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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庄不周     混在东汉末txt下载     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46章 天与不取,不祥!

    审配吃力的睁开双眼,眼前模糊一片,隐隐绰绰的有人影在晃动,耳边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先生……先生……”

    这是文丑的声音,审配意识道,他眨了眨生涩的双眼,视线慢慢集中起来,文丑的脸庞渐渐变得清晰。

    “先生,你终于醒了。”见审配的眼神不再涣散,文丑如释重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华佗的医术还真是高明,我还要以为他不怀好意呢,现在看来,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审配张了张嘴,嘴唇有些干,但是还能张得开。看来他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文丑照顾得很用心,否则他的嘴皮现在应该粘在一起了。审配动了动身子,文丑连忙伸出手臂,小心的将审配扶起来,又在他身后塞上被子。同时招呼人拿来水,喂审配喝了一点。审配喝了两口水,热烘烘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

    “我们……在哪儿?”

    “我们?”文丑愣了一下,“当然是在军营了。”

    审配皱皱眉,“我知道是在军营,那军营……又在哪里?”

    “在……荷泽。”

    “荷……荷泽?”审配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文丑,文丑低下了头,不敢看审配一眼。审配的眼神渐渐的冷了下来,伸手拂开文丑扶着他的手,声音冷得像腊月寒冰。“几天了?”

    “五天。”文丑低着头,哑声说道。

    “文子俊。你好英雄……”审配嘎然一笑,仰起了头,眼神失望而沮丧。“我本为,你是冀州人中难得的将才,没想到……”

    文丑愣了一下,抬起头,轻声说道:“先生。这是主公的将令。”

    “主公?”审配身子一滞,“主公现在在哪里?”

    “还在薄县。”

    审配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抬起手。抚着额头。文丑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先生,你怎么了?你尚未痊愈。还是不要太劳心的好。”

    “子俊,你快把这几天的事说说,怎么……怎么主公留在薄县不动了。”

    文丑看看他,叹了一口气,把最近几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审配与曹仁一战,损失惨重,险些全军覆没,亏得一场大雨,总算死里逃生。不过他受了伤,伤口被雨水淋了。迅速恶化,三四天昏迷不醒,高烧不退。好在他命大,昨天来了一个叫华佗的医匠,给审配施了针。又配了药。华佗是沛郡人,本来文丑还担心他会趁机加害审配,不过审配已经奄奄一息,他也只得冒险一试。现在审配醒过来了,他才算放了心。

    “别说这个,说主公……”审配的脸泛起了cháo红。他打断了文丑的话,对那个沛郡来的神医也不放在心上。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袁绍为什么在薄县呆了这么多天,他掠夺来的军粮根本支撑不了太多的时间,袁绍应该抓紧时间和田丰会合才是正理,留在薄县干什么?

    “许攸带着广陵的大军赶来了。”文丑又把整体战局的情况解释了一遍,最后说道:“许攸现在已经逼近平舆,主公要拖住刘修,不让刘修回去支援,好让许攸和袁公一起击败天子御营,转败为胜。”

    “荒唐!”审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用尽全身力气咆哮起来。他的脸涨得通红,连眼睛中都布满了血丝。“田丰近在眼前 ,只需要全力一击,就可以保后路无忧,到时候可进可退,再和许攸南北夹击也不迟,为什么要在这里等?”

    文丑看着他,想劝又不敢劝,他知道审配真的急了。他也知道袁绍这个方案有问题,放着唾手可得的机会不用,却在等许攸那个尚未可知的机会,这已经不能用一厢情愿来解释,只能说不知兵。

    可是他只是一个带兵的武人,他没有资格参与那些军事会议,他只能被动的接收命令。袁绍任命他全权负责前军,那也只是因为审配病倒了,暂时没有合适的人来接手,这才由他暂时接管罢了。他并不能完全代替审配,他只能暂时负责大军的指挥,审配能做的很多事他都没有资格去做。

    比如向袁绍进言。他如果给袁绍提建议,袁绍最多不怪他,但是也不会听他的。不怪他已经是非常难得的宽容了,在袁绍帐下,军议从来不会有武人参加。同样道理,武人也从来不能dú lì担当一支大军的主将,他如此,颜良也如此,审配病倒,袁绍能将这支大军的主动权全部交给他,已经是对他难得的信任。

    “拿纸笔来!”审配气喘吁吁的说道,手只抬起一点,就又无力的落下了。

    文丑yù言又止:“先生……”

    “拿纸笔来!”审配提高了声音叫道:“我要给主公上书。”

    “先生!”文丑也提高了声音,“你是不是想劝主公立即向北进军,和田丰会回,杀回冀州?”

    审配看着他,眼中闪现出悲哀,连文丑都知道他的心思,为什么袁绍却还在留在薄县?

    “我劝你不要去建议了。”文丑摇摇头,声音中掩饰不住的沮丧。“先生,邺城出事了。”

    “邺城?”审配如遭雷击,眼神一紧:“邺城……丢了?”

    文丑摇摇头:“邺城没丢,不过邺城发生了一件大事。皇长子……”

    审配蓦地睁大了眼睛,他知道皇长子这件事非常机密,文丑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既然现在文丑主动提起,只能说明这个秘密已经暴露了。他紧紧的咬着嘴唇,连呼吸都不敢放开,生怕听错了一个字。

    “皇长子在邺城的消息被人泄密,主公正在追查这件事,从调查的范围来看,主公疑心是支持大公子的人泄露了。”文丑看着审配,不再往下说了。审配就是支持袁谭的人,审配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现在审配再强烈要求袁绍回到冀州,回到邺城,袁绍会怎么想,是个人都能猜得出来。

    审配半晌无语,良久,他长叹一声:“天意!”

    ……

    袁绍烦燥不安的坐在帐中,翻看着眼前的公文,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不时的向帐外看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期待。许攸从广陵出发的消息传来,他接受了袁隗的建议,停在薄县牵制刘修的大军,做反攻的准备。许攸一路急行,花了五天的时间赶到汝南,如果顺利,两天后他就能收到许攸胜利的消息。

    他现在密切注意着刘修的动向,他相信刘修现在也知道了许攸的行动,毕竟几万人的大军不可能行期的隐瞒行藏,刘修又是一个谨慎的人。但是他同样相信刘修现在无能为力,一是他兵力严重不足,二是他的军粮供给暂时也有困难,即使是从最近的南阳转运粮食,他也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也就说是,在许攸战胜天子御营之前,财大气粗的刘修同样处于断粮的危险之中,这个时候,他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更何况这里还有他,一旦刘修退兵,他就会重新扑上去,把刘修也拖入决战的局面。

    许攸能不能在两天之内击败天子御营,已经成了这场大战孰胜孰负的决定xìng因素。许攸胜出了,刘修未必会全面溃败,但是他至少要退出兖州,将关东拱手相让。如果许攸不能取胜,那形势将对他袁绍非常不利,刘修的军粮很快就能补充到位,但是他没有这样的后方基地。他只能放弃袁隗,为回到冀州而努力。

    那将是一条非常艰险的路。

    袁绍在渴望许攸的胜利,在他看来,这场胜利也无可置疑,许攸和袁隗合兵一处,至少有六万大军,是天子御营的三倍,就算刘修留给天子的都是jīng兵,但三倍的兵力也足以让许攸举得胜利。

    袁绍现在不担心许攸能否取胜,他只是担心许攸不够快,不能抢在刘修的军粮补充完毕之前解决战斗。战机啊,天与不取,不祥!这个绝妙的战机一旦失去,他也许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好机会来战胜刘修。

    袁绍第一次感觉到了时间的难熬,他夜不成寐,平时极端注意的仪表现在也有些顾不上了,头发有些乱,眼圈有些黑,心境也无法保持平静,他像一个孩子,在等着一个盼望已久的礼物,兴奋与焦急混杂在一起,让平时所有的教养都无法掩饰他紧张而期待的心情。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郭图拿着一封军报闯了进来。袁绍应声抬起头,手一抬,让刚要说话的郭图先等一等。他仔细看了看郭图的脸sè,见郭图面有喜sè,这才放了些心。

    “公则,快说,是哪来的消息?”

    “主公,是平舆的消息。”郭图知道袁绍此刻最想听什么,所以他一接到许攸的急报就赶紧亲自送来了,为了就是和袁绍一起分享这快乐的心情。

    “快说,快说。”袁绍一边伸手去抢军报,一边笑了起来:“许子远给我们送来了什么样的好消息?”

    “子远已经到达汝南。那竖子太年轻,根本不知道厉害,居然还派三千人迎了上去,在繁阳亭列阵,想阻挡子远的大军。”郭图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简直是螳臂挡车嘛!这么无知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天下之主,天下又怎么可能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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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7章 螳臂当车

    就在袁绍提前庆祝自己的胜利时,刘修也在紧张的注意着平舆城下的结果。他知道袁绍为什么冒险停下来不走,他也希望袁绍能停下来,停的时间越长,情况对他越有利。然而他虽然做好了准备,却还是为平舆的战事担心,毕竟许攸能把三万散沙一般的袁军整合起来,并且带到主战场上来,这就是一个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战场之上,不管你情报工作做得多么出sè,你总不可能完全控制对手的一举一动,否则这仗就不用打了。出现意外在所难免,关键就在于前期的准备是不是充分,有没有留有足够的后手,在意外发生的时候能不能做出最及时而且准确的反应。

    小天子的计划,他是赞同的,有攻有守,有进有退,就算战败了,他也可以退往定颖、偃城一带。只要等几个月,他们就可以卷土重来,最大的损失不过是打了败仗,有些灰头土脸,面子上不光彩而已。

    仅此而已。

    但是刘修还是希望小天子派出的三千人能够挫败许攸的锐气,只要首战成功,哪怕最后还是败了,他也可以争取到几天时间,而有了这几天时间,他就可以做得更圆满。

    “仲翔,卜一卦?”刘修含笑对虞翻说道。

    虞翻放下笔,环顾一周,见郭嘉、孟达等人也放下了手中的事,正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刘和更是提着裙子跳了过来,给他斟了一杯茶。双手捧过来,笑嘻嘻的说道:“仲翔先生,你就施展一下你的神算吧。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虞翻接过杯子,捧在手心里,对刘和眨了眨眼睛:“翁主。这其实不用算,陛下、徐荣、卢敏,哪一个是莽撞之人?他们既然敢派三千人去迎战这三万大军,自然有他们的打算。这一仗,打败了,不是耻辱,打平了就是胜利。”

    刘和连连点头:“嗯,我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三千人对三万人,毕竟还是太悬殊了。”

    “是的,如果纯从兵力来说,的确是有些悬殊。”虞翻笑了起来,转头看向刘修:“可是将军既然不反对他们这个决定,就说明他是有把握。在正常情况下,至少不会惨败。将军,你说是不是?”

    刘修无声的笑了笑,“行军作战,哪有胜劵在握这样的事情。只能尽可能的不失误罢了。”

    “将军言之有理。”虞翻道:“翁主,你再看他。”虞翻指指郭嘉,郭嘉愣了一下,也笑了起来,摇摇头,指指虞翻,笑而不语。“这个人如果不急,那就说明这事至少有五六成的把握,如果一点把握也没有,就算是将军同意了,他也不会同意的。你要问,去问他。卜卦是易道末技,翁主没必要花时间去学。”

    刘和转过头看看郭嘉,又看看刘修。刘修招招手,刘和乖巧的走过去,吐了吐舌头。

    “丫头,记住,仲翔刚才说的才是真正的易道。什么叫易者有三,简易、恒易、不易也。要从大处着眼,小处着手,观象外之意。比如说行军作战,其实很简单,就是两伙人打架,不过人数多一点而已,这叫简易。但是,千百来,没有两场战争是完全一样的,不管是战术还是技术,都在不停的变化,孙子所处的时候,到了战国时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区别,到了今天,更是面目全非,以后还将变化下去,这就叫恒易。可是不管他怎么变,战争还是双方综合力量的较量,比的还是比谁的人多,谁的粮足,谁的兵强,谁的将智,这些因素都大同小异,这就叫不易。仲翔,我这个比喻恰当否?”

    虞翻连连点头:“将军说的对,你虽然不治经义,但是对真正的微言大义却领悟得非常准确。翁主在你的教导下,将来的成就一定会空前绝后。因为其他人很难有她这样的机遇,特别是将军这样把女儿看得比儿子还重要的父亲,可谓是古今难有。”

    “哈哈哈……”刘修大笑,指着仲翔道:“仲翔,这可不像你说的话啊。”

    众人大笑。

    ……

    繁阳亭,徐荣静静的坐在一个充当指挥台的土丘上,双目微垂,如老僧入定。他的乡党兼亲卫队率公孙度一手牵着他的战马,一手拄着长矛,侍立一旁。

    三千大军鸦雀无声,面对在对面列阵的一万袁军前军,他们神sè平静,既看不出紧张,也看不出倨傲,从他们的眸子能看到的只有平静。只有真正的百战雄兵,才有可能在大战前保持这样的平静。他们看透了生死,才能平静的面对一切可能的结果。

    这三千人有一千是徐荣的亲卫营,这些亲卫营是刘修为了扶持徐荣,从自己的亲卫营中拨给的,步卒选自许褚率领的虎士营,骑卒选自张飞率领的亲卫骑。

    另外两千人有一千是黄忠所部,这里面既包括他的旧部,也包括后来征召的新兵。黄忠出道未久,但是他升迁非常快,战功卓著,手下的旧部当然不用说,就连那些新兵都被他cāo练得格外坚韧,第一次参加这么重要的战事,却能保持不出任何差错。

    还有一千多人,是从军中jīng选出来的八百弓弩手,还有两百cāo砲手,他们藏在阵中,等待着给敌人致命一击。

    因为兵力不足,徐荣倚水列阵,北面是一条二十步宽,叫荣水的小河,箭能shè得过来,但是人马要想过来却是不易。黄忠率部在南面列阵,黄忠和小河之间,便是那八百弓弩手和二百cāo砲手。徐荣的亲卫营就在他的身后。

    听到许攸率兵来援的消息后,小天子做出了战术安排,徐荣经过力争。争取到了这个第一战的机会。他一直被人当作刘修的亲信看待,很多人,特别是一些凉州的旧友。都觉得他是因为刘修的乡党才会升得这么快。刘修对他的器重毋庸置疑,从刘修拨给他一千亲卫步骑就可以看得出来。但是很多人都不明白一件事,刘修之所以这么器重徐荣。不仅仅是因为徐荣是幽州人,否则,张飞比徐荣更合适。

    刘修看重的,更是徐荣这个人,只是机缘不巧,徐荣一直没有机会证明自己罢了。然而徐荣今天主动要到这里来迎战许攸,却不是想证明自己,他只是觉得他应该来。所以他便来了。

    “咚咚咚!咚咚咚!”战鼓声响起,公孙度凝神细看,见对面旌旗舞动,人喊马嘶,眼sè不由得一阵抽搐,他看了一眼徐荣,却见徐荣不动如山。连眼皮都没颤一下,不由得暗自舔了舔嘴唇,心定了许多。

    “咚咚咚!咚咚咚!”战鼓声不紧不慢,却似乎每一个节点都敲在人的心窝里,让战士们的开始热了起来。右阵的黄忠背着手。在阵前来回踱着步,不时的看一眼远处的袁军,神态轻松得近乎雀跃。背在身后的手不时的捏放一下,似乎在做战前的准备活动。他的嘴角带着一丝笑,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让他开心的事。

    “大人,敌人好象要进攻了。”一个叫魏延的年轻伍长大声提醒道。他的话刚出口,旁边的将士们就轻声笑了起来,好象在笑魏延的话是废话。敌人是不是要进攻,难道大人不知道,还要你这么一个小伍长来提醒?

    黄忠停下了脚步,看了魏延一眼,慢慢走到魏延面前,伸手将他颌下系歪的盔带解开,重新系好,又拍拍他的双肩,轻声笑道:“文长,你紧张了?”

    魏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点。”

    “没事,每一个人上阵都会有些紧张。”黄忠看看四周,嘴角带笑:“不过,等这一战过后,你们就会发现其实打仗一点也不可怕,说不定还会喜欢上打仗。”

    “嘻嘻,大人,你可真是个好兵之人啊。”魏延轻声笑了起来。

    “宋仲子说的?”黄忠撇了撇嘴,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宋仲子是荆州大儒,刘表在的时候就经常和刘表一起研究经术,襄阳学院成立后,他进了襄阳学院做五经讲师,每年领一千石的俸禄,每个月还要到太守府去教训一顿南郡太守,这rì子过得滋润,脾气也见涨,甚至开始批评起刘修来了,说他穷兵黩武,非圣人之道。连刘修都批评,黄忠这样的将领当然更不在他们的眼里了。魏延是兵学院的毕业生,听宋仲子讲过课,知道这些也正常。

    “嗯。”

    “他们有说的权利,但是我们不需要看他的脸sè。”黄忠挤了挤眼睛:“你现在不是学堂的学生,是军中将士,你要听的,就是军令。明白吗?”

