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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庄不周     混在东汉末txt下载     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30章 刘修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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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骠骑将军带着两千人包围了府第,王楚吓得花容失色,刘修虽然还没有失态,却也有些不安起来,他强作镇静的安慰了王楚两句,然后登上了围墙查看形势,同时吩咐许禇、关羽做好突围的准备。一声令下,关羽和两百重甲士开始互相帮忙的穿戴重甲,虎士们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从马厩里牵出战马,装上马鞍、马镫,将武器和准备好的干粮放上马背。

    他们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动静,可卫将军府还是变得杀气腾腾,就连院墙外面的人都感觉到了浓重的战意,莫名的打个了寒战。

    刘修看到了两千全副武装的甲士,他看到了如林的矛戟,他也看到了并肩坐在马上的骠骑将军董重和长史董卓,以及他们身边那一群彪悍的战士。

    他皱起了眉,不过,他很快又笑了,因为他看到蹇硕一个人走到了府门前。

    刘修快步进下围墙,打开府门,站在门槛内看看蹇硕,笑容满面地伸手相邀:“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没想到你不仅没死,还敢来看我,我真是太感激了。”

    蹇硕笑得比哭还难看:“卫将军,我虽然还没死,不过也快了。”

    “什么意思?”刘修拉着他的手臂,扬声对董重和董卓叫道:“二位董大人,你们皇命在身,我这个待罪之人就不和你们客气了,多谢你们没有破我家大门,有情后补啊。”说着,拉着蹇硕进了府,大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

    董重尴尬的摊了摊手:“仲颖,你确定我们是来抓他的,不是来保护他的?”

    董卓揪着颌下的虬须,咧了咧阔嘴,干笑一声:“将军,说实话吧。我也希望他没事。这次对他下手的明显是袁家,袁家要得势,我们这些人就更没出路了。”

    董重点头附和:“你这话说得对,何止是你们啊。我这个骠骑将军看到司徒大人也得客客气气的。”他没有再说下去,其实他更担心的是何家。何贵人和董太后可相处得不怎么好,现在还只是个贵人,皇长子还没成为太子,她就这么嚣张,将来皇长子成了天子,她成了皇太后。那董家也算是走到头了。

    有了这个心理基础,他们当然愿意给刘修一个机会,如果刘修不死,肯定会反咬袁家和何家一口,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看紧一点,不准府里的人出来,也不准闲杂人等靠近,警戒放到百步以外。擅自闯入者,格杀勿论。”

    刘修把蹇硕引上堂,听了蹇硕的来意。他皱起了眉头:“证实,怎么证实的?”

    蹇硕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据说是何贵人引荐的一个道士,他有个什么秘术,能知道人的血脉是不是相同。”

    刘修直起身子,用手拍打着膝盖,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那天陛下召我入宫,却没有见我,只是让张让来取了我一滴血。看来就是这滴血证明了什么了。”

    “我想也应该是。”蹇硕焦急的看着刘修:“卫将军,你别这么不紧不慢的了,快想想办法,如果不能洗清自己,那你就真死定了。不仅你要死,皇后也要死。皇嫡子也要死,你们的家人也一个都跑不掉。”

    刘修抬起手,揉着太阳穴,愁眉不展:“现在我们根本不知道这秘术是怎么回事,你让我一时半会的有什么办法?你别急,让我想一想。我自问与皇后清清白白,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什么狗屁秘术能把假的变成真的,想必也不是什么真正的道术,无非是一些行骗的技巧,只要是骗术,就不可能没有破绽。”

    蹇硕听了,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刘修能不能想出破解的办法,他管不着,但是既然到了这一步刘修还说和他宋皇后是清白的,那说明他真的是受了冤枉,现在需要的只是给他一点时间,让他找出反击的办法。

    到了那时,嘿嘿,蹇硕忽然开心起来,心情豁然开朗,觉得这依然阴沉的天空即将破晴,阳光即将普照大地,春天就要来了,他赌赢了,蹇家的春天也要来了。

    刘修沉思半晌:“我想求见陛下。”

    “你想见陛下?”蹇硕一喜,“你想出破解的办法了?”

    “还没有。”刘修苦笑一声:“你我都不知道这所谓的秘术,破解又从何谈起。但是我想陛下肯定知道,我要问问他这秘术究竟是怎么回事,知道了,才好对症下药啊。”

    蹇硕眉头微锁,沉思片刻:“你见陛下,真的只是想了解一下这秘术是怎么回事?”

    刘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怎么,你怀疑我狗急跳墙,要刺杀陛下?”

    蹇硕尴尬的笑了笑,他还真有这个担心,刘修的武技高超,据说还真做过刺客,准备刺杀羌人首领天狼。他要是借着这个机会刺杀了天子,拼个鱼死网破,那他蹇硕可就麻烦大了。

    “你放心,我不会做那样的事,如果陛下实在不放心,那让他把秘术告诉我也行。”

    蹇硕想了想,用力的点了点头:“那好,我就再走一趟,希望你能因此找到办法,洗清自己的冤屈,然后把那些心怀不轨的匹夫全揪出来,一个个的整死。”

    “多谢。”刘修很恭敬的对蹇硕施了一礼:“你不仅是我刘修的恩人,你更是陛下的恩人,皇后的恩人,皇嫡子的恩人,你还是大汉的恩人。”

    听了这话,蹇硕顿时觉得自己高大了几分,整个人散发出强烈的自信,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刘修一直把他送到门外,等大门重新关好,嘴角这才微微挑起:“滴血认亲?还真是一门很高深的道术啊,居然这么多聪明人都信以为真!”

    ……

    天子看着跪在下面的杨彪,嘴里有苦说不出,他面前的案几上摆着一本发黄的帛书,上面记载了刘修的家世。这上面说,刘修是刘向的后人,也就是说,刘修是楚元王刘交的后代。家谱从刘向的次子刘赐开始。然后是刘龚,一直到刘元起和刘修,而刘元起之所以变异籍贯,就因为刘龚。王莽乱汉。刘向的子孙中不仅有刘歆做了王莽的国师,后来又改名刘秀,觊觎天下,还有刘龚与邓仲况拥兵南阳为寇。后来光武帝平天下,刘龚投降,没有再做官,终老于家。但终究是有逆迹的,明面上被赦免了,背地里吃了不少苦头,所以家族几代人就不停的变异户口,基本上是每一代人就换一个地方。

    帛书上记载了从刘赐到刘修的所有记录,从什么地方迁到什么地方,清清楚楚,包括刘元起从东郡范县迁到涿郡涿县的记载。一一在案。

    因为有这个背景,再加上不停的迁徙,所以种地就不怎么适合了。刘家一直以经商为生,而且经营的是不那么完全正当的勾当,这中间自然得罪了一些人。刘元起突然失踪,就是因为有仇家找上门来了,仓促之下,他没来得及通知当时在京城的刘修,只带着妻子外出避仇,这几年一直藏身于渤海外的一些小岛上,去年年底才回到中原,听说儿子在京城做了官。就赶过来看看,没想到一到洛阳,却发现儿子的府门外有缇骑看守,再一打听,才知道出了这么一件大事。

    至于找杨彪出面,那原因很简单。他在路上就听说儿子和袁家不对付,他想来想去,如今大汉唯一能不怕袁家的,大概也只有杨家,杨家是有名的忠贞之臣,杨彪又是司隶校尉,找他也许还有点希望,于是就求到杨彪府上,杨彪果然一口就答应了,把他们领到了天子面前。

    天子早就听蔡邕说过刘修手头那个指环的可能出处,心里也有个刘修出于楚元王一系的准备,再看到这真得不能再真的帛书记载,他已经信了。可问题是要借刘元起夫妇失踪的事来处死刘修只是一个借口,根本问题不在于此,现在刘元起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别的作用没有,却偏偏把天子这个原本就有些站不住脚的借口打得粉碎。

    借口没了,放人?那不可能。不放?那又用什么借口来杀刘修?

    天子气得太阳穴直跳,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抽,恨不得现在把刘元起夫妇拖下去砍了。可是他也知道这不现实,杨彪就在他面前,还在不停的劝谏呢。他要是不问青红皂白把刘元起杀了,杨彪肯定不会罢休。

    天子快要崩溃了,眼前的金星越来越多,天和地,眼前的大殿,面前跪着的人,都开始旋转起来,杨彪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飘忽,面目也变得有些模糊。他痛苦的抚着自己的额头,嗓子眼一阵发甜,一口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陛下!”张让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天子。正在进谏的杨彪听到张让的惊叫,抬头一看,见天子面如金纸,躺在张让的怀里人事不醒,也吓了一跳,顾不得再谏,连忙上前将天子抱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送到后面的御榻上。他是外官,不知道宫里那些谣言,对天子要杀刘修的真正原因一无所知,只知道河南尹何进上奏弹劾刘修的事,原本以为刘元起的出现足以解决任何问题,可现在天子不仅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反而晕了过去,他也有些晕了。

    好在太医就在旁边侍候着,一听招呼立刻拥了过来施治,时间不长,天子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眼神涣散,仿佛在看在屋顶,又仿佛什么也没看,神情也有些呆滞。

    杨彪心惊不已,这才几天功夫,天子怎么衰弱成这样?

    天子虽然醒了,却还是头痛欲裂,他隐约听到外面有哭声传来,估计皇太后和何贵人、袁贵人她们又来探望了。他摆了摆手:“张让!”

    张让连忙凑了过去,把耳朵贴在天子嘴边。

    “让她们都走,朕要安静安静。”

    张让愣了一下,点点头:“唯。”起身到外面,好说歹说,终于把皇太后等人劝走了。

    “杨卿,你……也先回去。”天子看着杨彪:“刘元起夫妇,先安排在你那里。”

    杨彪应了一声,本想问问刘修什么时候放,可是一看天子那模样,还是识相的闭上了嘴巴。他领着刘元起夫妇出了宫,迎面看到蹇硕骑着一匹战马飞驰而来,从他身边一掠而过,奔到宫门前,甩镫离鞍,将马缰甩给了看门的郎中,飞奔着进入了北宫。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31章 重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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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静静的听完了蹇硕的报告,好半天没有反应,蹇硕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他看不到天子的样子,但是能听到天子急促的呼吸,不禁皱了皱眉,天子的身体一直不是太好,可是也从来没有虚弱到这个地步,听这声音,倒像是随时都会断气似的。

    蹇硕等了很久,终于听到天子说话了,声音很弱,还带着痰声。

    “传朕口诏,命骠骑将军护送刘修进宫见驾。”

    蹇硕差点欢呼起来,连忙叩头谢恩,转身出殿,又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天子又喘了一阵,这才缓过劲来,慢慢的坐起,让张让叫来了人给他梳洗一下,修饰一下面容。张让知道,刘修要入宫见驾,这事件就要了最后关头,天子一向要面子,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让刘修看出他的虚弱,便亲手为天子洗了脸,重新梳了头发,戴上冠,又穿上了朝服,最后看看天子苍白的脸,又给他上了一些胭脂,让他看起来精神一些。

    做完了这一切,太医令准备的提神汤也好了,天子趁热喝下,片刻之后,眼神稍微亮了一些,总算能坐直了。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外面来报,刘修在殿外候驾。

    “让他进来。”天子正襟危坐,摆了摆衣袖。外面小黄门的唱进声越传越远,紧接着,刘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他的脚步声并不急,也不是很重,但是很稳,可以听得出来,那是一个让人心安的声音。

    以前听到这个脚步声,天子总会露出会心的微笑,然后走到殿门口,迎接自己最宠信的臣子。可是今天他没这个心情,就是有这个心情,他也没这个体力,就连抬起眼皮看看外面。都觉得有些吃力。头上玉冠似乎有千斤重,压得他的颈骨咯咯作响,快要断裂,身下的御座上虽然垫了厚厚的锦垫,可彻骨的坚硬还是让他双腿发麻。

    刘修上殿,在殿门口看了一眼,突然流出了眼泪。他脱了鞋,拜伏在地,膝行几步,泣不成声:“陛下,几天不见,你……你怎么病成这样。”

    天子心中一暖,勉强笑了笑,习惯性的想抬手示意刘修起来。却觉得手臂酸软无力,身上的由襄贲锦制成的华服沉重得像石头一样。张让看到了天子的表情,连忙高声道:“陛下有诏。刘修近前说话。”

    刘修再拜,用袖子抹了抹眼角,走到天子面前五步停住,在张让递过来的一张席上跪坐好。张让借着递给他坐席的机会,凑到他跟前,悄声说道:“卫将军,有什么话,你就抓紧时间说吧,陛下有恙,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刘修心道这老阉货还真是识相。知道事情有了转机,立刻开始讨好卖乖了,难怪天子那么相信他。他看了张让一眼,轻声道:“多谢张常侍。”

    张让松了一口气,退回到天子身边,凑在天子耳边说道:“陛下。就由臣来问他话吧。”

    天子点了点头。张让转过身,大声说道:“刘修,你犯下大罪,陛下念你旧功,赐你自辩的机会,有什么话,你就尽快说吧。如果确属冤枉,陛下自然还你清白,如果胡言乱语,也自有三尺律在,不容你混淆黑白。”

    “唯!”刘修躬身施礼:“臣闻说有人无中生有,诽谤臣与宋皇后有苟且之行,皇嫡子非陛下骨血,而是臣与宋皇后所生。闻此噩耗,臣初不屑一顾,以为谣言止于智者,这等虚妄之言,不攻自破,不料陛下禁足微臣,又下诏赐臣自尽,臣方知事态严重。臣一死顾不足惜,然此事涉及皇后与皇嫡子,则不敢轻忽矣。皇后一国之母,皇嫡子一国之本,国之母与国之本皆在其中,岂能易与哉?”

    天子静静的听着,呼吸渐渐的重了起来。刘修说的这些,他当然也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事实确凿,他也不可能下这个决定,现在他最想听的就是刘修如何辩白。尽管如今,此刻听刘修说到这事的严重后果,他还是有些心惊肉跳,额头上不禁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臣闻说,陛下已经确认事实,然臣自认清白,与皇后虽有交往,却从无越界之举。故臣斗胆,想请陛下指明确认之法,当着臣之面,再验一次,如果确实,臣不需要陛下下诏,即刻下殿归府,自刎谢罪。”

    张让皱了皱眉,看了天子一眼,天子也是眉毛一颤,面色有些为难。玄阳子在宫里进行合血验证,确认事实之后,就出宫去了。此刻刘修要求重验,这如何验法?

    张让提高了声音喝道:“刘修,验血过程,是陛下亲眼所见,你认为陛下诬蔑你吗?”

    “臣不敢,然臣蒙此不白之冤,非此无以自明,请陛下重验,让臣死得心服口服。”

    张让咂了咂嘴,和天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天子咳嗽了一声,强撑着说道:“宣何贵人。”

    何贵人很快来了,踩着轻快的脚步进了大殿,得意的瞥了跪在地上的刘修一眼,又紧走两步,顺势跪在天子身边,关切的说道:“陛下,你可好了些?”

    “把玄阳子找来,朕要当着刘修的面重新验一下。”

    何贵人一愣,随即叫道:“陛下,那日验血,陛下亲眼所见,臣妾也在场,所见无误,又何必再验。”

    “朕要再验,要让他死个明白。”天子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逼得何贵人语音一滞,犹豫了片刻:“可是……玄阳子行踪不定,已经离开洛阳了,又到哪里去找?”

    天子一愣:“走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玄阳子不见了,那可如何是好?何贵人见了,瞥了一眼刘修,见他虽然面色平静,可是眼中依稀有窃喜之色,不禁怒从中来,脱口而出:“陛下,玄阳子虽不在,却不妨碍验血。当日玄阳子施术之时,臣妾就在一旁看着,其实并不复杂,臣妾也能行的。”

    “你也能行?”天子嘴角抽了抽,好像是想笑,却又没有笑出来,只露出了一丝讥讽之意。何贵人被这丝讥讽激怒了,大声说道:“不错,臣妾听袁贵人也说过,这秘术虽然神奇,其实施术并不难,只需一碗清水即可试出真假,合什么……什么大道之易简什么的。”

    天子最终没忍住:“你是说大道至易至简吧?”

    何贵人脸涨得通红,连连点头:“不错,袁贵人就是这么说的。”

    “那就简单了,取一碗水,再试来。”天子挥挥手,不容置疑的说道。何贵人心中恼火,一心要置刘修于死地,让他死得明明白白,主动亲自去操办。天子允了,又让人把关在掖庭的宋皇后和皇嫡子一并带来,准备重新验血。为了公平起见,他还让人把皇长子一起叫来。

    皇长子就在殿外,天子一下诏,立刻走了进来,水很快也端来了,张让让太医令取来一根银针,先在何贵人手上扎了一针,挤出一滴血,又在皇长子手上挤出一滴血,两滴血在碗中慢慢融在一起。

    “你看见没有?”何贵人把碗行端到天子面前,让天子看了,然后又端到刘修面前,得意地说道:“皇长子是我亲生,所以我们的血是相融的,如果不是亲生的孩子,那是万万不能相融的。”

    刘修不动声色,只是静静的看着。何贵人也没注意到他眼中的不屑,见他不说话,只当是他已经怕了。又命人重新取了一碗水,这次先从皇长子手中取了一滴血,然后把玉碗端到天子面前,张让捏起天子冰凉的手,小心的在指尖扎了一针,挤出一滴血。

    血一入碗,天子的眼睛忽然直了,紧接着,张让的眼神也紧了起来。何贵人正得意的斜睨着刘修,等着看他惊慌失措的表情,并没有注意到天子和张让的异样,等了好一会,这才觉得不对,转过头一看,见天子和张让脸色不对,先是吃了一惊,等她回过神来,连忙扑过去查看碗中血滴的情况。

    只看了一眼,她顿时傻了,两眼瞪得溜圆,让人很担心会不会掉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尖叫起来,声音几乎能震破大殿的屋顶:“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天不是这样的……那天不是这样的……”

    天子的脸色变幻,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他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死死的盯着碗中的血,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慢慢的,他的眼光落到了何贵人的脸上。正在尖叫的何贵人被他看了这一眼,尖叫声顿时嘎然而止,她连连向后退去,一边退,一边拼命的摇手:“不,不,不是我!不是我!”

