币,还有各种连带的损失以及无法计量的。当年人们为了建造这座城市,让她如此的繁华,用了数代人,两三百年时间。可毁灭她,只用了一个半月,五十天不到。
破坏是容易的,建设却很难,想要让巴拉坦恢复到一个半月之前的规模,或许需要很久,很久!
不管谁来接受这个烂摊子,他们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想办法处理好超过十万个破碎的家庭,以及想尽办法让剩下这些人有饭吃,不至于饿死。想必在未来的三个月到半年内,巴拉坦这曾经的图伦行省之花,将沦为一座绝望之城……。这里会变成像是之前的奥尔特伦堡一样,麻木、绝望、灰暗!
不过,这一切和雷恩没有丝毫关系。不仅没有关系,雷恩在这一次的行动中反而得到了不少好处,首先他镇压了暴动,尽管他是黄金贵族,但是帕尔斯总要在面子上给他一点褒奖和好处,不然如何让那些摇摆不定的贵族坚定的围护在皇室的周围?政治上的正确性一直是皇室以及所有统治者所倡导的。
其次他从这里要带走接近四千工人,这些熟练的工人可以说是从一次次失误中用金钱堆出来的,不仅会为奥尔特伦堡的建设发光发热,还能将他们的技术、手艺传授出去。当然为了让他们能够在奥尔特伦堡安稳的工作,必要的安抚是必须的,带走他们的一部分家人显然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为此也能增加奥尔特伦堡的人口基数。。
另外一笔收获就是安道尔这些人,他们独吞了大量的财富,这些财富属于他们,也属于雷恩。至少如果没有雷恩的话,他们别说财富什么的了,能保住小命便可以称之为天幸。他们在有生之年只能生活在雷恩的势力范围内,一旦离开了雷恩的势力范围,那些眼馋他们在巴拉坦暴动事件中获取财富的强盗、权贵们就会要了他们的小命,更会有被他们出卖了的工人阶级,也会蜂拥而上,将他们撕碎。
至于镇压了奥尔特伦堡动乱所带来的贵族之间的交情,反倒是最不重要的一部分。
“你是说,现在在这里,在巴拉坦城中,还有一名封号炼金术师?”,雷恩看向安道尔,安道尔脸上变颜变色,他没办法像雨果那样疯狂,也没有办法像朱利安那样洒脱,为了让自己在这群“投靠”了雷恩的自救会高层中保证自己的地位超然,他必须和雷恩之间建立起一个更加稳固的桥梁。
而他找到的这个炼金术师,就是他和雷恩之间的桥梁。
安道尔咬了咬牙,连连点头,哪怕即使得罪了熔炉公会也在所不惜,“他叫盖尔,封号熔金。”
第一〇九章 人生就是不断的遭遇岔路,然后凭借自己所掌握的信息,选一个
炼金术师这个职业和其他职业者有着很大的区别,这个相对更加专业的行业中,想要获取一个正式的封号是极为困难的。在其他职业者里,比如说一名火属性战气的骑士,他的封号会根据他的特点来命名,比如说烈焰、比如火莲,每一个六级骑士都能获取一个属于自己的封号。
但是炼金术师这个行业获取封号的方法却截然不同,在这个职业中,封号的数量是固定的,想要得到一个正式的封号,就必须在数量繁多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并且击败前任封号拥有者,在职业技术水平上,一骑绝尘。每一个封号炼金术师,都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也是最难以被控制的资源。
熔金这个封号在炼金术师群体中,意味着金属大师,掌握着数十、数百种不同的金属配方,拥有这个封号,在金属的冶炼上冠绝整个奥兰多,乃至于整个大陆。每年都会有很多人来挑战这个封号,在最近的五年里,还没有听说过这个封号变更过持有人。
这相当于是一个绝对的意外的惊喜,雷恩顿时就来了兴趣。他之前也见过一个封号炼金术师,封号为齿轮,是炼金术师中最顶级的机械工程大师,雷恩花了不少钱请他设计了一款作用于为棉花抽线与纺织一体成型的机器,其实原理什么的雷恩也能说出来一些,对实际的东西却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到现在那家伙还没有做出来一个实体。
而雷恩丢出去的钱,仅仅等于是定金,等第一期棉花下来之后才能着手操作。就这样,还是雷恩在帝都舍了些面子,才托关系找来的。
可想而知,一个封号炼金术师有多金贵了。
万万没想到啊,居然在这里抓到了一只野生的。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如何知道这个叫做盖尔的炼金术师就在巴拉坦?”,雷恩来了兴趣,坐在被简单收拾了一番的领主府的书房里,抬头望了一眼安道尔。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一道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眼神,却给了安道尔极大的心理压力。这种压力的来源并非是雷恩的贵族身份,也不是他在帝国统治阶级中的地位,是源自于对雷恩冷血的恐惧。
他毫不犹豫在城外斩杀了两万多工人,血流漂橹,到现在为止,郊外的大火都还没有熄灭。被焚烧的黑烟升上天空,又将灰黑色的灰尘抛落,整个城市都成了流淌着悲哀的河流。
安道尔不断的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得罪眼前的这位年纪轻轻,却早已满手血腥,残酷冷血无情的贵族。
“德科希曼商会是奥兰多最大的兵器商之一,他们一共有四处分基地,巴拉坦的这一座是整个帝国东南区最大的兵工厂之一。这次盖尔来到这里是为了将一种秘方带过来,据说这个秘方可以增强兵器的硬度,同时也让兵器不那么容易折断。”,安道尔一口气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略微喘息两口气,继续说道:“后来冲突爆发的时候城里的商人们联合贵族、官员封锁了街道和城门,盖尔来不及离开,就在巴拉坦住了下来,我之所以知道,正是因为他居住的地方,是我安排的。”
雷恩慢慢的笑了,前倾着身体站了起来,他走到安道尔身边,安道尔立刻弯下腰,脑袋几乎都要碰到自己的膝盖,以显露自己的卑微。雷恩拍了拍他的背,“很好,你立了大功,现在就带我去找这个盖尔先生。”
安道尔喜不胜收,连连点头,佝偻着腰,“请您移步,我在前面带路。”,也是难为了这个对政治一知半解的工人代表,形式逼迫之下,居然也用上了官方的社交辞令。
雷恩叫上了布莱尔,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停在了一栋民居外。此处在北城区,是整个巴拉坦最大的居住区。在雷恩面前的是一栋很普通的两层小楼,小楼并没有遭到战火的波及,此刻显得格外的幽静。布莱尔直接粗暴的推开了院门,安道尔牵着雷恩坐骑的缰绳,引领着他进入了院落里。
翻身下马的同时,小楼一楼的大门也被推开了。
一名五十来岁,头发银灰色,略显苍老的老人打量着雷恩。他不像这座城市里的其他人,面对雷恩的时候带着恐惧,他的目光很平淡,似乎早就知道雷恩回来。这是因为他有这个信心,也有这个本钱。在奥兰多,任何一个拥有封号的炼金术师都是贵族们的需要以礼相待的贵宾。他们或许没有强大的武力,也不具备任何特殊的政治地位,但是他们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复杂而庞大的利益群体。
雷恩拽着衣角用力一抖,整理了一下着装,一把推开安道尔,走到盖尔的身前,微微欠身,“你好,尊敬的封号炼金术师,熔金盖尔先生。我是雷恩阿尔卡尼亚,帝国黄金荆棘家族的族长。”
盖尔眼珠子转动的有点生硬,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雷恩,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不太情愿的伸出手,和雷恩轻轻的握在了一起,“原来是黄金贵族,难怪,难怪!”
他嘴里说着难怪,却不知道到底在难怪什么,似乎对雷恩不太感冒。
见盖尔没有邀请雷恩他进屋的念头,雷恩也不计较,“这次我来此拜访盖尔先生,是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去奥尔特伦堡。奥尔特伦堡是一座年轻的城市,在我……”
雷恩还没有说完,盖尔就抬起手做了一个休止的动作,他粗暴的打断了雷恩的话,“对不起,我想你误会了,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回帝都继续研究我的课题。我没有时间去什么奥……奥什么?”
“奥尔特伦堡!”,雷恩略微加重了一些语气。
“对,奥尔特伦堡!”,盖尔重复了一句,语气同样不轻,他语气里透着一种淡淡的傲慢,“我没有时间去奥什么那种乡下地方,当然我谢谢你的好意,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想我该回去看书了。”
很显然,盖尔拒绝了雷恩。他不喜欢雷恩,并非是雷恩做了些什么,作为一个专门研究金属配方的炼金术师,盖尔了解到的世界真相比一般人多得多,更别提他所研究出的配方,大多数都用在了如何更加有效杀伤性命的武器上。他不喜欢雷恩,是因为雷恩太年轻,而且还是一个黄金贵族。
就像许多有文化,有学识的人一样,总觉得自己一身傲骨,可以傲公卿,慢王侯,对这些年纪轻轻没什么学问却窃据高位的贵族没有丝毫的好嘴脸。
雷恩脸上的热情渐渐降温,他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仔细的端详了盖尔片刻之后,伸出手指在盖尔并不结实的胸口上戳了戳,戳的盖尔眉头直跳,“我怀疑你涉嫌挑唆、煽动巴拉坦工人暴动,煽动叛乱。”,他突然咧嘴一笑,“拿下!”
话音一落,呛啷一声长剑出鞘,寒芒一闪,布莱尔一脚踹翻了盖尔,剑刃就架在了盖尔的脖子上。
安道尔震惊,不知所措,盖尔懵了一会,老脸顿时红中带紫,梗着头咆哮起来,“我……你放屁,我是封号炼金术师,是公会注册的正式会员,你凭什么抓我?证据呢?没有证据我就要发动整个炼金术师群体和熔炉公会,到帝都去,在女皇陛下面前状告你的恶行!”
雷恩不怒反笑,他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我说的话就是证据,我说的话就是王法!”,话音一落,一拳打出去,顿时打的盖尔鼻血横流。雷恩伸直手掌,拳锋在盖尔的领口擦了擦,一脸不屑,“告我?真以为我不敢杀你?这一场动乱别说死一个封号职业者,就是死十个都无所谓。”
他的神情逐渐冷漠,眼神深邃人,抬起手拍了拍盖尔的脸,“好好想想,要不要去奥什么的乡下。仔细想,想清楚了再回答。”,他冷笑着,真是给脸不要脸,“今天过后,帝国内势一些舆论势必要将我推到风口浪尖上,我无所谓,反正已经是屠杀平民的坏人了,多杀你一个也不算多,尊敬的熔金盖尔先生。”
雷恩心里是很清楚了,对于整个帝国而言,镇压暴乱是功大于过,但是在统治阶级之外,他会被人妖魔化,他将成为主流价值观的对立面,被很多人恐惧,以及唾弃。在杀戮和血腥之中,他此时的心态已经有些许异常的变化,人们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没有站在这个位置上,很难体会到杀戮带来情绪波动。
雷恩那轻蔑、不屑的眼神和语气让盖尔太阳穴一鼓一鼓,可他没有出声反抗,紧紧的闭上了嘴巴,用沉默来抗争。
雷恩俯视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接战,当雷恩目光中的杀意开始无法抑制的越来越肆意的时候,盖尔终于错开了目光。
他只是一个炼金术师。
雷恩哼哼了两声,用汉语喷出了一个字,“贱!”
“想必盖尔先生还没有听取我的态度,到了奥尔特伦堡,我会为你准备一栋独立的别墅,并且单独建造一栋由你亲自设计的实验室。你所需要的东西,我会竭尽所能为你弄来,无论是人、物,还是其他什么。而你所需要做的,就是对我放开配方,以及继续你的研究。”,他顿了顿,观察着盖尔的表情变化,他的表情略微柔和了一点,也多了一点尴尬,“除此之外,每年我会给你一万金币的研究资金,一千金币的薪水,并且提供十名少女作为你生活上的调剂。对于一些合理的要求,我也会尽可能的满足。”
“我已经很有诚意了,那么你呢?盖尔先生?”
不是每个有知识的人在面对生或者死这种艰难的选择时,都能坚定的坚持自己的立场,盖尔也不能。他发现雷恩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贵族,他似乎真的不在意他的行为会给他带去怎样的社会舆论风评,这是一个实用主义者。面对这样的人,盖尔除了沉默还能做什么?张嘴骂他?说不定迎来的就是一顿打。
似乎是觉察到了盖尔微妙的心理变化,雷恩使了一个眼色,架在盖尔脖子上的利刃归鞘。雷恩亲切的将盖尔扶了起来,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他亲手将盖尔染上了血渍歪斜的领子扶正,为他捋顺了衣服上的皱褶,还拍掉了他身上的一些灰尘,“你看,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很容易不是吗?”
雷恩轻轻拥抱了一下身体僵硬的盖尔,热情的说道:“我谨代表奥尔特伦堡所有人,欢迎您的加入,盖尔先生。”
人生,就是这么的艹蛋!