    “明白。”魏延挺起胸膛,大声应道。

    “我知道你底子好,成绩优异,半年就完成了普通人需要学三年的课程,不过战场上不是逞个人英雄的地方,你如果想做一个好将军,就不仅要身手好,更要脑子好。”黄忠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把那些不切时宜的说教都抛到一边去,多想想怎么杀死敌人,保全自己。”

    “喏。”魏延用力的点点头。

    黄忠满意的颌首示意,转身继续走了开去。魏延敬佩的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最后落到了黄忠腰间的两口战刀上。黄忠的部下都知道,黄忠有两口战刀,一口是他自己的赤鸦,削铁如泥。另一口更珍贵,是骠骑将军亲手赠给他的佩刀,以代替那口虽然锋利,但是戾气太重,可能妨主的赤鸦。黄忠对这口刀非常珍惜,特地命人在刀上刻上了铭文:太平。因为刘修对他说过,为将者的责任在守护,致天下太平,而不是破坏天下太平。

    不过对于更多像将士,特别是像魏延这样受过兵学院教育的毕业生来说,能得到刘修的赠刀,这才是至高无尚的荣誉。魏延渴望自己也能有一天像黄忠一样,佩着骠骑将军赠的刀在战场上闲庭信步。他看着远处正在集结的袁军,眼神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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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8章 巨盾的利与弊

    许攸戴着幅巾,穿着轻薄的丝质儒服,在一群甲士簇拥下来到阵前。微风吹拂,幅巾轻颤,丝衣飘动。他轻抚颌下稀疏的胡须,打量着三百步外的军阵,嘴角掠起一丝讥讽的笑。

    这三千人的军阵的确很整齐,的确很威风。不过,再整齐又如何,再威风又如何?庄子说,小盗之固,大盗之积,在他身后的大军面前,这三千人的军阵就算是坚实顽强,也被被踏为齑粉,即使踏不破,也会被踩进泥土里,再也不能翻身。

    许攸摆摆手,示意一个千人队上前试探。

    战鼓声响起,一个千人队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了军队,他们举着盾牌,拿着长矛、战刀,排着整第648章 巨盾的利与弊齐的队形,开始前进。

    在他们的身后,雄壮的战鼓声蓦然炸响,节奏缓慢,正配合着他们的步伐。大军在行进之中,总比要列阵而待更难保持队形,为了彰显军容,在气势上压倒对手,他们需要保持整齐的队形,战鼓声就是为了给他们提供节奏。

    两百步,一百步,许攸睁大了眼睛,拈着须尖的手指停止了动作,不经意的屏住了呼吸。这只是一个试探,用一千人来试探三千人的军队,这足以表明他的谨慎和对对手的尊重。对方的将领徐荣虽然说名不见经传,但是刘修能将攻打平舆城的重任交给他,想必不会是个无能之辈。三万人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是如果仗打得难看。对士气的打击也将非常严重,而且将对他个人的指挥能力是否足够进行验证。

    这一战,不仅是袁家能否转败为胜的一战,对他许攸来说更是如此。自从那一次在石门伏击刘修失败,他在袁绍帐下已经闲散了好几年,如果不是审配这次推荐他,他还不知道这种rì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大好机第648章 巨盾的利与弊会就在眼前。只看他能不能抓住。

    许攸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的军队,他需要从这一次试探中发现徐荣的弱点。

    一百步,应该是对方箭阵攻击的时候了。许攸暗自盘算道。刘修的部下有jīng于器械的高人。他的箭阵之强,许攸也有所耳闻,所以他特地准备了厚实的大盾。现在,那些前进中的战士正举着那些特制的大盾缓缓向前。他们很快就将证明许攸的准备是否奏效,如果能够奏效,这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给予将士们更多的勇气。

    在许攸紧张的等待着,一千战士已经全部进入了百步范围以内,可是对面却一箭未发,许攸有些不解,这种情况不在他的意料之中。汉军接战的传统就是先用箭阵攻击,猛烈的箭阵从chūn秋战国开始就是攻击的第一幕,如今这一幕却迟迟不能上演。不免让许攸有些狐疑。

    难道徐荣要等我们走得近一点再攻击?

    前进中的将士们比许攸更加不安。他们握紧了盾牌的把手,绷紧了身体,屏息以待。虽然太阳还没有施展威力,但是他们在战袍下的身体已经**的。一半是热,一半是紧张。按照预定计划。这时候对方的箭阵应该开始攻击,他们会停下脚步,在对方箭阵的有效距离边缘试验大盾的防护能力,有一个心理准备,同时也好喘口气,积攒一下力量。为接下来的冲锋做准备。可是现在对方根本没有反应,一枝箭也没shè,他们是该按原计划停下来,还是继续前进?

    在片刻的犹豫之后,确认了后面的战鼓声是让他们继续前进,将士们咬紧了牙,举起沉重的盾牌,继续向前。

    八十步!五十步!三十步!

    徐荣一直没有下达箭阵攻击的命令,三千大军沉默着,只有单调的战鼓声不紧不慢的敲着,战马偶尔要个喷鼻,用打了蹄铁的马蹄刨刨地面。

    二十步!十步!

    大盾越来越重,没有能按预定计划休息的袁军将士此时已经步履维艰,他们实在撑不住了,有的人咬紧了牙关,将全身的力气都转多到右臂上,有的甚至用两只手去举盾牌,即使如此,这也让他们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因为吃力,他们已经无暇去听后面的战鼓声,就算听到了,也没有足够的体力去执行,统一的步伐已经成为奢望,更别提走得气宇轩昂了。他们的全部jīng力有一半在沉重的大盾上,有一半在近在咫尺的对手脸上。

    对手脸上的笑容清晰可见,那是一种讥讽和轻蔑的笑容,似乎对他们的狼狈表示不屑。

    袁军将士喘着粗气,心里憋屈得要吐血。在这样的天气,穿着厚厚的战袍和沉重的战甲,已经够让人难受了,还要举着这么重的盾牌,一口气走了三百步,难道喘口气都要被人笑话?你们来试试看,说不定比我们还不堪呢。

    就在袁军将士在心里暗骂的时候,徐荣突然下达了攻击的命令。彩旗飘动,战鼓声突然急如骤雨,一直安坐不动的前锋二百步卒忽然发声大吼,拔腿狂奔。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这二百步卒已经等了很久,在他们的眼中,这一千扛着怪异的盾牌赶来的袁军战士简直愚蠢得可笑。上阵厮杀,武器越轻,越有利于保存体力。辎重营的匠师们为了能在保持效用的前提下降低武器的重量绞尽脑汁,哪怕能减轻一两二两,都是一个重大的进步,都能得到嘉奖,现在居然有人举着至少比普通盾牌重上五倍的巨盾来打仗,真是笑死人。

    看着那一千累得步子都乱了的袁军,这些站在阵前,看得最清楚的步卒心里充满了自豪感和对对手的蔑视。他们已经预计到了双方实力的差距,就等着战斗一开始就冲上去痛打落水狗。

    鼓声一响,二百步卒就冲了出去。他们没有刻意保持队形,但是多rì来的训练让他们五人一组,即使是在狂奔中也没有乱了阵脚。

    十步,只是一两息的时间,片刻之后,双方已经接触。

    “杀!”一名手持环刀和小盾的士卒大吼一声,和身撞了上去。他用的力很巧,一下子撞在两面大盾的接合处,这样他就不是和对方正面相撞,而是同时撞在了两个袁军将士的侧面。

    袁军将士已经筋疲力尽,他们咬着牙,将所有的力气集中在正面,迎接敌人的撞击,但是对这种又刁钻的攻击,他们预料不足,立足不稳,向侧面让了半步。

    这半步,足以供那个士卒闯了进来,一声带着笑意的轻叱,环刀横劈,一下子砍伤了右侧袁军的手臂,接着又飞身跃起,撞向下一个对手。

    在他的身后,四个队友在两翼分开,紧紧的护在他的身后,将东倒西歪的敌人打倒在地。他们挥动手中的武器,毫不留情的攻击对手,却并不强求杀死每一个敌人,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向前穿刺,向阵势深处楔入。

    两百步卒,却做出了两百骑兵的攻击阵势,他们如水银泄地,轻易的就撕开了一千袁军士卒的阵势,将他们撕成数段。在他们蛮横而刁钻的攻击下,袁军溃不成军,既没有对方充沛的体力,赶不上对方的步伐,又没有对方熟练的战斗技能,短兵相接中,节节败退。

    哪怕是战阵之上,也没有一天不训练的将士们淋漓尽致的展现出了他们在体能和战斗技能方面的优势,而凝聚了无数匠师心血的战甲、盾牌和环刀也让他们面对手持笨重盾牌的袁军将士时大占便宜。

    如汤泼雪,以石击卵!

    一通鼓未罢,两百步卒已经成功击穿了一千袁军的阵势,他们反过身来,三五成群,对落单的袁军将士痛下杀手。在他们jīng密的配合下,那些袁军士卒身心俱疲,没支撑到许攸派出援军就全线溃败,一小半被杀死在阵前,剩下的扔下盾牌,转身就跑。

    徐荣不动声sè,只有一抹冷芒从眼中一闪而过,他挥挥手,身后的传令兵心领神会,用力的一挥彩旗,下令弩车开始发shè。

    “轰”的一声,早就准备妥当的三十架弩车齐声咆哮,一瞬间,三百多只箭呼啸着飞出了阵地,扑向那些逃跑的袁军士卒。第一批箭刚刚飞出本阵,第二批箭也飞出了弩车,紧接着又第三批箭也飞了出去。

    层层叠叠的箭像浪cháo一般,汹涌而出。

    逃跑的袁军士卒根本没有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飞驰而至的羽箭shè倒。数息之间,接连十批,为数三千的密集羽箭就将这六七百只顾逃跑的袁军shè倒一大片,只有几十个人运气极好,逃回了本阵,剩下的全被shè倒在阵前。

    动若雷霆,转眼间,风住雨收,完成了一轮攻击的三十架弩车根本不看前面的结果,他们熟练的开始重新装填箭枝,等待着下一次攻击的开始。

    徐荣将千里眼举到眼前,打量了一下阵前的形势,特别是看了看箭阵的覆盖范围,摆了摆手,一个传令兵连忙凑到他的面前。

    “命令,将shè程增加二十步!”

    “喏!”传令兵按着刀,飞奔到弩车阵前,向强弩都尉蒋羡转达了徐荣的命令,蒋羡认真的听了,举手大呼:“前面三行,听令!shè角减三分!”

    “喏!”前面三排弩车轰然应喏……求月票!求推荐票!RQ!!!

第649章 黄忠与魏延

    许攸寒着脸,看着那几十个面色如土的士卒,摆了摆手:“斩了!”

    “许将军,这……”一个杂号中郎将有些犹豫。

    “你敢违抗我的军令?”许攸眼神一紧,死死的盯着那个杂号中郎将,杀气腾腾。那中郎将咽了口唾沫,收回了目光,没敢再吭声。许攸挥了挥手,亲卫们涌上前,一阵乱刀,将那些刚刚死里逃生的士卒全部砍翻在地。

    转眼间,马前血水横流。

    “再派一千人正面攻击,同时派一千人攻击侧翼!”许攸冷冷的下达了继续攻击的命令,他顿了顿,又道:“命令攻击的士卒,每隔百步,休息一次,每次一通鼓。”

    许攸虽然没有询问那些逃回来的士卒,但是他略一猜想,也大概猜到了一千人被两百人打得落花流水的原因。在使用那个巨盾的时候,他就想到可能会因为重量太大而导致行动不便,他当时还特地让几个亲卫举着盾牌走了两圈,亲卫们说,盾牌是比较重,但还不至于累到不能战斗的地步。现在看来,他当时对情况的估计有些不足,一来是他的亲卫体力超过普通士卒,二来是亲卫们当时精神放松,没有现在这么紧张,而且也没有走到三百步远,体力损耗远没有现在这么大。

    他现在让攻击的士卒每百步休息一通鼓的时间,应该能够弥补这个缺憾。对方在之前不射箭,说明这个巨盾对箭阵的防护能力还是有效的。要想减少无谓的伤亡,巨盾不能轻易的放弃。

    战鼓声再起,两个千人队走出了战阵,一个正面攻击,一个绕到南面,攻击徐荣的右翼。他们同样举着巨大的盾牌,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一直向前走。每过百步,他们都会停下来休息,一通鼓罢,再继续向前。

    徐荣的脸上依然看不出一点波澜。他静静的看着对缓慢而坚决的战阵,甚至闭上了眼睛,只用耳朵来倾听。

    黄忠依然背着手,在阵前不紧不慢的踱着步,他不时的看一眼越来越近的袁军,嘴角噙着轻笑,不时的摇摇头。似乎在叹惜。

    在他的身后,魏延有些兴奋的看着他。他们面向南方,刚才的那一幕,他们并没有亲眼看到,却用耳朵听到了。他们听到了本阵的战鼓起响起后,战友们冲锋时的怒吼,很快又听到了他们战胜敌人后的欢呼,接着又听到了弩车咆哮的震撼。这一切都让他心里痒痒的。他非常想扭回头看一眼,不过在荆州兵学院的半年学习,在黄忠麾下两个月的训练让他知道。他的任务是保护大阵右翼的安全,没有军令,他不能去关心前阵的事,甚至连转一下头也不行。

    所以,他只能用耳朵听,只能看着战友的胜利心动不已,期盼着自己的处子战尽快的展开。他握紧了手中的盾牌,摩挲着环刀的刀环,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激动的心情尽可能的平复下来。

    太阳升到了空中。渐渐展示出威力,空气开始变得灼热,刺眼的阳光照在铁甲上,照在矛尖上,让人眼花缭乱。

    中军一声令下,所有的将士都操起了背在身后的斗笠。戴在头上,就连阵前的黄忠都在头盔上盖了一个斗笠。与此同时,他还从腰间摸出一个酒壶,灌了一口酒,然后小心的将酒壶塞回腰间。他张了张双臂,做了两个护胸动作,又晃了晃身子,全身的骨节发出咯咯的声音,如响珠一般。

    看到黄忠这么做,所有的将士都开始做临战的准备,一个亲卫上前,双手奉上他的角弓,一个亲卫上前,解下了他的大氅,小心的折好,放进自己的背囊里。他们的动作井井有条,既不紧张,也不忙乱,好象不是在阵前,而是在家里一样轻松。

    黄忠接弓在手,左臂举起,与肩相平,右手两指勾住弓弦,轻轻松松的拉了个了满弓,手一松,弓弦一声闷响,震得人耳膜发颤。

    对面的袁军战阵被黄忠闲庭信步的气势压得一滞,似乎被一支无形的箭射中,不少人刚刚迈开的步伐竟生生的停了一下,原本严整的阵势顿时一乱。

    “哈哈哈……”黄忠发出一声轻笑,摇了摇头,右手一伸:“箭来!”

    一个亲卫双手奉上一枝精钢打造的羽箭。黄忠接箭在手,沉腰坐马,拉弓如满月,略微瞄了瞄,撒手松弦。

    “嗖!”羽箭尾羽一颤,在空中怪异的扭动了一下,反射着寒光的箭头撕破空气,疾射而去,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瞬间飞过了百步的距离。

    “举盾!”一直在注意黄忠的袁军校尉大喝一声,单臂用力,举起了沉重的盾牌。他刚刚举起盾牌,盾牌突然裂开一个洞,一道寒光破盾而入。在纷飞的木屑中,锋利的箭头一下子射穿了他的面颊。

    校尉愣了片刻,蓦的发出一声尖厉的惨叫:“啊——”在惨叫声中,浑身的力气像流水一般的迅速消失,沉重的盾牌落下,狠狠的砸在他的脚上。巨痛让他再一次发出惨叫。

    “啊——”

    惨叫声让他身边的卫士们脸色发白,他们看着倒在地上的校尉,看着那枝洞穿了厚实木盾的羽箭,一阵寒意从心头升起,恐惧在瞬间攫住了他们所有人的心脏。他们屏住呼吸,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百步之处,一箭洞穿三指厚的木盾?!

    其他将士看不到这一切,但是他们能听到校尉的惨叫声,知道校尉肯定是被刚才那一箭射中了。他们同样觉得不可理解,但是正因为不可理解,恐惧反而来得比这些亲卫们更强烈。

    校尉大人有铁甲,如果他都挡不住这一箭,那么又有谁能挡住这一箭?恐惧像一阵风,伴随着校尉的惨叫声,迅速在袁军将士中传播开来,让每个人心头颤栗不已。

    在袁军的恐惧中,黄忠连射三箭,每一箭都准确的命中了目标。一个校尉,两个曲军侯,即使是躲在厚实的盾牌之后,他们也没能躲过黄忠的箭,校尉重伤,一个军侯被射杀,另一个运气好一些,只是被射破了头皮。

    虽然没受重伤,但是那个军侯摸着头顶上的血迹,也吓得魂不附体。他看着盾牌上的洞,脸色煞白,半天没回过神来。

    就在袁军的指挥系统暂时宕机的时候,黄忠收起了弓,摆了摆手:“魏延,随我来!”

    “喏!”对黄忠的箭术惊羡不已的魏延一听这个命令,顿时热血沸腾,他拔出环刀,纵声咆哮:“杀——”迈开大步,两步就冲到了黄忠的前面。黄忠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拔出环刀,也跟了上去,和魏延并肩而行。

    在他们的身后,一百名亲卫和五百名战士也开始奔跑。

    一百步,瞬间即到,还没回过神来的袁军将士看着飞奔而至的敌人,吓得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竖起了耳朵,等待着自己战斗的命令。

    可是,他们听到的只有校尉的惨叫,和敌人越来越近的怒吼声。

    “杀!”魏延带着自己的一伍人,跑在最前面,第一个和敌人接触。他挥盾拦开一柄伸出来的长矛,高高的举起右臂,一刀劈了下去。

    “咚!”环刀砍在厚实的盾牌上,深深的嵌入。魏延用力拔刀,却怎么也拔不出来。他想停住脚步,用脚去踹盾牌,却被身后狂奔而来的同伴挤着向前,根本停不住。就在此时,一柄长矛从巨盾中刺出,直奔他的胸膛。

    魏延睁大了眼睛,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所有的兵书战策,所有的想法,刹那间都不翼而飞。他雄心勃勃,一心想建功立业,期盼着斩将夺旗,却没想到第一战就让他面临着生与死的抉择。

    兵凶战危!魏延的脑海里只剩下这四个字。

    “吱——”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一口战刀突然出现魏延面前,贴着矛柄滑了过去,击偏了矛柄的同时,一刀割开了那个长矛手的手指,接着刀头反撩,割开了他的脖子。

    鲜血泉涌,喷了魏延一头一脸,热腾腾的鲜血将魏延激醒,紧接着,一个刀柄被塞进了他的手中,耳边响起黄忠的大喝:“避实击虚,不要硬顶!”