    “那是谁?”天子面赤如血,猛的站起,一声暴喝,有若惊雷。

    “是……是袁贵人说的,是袁贵人说的……”何贵人惊慌失措,没有注意脚下,一下子踩住了自己的裙角,一跤仰面摔倒,重重的摔在地上,这一跤摔得她天旋地转,头上的金钗飞出去好远,一头乌丝散了开来,遮住了半张俊俏的脸庞,却遮不住眼神的惊惶。

    “宣袁家那个贱婢!”天子愤怒的狂吼在大殿内回响。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32章 巾帼不让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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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因为天子病重而安静得让人害怕的整个北宫突然热闹起来,一个个宦官、虎贲郎风风火火,急步而行,如果不是宫里有规定不准奔跑,只怕会有人发足狂奔。他们大多知道一点风声,早就等着看卫将军刘修如何反击,今天刘修一进宫,他们就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倾听德阳殿的一举一动。

    他们并不是关心刘修的生死,他们甚至不关心皇后和皇嫡子的生死,他们只是一群看客。看客看的热闹,淡漠的是生死,他人的生死。如今天子接连下诏,不仅要召已经被收去金策、印绶的宋皇后,还要召在宫里地位尴尬的袁贵人,事情更显得扑朔迷离,悬念迭起,谁胜谁负,即将揭晓,这些看客们也跟着莫名的激动起来。

    宋皇后披散着头发,静静的坐在掖庭诏狱中,听得外面纷乱的脚步声,她许多天没修的眉毛轻轻的颤了颤,鼻翼抽了抽,随即又放松下来,只是抬起眼皮,平静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皇后,喜事儿,喜事儿。”黄门令柳云霜挑着兰花指,迈着小碎步,像一阵风似的飘了过来,满脸喜气,还没进门就连声贺喜。狱卒刚打开一道门缝,柳云霜就挤了进来,凑到皇后跟前,轻声说道:“皇后,卫将军入宫自辩,请求陛下重验,结果一验就露了馅,那何贵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皇长子现在都不是陛下的血脉了呢……”

    柳云霜像小云雀似的把德阳殿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宋皇后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欠身道:“那请容罪妇稍作梳洗,再去见陛下。”

    “梳什么梳啊。”柳云霜抹得鲜红的嘴唇一撇,给宋皇后使了个眼色:“就这样,还嫌不够惨呢,来。我再给你打扮一下。”

    宋皇后随即会过意来,点了点头,柳云霜四处一看,捏着鼻子。从墙角的便桶旁的污水里取出几根麦草,折成几段,撒在宋皇后的头上,然后又道了一声歉,伸出纤纤玉指,将宋皇后原本还算是整齐的头发挠得一团糟,再给她脸上抹上一些垢。这么一打理,原本只是寒素的宋皇后顿时变得惨不忍睹,就像是遭了多大罪似的。

    掖庭令在一旁看着,心里可不是滋味,陛下如果误会他虐待宋皇后怎么办?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柳大人,过犹不及啊。”

    “知道知道。”柳云霜嘴里应着,向后退了一步,打量了片刻。这才满意的拍拍手,一看手上的污迹,他犹豫了一下。凑到鼻子边闻了闻,脸顿时苦得像睡干的橘子皮,连忙把手伸得老远,恨不得扔到墙那一边去。掖庭令苦笑一声,亲手端来了手让柳云霜洗手,柳云霜仔细的洗了两遍,这才勉强忍了。

    随后又去接皇嫡子刘协,这倒不用那么费事,因为刘协这两天虽然没受什么刑,可是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大人的照顾。呆在这阴森的诏狱里,每天听着犯人们的惨叫声,他虽然勇敢,毕竟是个六七岁的孩子,被吓得不轻,原本圆圆的小脸现在瘦了一圈。眼睛显得特别大。

    一直很平静的宋皇后一看到刘协这个样子,泪水夺眶而出,抱着刘协泣不成声:“阿协,你受苦了。”

    刘协紧紧的揪住宋皇后的衣襟,把头埋在她的胸前,战战兢兢的叫道:“母后,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我们不会死,我们不会死。”宋皇后手忙脚乱的抹着刘协脸上的泪水,刘协原本就已经很脏的小脸顿时变得一团糟。

    柳云霜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道:“这样更好,连打扮都不用了。”

    的确不用打扮了,这母子俩哭得涕泪纵横,就连那些见惯了生死的狱卒们都有些承受不住。见到天子时,他们什么也不用说,只是往那儿一跪,天子就心如刀绞,又惭愧又怜惜,怜惜化作对皇后母子的温情,愧疚化作扑向何贵人和袁贵人的怒火。

    袁贵人还没有来,何贵人却已经傻了,她跪在地上,只知道连连叩头,额头已经磕破了,鲜血长流,满脸满身,天子恨极,也不让她起身,就让她在那儿一下接一下的磕着,磕得张让和赵忠等人一阵阵心惊肉跳。

    “快把那个贱婢抓来!”天子嘶声大叫:“朕要灭她袁氏满门!”

    跪坐在一边的刘修暗自叹了一口气,天子真是一点也沉不住气,袁氏满门要是那么好灭,又哪里会有这么多麻烦。

    ……

    袁徽面色苍白,脸上的脂粉也遮不住惊慌,两只手搅在一起,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快点快点,陛下召你呢,再磨蹭,可别怪我不客气。”一个中年宦官尖声叫道,一脸的嫌恶,而昨天这个时候,他还满脸媚笑的看着她,像一条摇着尾巴的狗。

    袁徽瞥了他一眼,忽然冷笑了一声:“陛下是宣我前去见驾,还是要送我入狱?”

    宦官一愣:“宣你见驾。”

    “既然如此,那我要去整理了一下妆容。”袁徽说着,不等那宦官答应,径自起身进了内室。宦官眨了眨眼睛,有些犹豫起来,自言自语的转起了圈子:“究竟是宣她见驾,还是……好象是宣,嗯,应该是宣,不过……”

    袁徽在室内,她知道这个宦官的性格,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反应得过来。她立刻叫过贴身的宫女,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又迅速的写了一个纸条,塞到宫女的手里,然后跪倒拜了一拜:“我袁家的生死,就全在你手上了。”

    那个宫女几次替袁徽办事,都得到了袁家非常厚重的赏赐,早就把自己当成了袁家的人,见袁徽如何郑重,连忙跪下:“请贵人放心,我一定送到。”

    袁徽又拜了拜,这才稍微打扮了一下,对着铜镜看了又看,这才从容的打开门,也不看那中年宦官一眼,径直向德阳殿走去。中年宦官一时有些气短,很想大声斥骂袁徽两声长长威风,可是话到嘴边,一瞥袁徽那挺得笔直的腰,又咽了回去。

    袁徽还没进德阳殿,就听到了天子沙哑的怒吼声,她在殿门口站了片刻,低下头,幽幽的叹了口气,然后重新抬起来,面色平静的进了大殿,经过宽广的殿前广场,走过白玉石桥,拾级而上,在殿门外脱了鞋袜,光着脚,进了殿。德阳殿是天子大会群臣的地方,地上全部铺着火砖,即便是光着脚踩上去也不嫌凉,可是袁徽的心里却是冰凉冰凉。

    “贵人袁氏,拜见陛下。”袁徽看到宋皇后坐在一边,但还是一身犯人的褚服,并没有换上皇后的冠冕,就没有过去跪拜。至于已经晕倒在一旁的何贵人,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贱人,你是如何污蔑皇后和皇嫡子,离间我皇家骨肉的,从实招来。”天子一个箭步冲到袁徽面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这个耳光打得有些猛,不仅袁徽被打得摔倒在地,天子自己也险些摔倒。赵忠连忙赶上去扶住天子,连声劝道:“陛下,请保重身体,莫因这等人伤了自己。”

    天子手脚冰冷,这一阵咆哮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虚汗不停的涌出,脚步也变得飘浮起来,眼前一阵阵的眩晕,只得由赵忠扶着回到座位上,气喘吁吁的怒视着袁徽。

    袁徽伏在地上,定了定神,她只觉得半边脸火辣辣的,似乎已经肿了起来。她借着起身的时候扫了一眼刘修,见刘修一动不动的坐着,眼睑低垂,有如石雕,可是他握在身前的手却紧紧的捏在一起,关节都有些发白。

    她无声的笑了笑,重新跪好,拜伏在地:“臣妾不知,请陛下示下。”

    “不知?”天子一愣,更加暴怒:“你做下的事,还想装不知道?”

    张让也喝了一声:“袁贵人,你们利用妖术诬蔑宋皇后和皇嫡子,离间陛下骨肉,诬陷卫将军的事,何贵人已经招了,你就别想再隐瞒陛下,如实招来,陛下也许能念天地之仁,赏你个痛快。要是还想蒙混过关,只怕陛下想饶你,老天也容不得你。”

    袁徽淡淡一笑,再拜了拜:“谢陛下宽容,臣妾感激不尽。臣妾愚昧,闻说宫中有传言,称皇子协与陛下不相仿佛,反倒与卫将军刘修有几分相似,疑为非是陛下骨肉。兹体事大,臣妾以为不可等闲视之,故先向皇太后打听,皇太后亲口对臣妾说,皇嫡子与陛下当年毫无相似之处,臣妾担心有人想以鱼目为珠,杂树为梁,为一已之私,乱皇家血脉,故斗胆寻道访仙,想为陛下分忧。若证实传言为虚,则还皇后与皇嫡子清白,若证实传言为实,则臣妾也算是为陛下尽薄绵之力。陛下明鉴,臣妾本是一片忠心,奈何臣妾无识人之明,不知道术真伪,为妖人所惑,险些酿成大祸,臣妾犯下如此大错,自知罪孽深重,万死不能赎其一。臣妾不敢奢求陛下法外开恩,愿任凭陛下处置,以消臣妾愧疚于万一。”

    袁徽说完,伸手扶掉头上的首饰,解开发髻,将头发披散开来,又脱掉了外衣,然后拜伏在地,再也不说一句话。

    天子气得直哆嗦,指着袁徽,好半天才说道:“这么说,朕还得谢你不成?”

    “陛下明鉴,臣妾虽然出于一片至诚,奈何大错却是事实,不敢受陛下此言。”

    刘修暗自叹了一口气,巾帼不让须眉,这袁徽不简单啊,这一双肩膀虽然并不宽厚,却将所有的责任都担了下来,而且说得滴水不漏,看来要趁胜追击、扩大战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33章 趁胜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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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壁虎断尾,壮士断腕!”

    袁逢看着袁徽那熟悉的字迹,泪如雨下,他虽然还不知道事情发展到了哪一步,但是他知道,能让袁徽做出这个决定,写出这八个字,那结果肯定是非常不妙了。

    “带这位恩人到后院去休息休息。”袁逢对儿子袁基使了个眼色,袁基默默的点了点头,起身对那个送信来的宫女伸手相邀,那宫女受宠若惊,对袁逢施了一礼,跟着袁基出去了。时间不长,袁基又回来了,重新坐在袁逢面前,点了点头,轻声道:“已经处理妥善。”

    “嗯。”袁逢片刻之间已经写完了两封书札,他吹干了墨迹,仔细的封好,递给袁基:“立刻送出去,用最快的马,最可靠的人。”

    袁基看了一眼,一封是给袁绍的,一封是给袁隗的。袁隗就在不远处,用不着快马,最快的马当然是给袁绍的。他愣了一下:“父亲,那我们呢?”

    “我们?”袁逢老泪纵横,愧疚的看着袁基:“孩子,你以为就凭你妹妹一个人能承受得起陛下的震怒吗?你以为刘修会放过这个机会,不狠狠的咬下我袁家一块肉吗?真是天意啊,谁料到我袁逢会落到这个地步,还连累了你。孩子,这都是天意,非人力可为啊。”

    袁基的脸顿时白了。

    “快去吧。去得迟了,你妹妹就白死了。”袁逢痛苦的捂住了脸,低下了头。

    袁基呆坐了片刻。咬咬牙,抬起袖子用力的擦了擦眼泪,飞奔出去。身后,袁逢发出压抑的嚎哭声,像一匹失去幼崽的狼。

    ……

    袁徽被暴怒的天子下令打得奄奄一息,却还是一口咬定这件事全是她一人所为,与袁家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并且坚称自己是一片忠心,想搞清楚事实真相,并非有意陷害,至于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这全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她也是受害者。至于蓄意陷害皇后和卫将军更是无从谈起。

    她被打得奄奄一息,天子也被气得奄奄一息,真相大白之后,他固然气恼。但更重要的却是想抓住这个机会重挫袁家。能把袁家一网打尽那才好呢。可没想到袁徽这么硬气,不仅把责任全担了过去,而且表现得很委屈。把天子趁胜追击的计划击得粉碎。

    天子熬不过袁徽,他先晕过去了。在晕过去之前,他总算还来得及下了一道诏书。命令骠骑将军董重撤离卫将军府,转而包围了袁家三个府第,不让任何一个袁家在京的人逃脱。

    就在董重接到诏书,迅速移动的时候,袁逢派出的两个信使一个走进了袁隗的书房,一个冲出了洛阳上东门。快马加鞭,直奔冀州。随后袁氏三府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刘修此时虽然得知父母刚刚到宫里来,自己是楚元王刘元的后人,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不能去见他们,天子病危,已经洗清冤屈的他必须陪在天子身边,以防天子有任何意外。皇太后赶来了,一见到天子这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既心疼又恼火,大声嚷着要把袁徽杀掉,刘修连忙拦住了,现在杀掉袁徽有什么用,杀掉她,这条线索就彻底断了。

    太医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天子又抢救过来了,天子刚刚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一个太医就满头大汗,“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刚刚为天子的舒服而松一口气的太医们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抬了出去,在偏殿施救。

    “德然——”天子无力的呻吟了一声,冲着刘修动了动手指。他的声音太微弱,刘修根本没听到,还是张让明白天子的意思,连忙走到一旁枯坐的刘修面前,“卫将军,陛下叫你呢。”

    “陛下醒了?”刘修一愣,连忙起身赶到天子身边,伸手握住天子的手,手指落在天子的脉门上,他五识过人,很快就探出天子的脉相非常不稳。“陛下,真相已经大白,奸人已经伏法,陛下就安心养病,不要忧虑太多了。”

    天子眼中流出浑浊的泪,手指无力的动了动,嘴唇翕张:“德然,朕误会你了。”

    “陛下——”刘修也流下了泪水:“臣还好,没受什么罪,受了委屈的是皇后和皇嫡子,请陛下还是先恢复皇后的策命吧。”

    “朕知道,朕知道。”天子想起皇后和皇嫡子那副凄惨的模样,心里更是悔恨交加,立刻下诏恢复皇后之位,重新主掌六宫,并赏赐无数,以作补偿。好在策免皇后的事情太过仓促,还没有诏告天下,这时候恢复起来也容易,只要把金策和印绶还给皇后也就行了。“朕要立阿协为太子,可是立太子是国家大事,不可儿戏,等朕稍微好一些,能坐起来的时候,再诏告百官。”

    “陛下安心将养,陛下正当英年,虽遭巨变,但只要好好休息调养,很快便能恢复,再活个四五十年的不成问题。”刘修含泪笑道:“陛下,你难道不想抱孙子、重孙子吗?臣还等着陛下赐婚,让臣的女儿阿和成为太子妃呢。”

    天子无力的笑了笑,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口气:“一定,一定,朕答应你的,一定会给你。”

    “那臣就谢过陛下了。”刘修笑道:“陛下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了。”

    天子点点头,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已经换上皇后服饰的宋皇后带着重新洗漱梳妆后的皇嫡子走了过来,见天子哪些虚弱,不免有些伤心。皇嫡子拉着天子的另一只手,泪珠儿在眼眶里滚动,却紧紧的咬着嘴,不肯哭出声来。天子感觉到了皇嫡子的小手,睁开了眼睛,露出怜爱的笑容,费劲的抬起手摸了摸皇嫡子消瘦的小脸:“阿协,恨父皇吗?”

    皇嫡子摇摇头,泪水从脸颊上滚落,湿润了天子的手。“父皇为奸臣蒙蔽,阿协不恨父皇。”

    “好孩子,好孩子。”天子将皇嫡子拉过来,揽在胸前,转过头看着刘修,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笑意。他虽然没说,但是刘修感觉到了,点头道:“这是臣应该做的。”

    在太医们的精心照料下,经过一天一夜的调养和休息,天子的气色有了些改变,气息也平稳了一些,勉强能靠着被坐起来了。这期间,刘修除了让人到府里报个信,并且请人把父母请来,就在宫外见了一面,又立即派人送他们回府之外,一直陪在天子身边。皇后和皇嫡子也是衣不解带,累了就在侧殿打个盹,醒了就在天子榻边候着。

    第二天傍晚,天子喝完了太医准备的汤药,吃了些稀粥,精神好了些,把刘修叫到面前,让他坐在自己榻边,问了一个问题:如何处置袁家?

    刘修有些憔悴,虽然他身体好,精力旺盛,可是这一天一夜没好好休息,还是让他觉得有些疲倦。他抬起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臣听骠骑将军说,袁氏三府都很平静,经查,就在袁贵人来见驾之时,她宫里的一个宫女出了宫,后来一直没回宫,据臣猜测,袁徽已经把事发的消息传到了袁府,袁府有了应对之策。”

    “这个贱人,真是狡猾。”

    刘修暗自叹息一声,天子这句话说得不错,这袁徽果然是个厉害角色,当机立断,袁家几个老少爷们都不如她,这亏得是个女子,要是个男的,那可比袁绍和袁术更难对付。可就是这么一来,已经足够让他和天子头疼了。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连这么好的机会都无法触动袁家的根基,那以后还能拿袁家怎么样?