盖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第一一〇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有的东西可以计算,有则不行
听说雷恩抓住了一个封号炼金术师,一大帮贵族眼珠子都红了起来,波文的语气都酸溜溜的,甚至不惜许诺了一个人情,希望在需要的可以借用到这个炼金术师。
这位伯爵尚且如此,其他那些小贵族羡慕嫉妒的心理可想而知。不过好在他们有幸参与到了这场成功的镇压行动中,多少也能因此分到一些好处,并没有表现的太过分。
巴拉坦的暴动被镇压下去,虽然风已平了,浪也尽了,可平静的表面之下暗流依然涌动。奥兰多帝国建国三百年,已经不算短,相较于那些二世、三世而亡的帝国,奥兰多这一家人已经足够厉害了。
这也是封建奴隶制社会非常正常的现象,分封制度造成了权力的旁落,一旦地方和中央的利益发生根本性的冲突,立刻就会动摇皇室的统治。从奥兰多五世开始,帝国皇帝都在殚精竭虑的想尽办法将分封的权力收回来,然而这样的行为,也加剧了皇室与帝国既得利益者之间的冲突。
奥兰多五世期间内战连连,曾经一批末路贵族为了延续家族的传承之火不至于熄灭,铤而走险的想要掀翻黄金贵族的统治。当然,结果是他们一头撞在了铜墙铁壁上,撞的头破血流,可为此帝国又重新启用了一批英勇的,为国征战的勇士,册封他们成为了新兴的贵族。这就像是一个轮回,消灭上一轮轮回所遗留下的弊端,却也因此为一个新的轮回开了头。
在皇室集权的道路上,为了避免被皇室以及黄金贵族这几架马车碾压的粉碎,贵族们团结起来,形成了一个个利益组织,也就是贵族集团。他们或是根据地理因素,或是因为利益目标形成了紧密的、森严的组织,以对抗不断强盛的中央。
这次巴拉坦的暴乱看上去的确引发了一些问题,也被成功的镇压,但是也在贵族集团的心中,埋下了不安分的种子。
想想看,如果没有雷恩和贝尔行省的这些贵族插手呢?如果他们也为自己所在行省内部的叛乱焦头烂额,没有更多的精力去管别人的事呢?如果这群自救会的人能得到更加有力的支持,以及拥有一个对政治敏锐,对军事在行的头领呢?那么这次暴乱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仔细的想一想,越想越恐怖,也就是人们说的细思极恐。
皇室远远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样强大,皇室的统治力也无法做到稳固的镇压住下面的贵族集团。
不错,为了保持以及延续稳定的态势,皇室册封了一批“皇室派系”的城主以及总督,来镇压地方。可如果有一天,这些人也因为某些无法抗拒的事情,和地方派系站在了一起怎么办?
所以说,风浪,绝对没有过去,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依旧肆虐着。
来自帝都的封赏用了十来天终于到了巴拉坦,从周围运来的粮食暂时缓解了巴拉坦饥荒所带来的问题,但也仅仅只是缓解。
雷恩因成功的为帝国镇压了这次暴乱,他的爵位小小的提升了一个级别,从男爵变成了子爵。爵位的高低对黄金贵族实际上没有任何意义,世袭罔替的形式让黄金贵族的族长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男爵,就像之前雷恩那样,也不会因此就受到其他贵族的轻慢。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夸奖和褒扬,高度赞扬了雷恩子爵识大局的优秀品德,希望雷恩子爵能在地方上,为帝国做出更多的贡献。
屁话一箩筐,好处一个没有。或许帕尔斯也知道雷恩这次吃的足够饱了,所以没有再另外给他什么好处。其他参与到这次镇压的贵族,各个都有封赏。小到领地扩大,大到爵位晋升,可谓皆大欢喜,大团圆式的结局,为巴拉坦事件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出门的时候只带了两千人,回来的时候却超过一万多人,密密麻麻的队伍过境给各大城主、领主带去不小的压力。这可不是盛世中平静安稳的世界,贵族之间的战争在皇室的纵容下时常爆发,万一雷恩也突然玩上一手可怎么办?于是各大城主、领主送上好酒好菜,技师也雇来了许多,在城外犒赏三军。至于进城……还是算了吧。
这种情况直到雷恩路过威尼尔的时候,才有所改变。
安杰罗喜滋滋的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以及那些经历过厮杀与鲜血的黑甲士兵,眼中藏着忌惮,他很好的隐藏了心中的情绪,表现的格外热情,“雷恩……子爵,我差点忘记了,恭喜您阁下,您的英勇与正义的行为即使在威尼尔这样的地方也流传开。”
雷恩笑着和他拥抱了一下,他打趣道:“流传的不是英勇和正义吧?他们一定再说,噢,天哪,那个恶魔屠夫要来了。”
安杰罗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呢?
普通人,平民阶级不知道巴拉坦具体的事情,加上民间中有意无意的受到一些外力的推动,很多人对巴拉坦真实的具体情况所知甚少,只知道那个城市的工人阶级在商人和贵族的压迫剥削中不堪重负,暴起反抗,杀死了商人和贵族,整个巴拉坦的工人中有十几二十万人牵扯到这件事里。他们还打退了当地的贵族武装,并且开始向周围的地界蔓延,想一想都恐怖。可就是这么恐怖的一群人,却被来自奥尔特伦堡那种乡下地方的雷恩子爵给剿灭了。
人们不会真的称赞雷恩做得好,因为被镇压的和他们是同一个阶级,他们看见的,听见的,都是经过艺术加工的。哪怕在道德伦理上雷恩站在制高点,但是普通人并不会就因此对他抱有好感。仇富是一个笼统的词汇,可以解释为只要比自己“富有”,财富上、地位上、政治价值上的富有,都是被仇视的目标。
对于血腥镇压巴拉坦暴动的雷恩,人们口中最常出现的词就是屠夫,哪怕在这场战斗中,雷恩没有亲手杀死任何一个人。
安杰罗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整个贝尔行省都在谈雷恩而色变,他就像曾经波及到整个大陆的黑死病病毒,让人深深的恐惧着。
巴拉坦事件所带来的坏处肯定是有的,不过好处也很多,至少在贝尔行省,敢得罪雷恩的人注定不会有多少,只要想一想他今天,年仅十九岁就做下的丰功伟绩,想必会更加理智的通过其他方式来解决矛盾。
“先进城吧!”,安杰罗很客气,很热情,热情到有点不正常,“我已经让人腾出了足够的地方来欢迎贝尔行省的功臣,酒水、肉、女人,应有尽有。”
雷恩没有如安杰罗预料中的和他一起进城,反而驻足不动,他面露歉意,“抱歉,安杰罗,我的朋友。我离开奥尔特伦堡已经太久了,我现在的心都飞回了奥尔特伦堡,我必须先回去。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来这里再次拜访。”
这和剧本上的剧情怎么不一样?
安杰罗很快就回过神来,他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雷恩不愿意进城,他也不能强迫雷恩进去。他略微沉吟片刻,“也好,是我冒昧了。如果您下次有空,一定要来威尼尔,我会举行最盛大的宴会来欢迎您的到来。”
话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安杰罗犹豫着说道:“我听闻贝尔行省总商会的一支商队在靠近威尼尔边境的地方被劫掠了……”
雷恩打断了他的话,笑容可掬,“我的朋友,这不怪你,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朋友应该彼此包容,无论是什么事。”
安杰罗一阵无语,话都说到这份上,再要深说下去就有点不识时务,不识抬举了。他很明智的闭上嘴巴,也露出同样的笑容,“多谢您的理解,我依然为此向您道歉。”
“好吧,我接受你的歉意。”
两个人好的就像穿过一条裤子一样,实际上却各怀心思。安杰罗希望借着雷恩这些人的力量,帮助他一口气扫平肖恩的势力,同时结束之前发生的不快。而雷恩呢,现在还不打算对肖恩动手,比起安杰罗这个幕后主使所希望的摆平此事,雷恩更希望肖恩可以跳出来掀翻安杰罗的统治。
奥尔特伦堡实在是太小了,如何能装下一个黄金贵族?
整个贝尔行省还差不多!
当然,他不会表现出强烈的侵略性,这只能让其他贵族抱团。他需要一个契机,而这个契机,就掌握在肖恩手中。
告别了威尼尔,队伍再次前行,离奥尔特伦堡还有两天路程的时候,开春后的第一场雨终于到来了。
只是这场雨,似乎有一点大。
遮天蔽日的乌云压在了整个贝尔行省的上空,雨点如黄豆大小,占领了整个空间。
道路也变得泥泞,让雷恩比预计迟到了一天半才回到奥尔特伦堡。
第一一一章 道德上的叛国更甚于行为上的背叛,这种背叛带来的伤害更危险
站在窗户后,豆大的雨点猛烈的撞击着水晶的窗户,撞的四分五裂。窗户外阴暗的天空中朦胧一片,整个世界都被这些雨点所占据。天空中的乌云经过数日的降雨之后依然见不到丝毫散去的迹象,反而将天空遮蔽的越来越黑。
不只是奥尔特伦堡,也不止是贝尔行省,整个帝国东南地区都被笼罩在厚厚的乌云之中。
暴雨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不便,这还只是小事,更要命的是这场不知道何时才能停歇的暴雨,影响了已经播下的种子,也势必要影响到一年的收成。如果这场暴雨还不停止,奥兰多七世,帕尔斯女皇将迎来她登基后第一场天灾,以及接下来的巨大灾难。
比起愁眉不展的普通人,粮商们都嬉笑开怀,每日宴席不断,就差正大光明的站出来高喊天灾万岁了。
粮食的价格一天比一天高,昨天还只要四十个铜子就能买到一斤麦仁,今天就已经涨到四十八,据说明天可能就要突破五十五个铜子的高价。在这种情况之下,粮商们有限度的将手中的粮食抛售出去,将更多的粮食囤积起来,准备卖一个好价钱。
理查擦着脑门上的汗珠,别人还穿着两三件衣服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长袖的单衣。肥胖的身体以及厚厚的油脂就像是一层天然的隔热层,让他累积了太多太多的热量,随便一动就要冒汗。
“大人,现在粮仓中的粮食只够维持两周时间,两周后我们可能要面临一个巨大的考验。”,理查很清楚,两周后的粮价要飞上天,不仅仅是因为暴雨影响了粮食的运输,更是因为暴雨摧毁了帝国今年东南地区的农耕。原本刚刚足够填饱国人肚子的粮食发生紧缺,势必要让粮食的进口力度加大,而对于奥兰多帝国发生的天灾,不管是满月还是拜伦帝国,都是乐观其成的。
他们肯定会提高粮食出口的价格,更大力度的通过紧缺物资贸易来掠夺奥兰多帝国的财富。国家和国家之间从来没有什么道义可言,有一方只要展露出疲态,其他人就会将手中的刀子递出去。不管能不能捅死,至少先割一块肉下来。
不断提高的粮食价格也足以让奥兰多帝国焦头烂额,那些富有的人暂且不说,对平民阶级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许多人可能就因为这样一场连绵不断的大雨,而家破人亡。
雷恩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他望着窗外的连成一线的雨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才转过身,不紧不慢的走到书桌边,伸手抓住椅子的椅背,拖到自己身后坐下。他微微偏着头,望着理查,“你在担心什么?”
理查一愣,低下头去,“我在担心粮价,大人!商人们已经开始大肆囤积粮食拒绝出售,每天他们只卖一小部分,卖完就结束营业。虽然有官方的粮仓在以平价发售粮食,但是我们支持不了多久了大人。如果粮仓里的粮食卖完,我们只能向商人购买,他们会给出一个很高的价格,让原本就开始出现赤字的财政进一步恶化。”
理查随手将手里的几份材料送到雷恩面前,雷恩皱着眉头大致的翻看了一遍,他抬头望着理查,“我不想看,你说,我听。”
“今年到现在已经支出超过六万金币,本年度的财政赤字形势严峻,这还只是刚刚开年。正这场雨下完,不管是赈灾还是安抚地方,都需要大量的金钱。我今天在城中转了一下,有一些刚刚修好的房屋出现了严重的漏水现象,部分地势低洼的街区也出现了倒灌。”
“加上未来粮价极有可能的居高不下,有可能明年的预算都要在今年用掉。”
雷恩点点头,“你说的这些是建立在粮价暴涨的基础上,是不是?”
理查点头不语,这个话题他已经再三确认过几次,不需要赘述。
雷恩反而耸了耸肩膀,一脸轻松,“我曾经和商人们谈过,奥尔特伦堡在粮食价格上拥有最终的定价权,无论是收售,都必须按照我的规矩行事。”,说到这个时候,书房的房门被推开了,雷恩和理查同时望过去,打开的门缝里露出一个小脑袋,西莱斯特娇憨的朝里探着脑袋。雷恩没在意,继续说道:“对于执行我的规矩的商人,我定义为善良的、守秩序的爱国商人。对于那些发国难财的,我认为在道德上,他们已经背叛了人民,背叛了国家。”
“去,告诉所有商人,想要在贝尔行省内行商,就必须按照我的游戏规则来执行。让他们把粮价降下来,同时转告他们,不要玩火。”
理查心里苦笑,这些商人见到了利益就像见到了奶酪的老鼠,怎么可能管控的住?明面上他们或许会遵从雷恩的吩咐,把粮食的价格降下来,可价格下来了他们不卖行不行?有价无市这种老套的把戏早就被商人们玩烂了,对于来自统治阶级的政策,他们总有无数的办法找到漏洞并且钻过去。
等他们抽出手,将粮食运到其他地方,一样能卖出高价,怎么可能死守在奥尔特伦堡这个地方?
“我试试看吧!”,理查只能表明自己的态度。
雷恩却无所谓的偏了偏头,在他的目光下,理查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起身告退。错开书房房门时,他对着西莱斯特也欠身行礼。现在大家都知道雷恩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即使将来雷恩会和其他家族联姻,西莱斯特的地位也是绝对不会动摇的。
小姑娘也很有礼貌和教养,立刻红着脸提起裙角微微屈膝,理查有点受宠若惊的离开了。
“雷恩哥哥,是在为粮食的事情发愁吗?”,西莱斯特走到雷恩身前,屈膝行礼之后,一下子扑在了雷恩怀中。差不多有一个月没有见到雷恩,想念的紧。她在雷恩怀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熟悉的味道让她感觉到格外的安宁和满足,她抬起头,扑闪的眼睛干净纯洁,明亮的就像最纯净的水晶,“让爷爷他把粮食都拉来不就行了?”