    魏延打了个激零,看着像猛虎一般杀入敌人,势如破竹的黄忠背影,低下头,再看看被黄忠塞入他手中的那柄刀,刀身上赫然两个字:太平!

    这是骠骑将军赠给黄中郎的战刀!魏延突然觉得鲜血涌上了头,一股抑制不住的力量瞬间充满了全身。他狂吼一声,一刀劈死一个袁军士卒,向黄忠追了过去。

    黄忠拔出了他的赤鸦,如虎入羊群,刀砍盾砸,面前无一合之敌,在他的身后,一百名亲卫如影随行,在他的左侧,魏延疯狂的挥舞着战刀,接连砍死四五个敌人,渐渐的赶了上来。

    “大人,我来了!”

    黄忠一刀砸开一面盾牌,手腕一抖,刀尖准确的挑开了那个袁军士卒的面门,同时转头看了势如疯虎的魏延一眼,笑声:“好小子,不错。不过,不要这么拼命,放轻松些,力随心出,步随意走。眼中有敌,心中无敌!”

    “多谢大人指点!”魏延大笑,刀法一变,不再大砍大杀,却更加犀利。

    两人并肩杀入,势不可挡。两人并肩杀入,势不可挡。

第650章 最后一击

    平舆城头,面容消瘦的袁隗坐在城楼上,双手拢在袖中,面sè平静,薄薄的嘴唇抿着,双目微垂。◎聪明的孩子记住 超快手打更新 .◎法衍拱着手,站在他的身后,几个虎背熊腰的卫士手抚战刀,紧紧的护卫在一旁。其他将领都远远的坐着,气氛压抑,谁也不敢乱说话。

    城外不远处,就是天子的御营,远处的地平线上,三千铁骑的身影若影若现。袁隗知道,那是小天子准备拦截他援军的部署。他很想笑,许攸有三四万人,而徐荣只有三千人,胜负不言而喻,还需要他出城支援吗?

    可是他又笑不出来。

    经历了一次援兵尽在眼前 ,却怎么也到不了城下的悲喜剧,体验过了那种绝望的情绪,袁隗曾经从容的心现在已经无法再保持平静,他深知这一次胜负对袁家的重要xìng,他再也承受不起一次打击。

    而且,这次的机会是那么的好,骁勇善战的刘修被袁绍牵制在梁国,无法赶来支援,城外只有两万御营,这样的机会天载难逢,如果还不能扭转战局,不要说那些部属会绝望,就连袁隗自己都会绝望,天命在袁家的预言将不攻自破。

    接下来的一切,袁隗不敢想象。

    正因为后果严重到无法想象,所以袁隗虽然觉得这个胜利没有什么悬念,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他现在有些后悔,不应该一时激动,要在城楼上见证胜利的到来。因为他发现自己很难让自己平静下来,紧张的情绪像是汹涌的火山。随时都可能喷薄而出。

    握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湿漉漉的,不由自主的颤抖,幅度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他的衣袖都在颤动。他用力的握着自己的手,指甲深深的掐进了皮肉中,用疼痛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

    城下,御营之中。小天子捻着手中的棋子,看着面前的棋盘,心思却早就不在棋局上。他摩挲着温润的玉棋子。半天没有动弹。

    “陛下——”宋太后拖长了声音,不悦的提醒道。

    “母后——”小天子哭丧着脸,将棋子放回棋盒中。“母后。我真的做不到。”

    “做不到,也得做。”宋太后探身过来,握起他的手,在棋盒中拈起一子,往棋盘上一放。然后坐了回去,自己取出一子,轻轻的落在棋盘上。“又该你了。”

    “母后——”小天子快要哭出来了。徐荣正在迎战十倍于已的敌人,胜利的希望渺茫,小天子并不敢奢望太多,但是他不希望徐荣死在阵前。徐荣虽然是刘修的乡党。对刘修死心塌地,可是小天子知道,徐荣是个真正的将军,有他在,他才能以两万之众包围平舆城。一旦徐荣战死,大军很可能会崩溃。

    这时候要他强作镇静的来下棋,他真的做不到。

    “你想干什么去?”宋太后叹了一口气,没有再逼他。她抬起头,平静的看着小天子:“你是想去城下,还是想去繁阳亭?”

    “我……”小天子无言以对。

    “城下。有卢中郎在指挥。繁阳亭,有徐中郎在指挥,他们的能力都在你之上,你能做的,他们都能做到,你就是去了,也不可能做得比他们更好。”宋太后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你去了,又有何用?”

    “我……我能鼓舞士气。”

    “你在这里,更能镇定人心。”宋太后摇摇头:“陛下,你如果去了前线,鼓舞士气的作用肯定是有的,可是他们还得分出jīng力来保护你。我军兵力本来就不足,这时候岂能三心二意?你在这里,一样能鼓舞士气。”

    “我……”

    “陛下,你还年轻,还没有亲政,将来亲临战场的机会还会很多。”宋太后重新拈起一颗棋子:“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做。循序渐进,才能水到渠成,急是急不来的。”

    “可是……”小天子嗫嚅道:“阿和就在前线,我还是个男子,怎么能躲在后面?”

    “如果骠骑将军在这里,我绝不拦着你。”宋太后瞟了他一眼:“我没有骠骑将军那样的神勇,我保证不了你的安全,只能让你远离危险。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况你是堂堂的天子?陛下,别说是你,就算骠骑将军现在也不轻易到最前线去。”

    小天子撇了撇嘴,没有再吭声。他重新拿起了棋子,把注意力集中在棋局上。

    ……

    平舆城东,卢敏穿着战甲,扶着战刀,在树荫下来回踱着步,不时的抬起头看看平舆城,又不时的看看城东繁阳亭的方向。三千铁骑,肃立在树荫之中,沉默的等待着。

    这里离平舆二十里,离繁阳亭同样也是二十里。卢敏带着人守在这里,一方面是为了随时支援徐荣,另一方面也担负着阻截袁隗的任务——虽然这个可能看起来微乎其微,但是却必不可少。

    卢敏当然知道这一仗对袁隗甚至整个袁家的重要xìng。

    “大人,有人来了。”李成突然指着远处的地平线叫了一声。李成是李定的儿子,当年曾经跟着刘修在鸡鸣山恶战,过了十几年,刘修已经成为显赫的骠骑将军,他却还是涿郡的一个小吏。他父亲名士李定拉下脸皮,写了一封亲笔信,卢敏收下了他,让他做了自己的部曲将,统领那些从涿郡赶来投奔他的少年部曲。

    卢敏应了一声,抬起头,却没有太多的激动表情。他和徐荣约好,每过一刻钟,都会派人通报一次消息。如果徐荣需要他的支援,只要发出信号,他在一顿饭的时间内就能收到。既然现在还没有收到这样的消息,说明形势还在徐荣控制范围以内。

    骑士奔到卢敏面前。翻身下马,向卢敏行礼。卢敏点点头,看了一眼他的脸sè,知道不会有什么坏消息,心中大定,摆摆手,先让人拿过一壶水来。“别急。喝口水再说不迟。”

    “喏,多谢大人。”骑士感激的点点头,接过水壶。咕咕咚咚的喝了几大口,这才用袖子一抹嘴,笑着说道:“敢告大人。眼下战局虽然激烈,不过对我军却非常有利。在徐中郎的指挥下,我军已经击退了敌军三次进攻,阵前的尸体军械堆了一片,据初步估计,至少杀伤敌军五千人。”

    卢敏愣了一下:“是吗?那我军伤亡如何?”

    “目前战死和重伤不能再战的大概有三百,主要是黄中郎部下的新兵,他们的战斗经验不足,伤亡偏大。不过有仙师们为他们疗伤,情绪还算稳定。”斥候笑嘻嘻的把前线的战况说了一遍。然后告辞上马,飞奔而去。

    卢敏松一口气,对方三次攻击已经过,战死近五千人,士气已衰。这个结果远远好于他和徐荣之前的估计。后面的战斗会越来越激烈,但是胜利的天平已经向已方倾斜,接下来,就看徐荣能不能顶住许攸的疯狂攻击,并且做出有效的反击了。

    卢敏握紧了手中的马鞭,目光转向了平舆城。他想了片刻。伸手叫过李成:“派人把刚才送来的消息传给陛下,让他安心。”

    李成躬身领命,刚要转身离开,卢敏又叫住了他,想了片刻:“请陛下调集御营留守将士,做好战斗准备。”

    李成一时有些不明白:“大人,你是说……让他们来支援?”

    “不,我只是让他们做好战斗准备。”卢敏抬起头,看了一会儿天,笑了起来:“也许,袁隗会出城,与我们一战,不先做点准备怎么行。”

    李成应了一声,转身走了。时间不长,几个骑士冲出了战阵,向御营狂奔而去。

    ……

    许攸的脸sè发紫,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里烦闷不安。他估计到了徐荣不是善与之辈,却想不到他这么强悍,接连顶住了他三次攻击,不仅阵势不动如山,还杀伤了他五六千将士。虽说这些将士没有徐荣的部下强悍,没有他们训练有素,但毕竟人数的差距在这里,这么大的伤亡不仅让他大失颜面,而且让军心产生了动摇。

    “这竖子太狡猾了。”许攸不顾形象的吐了一口唾沫,又气又急。

    从第一次攻击开始,徐荣就展现出了他犀利的目光和高超的现场指挥能力。

    面对巨盾,他没有浪费一枝箭,却趁着袁军士卒疲惫的时候突然发起攻击,等他们败退,才用密集的箭阵大量杀伤。

    第二阵,许攸命令将士们在攻击前休息一通鼓时间,喘口气,为发起攻击做准备,结果徐荣一看到那些士卒停下来,抢先发起了反冲锋,那些刚停下来喘气的袁军士卒猝不及防,被杀得落花流水,大败而逃。

    第三阵,发怒的许攸一口气派上了四千人,分成两批强攻,互相掩护,不给徐荣偷袭的机会。结果就在袁军密集防守的时候,徐荣用抛石机扔出上百个石球,沉重的石球打得巨盾木盾飞散。趁着袁军阵势大乱的时候,密集的羽箭趁虚而入,shè得人仰马翻。箭阵刚停,强悍的步卒又一次杀了上来,打得剩下的袁军士卒支撑不住,狼狈而逃。

    每次在败退的袁军逃跑时,徐荣都会用箭雨送行,正是这几次箭阵追击,才让伤亡飚升到了触目惊心的程度。许攸早就知道刘修的箭阵犀利,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猛烈到这个程度。按照常规,三千人会配备一千弓弩手,这大概也是徐荣战阵中能安排的最高标准。可是这一千弓弩手shè出的箭居然比上万人shè出来的箭阵还要猛烈。

    这是怎么回事?许攸很抓狂。

    所有的战斗都没什么新鲜的战术,但是这些战术组合起来,还能用得这么顺畅,时机把握得这么jīng准,许攸根本做不到。在徐荣的指挥下,三千训练有素的士卒各兵种配合默契,将他们的战斗力发挥到了极致,每一次都jīng准的刺中许攸的要害,让许攸招架不住。

    这一点让许攸非常愤怒。堂堂的南阳许氏,居然被一个边郡寒门击败,对他来说,这是莫大的耻辱。打败他,我一定要打败他!许攸深吸两口气,再一次下达命令,命令剩下的大军留下五千多人做预备队,其他人分成两部分,分别攻击徐荣的正面和右翼。

    这一次,一定要击破他的阵势,将这三千人全部赶到河里去!许攸狠狠的挥了一下手,双眼血红……呃,忘了设置自动更新,迟了八个小时。RQ

第651章 应用之妙,存乎一心

    听着震耳yù聋的战鼓声和cháo水的呐喊声,徐荣浓眉一挑,终于睁开了一直半睁半闭的眼睛,他站起身来,举起千里眼仔细观察了一阵,厚实的嘴唇嚅了两下,一抹笑意在嘴角一闪而没。◎聪明的孩子记住 超快手打更新 .◎

    “准备!”徐荣淡淡的说道,厚实的手掌往下轻轻一按,握成了拳头。

    公孙度看了他一眼,从他眼中看到了决战前的兴奋,不由得也激动起来。他应了一声,转身向亲卫营走去。徐荣招招手,叫过一个传令兵,附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传令兵连连占头,快步向前走去。他先走到抛石车阵地,吩咐了几句,接着又走到弩车阵地,同样吩咐了几句,接着又赶到前军阻击阵地和右翼,分别传达了徐荣的命令。

    抛石车阵地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将一只只陶罐从车上搬下来,小心翼翼的垒在抛石车旁边,这些陶罐每个都和猪头差不多大小,封得严严实实的,表面没有任何记号,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东西,只是从那些cāo砲手谨慎的神态中可以看出,他们对这些陶罐非常重视。

    弩车也开始准备,负责摇轮上弦的壮汉们大口大口的喝着水,然后将剩下的水浇在身上,有的人干脆把头浸入水桶中,痛痛快快的抹了一把脸,然后走到一旁,互相帮助着穿上战袄,披上战甲,将战刀插入腰带,拿起放在一旁的盾牌,走到了前面的步卒身后,做好冲锋的准备。

    经过三次战斗。正对面的步卒方阵损失了一百多人,伤亡虽然不大,但是体力消耗却不小,轻伤的也不在少数,阵势单薄了不少,有了这四百多壮汉的补充,阵势重新厚实起来。

    现在每架弩车旁只剩下一名shè手和一名上箭手。他们一边说笑着,一边互相帮助穿戴战袍、战甲。在这样的天气要穿上战袍和战甲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刚穿上身的战袍很快就被浸湿。粘在身上,汗珠从额头沁出来,顺着油腻腻的脸颊流淌。可是这些士卒却不叫一声。一个个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仿佛不是去战斗,而是换上了最华丽的衣服,去参加一个宴会。

    右翼的阵地上,将士们在互相检查着装备,他们将损坏的武器全部放在一旁,尽可能的换上还能使用的,有的人还在腰带上插上了备用的战刀。对自己箭术有信心的则将箭箙中的箭一枝枝的拿出来检查,然后又小心的收进去,将弓和箭都挪到最顺手的位置。

    后阵。那些重伤不能再战,已经紧急处理完毕的伤员们被送上了停靠在岸边的小船,整装待发。负责疗伤、看守辎重的辎重营将士也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按照命令进入各自的阵地。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

    就在徐荣变阵的时候,每万袁军也开始变阵。他们在东面和南面立阵,气势汹汹,杀气腾腾。为了防备让他们吃尽了若头的箭阵,他们虽然对那些巨盾怨声载道,却不敢轻易放弃。事实证明,这些巨盾虽然笨重。携带起来也非常不方便,但是对箭阵的防护能力却非常可靠的。毕竟像黄忠这样变态的神shè手是稀有动物,普通士卒的弓和弩面对这种厚实的木盾上根本没有shè穿的可能。而且木盾够结实,锋利的战刀劈上去,不仅很难劈开,还有可能陷在上面。

    战鼓声再一次响起,两个万人方阵开始前进,他们排着密集的阵形,举着沉重的木盾,踏着整齐的步伐,喊着号子,一步步逼来。两万人的吼声汇成一道势不可挡的洪流,让大地都在震动,让人颤栗,让战马焦躁不安。

    骑士们已经翻身上马,摘下了战刀和长矛,拉下了面甲,他们看着远处的袁军,勒住了缰绳,控制着胯下的战马,迎接那一刻的到来。

    徐荣微微眯起双眼,看着越来越近的袁军方阵,不动声sè的下达着命令。

    “弩车,开始攻击!”

    彩旗飞舞,弩车开始发出第一波攻击,羽箭撕破空气,发出一声声厉啸,扑向两面的袁军。

    “举盾——”袁军中发出厉吼,正在行进的袁军将士靠得更紧,阵势更密,他们将木盾举过头顶,护住自已的全身。虽然这样做很累,可是要想在对方犀利的箭阵下保住xìng命,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嗖嗖嗖!”羽箭飞驰而至。

    “咚咚咚!”锋利的jīng钢箭头shè中木盾,发出如暴雨般的沉闷声响。这些箭头虽然锋利,却无法shè穿这些木盾,只是深深的扎入木盾,让举着木盾的将士靠得更紧,掩护得更加严密。汗珠一阵阵的涌出,在他们的脸上横流,浸湿了每一寸皮肤,他们却不敢放下木盾喘口气。

    徐荣举着千里眼,仔细观看着越来越近的袁军阵势。

    二百步!一百步!八十步!

    袁军前进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前面的人已经开始奔跑。徐荣放下了千里眼,仰起头,看了看身旁的大旗。没有风,大旗垂着,纹丝不动。

    徐荣笑了,大手轻轻一挥。“开始!”

    令旗兵挥动手中的彩旗,向抛石车阵地传出开始攻击的命令。早就准备停当的砲手们举起手中的大木锤,猛地击了下去。“轰”的一声响,巨大的配重木箱突然一沉,长长的梢杆划出一道圆弧,带着数十个陶罐,飞上了天空。

    陶罐在空中发出呜呜的响声,飞过近百步的距离,向前进中的袁军砸落。

    袁军士卒早就领教过这些抛石车的厉害。不过他们更知道,这些抛石车的威力虽然大,投出的石球能够轻易的击碎木盾,但是数量有限,杀伤力反倒不如箭阵。要防备的不是石球,而是随后shè到的箭。只要他们不乱,尽可能的保持阵形,对方的箭阵就无法得逞。箭阵无法奏效,这些抛石车的作用就会大打折扣。

    所有的袁军将士都将身体躲在了盾牌的后面,祈祷着自己的命运不要那么差。

    “啪!”“啪!”一声声闷响,那些陶罐砸中盾牌,盾牌被砸得摇摇晃晃。却没有破碎,陶罐四分五裂,爆出一团团白雾。这些白雾四处分散,无孔不入,迷住了袁军将士的眼。沾上了他们的脸和手。

    “咳咳咳!”不少人被呛得咳嗽起来。

    “不好,是生石灰!”有经验的士卒立刻叫了起来:“大家捂住口鼻,别被烧着!”