    刘修接着说道,“臣觉得,可以从何进着手。何家是明,袁家是暗,而且是两条线,宫里是袁贵人、何贵人,宫外是袁隗、何进,袁贵人这条线,暂时看来是追不下去了,可是何进那条线还可以追一追。”

    天子目光一闪。

    “何进上疏弹劾臣不忠不孝,他是如何得知臣的父母失踪的?臣从弟刘备千里迢迢的从涿郡赶来,就是为了告诉臣有人在查这件事。查的人便是袁家的追随者,阳翟郭家的人,一个是幽州刺史郭勋,一个是袁绍帐中的从事郭图。郭勋一直依附袁隗,这件事,袁隗和袁绍两门都脱不了干系。”

    “郭家不值一提,朕要对付的是袁家。”

    “陛下圣明。”刘修也不想对付郭家,特别是郭图,在他看来,那货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把他留在袁绍身边再好不过了。不是有人说嘛,袁绍官渡之战之所以败在曹操手里,就是因为这个郭图实在是太给力了。要不是他逼得张郃和高览临阵投降曹操,断送了袁绍最后一个机会,官渡之战的最后结果还真是很难说呢。“不过,袁绍也好,袁隗也罢,他们都是藏在幕后,没有确实的把柄,要想动他们,可不太容易。”

    天子的眉头拧了起来。

    “臣觉得,可借着冀州战事不利的由头,下诏切责袁绍。再敲打敲打何进,如果他肯配合,也许能把袁隗这个司徒挤下去,这样一来……”刘修拖长了声音,不再往下说了,眼睛盯着天子,一动不动。

    天子眨了眨眼睛,沉思半晌:“也只能如此,至少可以把袁家从朝堂上清除出去,也是件好事。”

    “陛下圣明。”刘修再拜,“那臣去会会何进?”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34章 绝处逢生(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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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酒井里的酒和看见彩虹的狗书友赠送的章节,诸位赶紧去领取吧,要不然老庄挺没面子的,也辜负了这两位书友的一片好意……何府已经乱成一锅粥,何进和何苗兄弟徬徨无计,他们都不是擅长智谋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被袁家玩得团团转。如今宫里袁徽和妹妹何贵人一起被下了狱,宫外袁氏三府皆被董重大军围住,竟似要满门屠戮的架势,他们立刻就慌了手脚,且不说现在进不了袁府,就算能进,他们也不敢再和袁家人有什么来往。

    可是没有了袁家为他出谋化策,他又能有什么主意,他们兄弟虽说为官多年,可是人家都嫌他们是屠户出身,不肯依附他,有几个门客也不过是混饭吃的,没什么真本事,一看这次何家要倒霉,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剩下的只有何苗几个部曲,这些人和他在北疆打过仗,杀人拼命还行,出点子就差了些。

    听说刘修上门,何进的汗珠子从额头滚了下来,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最后弟兄两人你推我,我推你的出了门,二话不说,往刘修面前一跪,乒乒乓乓就磕头。

    刘修很奇怪,何家人是不是叩头虫转世啊,怎么一个个叩起头来这么熟练?

    “何府君,你这是干什么?”刘修连忙把他们扶起来。

    何进的胖脸上又是血又是汗,混和了尘土,一片狼藉。“进也无知,受奸人蛊惑,得罪卫将军,进无地自容。万望卫将军高抬贵手。”

    刘修嘴角一歪:“何府君,我第一次登你的府门,你就让我站在外面说话?”

    何进这才明白过来,连忙把刘修往里引,他不敢走在刘修的前面,只能侧着身子,像个小厮般前行,不过他那肥硕的身子可没有一点小厮的机灵。又加上心慌意乱。进大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要不是后面的何苗身手还算敏捷,抢上一步扶住了他,说不定就得摔个狗啃屎,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看得刘修都有些不忍心了。这样一个庸才做了大将军,大汉怎么可能不亡?历史上这位何国舅死得窝囊,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现在肯定后悔了,早知如此,不如当初在南阳做个富家翁。

    何进手忙脚乱的把刘修引到堂上。然后又吩咐人上酒,然后弟兄两人跪在刘修面前,簌簌发抖,连声求饶。刘修见他们这样子,心道也不用再吓了,再吓说不定就晕过去了。他咳嗽了一声,先向何苗说道:“校尉北疆受伤之后。可曾有什么后遗症?”

    何苗连连摇头:“托将军之幸,些许皮肉伤。在北疆时便已经好了。”

    刘修笑了:“那是你身体好,与我何干。说起来,我们也是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只是一向事务繁忙,很少走动,还请校尉莫要说我自负轻狂才好。”

    何苗一时有些吃不准,和何进两人互相看了看,眼中露出诧异之色。何贵人在宫里说皇嫡子是刘修的种,何进在外朝上疏弹劾刘修,导致刘修险些送命,现在刘修翻身,此时上门,自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可是他这么客气干什么,还和何苗拉起了八杆子打不着的战友关系?

    “岂敢岂敢。”何苗到底是经历过战阵的人,首先冷静下来:“不知将军今天突然前来,有何指教?”

    刘修哈哈一笑,转向何进:“当然是为何府君弹劾我一事。不过细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何府君啊,你知道吗,正因为你弹劾了我,我失踪数年的父母又找到了我。”

    何进“啊”了一声,跟着陪笑了两声,心头却是狐疑不已。

    刘修见了,也直咂嘴,只好更直接一点。“不过,何府君与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为何因此弹劾我,而且据我所说,暗中到涿郡查访我的人,好像也与何府君无关吧?何府君莫非是被人利用了?”

    何进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说道:“将军明鉴,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这话一说开,事情就好谈了。何进明白刘修今天来不是要他性命的,而是要他反咬袁隗一口,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当下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还惋惜的说道:“为此,我还送了袁隗四颗合浦珠,不曾想他却是拿我当刀使,让我和将军产生了误会,真是过意不去。”

    刘修笑笑:“府君,你这人呢,就是太忠厚了,忠厚是个美德,可要是被人利用了,那就不值了。这样吧,你把经过写成奏疏,向陛下请个罪,我再为你向陛下解释一下,也许陛下会念在皇长子的份上,饶你一命。”

    何进大喜,忙不迭的应了。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现在居然还有条生路,简直是绝处逢生。他也知道袁家既然这些没搞倒刘修,天子肯定会对刘修有所歉意,只要刘修愿意放过他,那他活命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何进请刘修稍坐,自己去写请罪疏,然后又示意何苗送刘修一份重礼。何苗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小气,只得咬咬牙,把何贵人生了皇长子后天子赏他的几件质地上乘的宝玉拿了出来。刘修也没有太客气,虽然他不怎么把这几件玉器放在眼里,但是如果不收,只怕何家兄弟不安,不收白不收啊。

    何进写好了请罪疏之后,恭恭敬敬的请刘修过了目,得到了刘修的同意之后,这才与袁隗给他的皂囊一起封好,派人送往宫中,又吹捧了刘修一番,像个孙子一样把他送出门,看着刘修登车远去,这颗呯呯乱跳的心才算落到肚中,兄弟俩互相看一眼,喜极而泣。

    天子得到了何进的请罪疏,再看了那个证据之后,恨不得即刻下令骠骑将军董重锁拿袁隗全家。刘修劝住了天子,袁隗身为司徒。掌握天下户口本就是他的职责范围,虽说这次他用心险恶,但是仅凭这么一件事还不足以要他的命,袁绍、袁术都领重兵在外,如果惩处过重,正好给他们起兵的借口,到时候天下士人也会觉得天子不公。

    天子气得咬牙切齿,却也知道刘修说的有道理。只得按照刘修的建议。派人到袁隗府责问他,袁隗也光棍,痛痛快快的承认了他借何进之手来对付刘修的罪名,然后引咎辞职,并上还收受的贿赂。至于玄阳子的事。他一概不承认,从头至尾不知道。

    天子无奈,验子的事情让他非常丢脸,他也不好意思公布天下,那无异于打自己的耳光。他只能以袁隗诬陷同僚的罪名罢免了袁隗的司徒,然后又以袁徽用巫术、作祟宫闱的罪名罢免了袁逢的少府。责令袁逢、袁隗闭门思过。

    因为这件事,袁家丢了一个司徒,一个少府,也算是损失惨重,不过官职丢了可以复得,而人死了,却不能复生。袁徽入狱。自然是死路一条,而中常侍袁赦这次也倒了霉。天子查出他有越界查阅皇后宫记录的不轨行为,下令收监彻查。袁赦平时也做了不少恶,知道这次是活不成了,到了狱里也不过是多受一些罪,接到诏书之后,干脆拔刀自杀了。

    至此,袁家在宫里的势力被一扫而空。

    何家也受了惩处,何贵人被贬为美人,只比普通宫女好一些,何进、何苗被免为庶人。

    事情已经结束,刘修请示天子,准备出宫回府休息,这几天也把他累得不轻。天子虽然希望他能多陪自己说说话,可是一看刘修那副疲倦的样子,也不忍心强留,更何况他父母失踪数年后重现于世,如今住在刘修的府中,还仅仅和刘修见了短暂的一面,不能不让他回家与父母团聚一下,便同意了刘修的请求。

    刘修谢了恩,出了宫,还没走到宫门外,又被天子派人请了回去。他有些头疼,心里有些厌烦,可是又不能表露在脸上,急急忙忙的赶回德阳殿,还没说话,天子便歉意的笑道:“不是朕不让你出宫回府,是袁徽那个贱人要见你,不见你,她不肯死。”

    刘修哭笑不得:“她要见我干什么?”

    “她说有个秘密,和你有关。”天子忽然有些神往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惋惜什么:“这个贱人虽然可恶,可是的确是个人才,如果不是姓袁,那该多好啊。”

    刘修知道,袁徽不管是才学还是相貌,抑或是在权谋上的造诣,都是宫中这么多女人中首屈一指的,为了迎合天子,她似乎还配合天子一些很怪异的兴趣,可以说是天子最喜欢的女人,没有之一,如果不是出自袁家,她只需要使出三分力气就可以独宠后宫,什么宋皇后、何贵人都不是对手。如今她要死了,以后很难再有这么一个能迎合天子心意的女人,天子心里大概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如果不是姓袁,天子说不准会饶她一命。

    刘修领了诏命,来到掖庭诏狱,说来也巧,那间牢房正是不久前关押宋皇后的,不过刘修不知道罢了。

    听到刘修的脚步声,一直悄无声息的卧在墙角的袁徽忽然坐了起来,有些慌乱的背过身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拉紧了衣襟,又用袖子抹了抹脸,这才转过身来。她那张原本俊美的脸现在已经变了形,肿胀得看不清面目,一双俏目也几乎睁不开,看得刘修心里颇不是滋味。

    “我想和卫将军说几句话,不知道能否行个方便?”

    旁边的掖庭令和狱卒们不敢做主,都把目光看向刘修。刘修有些犹豫,私下和犯人说话,这是违规的,袁徽不会是想临死前再坑他一把吧?

    袁徽努力的睁开眼睛,哀求的看着刘修:“妾身已是待死之人,纵出全身之力,也不能动将军一根寒毛,将军难道还怕我一个弱女子吗?”

    刘修被她看得一阵心软,转身从怀里掏出一把五铢钱塞到掖庭令的手中,示意了一下。掖庭令会意,连忙带着手下出去了。虽说这不合规矩,可是哪能什么都合规矩,再说他们也知道刘修经过这件事后,地位更加不可动摇,现在是天子的宠臣,将来还是太子的靠山,谁敢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得罪他。就算他想在这里办了袁徽,他们也会装作没看见。

    听得上面的关门声,刘修四处看看,拿了一张破榻过来,与袁徽隔着木栏坐下,歪着脑袋,托着腮,有些百无聊耐的说道:“袁姑娘,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不瞒你说,我忙了几天,累得要死,你说完了,我好回家休息。”

    袁徽忽然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过了片刻,她重新抬起头:“多谢将军这么称呼我。”

    刘修愣了一下,不自觉的笑了一声。他在别人面前的时候,总是称呼袁徽为袁贵人,可是私下里,当他和袁徽独自面对的时候,他会无意识的称呼袁徽为袁姑娘,一如当初在袁府看到她的时候。不过他没想到袁徽会对这个称呼的小小差异有这么大的反应。其实想想也可以理解,袁徽原本也是一个高贵得甚至有些高傲的贵族仕女,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家世更是好得不用说,要嫁的对象也是当世的年青俊彦、名士之类,不过她的命不好,先是险些被假名士黄子艾骗婚,后是被他拒绝,最后为了袁家的前途,她又进了宫,成了贵人,要对那个既不是名士,也不是俊彦的天子卑躬屈膝,曲意奉承。

    红颜薄命四个字,就是她的写照。如果不是因为家庭的原因,她大概连看都不会看天子一眼,贵人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只是一个侮辱。

    “这个……也没什么意思,只是随口一个称呼,袁……姑娘就不要太介意了。”刘修有些尴尬,险些又称她为袁贵人,可是话到嘴边,看着袁徽那乞求的目光,他又放弃了。他看得出来,袁徽死意已决,一定要等他来,不过是一个未了的心愿罢了。他坐直了身子,欠身施了一礼:“袁姑娘,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如果有什么心愿,只要不强人所难,我愿意为袁姑娘效劳。”

    “唉——”袁徽轻轻的叹息一声,“千头万绪,从哪里说起呢,将军,有时我就想,如果我不姓袁,不是将军的敌人,那该多好啊。”rq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36章 两只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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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将军府,刘元起夫妇居中而坐,一身锦衣,显得光彩照人,虽然刘修入宫几天还没有回来,但是府外的兵已经撤了,卫将军的仪仗也摆了出去,每天还有宫里的人来探望,他们都知道刘修已经安然无恙,现在正配合天子扩大战果,自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唐氏一方面得意于儿子有出息,另一方面也心疼儿子太累了,这几天都回不了家一趟,身体再好也顶不住啊。

    于是她就和在涿郡老家一样,亲自下厨,给儿子熬了一些肉汤。刘元起看了直皱眉头,对她说,你有没有搞错,你儿子现在是卫将军,你以为还跟做普通庶民的时候一样,喝碗肉汤就当过年?再说了,府里有十几个厨子,要做什么,你吩咐一声就是了,有必要自己动手吗?

    唐氏理直气壮的说,别说他是卫将军,就算他是大将军,那最好吃的还是我做的饭,不信你等儿子回来问他,看他是不是也这么想。

    他们夫妻俩较劲,王楚插不上嘴,只能两边糊稀泥,阿公说得有理,阿姑说得也有理,你们都对,不过出发点不一样而已。刘元起倒还好,只是笑笑,唐氏却高兴得眉开眼笑,直说我儿有福气,居然能娶上你这么贤惠的媳妇。王楚心里美滋滋的。却不敢大意,连忙说夫君有福气,那也是娶了长公主为妻。我只是个小门小户的妾,算不得什么。

    唐氏没见识,只当王楚真是小门小户,后来听刘元起一说王楚的祖父是五官中郎将,王楚的父亲现在是九卿之一的光禄勋,立刻吓得一吐舌头,不敢再说了。背地里和刘元老嘀咕。你说咱那儿子小时候傻乎乎的,怎么没看出来有这本事啊,不仅做上了大官儿,还把长公主骗上了手,居然连王楚这样的贵族妇女子都只能做妾。

    刘元起又好气又好笑,得意的一昂脑袋,你也不看看那是谁的儿子。

    唐氏很不以为然,你现在当儿子是个宝了,小时候怎么没看你把他当回事。还不如对刘备那竖子亲热。这话当然只能私下里说说。刘备现在就在府里,每天都要过来给他们请安,然后才到宫里去当值。晚上回来也是先拜见他们,吃完晚饭后,又陪着刘元起说一会儿话。这才回自己屋去。

    王楚很开心,她虽然是个妾,可是她感觉得出来,阿公也好,阿姑也罢,对她这个妾都非常满意。更重要的是。她觉得刘修这些年虽然小有波折,但仕途总体上非常顺利。唯一的缺憾就是父母不在身边,无法尽孝,如今二老都来了,刘修最大的心事已了,再等她为他生个儿子,刘修的生活就算圆满了。

    一家人开开心心,等着刘修归来。忽然听报说刘修被宫里的人用步辇抬回来了,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迎了出去,唐氏虽然已经四十多岁,按现在来说也是步入中老年,可是这身手比王楚还要灵活,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抱着睡得正香的刘修,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亏得刘元起见过世面,先给刘修搭了个脉,又听送刘修回来的虎贲郎说刘修只是累的,这才放了心,连忙招呼人先把刘修送回房里休息,然后又吩咐闻讯赶来的刘备拿了些赏钱给虎贲郎们。

    刘备送走了虎贲郎,赶到刘修的卧室,远远的看了一眼刘修,笑了起来:“大兄既然能睡得这么安稳,想来一切已经大局已定。”

    刘元起抚着胡须看看他,笑道:“玄德,你去取点酒食来,我们到外面饮酒闲叙,这里就留给女人们照看。”

    刘备连忙应了,转身出了门,去厨房取了些酒食来到堂上,和刘元起对面而坐。刘元起到府里来的那个晚上,就把事情向刘备做了说明,他由范县迁到涿县的手续的确是刘备的祖父刘雄办的,范县的县寺也是他烧的,只是为了掩藏行径,没想到刘雄的身体不好,一急居然病死了。他也非常内疚,本来是想花钱帮刘备的父亲刘弘铺平仕途以作弥补,不料刘弘又早死,所以只好等刘备长大,希望能在刘备身上有些补偿。如今他虽然没能补偿刘备,但刘修对刘备非常照顾,也算是父债子偿了。

    刘备对此全盘接受,并劝刘元起说,事出无心,阿伯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这么说来,我们虽然血脉隔得非常远,但还算是一家人。刘修不在府里的时候,他主动的承担起了打理家务的事,内务自有王楚处理,外务就由他包了,刘元起初来乍到,这些东西一时还搞不清。

    “玄德,我想问你一件事。”刘元起举起酒杯,示意了刘备一下,浅浅的呷了一口:“你是打算就这么跟着德然,还是想自已闯一番事业?”