雷恩轻抚着亚麻色柔顺的头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是大人的事情,你不用为此忧心。”,顿了顿,“这段时间有好好的修习吗?”
“有啊!”,小姑娘眼睛顿时眯成了两道月牙,得意洋洋的抬起头,等待着雷恩的夸奖,“我已经达到三级剑士的水准了呢,茉莉姐姐都说我很有天赋哦!雷恩哥哥,以后您的安全就交给我吧!”,小姑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离开雷恩的怀抱装作挎着剑的样子来回走了几步,接着欢快的笑了起来,又腻到了雷恩的身上。
“好,以后我的安全就麻烦你了,尊敬的剑师大人,嗯……,封号是什么呢?”
“封号?”,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她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眉心顿时凝出了一个肉疙瘩,两条秀气的眉毛纠结起来。
雷恩笑着问,“叫奶油面包怎么样?”
“那怎么行呢?这样的封号一点也不气派,再想一个。”,西莱斯特顿时提出了反对的意见,一想到以后自我介绍时,要称自己为“奶油面包剑师”,顿时尴尬的不行。
“汤圆呢?这个也是你喜欢吃的东西。”,雷恩为了改善自己的伙食结构,弄出了一些另外那个世界的特色美食,汤圆就是其中之一,深得城主府内所有人的喜爱。
“不要吃的!”
就在雷恩与西莱斯特逗趣打发时间的时候,在城主府外,一群被理查通知过的商人们聚集在一起。
巨大奢华的房间里摆放着许多沙发,房屋里的壁炉里点燃着炽热的火焰,将房间里因暴雨连连而产生的湿气一扫而空。精美的食物堆满了所有桌子,香醇的美酒散发着浓烈的香味,两名厨师在一旁现场烹饪着鲜美的黑岩羊的羊排。
这里所坐着的,都是奥尔特伦堡里的粮商,他们拥有数量巨大的粮食堆积在城中或者城外的仓库里,在雨水中等待着发芽、变质。
“对于理查转达来自城主府的要求,诸位怎么看?”,一名四十来岁,衣装得体的男人靠坐在沙发上,他翘着腿,手中捏着一只高脚杯,微微摇晃着。鲜红香浓的红酒随着他手中摇晃的动作,挂在了杯壁上,形成了一面渐渐变淡的红色帷幕。“我们要不要按照雷恩的话去做,将粮食的价格降下来,还是想其他办法?”
“当然要降下来,然后把所有的粮食卖完。”,立刻有人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所有商人彼此之间目光来回涌动,纷纷笑了起来。
对,降价,卖光,你总不能再挑什么刺了吧?
没有东西还怎么卖?奥尔特伦堡遭受饥荒和他们可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已经履行了自己的义务。
有人讥诮的说道,“去年这个时候奥尔特伦堡的小麦价格是十九个铜子一斤,现在的价格是四十二个铜子一斤,相差了一倍还要多。我预计在一个月之后,粮价会丈夫到五十个铜子以上,到了三个月后,完全断粮的东南地区,小麦的价格必然会在七十至八十之间。”,他嘿嘿的冷笑了一声,“诸位,三倍甚至四倍的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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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道理,每次搞个标题都要修修改改,敢不敢扩充到六十个字?
点娘!
第一一二章 为“老子不要昵称啦”万赏加更——不要撩我,我今天有事
我正暖冬中享受着艳阳高照,手中捧着老旧的手机,读着趣味的书,品一品茶,抽一根烟,看到妙处唱几句京韵,忙中偷闲好不自在。却不成想,一道飘红将我从理想乡中拖回,枯坐电脑之前,双目无神,形如朽木,脑中只有那一声煌煌之音不断回荡叮,“老子不要昵称啦”撩汉成功,作者君请立刻回归电脑前加更。
感谢来自“老子不要昵称啦”的万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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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商人脸上几乎都充斥着一种病态的虔诚,在这一刻他们不是锱铢必较市侩的老板,不是浑身上下都向外溢着铜臭味的商人,而是一种狂信徒。每个人的脸上那宛如朝圣时见到了神明降临潮红,让他们看上去多少有一点诡异。
几倍的利润,足以他们践踏这世间的任何伦理道德,以及法律秩序了。
“这件事不能做的太难看,雷恩这个人还是有些不好惹的。”,主座上的男人笑了笑,似乎并没有真的把雷恩放在眼里。这里坐着的都是贝尔行省商业总会里的粮食大庄家,雷恩搞出的补贴和退税深得人心,这几个月来彼此双方都处在蜜月期。退税和补贴让这些商人们比平时还要多赚十多个点,在大家都有好处的时候,商人们自然不会看见雷恩的另外一面。
况且,萨尔科莫的孙女还在雷恩的府上,这就像是一道保险,如果事情真朝着无法避免的深渊冲过去时,在最后还能通过萨尔科莫的关系把情况拉回到安全的平地上。
他们控制着整个贝尔行省的粮食买卖,以及掌握着数条粮道,可以说在粮食这方面,他们当之无愧的可以自称为无冕之王。
既然如此做不会有空不的后果,那么为什么不试试?不试试什么都没有,试一试说不定雷恩捏着鼻子也就认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这样……”
商人们挤在一起交头接耳,不断讨论,最终每个人都满足的点点头,共同举杯,他们喊着振奋人心的口号为了金币!
天空中的乌云终于在四月八日退去,站在久违的阳光下,舒展着身体,浓浓的腐朽与霉味在空气中散尽。但是人们脸上并没有多少笑容,反而忧心忡忡。粮价掉下来了不错,但是根本买不到多少粮食,城中几大粮商已经全部告罄,连仓库的大门都大大的敞开,任由人们进去观瞧。别说找到一两袋没有开封的粮袋了,地上连一颗麦仁都找不到。
之前买到粮食的人也不会有多高兴,人们还没有养成存储粮食的习惯,这一次买的就算多一点,也仅仅只够七八日食用的。等七八日之后怎么办?如果还没有新的粮食运来,整个奥尔特伦堡都要陷入到饥荒之中。
“老板,到底什么时候才有新粮运来?”,一群人围着一名粮店的老板,期待且焦躁的望着他,
那老板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很抱歉,短期内可能没有办法了。这一场暴雨让魏玛走廊变得泥泞不堪,重型马车无法经过。而轻型马车运输的成本过高,即使将粮食运来,价格也不会太低。”,他眼里藏着兴奋的笑容,表情诚恳真挚,“城主大人要求我们降低了粮食的发售价格,考虑到成本和收入问题,所以在魏玛走廊变得干爽之前,我们不会运输粮食来。”
“那么魏玛走廊要多久才能过重型马车?”
老板耸了耸肩膀,“谁知道呢?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要更久。这次的暴雨实在太大了,很多低洼的地段被淹的十分严重,最少十几天、一个月之后才能有粮食运来。再者说整个帝国东南地区都在这次雨灾的范围内,我们又是最边缘的,等帝国其他地方的粮食运来,也在一个月之后了。”
“那这么说我们都要饿死了?”
粮店的老板笑着摇了摇头,“城主大人一定会有办法解决这次危机的,我们应该相信他!”
类似的一幕发生在整个奥尔特伦堡绝大多数的粮店里,每个粮店的仓库都干干净净,连多余的一颗粮食都看不见。大家都有着相同的理由,并且安慰因食物短缺开始焦躁的奥尔特伦堡人,告诉他们雷恩可以解决这个麻烦。
就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奥尔特伦堡人信任雷恩,他们也的确相信雷恩可以处理好这件事,所以在短时间里,并没有引起任何的风波。
这就是商人们的手段,他们通过倒逼的方式,逼迫雷恩不得不主动提起粮食问题,并且为高价的粮食买单。这种手法他们早已惯熟,用了也不是一次两次,每一次都让他们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踩着特权阶级,摄取了大量的财富。他们相信这一次也会和以前所做的一样,雷恩只能求饶,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路可以走。
站在人群中隐藏了自己身形的萨尔科莫一脸愁容,他听到了一点小道消息,整个商会的大粮商们打算坐地起价,将粮食的价格提高到三倍以上发售。如果是去年,他会坐视不理,商人不是贵族,不是特权阶级,商人追求的就是金钱。你可以说商人们庸俗,但这就是商人。那个时候贝尔行省里还没有一个像雷恩这样不按规矩办事的人,每个大人物都依照着过去的游戏规则行事,从来不会越界。
很多城主、领主甚至会主动配合商人们的提价行为,因为这也会给他们带去大量的财富。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雷恩就是横在所有人面前的一座大山。他点头,那么什么都好商量,他如果摇头,一切皆休。很多商人在于雷恩的合作中占尽便宜,就认为雷恩是一个好说话的人,或是一个内松外严的人,对自己人会十分的友好。能出现这种错误的观点和结论,是因为雷恩这座山实在太大了,将所有人都压了山脚下。他们只顾着眼前,却忘记了抬头。
“会长……,要不要把这些人都召集起来?”,萨尔科莫带着一名执事,听着执事的话,他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先去见见雷恩吧。”
他心里有一种预感,雷恩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任何的举措,如果不是他惊慌失措乱了自己阵脚,不知道如何是好,那就是已经有了腹案,准备着雷霆一击,直击要害。纵观这半年以来,萨尔科莫自己问自己,雷恩是一个能惊慌失措的人?答案显然是否定的,那么雷恩必然已经有了决断,而且这种决断是要人命的。
见到雷恩的时候,雷恩正在晒太阳,园丁正在打扫花园,清扫落叶与修剪树枝。他连忙几步走上去,前身行礼,雷恩在巴拉坦做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在震惊的同时,也感到了畏惧。那可是几万人,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了,成为了史书中可能都不会提及的一个数字。面对这种顷刻之间就让一城之地伏尸过万的狠辣人物,萨尔科莫绝不会因为任何的私人关系表现的太过随意。
雷恩指了指茶桌对面的座位,“坐。”
萨尔科莫再次欠身,坐了下来。他屁股没有完全的坐满在椅子上,那样子会给人一种很散漫,不太正经的感觉。他挺直了上身,微微低头,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的膝盖。
雷恩拿捏着茶杯纤细的把手,细润的杯沿半含在嘴中,轻轻吹皱一池碧波,啜了一口。他这才抬眼望了望萨尔科莫,将杯子放下,“你来这里的目的,我已经知道了。我给过他们机会,可总有些人觉得我年少好欺,总想着要来挑战一下我的威严。”,他说着笑了笑,很不屑,他突然话锋一转,问道:“萨尔科莫,在你们商会里,如果有人挑战商会高层,你们是怎么做的?”
萨尔科莫沉吟片刻,说道:“我们会收回他的身份象征,然后将他驱逐出商会,并且通知所有商会成员,切断和他的联系以及贸易,停掉所有商道,对他的生意进行打压。”
雷恩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没有对商会处理方式发表意见,“你看,你们都有自己的处罚手段,那么我也有我自己的处罚手段,不是么?与其在这里陪我聊天,不如尽快拉一批粮食来稳定大局。”,他笑了笑,“我好想没有说过,莱茵总督和我的关系不错?”
萨尔科莫很无力的扯着领口用力拽了拽,一股热浪顺着炸开的领口喷了出来,他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在天空中的太阳,苦笑着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雷恩几句话,就把他所有的想法都堵了回去。
而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拥有了掀桌子的能力。
那吴勒臣这个地名在整个帝国都可谓如雷贯耳,每年那吴勒臣产出的粮食足以满足整个帝国最基本的需求。他再怎么猜,也猜不到那吴勒臣的总督莱茵居然和雷恩是至交,这次麻烦大了!