    生石灰遇水能够沸腾,一进入口腔、鼻腔这样的地方,就会和里面的水份起作用,产生让人难以忍受的灼痛感,在战场上早就有使用,特别是守城战中生石灰的使用非常普通,有经验的士卒对此并不陌生。一听说是生石灰,几乎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捂住了口鼻。

    但是他们忘了一件事。现在他们大汗淋漓,所有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是一层又一层的汗水,生石灰根本不需要进入口鼻,只要沾到他们的皮肤上,被汗水浸湿。就能滋滋作响,和进入口鼻造成的伤害没什么区别。

    很快就有人感受到了难以忍受的灼痛感,他们再也顾不上捂着口鼻,拼命的将沾了石灰的手在身上擦着,希望能将石灰擦掉。只是他们一松开手,到处飞舞的石灰粉末就钻进了他们的鼻子。钻进了他们大张的嘴巴,灼痛感不仅没有降低,反而以更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啊——”一个袁军士卒发出惨叫,扔到了手中的盾牌和环刀,手忙脚乱的用袖子去擦脸、擦手,想把上面的石灰抹掉。石灰倒不是很多,可是他们这么一来,严整的阵形一下子不见了,大家挤在一起,叫喊声、惨叫声混在一起,他们想停下来,可是后面的同伴挤着他们,让他们根本无法站稳,一步步的向前挤去。

    “呼——”

    “呼——”

    一只只陶罐从天而降,砸在盾牌上,越来越多的生石灰从陶罐中飞散开来,撒在那些袁军士卒的身上、脸上、手上,一旦接触到汗水,很快就吱吱作响。

    后面的将士还在百步之外,看到前面一个个黑乎乎的影子从天而降,随即爆开一团团白烟,他们随即明白了这些黑影不是先前的石球,而是其他的武器,很快就有经验丰富的士卒醒过神来,他们大叫着,提醒着所有人。

    “小心,这些是生石灰——”

    前面同伴的惨叫声验证了他们的担心,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那些不断飞落的陶罐。他们都知道自己现在全身都是汗,就是停下来擦也擦不掉,一旦碰上这些生石灰是什么结果,只要有点经验的人都会不寒而栗。

    有人惊叫着,双腿蹬在地上,将身子全力向后靠,脚尖铲得泥土翻滚,可是后面的人还是在往前挤,眼看着就要进入生石灰的覆盖范围,有人终于控制不住恐惧的情绪,尖声叫起来。

    “不能前进啦,前面有石灰——”

    恐惧混杂着同伴因疼痛而发出的哭喊声,像一阵水波,迅速的向四周扩散开来。后面的人看着前面一团团升腾而起的白烟,又听到同伴们的叫喊声,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慌乱起来,有的停住了脚步,有的人还有向前挤,有的大声叫骂着,有的则开始哭泣。

    一罐罐生石灰持续不断的砸落,击起一团又一团的白烟。白烟越来越多,越来越浓,被笼罩在其中的士卒有的脸上、手上被烫出了一个个水泡,有的眼睛被烫瞎了,有的口腔和鼻腔被烧得疼痛难忍,他们尖叫着,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想要夺路而逃,有的甚至挥起了手中的武器,对挡在面前的同伴乱砍乱杀。

    阵形大乱,严密的盾牌四分五散。

    一直咬着牙,绷着脸的许攸看着突然崩溃的两个方阵,目瞪口呆,冷汗涔涔。RQ

第652章 一战成名

    两百架弩车齐声怒吼,射手们连续扳动弩机,一口气射光了十盘弩箭,两万枝羽箭唱着不祥的挽歌,飞上了天空,片刻后,又转头而下,如雄鹰扑兔般冲向混乱的袁军阵地。

    被生石灰迷住了眼,烫伤了脸的袁军这时痛得六神无主,巨盾散乱,面对密如飞蝗的弩箭,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锋利的箭头射穿了他们的皮甲,刺入了他们被汗水浸湿的战袄,深深的刺入他们的皮肉,给他们带来了更致命的伤害。

    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袁军的万人战阵就像是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的庄稼,转眼间就倒下了一大片。

    黄忠举起战刀,厉声长啸:“杀——”

    满脸是血的魏延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拔步狂奔,四个同样成了血人的步卒紧随其后,紧握手中的武器,横眉竖目,凶神恶煞一般。在他们的身后,近千步卒如下山猛虎,对那些侥幸冲过了石灰阵的袁军士卒痛下杀手。

    大阵的正前方,五百多步卒不再留任何后手,高举着武器,五人一组,大砍大杀。

    已经射空弩箭的弩车射手也跟了上来,拔出环刀,大吼着向前冲去。在他们的身后,那些已经将所有准备好的生石灰罐抛出的炮手也跟了上来。

    后阵的袁军将士看着如乌云般飞来的箭雨,一个个头发发麻,眼睛都直了。他们已经领教了对手的箭阵厉害,可是现在他们才发现。对手一直没有全力施为。现在,他们使出了最狂暴的力量,带有毁灭性的力量。

    在这种力量面前,袁军将士崩溃了,他们再也不敢向前,掉转头,夺路而逃。

    兵败如山倒。

    许攸看着丢盔弃甲。狼狈奔逃的部下,欲哭无泪。他举起手,却半天没有发出命令。他知道。即使是把所有的亲卫派上去也挡不住逃跑的将士,这几百个亲卫再强悍,也挡不住几千溃兵。说不定可能会激起溃兵的反抗,连他都跑不掉。

    走吧,败已经败了,这是袁家的气数,也是我的命数。天意如此,人力难为。许攸长叹一声,无可奈何的说道:“撤!”

    早就被大溃败吓得胆战心惊的亲卫营一听,如释重负,立刻掉转马头,簇拥着许攸脱离战场。

    主将战旗一动。不仅那些攻击的袁军崩溃,就连剩下的五千多后备部队也崩溃了,他们跟着许攸落荒而逃。

    徐荣在千里眼中看到了这一切,他终于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向着远处的公孙度挥了挥手。公孙度大喜。猛踹马腹,战马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虚踏两步,公孙度踩着马镫直起了身子,右手高举长矛,直指青天。怒吼一声:“追击!”然后松开缰绳,战马撒开四蹄,向南面飞奔而去。

    一千精骑催动战马,紧紧跟上,以公孙度为锋,化作一柄锋利无比的长剑,直扑纷乱的战场。翻飞的马蹄踢起滚滚烟尘,直冲九霄。隆隆的马蹄声像一道惊雷,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正在奔逃的袁军将士一听到这沉闷的马蹄声,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像没头苍蝇似的四散而逃,尽可能的远离这些杀神。幽州出精骑,这是每一个袁军将士都清楚的事,面对骑兵,如果是结阵而战,也许还有抵抗的勇气,现在他们已经乱成一团,大家只顾逃命,对骑兵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所能做的,就是离这些杀神远一点,不要被他们当成目标。公孙度率领一千精骑,如虎入羊群,所到之处,袁军根本没有任何反抗,只是抱头鼠窜。他也不纠缠这些溃兵,死死的盯着许攸,一路追了下去。

    从接战开始,这一千人就没有参战,他们一直在养精蓄锐,就是等待这一刻。如今,这一刻终于来临,每一个亲卫营战士都觉得热血在燃烧,浑身有使不完的力量。他们挥舞着战刀和长矛,将所遇的敌人一一击倒,毫无阻碍的冲过了袁军溃兵的战阵,扑向了正在逃跑的许攸。

    许攸从亲卫们的喊叫声中感觉到了危险,他回头看去,只见一飚精骑从纷乱的溃兵中杀出,离自己越来越近,一将手持长矛,一马当先,灼热的目光越过了数百步的距离,看得他肝胆俱裂。他不由得想起了石门山被张燕伏击的那一次。那次如果不是文丑和颜良救他,他早就丧命了,今天,他再一次面临着这样的危险,可是却没有人能像颜良、文丑那样来救他了。

    “快跑!”许攸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他挥起刀鞭,猛抽战马,连路都来不及看,一路狂奔而去。

    他的身边没有多少骑士,只有袁绍安排给他的二十骑。广陵军中虽然有三万多人,但是骑兵数量非常少,还分属于不同将领,这种时候大家只顾自己逃命,谁还顾得上许攸这个主将。二十骑作为仪仗也许挺威风,在这样的战场上,特别是面对以骑兵称雄的刘修部属,对手还是幽州人徐荣,许攸根本没有停下来和徐荣再较量一下骑战的勇气,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许攸的逃跑彻底击垮了袁军的士气,整个战场上,再也找不到一个敢于反抗的袁军士卒。有的正逃跑,有的干脆扔掉武器,跪倒投降。准备恶战一场的刘军士卒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都不敢相信胜利来得如此之快。片刻之后,他们欢呼起来。

    “徐中郎威武!”

    “徐中郎威武!”所有的士卒都兴高采烈的吼起来,就连那些已经转移到船上,随时准备转移的伤员都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使出浑身的力气。大声呐喊。

    欢呼声响彻云霄,动摇山摇。

    ……

    “大人,我们胜了。”传令兵翻身下马,还没站稳,就喜不自胜的说道。

    “胜了?”卢敏一阵狂喜,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是的,我们胜利了。许攸已经逃跑。徐大人的亲卫骑正在追击,袁军无主,近万人投降。徐大人正在打扫战场,很快就会回来拜见陛下。”

    “苍天有眼!”卢敏长笑一声,抚额而赞:“徐子烈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骠骑将军慧眼识人,慧眼识人啊。”

    李成等人听了,也是欣喜异常,纷纷过来道贺。卢敏笑容满面的应了,立刻安排李成回御营报捷。李成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

    小天子拈着棋子的手忽然在空中滞住,半晌没动弹。宋太后瞥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小天子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嘴前。“嘘——母后,好象有人来了。”

    宋太后侧耳一听。什么也没听到。她瞅瞅小天子,笑着摇摇头。“你是等得心焦了吧?”

    “不,真有声音。”小天子眼神发亮:“母后你听,有欢呼声!”

    宋太后又凝神听了听,还是没听到。不过没等她再发问,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到帐前,曹昂挑帐而入,大声叫道:“太后,陛下,大喜啊。”“胜了?”小天子霍地站了起来。一下子带翻了棋盘,棋子噼噼啪啪的撒得到处都是。小天子也顾不上去看,一把抓住曹昂的手臂,颤声道:“我们胜了?”

    “胜了,胜了。”曹昂用力的点着头,兴奋得脸色发红:“陛下,大捷啊,前所未有的大捷。徐中郎击败许攸了,击败许攸了。”

    “快,快,报捷的人在哪里?”小天子两步就跨到帐门口,刚要冲出去,他又停住了脚步,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到宋太后面前,拱起手,还没说话,眼泪忽然夺眶而出。他泣声道:“母后,我们胜了。”

    宋太后看着小天子这两天急剧消瘦下来的脸,叹了一口气,眼睛也忍不住湿润了。她站起身,拉着小天子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含泪带笑:“陛下,是的,你胜利了。走,我们一起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的将士们,迎接我们的功臣。”

    “喏,母后请。”小天子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扶着宋太后的手臂,一起出了帐。李成正好在周瑜的带领下赶到御帐前,一看到并肩而立的宋太后和小天子,立刻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太后,陛下,中郎将徐荣奉陛下之命,已经于繁阳亭大败叛军许攸!贼首许攸在逃,正在追击中。”

    小天子看看宋太后,宋太后鼓励的点点头。小天子挺起胸膛,走到李成面前,朗声道:“朕闻此捷报,心甚慰之。传诏,将捷报通报全营,待立功的将士们归来,朕将封赏有功将士,全营大飨。”他举起手臂,用力一挥拳头:“天佑大汉!”

    曹昂、周瑜等人都压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举起手,齐声大呼:“天佑大汉!”

    欢呼声很快就传遍全营,所有的将士都心潮澎湃,徐荣率三千人迎战三万人,不仅打赢了,而且是大胜,这个好消息太让人激动了。他们从各自的帐篷里走出来,看着御帐的方向,顿足大呼:“天佑大汉!”吼声如山崩地裂,狂涛巨澜,汹涌而去。

    ……

    平舆城的城头,众将面如土色,面面相觑。他们虽然还没有接到许攸战败的消息,但是他们看到了插着报捷的红旗奔入御营的骑士,他们听到了御营中的欢呼声,他们能清晰的听出欢呼声的内容。他们知道,许攸败了。

    许攸怎么会败?每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互相看看,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浓浓的恐惧和疑惑。

    袁隗的脸白如纸,眼神呆滞,他怔怔的看着繁阳亭的方向,慢慢的站了起来。一阵风吹来,拂动他的衣角。这阵风并不大,可是袁隗却被摇得摇摇晃晃,他踉跄了两步,忽然一仰头,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第653章 智将与福将

    大帐里一片寂静,一伙人大眼瞪小眼,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直到刘和举着小拳头一跃而起,尖叫一声,他们才清醒过来,笑成一团。老成些的摇头微笑,年轻些的则抑制不住兴奋,不顾刘修就在面前,放肆的大声欢呼着。

    虞翻也笑着摇摇头,用诧异的眼光看了一眼嘴角自带三分笑意的刘修,对他信任和放手使用徐荣的能力钦佩不已。徐荣在之前一直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包括虞翻在内,都认为这是刘修为了扶植幽州系才破格提拔他,要说没意见,那是不可能的。不过经此一战,再也不会有人怀疑刘修的眼光。

    郭嘉走到刘修面前,拱手施礼:“贺喜将军,又得一智将。”

    那些正在忘形庆祝的军谋们也收起了笑容,脸上兴奋的红晕也来不及消退,纷纷走到刘修面前,七嘴八舌的向刘修贺喜。军谋团在此之前预测的结果是小败,也就是说,徐荣能够以器械和训练方面的优势缩小双方兵力上的差距,但是考虑到差距太悬殊,徐荣取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能小挫许攸的锐气,为在平舆城下的决战博得先机,就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但是现在徐荣不仅胜了,而且是干脆利落的大胜,一举击溃了许攸的三万大军,还生擒了许攸本人,这样的成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让军谋团的成员在为之兴奋的时候,又有些不好意思。

    这里面固然有刘修多年来一直重视改进军械和培养通晓兵学的年轻士子作为基层军官,加强对士卒的训练有关,但是决定性的作用还是徐荣的指挥。换一个人去指挥,这一仗不全军覆没就算是谢天谢地了,根本不要指望大胜。

    军谋团虽然是集体的智慧,便他们毕竟是人,很多人也是人,绝不可能变成算无遗策的神。徐荣之前不显山不显水,军谋们对他的作战风格了解有限。只能按照常理做出各种推测,不料徐荣一出手就是神来之笔,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也是可以理解的。

    刘修也很高兴。他对徐荣有把握,但是这个结果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还没有接到徐荣详细的作战报告,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打赢这一仗的,想来这一战必有一些值得取法之处,否则不可能取得这么大的胜果。战争又不是做学问,没有凭空出现的可能,所有的胜利都有他的必然之处。

    “好啦好啦。”刘修摆摆手。示意军谋们安静一下:“立刻传书徐荣部下的军谋,让他们把整个战事的经过送来,你们好好分析分析,如果有可取之处,当成经典战例,载入兵学院的教材之中,并通报全军军侯以上的军官,让他们好好揣摩消化。”

    “喏!”孟达应了一声。

    “另外。立刻推演一下接下来的战事。”刘修顿了顿,稳定了一下情绪:“这个结果出乎我们的预料,原先的计划要做出相应的调整。这件事不能耽搁。立刻进行,尽可能的将战果进一步扩大。子敬,让辎重营准备一些酒食,你们可能要辛苦一下,加个班了。”

    “将军,我们不辛苦。”孟达笑着指指身后群情激动的军谋们:“就是三天三夜不睡,他们也不会有一句怨言的。你们说是不是?”

    “校尉言之有理,请将军放心,我们精神着呢。”年轻的军谋们大声叫道。

    刘修笑着挥挥手,孟达再行了一礼。转身带着军谋们出去了。正如刘修所说,这个结果好得让人意想不到,原本的计划要做大幅度的修改,他们从现在开始,至少有一天一夜睡不成觉。不过在胜利的激励下,这些人精神十足。身体又一向壮实,加个班的确算不了什么,何况刘修还亲自给他们安排酒食。这份赏识和关心让他们更加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军谋们出去了,大帐里安静下来,刘修想了好一会,还是想不通徐荣是怎么打赢的。据他所知,他给徐荣留下的杀器这次并没有上阵,一直留在平舆城下,监视城中的袁隗,以防袁隗突然出城袭击天子御营。徐荣的部下装备是比较精良,士卒的训练也很刻苦,可是这些不足以弥补这么大的差距啊。

    许攸虽然是个文人,而且品德也不怎么样,但是能力还是有的。这个时代文武分途已经出现了端倪,但远没有后世的那么严重,能带兵的文人比比皆是,像袁绍手下的审配、韩馥都是以儒士的身份带兵。纵使许攸不是职业的武将,应该也不会一无是处,基本常识他肯定懂的。

    当然了,懂和精通还是有区别的,如果一定要说,那只能说许攸运气不好,上一次被张燕打了伏击,这一次又成了徐荣一战成名的垫脚石。但凡换一个稍微弱一些的对手,许攸绝不可能败得这么彻底,这么狼狈。

    人的运气啊,有时候真是说不清的事。

    “阿爹,徐中郎好厉害啊。”刘和双手握在胸前,两眼放光:“我都等不及要看他的战报了,阿爹,你说他是怎么打败许攸的?”