    刘备沉吟了片刻:“还请阿伯指点。”

    “要跟着德然,那没话说,就说没有过去那件事,我想你们之间的情谊也不亚于亲生兄弟,他肯定会给你安排好一切,将来多了不敢说,做他手下的一员大将,你是绰绰有余的,至少能和赵云、张郃并肩,比夏侯渊还要更亲近一筹,毕竟你也姓刘。”

    刘备微笑着,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他知道刘元起说得没错,如果他愿意跟着刘修,这几乎是可以预料的结果。

    “如果你不想依靠德然,要想自己创一番事业,那我也能理解。”刘元起接着说道:“你从小就有凌云之志,族中的父老都看好你,如今你也是文成武就,就算是没有德然的帮忙。你也能有所成就,而且我相信,你不会比德然差。”

    刘备欠欠身:“阿伯过奖了。我哪能和大兄相比。”他顿了顿,又问道:“那阿伯以为,我该怎么选?

    刘元起呵呵一笑:“圣人说得好,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德然这次被人陷害,就是因为他没有兄弟帮衬,虽说小有产业。可是和袁家那样的世家相比,他不过是巨象面前的一只幼虎,巨象不在乎的时候,幼虎也许能占一时便宜,可是巨象真要发怒了,幼虎根本不是对手。这次他被袁家陷害,亏得祖宗护佑,度过一厄,可是也激怒了袁家。袁家这头巨象。马上就要发怒了啊。”

    刘备轻轻的蹙起眉头,他当然不肯依附在刘修的羽翼之下,且不说他个人的抱负。就说这次他暗地里给马伦透露皇嫡子可能是刘修骨血的消息,他实际上已经背叛了刘修,眼下这个事情还没有暴露。但迟早会暴露的,到了那时候,以刘修的性格,他还能认他这个兄弟吗?

    而且,不管刘元起这么说是什么用意,他对袁家和刘修之间的实力比较。刘备是赞同的,别看刘修现在连战连胜。可是在袁家面前,刘修的实力太弱了。袁绍一个人在冀州就有七万大军,袁术在南阳也有近五万大军,可是刘修才多少?并州、凉州加起来不过五六万人,这里面还有不少匈奴人、乌桓人和羌人。并凉都是穷地方,这些兵力,已经是刘修所能拥有的实力的最大值,而袁绍、袁术则不然,他们有巨大的人口为依托,只要一身令下,再增十万大军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问题是,在刘修这一面来说,他如果主动要求离开刘修,投奔袁家,那他就是背叛,在袁家那一面来说,他提供的消息刚刚导致了袁家失利,吃了一个大苦头,他们还能相信他吗?

    不过,今天刘元起的话似乎给他提供了一个机会。刘备不动声色,有些茫然的看着刘元起:“阿伯,你说,如果我能帮得上大兄,那就算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倒也没这么严重。”刘元起摆摆手,轻松的笑了起来,他喝了一大口酒,将酒杯放在案上,刘备连忙上前,拈起漆勺,从酒尊里舀起一勺酒,给刘元起添满。刘元起满意的点点头,抚着胡须道:“这次如果不是你从涿县千里迢迢的赶回来报信,德然大概到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一次是运气好,那下一次呢?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刘备不能再装傻了,再装,就会引起刘元起的疑惑,他迟疑了片刻:“阿伯的意思是……让我去袁氏那边,作大兄的耳目?”

    刘元点头:“是的,我是这么想,不过,这很危险,我不知道你敢不敢,另外,我也不知道德然放不放心,现在只是先问问你的意见。”

    刘备坐回位置上,沉默了良久:“危险我倒是不怕,如果能为大兄出点力,冒点险怕什么。我只是担心,现在大兄和袁家已经水火不容,袁家人只怕不信我,就算接纳了我,我也接触不到机密之事,对大兄帮助不大啊。”

    刘元起也有些为难的点点头:“是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怎么得找一个能让袁家相信你的借口才好。如果你愿意,那等德然醒了,我们再商量商量,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刘备眼珠一转:“阿伯,你见过皇嫡子没有?”

    “皇嫡子?”刘元起头摇得像拨浪鼓,又有些疑惑的说道:“怎么,皇嫡子的事,不是已经解了吗?还有什么文章可做?”

    刘备微微一笑:“阿伯,我跟你说,等你看到皇嫡子,你大概也会吃一惊。”他顿了顿,“皇嫡子长得和六七岁时的大兄真是像啊,就是你看了,也会疑心他们是父子。”

    刘元起一惊:“不会吧?”他沉吟片刻,又有些疑惑的说道:“德然六七岁时,你才三四岁,你能记得他那时的样子?”

    刘备坐了回去,压低了声音说:“阿伯有所不知,我记事早,到现在还记得三四岁时的情景。大兄六七岁时的模样,我到现在还依稀有印象。你忘了吗,我那时候就像个小尾巴,天天跟着大兄疯跑,每天一到天黑,我阿母都要满山的找我。”

    刘元起想了想,笑了起来:“不错,那时候的确是这么回事。”他又想了一会,“这么说,我倒要去看看这皇嫡子究竟长得什么样。”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37章 为间(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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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修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了过来,他洗了个澡,又接连喝了三大碗老妈熬得稀烂的肉粥之后,这才觉得精神抖擞,疲倦全消。和老爹长谈了半天,吃完晚饭,他把放下碗就准备回房的刘备叫住了。

    “玄德,过一会儿,你到我书房来一趟。”

    刘备愣了一下,刘修的书房是禁地,除了郭嘉之后,几乎是任何人都不随便进,他更是一次也没有进去过。他瞥了一眼刘元起,刘元起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刘备顿时明白了,拱手道:“喏,我马上就去。”刘备出了正堂,回到自己的院子,这才突然笑了起来,他摇摇头,依然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刘修会让他到袁家那边做耳目吗?如果是,那他又会给他一块什么敲门砖呢?他不想背叛刘修,可是他同样不看好刘修,他想依附袁家,可又不想断了自己的后路,正在进退维谷的时候,刘修居然会给他这么一个任务,真是正瞌睡,刘修就送来了枕头。

    刘备双手合什,仰头看着夜空暗暗祈祷,大父,父亲,你们要护估我。

    刘备在院子里来回转了十几圈,让自己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他不想让刘修从他的脸上看到任何〖兴〗奋的成份,他应该带着一点紧张,一点不舍才对。

    好容易熬到了阎行来叫他,刘备又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这才跟着阎行来到刘修的书房小院外,郭嘉在院门口候着,和阎行打了个招呼,引着刘备进了小院,径直来到书房前。刘备低着头,没有四处张望,他知道这个小院是整个卫将军府警戒最严密的地方除了那些手持长戟的士卒之外还有一些暗中的虎士,那些虎士只听两个人的命令一个是刘修,一个是许措。

    “玄德吗?”里面传出刘修的声音。

    “大兄,是我。”刘备连忙高声应道。

    “进来吧。”刘修招呼道:“奉孝去帮我们准备点茶,晚上有些喝多了,头有点晕。”

    “喏。”郭嘉应了一声,示意刘备自己进去,转身走了。

    刘备上了台阶心跳莫名的快了起来,他站在门外,咳嗽了一声:“大兄,我来了。”

    正伏案疾书的刘修抬起头,见他一副拘束的样子,扬了扬笔,不禁笑了起来:“那就进来啊,站在外面干什么。唉,你也真是,自家兄弟搞得比外人还要生疏。”他忽然停住了,放下笔,又挠挠头:“好象不对,玄德,你家如果从高祖算起,到你是第几世?”

    刘备笑了:“如果按我父亲在世时告诉我的说法应该是第二十一世。”“二十一世?”刘修吃了一惊“那你这辈份可就太小了,我们不止差了一辈啊。”

    “那大兄是楚元王多少世?”

    “第十二世。”

    刘备傻了,娄九世那岂不是他成了刘修的玄孙的曾孙?那还怎么称呼?

    “别说你了,陛下还小我四世呢。,…刘修摸了摸鼻子凑近了一些,诡异的坏笑道:“我现在是陛下的曾祖辈了。”

    刘备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那以后可怎么称呼?”

    “我也不知道。”刘修耸耸肩“不过十几、二十世以前的事,这血脉早就淡得没影了。何况我是楚元王一系,你是高皇帝一系,本来就不是一支,要不然,我和长公主可就乱了辈份了。他老母的,这一差可就差了四五辈啊。

    刘备掩着嘴,也偷笑起来。这也算得上是一件丑闻了吧。

    两人说了一会闲话,刘修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我听阿翁说,你愿意到袁家那边做耳目?”

    “是的,我才不过中人,和大兄手下的那些贤才相比,我是做得少,吃得多,实在不好意思。”刘备也严肃的说道:“我如果能为大兄立一些他们立不了的功,这以后也能心安理得一些。”

    “可是这样很危险,你知道吗?”刘修关切的说道:“我当然不会出卖你,可是你身上已经有了我的印迹,袁家能相信你吗?且不说要涉及到机密是难上加难,就是想在他麾下正常升迁都不是易事,到时候立不了功也就罢了,万一丢了性命,岂不可惜?”刘备见刘修如此关心他的安全,一时倒有些感动,不过他还是说道:“大兄,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大兄的固然有理,可是我也想过了,且不说马伦是先生的同门,我和袁术也有些关系,只要有个合适的借口,我想他们应该还是能接受我的。”

    刘修眉头紧锁,摩挲着下巴的短须,沉默了很久,脸上的神色很凝重,眼神不时的闪烁一下。他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劝阻刘备,可是一看到刘备坚定的目光,他又咽了回去。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玄德,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已经决定了。其实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安排你……”

    “大兄,你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刘修长叹了一声:“那好,既然你决心已定,我就不再多说了。”

    他探身过来,在刘备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用力拍拍刘备的肩膀:“玄德,你不要急着说出来,先试探试探袁家,如果他们有兴趣,你再吐出来,要不然就不值钱了。”刘备目光闪动,连连点头:“大兄你放心,我知道分寸。”

    “嗯,那你自己小心,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给我个消息,我安排行动。”“喏。”刘备拜了一拜:“那大兄保重。”

    “你也保重。”刘修扶起刘备,轻轻的抚平他肩上的褶皱:“玄德,千万小心,不要勉强。”刘备笑笑,再拜了拜,起身离去。刘修起身将他送到门口,看着他快步出了小院,渐渐的眯起了眼睛,嘴角微微一挑。刘备在想什么,他大致猜得出来既然这人对他没信心捆在身边也没有意义,杀了他也没有必要反倒给自己抹黑,不如放手让他去单飞。能不能从袁家那么得到计么有用的消息暂不说,至少这样消除了他为袁家提供消息的可能。他要做无间道而且是双面无间道,那就让他去做吧。至于是生间还是死间,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想来能和曹操、孙权一起争霸的人物,至少不会太窝囊吧。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刘元起从隐蔽处走了出来,坐在刘修的位置上,目光在案上扫了一眼,将案上未写完的奏疏推在一旁,抬起头看看刘修:“你真要请辞,不怕天子真的准了你?”“他会这么做,但是最终,该我的,他还得一个不少的还给我,说不定还得再饶上一点就像这次一样。、,刘修笑了笑,坐在刘备刚才坐的位置上。“阿翁,这是我们争取一个名份的好机会,我可以不要一寸土地,不拿一粒租税,但是我需要那个名份。有了这个名份我们以后行事的阻力就会小很多。”

    刘元起点点头“我知道你的用心,既然你有把握,那就听你的吧。”他笑了笑“虽然我觉得这没什么大用,可是看着你能用脑子而不仅会动拳头,我很高兴。”

    刘修耸耸肩“没什么大用总比没得用好。”他也知道,楚元王刘交是汉高祖刘邦的弟弟,要论血缘,他比任何宗室都要远,且不说天子有皇子,就算没有,也轮不到他来继位,包括刘备在内都比他更有资格,可是有了楚元王的这个招牌,他至少可以成为一方诸侯,以后扩张起来也算是名正言顺,天子也不会太忌惮他。要不然的话,他会被天子卡得死死的,一有点动作,就会让敏感的天子思前虑后,防他比防袁家还要严密。

    “不过,这王爵真要争取下来,老爹你就得长住洛阳子。”刘修提醒道”“虽说住洛阳比住在封国还要安全一些,可一旦有什么不对劲,你也会非常危险。”

    “老子怕什么危险,三回百年的见不得光的日子都熬过来的,还怕这几年?死便死了,只要你能完成先人的遗志,我有没什么好遗憾的。

    “先人遗志就这么重要?”刘修苦笑一声,刚要再说,一看到刘元起那瞬间变得凌厉异常的目光,又把话咽了回来,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行了,行了,老爹,我一定完成任务,哪怕付出性命。”刘元起这才放缓了表情:“性命嘛,倒也未必,你虽说实力不如袁家,可也不容小觑,只要你不自恃勇武,身先士卒,阵亡的可能性倒也不大。”他掰了掰指节“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多生几个儿子,既然有了名义,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那我们就不用再藏着掖着了。这单传的危险性太大了,能传到今天没断,那是意外,谁能保证一直这么单传下去。”

    “可是老爹,你也别忘了,真要夺了那个位置,你的孙子们弄不好就会兵戎相见,杀得你死我活,你不心疼?”

    “心疼自然心疼,可什么事没有代价?只要天下是我家的,死几个人算得了什么。”刘元起冷笑一声,不屑一顾,他顿了顿,又说道:“其实我倒觉得,那什么狗屁嫡长制还真是害人,继承来的真不如夺来的坐得安稳。你看那虎啊狼的,哪个靠继承?就得靠厮杀,谁最强,谁就坐天下,弱的要么就安心做个逍遥王爷,要么就做别人的磨刀石。”刘修愕然,老爹是不是有些走火入魔了?这可有点像星宿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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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天下崩 第438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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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看了,说你呢,捂在手上做种么……袁隗府朱门紧闭,虽然没有像袁逢府那样挂孝设灵,但是压抑的气氛并不逊色多少。刚刚把袁术过继过来,袁隗总算有了后,还没高兴几天,袁隗的司徒就被免了,还被禁足,似乎处罚并不是非常严重,可是袁家人自己清楚,天子此举是彻底斩断了袁家在朝堂上的这只手,没有了这只手的操控,不管是袁术还是袁绍,接下来都会遇到很多麻烦,再也不能像开始那样顺风顺水了。

    袁隗和马伦对面而坐,心情沉重,谁也没有心情说话。袁徽的死对他们的打击不亚于袁逢,袁隗一直对袁徽喜爱有加,多次想把她嫁给一个年青才俊,让她成为袁家的助力,而马伦更是这个聪慧的从女爱如已出,如果不是有袁术,她甚至想过把袁徽过继来,然后招个女婿上门继承袁隗的事业。

    袁徽死了,等于天子摘走了他们心头最嫩的那个心尖,整个袁氏都陷入了悲痛之中。袁隗为此非常自责,如果不是当初为了能在宫里增强一些力量,把袁徽也送进宫去,袁徽怎么可能落到这个结局。袁徽的尸身回到府中的时候,他亲眼看到了袁徽因受刑而变形的脸。当时就忍不住痛哭失声。

    这曾经是一个多么让人赏心悦目的脸啊。怎么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罪孽啊。

    这时候,有人来报,刘备来了,在侧门候着。

    袁隗和马伦诧异的互相看看,这时候刘备不在卫将军府和刘修一起庆祝胜利,跑到这儿来干什么?一想到皇嫡子不是天子所生的最初信息就是从刘备嘴里传出来的,袁隗不禁勃然大怒:“这竖子还敢到我门上来,难道我袁家就没有刀吗?”

    “等等。”马伦一摆手,打断了袁隗的愤怒:“刘备这个年轻人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他这时候还敢到这儿来,必然有他的原因。且让他进来,听他说些什么,然后再做计较不迟。”

    “有什么好听的。上次就是听了他一言,害得阿徽送了性命。”袁隗怒不可遏,一想到袁徽的惨状,眼珠子都有些红了。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马伦不客气的喝了一声:“听听又何妨,也许有重要的消息呢。退一万步说,他也是我师弟的弟子,你难道要把我师弟推到刘修那一边?”

    听了这话,袁隗犹豫了,一方面他是有些怕马伦,二是他有些怕幽州的铁骑。在袁绍正和黑山黄巾纠缠的时候,如果幽州铁骑进入冀州,那将是一场灾难。

    “那就听他说些什么。”袁隗咬咬牙。

    刘备走了进来,很恭敬的向袁隗夫妇行了礼,然后在下首坐好。马伦给袁隗使了几个眼色,袁隗都抑制不住心里的怒火,故事看不到马伦的眼色,就是不跟刘备说话。马伦无奈,只好自己问道:“玄德,如今我袁氏三府皆被天子禁足。你怎么敢冒险前来?”

    刘备有些失落的一笑:“袁氏境遇不佳,我的情况也不太好。”他顿了顿,“卫将军怀疑上我了。”

    他不提这个消息还好,一提这个消息,袁隗再也忍不住了。冷笑一声:“怎么,你帮了他忙。他却不肯答谢你么?”

    刘备低下头,抬起手挠了挠眉心,沉吟了片刻,抬起头看着袁隗道:“袁公,你觉得那是我故意诱你们上当的?”

    袁隗冷笑,把头扭了过去。刘备摇摇头,无奈的叹息道:“看来我来错了,袁贵人一死,袁家的脊梁已经被抽掉了。天子大胜,卫将军大胜。卫将军果然是用谋如用兵,一击即中。”说完,起身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袁隗大怒,正在开口斥骂,马伦却连忙拦住了他,起身叫道:“玄德,且留步。”

    刘备停住了刚没迈出去的脚步,却不肯转回身子,只是偏过头看着马伦:“夫人有何指教?”