第一一三章 说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从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到耄耋老人
讲道理,今天我生日,晚上喝多了,先更一章,如果能扛得住就更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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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交道的次数越多,萨尔科莫也就越清楚雷恩的一个什么的人。
这句话有矛盾,应该说萨尔科莫更不清楚雷恩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从最开始,他对雷恩的印象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没有丝毫特别之处,依仗着血脉继承了一个尊贵家族的继任者。这样的人不敢说见过多少,至少总归能见到一些。第一次打交道的时候,雷恩给萨尔科莫就加深了印象,在萨尔科莫的眼中,雷恩是一个很有想法,很有魄力,并且个人魅力十足的家伙。
这也是因为这样,他在愿意将自己的孙女交给雷恩,让整个贝尔行省商业总会和贵族之间挂上钩,不再显得那么独立。
接下来几次打交道,以及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看,雷恩一次又一次的超越了萨尔科莫想象力的极限。如果不是因为雷恩的年纪太轻,他甚至会以为这是一个在帝都政治漩涡中几经沉浮的老妖怪。每一次雷恩的出手都让萨尔科莫感觉到惊艳,那种对时局掌握的准确力,强大的执行力以及强悍的魄力,完全不是雷恩这个年纪的人可能拥有的。
了解的越多,也越是敬畏,越是恐惧。
他和康德皇子在贝尔行省之外的地方有了密切的合作,他有时候会拿康德皇子作为自己的敲门砖,需要办事的时候就会介绍说,“康德皇子知道吗?是贝尔商会的合作伙伴,我们关系非常的密切。”,但是他绝对不把雷恩带上。因为他很清楚一点,利用了雷恩的名头,就意味着和雷恩牵扯上关系,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城主府外面的情况已经恶劣到了极致,雷恩却能安稳的坐在这里品着茶晒着太阳,要说他没有后手萨尔科莫绝对是不会相信的。
谋而后定,是萨尔科莫对雷恩印象中最深刻的一项。
雷恩当然也不会辜负萨尔科莫对他极高的评价,实际上在三天前,雨果就带着一些人悄悄的离开了城主府。之所以用雨果而不是其他人,一则是因为雨果是一个生面孔,人们就算知道了他外来者的身份,也不会把他和城主府联系在一起。其次雨果有着强烈的表现**,他希望自己能在奥尔特伦堡站住脚,那么他就必须做出一些让自己价值拔高的事情来。
相对于雷恩的信任,雨果也不负众望,完美的完成了他的任务,终于抓住了一个关键人物,一名粮商的管家。从他的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城市中的粮食无法运输到城外,都在夜晚的时候悄悄被转移走了,藏在一些秘密的仓库里。
秘密仓库在商人中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很多商人都会悄悄的修建类似的东西,以应对有可能突如其来的检查,用来装一些违禁品。
此时此刻的雨果正在一处民居中,他坐在餐桌前,穿着整齐,优雅的用着餐。手中的银质餐具在烛光的衬托下格外的醒目,烤好的牛排和散发着迷人的香味。他抬手分解着牛排,餐刀每一次来回的切割,都能让牛排中还没有熟透的血混杂着肉汁被挤出来,通红的牛肉只有三分熟,无限接近于生肉,他却吃的津津有味。
在他的正对面,一名男人固定在十字架上,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左手五根手指被齐根剪去,只留下开始氧化发黑,干涸的血渍。右手被一名带着头套的壮汉牢牢的抓在手里,与此同时有一柄铁剪子钳住了他的大拇指,皮肉深深陷了下去,隐隐透着血迹。
雨果放下餐具,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白色的餐巾上遗留下一抹粉色的带血肉汁。他笑起来的样子很阳光,完全是一个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的邻家少年。
“还不愿意说吗?你应该很清楚。你说出来的结果是可能活,不说的结果绝对会死。如果只是为了家人就放弃自己生存的机会,会不会太愚蠢了?父母赋予你生命,不是让你为了别人的事情而奉献,他们更加希望你活下去。还有你的家人,你的妻子,以及孩子。”,雨果的语气很平和,态度诚恳,他突然伸出手指对着受刑的男人指了指,“我想起来了,你还有一个妹妹。”
受刑的男人是一个粮商家里的护卫,身份地位并不是很高,唯一值得称赞的是商人照顾着他的家庭。当他听说到父母。子女的时候眼神中已经充满了复杂的光芒,毕竟没有人愿意去死,如果能活着,谁不愿意活下去?哪怕是苟延残喘?可他很清楚,一旦他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他必然会死,他的家人也不会好过。没有主人家愿意将叛徒的家人还留在身边,他的家人将失去优渥的生存环境,与那些平民一样,需要为了生存而奔波,甚至会遭到商人们的报复。
当雨果提及他妹妹的时候,他的瞳孔骤然间收缩在一起。
在他不算漫长的人生旅途中,只有三个人是从头到尾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父母,以及妹妹。连妻子和孩子,对他的一生而言,不过是中途遇见同行人生路的“伙伴”,远远不如另外三个人在感情上更加的重要。
雨果笑眯眯的样子一点也不凶狠,却让那人不寒而栗。他太了解这个年轻人了,用自己身体上的创伤,最真实的了解这个年轻人最真实的一面。每当雨果笑起来的时候,就是他感觉到恐惧的时候。
雨果一只手支撑着下巴,如果不考虑此处的环境,他的样子相当的纯真。他一只手在空中似乎在摸或是抓着什么,眼神陶醉,“你知道么?你妹妹有多顽皮,她居然那么的不听话,还想着要反抗,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她还居然咬了我一口。”,雨果抖了抖手腕,袖子应声向下落了一些,露出手腕下方一处牙印。
“我当时想杀了她,可转念一想,这么野的女人,征服起来一定很有劲。”,他嘿嘿的笑了两声,笑声里充满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却让受刑男人几欲发狂的东西,“现在想起来都回味无穷,这么够劲的女人,真的很少见。”
他看了一眼头戴头套的行刑人,“给我点声音,难道你不觉得我说到这里的时候需要一点奖励么?”
行刑人愣了一下,用力将剪子合上,咯噔一声,一截手指应声落在地上。男人浑身颤抖着惨叫起来,惨叫声有气无力,他已经被折腾了两天,再也无法喊出有力的声音。
他抽搐了两下,昏了过去。
“浇醒他!”
一桶凉水叫过去,男人缓缓苏醒,他牙齿咬的咯嘣嘣一阵乱响,眼里充满了恨意和恐惧,他凝视着雨果,雨果不仅没有因这眼神感觉到害怕,反而十分的兴奋。
“我找了一根鞭子,带铁刺的那种,你应该见过,我扒光了她的衣服,然后狠狠的抽她。每一鞭子都会带起大块的血肉……”
“别说了!你想知道什么!?”,男人声嘶力竭的咆哮着。
雨果耸了耸肩膀,“你瞧,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不会问你,你会主动的告诉我。看吧,我没有说谎。”他显得很得意,就像得到一个不错的成绩,正在向别人炫耀一般,“秘密仓库在什么地方,我知道你去过。”
片刻后,心满意足的雨果带着自己审讯出来的东西,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这间房间。那男人已经停止了呼吸,雨果很干脆的给了他一个痛快,作为他配合的奖励。行刑人如同搬运一件货物一样,拖着男人的一条腿走到房间的角落里,那里有一台铡刀,用来切割成捆的草料用的。他没有任何迟疑的将男人切成几块,塞进袋子里。
这样的场面和结果,他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雨果路过一条街区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年轻姑娘。姑娘对着他笑了笑,“你好,工作结束了吗?今天要比前几日早很很多呢。”
他点点头,“今天的工作大家都很配合,所以干的很快。对了,你哥哥回来了吗?”
姑娘摇摇头,“他现在很忙呢,你应该知道的,那些商人总是有很多事情要人去做。”
雨果微笑着驻足略微欠身,“我还有些工作,先告辞了,有机会我一定要请你的哥哥喝酒。”
女孩甜甜的笑着,“好吧好吧,我会告诉他的。”
雨果离开之后,女孩身后的大门里探出一个脑袋,五十六七岁的样子,“那人是谁啊?小伙子挺精神的,长得也很好看。”
女孩羞嗔道:“爸爸!”
“好,好,我不说了……”,长者摇摇头,女儿终究大了,也该考虑嫁人了。等儿子的工作结束后,就和他说一说这个事情,儿子在富商家里做护卫,见多识广,他一定能拿定主意。
女孩望了望雨果离去的背影,轻咬着嘴唇,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羞涩的一笑,天地间都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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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道理,真的晕的不行不行的,我先睡觉去,还有一更明天补上,同时加更一章,明天12k。
另外,祝我自己生日快乐。
第一一四章 很多大事往往都是栽在蝇头小利上,短视的人很多,也很可怕
随着粮食的短缺越来越严重,奥尔特伦堡的人开始人心浮动起来。
崇拜填不饱肚子,信仰也不能当饭吃,比起虚无缥缈的精神粮食,显然能吃到肚子里的东西更重要。好在教会一直在赈灾,分发麦仁粥,勉强让大家还能吃到一点东西。但这样的日子也维持不了多久,整个东南地区遭受到极为严重的雨灾,需要赈灾的地方太多,教会不是皇室,不是统治阶级,拿不出也没有这个义务主动的赈灾。
就算他们想这么做,帕尔斯未必也就愿意。
她情愿饿死掉几万十几万人,也不想看见这些人对教会感恩戴德,这就是统治者的想法,死掉的被统治阶级显然要比活着的却在胡思乱想的被统治阶级更可爱。
一转眼又是几天过去了,越来越多饱受饥饿的人开始出现在街头,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他们不时用力勒紧腰带,希望被压迫的胃互相抵在一起,让自己有一种空虚的饱食感。
还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出现在了街头。
“你们知道吗?我们在外面挨饿,城主大人却每天享受着精美的食物。城主大人甚至会吃不完厨子给他准备好的食物,让很多东西被倒掉,倒在垃圾桶里,和许多其他垃圾一样被送到郊外填埋。整个城市都已经吃不饱肚子了,为什么城主大人不把城主府的粮库放开呢?也许那里的粮食撑不了多久,可至少能让我们多坚持一段时间。”,一名脸色蜡黄的人佝偻着腰,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可他说的东西却渐渐的吸引到了一些人。
在这个时候,任何与食物有关系的东西,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吸引到最多人的目光。
大家伙沉默了片刻,有人咽着口水,小声的附和了一句,“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说着说着他似乎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声音变得强硬了不少,只是还残留着虚弱,“你说的很对,城主大人一直都说我们就是他的子民,那么现在他是不是应该帮助我们这些子民呢?”
对于周围人或是愤怒,或是不悦的目光视而不见,脸色蜡黄的人用力点了点头,“你说的太对了,没道理我们要忍饥挨饿,有一些人却能大鱼大肉的将多余的食物倒掉,这是犯罪!”,他望向那个附和自己的年轻人,笑了笑,“我现在就要去城主府,去问问城主大人,问问他要不要给我们一些吃的。我听闻城主大人一直非常的仁慈与公正,我相信我会得到一个完美的答复。”,他招了招手,“来来来,愿意的都和我走。”
人类本质上是一种社交类群居动物,更是容易受到从众效应影响的一群人,如果心志不是特别的坚定强硬,很容易就会被其他人所感染,被带到一条歪路上。
两个人最先走出去,有人在犹豫,当这人的犹豫表情被他身边的人看见时,那个本来并不打算跟着去的人也开始犹豫。犹豫的人一多,有人就迟疑着跟在后面,他的想法或许没有那么复杂,只是想去看看热闹,或是其他什么。他第一步迈出去,紧跟着就有第二个人同样迈出了脚步,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动摇,摇摆不定的在不断权衡中选择了一条大多数人都选择了的道路。
浩浩荡荡的人群还没有到城主府的时候,雷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他把纸条递给了萨尔科莫。萨尔科莫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接过来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额头上就出现了一层细腻的油汗。他都不用去猜,就已经知道这一定是那些粮商的把戏了。这些年里商会做过的事情中,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不在少数。商会为了和统治者抗衡,常常会用这样的倒逼战争来迫使统治者妥协。
不得不说的是,这种方法极为有效。在运输成本制约,以及运输难度居高不下的这个时代中,商品货物的流转几乎全部都是通过商人们来完成的。不管是皇室尊贵的女皇陛下,还是乡下地方如奥尔特伦堡里的一个贱民,他们早就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
需要什么东西?找商人!
急缺什么东西?找商人!
代购、物流、销售一把抓的商人在经济领域中的统治力不容忽视,一旦他们决定对一个城市或是某个掌权者实施报复行动,只要掐断商路即可。不断暴怒的人民会帮他们报仇,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在一旁看着,必要的时候加速推动整件事的发生。
但奥尔特伦堡不是其他城市!
这里是雷恩的城!
萨尔科莫很透彻的明白,得罪了其他贵族或许还有一条活路,得罪了雷恩,那么只有死路一条。这半年来雷恩用自己履行的承诺以及一切事实告诉了所有人,没有任何一个仇人可以逃得过他的掌心,无论对方身在何处。
“雷恩子爵,您听我解释……”,萨尔科莫顿时急了起来,这关系到商会切身的利益,已经不容他在坐视不理。
雷恩一抬手,就制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雷恩眼珠子微微转动,黑色的眼仁转向一边,眼角的余光在萨尔科莫的脸上略作停留之后,就望向晴朗的天空。可能是前段时间的雨灾将天空上所有的云都变成了雨,此时万里如洗的天空中居然看不见一丝一缕的云彩,天空蔚蓝如纯净的宝石,让人第一眼就能深深的沉进去,心旷神怡。
沉默就像套在萨尔科莫脖子上的绳索,他坐立不安,却又不敢打扰雷恩。他手中最大的底牌无非就是康德皇子,可现在康德皇子根本管不到雷恩,甚至被分封出去之后,从地位上而言康德皇子还不如雷恩。
就在这种沉闷的沉默中慢慢等待宣判的萨尔科莫快要坐不住的时候,雷恩嘴角一挑,轻笑了一声。他扫了一眼茶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萨尔科莫,严格说起来,你也是我的外戚。我一直认为,只有拥有相同利益追求和长远目标的人,才能站在一起。”,他放下茶杯,惬意的长舒一口气,“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走的更远,而不是因为一些分歧,你拖后腿,或是我找你麻烦,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在了彼此之间的斗争上。”
“我很失望。”,雷恩呵呵的笑了一声,“我还是太天真了,我以为许诺给你们这些商人足够的利益与好处,给予你们尊重,你们就会明白我的苦心和理想,会明白利润固然可爱,但有更多的东西比利润更加的重要。”,雷恩扶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他走了几步,身子一顿,整个人几乎都要融化在灿烂的阳光之中。天空与太阳都成为了他的背景,他比太阳更加的耀眼。他侧着脸,冷笑着看着萨尔科莫,“你们这些商人,不死到临头,是不知道害怕的。权力这个东西,如果不染血,就永远不懂得敬畏。”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说实话,雷恩对贝尔行省的商业总会很失望,这群人拿着他的好处,还想要占他的便宜,现在更是要威胁逼迫他。这些商人们这段时间走的太顺利了,他们可能觉得勾搭上了一个已经失势的皇子就能让雷恩让步,这简直就是前所未闻最愚蠢的笑话。或许这也和雷恩那些高明的经济手段有关,商人们更相信雷恩是一个守规矩,理解商业和经济行为的城主,而不是一个粗鲁的,只知道蛮干的城主。
很可惜,他们弄错了。
我能给你们的东西,自然也能拿回来。我不仅要拿回来,还要连同原本就属于你们的,统统都夺走!
