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夫人路线
太后最后同意了天子御驾亲征的奇想,目的不过是测试一下刘修的反应,杨修到这里来的主要目的也在于此。可是现在刘修的反应出来了,却让杨修哭笑不得。
刘修赞成天子御驾亲征,并且把这当成一个好消息告诉所有荆州人,但是最重要的一点却是他没有说自己会如何做。杨修下意识的反应是,杨修要作壁上观,看着天子带着洛阳仅有的两万禁军和曹cāo合兵一处,去攻击兵力至少两倍以上的袁隗和袁绍。嘴里还喊得山响,陛下天恩所至,太平可期。
如果打败了呢?那天子岂不是名声扫地,从此没脸见人了吗。
那天子能打赢吗?
如果刘修不出兵协助,天子能打赢才怪。
杨修心里一阵阵的发冷。他知道,他和周瑜一起给天子出了个馊主意,这个馊主意弄不好会把天子害得永远翻身之地。
杨修不知道后来是怎么坐到袁术身边的,他也不知道嘴里的酒食是什么滋味,反正他的感觉是嘴里有些苦苦的,还没开始喝酒,头便有些晕。
……
后堂,长公主、王楚,关羽的夫人杜氏、张飞的新妇冯氏,以及蔡家三姊妹等几十个荆州豪强的夫人围坐在一起,女人吃饭当然没有男人那么热闹,她们也不拼酒,也不大声说笑,十几张几案围成半圈,中间放了一个细颈大腹的投壶,几个人拈着一只竹箭。正在比赛投壶。
刘和倚在王楚的身边,正恭敬的听着长公主和这些女人们说话。王楚说,她过了年就是十三。以后要参与这些宴会,免不了要和这些人多接触,多学一些规矩总是好的。这些女人当中。最显眼的当然是蔡家三姊妹,她们坐在离长公主最近的地方。蔡琪不用说,那是黄承彦的夫人,是长公主的亲家母,蔡家大姊蔡琳也不得了,她是张温的夫人,张温现在是朝廷中的少府,和天子、太后天天见面。张温在孝桓帝时就入宫为郎了,孝灵帝在世时就器重他。
这次蔡琳受蔡琪之邀到江陵来参加长公主的守岁宴会,带来了她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大儿子张诚已经十五岁了,在中庭和蔡瑁、张允他们坐在一起,小儿子七岁,女儿五岁。正在和刘业、刘安还有十几个差不多的孩子在院子里捉迷藏,听着他们咯咯的笑声,这些养尊处优的女人们脸上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长公主,益州富饶,再有长公主居中调度。益州这两年的进步可真是快啊。”蔡琳浅笑道:“我们也是盼了很久,终于把车骑将军盼到荆州来了。想来明年新政推行,我荆州也会一rì千里。只是可惜,南阳离成都还是太远了,想时时请益也不方便啊。”
长公主温和的笑笑:“不妨事,不妨事,我虽然不在荆州,可是我妹妹阿楚她以后就长驻江陵了,她能书会算,可比我这尊假神要能干多了。南阳再远,不也是荆州吗?方便得很。”
蔡琳向王楚举起酒杯,笑道:“那我就先以此酒,向湘君祝贺,并讨个彩头了。”
王楚不好意思的举起杯子,两人一饮而尽。蔡環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提着衣摆,小步走到刘和面前,举起杯道:“和翁主,我们也喝一杯如何?”
蔡環虽然比刘和大一个辈份,但是岁数却只差一岁,在蔡環的着意接近下,她们已经是闺蜜。刘和举起酒杯呷了一口,脸上飞起了一片红霞,连连摇手道:“阿爹说了,我还小,不能饮太多酒。”
蔡環咯咯笑道:“车骑将军这个规矩好生苛刻,我们大汉的女子不让须眉,喝酒怎么就不能了?来来来,再喝一点。”一边说着,一边托起刘和的手,劝她再喝一点。
刘和为难的看着母亲王楚,长公主却笑道:“阿和,不妨事,这是南海送来的甘酒,其实和果汁差不多,喝一点也不妨事的。今天是除夕,大家高兴,喝一点吧。”她又转向蔡環道:“阿和的酒量不佳,今天是除夕,我们要喝一夜酒呢。你可不能把她灌醉了,到时候没人陪你说话,可怨不着别人。”
众人笑了起来,刘和又喝了一口,和蔡環低着头,轻声交谈。蔡琳瞥了蔡環一眼,亲手拿起酒勺,给王楚添了酒,继续刚才的话题:“到江陵这些天,一直在说大别山(今龟山)的铁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王楚和长公主交换了一个眼神,会心的笑了。那些正在喝酒闲聊的贵夫人听到这句话,也都停下了酒杯,目光灼灼的看了过来,那眼神中闪着金光。
长公主伸手揽住王楚的肩膀笑道:“妹妹,我看你今天不透露点风声是过不了关了,那就让她们安安心吧,要不然,你今天只会要喝醉了。”
蔡琳掩着嘴笑了起来:“真是让长公主见笑了,你看我们……”她转过头,对那些与他一样心急的夫人说道:“是不是太贪财了些?”