    “我也不知道。”刘修一摊手:“换成我亲自上阵,除非把你关叔,许叔、张叔他们全带上,否则我也打不出这么好的结果。这事儿,得亲自去问他才行。”

    “我好期待啊。”刘和眨着眼睛,小脸兴奋得有些发红:“原本作战还真是有惊喜呢。”

    刘修沉思了片刻,忽然说道:“阿和,你既然这么期待,要不你自己赶到平舆去一趟,当面问问徐中郎,如何?”

    刘和吃惊的看着刘修:“阿爹,这能行吗?”

    “当然能行。”刘修笑道:“除了这件事之外,你顺便看看那小子最近有没有长进,接下来又怎么攻打平舆城,以及攻克平舆之后怎么安抚汝南的民心,处理那些附从袁军的人。这些事,比作战更重要。”

    “那……他要是做得不好呢?”刘和用手指抠着嘴唇,担心的眨了眨眼睛。“阿爹,我该怎么办?”

    “你不用怎么办,你只要看着就行,到时候把你看到的一切告诉我,你的任务就圆满完成了。”刘修一边想一边说道:“有你卢师伯在他身边,如果有什么问题,他会指出来的。”

    “哦。”刘和放了心,点头答应。刘修随即安排张卫和孙策带领五百亲卫精骑,护送刘和回平舆城,又请蓝兰带了两个坤道随身侍候。平舆到这里不过两百里路,刘和现在骑术大有长进,一天就可以到达,安全问题可以得到保障。

    安排好了刘和离开的事,刘修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对郭嘉和虞翻说道:“看来袁家气数已尽,连这个机会都没能抓住,我们接下来要考虑如何消灭袁绍了。”

    郭嘉慢慢的搓着手,略作思索。“将军,击败袁绍是意料之中的事。区别只在于如何打才能获取最大的利益。徐中郎一战成功,接下来,他们还要攻克平舆,再加上之前麹校尉他们击败两万胡骑的功劳,我们的战功已经不少,当然伤亡也不小。接下来,是不是该让曹操出出力了?他已经在定陶安排好了防线,摩拳擦掌的准备出手,再不给他机会,将来他看到将军,会不会牢骚满腹?”

    刘修瞥了郭嘉一眼,从他眼中看出了一抹狡黠,他笑了笑,不置可否,转头看向虞翻:“仲翔,你觉得呢?”

    虞翻伸出手指,挼了挼唇上的胡须,考虑了片刻:“将军,我赞同奉孝的建议。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我军的功劳已经无可非议,如果不给曹操立功的机会,这个平衡很难维持,陛下对将军的猜忌会越来越重。让曹操立些功,也好分一些压力。有两个人分担,总比将军一个人扛着更合适。”

    刘修点点头,没有再说话。郭嘉和虞翻说的是同一个建议,但是出发点却不一样。郭嘉想的是借袁绍的刀来杀曹操,让他们恶战一场,消耗实力。而虞翻想的却是让曹操有足够的战功能和他一起分担天子的猜忌,保持朝中的势力平衡,不那么快的成为众矢之的。

    “嗯,你们俩说的都有道理,那就这么办。”刘修示意郭嘉道:“你马上去一下军谋处,提醒他们在这个方案上做一下推演,看看曹操究竟能从袁绍身上得到多少好处,又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郭嘉起身出了帐,刘修站在帐中,正想着心思,忽然郭嘉又转了回来。刘修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有什么事?”

    “将军,刚刚收到一份密报。”郭嘉将手中刚收到的密报递到刘修手中。“皇长子在邺城!”

    “什么?”还没来得及看密报的刘修抬起头,惊愕的瞪着郭嘉:“你说什么?”

    郭嘉苦笑一声,一字一句的说道:“将军,戏志才刚刚得到消息,皇长子就藏身于邺城,袁绍的车骑将军府对面的一个小院里。”

    刘修愣了半晌,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袁绍还真有一手啊,搞了半天,原来是藏在这个地方。这灯下黑的老话,还真是至理名言。”

    郭嘉也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皇长子神秘失踪,这件事已经追查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猜到了可能在袁绍或者袁隗手中,也派了人去查,却没想到皇长子会藏在离袁绍不到百步的地方。他舔了舔嘴唇,又道:“另外,英子姊姊好象也突然出现了。”

    “是吗?”刘修顾不得再和郭嘉说话,迅速打开密报扫了一遍,半晌才哑然失笑:“这丫头还真是我的福将啊。”

第654章 互相算计

    袁绍坐在案前,身体微微前倾,左手按住胡须,右手执玉勺,小心的舀起一勺肉羹,刚送到嘴边,帐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聪明的孩子记住 超快手打更新 .◎袁绍皱了皱眉,将玉勺又放了回去,抬起头,不悦的看着帐门口,等着卫士进来汇报。他最讨厌人在他吃饭的时候打扰他,不过现在时局紧张,有重要的消息也说不定,再不高兴也只能忍了。

    没有卫士,郭图直接闯了进来,气喘吁吁,脸sè通红。

    袁绍愣了一下,坐直了身子:“什么事?”

    “许攸……”郭图大概是走得太急,只说出一个名字,就有些气短。袁绍却jīng神一振,眼睛亮了起来:“许攸打赢了?”这个消息等得太久,他也有些紧张起来,声音发颤。

    “许攸……”郭图觉得嘴里发苦,唾了口咽沫,双手将刚刚收到的急报递给袁绍。袁绍看看案上的急报,又看看郭图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以为他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公则,不是我说你,你现在是越来越沉不住气……”话刚说到一半,他蓦地瞪大了眼睛,剩下的话全憋在喉咙里,憋得他脸皮通红,像是充了血的鸡冠一般。

    大帐里一片死寂,郭图屏住了呼吸,一滴滴汗从额头滴落。袁绍怔怔的看着手中的急报,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纸在他手中发出哗哗的声音,像是讥笑,又像是嗥叫。郭图有些庆幸。亏得这个主意不是他出的,亏得这句话不是他亲口告诉袁绍的,要不然,他现在不知怎么才能平静袁绍的怒火。

    “许攸误我!”袁绍忽然大叫一声,三两下撕碎了急报,双手抬起案几,一用力。将整张食案抬了起来,狠狠的掀翻在地,案上的食物、酒水撒得到处都是。“我要杀了他!”袁绍狂叫着。从身后的兰锜上摘下环刀,大步向外冲去。

    “主公——”郭图一把抱住了袁绍的腰,拼命的向后拽。袁绍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使出浑身力气向外冲,带得郭图如犁般向前滑去。郭图拉不住他,急得大叫:“主公,不可!”

    “我要杀了他!”袁绍嘶声吼叫着,泪水混着汗水,肆意横流。

    “主公,许攸已经被生擒,你到哪里去杀他?”郭图急声叫道:“眼下当务之急是立刻起程,赶回冀州,否则等刘修收到消息。我军军心大乱,如何抵挡?”

    袁绍已经冲到了帐门口,一只手拉住了帐门,一听到郭图这句话,他愣住了。所有的力气突然间离他远去。亏得郭图感受到了他的软弱,没有再全力拖他,否则两个人都得摔倒在地。郭图将袁绍拉得后退两步,这才转到他面前,连连拱手道:“主公,现在不是责怪许攸的时候。怎么在军心崩溃之前,和田丰汇合,才是最重要的事啊。”

    袁绍呆若木鸡,过了好半天,他才慢慢的蹲了下来,双手捂脸,痛哭失声。“怎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三万人……怎么会败给三千人……”

    郭图站在一旁,脸上的汗水流个不停,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袁绍这个问题,三万人怎么会输给三千人,而且输得这么惨,连主将都被人擒了去。就是排成队让人砍,三万人也能让对手砍得手软啊。不过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了,既然许攸都被人生擒了,三万大军崩溃已经是既成事实,如何应付眼前的困局,才是他们面临的最大困难。军粮只剩下两三天的量,前有曹cāo的阻击,后有刘修的追兵,他们还能不能安全的回到冀州,就决定于袁绍接下来的决断。

    一不小心,他们完全有可能步许攸的后尘,成为刘修的阶下囚。

    袁绍像个被人抛弃的怨妇似的,蹲在地上哭泣,郭图站在一旁,心乱如麻,他不知道这是好还坏,袁绍把最丢人的一面展露在他的面前,既是对他的信任,同时也是一个隐患。袁绍好面子,他绝不会希望别人看到他如此软弱的一面,可是现在他又不能转身就走,只能硬撑着,脑子飞快的转动着,考虑着待会儿怎么开解袁绍,既能不让他觉得丢人,又能解决现在的困境。

    ……

    曹cāo掸掸手中的纸,长叹一声:“这种仗都打得出来,还怎么跟他斗?”

    坐在他对面的陈宫面无表情,可是眼神中的失落却是显而易见的。负责机密事务的他抢在曹cāo前面得到了这个消息,但是他们当时都不相信,觉得这可能是斥候误传,现在又收到了刘修的亲笔信,证实了这个消息,他不敢再拖延,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曹cāo。

    面对曹cāo的感慨,陈宫觉得很惭愧,因为他现在对徐荣还知之甚少,在他的印象中,徐荣就是刘修的乡党,因此得到了刘修的着意栽培,以此来平衡凉州系、益州系的力量,他也是一直这么向曹cāo汇报的。虽然谁也没说,可是那个意思却很明白,徐荣绝不是个值得注意的对手,相反可能是有利用价值的对象。

    突然接到这个消息,一下子颠覆了他们对徐荣的评价,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曹cāo这句感慨,听在陈宫的耳朵里,简直和打他的耳光没什么区别。

    “哦,公台,没什么。”曹cāo发现了陈宫的不自然,不禁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摇头:“你对刘德然不了解,我可清楚得很,他常有出人意料之举,徐荣绝不是唯一的例子。想当初,妙才到洛阳来投奔我,他一眼就瞄上了妙才,说实话,我当时还没看出妙才有这样的能耐,直到……嗯,直到妙才千里奔袭,把羌人打得落花流水,我才醒悟过来,刘德然当初可不是随意做好事,赏妙才一个饭碗,他是早就看出了妙才的才能。”

    听了曹cāo的安慰,陈宫心里轻松了些。他咳嗽了一声:“将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田丰就在我们身后,如果全力阻击袁绍,只怕伤亡不小。”

    曹cāo想了想,苦笑道:“我知道伤亡肯定不会小,可是又能怎么办?到目前为止,我们拿得出手的战功只有攻克南顿,同时又丢了濮阳,总的算起来,我们奔波了几个月,功不抵过。不豁出命去挣点战功,到时候拿什么求封赏,没有封赏,将士们的辛苦又拿什么来补偿?”

    陈宫没有吭声,他当然知道这样做的结果,但是他作为一个谋士,必须提醒曹cāo这样做的代价。在田丰和袁绍的夹击下,曹cāo的兵力并不宽裕,而且兵法上说,归师勿遏,袁绍的大军是要夺路而逃的,要想拦住他们,无异于拦住一只疯虎,付出的伤亡将非常惊人。一旦实力损耗过大,以后曹cāo同样很难和刘修较量。

    进亦难,退亦不可,这就是曹cāo眼前的困局,所以刘修这封信根本不需要说太多的话,只是把徐荣的功劳告诉曹cāo,曹cāo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曹cāo轻轻拍打着大腿,想了片刻,又道:“公台,你不用担心。我想刘修现在也不会让我一个人硬拼,我如果损失太大,他独木难支,而且难免会被人当成借刀杀人,排除异已。他的形势已经不容他再这么做,否则,那就是挑明了要做个跋扈将军了。我想他不是梁冀那种笨人,不会做得这么显眼。”

    “将军的意思是?”

    “徐荣是幽州系,刘修栽培他,其他人肯定会有意见。他们也想立功,也想加官进爵,我们就给他这个机会。”曹cāo抬起头,嘴角微微挑起:“你写一封信,向他请借麹义的凉州营,另外把这个消息告诉麹义他们,我想刘德然不会不同意的。”

    陈宫想了片刻,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立刻去写信。写好了信,却没有立刻发,而是赶到夏育的大营。

    夏育的大营离定陶不远,陈宫很快就赶到了。听说陈宫来了,夏育很诧异,也很高兴,立刻把他请了进去。

    陈宫一进帐,先满脸笑容的拱手贺喜。夏育莫名其妙,“不知喜从何来?”

    陈宫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难道校尉还不知道徐荣在繁阳亭大败许攸的事?”

    夏育愣住了,连忙追问。陈宫把刚收到的消息绘声绘sè的说了一遍,最后说,现在骠骑将军要发动对袁绍的总攻,让卫将军做主力,我们担心实力不够,想向骠骑将军请求,让你们帮我们打这一仗。这件事当然最后要由骠骑将军决定是否可行,不过在此之前,我们想先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你们已经帮了我们不少忙,为此还受到了骠骑将军的批评,卫将军担心你们会有所顾虑,所以如果你们不愿意参战,我们干脆就不提了。

    夏育听完之后,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陈宫的来意。他嘿嘿笑了两声:“足下想得太多了。我们是武人,武人当然要听从军令,战与不战,全由骠骑将军决定,这无关伤亡大小。你不要问我们,我们只认骠骑将军的军令。”

    陈宫大喜,告辞而去。夏育随即请来了田晏和麹义,把陈宫刚刚来的事情说了一下。麹义和田晏又惊又喜,过了半晌,他们异口同声的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不用担心,曹cāo担心自己的伤亡过大,想拖我们下水,他不会不向将军提议的。”夏育挤了挤眼睛,得意的笑道:“我们现在就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向将军写个报告,夸夸那些负责疗伤的医匠和道士们,就说经过他们的努力,大部分受伤的士卒已经康复,士气正旺,随时听候将军的差遣。”

    田晏和麹义交换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哈哈大笑。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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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5章 失落

    “和翁主来了。◎聪明的孩子记住 超快手打更新 .◎”

    曹昂的一句话,让正在讨论军情的小天子等人全都愣了一下。小天子脱口而出:“她来干什么?”

    曹昂也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天子的问题,只好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茫然的站在那里。小天子被他那样子逗得一乐,一拍额头,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不着调,连忙对曹昂说道:“子修,你别站着了,去把和翁主请进来吧。来人,为和翁主准备坐席。”

    曹昂应了一声,转身走了。时间不长,刘和在蓝兰和孙策的护卫下,快步走了过来。她一个人进了大帐,扫视了一圈,快步走到小天子面前,刚准备下拜,一直注视着她的小天子一抬手,制止了她,笑盈盈的说道:“阿和,这里是军营,你又身穿甲胄,就以军礼见吧。”

    刘和抿着嘴笑着应了,以军礼拜见。见完了天子,她又转过身,恭恭敬敬的向卢敏和徐荣行礼:“刘和见过卢师伯、徐中郎。”

    卢敏和徐荣连忙还礼,刘和客气,那是刘修给他们面子,他们可不敢托大,真把自己当成翁主的长辈。

    小天子微微一笑:“阿和,怎么还是徐中郎,朕已经封为他荡寇将军了。”

    刘和一听,连忙重新见礼:“贺喜徐将军。”

    徐荣憨厚的笑笑,搓着手道:“翁主客气了。陛下也是刚刚封赏立功的将士,消息已经送给将军。可能和翁主错过了。”

    荡寇将军是杂号将军,比中郎将只高一级,却是杂号将军中称号比较尊贵的。汉代领兵通常以中郎将为将,将军的称号本来就不多,哪怕是一个杂号将军也是很难得的。小天子这么做倒不是吝啬官位,而是不想引起刘修的误会,徐荣赶紧这么声明。也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绝不会因为天子的封赏而改投门户。刘和心知肚明,什么也不说。只是腼腆的一笑。

    等刘和入坐,小天子很高兴的问道:“这么急着赶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没什么事。只是阿爹接到了徐将军的捷报后很高兴。我也非常好奇,阿爹便让我来向徐将军请教。另外,我也想来看看太后,好多天不见她,颇为想念。”

    “原来如此。”小天子点点头,“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讨论攻打平舆城的事,你一起听听,正好一起向卢中郎和徐将军请教一番。”

    刘和点头应是。小天子示意徐荣继续刚才的话题。击败了许攸之后,他们花了两天的时间整顿俘虏。徐荣前后一共抓了一万三千多俘虏,相对于总兵力不足两万人的御营来说,这些俘虏实在太多了些,仅口粮便是一个大问题,一旦处理不妥当。引起兵变,那大胜利也会演变成大灾难。这两天小天子一直没有发动对平舆城的攻击,就是在和卢敏、徐荣商量这些事情。

    卢敏的建议是把这些俘虏挑一部分强壮的出来补充到营中,剩下的人全部就在解送,让他们自己回家务农,因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本地人。可是徐荣不赞成这个做法。他觉得在袁隗没有投降之前,解散的这些士卒很有可能重新被袁家吸引过去,但是他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就算是送到扬州或者荆州安置,一时半会的也找不到足够的人手押送。

    简单的向刘和叙述了一般目前的困难之后,小天子看向刘和:“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刘和不假思索的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小天子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你在骠骑将军身边那么久,难道就没学点为政之道,还是全部学的是用兵之道?”