萨尔科莫望着雷恩远去的背影,感受到一股更加强烈,更具有的侵略性的气势不断的膨胀、蔓延。他脸色煞白,他很清楚,这次粮商所做的事情,彻底的激怒了这个年轻人。他甚至在刚到奥尔特伦堡,面对群虎环伺的情况下都没有这么愤怒过。萨尔科莫不懂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样充满了智慧,却精确简单的话。
他只知道,得罪了贵族的人,往往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赎死令足以让他们肆无忌惮的出手,不计后果。
而更让他感觉到恐怖的,是雷恩这次的态度。他似乎已经完全转变了态度,如果说之前雷恩是带着贝尔行省的商会一起玩,大家一起制定游戏规则。那么现在呢,他已经打算抛弃商会,完全把商会提出贝尔经济的核心。萨尔科莫根本就不担心雷恩会玩崩,因为奥尔特伦堡的位置实在太好了,直接卡住了两个国家之间的商路。
不是奥尔特伦堡,也不是他雷恩求着商人,而是商人们要求着他。不管是进口专营,还是对外贸易和走私违禁品,都躲不开这个地方,躲不开这个人。
萨尔科莫长长的一叹,这些人啊,怎么能被眼前的利润遮蔽了双眼呢?
难道他们就忘了,这位不久之前才刚刚处决掉数万人啊!!
难道,真的是砍别人的脑袋自己不会不疼吗?
非要自己的脑袋掉到了地上,才会后悔吗?
萨尔科莫的眼神从哀伤,迅速转变的坚强起来,他还有机会,整个贝尔行省商会的商人们还有机会!
第一一一五章 人人都敬畏雷恩,他是一个体面的大人物,言出必行,值得信任
雷恩彗星般的崛起带领着奥尔特伦堡从苦海中生生劈出了一条活路,让奥尔特伦堡人还保留着一丝敬畏,他们没有如那脸色蜡黄的男人所猜测的那样,直接闯入城主府中并且由此引发更大的骚乱,而是整整齐齐站在了城主府的大门外,隔着栅栏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城主的出现。
脸色蜡黄的汉子脸色微微有点变样,上面几位大掌柜的要求是让他想办法把事情弄的难以收尾,最好能煽动这群人冲击城主府,若是能死掉几个人那更是再好不过。说白了就是要通过这件小事,在因势利导之下掀起巨大的波浪,因为一旦死了人,无论是对雷恩,还是对奥尔特伦堡的平民,在感情上都是难以接受的。
一方是被深深的侮辱,一方则是被狠狠的欺压,一旦对立情绪爆发,不难想象在冲动之下,会爆发出什么样的结果。
必然有一方要妥协,而且妥协的那一方绝对不会是平民,只能是城主府,无数次成功的尝试让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再站出来,用粮食安抚暴走的情绪,同时也卖给城主府一个好大的面子,两边都不得罪人,同时把手中的粮食高价卖了出去,又让雷恩欠了他们人情,一箭三雕,多完美的计划?
脸色蜡黄的汉子咬了咬牙,猛地扑在了城主府的铁门上,双手紧紧抓着铁栅栏用力的晃动起来。城主府内已经围过来的护卫们原本还显得有些轻松的脸色开始变得阴冷而危险,他们的手都按在剑柄上,还有人将弩箭的弹匣安插到露弩箭上。不过让他们害怕的情况并没有到来,那个脸色蜡黄的汉子就像一个小丑一样,他身后的那些奥尔特伦堡的居民反而退了两步,冷冷的看着他。
一滴汗珠子,紧贴着脸色蜡黄汉子的鬓角就流了下来,卷着两根泛黄的杂毛,留下了一行汗滴经过的痕迹。
他干笑着松开手,双手在身前不自然的来回搓了搓,再也没有之前的张狂。他很清楚,这种事情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做,他就死定了,必须大家一起做才能做到法不责众。他脑子开始疯狂的转动起来,是不是拿错剧本了?这里的人都踏马这么的冷血吗?对自己的事情都这么漠不关心?眼珠子在眼眶里滚动了两圈之后,他向后退了退,想要挤进人群中藏起来。
可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挤不进去?!
一些饿的脸色和他差不多难看的年轻人挡在他的身后,这些人的眼神不是太友好,似乎有些凶狠?他不太确定这是饿极了的眼神还是真的对自己有成见,他见过很多饿肚子的人,他们的眼神和凶狠其实没什么区别,看见什么都想啃上一口。他老老实实的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不敢再有多一丝的动作,然而他也发现,事情好像并不如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很快庄园里响起了轻微的步伐,以及一些问好声。大门内侧的护卫更是放下了弓弩,按在剑柄上的手也放在身侧,他们眼中的尊敬浓稠的都要溢出来,纷纷向一个年轻人行礼。
那个就是城主!
脸色蜡黄的汉子并不是本地人,他也是前几天溜进城的。想要在这座城市里找一个反对雷恩的人不是做不到,但是想要他们站出来那就难上加难的。无数强大的前辈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不断的验证了这一点,和雷恩作对,没有好下场。
所以粮商才把自己人找来,而且还是一个熟手。
这人没见过雷恩,以前听说过,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么年轻的城主,想必很容易冲动吧?!他脸上甚至挂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轻松笑容。他做好了准备,被这位年轻人或是他的随从打一顿,用这种苦肉计来挑起周围居民心底的愤怒,然后再煽动对立情绪和冲突。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写好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剧本。
城主府的铁门被缓缓来开,护卫们想要阻拦,却被雷恩制止了。他就带着布莱尔两个人,走到了门外,直接面对着已经越来越多的奥尔特伦堡人。雷恩此时的心中除了愤怒,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他的眼神锐利,深邃,从来不躲避任何的目光,你要看我,我便盯着你。
很多人都在这一轮轮的对视中低下去头,直至有人欠身行礼,所有的奥尔特伦堡人都弯下腰去。他们发现,雷恩还是那个雷恩,他并没有变。人可以说谎,但是眼睛很难。他们不知道说谎的眼睛是怎样的,唯一能亲眼所看见的,就是雷恩眼睛中的纯粹,没有丝毫的愧疚,没有丝毫的躲闪,光明正大!
“为什么要堵在这里。”,雷恩手中的文明棍戳了戳地面,黄金包裹着的棍尖在他的动作中微微有点变形,让一些人嘴角一抽,格外的心疼。
脸色蜡黄的汉子还在犹豫,不知道突然谁从后面踹了一脚,他肚子先向前一顶,顿时失去了重心,只能踉跄着赶上几步,稳住了身形。他此时是尴尬的,站在人群之外,也是危险的。
雷恩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人,三十多岁,脸色蜡黄,一看就有病的样子。身形消瘦,黑色的头发枯萎发黄,典型的营养不良。他不可能认识每一个奥尔特伦堡人,目光很平静的停留在这个人的身上,“你是奥尔特伦堡人?”
脸色蜡黄的汉子眼角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心中暗自警惕起来,这个年轻人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打发。他第一句就掐在了自己的命门上,如果他不是奥尔特伦堡人,哪怕他被城主当着众人们的面活活给打死,也无法激起这些奥尔特伦堡人同仇敌忾的心气。他咬了咬牙,点头道:“是,我是土生土长的奥尔特伦堡人,我想问大人您……”
雷恩一扬文明棍,打断了他的发言,“你住在哪个街区?”,他的目光依旧如之前那样平静,语气中也不见丝毫的火气,平平淡淡的没有什么波动。
可就是这么一句追问,让脸色蜡黄的汉子再一次开始淌汗,他脑子极为高速的转了起来,无数个画面在他脑海中一一闪现,直到一个路标乍现。他灵光一闪,“我是环城大道西区的居民,我就住在那边。”,他顿了顿,抢先开口继续问道,“大人,我想问您……”
雷恩再次扬起文明杖摇了摇,再次阻止了脸色蜡黄汉子的话,他随意的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当一个小伙子的目光迎上他的目光时,雷恩的眼仁与瞳孔微微一动,居然能透过这么简单的动作,让那个年轻人注意到雷恩正在点他的名。那年轻人没有犹豫,推开人群走了出来,站在脸色蜡黄的汉子身边,欠身行礼,口称大人。
雷恩冷笑着吩咐道,“把环城大道西区街区议员给我叫来,骑我的马去。”
他话音一落,就有人立刻跑进城主府将雷恩的马牵了出来,精美奢华的马鞍与精心饲养的宝马让人眼前一亮,年轻人垂涎三尺,摸了摸油光水亮的马身,脚下踩住马镫,漂亮的翻身上马。他一扯缰绳,调转马头迅速的消失在街头。
脸色蜡黄的汉子脸上的汗珠更多了,他支支吾吾,想退,可身后那几名年轻人生生挡住了他。他再次啃啃吧吧的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雷恩一个眼神所震慑,张开的嘴里一个音节都没有吐出来,就重新的闭上。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为了让自己像一个饿了几天的人,他是真的有两天多没吃东西,这会精神上受到威压,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雷恩却不管他,闭上了双眼。
整个街道上的气氛愈发凝重起来,越来越多的奥尔特伦堡人从其他地方赶来,他们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到二十分钟,马蹄声再次踩碎了寂静,两名六十来岁的老人一前一后的坐在马鞍上,快速的靠近。在雷恩坐骑后面不远处,那个小伙子正在狂奔。他为了让两个老人都能来,特意选择了让出自己的位置。
马儿被养马官的口哨声吸引了过来,它灵动的眼睛望向雷恩的时候有了一丝人性化的依恋,它放慢了脚步,迈着碎步走到雷恩身边,用脑袋亲昵的拱了拱雷恩的肩膀。雷恩睁开双眼,摸了摸它的脑袋,马儿快乐的扬起了头抖动着脖子,段子一般的鬃毛甩了起来,更是微微抬脚。养马官一惊,知道这马要干什么,他连忙一步冲上前抓住缰绳,用力向下扯着,一边安抚着它。
两个老人也知道马儿要干什么,连滚带爬的从马上下来,多少有一些狼狈。
雷恩拍了拍马儿,让养马官把马带走,他指了指脸色蜡黄的汉子,说道:“他说他是你们社区的,认识吗?”
两个老人只是看了一眼,就纷纷冷笑,“胡急吧叼扯,根本就没见过,哪来的野孩子在这里装土著?”
第一一六章 去吧,我的子民们,撕碎他们,用鲜血说话,让灵魂跳舞!
土著是贬义词,但是在某些场合里,却又成了透着亲切,口语化的褒义词。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的情绪都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们看着那个脸色蜡黄汉子的眼神也渐渐的危险起来。
雷恩微微点头,甚至身体还向前若有若无的倾了一下,两个老人顿时吓的快要跳起来,不过脸上怎么绷都绷不住的笑容,已经出卖了他们最真实的情绪。
雷恩对着脸色蜡黄的汉子招了招手,那人挪着沉重的步伐,一颗心快速的沉入到深渊里。他现在正在思考如何解决目前的局面,他压根都没有想到过,这个年轻的城主居然如此沉得住气,还用这样一种特殊的方法破了他的剧本。他走到雷恩面前的时候,也没有想出任何有用的办法,脸色愈发惶恐起来。
雷恩伸出两只手指绕了绕,示意他转一圈,脸色蜡黄的汉子干咽了一口唾沫,不得不转个圈。当他背对着雷恩,心中无数念头升起,又有无数念头落下的瞬间,只听见雷恩轻声说了一句,“跪下!”,他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那声音在耳边轻微,在心里却犹如一道惊雷。
他看不见雷恩,却愈发的惊慌失措,浑身抖若筛糠,汗如雨下。
“为什么要冒充奥尔特伦堡人?”,雷恩在他视线之外,将文明杖调了一个头拿在手里。冯科斯站在远处看到这一幕,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脸上,这根文明棍看来又要完蛋了。
脸色蜡黄的汉子此时心中还藏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他声音变得沙哑了些,“我不知道您什么意思,我没有……不,我是随着难民一起来到这里的,我以为我已经是奥尔特伦堡人了。对,我是奥尔特伦堡人,我没说谎!”
雷恩冷笑着,那些围观的奥尔特伦堡人如何还能不清楚,他们被骗了。他们冰冷的目光注视在脸色蜡黄的汉子身上,如同看一个死人。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奥尔特伦堡!
去外面的世界打听打听,奥尔特伦堡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混乱之城、罪恶之都,这里的大街小巷里,每一个你所看见的人,都有可能是来自任何地方的杀人犯、可能是做了许多坏事的人渣、可能是一个小偷、可能是一个帮派党徒……,唯独不可能是一个好人。这是一种从头到尾,都流淌着犯罪与邪恶血液的城市,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臭味。
这些看上去和其他城市中的居民没什么区别的人,或许曾经就是人们口中最邪恶的化身,是让人恐惧的存在。
他们被雷恩蒙上了一层理想的外衣,让他们看上去更像是文明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忘记了过去,忘记了手中染血的那一刻。他们只是不再提起而已,让自己也尝试着拥抱明天,但请不要怀疑,他们所能做到的一切,特别是当他们朝着理想前进的时候。
脸色蜡黄的汉子越来越恐惧,差点尿崩出来,他低着头,咬着嘴唇,品尝着鲜血的腥甜。他看着自己的膝盖,丝毫没有任何羞耻,反而想着能不能逃过一劫。
嗡的一声,耳边风声响起,他的眼神微微凝固的瞬间,整个脑袋猛烈的朝一次甩了过去。鲜血紧随其后,从炸裂的皮肤中喷了出来。他的身体也因此而倾倒,几乎被巨大的力量带飞了出去。他的裤子瞬间被阴湿了,腥臊的气味瞬间弥漫开。
噗通一声,他倒在了地上,脑子嗡嗡作响,好似有一只巨大的苍蝇钻进了他的脑袋里。眼前一阵阵发黑,右眼似乎完全失去了视觉。鼻腔猛地热了起来,鲜血顺着鼻孔喷溅一地,然后缓缓的流淌着。他对身体一瞬间就失去了控制,直至片刻后才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惊恐完全吞噬了他的内心,他“啊、啊”的叫着,没有任何的目的,只是因为恐惧。
“扶他起来。”,雷恩挥了挥带血的文明棍,将握手处的血液甩在了地上。两个年轻人粗暴的将脸色蜡黄的男人扶了起来,让他重新跪着。
雷恩轻飘飘不带一丝火气的声音再次传来,那个男人猛地一颤,浑身剧烈的哆嗦着,“为什么冒充奥尔特伦堡人?”