“君子也爱财,更何况我们还不是君子,只是一些与小人一样难养的女子罢了。”蒯越的夫人司马氏笑道。她是颍川阳翟司马氏的人,与司马徽是同族,家传的学问。
“那是那是,我们女人嘛,不用讲那么多规矩。”旁边有人附和道:“湘君,你就跟我们透一点底吧。”
王楚无奈,只得说道:“其实这件事没几天就要宣布,我也就不瞒着大家了。大别山那一带的铁矿已经经过仔细的勘探,目前的开采规模可以扩大至少三倍,同时还要筹建冶铁厂等附属设施,需要大量的资金,以楚王府的实力很难独力支撑,所以要在荆州进行全境集资。组建一个合作经营的大营企业,到时候还要诸位多多支持才是。”
蔡琳等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她们之所以今天不在家过除夕。不远千里的赶到江陵来参加这个宴会,目的正在于此。黄承彦虽然不懂矿治的事,但是矿山上所用的机械却大部分都有他的参与。蔡琪知道了这件事,当然不会瞒着自家姊妹,一传十,十传百,现在不仅整个荆州都知道刘修要在江夏扩大采矿的规模,就连扬州、豫州的人都知道了。
盐和铁是国家垄断的重要物资,盐是每个人生活都需要的,而铁和马一样。是非常重要的战略物资。刘修掌握了战马的生产地凉州和并州,就是控制了整个战场的进程,如今他又在江夏扩大铁矿的生产规模,这其中蕴含的意义已经不言而喻。以各地学堂各累的技术力量,再加上大别山这个难得的露天铁矿,仅是生产武器这一项的利润就非常可观。
这个大别山就是后世的龟山,满清末年。洋务运动的重臣张之洞在这里兴办汉阳铁厂,造出了běi jīng到汉口的铁路所用的所有铁轨,后来又兴办汉阳枪炮厂,所用的铁矿就来自于龟山,最兴盛的时候。这里出产的铁矿石曾经占整个清朝的九成以上。
其实以楚王府的经济实力,要独力兴办这些企业也不是不可能,但刘修向来不喜欢吃独食。吃独食也许能多赚钱,可是也结下了仇,所以他决定楚王府只占其中的三成,作为启动资金,剩下的七成向整个荆州豪强集资参股,作为新政推行的第一个重大项目。
当然了,能参股也不是没有条件,这一点大家都清楚。可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有几个能沉得住气,无动于衷?视钱财如粪土的人当然有,但肯定不多,更何况这是正大光明的赚钱。新政可是先帝在的时候就允许推行的,谁会傻到非要去分清这究竟是刘修的新政,还是朝廷的新政?盐和铁以前都是官营,其中的利润大得难得想象,哪个不是打破了头都想挤进去却又挤不进去,现在刘修敞开了大门,举起双手欢迎,谁不进谁是傻冒。
王楚这句话,顿时像是油锅里洒进了一些水,原本大家还顾着身份的贵夫人们一下子按捺不住了。她们大多是各自家族里的内掌柜,就算不会做生意,也知道铁的利润非常高,更知道能否参股,参多少股,对自家的发展有多重要。除了利润之外,这里面还涉及到一个是不是和车骑将军一条心的问题,眼看着车骑将军已经拿到了天下的三分之二,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并吞天下,荆州人已经落了并州人,凉州人和益州人的后面,机会终于摆到了面前,如果再不紧紧的抓住,那可太对不起自己了。
她们互相看了一眼,紧接着蜂拥而上,七嘴八舌的问起了各种条件,一时把王楚问得不知道先回答谁才好。
“唉呀,你们也真是,这么急,也不怕长公主和王湘君看了笑话。”蔡琳笑笑的推开那些有些失态的女人们,咯咯笑道:“今天是除夕,我们是来陪长公主和王湘君守岁的,又不是来签协议的,你们这么急有什么用,还是好好想想,自家能拿出多少股本来吧。至于细节,我觉得你们倒不是需要担心,一来那些自有男人们去考虑,二来你们想想,车骑将军什么时候让跟他合作的人吃过亏来着?”