    马伦凄声一笑道:“玄德,你也知道的,阿徽虽然不是我们的孩子,可是我们都非常喜欢她,如今她因为我们的一些失误失死,承受了她所不应该承受的罪责,我们都非常难过,有失礼之处,还请你见谅。”

    刘备眉头轻皱,惋惜的叹了一声:“袁贵人的确死得可惜,她本不该这么死的。”

    马伦冲着袁隗用力的摆了摆头,袁隗这时也回过味来了,他连忙道歉,请刘备重新入座,又让人上了酒,这才重新问起刘备的来意。刘备重复了先前那句话,刘修怀疑是我泄露了消息,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最近对我特别冷淡,我试探性的请他给我安排一个职位,他也找借口推辞了,我在他那边没什么发展了云云。

    袁隗从中听出了两个信息。一,刘修怀疑刘备,刘备想要到袁家来找出路了。二,刘修的皇嫡子之间的事情恐怕还没完,刘备可能知道更多的消息,但是他不肯轻易的说出来,他需要换取一定的利益。

    “玄德你文武双全,是难得一见的才俊,又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这么无端的怀疑你,实在让人齿冷。”袁隗用安慰的语气说,“你是打算回幽州,还是怎么的?幽州是你的故乡,有你的先生和两位同门,他们不会放着你这等人才不用的。你如果嫌家远,那我也许能帮上点忙,幽州刺史郭勋……”袁隗忽然叹了口气:“唉,算了,估计他这幽州刺史也做不长了。”

    刘备静静的听着。笑道:“其实我也不好意思回家去。跟着卫将军一起到洛阳来。如今其他几个同伴都有了不错的前途,我这么回去,有些无颜见乡里父老。”

    袁隗眉毛一挑,立刻接上了话题:“你愿意从军吗?”

    刘备点点头:“治平用儒士,治乱用武人,如今天下大乱将至,备愿为天下苍生效绵薄之力,只是找不到机会啊。”

    袁隗笑了,天下大乱,刘备作为宗室。不说为天子效力,却说什么天下苍生,那分明是不看好天子了。也行啊,有宗室愿意投靠袁家。而且是刘修身边的亲信,那对袁家来说,也是人心所向的一个标志嘛,就和王莽篡位时,也有许多刘氏宗室依附一样,这对舆论导向是有好处的。从另一方面说,刘修把刘备逼走,在名声上也有损伤。给刘备一个职位,换来这样一个机会,也是值得的。至于这个职位高低。那就得看刘备能不能提供更有价值的消息了。

    “玄德壮志可嘉,如果不嫌弃,我愿意修书一封,荐你去南阳。如今公路在南阳作战,手下正缺玄德这样的英才呢。”

    刘备大喜。虽然在袁绍、袁术之间,他更倾向于袁绍,但现在袁术也不错,一来他继承了袁隗之后,威望大增,二来袁术在南阳的情况要比袁绍在冀州的情况好得多。跟随袁术,至少不用考虑会和公孙瓒、卢植父子对阵的可能性。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他和袁术的关系比和袁绍的关系熟悉。

    目的达到,刘备随即透露出了那个秘密。“袁贵人死得可惜,这原本是一次击败宋家的大好机会。奈何却被一个方术给骗了,唉。实在是让人心痛啊。”

    袁隗和马伦互相看看,连忙追问起来,他们说话虽然不肯直接,但意思也透露出来了。刘备便解释说,从刘修各种表现来看,这很可能是刘修布的一个局,那个玄阳子很可能就是刘修安排的,他的目的就是要引袁家出手,把自己处于一个看起来必死之地,然后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定了的时候绝地反击,利用天子对误解他的歉疚,解除他父母身世的问题。

    在兵法上,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刘修在落日原和檀石槐对阵,在榆中和羌人对阵,都用过这样的办法。

    “袁公,你想想看,如果不是有这么大一件事遮着,刘龚后裔这件事能这么轻松的揭过吗?”

    袁隗愕然惊醒,觉得刘备分析得有道理。刘修是有谋逆背景的刘龚后人,这件事如果平时揭露出来,刘修丢官是意料之中的事,弄不好还会有欺君之罪。可是现在不一样,他被人诬陷与宋皇后私通,并且生了一个儿子来冒充冒皇嫡子,这个罪更大得让人难以想像。有这个罪挡着,那一百多年前的谋逆就根本不算事了,当天子的所有注意力全被吸引到这上面时,刘修反击,解除了自己的罪名,让自己成了一个受委屈的人,这时候的天子又会觉得他受了天大的冤枉,原本有多少愤怒,现在就变成了多少愧疚,根本不会再去计较他先人那点事。

    刘修自己制造了一个大麻烦,不仅掩盖了自己的小麻烦,顺便还把袁家、何家全装进去了,可谓是一举两得。考虑到玄阳子和刘修父母出现的巧合,这种解释无疑是最合理的。

    “你们的败,只是败在证明方法上。合血之术有问题,只能说无法证明皇嫡子是宋皇后和卫将军私通之子,可是并不代表他们没有私通。”

    刘备的这句话有些绕,但是袁隗和马伦都是聪明人,他们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的怀疑并没有错,只是证明的方法错了,而这个方法原本可能就是刘修提供的,就是刘修用来误导他们的。这个方法错误,并不代表他们的怀疑有问题,相反,刘修冒险引他们入彀,正说明这可能是事实。

    袁隗夫妇在欣喜的同时,又不禁有些惊骇,如果真如刘备所说,这是刘修故意设的一个圈套,那刘修未免也太阴险了吧。RQ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39章 以退为进(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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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召刘修进宫,把刘修的请辞疏扔给他,皱着眉头,没好气的说:“你想干什么?才二十出头的人就说自己百病缠身,想卸甲归田,颐养天年,你有那么老吗?”

    刘修把奏疏捡起来,有些尴尬的笑道:“陛下,臣现在的身份,不宜再掌如此重兵,所以……只好请辞了。虽说没有百病缠身这么夸张,可臣的身体也的确有病。”

    “是头疼?”天子缓和了口气,他知道刘修在击杀檀石槐时头部挨过檀石槐一击,后来一直有头疼的毛病,一旦着了急,或者思虑过重,就会发作。“还没好?”

    “一直就没好。”刘修摸了摸额头,“这次陛下圣明,臣侥幸不死,可是也受了不小惊吓。不瞒陛下说,臣当时已经在自杀以证清白和杀出洛阳之间犹豫了。”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想杀出洛阳。”天子虽然说得很凶狠,可是脸上却浮起了一抹苍白的笑容,他知道以刘修的性格和实力,如果真的最后无法洗清自己,他的确有这个可能的。刘修能在他面前把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都说出来,才和刘修的脾气相符,也说明了他对自己还是忠心的,信任的,否则这样的话他肯定不会说。

    刘修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分辩。过了片刻,他又道:“臣后来细细考虑了一下,觉得这次遭此大祸,还是因为臣得宠太深,升迁得太快。臣以一布衣,到洛阳来谋生,不过五六年前,就升到了三公之下,九卿之上的卫将军,掌管整个京畿的禁军。又控制着并州、凉州,不遭人忌是不可能的。虽说不遭人忌是庸才,可是这遭人忌太深了,也不是好事。这次臣能安然无恙,谁能保证下一次还能没事?俗话说得好,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你说什么?”天子打断了刘修,“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这话倒有点意思啊。”

    刘修翻了个白眼,一不小说把这话都给漏出来了,不过,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亲切呢。他尴尬的笑了一声,又接着说道:“再说了,臣浴血奋战,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嘛。现在臣多少也有些产业,这贵嘛,楚元王后裔,也算是宗室了吧。似乎……没有必要再吃那个苦头,冒那个险了。所以,臣想致仕,从此做个逍遥快活的富家翁,免得有人整天惦记着我。”

    天子虚握了拳头挡在嘴边,咳嗽了两声。刘修的奏疏收到之后,他其实是有些窃喜的。刘修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人,那让他手握重兵没关系。因为他没有名份,就连四世三公的袁家在这个名份面前都要吃瘜,何况他一个什么名份也没有。完全凭着他的宠信才富贵的百姓?可是如果他有宗室血脉,而且是有谋逆前科的宗室血脉,那就要三思了,谁能保证刘修不会像他的先人一样造反?他可不是刘歆那样的文人,他有强悍的武力,他完全有可能直接取而代之。

    天子的确想把刘修的兵权拿掉,自己来掌握并州和凉州,但是他又不好开口,刘修这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一点怨言也没有,自己怎么能反过来要夺他的兵权?

    但是刘修现在主动请辞,倒是个非常不错的机会。天子在放下了面子问题之后,又不得不考虑另外一个问题,他原本的计划是要让刘修和曹操一东一西,成合纵之势,破袁家兄弟的连横,如果刘修交出了兵权,还有什么人能担当起这个重任?没有了刘修的支持,仅凭曹操一个人,显然是支撑不住了。

    并州士强马壮,不交到一个放心的人手里,他又放心不下。除了并凉之外,黄巾的事情也是刘修在帮他做,如果刘修撒手不管,他就得另外再找一个人来代替。

    可是这样的人显然不是那么好找的,比掌握并凉的人还难找。

    “这个……宗室的事情,朕已经安排宗正去办,你家的传承很清楚,这个不难办。”天子沉吟道,他觉得暂时还是先搁置一下刘修兵权的问题,先解决刘修的身份,不管怎么说,他有这么大的功,不能不恢复他宗室的待遇。“不过,你也知道,楚王谋反被除国之外,彭城现在有彭城王,所以这封邑的事情……”

    “臣与父亲商量过了,可以暂时不要封邑。”

    天子有些诧异,刘修父子看起来要这王爵很急迫啊,这倒不免让他有些担心起来。

    “臣的先祖迫于天威,在大汉流浪了近一百五六十年,如今蒙陛下天威开赦,那重归宗室,恢复祖宗血食,就成了唯一期望的事了。”刘修拜倒在地,“陛下,臣愿以臣的微功,满足父祖几代人的渴望,请陛下成全。”

    天子目光一闪,摆了摆手:“此事容我思量思量,现在你先帮朕出出主意,这骠骑将军和车骑将军谁当大将军比较好?”

    刘修不假思索:“当然是骠骑将军。”

    “为何?”天子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刘修会倾向于车骑将军宋丰的,毕竟他和宋皇后一家走得更近,对于皇太后一系,他并没有下太大的功夫。

    “从孝道上看,有皇太后在,理当由骠骑将军出任大将军。从宫中势力权衡上来看,如果没有一个权衡宋家的,也未必是件好事。如今何家已势微,如果任由宋家独大,焉知是件幸事?”

    天子连连点头,非常高兴。他是个孝子,本来就倾向于骠骑将军董重,可是他也知道董重在朝中没什么实力,而宋家现在有刘修和曹操两个得力干将,实力并不均衡,正因为如此,他才迟迟不肯让宋丰做大将军,以免外戚之祸重现。现在得到了刘修的支持,他心里有底了。

    “既然你身体不好,就回去养病吧。”天子笑了,“只是不要忘了时常进宫来和朕说说话。”

    “唯!”刘修恭敬的拜了拜,起身退出了大殿。在他身后,传来天子急促的咳嗽声。紧接着,太医们一窝蜂似的涌进了大殿。

    刘修归府养病,天子下诏慰问,一时间,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先是董卓代表董重来,得到刘修支持董重出任大将军的口风后,董重亲自上门慰问。两人谈了很久,董重满意的走了,然后上书推荐司空唐珍为司徒,推荐杨奇出任司空。

    宋丰得到消息,很不高兴,他觉得刘修这次应该帮他才对,偏偏去帮董重,是对他的背叛。为了大将军之位,宋家其实已经讨论过多次,他们也知道天子倾向于董重。但是董重是董太后的从子,年龄比宋丰还要小得多。如果让董重出任大将军,那宋丰做大将军的可能就没有了,最多等董太后过世之后,由宋奇接任大将军。

    但宋丰非常想过把大将军的瘾,宋奇也非常渴望宋家能就此一步登天,为此,曹鸾苦劝多次也没见效。现在听说董重推荐弘家杨家的杨奇出任三公之一的司徒。他们知道,董重已经得到了刘修的支持,他们再争就有些不识相了。

    无奈之下。宋奇夫妇到卫将军府探望,探望是假,问问刘修的打算是真。

    刘修只问了宋奇夫妇一个问题:你们是希望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大将军,还是希望皇嫡子立刻做太子,以后即位登基?你们别忘了,天子身体不好,也许几十年,也许只有几个月,而他除了皇嫡子之外,还有一个皇长子,你们要是希望何家借助董太后的力量咸鱼翻身,你们就争。

    宋奇哑口无言,彻底死了心,回家之后,立刻上疏天子,推荐董重出任大将军。天子大喜,董太后和董重也非常高兴,在任董重为大将军之后,又将宋丰提拔为骠骑将军,并即刻下诏立皇嫡子刘协为皇太子。

    紧接着,天子又下诏恢复刘修家的宗室身份,封刘元起为楚王,不过因为通常被称为楚地的彭城一带现在有彭城王,彭城王没什么过失,不好随意迁封,而且彭城王出于孝明帝一脉,比刘修家更近,没有让他们迁出去让给刘修的道理,所以只能委屈刘修父子,封邑安排在江陵了,食江陵一县,现卫将军府改为楚王邸,主人也由刘修变成了楚王刘元起。

    封王是件大事,礼节很隆重,远在长安的长公主和风雪也赶了回来,卫将军府长史荀彧、司马傅燮、从事中郎阎忠等人也赶来了,晋阳学堂的文先生蔡邕本来就在洛阳,自然不用话说,武先生段颎也赶了回来,北中郎将赵云军务缠身,无法亲临,就派长史贾诩来了,吕布、韩遂、夏侯渊等人纷纷派人来庆贺,就连正在西域的张郃听到这个喜讯后,也派人千里迢迢的送来了西域的特产。幽州的卢敏和公孙瓒也派来了使者,上谷乌桓大人难楼、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都分别派人送来了贺礼。

    楚王邸热闹了了近一个月,才慢慢的消停下来。这段时间,对卫将军刘修的安排天子一直没有旨意,也不说免去他的卫将军职务,收了他的兵权,也不说继续让他带兵,只是将他的良乡侯封邑合并到了楚王封邑中。慢慢的,有人看出了天子在这件事上的诡异,不过他们谁也不敢说话,生怕两面不讨好。

    刘修也不着急,难道一家人团聚,就好好的享受一下天伦之乐。这其中最满意的当然是阿母唐氏,一下子从一个农妇变成了王妃,司徒大人唐珍还赶着上门认亲,就因为都姓唐,唐珍拐了无数道弯,愣是把八杆子也打不着的两家说成了一系,于是刘修和还在四处飘荡的唐英子就成了表兄妹。

    当然了,刘修也因此和荀彧成了表兄弟。

    唐氏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变化有些不习惯,但是她很开心,因为膝下突然多了一个孙子,一个孙女,王楚的肚子里还怀了一个,眼看着没多久就要生,喜上加喜的是,一直没见动静的长公主也害起了喜。一看到长公主呕吐,唐氏就高兴得眉开眼笑,再也想不起自己王妃的身份,跑前跑后的亲自照顾长公主媳妇,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抢了那些保姆的饭碗。

    就在楚王邸迎来送往、欢声笑语中,因为袁家失势几乎被扫荡了一半人的朝堂也在司徒唐珍和司空杨奇的努力下,渐渐的恢复了些元气。就在这时,太尉桥玄因病去世,天子下诏,拜段颎为太尉,即刻上任。

    接到这个消息,刘元起有些担心起来,天子这么做,是不是真是想剥夺刘修的兵权,这才给他这么多补偿?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因小丢大了,这些都是空的,只有兵权才是最重要的。

    刘修一点也不着急,阿翁你放心,我用的不是阴谋,是阳谋,目前有些事,只有我能解决,换一个人,只能干瞪眼。再说了,我在并州、凉州经营了这么久,岂是别人想夺就夺得去的?

    经过皇嫡子这件事,刘元起已经相信自己的儿子脱胎换骨,彻底由一个莽小子变成了一个有城府——而且是相当有城府的人才,虽然还有些疑虑,倒也不是非常担心。既然刘修能把楚王后裔这个见不得光的身份顺利的展现出来,还狠狠的收拾了袁家一把,那他就有对付天子的能力。

    果不其然,在京城过了几个月悠闲的日子之后,八月末,突然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晋阳学堂的学子毕业之后因分配工作的问题和并州刺史府起了冲突,学子们赶到洛阳来向刘修申诉。另一件更严重,黑山的黄巾军首领张鸣强攻瘿陶时被流矢所中,袁绍抓住机会随后掩杀,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刚刚恢复了一点元气的黄巾军大败,冀州形势急转直下。

    身体时好时坏的天子得到消息,气得暴跳如雷,病情再一次恶化,又吐了血,昏迷不醒,太医们抢救了半天,总算把他救回来了。天子随即召集大将军董重、骠骑将军宋丰和三公商议,不料不议还好,一议更乱了。虽说天子利用黄巾军牵制袁绍的事天下人都知道,但知道不代表就赞成,董重和宋丰都是摆设,说不出个道道来,三公之中,段颎和唐珍都是刘修一系,虽然不赞成,但是也不明说,司空杨奇却不管不顾,趁机要求天子下诏袁绍彻底清剿黑山的黄巾军。

    天子气得再次吐血,只得接受蹇硕的建议,派人请赋闲近半年的卫将军刘修入宫议事。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40章 天才幼稚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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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要杀了杨奇。”天子一见到刘修。就咬牙切齿的说道。

    “为什么?”刘修一脸不解的问道。“就因为他建议命令袁绍征剿黑山的事?”

    天子咬着嘴唇。沉默了半晌。没有再说。转而问道:“你在家忙什么?”

    “抱孩子。”一说到家里的事。刘修禁不住乐。是真正的那种抑制不住的快乐。前世也好。今世也罢。他似乎都没有享受过这么热闹的家庭生活。不久前。王楚刚刚生下了第二胎。是一个大胖小子。母子健康。这已经是刘修的第二个儿子了。而根据唐氏的火眼金睛。已经开了怀的长公主据说也应该是个儿子。这样算来。刘修应该很快就又有一个儿子了。

    这还没有到三十岁。他就有了三子一女。果然是多子多福啊。父母双全。儿孙满堂的幸福时光离他不远了。要说富。他现在手上有大量的生意。虽然见不得光。可是生活很滋润。要说贵。他现在是楚王世子。离皇帝只有一步之遥。也算是不错了。如果不是考虑到乱世将至。他简直有些陶醉。

    天子看他那副开心样。有些吃味。“年纪轻轻的。在家抱孩子?”