晕眩的脑袋用了接近三十秒,才听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尽管这句话并没有隐藏着更加深层度的问题。脸色蜡黄汉子,这次没有了丝毫的犹豫,他知道,抵抗下去只能是死亡,他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有人要我冒充奥尔特伦堡人,这不是出自我的本意,他们要我煽动阶级对立情绪,要让您吃一点苦头。”
他越说越流畅,心中的恨意也开始转移,从雷恩身上,转移到那些粮商的身上。如果不是他们用无法拒绝的好处诱惑自己,自己又如何会有这样的遭遇?他不反省自己的贪念,却在埋怨别人的诱惑,他不想隐瞒下去,不需要雷恩问询就把全部都说了出来。
“他们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准备卖出高价,但是您不让他们售以高价,所以他们需要一个机会。让您无话可说,让您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所以他们把我派来了。我发誓,这一切都是真的,都是受人指使的。您瞧瞧,我这么卑微的人怎么可能会主动招惹您这样的大人物呢?求您了,放了我吧,我是无辜的!”
“我会帮你指认他们,我认识他们每一个人,他们一个个都是坏的流脓的坏人,他们想要躺在饥饿而死的尸堆上发财!”
“说出他们的名字!”
一个个享有盛名的大粮商被一一点名,奥尔特伦堡人的表情愈发的狰狞,他们的家人正在遭受着饥饿的折磨,这些人却想要依此来掠夺他们的财富,甚至不惜煽动危险的对立情绪。他们完全可以想象的出来,一旦他们成功了,无论最终谁输了谁赢了,对于这座城市而言,都没有胜利者。不,有,那些粮商就是胜利者。
他们践踏了人们好不容易在建立起的尊严,他们妄图颠覆尽在咫尺的未来,他们居然想要毁灭了这座重新拥有了希望的城市!!
如林的右臂高高举起,紧紧攥着的拳头彰显着他们内心此刻极度的愤怒,他们咆哮着,呐喊着杀!杀!杀!
就像外界人们所熟悉的那样,奥尔特伦堡没有好人,人们决断一件事情的方式很简单,杀,或者不杀。
脸色蜡黄的汉子泪如雨下,他到底来到了一座什么见鬼的城市,这群人怎么突然都变了一副模样?他拼命的求饶,搬出了自己的家人,搬出了孩子,搬出了还需要赡养的老人。可他却从来没有想象过,如果他成功了,那些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而死去的人,他们的家人怎么办,谁来去照顾他们?
雷恩对着布莱尔使了一个眼色,布莱尔一怔,立刻反应过来雷恩的意思,他一手扶在脸色蜡黄汉子的肩膀上,那汉子还没有来得及抬头去看,耳边又是一声风啸。这风啸声比之刚才的声音来要猛烈,还要尖锐,他惊惧的脸上表情完全的凝固住。
一声沉闷的响声,承受不住巨大力量的文明杖有一次断裂开,带着血的杖头飞舞着滚落在地上,缓缓滚动。雷恩举起手中仅剩的半截手杖,断裂的一端朝下,锋利的刃口并不比金属的利器要软多少。他用力向下一插,笔直的顺着脸色蜡黄汉子的颈椎插了进去,从他喉咙偏下,锁骨相交的地方穿透刺了出来。
雷恩松开手,任由脸色蜡黄的汉子缓缓面朝前的倒下去。他白净的脸上沾染了一些血迹,平静却又好似隐藏着火山的表情之下,充斥着一种被压抑着的愤怒情绪。
“去地狱里忏悔吧!”
冯科斯轻咳一声,跑了出来,掏出手绢就要为雷恩擦拭脸上的血渍,雷恩偏头看了他一眼,“你敢碰我试试。”
冯科斯幽怨的将手绢塞入了雷恩的手里,不情愿的退到一边。
雷恩一边擦着脸上的血,一边狞笑着说道:“奥尔特伦堡永不磨灭的精神呢?我们是恶棍,我们是暴徒,我们从来不否认!但是,那是在对待敌人的时候,现在,我们的敌人出现了。我的子民们,告诉我,告诉你们所追随的城主,当你们发现了敌人的时候,应该怎么办?!”
一声怒吼贯穿了整个天地之间,如同一发炮弹,笔直的射入天空中,在这一刻,连阳光都变得暗淡!
“撕碎他!”
人们愤怒的,不断挥舞着右臂,歇斯底里又狂热的望着雷恩,雷恩将染血的手绢丢在地上,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正好落在了地上尸体的脑袋上。
他面对已经开始疯狂的人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以及动摇,他深吸了一口气,也高高的举起右臂,以一种病态的沉着冷静说道:“去吧,找到他们,撕碎他们,用鲜血说话,让灵魂跳舞!”
第一一七章 历史无数次告诉我们,一个注定要摔倒的龙套,没资格拥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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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间奢华的房间,粮商们聚集在一起,在飞扬的旋律中绽放充满了魅力的笑容。他们彼此之间轻声的交流着,一个个穿着考究,一丝不苟,脸上的表情矜持,每个人都彬彬有礼。他们完全展示了上流社会的生活,也展现出他们受过的良好教育与教养。
美艳的女仆在优雅绅士的男人间来回的穿梭,一盘盘没有吃完的食物在看不见任何怜惜的目光中被倒入垃圾桶。这是相对于屋外,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没有饥饿、没有压抑,充满了欢笑声。
他们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点也不关心,只对一些女人或是某件商品品头论足,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过了今天,他们的财富将打着滚的翻倍,翻上数倍甚至更多。他们一点也不会在乎那些只为了一口吃的,而家破人亡的家庭,他们也不关心那些明明可以避免饥饿,却最终死于饥饿的人死之前对一顿饭的憧憬,更谈不上对城主的忠诚与热爱。他们是商人,只要有足够的利润,践踏法律,草菅人命就像是端起精美的高脚水晶杯,饮下一口甘醇的美酒。
道德?
伦理?
比的上实实在在的金币更吸引人的目光吗?
房间里的粮商隐隐以一人为首,将他围绕在中间。他举起杯子,用银质包金的汤勺轻轻的敲了敲水晶杯,发出清脆的响声。乐队应声停下了协奏,女佣们也站到了一边,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他的身上。他笑容可掬,温文尔雅,得体的衣服让他看上去格外的精神,一丝不苟的头发就像艺术家精美的作品!
“过了今天,我们将拥有全部。”,他的声音很温和,很好听,充满磁性,他环顾一周,高傲的微微扬起下巴,“我正式的宣布一件事,我将在年中商会举行例行大会时,参加今年的会长选举!”,他放下水晶杯,让双手空空如也,更好的利用起自己的肢体语言来为接下来的发言渲染情绪,“我们是商人,我们的目的不应该只是单纯的追求利润,现在的商会走在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上。萨尔科莫他老了,他已经失去了雄心壮志,想想看吧,我们在数十年前就有机会控制这个国家!”
这并非是危言耸听,每个人都很清楚,在奥兰多五世内战期间,商人们帮了帝**很大的忙。物资的运输,人员的运输,以及紧缺物资的提供和资金上的援助,帮助了奥兰多五世扫平了国内的内战。在那个时候,商人们的确表现出了强大的力量,他们团结在一起,用自己的方式战胜了叛乱者,为帝国的稳定提供了必要的帮助。
“老一辈人胆子太小了,太小了!”,他用了一个重复词来加深语气,同时舞动了一下手臂,让自己的话显得更加具有力量,“我们明明可以做到更好,但是却因为他们的怯懦和退让放弃了我们本应得到的果实。我已经厌倦了,我不想在随着贵族们的命令奔波,或是否定自己的意志。我要做一个自由的人,我要带着你们所有人,都做一个自由的人。”
“没有人能管束我们,没有人能让我们低下高贵的头颅,我们因拥有力量,而无所畏惧。”,他突然振臂指向窗外,“门外可能已经掀起了一轮新的动乱,城主府的统治可能已经被掀翻,在他们束手无策的时候,我们却拥有着平定一切的力量。从今天起,没有人敢小看商人,没有人会再肆无忌惮的给我们施加眼色,他们要敬畏我们,尊崇我们。”
“我不仅会争取会长的位置,更重要的是,也是我接下来要宣布的事情”,他深吸了一口气,在万众瞩目下,露出了迷人的微笑,“我要建立商党,一个类似商会,但是与商会截然不同的组织。我要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权力,而不是把权力留给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贵族。我们应该在这个帝国,这个大陆,在这片星空之下,拥有更多的权力,发出更响亮的声音!”
哗的一声,房间里的商人们,连同女仆女佣,包括了那些乐师都鼓起掌来。不得不说,他的演讲抓住了商人们的心声。他们拥有操控一座城市生死的权力,无数人因为他们的一个念头,一个计划而奔波,去改变初衷。他们比贵族而言某种程度上更像是统治者。他们渴望权力,渴望被人重视,被人尊敬,以及被人畏惧。
一个个商人站了起来,他们热烈的掌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每个商人都走到他的面前,欠身行礼,并且献上自己的忠心和支持的态度。
他此时此刻,就像三月的帕尔斯,站在了自己人生最辉煌的巅峰上,享受着万众的祝福。
突然之间,一股冷风窜了进来,让狂热的气氛开始冷却。
他回过头,不悦的看了一眼破坏了气氛的门口,一名唇红齿白,长得十分帅气的大男孩玩味的笑着,就站在那。
“你是谁?”,他问道。
雨果很开心的笑了起来,他发现他内心深处某种东西在巴拉坦的时候就开始觉醒,他喜欢这里的人。他喜欢用最残忍的手段,来折磨这些对于他而言高高在上的人。这些人表现的越是体面,越是有教养,他就越想要看着他们在自己的双手下痛哭流涕,放弃所有的尊严与自尊,没有下限的取悦他。
雨果激动的战栗起来,脸颊上被涂抹了一层不正常的潮红,他笑着说:“宴会结束了,梦也该醒了。”
男人心头一跳,他强捺住那一抹不安的躁动,大声的说道:“护卫呢?把这个无礼的人赶出去!”
没有人应答,一瞬间所有人的脸上都变换了表情,他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不断的审视着这个年轻人,似乎想要从他身上挖掘出什么东西来。
雨果在男人厌恶的目光中走了进来,在干净的能照出人影子的地面上,留下了一连串泥脚印。雨果走到男人的身前,微微仰望着这个男人,他露出些许讶异的神色,“你比我想象的要高许多,先生。”,他笑的很纯真,没有丝毫其他的东西,“可我不喜欢抬着头和人说话,除了我的主人。”
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柄匕首,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女仆女佣的尖叫声中,刺进了男人的大腿里。用力那么一搅,又拔了出来。他不会把这种足以要人命的东西留给自己的敌人,他另外一手迅速的按在了男人腿上的伤口上,拇指更是顺着伤口掐了进去,用力扣着非常有质感的,能感觉到一丝丝纤维感的肌肉。
男人强忍着剧烈的疼痛,脸色一瞬间就变得苍白起来,他扶着身边的人就倒在了沙发上。
周围那么多商人,却没有哪怕任何一个人敢站出来阻止他,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一声大气都不敢喘。
雨果鄙夷的扫视着周围的人,做出了一个对这些体面人而言非常粗鲁下流的动作,他抓了抓自己的裆部,然后吐了一口浓痰在男人的身上。
他笑眯眯的,就像一个做了坏事的孩子那样,有一点小小的自我的得意。
越来越多的人闯进来,雨果退了一步,抬起左手看了看挂着几根血丝的左手拇指,他突然将拇指含进了嘴里,用力的吮吸着,将手指上的鲜血和肉丝都舔干净。有人作呕,发出了反胃的干呕声,还有一些胆小的女仆女佣捂着脸哭了出来。
愈发冰凉的房间就像商人们此时此刻的内心,他们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一个四十几岁,一脸狰狞的奥尔特伦堡人走到人群中,左右看了看,抡起半瓶价值两个金币的美酒狠狠的掼在了一个商人的头上,在那酒瓶爆裂,红色如血的酒水挥洒的瞬间,战斗的号角声就被吹响。
愤怒的人群瞬间淹没了这群商人,无论他们如何求饶,许以重利,都无法阻挡人们愤怒的火焰。
雨果摊开双手,微微眯着眼睛,似乎在拥抱什么。
周围凄厉的惨叫声让他份外的陶醉,让他灵魂都开始战栗。
啊……
狼狈不堪的商人们被人推搡着离开了这间被砸烂的房间,艳阳无法让他们体会到一丝一毫的暖意,从头到尾,通体冰凉。在被殴打折辱期间,他们已经明白了,他们的计划不仅失败了,也将他们暴露了出来。他们绝望的眼神里填满了灰色,前一刻他们还憧憬着无限的未来,而下一刻,就被打落尘埃。
他们太明白了,这群饥饿的人会爆发出怎样的力量。曾经无数次,他们见识过这种量给统治阶级带去的毁灭,然而今天,这种力量将施加在他们的身上。
他们被带到了城市的中心,花园街丰碑下,他们看见了他们偷偷藏起来的粮食被分发给有秩序的人们。人们并没有因为拿到这些粮食,就对他们露出丝毫的同情。他们的眼里只有愤怒,只有冰冷的杀意。
雷恩背对着他们,他轻抚着丰碑上每一个名字,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英雄,为了守护这座城市而牺牲。
没有人说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那个背影。
献上自己的崇拜,献上自己的尊敬,献上自己的畏惧,以及自己的全部!