女人们拍手笑道:“正是正是。”
“夫人说得有理。”
“那倒是,车骑将军的信用是不用说的。”
蔡琳对长公主笑道:“看来车骑将军的品格是人所皆知,倒是我多嘴了。”
长公主浅笑道:“也不尽然,有些墙太厚,声音再大也传不进去。”
蔡琳颌首道:“长公主所言极是,不过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令,将军仁爱若水,德润天下,陛下又是将军与长公主抚养大的,他一定会明白将军的一片苦心的。”
长公主躬身致意,含笑道:“若能如此,诚为至幸。”
蔡琳会意的笑了:“也是天下人的幸事啊。”(未完待续)RQ
第587章 心事
一群女人正说得开心,卢夫人带着蓝兰走了进来。她们还是一身白色道袍,道袍上连一朵暗花都没有绣,衣缘也是纯白的,和那些穿锦带绣的贵妇人一比,就像牡丹群中忽然出现两朵雪莲,颇有些格格不入。
那些贵妇人见了,不免有些奇怪,这两个女道士怎么突然跑进来了,还没等她们会过意来,长公主和王楚已经离席而起,两步赶到卢夫人面前,盈盈拜倒。
“拜见国师。”
“长公主请起,湘君请起。”卢夫人一甩手中暗红色的尘尾,雪白一尘尾搭在长公主的肩上,左手在长公主头顶轻轻一拂,笑道:“长公主修炼有成,着实可喜可贺。”
长公主恭敬的说道:“多谢国师指点。”
卢夫人微微点头,又在王楚头上同样施为,又笑了一声:“湘君思虑太重了,宜放轻松些。”
王楚躬身拜道:“还请国师指点。”
“无他,劳逸结合,亦张亦弛即可。”卢夫人笑着,伸手在王楚的头顶轻轻揉了两下:“当入手时且放手,顺其自然,便是大福。”
王楚被她轻揉了两下,顿时觉得一股热流由头顶贯然而下,直抵心窝,一直觉得有些郁结的心情突然放开了,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躬身再拜。
一众妇人见长公主和王楚对这两个女道士如此恭敬,还口称国师,不免有些诧异。蔡琪起身,含笑介绍道:“敢教诸位得知,这位便是拙夫的同门师姊,天师道系师夫人,如今是楚国的国师,道术精湛。你们不妨猜一猜国师的年龄,我赌你们都是猜不出来的。”
听了蔡琪这句话。那些妇人们都把目光落在了卢夫人的脸上,这一看,那点儿轻视之心立刻荡然无存。楚国国师究竟有多大。她们都不清楚,但是她们都知道她的儿子张卫有多大。作为刘修的贴身亲卫,张卫在内外院之间来往多次。她们都看在眼里。
张卫今年十五岁,蔡琳的长子也是十五岁,可是看看蔡琳和卢夫人的面容,那完全是两回事,可以说,这里所有的女子站出来,也就是冯氏和刘和两个人的皮肤能和卢夫人比一比。
对于女人来说,发财远不如永葆青春重要,哪个不希望自己能一直年轻下去,如果能像卢夫人这样逆生长。那就是金山银山也愿意去换的。一听蔡琪这话,这些女人们再也维持不住矜持了,三三两两的围了过来,一一拜见。卢夫人略施手段,就让她们服服帖帖。言听计从。
后堂莺声燕语,前堂酒过三巡,气氛也开始变得热烈起来。先是堂上的官吏一个个的上前敬酒,接着刘修回敬,又到堂下向那些受到表彰的优秀官吏表示祝贺和勉强,长沙太守府金曹桓阶赫然在列。刘修到他面前的时候,抢在要为他介绍的长沙太守贾韵之前说道:“这位我认识,他可是给我找了好大的麻烦,险些让那头猛虎跑回去了。”
桓阶有些尴尬。刘修生擒袁术之后,孙坚等人全部投降。刘修赶回临湘休整,孙坚曾经到他家里来过,不过桓阶拒绝了。他的理由是,自己为孙坚出的计策被刘修识破,导致袁术溃败,是不智,身为临湘人,却给临湘人带来了灾难,是为不仁,没脸再给孙坚做掾属了。孙坚也没有勉强,刘修也没有特意留他,桓阶就回家休息了。后来新任长沙太守贾韵上任,亲自到桓家去请桓阶,桓阶这才重新出仕。凭借他的聪明才智,他这次顺利的进入被嘉奖的吏员之列。
刘修也没有多和他说什么,勉励了几句,就走到了下一位。对于这些曾经支持袁术的人,他太热情了也不好,置之不理也不好,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平常对待,不给他们任何心理压力,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赏罚有所依据,他们才不会手足无措,把心思放在揣摩他的想法上。
两个院子里足足有两百多号人,这一路酒敬过去,就算每次刘修只要抿一抿,积累下来的量也不少,刘修脸上现出酡红,不好意思的向围上来的车骑将军府的吏员说道:“且容我休息片刻,再与诸位痛饮。”
华雄等人大笑,互相说道:“反正今天要守一夜,时间还早,我们就让将军缓一缓,到时候再不醉不休,如何?”