    刘和不为所动,欠身答道:“我在骠骑将军身边是学了一些道理,不过眼下我还只是学习,没有什么经验,所知的不过是一些肤浅的说教,哪里敢在这种场合置喙。能够听诸君高谈阔论,我就心满意足了,不敢以拙劣的浅见打扰诸君的思路。”

    小天子有些尴尬的转过脸,没有再说话。卢敏见了,连忙说道:“那翁主行前,骠骑将军有没有什么指示?”

    “没有。”刘和很客气的回答道:“骠骑将军说,这里有太后,有陛下,有诸君,他非常放心,相信你们一定能顺利的解决汝南的叛军。除此之外,他没有说什么。”

    卢敏沉默了片刻,和徐荣交换了一个眼神,徐荣默默的点了点头,对刘修的信任和放手觉得既荣幸,又压力甚大。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请示一下太后。”卢敏提议道。

    小天子秀气的眉毛挑了挑,没有反对。他站起身来,向刘和伸出手。“阿和,我们一起去见太后吧。”

    刘和也跟着起身,却没有接小天子的手,而是敛身施了一礼:“请陛下先行。”

    小天子有些讪讪的缩回了手,嗯了一声,举步向前走去。刘和跟上,落后一步,一前一后向太后的帐篷走去。卢敏和徐荣恭敬的送他们出帐,等他们走远了,卢敏微微向后仰着身子,悄声对徐荣说道:“子烈,你有没有注意到,和翁主一举一动,颇有几分骠骑将军的神韵。”

    徐荣颌首同意:“不错。从气度上来看,和翁主的长进非同小可,小小年纪,就显露出了母仪天下的风范,将来肯定能成为一代贤后。”

    曹昂正好从他们身边经过,将徐荣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脸一红,加快脚步赶了上去。最近这段时间刘和跟着刘修学习,曹蕤却一直陪在太后身边,虽说曹家没什么实力和楚王府争这个皇后的宝座,可是曹蕤的心里却还没死心,作为兄长,曹昂对妹妹的那里小心思自然一清二楚。听了徐荣这句话,曹昂下意识的认为他们是针对他的,其实徐荣根本就没看到他在身后,再说了,他们也从来不把曹家当成竞争对手,这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正在和曹蕤弈棋的宋太后一见到身穿皮甲的刘和,顿时喜出望外,起身将刘和搂在怀中,用力的拍了拍,手摸到有些硬的皮甲,又嗔道:“你看你这孩子,又不是上阵作战,穿什么皮甲。这大热天的,身上捂出痱子可怎么好?快脱下来,脱下来,你阿爹也真是的,当真要把你当个儿子培养吗?”

    刘和害羞的挠了挠头,连忙推开宋太后:“太后殿下,我现在可不能靠你太近。在军营里呆的时间长了,我身上不仅有痱子,还有虱子、跳蚤呢。”

    宋太后一愣,随即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看了一圈,笑着说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也在军营里呆了好几个月了,这身上也不是那么干净的。虱子、跳蚤嘛,我们也是有的,开始被咬得睡不着觉,现在嘛,也都习惯了。”

    帐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曹蕤乖巧的双手奉上一杯茶,上下打量了刘和一眼,羡慕的曼声说道:“和翁主,你可算是回来了。太后这两天可没少念叨你,经常和我下棋的时候把我当成你呢。原本我还自觉有和翁主三分相似,可是一看到和翁主此刻的英姿,我真是自惭形秽,不敢比肩了。”

    刘和看了她一眼,矜持的点点头。“你过奖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人都有自己的特xìng,怎么可能一模一样呢。我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多承太后错爱,现在却不能侍奉太后左右,多亏有你陪着,说起来,还应该多感谢你呢。”

    曹蕤尴尬的笑了笑,恭敬的退到一旁,不敢再接刘和的话锋。太后一直不动声sè的看着,这时才拉着刘和入座,两人并肩坐在一起,细细交谈,把小天子等人全部冷落在一边。小天子知道真相,倒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静静的陪在一旁。曹蕤小心翼翼的陪了太后这么久,现在刘和一回来,她就被宋太后搁在一旁,连她被刘和挤兑,宋太后也没帮她说一句话,心里不免有些怨气。不管怎么说,宋家和曹家的关系总要比和楚王府的关系更近吧,宋太后怎么就胳膊肘儿往外拐,眼里只有刘和,却没有她呢。就算是刘和的父亲刘修实力强劲,可她的父亲也不是没用的人,如果不是曹家在关东支持这么多年,哪里还能有今天。

    曹蕤一个人坐在旁边生闷气,小天子看在眼里,却不吭声,只是无声的笑了笑。这是个天大的秘密,但是他不敢对任何人说,这种滋味实在有些不好受。即使是和宋太后之间,除了那次宋太后向他说明真相之外,他们也从来不谈这个话题,以免泄露风声。刘修和宫里的宦官关系好,那也是公开的秘密,天知道哪个人会听到一言半语,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那样不管是对宋家还是对小天子,都不是一件好事。

    “你阿爹现在如何?那边有困难吗?”

    “没有,荆州的军粮已经运到了,阿爹随时都可以发动攻击。”刘和娇笑着说道:“因为徐将军的胜利来得太突然,就连阿爹也没有想到,所以之前做的计划可能需要做一些调整。不过,袁家大势已去,他们就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估计要不用两个月,太后和陛下就可以凯旋。到了那时候,洛阳一定会万人空巷,欢迎亲征大捷的太后和陛下的。”

    宋太后看着侃侃而谈的刘和,喜悦从心眼里往外冒,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听怎么觉得有道理,她瞟了小天了一眼。“你看,阿和现在可能干了呢。”

    小天子恭敬的欠身施礼:“母后说得对,阿和有骠骑将军这样的父亲教导,实在是让人羡慕啊。”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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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6章 穷途末路

    听了小天子对两种方案的叙述后,宋太后沉思了半晌,转而问刘和道:“阿和,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在大家面前刘和不肯发表意见,可是在宋太后面前,她却不吝惜表达自己的想法。她略作思索便开了口:“这么多的俘虏的确是个大问题,如果不处理好,不仅会牵制太多的兵力,而且是个隐患。”她看看小天子,又看看宋太后,见他们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不免有些羞涩。她抿了抿嘴,伸手撩开鬓边的一缕头发,定了定神,又接着说道:“我听阿爹说过,当年之所以关东会爆发黄巾起义,而其他的地方却没有受到太多的涉及,主要原因就是关东人口众多第656章 穷途末路,而世家大族争相兼并土地,大量的百姓破产,无法生存,只能铤而走险。先帝在时,就曾想过各种办法来解决这场危机,只可惜先帝英年早逝,把这个中兴大汉的重任交给了陛下。”

    小天子眉头一挑,既有些意外,又有些豁然开朗。他之前和卢敏他们商量的都是如何解决俘虏的问题,从来没有和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一起联系起来思考,现在经刘和一提醒,他的思路突然打开了。他情不自禁的一拍手掌,“对啊,豫州本来人就多,想要强制迁徙移民又阻碍重重,现在大好机会就摆在面前,为什么不用呢?这些人不能留在豫州,一定要把他们迁走,迁到人口稀少的地方去。”

    “陛下英明。”刘和也忍不住赞了一声。她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她经常听刘修和虞翻他们谈到如何重建的问题。可是小天子却只听了一个开头就想到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反应之敏捷让她自愧不如。

    “嘿嘿嘿,我这也是受了你的启发。哪里称得上英明。如果我英明,那你就是圣明了。”小第656章 穷途末路天子心情大好,和刘和开了个玩笑。刘和一时闹了个大红脸。想要反驳小天子,却又觉得不妥。随着年龄的渐渐长大,再加上这段时间的历练,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在她的心里,君臣尊卑的观念慢慢的变得具体,不再仅仅是挂在嘴边上的名词了。圣明这个词,她是无论如何不敢用在自己身上的。在阿爹面前的时候。她可以像阿爹一样把天子称为那小子,可是到了别人面前,她却不敢这么放肆。

    小天子见她窘迫,心情更好,思路越发的变得活泛起来。想到得意处,不由得站起身来,一边踱着步。一边说着自己的想法。兖豫青徐几个州都是人口众多的大州,那些世家豪强正是因为霸占了大量的人口和土地,积累了雄厚的资本,这才有实力在经术上下功夫,培养出越来越多的人才。这些人才不仅挤占了其他地方的人的仕途。而且造成了读书出仕越来越难的问题,洛阳太学有三万学子等着授官,其中有两万多是来自这几个州。

    正常的入仕机会越来越小,那能够推荐保举他们的人就成了他们的恩人,袁家这样的四世三公的家族也正是凭借着这样的机会积累了深远的人脉,最后发展到能起兵和朝廷对抗。

    要解决这个问题,就要把这些地方多余的人口迁徙到别的地方去。百姓安土重迁,贸然迁徙,会引起反抗,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这些人是叛逆,不杀他们就是天大的恩赐,如果还能给他们一块土地,让他们生活下去,那简直就是皇恩浩荡,谁还敢抗拒移民?

    有什么样的机会比现在更好?没有,绝对没有。

    小天子想到兴奋处,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一下子又皱起了眉头。“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啊,要把这么多人迁徙到别的地方,没有一两个月解决不了问题。”

    “其实很简单。”刘和道:“这些人自知必死,胆气已破,哪里还有反抗的勇气。只要陛下示以恩慧,给他们希望,他们哪怕是再苦再累,也不会放弃,更不会再意图攀附袁家。现在天气炎热,不需要解决防寒的问题,只要沿途各郡县能够解决粮食供应,不让他们有饿死的可能,哪怕只有几十个人领着他们,他们也会顺从的跟着走。如果他们逃跑,除了做一个流民之外,哪里还有他们的安身之处呢?”

    “有道理!有道理!”小天子连连点头,他们之所以一直争执不下,就是因为没有足够的人手来押送这些俘虏。当然了,同样的话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意味也大相径庭。比如刘和现在有底气说沿途郡县能够解决这些俘虏的吃饭问题,可是小天子就没这个底气,因为只要是往南迁,都是刘修控制的地盘,应该没有一个太守或者县令敢违抗刘修的命令。可是如果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难保那些太守什么的拿这种理由来推搪。想到这一点,小天子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他觉得,刘修派刘和来,大概就是想把这些人口转移到自己控制的地方去,不出意外的话,刘和接下来就要建议安排这些人的地方了。

    “陛下甩掉了这个包袱,才能轻装上阵,尽快的拿下平舆。袁隗一死,袁家的天就塌了一半,那些俘虏就更不会有其他想法了。”刘和看看目光闪动的小天子,没有再说下去,迅速的结束了谈话:“到时候,陛下就可以凯旋回朝,从容安排这些俘虏了。”

    小天子有些诧异,他转转眼珠,没有提出自己的疑问,只是点头表示同意。“母后,你觉得呢?”

    宋太后笑道:“你们的想法我觉得非常有道理,我没有其他想法,就按你们商量的办吧。”她顿了顿,又道:“阿和,你将来可是个贤内助呢,比明德马皇后还要强。至少她不懂军事。”

    刘和红着脸低下了头,小天子嘿嘿笑了两声,告辞出去。

    找到卢敏和徐荣。小天子把刘和的意思转达了一番。不过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那意思就已经有些不同,趁着这个机会移民不仅仅是刘和的建议。而且是骠骑将军的意思,沿途的郡县会大力支持,也无须再讨论。

    卢敏和徐荣哪里会怀疑那么多,当下应了,接下来就开始讨论如何攻克平舆城的安排。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接到了城中要继续谈判的消息,当时小天子没有拿定主意,一直拖延着没有回复。现在俘虏的事情已经解决,是不是要谈判也就重新提上了议事rì程。

    “谈判可以,但是条件要改。”小天子先定了个基调。现在许攸的大军已经被消灭,叛军将士破胆,袁隗没有太多的资本谈判,主动权彻底回到了朝廷手中,这条件当然要改。而且小天子存了心要将袁家和依附他们的家族全部发配到边远地区去。更不可能由着袁隗漫天要价。“除了可以留他们一条命之外,其他什么都不能接受。”

    卢敏和徐荣互相看看,都没敢笑出声来。不过三五rì的功夫,小天子的态度就掉了个个。在刚刚接到许攸来袭的消息时,如果不是卢敏拦着。小天子差点接受了袁隗的所有条件。不过,现在小天子的确有这底气说话了,袁隗再也不可能有援兵,攻克平舆只是举手之劳。

    “就依陛下的意思,给袁隗回复吧。”卢敏用拳头捂着嘴,假咳了一声:“给他三天时间,差不多俘虏也送走了。三天如果不降,我们就杀进城去。”

    “正当如此。”小天子兴奋的点头道:“他如果不识好歹,我还真想试验一下那些杀器的威力呢。”

    卢敏收起了笑容,严肃的说道:“陛下,那些可都是陛下的子民……”

    一看到卢敏的脸sè,小天子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拱手道:“是朕失言,失言。”

    ……

    马伦站在榻前,看着嘴歪眼斜,不停的流着涎水的袁隗,双目红肿,眼神哀伤。接到许攸战败的消息后,袁隗中了风,现在像个傻子,除了流口水和像头猪似的哼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什么也听不懂。要求重新谈判的文书是马伦以袁隗的名义送出去了,她只是想拖两天时间,从来没有奢望太多。

    以前她一直觉得自己比袁隗有才干,如果不是生为女人,她的成就一定会比袁隗更高。可是今天袁隗倒下了,她真正的可以做主了,却发现自己徬徨无计,六神无主,只知道抹眼泪。

    “夫人,这件事不能再拖了。”法衍小声的提醒道:“从这个回复来看,朝廷对拿下平舆有很大的信心。如今袁公一病不起,众将离心,只怕……”

    马伦打断了法衍的话:“难道我们就这样拱手交出平舆,任人宰割?”

    法衍为难的咂了咂嘴:“当然不是。”

    “那应该怎么办?”

    “夫人,你忘了少主吗?他就在城外。”

    马伦愣了一下,希望的光芒从眼中一闪而过,随即又有些后悔的说道:“唉,当初没有答应他的劝降,现在再说,还有用吗?”

    “不管有用没用,总要试一试。”法衍哀求道:“夫人,别看平舆城内还没什么动静,不知道多少人正打算着投降呢。如果夫人拒绝投降,那些人肯定不会俯首听命,到了那时候……”

    马伦抬起手,示意法衍别说了。她清楚这会是什么后果,那些人见袁家大势已去,为了自己活命,把他们一起抓起来当成功劳向朝廷献媚,这种事一点也不意外。现在之所以没动,只是还没到绝望的时候。

    马伦看着法衍那张强作镇静的脸,心里忍不住的哀伤。法衍作为关中的士族,忠心耿耿的跟着袁隗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起异心,现在连他都动摇了,还有谁会坚持呢?袁隗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仅凭她一个妇人,是控制不住那些贪婪的人的。

    降吧,袁术和刘修的关系不错,也许凭着这一点,他们还有个活命的机会,袁家、马家,不至于被连根拔起。

    “就依你。”马伦说完这句话,整个人似乎都被抽掉了脊梁骨,再也站不住,腿一软,伏倒在袁隗的胸口,放声大哭。

    袁隗如痉挛如鸡爪的手抽搐了两下,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RQ!!!

第657章 夺路而逃

    审配站在济水南岸,看着北岸连绵数里的营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聪明的孩子记住 超快手打更新 .◎细密的冷汗从他青筋突兀的额头上沁出来,浸湿了他的战袍。他觉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两条腿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晃晃的向后退了两步。文丑见了,连忙上前扶住,关切的问道:“先生,你病体初愈,不要太累着了,休息一会儿吧。”

    审配坐在胡床上,接过文丑递过来的水,抿了一口,喘了两口气,失神的目光盯着北方的天空,过了好一会儿,他喃喃问道:“子俊,我们还能回到家乡,埋骨在祖坟之中吗?”

    文丑仰头看天,面容悲凄,无言以对。审配的话里包含了两层意思,一是能不能逃回去,二是将来死了,还有没有颜面去见先人。实际上这个问题只是一个问题,那就是袁绍还有没有胜利的机会。

    这个问题不用回答,审配有答案,文丑也知道他有答案,只是这个答案不是他们想要的,所以不甘心,所以不愿意接受。

    审配的肩膀不住的颤抖着,似乎承受不住身上铁甲的重量。文丑皱了皱眉。“先生,你还是先把铁甲脱了吧,待到战时再穿也不迟。这个天气……”

    “没什么,既然带兵征战,死在沙场上,也是理所当然。”审配慢吞吞的说道,每一句话似乎都在消耗着他最后的体力,眼神也有些散乱。“我真是后悔啊……”

    文丑jǐng惕的看了看四周,在他们身边的全是从家里带出来的亲信。没有生面孔,他这才松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先生,少说两句吧,小心祸从口出。”

    审配一动不动,凝视着对面,眯起了眼睛。沉默不语。过了很久,他忽然站起身来,“子俊。准备出击吧。”

    文丑大吃一惊:“先生,这可是违抗主公的军令啊。”

    “不,我这是在救他。”审配打断了文丑的话。脸sè有些发青。“就算许攸解了平舆之围,他们也无法打败刘修。刘修有荆州、扬州为后盾,我们呢?我们什么也没有,兖州的人心已经被我一把火烧光了,能抢的也抢完了,我们再也不可能筹集到一粒粮食。如果不能在断粮之前击破曹cāo的阵地,和田丰会合在一起,我们就死定了。”

    文丑脸sè难看,审配说的道理他也清楚,从接到许攸的消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八天。审配用非常手段筹集来的军粮也快耗尽了,而有了这七八天的时间,刘修却能从荆州调集来大量的军粮进行补充,南阳、颍川两郡落入刘修的手中已经两年多,恢复得很不错。离战场又近,短时间内提供几万大军的粮食根本不成问题。如果袁绍当时就和刘修决战,也许还有点机会,可是现在,这点机会已经在等待中消耗殆尽。

    文丑看着审配的脸sè,犹豫了一会。咬咬牙:“就依先生。请先生回中军主持,我来率军破阵。”

    “要加紧,却也不能仓促。”田丰的脸sè越来越白,他拉着文丑的手,手心湿漉漉的,全是冷汗。“子俊,先派人给田丰送个信,没有他的配合,我们很难冲出去。子俊,你是个难得的将才,好好打一仗,打败曹cāo,让世人看看你的才能,不要埋没了自己。”

    审配说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文丑的眼圈红了,他将审配的手握在手中,用力的点点头:“先生,你放心吧,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子俊,努力啊……”审配筋疲力尽,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只剩下干瘦的胸膛还在剧烈的起伏着。文丑抹抹眼泪,轻声吩咐道:“来人,送先生回中军休息。”

    文丑一面安排人和田丰联系,一面整顿军队,做好突围的准备。审配病了,他要担起前军主将的责任。虽说眼下还没有接到袁绍要求他们突围的命令,但是他相信审配,相信审配的判断,不管许攸是胜是负,在这里坐等都是一个很危险的决定。审配宁愿违抗袁绍的命令也要为大军夺一条生路,另一方面,审配要给他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他岂能放过。

    前军所有的将士一直没有放松,仅仅半天,文丑就做好了进攻的准备。傍晚,他得到了田丰的回复,田丰比他们还着急,质问审配,你还在等什么,为什么不抓紧时间攻破曹cāo的阻击,难道打通粮道之后再和许攸一起夹击刘修不是更稳妥吗?