在这一刻,他就是神!
第一一八章 人爱做白日梦,希望彩票中奖,希望升职提薪,也希望本书大卖
怎么处置这些人?
雷恩望着丰碑上一整面见过,或是没有见过,听过,或是没有听过的名字幽幽一叹。他曾经笑过,死有重于泰山,亦有轻于鸿毛,人死都死了,哪还有轻重之分。现在想来,的确是曾经的自己不够成熟……,不,也不对,应该是没有经历过理想与现实的冲突,苟存和壮烈的对抗,所以他体会不到生命的重和轻。
但站在这里,在这个世界,他感受到了。
收回手,他缓缓的转过身,整个奥尔特伦堡的陷入了宁静当中,惊慌失措的飞鸟鸣叫着,扑腾着翅膀快速的飞向空中,它的小脑袋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突然会有如此肃杀的气氛。
站在台阶上,雷恩双手置于身后,左手攥住右手的三根手指,他右脚在前,左脚在后,讥诮轻蔑的看着台阶下跪着的一群商人。这些人在雷恩的眼里,丑陋而卑微,根本没有资格与丰碑上那些真正的英雄相提并论。
“我该怎么处理你们?”,雷恩不温不火,眺望着远方,看着惊鸟不甘心离开刚刚堆好的巢穴,在天空中盘旋。阳光洒落在奥尔特伦堡里,点缀着这座崭新城市。他的心情,逐渐的平和了许多。他眼珠子转动,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些浑身青肿,伤痕遍布的粮商,“从外面见面的第一天起,我就不应该抱着侥幸的心理,我居然会天真的和一群连血液都是肮脏的、充满了铜锈的商人们讲道理?我真是太傻了!”
“雨果!”
雷恩一声轻喊,雨果眼神中锋芒毕露,他优雅的就像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上流社会人士一样,走到了雷恩身前的台阶下,不计较地面上的灰尘和泥土,径直半跪在地上,深深的低下头去,“我主,您的仆人听从您的召唤。”
没有计较雨果这个小小的称呼,雷恩指着那些粮商,“把他们的所有都给我挖出来,他们应该为他们的罪行赎罪,我不希望他们死去,因为我是仁慈的。但我也不希望他们好过,因为我也是威严的。”,他继而看向那群神情惶恐的粮商,以及更多的奥尔特伦堡人,“神无法给予人们公正,我赐给你们。”
突然间,那个前一刻仿佛还拥有着整个世界的男人连滚带爬的扑在了台阶下,他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都是都是青肿的痕迹,还有一道道血肉模糊的伤口。脑袋上一丝不苟的头发被酒水和鲜血混合着黏在了一起,几道血迹顺着鬓边扰乱了他的鬓发,他左眼有一些青紫,鼻梁歪到了一边,嘴角也被撕裂了一寸有余。
可以说他现在要多惨就有多惨,比想象中更惨。他哽咽着,哭着哀求道:“大人……大人!您听我说,听我说,我知道我错了,我们都错了。我们不该陷害您,不该暗算你,放过我,求您放过我。”,他的声音被恐惧扭曲,变得颤抖、尖细,“对了,大人,我愿意做您的仆人,我愿意把所有家产都送给您。您喜欢小女孩,我的女儿今年只有十岁?对,我妻子也才十九岁……”
雷恩皱了皱眉眉头,望向雨果。雨果显然是一个伶俐人,一个眼神的接触,他就明白了雷恩的意思。他站了起来,从容的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转过头看了那男人一眼,那男人的话就被雨果一个眼神堵在了嗓子里。他手脚并用的向后退着,想要离雨果远一点,可雨果怎么能让他跑掉?雨果每一步都如卡尺测量过一样精准,一步紧跟着一步,走到了男人的身前。
男人不敢再动,雨果却笑眯眯的望着他,弯下腰,掏出手绢轻轻的擦干净男人脸上的血迹。似乎是被雨果温柔的举动所迷惑了,男人居然没有反抗和躲避,只用怯懦的眼神不断的迎向雨果温柔的目光。
就在男人开始不确定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得救了的时候,雨果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嘴巴,男人望向雨果,雨果笑着说道:“张开嘴,对,啊……”
男人很配合,至少张开嘴比挨打好,他知道挑选奴隶的时候最先看的就是牙口。牙口很说明很多东西,年纪、健康、未来的潜力等等。他就像许多个曾经被他有着同样要求而张开嘴的奴隶一样,也张开了自己的嘴。
然而下一刻,他眼里的迷惑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恐惧!
雨果双手手背对手背,插入到男人的嘴里,抓住他上下颚,在男人挣扎与哀嚎中用力一撕!咔嚓一声脆响,雨果兴奋的紧咬着牙关,脸上露出矜持且疯狂的笑意,脸色潮红,眼神中的光芒几乎犹如实质。他踩着马步,双臂接连用力,鲜血一股接着一股的从男人的嘴里喷出来,再落回去。被刺激到的气管使得肺部不断的收缩,鲜血一阵阵如喷泉潮起潮落,不断的轮回。
似乎是觉得再也撕不动了,雨果才抖了抖上身,重新站好。他掏出手绢,慢条斯理的擦干净双手上的鲜血,擦干净脸上的,以及领口上的。他很认真的整理好自己的着装,扫了一眼地上喷着鲜血只剩下半条命的男人,轻蔑的一笑。他已经从这个男人身上得到了许多的满足,但还不够,所以他不会让这个男人如此简单的死去。
在雨果让人感觉到恐怖的眼神下,牧师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的丢了几个治愈术,干呕着躲到了一边。男人的伤口快速的凝固、开始愈合,但是已经造成的撕裂伤却无能为力。他此时的下巴已经半挂在锁骨上,嘴巴大的能放进去一个皮球。他双眼无神的瘫软在地上,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舌头偶尔会跳动两下。
雷恩皱了皱眉头,“我只是想让他闭嘴,而不是让你把他弄的这么恶心。”,这句话里并没有多少怒气,雷恩很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性格,用人用的是他的价值,他的闪光点,而不是他的性格。说实话雨果这样的变态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可他好用啊。这种人就像是一条随时准备着扑出去撕咬敌人的恶犬,哪怕他们知道这一跃就是粉身碎骨,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的迟疑。
咬死敌人,或者被敌人咬死,就是这种人毕生的追求。
雷恩连忙摆了摆手,“滚走。”
回到城主府之后,萨尔科莫正在和西莱斯特说话,他已经表现的不像是女孩的爷爷,更像是平等的两个人。
听见脚步声,两人的交谈立刻停了下,同时站起来。
“雷恩哥哥,您回来啦!”,西莱斯特还是很礼貌的提着裙子行礼,一点也没有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贴近而表现的没有礼貌,贵族的生活就是这样,刻板,让人不那么喜欢。
萨尔科莫的脸色恢复了正常,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既然事情出来了,就不要想着可以糊弄过去。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将这件事所带来的后果降到最低。
雷恩摸了摸西莱斯特的小脑袋,笑眯眯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做错了,就应该为所做错的事情是赎罪。他望了一眼萨尔科莫,对着西莱斯特说道:“我和你爷爷还有一点事情要说,你先去找阿芙洛玩,回头我去找你。”
小姑娘的眉角顿时塌了下来,轻“哦”了一声,提着裙角对着两人行礼之后快速的跑开。望着小姑娘的背影,雷恩意味深长的笑说道:“一转眼才半年,小姑娘就已经长大了不少。”
萨尔科莫一怔,不由轻叹,想起了雷恩回来之前的事情。不管他承不承认,他都想要借用西莱斯特对雷恩的影响力,从而挽回这次粮商们所犯的错误,以及对商会可能造成的打击。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眼里那个唯唯诺诺,任何事情都不会反抗的西莱斯特在面对他似有似无的请求时,表现的出乎意料的成熟。
她总是岔开这些敏感的话题,说一些女孩子们感兴趣的东西,花啊草啊什么的,或是她的剑术已经多么多么厉害,关于雷恩日常的一些事情以及萨尔科莫所提出要求,坚决的没有给过任何正面的回应,就像萨尔科莫没有说过一样,或是她从来就没有听见过。说到最后小姑娘甚至脸上都流露出一种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他感觉到极为陌生的气势。
这种气势他只在那些贵族长女或是贵族夫人的脸上看见过,矜持,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的确,孙女长大了,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要自己一个笑脸就能开心一整天,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爷爷”、“爷爷”叫个不停的小丫头了。
收拾了一番心情,雷恩落座后萨尔科莫也顺势坐下,他目光极为有神的望着雷恩,“不知道您打算如何处理这次事情,我仅代表我自己,愿意向您以及奥尔特伦堡支付一定的补偿,作为这些愚蠢的家伙所犯下罪行的赔偿!”
雷恩嗤笑着摇了摇头,“这不够!”
第一一九章 不断的挑战不一定是一种优秀的品德,关键在于挑战的是什么东西
雷恩的情绪在安静温暖的房间里逐渐平复,他的情绪被自己很好的收拢在一起,大脑开始高速的运转开。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反思,为什么总有刁民要害他。他也对自己曾经所做过的一切,都在不断的反思,最终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因为这些人认为他软弱可欺,认为即使拿捏一下这个年轻的,只有一个人的光杆司令,也不会有更严重的下场。
每个人都有着侥幸的心理,失败者在他们的眼中都是愚蠢的,卑微的,不值得同情的。但是他们永远不明白,那些失败者和他们这些人之间的差距并没有他们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大一个动手了,并且承担了所有的后果。一个还没有来得及行动,仅此而已。
甚至这些人远远不如那些失败者,因为失败者还有着将计划付诸于行动的勇气,空想家们连实施的勇气都没有直到他们也开始拥有勇气,并且尝试,最终付出代价为止。
动物不露出獠牙,人们永远都不会明白这些动物有多可怕。
人,也一样。
这半年时间以来,雷恩更多的是一种被动对应的态度。有事情来了,我处理好,没有事情来,我安安稳稳的发展我的一亩三分地。
事实证明,这条路是走不通的。这个世界不是地球上那种已经完全稳定下来的文明社会,这里还是一片原始丛林,崇尚丛林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想要更好的活下去,不仅要将自己保护好,还要尽可能的掠夺别人的生存空间。
面对萨尔科莫如同笑话一样的态度,雷恩的脸终究逐渐冰冷下来,他弹了弹手指,摩挲着中指上的铜戒,漫不经心的冷笑了一声,“赔偿,你用什么东西来赔偿,你凭什么认为足以赔偿?钱?”
萨尔科莫一瞬间就被雷恩的气势所压制,他艰难的开口,“是,钱,您开个价。”
雷恩轻蔑的目光在萨尔科莫脸上略作停留,指了指他,“所以说,你们商人的眼睛里只有钱,你们已经被钱腐蚀了灵魂,你以为钱可以买到一切你想要的东西和结果吗?愚蠢!”,他顿了顿,整理好自己脑海中的思路,在片刻死寂过后轻微的点了点头,“你是商人,你有钱,你喜欢谈钱,可以,我们就来说和钱,和贸易有关的事情。”
萨尔科莫立刻坐直了身体,他甚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准备随时记录雷恩接下来要说的话中那些重点。他从来就不敢小瞧这个两手空空,仅凭自己能力打开局面的年轻贵族。
“从今天开始,从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开始,整个贝尔行省所有地区的粮食贸易,将被定义为战略物资,所有粮食的贸易权、运输权、储存权、销售权,都收归国有。”,话说到这里,萨尔科莫手中的笔咔嚓一声应声而断,断口处锐利的木刺刺入了他的手掌中他都没有觉察到,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血丝也爬上了眼球,脑子一阵阵嗡嗡作响。
收归国有?
这是他第一次听说到这个词汇,但是并不妨碍一个智商正常的人从字面去理解这个词汇的意思。
他凭什么,又怎么敢将粮食这种重要的物资完全的从商人们的手中剥夺?他怎么敢触动整个帝国中贸易量最大,利润最高的东西!
萨尔科莫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愤怒着,想要站起来,指着雷恩的鼻子嘲笑他,笑他愚蠢,笑他不知天高地厚,笑他想凭一己之力改变整个帝国的商业结构。然而这股愤怒来的快,去的也快,他脑海中一声炸响过后,整个人都显得颓败了许多。
黄金贵族!
四个字,就道明了一切的一切。
多么可笑啊,一群自称为黄金贵族的人,自称拥有着神圣血脉的贵族,居然凌驾于整个帝国的法律和世俗之上,就凭借他这样一个连胡子都没有长多少的年轻人的一句话,居然动摇了商人自保的根本以及在社会上的地位。
可有办法吗?