    刘修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天:“臣如今无所求。也就是剩下一件事:多生孩子多种树了。”

    “噗——”天子终究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手里的茶撒得满身都是。蹇硕连忙赶了过来。擦掉天子身上的茶水。又给天子重新倒了一杯。满意的看了刘修一眼。因为力挺刘修。他不仅成了楚王一家的恩人。更是天子的恩人。如今在宫里已经赫然是天子身边第一信臣。

    “这么说。不能让你太舒服了。连朕都有些妒嫉了。”天子重新接过茶杯。呷了一口滚烫的茶:“你去一趟黑山。看看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搞的。”

    “我……我去?”刘修有些为难:“陛下。臣现在的身份不太合适吧。”

    “唉。顾不了那么多了。”天子无奈的揉着太阳穴:“如今天下多事。朕能信任的也只有宗室。你是宗室中最年富力强的。不用你还能用谁?”他顿了顿。又道:“对了。朕已经让刘虞回幽州做刺史去了。如今幽州有刘虞。豫州有刘焉。荆州有刘表。这并凉的事一直是由你在负责。也就不要麻烦其他人了。”

    刘修没有再说。他早就猜到了这一点。其实说起来。天子还说是不太笨的。他虽然明白宗室也未必靠得住。但在在袁家的步步紧逼面前。他还是选择了宗室。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吧。虽然对宗室也防备。关键时刻。他还是宁愿相信宗室的。

    “唯。”刘修拜了一拜。又把并州的事说了一下。天子摆摆手:“那你就顺便一起去处理一下。并州能否安定。不仅是并州一州的事。更关系到京畿。关系到冀州。不能掉以轻心。”

    刘修领命而去。出了宫。迎面正碰到赶来议事的三公。刘修不敢怠慢。连忙上前给段颎、唐珍行礼。然后又向司空杨奇行礼。杨奇一把揪住刘修的袖子。用力的把他拽到一边:“我想问卫将军一句话。”

    刘修指了指自己的袖子:“杨公。你就是问话。是不是也先放开我的袖子再说。这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杨奇却不理他。眼睛死死的盯着刘修:“你说。黑山的黄巾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要姑息他们到什么时候?”

    刘修眉头一皱。心道天子怪不得要杀他。这说话可真够直的啊。点明了是天子利用黄巾来对付袁家。不过这也是杨奇的本性。他最出格的还不是这一次。据说他在宫里做侍中的时候。有一次天子问他。我和桓帝比怎么样啊?天子的意思是说。虽然大家都说我不行。可是我比桓帝多少还要强一些吧。结果这位杨奇说。陛下和桓帝比。就和舜与尧比一样。这话听起来好象是夸天子圣明。其实是说。你和桓帝是一路货。不分上下。气得天子当时一甩袖子。说你死了之后一定和令祖一样。会有大鸟飞来的。

    这就等于诅咒杨奇早点死了。大鸟的典故就出自杨奇的曾祖杨震。据说他沉冤得雪。改葬华阴潼亭的时候。有大鸟飞来。在坟前悲鸣。

    刘修轻轻的扯了一下袖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有人上书。说你因私废公。以姻亲之故。偏向袁家。可有这回事?”

    “你有证据吗?”杨奇勃然大怒。杨家和袁家是有姻亲。但他是出于杨震长子杨牧。和杨彪虽然是族兄弟。和袁家却没什么交往。

    “那你说陛下姑息黑山黄巾。有证据吗?”刘修反问道:“袁绍私自募兵。据说近十万人。怎么没听杨公弹劾过?”

    杨奇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

    刘修沉下脸。冷笑一声:“陛下不介意你的顶撞。任你为司空。既是给弘农杨家面子。也是看中你的忠贞敢言。可是如果你的敢言是有选择的。那结果可就不好说了。杨公。你既然身为三公。就应该多替朝廷想想。是黑山黄巾的威胁更大。还是擅自征兵的袁绍威胁更大。这颗心。要放在正中说话啊。”他说完。冲着杨奇拱拱手。又向站在一旁看笑话的段颎、唐珍施了一礼。扬长而去。

    唐珍抚着胡须道:“段公。你这弟子不仅用兵有一套。这说话也和用兵一样。直击要害啊。”

    段颎微微一笑:“这可不是我教的。我也教不来。”

    刘修上了车。心情非常不好。他推荐杨奇出任司空。本来是指望利用杨家的威望来填补一下袁氏从朝堂上撤出之后的空缺。毕竟在人脉上能和袁家相抗衡的。也就是弘农杨家了。虽说天子处置袁家的事理由很充足。可是天下士人显然不这么认为。袁家退出了朝堂。他们的威望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打击。支持袁绍、袁术的人反而越来越多。杨家在这个时候不仅没有帮天子稳住朝堂、舆论。反而有偏袒袁家的所为。如果是这样。那就和当初的希望背道而驰了。

    可是简单的斥退杨家。似乎也只能把杨家推到袁家那一边去。他想拉拢杨家。就算不能为天子所用。也得为自己所用。至少不能让杨家和他唱对台戏。这里面的分寸就非常重要。

    “德然。德然!”前面有人挥手。正在沉思的刘修连忙命令停住了车。定睛一看。正是蔡邕。蔡邕头上戴着两梁的进贤冠。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襜褕。腰间佩着紫囊。挥舞着大袖。神态飘逸。只是红润的脸庞上有些焦急之色。

    “哟。蔡先生。你这是干什么?你叫住我。不是想告诉我说不想在宫里教皇子。还想去晋阳学堂吧?”刘修从车上下来。和蔡邕开了个玩笑。皇嫡子回宫之后。已经到了入学的年龄。因为他喜欢蔡邕的女儿蔡琰。天子便把蔡邕从晋阳调了回来。让他做了太子少傅。专门教太子读书。为了让太子不寂寞。曹操的儿子曹昂、周异的儿子周瑜。杨彪的儿子杨修等十几个权贵子弟都进宫做了伴读。刘和和蔡琰也在其中。学堂就在前面不远。

    “我还真想回晋阳去。可惜回不去。”蔡邕拉着刘修的手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晋阳多好啊。没人敢打扰我。这里可不成。三天两头的有人来看。做不成学问。”

    刘修笑了。蔡邕这人就是标准的书生。他也不想想做帝师将来有多少好处。他跟着蔡邕进了学宫。正围在一起游戏的十几个半大孩子一看。立刻一哄而散。太子刘协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给刘修施了一礼:“拜见楚王世子。卫将军。”

    那几个孩子互相看了看。也不敢怠慢。以周瑜、曹昂为首。一个个的走了过来。向刘修行了礼。刘修看着他们。不由得有些感慨。这都是大汉的精英啊。以后怎么能自相残杀呢。他软言问候了几句。又特别和刘协说了几句话。这才跟着蔡邕进了一帘相隔的内室。

    刘修刚刚挑开分隔内外的纱帘。刘和就蹦了过来。先给刘修规规矩矩的施了一礼。然后摊开双手。娇笑道:“阿翁抱。”

    “好咧。抱。”刘修哈哈大笑。把女儿抱起来。用胡须在女儿的小脸上搔了搔。逗得刘和咯咯的笑了起来。同样在内室读书听讲的蔡琰不免有些羡慕。就连在外室的刘协听了。也有些愤愤不平。以前在卫将军的时候。都是他抢上去要刘修抱的。现在他只能看着刘和撒娇了。

    “昭姬。来。也让叔叔抱一下。”刘修蹲下身子。向蔡琰收出手。蔡琰连忙放下笔。跑过来抱着刘修的脖子。狠狠的亲了一口。然后得意的说道:“卫将军叔叔。我解开那首分果子的题了。”

    “是吗?”刘修很意外。看了蔡邕一眼:“果然是蔡先生的女儿。就是聪明啊。”

    “还行啦。”蔡邕很得意的抚着胡须:“其实外面那几个也都解出来了。不过比阿琰慢了半个时辰而已。”

    我晕。刘修一拍脑门。心道你老人家是不知道。外面那几个基本上也个个是人才啊。蔡琰比他们还要快半个时辰。那这智商可不是一般的好。看来我那小学数学教材还得抓紧时间编才行。

    “不过书读得好有什么用。没有出路。这学得越好。越是祸害。”蔡邕挥了挥手。让蔡琰、刘和到一边玩去。又放了外面几个小子半个时辰的假。等学堂里空了下来。他才说道:“我在晋阳学堂的几个弟子来了。要请我安排前程。我能安排什么前程啊。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未完待续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41章 大汉朝的就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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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修沉下了脸,捻着手指。“我刚刚领了诏,马上要去一趟并州,就是去解决这个问题的。”

    “是吗?”蔡邕松了一口气:“那可太好了。你是不知道,这两天把我愁得啊,简直吃不香睡不着。帮他们安排吧,我没这本事,最多让他们进宫做郎中,要想补上实缺,不知道得等到哪一天,不帮吧,都是一些人才啊,闲置了,多可惜啊。”

    刘修没有吭声,他知道蔡邕担心的这些人都是学经的。晋阳学堂的生员分三类,一类是学经的,一类是学工的,一类是学武的。后两种基本上不担心毕竟问题,学工的进工坊,现在晋阳不仅有官方工坊,各族都有大小规模不等的工坊,这些通晓技术的学员很容易就能找到不错的工作。学武的当然也没什么问题,他们大多数人本来就来自并州边军,毕业出来之后再回到边军再自然不过,就算是那些并非边军出身的学子也好安排,先到边军实习两年,然后要么留在边军发展,要么回各郡县做相关的工作。

    最难分配的就是这些学经的。

    读经的目的是什么?不排除一部分是为了研究经学,做纯学问,就像蔡邕这样,但是绝大部分人是为了做官。读完书之后,进入刺史府、太守府、县寺做文吏,然后一步步的升迁,外放为县令,开始他们的仕途。

    可是这里面有个问题,就和洛阳的太学一样,太学生毕业的速度远远高于官员的需求数量,这就造成了大量的毕业生没有就业途径的问题。并州刺史赵云秉承刘修的意思,一直在压制并州世家豪强子弟直接因家世而进入仕途。给学子们留下了较大的空间,但是这些空间还是远远不能满足要求。因为那些世家大量的把子弟送入晋阳学堂就读,然后再进入仕途,这样一来,那些小户人家的子弟的入仕机会受到了非常大的挤压。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在并州还有一个问题,因为刘修一直对贪墨的事情抓得非常严,所以县令、县长这个官员仕途的起点反倒成了很多人迈不过去的坎。大县的县令俸禄是千石。小县的县长是三、四百石。千石的还将就,三四百石的如果没有灰色收入,就连基本生活都无法维持,而并州在这方面偏偏抓得非常紧,发现一个。处理一个,凡是有臧罪前科的,一律不得再入仕,也就说,他在并州的仕途到此为止。

    这样一来,除了世家子弟能靠家里的接济做官。普通百姓家的子弟根本就迈不过这个坎。

    这里面有刘修考虑不周全的问题,但蔡邕要负主要责任,就是他不顾刘修的警告,扩大了读经学生的规模,进一步使这个情况恶化了。其实上次贾诩来洛阳庆贺的时候就提到这个问题,但是刘修否定了给县长加薪的提议,他这样设置。本来就是要引导更多的士人进入工学和兵学,而不是把当官变成唯一一个途径。

    “哦。那就好。”蔡邕松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的抹抹额头:“那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给他们加俸?”

    “不行。”刘修摇摇头“加俸是更改朝廷制度,涉及面太广,不是并州一州能实行的。”他沉吟了片刻:“我想把原本要由他们自雇的一些人改由官府配置。”

    蔡邕想了想“这样好吗?县令、县长本来就是异地为官,能够信任的只有身边那几个人,如果这些人都由官府配置,他可就真的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这些人也〖自〗由流动,尽量避免使用本地人。”刘修笑笑,解释了一番。

    汉代的县令、县长之所以贪墨者多,是因为仅凭他们的俸禄很难养活自己,而他们最大的开销中,有一笔就是雇佣随从。一个官员至少要雇一个随从帮他做一些杂事,不仅要管饭,还要发工钱,四百石的官员一个月有米十五石,钱两千五,米是够吃了,可是钱却绝对不够用,因为一个随从的佣钱一个月低的一千,高的两三千,再加上文具、柴、衣服、车马等费用,这些是根本不够用的。这其中最大的开销就是随从的雇佣费用,一个月能占到俸禄的一半到三分之二。

    刘修的计划,就是把这些人的雇佣费用由官府承担,省掉了这些费用之后,县长们的生活负担就小得多了,而这些人由官府雇佣,不再是县长们的私人雇佣,剥离了他们之间的主从关系,也就不用再忠于县长个人,而成为官府的雇员。

    蔡邕的担心也正出于此,因为这样一来,县长就没有一个可信任的人,满眼都是本地人,他要想有所作为,将变得非常困难。

    “我准备把百石以上的掾吏任用权收回来。”刘修微微一笑:“先生以为如何?”

    蔡邕恍然大悟:“你这是要釜底抽薪啊?”

    “是的。”刘修点点头“这些人都由官府统一雇用,权利不就抓回来了?”

    蔡邕思索了片刻:“好是好,可是难度不小,那些世家愿意放弃这个实利吗?现在又正是天下将乱未乱之际,逼得他们跳墙,可不是一件好事。”

    “正因为这个担心,所以我才要亲自去处理。”刘修挠挠眉梢:“我要征询一下多方面的意见,并州是将来能否稳定冀州的关键,我不希望被这些唯利是图的世家乱了阵脚。”

    蔡邕见刘修已经有了考虑,就不再多说。

    “书读得真好,又有心做学问的,你就留下来吧。”刘修起身,掸了掸袖子:“不管天下多乱,这读书种子不能断了。当然,也不能把读书变成升官发财的门径,蔡先生,那样的人对你做学问只有害处,没有好处的。”

    蔡邕尴尬的一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刘修出了门,刚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折了回来,冲着杨修招了招手。杨修走了过来,向刘修行了礼:“敢问卫将军有何指教?”

    “你祖父身体还好吗?”

    “还好。”杨修恭恭敬敬的回答道:“他在华阴老家读书种地,身体很不错。”

    “哦,那就好。”刘修摸摸杨修的头,嘿嘿笑了一声,甩手走了。杨修不解其意,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周瑜走过来推了杨修一下:“你祖父恐怕要重新出山了。”

    “为什么?”

    “你家那族伯不太听话啊。”周瑜哈哈一笑。

    刘修回了府,把天子要他去并州和黑山的事情说了一下,老爹很高兴,形势正如刘修所料,天子不得不把兵权又还给了刘修,至此他们是大获全胜了。

    “黄巾虽然战斗不强,可是人多势众,如果用得好,也是一个助力。”老爹满意的拍着刘修的肩膀:“你放心的去,家里的事不用担心,我给你顶着。”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刘修哂笑道“你现在是一家之主,随便动动指头,我就只能翻白眼了。”

    “小子,又想打我的主意?”老爹也笑了起来:“我大部分的产业可都给你了,你总得让我留点私房钱吧?再说了,等我两腿一蹬,这些还不都是你的?”

    “其实我就是想看看那枕头。”刘修道“我总觉得,剩下的那一半秘密全藏在那枕头里。”

    “哈哈哈……”老爹大笑:“你猜对了,可是我现在就是不能给你。我发现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婆婆妈妈的,所以现在不能给你。什么时候你坐到了那个座位上,我什么时候把最后的秘密告诉你。”

    “心里藏了这么大一个秘密,你不想和人分享吗?”刘修诱惑道。

    “习惯了。”老爹洞若观火的瞥了刘修一眼,自带三分得意:“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我这几十年都过来了,还怕再等几年?”

    刘修无语。在隐忍了几代人的老爹面前,他的隐忍功夫显然不够看的。

    刘修要出远门,这一去至少一两个月,长公主不顾自己有孕在身,亲自安排人给他整理行装,王楚、风雪也跟着帮忙。说来也怪,风雪怀孕的时候胖成那样,却没有像裂狂风担心的那样变成肥婆,只用了半年时间,她就恢复了苗条的身姿。

    “我陪你去吧?”风雪挑了挑眉毛,捏了个剑诀,摆出高手的造型:“我可是会剑术的,可以做你的贴身侍卫。”

    长公主一听,非常赞同,再好的侍卫也不可能和刘修同宿一室,风雪的剑术虽然算不上绝顶高手,但遇到敌人至少可以抵挡一阵子。刘修在家呆的时候久了,也有些恋家,一时让他抛开三个美艳的妻妾和三个可爱的孩子,他也有些舍不得。

    “行啊,你跟我一起去。”刘修答应了。

    风雪欢呼一声,连忙去收拾自己的行装。

    “这疯丫头,只顾着自己出去疯,连孩子都不管了。”王楚有些拈酸的扯着刘修的衣角说:“我也要学武。”

    “你学什么武啊。”刘修亲了她一下“我出门,那个没写完的算术,你帮我赶紧整理出来,咱家姑娘该了。”

    一听刘修说要专门为自己的女儿编教材,王楚顿时眉开眼笑,刚要和刘修说几句亲热话,风雪又匆匆的走了进来,刘修诧异于她收拾得这么快,刚想问,风雪兴冲冲的说道:“夫君,卢夫人来了。”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42章 轻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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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晋阳来。”一见面,卢夫人就说道。

    自从刘修到了关中,收服了骆曜之后,卢夫人就离开他,回了天师道的根据地鹄鸣山,依照晋阳学堂的情况筹建工坊,招集道士们在修炼之外研究一些实用的技术,这两年忙得很,偶尔派人送个信来,大多也是说工坊的一些事,比如有些难题无法解决,想问问刘修有没有办法。刘修造假字画是专业,玩这些技术就业余了,道理也许能说一些,具体到某一项技术上,他还不如那些工匠呢,于是就让她自己到晋阳工坊去问,大家集思广益,也许能找到办法。

    卢夫人新年后就去了晋阳学堂,她在晋阳学堂很忙,以至于刘修家恢复宗室身份,被封为楚王,她都没有亲临祝贺。现在她突然出现,刘修不免有些诧异。

    “晋阳怎么了?”刘修本能的想到了晋阳学堂会不会出事,先是文祭酒蔡邕回了洛阳,现在武祭酒段颎也离开了,晋阳学堂主事的是后来培养出来的几个人,这些人能不能控制住晋阳学堂,是刘修现在最担心的问题。

    “是的。”卢夫人低下了头,避开了刘修焦急的目光,惭愧的说道:“有人到晋阳工坊来行窃,被我们发现了,但是那些人狗急跳墙,放了一把火,烧坏了晋阳工坊。”

    “放火?”刘修顿时急了,晋阳工坊是他的摇钱树,是下金蛋的老母鸡,那要是毁了,他还玩什么。“损失怎么样?人员有没有伤亡?”