    面对田丰的质问,审配无法回答。虽然都是冀州人,但是他和田丰之间的关系远没有和文丑之间亲密。田丰又是个xìng情刚直的人,一旦和袁绍争执起来,很可能将他今天的抱怨全部捅出去。因此他保持了沉默,只是要求文丑天一亮就发起进攻。

    天刚麻麻亮,文丑就已经准备妥当,他穿好了盔甲,带着二十个甲士来到审配面前,左手挟着头盔,右手抚胸:“先生,我马上就要开始出发了。”

    “小心些。”审配休息了一夜,脸sè好了些。

    “这二十个甲士,是我亲手训练出来的。我把他留给先生,万一事有不谐,请先生相信他们,跟着他们离开。”文丑手一挥,一个身体粗壮的甲士站了出来,向审配躬身行礼。文丑道:“先生,这是我的族弟文鸠,武技还说得过去。我走之后,就由他来保护先生。”

    审配看了一眼那个甲士,点点头:“子俊费心。”

    文丑再行一礼,转身离开。出了中军大帐,他跳上战马,带着自己的亲卫出了大营,向西奔驰了二十多里,在一个芦苇茂密的水泊前停了下来。

    “校尉。”文丑刚刚停下,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影就从芦苇丛中钻了出来,轻声叫道。

    “准备好了吗?”文丑翻身下马,低声问道。

    “准备好了。”那人走上来,和文丑交谈了几句,引着文丑向芦苇深处走去。芦苇已经被砍去不少,留出一个狭窄的通道,沿着通道走了百十步,面前出现了几十艘小船。每艘船都装满了草。有一些百姓打扮的人正在将草往河里扔。

    “我们是扮作送马草的民伕混过来的。”那人笑道:“田大人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传,曹军居然一点也不怀疑,还催我们快一点呢,说是曹仁虎豹骑的马草快用完了。”

    文丑没有吭声。眼前这个人他太熟悉了,田丰的本事他也一向钦佩,能安排人通过曹cāo的防区,他一点也不怀疑。

    文丑一挥手,亲卫营飞快的从他身边经过,登上了船,伏在船舱里,然后在他们身上再堆上草,依旧伪装成草堆的样子。三百多人分在几十艘小船上,压得船舷都快浸到了水。亏得济水浪小,否则很有可能倾覆。

    文丑最后一个登上了小船,小船撑离了岸,顺流而下。走了十几里路,在离大营还有三四里地的地方上了岸,隐藏在北岸的一个芦苇丛中,静静的等候着。

    ……

    程昱很早就起来了,他接到了斥候送来的消息,对岸的袁军有异动,很可能会发动攻击。程昱虽然还没接到相关的信息,但他知道袁绍要突围是迟早的事情,他早就做好了阻击的准备。

    他叫来了副将于禁。“在河边列阵,不让袁军一人一马渡河。”

    于禁中等身体,面容冷峻,听了程昱的命令,二话不说,转身走了。时间不长,他带着自己部下的一千人出了营,临河列阵,正对着袁军大营。他到达的时候,袁军已经出了大营,正在河边准备,搭建浮桥的材料和工具在河岸边堆了一地,无数工匠正在忙碌着。他们将木板连接在一起,一节节的往河里推,泅水的士卒可以藏在木板下躲避箭枝的攻击,在上游方向,还有一队士卒拽着几根粗大的绳索,以免浮桥被水冲得偏离了方向。

    于禁皱了皱眉,他也做过前锋,逢山开道,遇水搭桥,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他一眼就看出了袁军搭浮桥的手段很有效,比他们常用的办法有了很大的改进。依他们这种办法,搭建浮桥 的速度将超过他的估计,换句话说,对方的攻击也将比他们想像的要来得更快。

    于禁不敢怠慢,立刻叫过传令兵,严肃的吩咐道:“立刻汇报程将军,敌军主力即将发动攻击,请他即刻安排支援。”

    接到于禁传回来的消息,程昱正在吃早饭,他愣了一下:“这么快?”他非常了解于禁的xìng格,知道他不会毫无根据的做出这样的判断。不过一般来说,渡河作战都会在搭建浮桥上花费较长的时间,在浮桥搭建起来之前,部分先遣队渡河建立阻击阵地是可能的,但是主力却不可能这么做,他们只能等浮桥建起来再过河。

    程昱想了想,决定亲自去看一看。他出营,带上亲卫营,向河边的阻击阵地走去。远远的,他就听到了河对岸的战鼓声。他皱了皱眉,一踢马腹,战马轻快的跑了起来,很快来到河边。

    于禁迎了上来,看着对岸正在忙碌的袁军,担心的说道:“将军,我觉得今天这仗可能比较难打,一旦攻击开始,只怕会势若雷霆。我们这里只有五千人,恐怕换……”

    程昱眉头紧蹙,没有说话,迟疑了片刻后,他让人立刻把这里的消息报给在他身后的曹仁和定陶的曹cāo。他相信于禁的判断没错,但他想到的却不仅仅如此,只怕袁军要发起最后的攻击了,这里只是一个点,而不是全部。他只看到了审配的战旗,却没有看到文丑的战旗,那文丑在哪里?袁绍的主力又在哪里?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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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8章 争渡

    离得最近的曹仁一接到程昱的消息,不敢有丝毫大意,立刻派出斥候在上下游三十多里的范围内打探情况。◎聪明的孩子记住 超快手打更新 .◎这一打探,他也紧张起来,斥候们发现了四五个地方有袁军出没的踪迹,都有可能成为渡河的地点,只是情况远没有程昱正对面那么严重。

    不过曹仁可不这么想,战场上虚虚实实,斥候打探到的消息也不可能完全正确,如果对方故意隐瞒也不是不可能。他一面派人到那些地方jǐng戒,加强监视,一面派人通知程昱,告诉他严守阵地,有情况随时通报。

    程昱现在已经和对岸的审配交上了手,双方隔着济水,用箭阵互相攻击。在箭阵的掩护下,浮桥被推下了水,一部分士卒泅水渡河,想要在河岸建立掩护阵地,一部分士卒藏身于浮桥之上,努力向北岸延伸。

    于禁没有重型器械,只有弓弩,他在北岸布下了一排刀盾手,两排弓弩手,猛烈shè击泅水的袁军士卒。又派一些士卒拿着两丈长的木叉,顶住那些即将靠岸的浮桥,同时用弓弩封锁浮桥上方,不让袁军进冲过来厮杀的机会。

    随着纷飞的箭雨,泅水的袁军士卒遭到了强有力的阻击。他们虽然把盾牌举在头顶挡箭,可是在水里毕竟不如岸上方便,曹军把shè击的目标锁定为他们水下的身体,箭枝入水,力量有所减弱,伤害依然不小。袁军大多穿的是皮甲,根本挡不住近距离的弓弩shè击。随着一枝枝弩箭破水而入,一汪汪鲜血从水里涌了上来,河水泛起了红,一个接一个袁军士卒倒在了离岸边不到十步的地方。纵使有几个伐幸上了岸,面对严阵以待的曹军步卒,他们势单力孤,无力破阵,一一被杀死在岸边。又被扔进水里。

    双方激战一个多时辰,袁军始终无法在北岸站稳脚根,浮桥在河里折腾很久,眼看着只剩下两三丈的距离就可以大功告成。却一直无法竟其全功,等待着渡河作战的袁军士卒眼巴巴的看着这两三丈距离,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审配坐在一辆辎重车上,一直注视着战场,见双方都有些疲惫,他下令暂时停止攻击。休息片刻。金锣声响起,攻击无果的袁军士卒如逢大赦,纷纷撤回南岸,辎重营的工匠们也将河中心的浮桥收了回来,加紧时间进行整顿,以备再战。

    程昱松了一口气,袁军的攻势虽然很猛,要想一下子突破于禁的阵地似乎还不太可能。他把注意力放到了别的地方。曹仁还没有传来最新的消息,但是他相信,袁军应该不止这么一个攻击点。其他地方一定还隐藏着袁军的主力,只是目前还没有发动而已。

    程昱很自然的猜想袁绍即将发动全面的攻击,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审配和文丑并没有得到袁绍的命令,他们只是擅自行事,其他几个点都是疑兵,就是为了用来迷惑他的。程昱的思维再缜密,他也不会想到审配会这么大胆。

    很快,曹仁传来了消息,雷泽附近发现田丰的踪迹,数量大概有五千人。骑兵不少,他已经安排人过去阻击,要求程昱提高jǐng惕。

    程昱更加紧张,田丰的出现证实了他的猜想,袁家这是要总攻了。他派出大量的斥候打探附近的消息,以免措手不及。根据时间推算。定陶的曹cāo现在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援军主力很快就能赶到,他只要在曹cāo赶到之前守住阵地,不让审配、文丑渡河成功即可。

    就在程昱把注意力放到别的地方的时候,审配的第二次攻击开始了。袁军将士们再一次忙碌起来,泅水的士卒顶着盾牌,钻入水中,架浮桥的士卒钻到浮桥下面,推着浮桥向北岸游去。准备渡桥攻击的士卒排好了阵形,随时准备发动冲锋。

    于禁严阵以待,密切注意着对岸的一举一动,但是他没有注意到审配悄悄举起的一面大旗。

    那是文丑的战旗。

    文丑的战旗开始没有出现在对面,这点于禁很清楚,现在出现了,也没什么稀奇,只要他们还在对岸,不管他出现与不出现,都不会影响战局。因为他本来就应该在那里。

    但是这一点很快就让于禁后悔不迭。

    藏身于芦苇丛中的文丑看到了自己的战旗,他知道,自己出击的机会成熟了。

    文丑长身而起,拔刀出鞘,向后挥了挥手,第一个冲出了芦苇丛。三百亲卫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踩着河边的浅水滩向前飞奔。水花四溅,哗哗的水声,扰动的芦苇,很快惊动了在岸边巡逻的曹军斥候,他们在简单的验证之后,连忙转身向大营奔去。

    文丑根本不去理会那些斥候,他离河边的战场只有三里路,放开脚步狂奔,只是喝杯水,说两句闲话的功夫。程昱既然不在战场上,他要赶过来至少也需要这么长的时候,他要的就是在程昱赶到之前击溃于禁的阻击,好让浮桥架起来。只要浮桥架起来了,大军就会源源不断的渡过济水,站稳脚跟,到了那时候,就算程昱赶到,也无法再将他们赶回河南。

    胜负,就在这短短的一刻。

    文丑撒腿狂奔,身后的亲卫们也深知要害,一个个铆足了劲,跟着文丑奔跑。

    河边,双方交战正激励,数百名袁军士卒已经泅到了河中心,四五架浮桥更是推过了河中心,离北岸只有三四丈远,于禁指挥着弓弩手,毫不留情的shè击着。所有带兵的人都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能打退袁军的这次攻击,那么胜利就基本掌握在了他们的手中, 是以于禁不敢有丝毫疏忽,全副身心都放在了战场上,眼睛几乎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漏过了什么信息。

    就在这里,斥候摇动着手中的报jǐng红旗,一口气飞奔而来。于禁眼神一紧,大声喝道:“慌什么?”

    那斥候吓了一跳,连忙收住了脚步,将将停在于禁的面前,喘着气,大声说道:“校尉,北岸发现袁军踪迹。”

    “北岸?”于禁大吃一惊,他抬起头,向西面看去,正看到一队袁军冲出了河岸,向他狂奔而来。他顿时觉得一股凉气直冲后脑,一边拔出战刀,一边大声吼道:“亲卫营,随我迎敌!”

    亲卫营大声应喏,紧紧的跟了上去。于禁顾不得多想,一边观察对面的人数,见大概只有三四百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赶到阵势的西面,一面让人急报程昱,一面匆匆忙忙的布下阻击阵型。这里原本就有一百多人的阻击小阵,再加上他的两百亲卫营,应该能坚持到程昱来援。

    文丑看到了于禁战旗的移动,心中大急,他举刀狂啸:“冲过去,杀光那些弓弩手!”

    将士们轰然应喏,加快脚步,分成两队,一队跟着文丑向于禁冲去,一队继续沿着河边飞奔,直扑那些在河边列阵的弓弩手。

    于禁大急,连忙派人前去堵截。仓促间,文丑已经像一头发怒的雄狮赶到,于禁紧紧的盯着他的身影,大喝一声:“shè!”

    亲卫们举起手弩,数十只弩箭飞驰而去,扑向文丑。

    文丑早有防备,身子微躬,左手举起盾牌护住头和胸腹,右手拖在战刀,咬牙狂奔。

    “笃笃笃!”数只弩箭shè中盾牌,还有一枝shè中了文丑的左腿。文丑却根本没注意到疼痛,他奔到面前,大吼一声,和身撞入,右手战刀如电,一刀割开了一名曹军士卒的脖子。

    一人拼命,十人难当,文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一出手就全力以赴,转眼间连杀三人,冲到了于禁的面前,举刀就劈。于禁事起仓促,又担心河边的弓弩手,心神已乱,哪里是拼命的文丑对手,被文丑杀得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他手下的那些士卒更是狼狈,被凶神恶煞般的袁军士卒压着打,如果不是于禁就在他们身边,说不定就得一哄而散。

    可是尽管这样,他们还是没能坚持太久。随着岸边弓弩手被偷袭发出的惨叫声传来,于禁手慢了一招,被文丑抓住机会,一口气连劈三刀,逼得向后退了两步。文丑趁机杀入,大砍大杀,接连砍伤了七八名曹军士卒,穿透了于禁的阻击阵势,向河边冲去。

    临河列阵的曹军士卒被前后夹击,于禁又不在,没有人指挥,顿时乱了阵脚,没坚持多久就开始溃败。审配将河北岸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哪里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声令下,在水中等候的士卒就奋力划水,冲上岸,与文丑一起夹击曹军。架浮桥的士卒也不怠慢,喊着号子,一口气将浮桥推到了北岸。

    “列阵,列阵!”文丑嘶声大吼,正在与曹军厮杀的士卒立刻聚拢在他身边,形成一个阻击阵形。在他们的身后,袁军士卒踩着浮桥,急速渡河。

    接到消息的程昱带着大军赶到,一看到已经在岸边列好了阵势的文丑,气得面sè煞白。

    “将军……”于禁赶到程昱面前,惭愧的低下了头。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程昱一挥手,打断了于禁的话,“立刻带上你的人冲上去,打烂浮桥,夺回阵地。我已经派人急报曹仁将军,虎豹骑很快就到。”

    “喏。”于禁大喜,带着残兵掉头扑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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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9章 不战而降

    法衍奉马伦之命出城谈判,要求先见袁术,确认他安全之后才肯谈判。◎聪明的孩子记住 超快手打更新 .◎其实他的用意很清楚,他们希望以袁术目前说不清道不明的身份来争取最大的权益,把袁隗的实力尽可能的转到袁术的手中,有了这些实力,袁术就有可能重新崛起,而那些人的利益同样也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

    不过这个要求被卢敏一口拒绝了,在小天子还在犹豫的时候,卢敏站起来厉声喝斥法衍。他对法衍说,你们现在没有任何谈判的资本,之所以同意你们谈判,而不是投降,是陛下爱惜子民,不想多造杀伤,否则区区平舆城算什么,一鼓可下!到时候你们连生死都不能自主,还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说三道四?

    法衍还想负隅顽抗,卢敏冷笑一声,指着坐在一旁的徐荣说:“这位就是刚刚以三千士卒大破许攸的徐将军。我实话告诉你,我军将士现在士气正旺,想和徐将军一样一战成名的人不在少数,如果你们不识时务,我们非常欢迎你们提供这个机会。”

    法衍看看徐荣那张平静的脸,若有所思,过了片刻,他眉头一挑:“是你?”

    徐荣淡淡的点点头。“是我,足下离乡多年,不知道过得可好?两年前我离开关中的时候,令尊玄德先生身体尚好,令郎法正也非常可爱,不过老的老,小的小,终究有些不妥。”

    法衍面sè一黯,无言以对。他这两年还有什么过得好不好的,跟着袁隗造反以来,他就没过一天好rì子。一想到年迈的父亲和年幼的儿子,他的鼻子有些酸。

    小天子看看徐荣,又看看法衍,诧异的问了一句:“你们认识?”