只要雷恩坚持,整个帝国很快就会关注到这里发生的一切,然后改变商人们身处的环境。
然而,雷恩这次已经决定掀桌子,就不会再有丝毫的犹豫。望着如丧考妣的萨尔科莫,望着这个西莱斯特的爷爷,雷恩心中没有丝毫的怜悯与同情,更没有任何的软弱。
“除此之外,兵器、钢铁、基础魔法基座、战马、泰伯利亚晶石等所有可能涉及到民生以及战略的物资和商品,从现在开始,都列入监管物资清单。每一笔交易,每一件商品,原材料来自哪里,在哪一个工坊成型,是哪一位大师之作,经过哪一个商会或是运输队,走过那些地方,经那些人的手,要到哪里去,每一批的数量、涉及的资金,交接的人或者商会,都要有非常明确的记录,要确保每一件商品都有一个独立的编号,并且登记造册。我要求这些商品,在任何时候拿到手里,通过编号都能在最短的时间知道现在这件商品归属权属于谁,是谁卖给他的,是从哪运来的。”
“其中,钢铁以及基础魔法基座的全部贸易权,收归国有,只能由官方进行制造、交易。与粮食一起,被定位战略资源,接受整个帝国官方的监管。任何胆敢非法制造、买卖、交易的人……”
雷恩裂开嘴,露出一嘴细白的牙齿,笑容平和谦逊,却说出让萨尔科莫浑身冰凉的话,“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帝国的铁拳,任何涉及到的人和组织,全部送他们去见光明神。”,他笑了几声,挑了挑眉梢,手指轻轻的叩击了两下桌面,“从今天起,现在!”
“我会立刻上书帕尔斯女皇陛下,你可以放心,也不用担心,这条法规政策会以最快的速度在帝国内全面推广开。”,雷恩说着忍不住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望向萨尔科莫,“我希望你们反抗,希望你们能挑战一下整个统治阶级,我由衷的希望看见你们这些脚底都流脓,每一个毛孔都流淌着肮脏腥臭血液的商人们对抗整个帝国的意志。你们这些人,是该时候好好的清洗一遍了,居然胆敢威逼迫害黄金贵族?”
雷恩原本平复的心绪再一次起伏不定,他一脚踹翻了精美的伙子,包金的桌边撞碎了精致的地板。
他愤怒,是因为这次害他的人,是他曾经以为可以依靠,可以交流,彼此思想更加贴近的商人群体。他拿出最真诚的态度与商人们合作,给了他们极大的好处,给了他们优渥的生存土壤。但是!他们居然用这种可笑丑陋的方式来回赠他赋予他们的一切,这是在挑战他的极限和下限。
他并不介意,好好的给这群向往着自由的商人们上一堂课,告诉他们,面对权力这个东西的时候,应该摆出什么样的态度和姿态。
雷恩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房间里的寂静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萨尔科莫的心头,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每一次呼吸都是一种折磨。
片刻后,雷恩睁开眼,愤怒的火焰悄然褪去,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抿了抿嘴,微微颔首,“抱歉,我失态了。”
他扶起桌子,重新坐下,语气再次变得平和起来,“请原谅我的冲动行为,但这就是我的态度,没有人可以反抗,任何人都不行!”
萨尔科莫这个时候才像是一个真正的老人,风中残烛的老人,他嘴唇有点发紫,颤抖着,暴怒中的雷恩以及雷恩所说的话让他心脏有些不争气的停跳了两拍,那种晕眩呕吐的**冲击着他的理智。他眼睛失去了光泽,怔怔的望着雷恩,“您不能这样……,您不能……”
雷恩轻笑一声,表现的非常有礼貌,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他语气很慢,很温和,但也很坚定,“不,我能!”
雷恩毫不怀疑他的政策会得到帕尔斯的支持,中央集权的道路上必须面对两座大山,翻不过去万事皆休。一座叫做军权,一座叫做财政。
军权是中央对地方最大的武装威慑力量,也是中央面对地方直接掀桌子开干的勇气和底气所在。在另外一个世界中,历朝历代最精锐的军队都牢牢的掌握在中央政府手中,为什么?明明有更需要这些军队效力的地方,他们却总是拱卫根本就没有任何危险的帝都?那是因为皇帝需要保持着由上而下施加给地方的压力。你不听话,可以,我明天就让你掉脑袋。
第二为什么是财政,因为无论一个政权吹嘘的多么好听,想要更多的人紧跟着他的脚步,就必须让人看见好处。同时,也剥夺地方上可能因为过于赋予的资金而出现相对独立王国的可能。让地方上必须更贴近中央,不管是政策还是民间,都要顺应中央政府的价值观和潮流,才能得到相对自由的财政支配。
从拳头到口袋,全方位的收拢权力,才能谈得上集权。
不然?
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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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哎呀,你这本书爽点不够,索然无味。我想了想,没反驳。每个人的爽点是不一样的,有人喜欢慢跑,有人喜欢快跑,我就喜欢顺地爬。你看不惯我,但有人的爱好和我一样就够了。我自己很嗨,而且我觉得应该也有人觉得很嗨,你嗨了没。
顺便推一本书,说实话我没看过,叫《国王之血》,不对,好像叫《王国血脉》,就是这个了,老是记错名字。据说是一本虐主能虐出欢乐来的书,需要较高的智商才能观看,应该会好看吧?
对,好看。
第一二〇章 在政治上,永远没有坚定的立场,只要利益足够动人心,随……
“你怎么看?”,帕尔斯女皇将手中的信函交给了帝国宰相。
奥兰多帝国的宰相还很年轻,只有六十一岁,从外表上看他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黑色的头发偏分在一边,分线精密到没有一根跑偏了的头发。他的五官很柔和,并不像是一个掌握着巨大权柄的权臣,微微下拉的眉角让他看起来不像帝国元帅那样拥有侵略性,少了一股逼人的锐气,多了一份亲切感。饱满但不厚的嘴唇以及圆润的颧骨使他看上去很宽和,眼睛大小适中,眸子里闪烁着智慧的光泽。
如果不计较他的身份,他更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一名亲切的大叔。
从帕尔斯女皇手中接过信函,帝国宰相,黄金贵族泽维尔先看了一眼封泥,确认是雷恩的徽章无误之后,才反过头来阅读信纸。信纸上没有太多的寒暄,从最开始的称谓之后,往下全部都是言辞犀利的干货。
很快,泽维尔就将信纸放下,闭目思考,片刻后才凝重的点点头,“雷恩比想象中成长的要快得多,他的这个提案非常的好,如果可以落实下来,我们对各地的分封贵族手中掌握着的实力,会有一个更精确的统计。他们每年折损的兵器、消耗的粮食,购买了哪些感敏的物资,都可以一一查到。更重要的是一旦他们有所异动,我们可以在第一时间里得到准确的消息,这才是最重要的。”
帕尔斯女皇女皇不断的点头,她很认同泽维尔的看法,比起对物资的掌控以及获取大额的利润,她与这位看上去十分年轻的宰相,更看重通过对物资的监控而汇总来的信息。贵族手头的力量一直是皇室最想知道的,但是也是最无法探知的。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私兵,他们说多少难道就真的有多少么?一些隐藏着的力量潜伏在表象之下,往往这些力量能决定着局部局势的改变。
战略物资监控体系一旦建立,从多方数据的不断变化可以侦测出一个贵族大致的真实实力,也可以预防这些领主们有突然的军事行动。
“那么雷恩的这份提案……”,帕尔斯女皇扬了扬手中的信纸,望向泽维尔。
宰相笑了笑,“我同意了,后天国会日时我会在国会上正式提出这条法案,并且督促帝国议会通过。”
从本质上,宰相和皇帝的利益是相同的,黄金贵族们都很清楚,没有哪一个黄金贵族可以独自统治整个帝国。帝国实在太大,贵族实在太多,单靠一己之力压制不住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只有大家团结在一起才能做到这一点。
“说起来,雷恩明年就要成年了吧?他的成年礼陛下打算怎么做?是邀请他回帝都来办,还是让他在奥尔特伦堡办?”,泽维尔忽然转变了一个话题,扯到了雷恩私人的事情上,“他这个年纪,也应该成家了。以前还担心他做不好,没有能力,显然是多想了。身负神圣血脉的人怎么可能会平庸下去?如果陛下不介意,我的小女儿恰好比雷恩小四岁。”
帕尔斯女皇平平淡淡的看了泽维尔一眼,刚刚登基一个月,她身上已经有了不怒而威的气势。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片刻后错开,短暂的交锋中谁也没有占据上风。帕尔斯女皇突然间展颜一笑,“说起来我也有一个妹妹呢!”
泽维尔笑眯眯的回应着,“不错,适婚的人真的太多了,再看看吧。”
雷恩在两人眼里极为吃香,并非是他做了什么,亦或是他有怎样的潜力,而是他只有一个人。一个人想要重建期一个庞大的家族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就算你再有本事,再能生,五十年能生多少个人,能有多少后代,能组建一个多庞大的家族?所以阿尔卡尼亚家族想要重新的崛起,就必须借助外部的势力,也就是外戚的势力。
一旦外戚家的势力开始进入雷恩的家庭里,潜移默化的渗透会不断的影响着雷恩,以及他的家族。或许要不了一百年,阿尔卡尼亚这个尊贵的姓氏就会名存实亡,成为另外一个黄金贵族的编外分支。黄金贵族的这个头衔实在是太金贵了,金贵到帝国宰相和女皇陛下两人都针锋相对,不肯退让一步。
很快,在两日后,泽维尔提交的《关于敏感战略物资管理监督法》正式的在国会上提交立项申请,整个贵族圈子一片哗然。的确有很多不那么聪明的贵族,但同样也有一群很聪明的贵族。愚蠢的人只需要跟在聪明的人身后即可,当聪明人开始抵制的时候,愚蠢的人不需要知道为什么抵制,只需要知道去抵制就行了。
贵族们很清楚,这条法案一旦通过,贵族们的收益将大幅度减少,更可怕的时候从此以后他们的脖子上就会拴上一根绳索,时时刻刻的被帝国最顶级的八个黄金贵族牵在手里,被人拿住要害。当天国会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这件事是否应该正式的交由帝国议会这个问题上,很多贵族都要求泽维尔立刻撤销这项法案,并且修改后再提交。
以黄金贵族为首的贵族集团也在积极反抗,双方势均力敌,连中立的墙头草们都掺和进来,尽情的攻击、反对泽维尔。
不过很可惜,他们还是做了无用功。
帕尔斯女皇陛下以蛮横无理的方法直接勒令必须通过这条法案的立项,让一些立场摇摆不定的贵族做了缩头乌龟,其实缩不缩都无所谓,皇帝陛下有这项权力,最后也顺利的通过了国会的立项投票。失败者们纷纷咬牙切齿,发誓一定要在帝国议会上阻击这项法案的通过,不能让泽维尔和女皇陛下太过忘乎所以的忽视来自普通贵族的利益诉求。
这股风波不仅在帝都引起了巨大的震动,也迅速的波及到整个奥兰多帝国。地方上的分封之臣纷纷上书要求罢免泽维尔,更要求彻底废弃这条荒诞无稽,侵犯了贵族阶级利益的法案。据说在帝国议会日的第一天,刚刚提及这条法案的时候,帝国一百零八席议员们就分成了两个鲜明的阵营,彼此大打出手,在帝国议会上上演了全武行。
更多关注这条法案的,则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商人。
这条法案对贵族可能只是一条绳索,让他们不那么痛快。可对于商人们而言,就是要斩断他们的手脚。利润都可以放弃,唯独像粮食、钢铁这样特殊的物资他们不能放弃,这关系到他们的社会地位,以及在对上特权阶级时的底气。许多商人、商会都组成了应援团以及游说团,在各大首都和帝都疯狂的公关,据说这些商人们花费的总和已经超过了一百万金币。
一个个闻名遐迩的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名人们不断在不同的贵族之间来回穿梭,整个帝都都变成了无比庞大的交际场,妥协、交易、阴谋,充斥着每一寸土地,每一寸空气。只要打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各种流言蜚语,如假似真,让人永远都分辨不清到底谁才是真的,谁才是假的。
远在奥尔特伦堡的雷恩把自己的想法写给了帕尔斯之后就没有再给予更多的关注,因为他知道,这一项法案最终必然是会通过的,甚至为此帕尔斯不惜与那些贵族们达成一些肮脏的政治交易。
比起这个有着必然结果的事情,他更关注奥尔特伦堡的发展。
在雨果的yin威下,粮商们任何秘密都藏不住,他就像是一个变态,不,就是一个真正的变态。他更希望这些粮商能稍稍抵抗一下,最好能守住某个秘密不说,这样他就有理由将一些特别有趣的想法用在这些人的身上。也多亏了雨果的变态,在他面前粮商们无比的老实,连自己上厕所从前往后还是从后往前都交代的一干二净。
大量的财富和粮食汇聚在一起这里面也有商会的功劳,迫于雷恩的威胁,为了保留住专营权,贝尔行省的商会立刻做出了相应的应对措施与补救。商会内部在激烈的讨论之后改变了整体结构和目标,从追逐更大的权力,改回了初衷,在安全可控的规范行为内,追求更多的利润。据说为此商会差点分裂,还是萨尔科莫利用自己数十年累积下来的威望力压众人,才改变了这些人的想法。
据小道消息说,首都米林几位很有威望的商人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连家人一起统统消失了。有人说他们被以萨尔科莫为首新商派给清理掉了,但是商会官方的说法是他们分裂了出去,离开了贝尔行省,去其他地方追逐他们的梦想去了,至于是不是真的,众说纷纭,成了一宗悬案。
就因为雷恩这么一怒,整个帝国都变得波谲云诡之际,教会二十位枢机主教之一,封号寒日艳阳的老人悄然的来到了奥尔特伦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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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后面打不出来了,只好用省略号,大家可以脑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