    “损失倒不大,抢救及时,只烧坏了两间屋子,伤了几个人,但没什么大碍。”卢夫人非常惭愧:“是我只顾着和他们研究那镜子的制造。疏于防范,这才导致了这场祸事。”

    “既然损失不大,那就不用过于自责了。”刘修虽然有些不高兴,却也不好再责备卢夫人,她在符术上也许比较精擅,在管理上却着实不怎么样。“我马上要去一趟晋阳,夫人要和我一起同行吗?”

    卢夫人很意外,连忙笑道:“那当然再好不过。”顿了顿。又解释道:“我最近在符术上有些疑问,正好想借大人的指环一观。”

    “那好啊,风雪正好要陪我去,有你作伴,方便多了。”

    长公主抿唇一笑,瞥了刘修一眼,那意思是问刘修,究竟是方便多了,还是不方便多了?刘修知道这些女人们在想什么,但他和卢夫人虽然接触很多。而且有肌肤之亲,但是他们并没有苟且之事。这一点他倒是行得正,立得端的。

    刘修离开洛阳之前,先去拜访了马强。马强带着几个弟子一直隐居在邙山,和天师道的邙山治不远。如今的太平道虽然暗中得到天子的支持,但明面上却还是逆贼,他们不能再住在原先的洛阳治,只好躲藏起来。以免被袁家的宾客发现。

    和马强一见面,客套了几句之后,刘修开门见山的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张鸣他们游击战打得好好的,袁绍都快被他们折腾疯了,干嘛要去强攻廮陶?廮陶是钜鹿郡治,冀州中部的重镇,城墙之坚固、防守之严密是出了名的,你们没事去打瘿陶干什么?

    马强无地自容,他也不好意思对刘修说实情,只能说是瘿陶和大陆泽以及薄落津是卡在黑山和安平、清河之间的咽喉要道,安平和清河是当初黄巾发展得最好的地方,现在落入了袁绍手中,他们要想深入到安平和清河,就必须打通这个要道,所以这才攻击瘿陶,没想到攻击受挫,连主将张鸣都受了重伤。

    其实他只说了一部分,更根本的原因是张鸣他们把袁绍耍得团团转,有些大意了,觉得袁绍也不过如此,于是想攻击瘿陶,为接下来的秋收后打劫做一个准备,结果上了袁绍的当,攻城受挫,吃了一个大亏。

    不过他不说,不代表刘修就不知道,只是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他对马强说,我要到黑山去看一看,你安排人通知张鸣,派人来接我。

    马强有些担心起来:“是陛下的旨意吗?”

    “那还用说?”

    马强犹豫了片刻:“大人,陛下是想狡兔死,走狗烹,抛弃我们了吧?”

    刘修沉下了脸:“你搞错了两件事。一,狡兔还没死,是你们这些走狗被狡兔蹬了一脚,快死了。二,陛下没有抛弃你们,是你们自作自受。我当初就和你们说过,要想陛下留着你们,你们就要有谈判的资本,你们自己把一点资本都折腾光了,怪谁去?你知道要支持你们,并州得出多少钱粮?几十万张嘴啊,就是有座金山也被你们吃空了。”

    他非常生气,过了片刻,又恼火的说道:“你们还真是给陛下长脸,陛下那边刚刚打了袁家一个耳光,你们转过来又让袁绍打了陛下一个耳光,你说说看,陛下能不恼火吗?”

    马强无地自容,他身为张角座下八大弟子之一,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当面训斥过?可是现在他的确理亏,而且有求于刘修,如果刘修和天子真有放弃他们的意思,那他们除了投降袁绍之外,就没有别的出路了。而袁绍是什么人,袁绍手下是什么人,他一清二楚,投降的结果是普通信徒为奴,他们这些为首的肯定是死路一条。这个时候只有把希望放在刘修身上,连天子都不一定靠得住,他也知道天子的身体非常不好,说不准明天就死了,皇太子还年幼,一旦天子驾崩,太子即位,那刘修就是当仁不让的权臣。

    “将军,这次的确是我们错了,肯请将军伸以援手,帮我们渡过难关,我们以后一定唯将军马首是瞻,再也不自行其事。”

    刘修冷笑一声,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黄巾虽然败了,可是残余的主力依然不可小视。历史上曹操起家,就是凭仗的百万青州黄巾,如今曹操已经占据了青徐,那些人他是没什么机会下手了,黑山黄巾这近百万人,他可不能被袁绍搞了去。并州也好,凉州也罢,最缺的就是人口,这些人对他来说眼前是包袱,长久来看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更重要的是,黑山黄巾如果归入他的麾下,他转眼间就可以整合出有战斗经验的十万大军。

    “好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也犯过错,你们报仇心切,我也能理解,只是这种冲动的事以后不能再做了。”刘修放缓了口气,安慰道:“我奏陛下之命,到黑山去看看你们的情况,然后还要去并州。你给张鸣传个话,让他派人引我入山,我们到时候再细谈。”

    马强感激不尽,连忙答应了,立刻派唐周赶去黑山。

    ……

    刘修去黑山查看黄巾军的情况虽然奉了天子的诏书,但和黄巾的联系一直是见不得光的,因此他不能多带人,除了风雪和卢夫人、王稚、骆曜之外,他只带了庞德、阎行等十名虎士。许禇又带了五十名虎士,分为前后五队,以防万一。仅管如此,刘修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如今可不是什么太平时节,出了京畿,治安状况就非常不好,山贼土匪之类的很常见,要是被土匪当成肥猪打了埋伏,那他这个楚王世子、卫将军死得也太窝囊了。

    为了安全起见,刘修决定从孟津渡河,然后进入并州地界,越过太行山南麓,进入上党郡,再由壶关东行,通过滏口陉,进入黑山与张鸣会面。这条路除了在京畿的部分就是并州,都在刘修的控制以内,安全系数较高。

    一路走得很顺利,十天后,刘修到达壶口关,休整了一天后,他见到了前来迎接的蓝兰。

    蓝兰脸色很憔悴,又黑又瘦,看到刘修后,她强露出一丝笑容,但很快又沉默了。她忧心冲冲的说道:“请将军即刻起程,震使可能挨不了多久了?”

    “震使的伤很重?”

    “很重。”蓝兰有些失神,过了会儿,长长的吁了口气,才勉强笑了一声:“在攻瘿陶时,震使亲自上阵,为流矢所中,是羊头陷阵。”

    刘修倒吸一口冷气,羊头陷阵箭是汉军中杀伤力最强的箭,又称飞蜚矢,与普通的三角型或圆形、棱形箭头不同,羊头陷阵的箭头是三翼型,制造起来工艺复杂,成本高,但杀伤力也特别强,尾翼带倒钩,所以又称拘肠。这种箭在西汉时用得比较多,但是因为铜材比较贵,东汉时在铁箭头已经普及之后,就很少用铜材铸造了。

    因为取箭困难,这个时代又没有消炎的药物,就算不当场被射杀,随后的伤口也能要了很多人的性命。中了这种箭,还能挨到现在没死,只能说张鸣的生命力还真够强的。

    “那好,我们立刻出发。”刘修不敢再怠慢,张鸣和马强是幸存的张角八弟子中比较有威信的两个,马强在洛阳,负责与天子的联系,张鸣带率领大军与袁绍周旋,张鸣一死,能不能有人收拢住这百万黄巾还是个问题。

    在蓝兰的引领下,刘修等人迅速离开了壶口关,投入莽莽群山之中。他们没有注意到,就在壶口关南侧的山崖上,一颗树枝浓密的松树上,站着一个身穿商旅服饰的年轻人。他面色黝黑,一道伤疤几乎贯穿了整个面庞。

    见刘修出了壶口关,他笑了笑,扯动脸上的伤疤,然后松开了手臂上的猎鹰。猎鹰腾空而起,一声清唳,转眼间就消失在蓝天里。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43章 未雨绸缪

    ?

    刘修仰起头,在空中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到,他想了想,叫了一声:“令明,你刚才听到什么没有?”

    庞德正全神贯注的控制座骑,这里山路又狭又险,他不得不小心应付,听到刘修的问题,他连忙叫道:“大人,听到什么啊?”

    “我刚才好象听到了燕鹰的叫声。”刘修又向空中看了一眼,秋天的天空湛蓝湛蓝,连一朵云丝都没有,哪里有什么燕鹰。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离凉州太久了,被关在洛阳的四合院里闷得慌,有些想念凉州那天高任鹰飞,地广任马跑的生活,出现了幻觉。

    “蓝姑娘,这里有人用猎鹰打猎吗?”

    蓝兰摇摇头:“没有,打猎有用狗的,有用豹的,倒没见过用鹰的,不过再往北去,靠近乌桓人住的地方,好象有用鹰的。”

    “那还真是奇了怪了。”刘修自嘲的笑了一声,不再多想。太行山贯穿南北,植被茂盛,直到后世还是许多野生动物的栖息地,大型猛兽也不少,打猎是很正常的事情,河北山西都有人训练猎犬进山打猎的,更猛的就是训练猎豹,这种猎豹其实就是金钱豹,在太行山里很常见,直到二十一世纪还屡见不鲜。在这种树荫浓密的地方打猎,用鹰的确不如用猎犬和猎豹。

    从壶口关向东,走了不到三十里,北行越过浊漳水,便进入石门山,再行进大概百十多里,便算是越过了太行山山峰,到达太行山东麓,由此再行数十里就是涉县。涉县已经是冀州地界,不过现在黄巾盘踞在黑山,袁绍根本控制不了这里。

    刘修等人虽然个个骑术不错,战马又都是一等一的凉州好马。走山路也非常平稳,可毕竟不能和平地一样奔驰,他们赶了大半天路,直到月上东山,也不过刚刚越过浊漳水,进入石门山范围。刘修虽然着急,可是天色已晚,生怕出危险。便下令暂时休息。

    许禇带着十个虎士赶了过来,他一面安排虎士们打地方扎营,一面把刘修拉到了一边。“将军,我有个不好的感觉。”

    刘修心中一动,“什么感觉?”

    “一种被人在暗中偷窥的感觉。”许禇沉吟道:“而且是不怀好意的。”

    “你怀疑我们被人缀上了?”

    许禇点点头,话说到这个份上,对他来说已经够了。刘修想了想:“那好,你留心一下,小心一点总不是坏事。”

    “喏。”许禇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刘修站在路边。看着在月光下安静如墨的森林,想了一会。许禇的提醒让他又一次想起了那只猎鹰的声音,但是他想不通这里为什么会有猎鹰,又是什么人想对他不利。凉州人倒是喜欢玩猎鹰,可是他所知道的凉州人在这一带的只有王国,据他所知,王国到冀州来投奔张角时,根本没带什么猎鹰。而据边章、韩遂说,王国是个读书人,根本不玩鹰。

    那是什么人的鹰?乌桓人?刘修忽然想起了蓝兰说过的话。连忙把蓝兰叫了过来。

    “你们在和袁绍交战时,可曾见过乌桓人?”刘修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或者匈奴人、鲜卑人什么的,特别是猎鹰。”

    蓝兰有些茫然,想了半天,还是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没注意过,震使受了伤之后,大军一片混乱,我们的心思全在震使的生死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袁绍的部下有没有乌桓人。不过……”蓝兰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们的骑兵好象更厉害了。”

    刘修眉头一紧,难道袁绍和乌桓人有了什么交易?乌桓人带着猎鹰来给他们做斥候,打探黄巾军的消息?他也想过会不会是针对他,可是他从洛阳来得非常隐秘,袁绍得到消息的可能性太小了,相比较而言,袁绍用这些猎鹰来对付黄巾军的可能性更大。

    当然了,那些斥候顺便发现他的可能性也不小,虽然对方未必知道他的身份,可是看到这么多人,这么多上好的战马,对方能猜出他的身份不平常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怎么了?”蓝兰见刘修神色凝重,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没什么,我们可能和袁绍的斥候撞上了。”刘修靠在石壁上,摸着下巴。

    蓝兰脸色一变,如果刘修说的是事实,那黄巾军就太危险了。虽说斥候只能打探消息,不能有什么大的伤害,可是一旦袁绍知道了黄巾军的大本营,带着主力杀过来,在张鸣受伤,黄巾军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再受一次重创也是完全可能的事。

    她非常痛恨这些斥候,可是太行山这么大,要想找到那几个斥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收拾停当,虎士们打来了水,架起了火,庞德和阎行忙前忙后,把一切打理得妥妥当当,刘修非常满意。风雪虽然以前经常和刘修一起行军,可是成亲以后就很少有这样的亲近机会了。听着山风送来虎豹的低吼,听着山涧流水的清响,风雪有些兴奋,和卢夫人、蓝兰吱吱喳喳的说了好一会闲话,这才打着哈欠,倚在刘修身边道:“夫君,真好。”

    “什么真好?”刘修从火上烤得油花四溅的羊身上切下一小片肉,用手拈着送到风雪嘴边,风雪摇了摇头:“你吃吧,我刚才就吃饱了。”

    “又节食?”刘修笑了笑,也没有勉强,慢慢的嚼着肉,摆弄着手里的短刀。

    风雪不好意思的把头埋进刘修的怀里,她能这么快的恢复身材,一方面也是她运气好,一方面和她节食也有关系。草原上能吃饱饭就不容易了,哪能像卫将军府这样甩开腮帮子吃啊。要不是有王楚和皇后产后发福在先,风雪也不会想到节食这个问题。

    “对了,这件事如果处理完了,我打算陪你去一趟草原。”

    “真的?”风雪顿时精神起来,仰起头,一双碧眼闪闪发亮,随即黯淡下去:“你这么忙,哪能走得开。”

    刘修无声的笑了,在火光的映射下,他的笑容显得有些阴森。他可不是信口开河,他是有他的考虑的。天子病重,眼看着没几天了,可是对他的防备却依旧。这次是迫于无奈,只得重新启用他,一旦事情处理完了,天子说不定又要雪藏他。这种无休止的防备,他已经受够了,知道自己只要在天子面前一天,天子就不会真正的放心他,与其如此,不如跑得远一些,让天子看不到他。并州有贾诩,凉州有阎忠,只要有这两个鬼才在,天子想要在并州、凉州插一脚,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除非他想硬来。

    除了让天子不再提防他之外,他也要到草原上走一趟,天子驾崩之后,天下大乱已成定局,并州、凉州实力最弱,他不可能一下子就杀入战局,只能先旁观,看曹操左挡右杀,和袁家兄弟血拼,这个时候他如果在洛阳,就不能不出手帮忙,可是他跑得远远的,曹操也好,小天子也罢,想要他出大力,可就找不到人了。

    战争打的是实力,而他现在的实力虽不能说最弱,但也绝对不够强,手里掌握着大量的战马,却缺少足够的粮食和户口,消耗战对他来说是个致命的泥潭,一旦踩进去,那就必死无疑。他只能在适当的时机全力一击,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击败对手,重新恢复天下太平。他需要再发一点战争财,把基础夯得结实一些,就像二战时美国人干的那样。

    而用黄巾来牵制他们,也是他的准备手段之一,利用弱而多的黄巾牵制着袁家兄弟,以及曹操,让他们无法顺利的壮大,这才能给自己争取到养精蓄锐的时间。这三个人都不是善与之辈啊,曹操不用说了,那是公认的三国第一用兵大家,袁绍也不差,从目前他在冀州打的这些仗来看,这人虽然有些犹豫,但是手中实力强劲,你也许能一时占些便宜,但是只要被他逮住一次,不死也得脱层皮。这就和那些花拳绣腿的武师遇到真正的重量级拳王一样,别看你上窜下跳的得了许多点,可是只要被他击中一次,可能就是ko,以前所有的胜绩都归零。就连历史上公认最无能的袁术也不可小觑,他现在接收了袁隗的人脉,手下有朱儁、孙坚这样的猛人,再加上他和关中豪强还有牵连,马腾那样的人只能在他手下做个亲卫将,凭什么说他就一定不堪一击?

    如果不认清这一点,也许最不堪一击的就是他,历史上的董卓就是他的榜样。董卓就是挟并凉精锐,耀武扬威的进了洛阳城,又是废立,又是为党人申冤,又是招揽天下名士,结果袁绍在山东一起兵,董卓虽然连战连胜,最后还是灰溜溜的退回长安。为什么?看起来是他在山东没有根基,连个可信任的人都找不到,满朝的文武都在坑他、蒙他,为山东的袁绍说话,背地里还要磨刀子,准备亲手杀掉他,实际上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的原因,他没有粮食来供应他的兵,只能让他们去抢,抢也许能抢到金银珠宝,可是粮食是消耗品,只靠抢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更重要的是,纵兵抢劫,他的名声也就彻底臭了,不仅士大夫反对他,就连普通百姓都反对他,不败才奇怪。

    董卓有兵却没有粮,所以他一手打破了大汉,揭开了乱世的序幕,却成了所有人都要痛骂的对象,最后还被人点了天灯。他不想做这样的先行者,他要做最后的胜利者。

    只有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44章 机会

    ?