    徐荣道:“是的,他是扶风法家的人,其父法真学问高深。道德著名,人称玄德先生。当年臣为扶风都尉时,曾经上门请教,与他有一面之缘。”

    小天子愣了片刻。哈的笑了一声:“原来你居然是法南郡的孙子,玄德先生的儿子,哈哈哈……田氏之后,倒也是源远流长。怎么,这雄心壮志几百年还没淡,又想分疆裂土,称王封侯了?”

    法衍面sè通红。无地自容。小天子撇了撇嘴,停了片刻,又道:“那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吧,希望你不要太难过。”他盯着法衍诧异的眼睛,“令尊玄德先生一个月前刚刚去世,只停灵七天就匆匆下葬了,是你的幼子法正给他送的终,据说场面很冷清。”

    法衍顿时呆住了。张大了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小天子在案上翻了一会儿,拿出一份大公报。示意杨修拿给法衍看看。法衍接在手中,只瞄了一眼,就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大公报的标题新闻便是“玄德先生晚景凄凉,寂寞离世”,作者是赵歧。

    法衍好容易才缓过神来,放声痛哭。他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不已,祖父的一世英名都被他毁了,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他现在刚刚要洗清自己。父亲却已经去世了,他再也没有机会承欢膝前。子yù养而亲不待,对于重视忠孝传家的儒者来说,这无疑是最大的悲哀。

    “让他好好想想吧。”小天子站起身来,对杨修说道:“你去告诉袁术,如果他有心。就让他见见。”说完,拂袖而去。杨修凛然,连忙说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告诫他恪守臣节,不再重蹈覆辙。”他看着小天子进了后帐,这才退出御帐,一溜小跑的向袁术的帐篷走去。

    听完了杨修的话,袁术拄着拐杖,站在帐前,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有如雕像。杨修站在一旁,拱着手,屏着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见我有什么用?”袁术苦笑道:“他们难道不知道我是谁的俘虏吗?”

    杨修舔了舔嘴唇,没敢接袁术的话。袁术是刘修的俘虏,小天子不能擅自做出处理,也正因为如此,马伦要先见袁术再谈判的建议直接拨动了天子心里的那根刺。他根本不可能同意,但是他不好明言反对,卢敏抢在天子开口前斥责法衍,自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不想把难题留给天子,所以他一口否决。

    袁术能看得出这一点,让杨修松了口气。

    “别再抱什么奢望了,投降吧,能保住命,就算大幸。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袁家可不仅仅是有人有钱这么简单。”袁术说完,拄着拐杖进了帐,哗的一声拉上了帐门,再也不说一句话。杨修眉头轻蹙,沉默了片刻,马腾上前轻声说道:“少主心情不好,请小先生不要在意。还请小先生在天子面前美言几句,尽可能的多保一些人命。”

    杨修默默的点点头,转身走了。

    法衍已经哭完了,重新洗了脸,只是双眼红肿,神情中的悲伤也是洗不掉的。杨修走到法衍面前,欠身施了一礼,义正辞严的说道:“我已经问过了,阿舅说,这是国家大事,直接和陛下谈即可。等你们出城之rì,自有相见之时。”说完,他冲着法衍使了个眼sè,转身走了。

    法衍明白了,不再抱任何期望,老老实实的和卢敏谈判。卢敏见他老实了,也不想欺人太甚,毕竟这仗已经打得太久,耽误了太多的事,如果能不战而胜,天子和太后就能尽快的回到洛阳,刘修也可以放心的攻击袁绍,同样也能减少很多伤亡和损失。他向法衍交待了天子的意思,可以保住你们这些首领不死,但是其他的,不要指望了。

    法衍一一应了,接下来又讨论受降的过程。受降也是一个很麻烦的事,特别是现在投降的足足的三万之众,比受降的人还多,如果不安排妥当,很可能会弄巧成拙,别的不说,如果降而复叛,对天子的威信也是一个非常大的伤害。

    好在有卢敏和徐荣这一文一武,这件事安排得妥妥贴贴,没有留下什么漏洞。

    第二天。平舆城城门大开,马伦和法衍穿着罪人的赭服,一左一右,陪着中风不能自理的袁隗走出了城门。走进了御营。袁术同样穿着囚服,肃立在路边,当看到身体不停颤抖的袁隗和神情憔悴的马伦时,他艰难的跪倒在地,抱着马伦的腿,泪如雨下。

    ……

    接到袁隗投降的消息,刘修松了一口气。立即召集众将议事,把这个好消息通报给大家。听说袁隗投降,平舆城已经到手,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喜悦的笑容。拿下平舆城,汝南的战事就算是彻底结束,袁家在豫州的势力烟消云散,接下来就要专心对付袁绍即可。

    “诸位,这一战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刘修笑容满面的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袁隗是袁家的jīng神领袖,可是真正的实力派却是袁绍。许攸一战败北,平舆城不战而降。这说明袁家气数已尽,正是我们穷追猛打,涤清天下的时候。我决定,立刻发动对袁绍的攻击。”

    “谨遵将军将令。”众将轰然应喏。

    “来人,把作战方案拿出来,请诸位将军一起参详。”刘修一声令下,孟达打开了侧帐的帐门,请诸将入内。沙盘已经准备好,几个军谋手里捧着荆竹,笔挺的站在一旁。等待着军议的开始。

    第一项内容,先由阎圃向诸将说明眼下的形式,包括双方的兵力部署,带兵将领的xìng格特征和过往战绩,以及军粮储备、军械、训练等相关情况,然后由孟达将军谋团研究了两天的推演结果摆在大家面前。供诸位讨论和选择,并将各位将领们提出的建议登记在册,以备进一步考虑。

    朱儁和臧旻站在一起,他们在南阳的时候便是同僚,现在又要并肩作战了。前一段时间的阻击战,臧旻和朱儁都立了功,先后得到了刘修的信任,授予了千里眼,将他们提拔为能够dú lì领军的将领。眼看着最后一场大战就在眼前,他们心有灵犀的想到了一起:怎么在这最后的决战中再立新功。

    “伯高,有什么想法?”朱儁用肩膀拱了拱臧旻,轻声问道。

    臧旻无声的笑了笑,向朱儁凑近了一些:“公伟,我看你不要指望太多了。这么大的战事,将军肯定要亲自指挥的,我们作为一个偏将,听从指挥便是,还能想什么?”

    朱儁抚着胡须,瞥了臧旻一眼,又看看正在听军谋们分析战况的刘修,压低了声音道:“你少跟我说这些虚话,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臧旻摇摇头:“公伟,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有想法有什么用?你看看这么多人在这里,哪一个不是能征善战的悍将,他们又都是将军的嫡系,比你我和将军之间的关系要亲近得多。要有好机会,当然得由他们先来,你想争就争得到吗?”

    朱儁眉头一挑,刚要说话,刘修的目光投了过来,笑道:“你们有什么主意,不妨说出来一起商讨商讨吧,我这帐中,向来不讲究一言堂的。”

    朱儁连忙拱手道:“将军误会了,我们可不敢敝帚自珍。我刚才和伯高是感激将军的赏识,正想着如何建功立业,报答将军的知遇之恩呢。”

    刘修闻言,哈哈一笑,摆摆手道:“你们不要这么想。能有今天,是因为你们有这样的能力。伯高之前在扬州平叛,你之前在南阳的战事,都可圈可点。按照你们的能力,本当早就封侯拜将,拖延到今天,一来是朝廷重文轻武,仕途不畅,二来是你们俩的运气也差了些。如今大汉中兴就在眼前,你们发挥才干的机会到了,正当努力。不过却不是报答我的什么知遇之恩,而是要以胸中的学问为天下苍生造福,上报君王,下报父母,中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将军所言甚是。”朱儁和臧旻躬身施礼。

    “嗯,我正好有个想法。”刘修停了停,又道:“公伟,你还是负责西部战线,伯高,你负责东部战线。袁绍上一次声西击东,跳出了包围圈,这一次,我们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你们要卡住两端,不能再让他有逃脱的机会。”

    朱儁和臧旻惊喜的互相看了一眼,连忙大声应喏。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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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0章 文武之道

    袁绍长嗥一声,颓然倒地,一丝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刚刚接到的急报像一片落叶,在空中飞舞了片刻,落在地上,被打翻的葡萄酒浸湿,暗红如陈旧的血迹。◎聪明的孩子记住 超快手打更新 .◎

    郭图连忙赶上去,一把抱住袁绍,急声唤道:“主公,主公……”

    “公则,这……这……”袁绍急得两眼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原本还指望让袁隗率军突围,多少吸引一下刘修的注意力,跟他一起去冀州,没想到袁隗中风,马伦这个妇人居然弃城投降了。

    投降,也就意味着朝廷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轻轻松松的就收复了汝南,接下来,刘修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开始追击。而他则将面临着刘修和曹cāo的夹击,九死一生。

    袁绍已经预料到自己的困难,但他还是严重低估了局势的难度和来临的速度。

    “主公,主公,现在怎么冲出去才是关键,平舆城的失守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早晚而已。”郭图饱满的额头上全是汗,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如果袁绍再和袁隗一样中风了,那他们可就真的完了。“主公,马夫人投降,正好给主公一个解脱,要不然的话,你是回去救,还是不回去救?”

    袁绍的目光有些呆滞,让郭图担心不已,他咬咬牙,又道:“将军,军粮只剩下两天,只够我们回到濮阳的,如果有任何意外。大军随时会崩溃。将军,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啊。”

    袁绍痛苦的摇摇头,半晌才悲鸣一声:“全被审配说中了,我真是糊涂啊,如果当初听审配的建议,又怎么会落到这一步。”

    郭图的眼角抽了抽,咬着嘴唇没吭声。

    袁绍慢慢的坐了起来。双腿张开,手臂搁在膝盖上,头颈无力的垂下。嘴角的血一滴滴的滴在席上,慢慢的浸入蔺草的缝隙之间。郭图慢慢的向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生怕他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传令全军,立刻开拔。”袁绍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嘶哑而低沉,“急令审配立刻驾设浮桥,渡河作战,为大军开路。急令田丰,准备粮草,派人接应大军。”

    郭图一一应了,心里却难受得像虫咬。许攸一战败北,将三万大军拱手送给了徐荣。现在袁家在汝南的实力至此化为乌有,袁绍为了生存,只能回到冀州去。而要回到冀州去,就得倚仗田丰和审配这两个冀州人的帮忙,可想而知。等袁绍回到冀州,汝颍人再也没有说话的资格,他们只能仰冀州人鼻息,从此做第二等人。

    不过,他这时候不敢再刺激袁绍,袁绍已经被拉二连三的坏消息打击得要崩溃了。再也禁不住任何打击。

    袁绍的命令很快传到各营,虽然普通的将士根本不知道平舆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许攸大军胜利的消息一直没有传来,大多数人都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期待中的胜利没有出现,大反攻更是痴人说梦,接下来能做的,当然只有逃命。

    在压抑的气氛中,四万大军开始开拔,韩馥和颜良还是作后军,掩护大军撤退。鉴于军粮有限,又没有了任何希望,袁绍连一刻也呆不得了,他下令趁着月光不错,连夜行军,尽快和审配会合,离刘修越远越好。

    大军刚刚走出二十里,袁绍接到了审配的消息,他已经渡过济水,正在济水北岸结阵。程昱和曹仁率领一万步骑攻击,曹cāo率领大军也即将到达,请袁绍立刻赶去,在他被曹军击败,浮桥被毁之前渡过济水。与此同时,审配还告诉袁绍,田丰接应的大军就在雷泽,他们带了军粮,只要能和田丰会合在一起,军粮短缺的问题就可以暂时得到缓解。

    袁绍大喜,下令全军加速前进。他一边催马前进,一边对郭图说道:“审配真是不错,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渡过了济水。”

    郭图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主公,他们恐怕是在主公的军令到达之前,就开始行动了。”

    袁绍一愣,猛的勒住了战马,回过头,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郭图正要说话,辛毗赶了过来,一把抓住袁绍的马缰,急声说道:“主公,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审配过了济水,又为主公搭好了浮桥,不正是主公希望的结果吗?早一刻渡过济水,我们就多一线生机。就算有什么问题,等脱离了眼前的险境再说也不迟。主公,请不要犹豫,立刻加速前进,如果曹cāo抢在我们之前赶到,审配肯定抵挡不住。”

    袁绍的眉头拧在一起,喘了两口粗气,这才恨恨的点点头,催马前进。辛毗恶狠狠的瞪了郭图一眼,咬牙切齿的骂道:“郭公则,你要把我们全部葬送在这里吗?”

    郭图打了个激零,没敢吭声,心虚的低下头,匆匆的追赶袁绍去了。

    四万大军趁着月sè,沿着官道急速前进。

    ……

    刚刚睡下不久的刘修被郭嘉从睡梦中叫醒,听到了一个让他很诧异的消息:“袁绍跑了。”他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什么时候?”

    “刚刚发现的。”郭嘉有些兴奋的说道:“从目前他们所在位置和速度看,应该在一个时辰前出发的。他们走得很快,以现在的速度,明天上午应该能到达济水。”

    “这么快?”刘修坐了起来,搓了搓脸,哑然失笑:“袁本初一向雍容大度,这一次可有些狼狈啊。嗯,我是看出来了,他进军的时候总是很慢,可是逃跑的时候却果断得很。”

    郭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将军,我们要追吗?”

    “你把公达叫来。”刘修摇摇头。吩咐道。郭嘉转身出了帐,时间不长,同样衣衫不整的荀攸快步走了进来,一见刘修的样子就笑道:“将军,袁绍跑得好快。”

    “嗯,那你说,我们是追还是不追?”刘修挠着头。打了个哈欠,对马超说道:“去给我们找点酒来,这一兴奋。估计又睡不着了。”

    马超笑着应了一声,转身去安排。荀攸沉吟片刻,摇摇头:“我不赞成现在就追。该做的安排。我们都做好了,袁绍北窜是意料中的事,只是快慢而已。曹cāo就在定陶,他不可能让袁绍这么轻易的逃过去。我们等一等,让他们先战上两天,再去也不迟。”

    刘修仔细的想了一会,点头赞同道:“你说得对,这样一来,曹cāo也不能说我故意的,谁谁知道袁绍跑得这么利索。就让他多积点战功吧。我们按原计划行事。”

    荀攸和郭嘉都笑了起来,笑声有些jiān诈,有些yīn险。正捧着酒食走进来的马超听了,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差点将手中的杯盘摔了。听到马超的脚步声。刘修咳嗽了一声,三个人同时变脸,恢复了平时的正经面孔。马超看着眼前这三个道貌岸然的大人,一头雾水,难道我刚才听错了?看着马超茫然的样子,刘修忍不住笑了起来。

    “孟起。平舆城也降了,你父亲没必要再守着袁术了吧?想不想立功?”

    “想。”马超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声音低得像蚊子。马腾随袁术投降之后,一直不肯像孙坚一样为刘修效力,甘心在袁术身边做一个侍卫。他作为马腾的儿子,虽然满心想在疆场上厮杀,建功立业,但是出于忠孝观念,他同样不好露出这个意思。毕竟马家不像孙家,马家的姑nǎinǎi马伦可是敌人,就是他想立功,刘修也得相信他才行。现在马伦投降了,这个心理障碍已去,他的心也动了。

    “那好,你马上赶回平舆,去把翁主接回来。同时禀报太后和天子,我马上就要和袁绍大战,请他们尽可能的投调一些大军赶过来支援。”刘修笑眯眯的看着马超那张年轻的脸,“你问问你父亲,看他有没有兴趣帮我出出力。”

    “喏。”马超兴奋得脸都红了,两眼放光,身子一挺,险些把案几拱翻。他连忙向后退了一步,手忙脚乱的扶住摇摇晃晃的案几,尴尬的看着刘修。刘修摆摆手,“不要耽搁,现在就去,快去快回。注意翁主的安全。”

    “请将军放心,如果有任何差错,马超愿以xìng命护得翁主周全。”

    “嘿嘿,什么差错都不能有,你们都要安全的赶回来。”刘修老气横秋的拍拍这位五虎上将的脸:“小子,将来大汉的江山还要你们这些年轻人来保护呢,怎么能出差错。快去吧。”

    “喏!”马超大声应喏,转过身,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这小子也是个好战份子。”等马超出了帐,荀攸低声笑道:“将军再这么夸他一句,他将来十有**要死在战场上。”

    “马革裹尸,本来就是马家的优秀传统。”刘修不以为然的说道,他见荀攸有些不屑,又正sè道:“公达,你不要以为这有什么不好。有人天生喜欢做学问,有人天生喜欢战斗,这都是天xìng。强行扭转一个人的天xìng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只有把他们的天xìng引到对天下有利的方向去,那才是正理。放纵武人,会引起无谓的杀戮,可是一味的压制武人,也会侵蚀帝国的脊梁。穷兵黩武是取祸之道,可是重文轻武,又何尝不是自宫?”

    刘修戏谑的看着荀攸:“你是希望大汉像个阳刚的男子,还是希望像个阉人?”

    荀攸捻着胡须想了好久。“我当然希望大汉是个威可伏边、柔可来远的大汉。”

    刘修沉默了片刻,伸手拍拍荀攸的肩膀:“你我共勉之。我们动脑子,让甘宁、马超那样的夯货去砍人,哈哈哈……”

    荀攸忍俊不禁,也摇着头笑了起来。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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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东汉末介绍:
一个混世霸王的成长史!
精神强大的刘修并不知道,当他来到这个世界,欣喜于这个怪异而强悍的肉体时,大汉的历史车轮便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英雄?枭雄?奸雄?
剑在手,问天下谁敢称雄!
…………
袁绍欲哭无泪:“这竖子哪是打酱油的,分明是打江山的嘛。”混在东汉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混在东汉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