刘修拱手道:“那就多谢诸位,不过,也不能让你们闲着,我给你们找两个能喝的来挡一挡。云长,翼德。”
一直跟在刘修身后的关羽、张飞一听,连忙抱拳应喏。
刘修有些微醺的指着他们,特别指了指张飞:“今天,让你喝个够。不过,你们都先把兵器去了,这竖子喝多了好打人,挥挥拳头也就罢了,动刀动枪的可不祥。如何?”
众将大笑,甘宁伸手拔出腰间的战刀,扔给身边的亲卫,刀环上的铃铛丁当作响。甘宁一把揽住张飞的肩膀道:“将军已经下令了,今天就喝个痛快。来人,接刀!”
“哗啦”之声四起,所有的武将都把身上的刀剑解了下来。虽说光武帝重经术已经多年,但是佩刀佩剑还是习俗,就是真正的文人,身上也要佩一口刀剑的,对于武将来说,刀剑的意义更大。如果不是怕喝醉酒拔刀开砍,要让他们解剑,那就是绝大的污辱。
华雄打量着身高与自己差不多的关羽,拱手相邀:“云长,这边请?”
关羽眼睛一眯,“敢不从命。”他跟着华雄走到席中,自有人让出位置,他也不客气的坐下,一伸手:“碗来!”
旁边有人拿来大碗,又倒上酒,关羽捧碗在手。环视一周:“诸位先饮,羽职责所在,来迟片刻,先自饮一升,以表歉意。”说完,一口气连喝三大碗,一抚胡须。亮出了碗底。
众人哗然。华雄大喜,一拍关羽的肩膀,对众人笑道:“将军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早先只知道翼德是海量,现在看来,真正的高手在这里啊。”
张飞一听跳了起来:“华子威。你休得妄言。要说打架,我不敢说肯定赢他,喝酒,我却赢他赢定了。”他压低了声音怪笑道:“你们不知道,他其实已经脸红了,只是看不出来而已。”
众将哄堂大笑,关羽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将张飞拉到身边,眼睛一斜:“那我们兄弟先斗上一斗?”
张飞连连摇头,伸手一指:“这么多好兄弟在一起。就我们俩喝,岂不是冷落了大家。”他接过关羽手中的酒碗,同样先喝了三大碗,这才拿起酒杯,满上一杯。双手捧起,大声喝道:“诸位是好兄弟的,都把酒杯捧起来。”
甘宁第一个站了起来,举杯大笑道:“诸位难道没听到张将军的将令,还不举起杯来!”
众将大笑,一起站起身来。举杯大喝:“喏!”
他们这么一吼,生生的吼出了军威,再加上喝酒如牛饮的模样,把那些文士吓得不轻。好在刘修已经下令武将们解剑,要不然真让人担心过一会儿会不会开全武行。刘修笑道:“诸位,诸位,将军们骁勇豪气,你们也不能落后了,来,且饮将起来,助助文思,到时候可不能被这些粗汉比了下去。”
众人笑了起来,都开始喝酒。其实文士中也有不少能喝的,只是碍于面子,不敢痛饮罢了。现在被这些武将一勾引,不禁觉得肚中酒虫翻滚,按捺不住,也和身边的人推杯换盏,大喝特喝起来。
杨修看着热闹而不混乱的场面,看着那些武将文官一个个上前给刘修敬酒,又看着刘修与那些人亲热的交谈,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刘修越是得人心,对天子的威胁就越大。天子要御驾亲征,刘修却除了一句空话之外,一点表示也没有,不免让他感到有些不安。他拽了拽袁术的衣摆,低声道:“阿舅,车骑将军在你面前有没有提过天子要亲征的事?”