    “呯”的一声,大门忽然被人推开,正在看书的袁绍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按住了腰间的战刀,“嚓”的一声抽出半截战刀,抬头一看,许攸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一指宽的纸条,脸上的笑容不知是笑还是哭:“将军……将军……”

    袁绍又好气又好笑,松开了刀环,将战刀还鞘,起身相迎:“子远,你这是……”许攸也不说话,只是把纸条递了过来,袁绍看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神情比许攸还要丰富三分。他愣了片刻,突然跳了起来,大声叫道:“快,快,传颜良、文丑来见。”

    许攸也顾不上多说,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案前,拿起袁绍的酒杯,一仰脖子,将大半杯酒喝得干干净净。要是平时,袁绍嘴上不说,心里也有些不快,可是今天,他实在是欢喜得太狠了,不仅不以为忤,反而哈哈大笑。

    “子远,这次如果得手,那可就……那可就……”

    许攸卷起袖子,擦了擦嘴角,淡淡的接上一句:“一劳永逸。”

    袁绍看看他,欣喜的连连点头:“不错,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子远。”

    许攸抹抹胡须,得意的一笑。时间不长,颜良、文丑二人快步走了进来,向袁绍行了一礼:“将军有何吩咐。”

    “有一件大事,非二位将军不可。”袁绍快步走过去。热切的目光在颜良和文丑两员猛将的脸上扫了一下:“请二位将军即刻集合部下最精锐的士卒,随许从事……不,许将军即刻出发。一切行动,许将军在路上自会向二位说明。”

    颜良和文丑愣了一下,许攸是袁绍帐下的从事,什么时候变成将军了,而且居然要统领他们二人。他们在袁绍帐下也算是响当当的大将,虽然还没有独当一面,但如果同时统领他们两个人。目前还只有袁绍自己。不过,他们没有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同时躬身应喏。

    “子远,一切就拜托你了。”袁绍拉着许攸的手,殷切的说道。许攸点点头:“请将军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好。”

    袁绍大笑,然后很客气的把许攸送到门口,又冲着颜良、文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跟上去。颜良、文丑虽然有些不爽。可是这也没办法。谁让自家是武人,人家是名士呢,只好跟上。

    许攸一面大步溜星的往外走。一面说道:“你们立即回营,点上各自的部曲,要熟悉山地行军的骑兵。不用多带,每人带二百部曲就行。”

    “什么?”颜良大吃一惊,抢上两步,拦在许攸面前:“两百部曲,进山?”

    许攸沉下了脸,上下打量了颜良一眼:“你不敢去?”

    颜良连忙摇头:“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只是觉得,区匹四五百人进山。是不是太危险了。”

    “你要是不敢去,现在就去问将军,我换一个人,如果不是胆怯,那就不要用多问了,现在就回去集合人马,我时间很紧,如果耽搁了,我告诉你,你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我,也承担不起。”

    颜良见许攸不肯向他透露行动内容,口气又非常骄横,不禁大怒,文丑见了,连忙上前拦住他,一面将他往外拖,一面对许攸笑道:“许将军,我们在哪里汇合?”

    “城西。”许攸冷笑一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傲气十足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我等你们半个时辰。”

    “岂有此理。”颜良暴跳如雷,文丑一把捂着他的嘴:“你就别说了,既然将军让我们听他的指挥,我们奉命行事便是。也许是事涉机密,不能透露也说不准。”

    颜良虽然生气,可是他也知道许攸是南阳名士,是袁绍最信任的人,他这样一个外来的武人不能和许攸相比,只得忍气吞声,回营召集了两百多亲卫骑,与文丑一起赶到西门。许攸已经骑上了一匹战马,身边十个彪形大汉赫然是袁绍的亲卫,颜良和文丑一看,更不敢多说什么,老老实实的向许攸行礼。

    许攸看了一眼他们,调转马头,打马扬鞭,狂奔而去。颜良和文丑互相看看,只得也跳上战马,跟着向西山方向驰去。他们的心里充满了疑问和担心,却一个字也不敢问,问了估计许攸也不会回答他们。

    他们进入西山不久,一个斥候从路边跳了出来,凑在许攸耳边说了几句,便在前面带路,引着大家一路急奔。这一跑就跑到大半夜,直到人马俱疲,再也跑不动了,许攸才下令停止前进,把颜良和文丑叫到跟前。

    “今天是一个特别任务。”许攸站在一块巨石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颜良和文丑。这两个人都身材高大,气势威猛,如果他和他们站在一起,就得仰起头看他们,所以他特地挑了这么一个位置。

    “请将军吩咐。”颜良二人拱手听命。

    “我们得到消息,刘修带着天子密诏,从洛阳赶到黑山和蚁贼会面,我们的任务,就是截住他,杀掉他。”

    颜良大吃一惊,看了文丑一眼,文丑也是惊得目瞪口呆。许攸看看他们,嘴角挑了挑,非常享受这种感觉。他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等颜良和文丑回过神来,重新把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并且带上了几分热烈和兴奋的时候,才接着说道:“我决定在石门山伏击他。石门山地势险要,又是蚁贼的范围,可是离蚁贼又有一段距离,就算蚁贼发现了我们,也来不及支援。”

    他笑了一声:“刘修骁勇,他身边还有五六十个亲卫,不过,我想我们以近十倍的兵力埋击他,以二位的武技,想来杀死他应该不成问题吧?”

    颜良大喜,憋了大半天的怨气不翼而飞,连忙拱手道:“请将军放心,只要刘修入了彀,保证让他有来无回。”

    许攸看看文丑:“文将军,这次……可不要再错过了。”

    文丑有些尴尬,连忙保证全力以赴,一定不让刘修再次从他手中逃脱。他们都清楚袁绍对刘修的忌惮,更清楚刘修赶到黑山来的目的,如果他们抓住了刘修,证明天子和黄巾有来往,那不仅帮袁绍除去了刘修这个劲敌,更抓住了天子的把柄,袁家再想做点什么都理直气壮了。

    他们高高兴兴的去安排士卒休息了。

    随从已经准备好了帐篷,许攸却没有一点睡意,他让人拿出一壶酒,就在月光下独酌起来,喝着美酒,吃着盐炒的青豆,许攸的心几乎要飞上太行山的山顶。抓住刘修的意义有多大,许攸一清二楚,这不,袁绍已经拜他为将军,让他统领手下最勇猛的两个杂号将军,如果这事成功了,他拿到了刘修的首级,天子和黑山军勾结的证据,那袁绍还能亏待他吗?

    成为袁绍手下最有权势的人,只是意料之中的事。什么审配,什么沮授、田丰,都不值一提,就连同样来自汝颍的韩馥、郭图都不能和他相比,也许只有同样来自南阳的名士何颙才能和他比肩吧。

    刘修啊,卫将军,多谢你,我飞黄腾达的希望,可就全寄托在你的身上了。许攸将一杯酒倾在地上,嘴角噙着说不出的得意,这杯酒,就算是我祭奠你的了。

    ……

    刘修第二天进入石门山,经过两天的跋涉,终于见到了石门山的标志,那座高耸如门的山崖,山崖上,一座人形石头披着晚霞屹立了不知多少年,就像是眺望着丈夫身影的女子,充满了期望,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思念。

    “那就是望夫石。”蓝兰指着那块石头,喘着气:“明天过了石门,再走半天,我们就能到西山了。”

    西山就是黑山,西是指冀州之西,黑是指当地的石头多黑色,各人称呼不同。

    刘修勒住马缰,打量着远处的那座石门,赞了一声:“好一处天险,这要是从下面过,上面有人埋伏的话,那乐子可就大了。”

    蓝兰笑了一声,伸手掠起一缕青丝:“请将军放心,这里离我黄巾大本营不过五十里,是我们斥候侦察的范围以内,如果有什么异样,我们会发现的。”

    刘修转过头,故意开玩笑的说道:“万一就是你们想打我的埋伏呢?”

    蓝兰一怔,有些尴尬,风雪见她窘迫,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子:“你别理他,他就是一高兴就胡说八道,乱开玩笑。”

    蓝兰和风雪是老相识,早在宁县的时候,风雪是刘修的俘虏,蓝兰是刘修的侍婢,那时候她们就认识了,蓝兰还照顾了风雪不少。如今风雪成了刘修的妾,蓝兰却成了落魄的黄巾贼,当年是蓝兰照顾风雪,现在轮到风雪来安慰蓝兰了。

    “这女人……”刘修咂了咂嘴,走到一边,冲着骆曜和王稚使了个眼色。骆曜二人会意,施展身法,离开了队伍。卢夫人看在眼里,凑近了问道:“将军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小心无大错。”刘修淡淡的说道:“行军打仗的习惯罢了。”

    蓝兰看在眼里,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刘修不相信她的话,执意派人侦察,未必是怀疑她们会对他不利,但不相信黄巾军的实力却是很显然的了。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45章 石门伏击

    ?

    骆曜和王稚以惊人的身法在石门左右搜寻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这才在山头会合,互相交流了一下情况,飞身掠下山坡。

    两里外的山坡上,颜良和文丑惊得目瞪口呆,四只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下来,他们都是武技高强之人,平时可以说是目无余子,可是今天看到这两个如神仙一般的道士,他们服了。

    原来世上真的有神仙,不亲眼看到,打死他们也不能信。

    “信了吧?”许攸用七分取笑,三分鄙视的目光看着颜良和文丑,似笑非笑的说道。

    “信了,信了。”文丑连连点头。他们到达石门之外,就着手寻找合适的地方埋伏,可是被许攸制止了,许攸甚至不准他们派斥候到石门附近去,而是让他们把队伍安排在离石门足有五六里地的一个山洞里窝着,只带了他们几个人赶到石门附近,就在这里候着。颜良性子急,以为许攸故意装神弄鬼,说这里是黄巾军的地盘,刘修怎么可能会想到有人伏击他?肯定是大摇大摆的过去了。许攸也不吭声,直到现在,他们才相信刘修还真不是一般的谨慎,如果不是许攸留了一手,他们现在肯定被那两个活神仙发现了。虽说石门附近山凹也不少,可是五百人不是五六个人,不是那么好藏的。

    颜良撇了撇嘴,没好意思说话。他觉得许攸这人人品不怎么样,心机倒是很深,居然对刘修这么了解,知道他肯定会派人来侦察。

    “现在,你们回去让所有的士卒吃饭,休息半个时辰,今天月光好,我们趁着月光摸过去,月落的时候。正好能赶到他们附近,到时候他们应该睡得正香。我们趁黑下手,不要活的,只要死的。乱箭齐发,先把他们打懵再说。”许攸看看他们二人,目光最后落在文丑的脸上,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知道二位都是万人敌,可是我要警告你们,刘修的武技不在你们之下,他身边还有几个精通道术的人。只要给他一点机会,他就可能逃出去。他逃了,我们就算是失败了,杀再多的人也没有用,所以,你们不要想着逞匹夫之勇,更不要想和刘修较量一下,杀死他。是我们唯一的任务。而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颜良和文丑连连点头,他们对许攸佩服得五体投地。许攸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再也没有一丝犹豫。特别是文丑,他本来的确有和刘修再较量一次的想法,可是一眼被许攸看穿了,只好作罢。

    他们赶回将士们隐藏的山洞,把许攸的命令传达下去,将士们立刻拿出干粮啃了起来,这些人都是颜良、文丑的亲卫,武技高强。战斗素质比普通士卒要高许多,这么多人呆在一起,却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哪怕是从山洞外经过,不进来看,也未必能发现他们。

    半个时辰后。他们悄悄的出发了,不带战马,每人一口环刀,一张弓,两壶箭,嘴里含着枚,鱼贯而出,身上的铁甲反射着银色的月光,四百多人像一条鳞片泛光的巨蟒,在山间蜿蜒前进,无声无息,不断的向猎物靠近。

    石门西,虎士们架起了火,阎行今天又射了两只野兔,剥了皮,去了内脏,直接扔到行军釜里煮了起来,时间不长,水烧开了,肉香飘了出来。风雪拿出行军干粮,煮好的麦饭捏成团,又称为糗或糒,这种东西口感自然不会好,但是易于保存和携带,就算是放个十几天也不会馊,如果来不及生火,干吃也行,所以行军打仗也好,外出旅行也罢,大部分人都用这个当干粮。

    现在能有野兔汤泡着吃,也算是不错了。

    风雪掰下半个饭团,递到刘修手里,刘修接过来,冲她笑了笑,又看着跳跃的火苗出神。他的脑海里一直有一只猎鹰在飞舞,看到了石门的险要,他更不敢掉以轻心,骆曜和王稚还没回来,有没有发现,现在还很难说。刘修非常担心,他们虽然轻身身法非常好,可是两个人能打探多少地方,这也是个问题。

    “夫君,你真的怀疑蓝姑娘?”风雪穿着一身细鳞甲,凑在刘修身边,眉眼生春,很像是一个军中常见的娈童。

    “不是,我不怀疑蓝姑娘,但是我不能不小心一些。”刘修轻声道:“任何时候,都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黄巾军和袁绍有了什么约定呢?蓝姑娘虽然是震使的弟子,可是如果震使要瞒着她,她又如何能知道?”他笑了笑,“抓住我,不管是和天子谈判,还是和袁绍谈判,都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筹码啊。”

    风雪耸了耸肩,有些心寒,她觉得刘修太可怜了,什么人都不敢相信,就连蓝兰这样的老朋友,他都要怀疑三分。不过这也难怪,刘修多次被人陷害,如果不够谨慎,早就不知道埋在哪个角落里了。

    风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把头靠在刘修的肩膀上:“夫君,我真想现在就回草原去。草原上多好的,到处都是朋友,不用这么担心。”

    刘修咧了咧嘴,无声的笑了笑,心道草原上的人也不全是朋友,和连和慕容风现在正在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柯最帮和连策反了慕容风的两个兄弟,慕容风这个草原上的英雄现在像个丧家之犬,到处躲藏。你阿爸风裂如果不是檀石槐的忌惮,早早的离开了弹汉山,没和檀石槐一起同生死,现在又怎么可能在红日部落的故地这么舒服,你又怎么可能替我生儿子。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风雪是个很单纯的女子,他不希望她变得多么狡诈。这种事,让我来就行了,聪明如袁徽又如何,最后还不是男人权力舞台上的配角。一想到袁徽,刘修的心里不自然的抽了一下,他想起了袁徽死前的那一句话。

    如果她不姓袁,不是他的敌人,那多好啊。

    野兔肉在汤锅里翻滚,肉汤变成了乳白色的时候,王稚和骆曜回来了,凑在刘修耳边说了几句,刘修点了点头,招呼他们坐下,一起就着野兔汤吃干粮。蓝兰没有吃,双手捧着汤碗,目光透过缥缈的雾气,显得有些迷茫。

    ……

    丑时三刻,当一钩银月落下山峦的时候,颜良等人悄悄的赶到了刘修驻营的附近,这十几里山路走下来,他们一个个都累得气喘吁吁,比打了一天仗还要累。不过看到远处摇曳的篝火,他们还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喘口气,定个神,然后包围过去,轻一点,轻一点。”颜良压低了声音吼道:“谁要是惊动了刘修,老子砍下他的脑袋当虎子。”

    将士们咬紧了嘴里的枚,谁也不敢大意,他们虽然不知道被他们伏击是谁,但由袁绍身边的谋士许攸带队,又由袁绍帐下最强悍的两个将军配合,执行任务的又是他们两个手下最精锐的亲卫,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所以谁也不敢大意,一个跟着一个的向前走去。带路的斥候已经换过三拨,这一拨显然已经在这里探过多次,对地形非常熟悉,即使是摸黑也没有走错路。

    短短五百步,他们足足走了近一个时辰,好在没有惊动刘修安排的警哨,他们顺利的摸到了离篝火不到一百步的地方。一看地形,许攸大喜,这个山凹果然正如斥候所说是里面大,出口小,只要把两头的出口一堵上,里面的人想要冲出来可就不容易了。不过许攸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刘修武技高强,身边的那些亲卫也好,随从也罢,个个不是吃素的,一不小心,刘修也许就能跑掉了。

    “再靠近一点!”许攸哑着嗓子,对正在安排进攻的颜良拼命的挥手。之前一直很听话的颜良到了这里,很自然的接过了指挥权,也没向许攸打个招呼,就开始安排手下准备进攻,他的安排倒没什么问题,先部署弓箭手监视,然后再安排突击的步卒,慢慢的向前摸去,但是许攸还是有些不高兴,他觉得颜良应该先问问他再作决定。直到最后,颜良缓缓的拔出了战刀,向他比划了一个手势,许攸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示意颜良可以行动。

    颜良根本没看他,他向许攸请示也只是准备走了,才想起来今天还有个指挥的许攸将军,必须要意思一下。眼下他的全部心神都在百步外的那个营地,那里黑漆漆的,只看到几堆残存的篝火散发出的微光,旁边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几个帐篷的影子。

    很顺利,在离帐逢十步的时候,颜良向后摆了摆手,示意准备突击的将士做好准备,黑暗中,他无声的笑了,他觉得刘修也不过如此嘛,居然被人摸到了身边也一点没察觉,和他百战百胜的名声有些不太相符。也许是他们来得的确太突然,可是就算是人少,至少也要安排几个暗哨吧。

    暗哨?颜良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一下子愣住了。刘修也许因为疏忽,没有放警戒哨,可是他会连身边也没有警戒的人吗?就算警戒的也睡着了,那战马呢?刘修可是骑马来的啊,十几匹战马,怎么一匹也看不到?

    颜良倒吸一口冷气,刹那间脑子一片空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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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328/ 第一时间欣赏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 作者:庄不周所写的《混在东汉末》为转载作品,混在东汉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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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东汉末介绍:
一个混世霸王的成长史!
精神强大的刘修并不知道,当他来到这个世界,欣喜于这个怪异而强悍的肉体时,大汉的历史车轮便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英雄?枭雄?奸雄?
剑在手,问天下谁敢称雄!
…………
袁绍欲哭无泪:“这竖子哪是打酱油的,分明是打江山的嘛。”混在东汉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混在东汉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