袁术翻了个白眼:“提过,又如何?”
杨修勉强按捺住自己的不快,又问道:“那他怎么想?”
“怎么想?”袁术嘿嘿笑了两声:“无非是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罢了。”他又瞟了一眼杨修,话语中带着些许讽刺:“你们这些读书人常说,天下唯有德者居之,那你现在看,是他有德,还是那个小子有德?”
杨修拧眉不语。
袁术却不依不饶:“别人都说我不学无术,依我看,那小子也是白费了刘修的心血,他才多大,嘴上连毛还没长,居然敢这样向刘修叫阵,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小子,我看你也别犹豫了,跟着那小子混,没什么前途,你还能比刘修的功劳更大?跟着刘修混吧,你看他身边的那几个小子,现在哪个不是人才?我不相信以你这个聪明脑瓜不如孟达他们几个。”
“我是陛下的侍读。”杨修没好气的提醒道。
“陛下?”袁术冷笑连连,“惹恼了刘修,他这陛下还能干几天?御驾亲征,你们打过仗吗,你以为军中那些汉子像读书人一样听话?我跟你说,你看那些家伙……”袁术指了指正在喝酒的甘宁、华雄等人:“这些人哪个不是桀骜不逊的,你要是降得住他们,他们就是好刀,你要是降不住他们,他们不知道会怎么整你呢。刘修的天下,是用自己的刀砍出来的,你觉得那小子会是他的对手?”
“天下还是有忠心耿耿的武人的。”杨修嘀咕了一句,却觉得底气严重不足,声音只在嘴里打滚,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闷闷的举起酒杯,看着那些笑逐颜开的文官武将,忧心冲冲。
第588章 不祥之兆
邺城,袁绍摩挲着手里的青铜爵,嘴角上挑,笑意盈盈,眼中却看不出一点笑意儿。他的不安像是一种不祥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堂上,连他最宠爱的儿子袁尚都觉得有些不安,下意识的离他远远的,倚在刘氏的怀里。
袁绍的夫人李氏在一年前病故,刘氏是他续娶的夫人,年青美貌,心思灵巧。她知道袁绍不喜欢长子袁谭,而喜欢幼子袁尚,所以就把年幼的袁尚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一般疼爱。因为这一点,她很快获得了袁绍的欢心,不过,今天的气氛实在有些诡异,即使受宠如她也不敢上前打扰袁绍的思绪。
一屋子的妻妾儿女,都是闷着头喝酒,谁也不敢大声说话,袁绍恍惚间忽然有一种难言的寂寞涌上心头,他拉紧了身上的貂裘,强笑了一声:“来,大家喝酒。”
袁谭等人互相看看,迟疑的举起杯子,嚅嚅的向袁绍恭祝新年,他说得吞吞吐吐的,让袁绍非常不满意,却又不好大声斥责,只好皱了皱眉。袁谭一直在小心的看着他,见他这副表情,心中更是惴惴,后面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袁绍更是烦闷,摆摆手,示意袁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他想了片刻,眉毛一掀,忽然道:“小皇帝要亲征,你们觉得如何?”
袁谭刚才吃了瘪,此刻不敢多嘴,低着头不说话。袁熙见了,起身笑道:“父亲,这是好机会啊。”
“怎么个好法?”袁绍厌恶的看了一眼袁谭的窝囊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生怕把袁熙也吓得不敢说话了。袁熙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嘴唇,同情的看了一眼兄长。这才说道:“小皇帝不知道天高地厚,贸然亲征,是自投罗网。只要擒杀了他……”
袁熙还没说完,袁绍就不满的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见此情景,袁熙也不敢再说了,期期艾艾的草草结尾,低下了头。
袁谭看了他一眼,同样报以同情。
袁绍暗自哀叹了一声,强按住不快。又问袁谭道:“显思,你的看法呢,和显雍一样?”
袁谭喏喏的点点头。
袁绍暗自摇头,他看得出来,袁谭其实并没有自己的想法,他是连话都不敢说了。袁绍看着他们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可是看看四周妻妾们如惊兔一般的目光,他又觉得有些沮丧。这大过年的守岁,坐了一屋子的人,怎么这么枯寂,一点节rì的喜气也没有。
“这个……显思。显雍,你们也不小了,不能再像个孩子一样,要尝试着去做点事,去动动脑筋。”袁绍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道:“仅仅读书,是学不到真学问的,除非你们做个博士。如今世事维艰,你们也应该帮为父分担一点责任。”
“喏。”袁谭和袁熙虽然有些诧异袁绍的态度,却还是感激的应了一声。袁绍独掌大权,一直没有让他们兄弟担任具体的任务,现在说这句话,显然是要分权了。对于正当年少,渴望着建功立业的他们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值得高兴的好消息。
“你们初经政事,有些不懂的地方也很正常。不懂不可怕,怕的是你们不肯问。”袁绍的口气更加缓和,“学问学问,有学有问,才有学问,你们懂了吗?”
“多谢父亲教诲,我们明白了。”袁谭兄弟应声答道,顿了片刻,袁谭又问道:“敢问父亲,对于小皇帝要亲征这件事,父亲有何高见?”
袁绍轻笑一声:“那个小子蠢,我们可不能比他更蠢。刘修想把我们当刀使,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好事?”
袁谭心思一动,忽然一拍手:“父亲,我明白了,刘修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我们杀了小皇帝。小皇帝还年幼,没有子嗣,他如果死了,刘修继位的可能xìng最大,还可以打着为小皇帝报仇的名义来攻击我们。”
袁绍笑了笑,点了点头:“虽然不完对,可是你能想到这些,也是不易。”
袁谭紧张的心情一去,又得到了袁绍的半句表情,心情更轻松了些,他连忙举起酒杯,向袁绍敬了一杯酒,又恭敬的说道:“还请父亲指点。”
袁绍放下酒杯,看看袁谭,又看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等着听解答的袁熙,心中涌起一阵得意,不过这丝得意随即又被他掩饰起来。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显思你想到了刘修的目的,这是非常正确的。因为从一开始,我们的对手就还是宫里的那个小皇帝,而是刘修。”
一提到刘修,袁绍的心里就有些苦涩。刘修刚来到洛阳,为了生计而开面馆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名扬天下的士人领袖,每天在家里接待四方来访的名士、剑客,他是先听到罗敷面馆的名字,后来才知道刘修这么一个人。就算知道了,他也没有当回事,对他来说,刘修根本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边鄙之人。除了一个先生还算有点名气之外,他是什么也没有。
卢植虽然学问不错,可是对于袁家这样的世家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袁绍没有把刘修当回事,后来袁术和刘修发生冲突,并在刘修手中吃了苦头,他也没太在意,他甚至有些喜悦。袁术和他争了那么多年,时不时的拿他的庶子身份让他难堪,现在终于有一个人让他吃瘪,实在是让人很开心的事。有那么一段时间,袁绍甚至对刘修颇有好感,如果不是顾忌到袁术,他甚至想去招揽刘修。
这个想法,因为刘修闯曹节府而入狱无疾而终。就在很多人都以为刘修必死无疑的时候,刘修却安然无恙的出狱了,很快就出任北军中侯,并兼任了长水校尉,跻身二千石的行列,一心谋求长水校尉的他却成了刘修的下属。
从那一刻起,袁绍才把刘修当成对手,他放下了贵公子的身份,跟着刘修一起卧兵吞雪,甚至为此落下了一身病,终于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文武双全的干才。
但是他悲哀的发现,自己不管怎么努力,他和刘修之间的差距却越来越大。北疆一战,本是他反超刘修的最好机会,可是结果却让他非常尴尬,身为大军统帅的他如果不是刘修来援,他很可能就会死在沙漠之中。而刘修凭借那一战,一下子奠定了他的不败威名。
从那以后,刘修就像一只展翅的雄鹰,一跃而上九千里,他再也怎么追赶,也只能仰望之。
再然后,袁家借平定黄巾之乱,掌握了军权,再然后,他们发现皇太子一直养在刘修的府中,再然后,他们听到一个消息,皇太子和刘修幼年时的模样非常相似。
当时,这是一个让人狂喜的消息,可是后来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一个把袁家一下子逼得走投无路的陷阱。
袁家不得不反。
其实起兵当初,袁绍也是雄心勃勃的,以袁家四世三公的雄厚根基,又占据了并东最富庶的土地,他们完全有可能在几年之内就夺取帝位,将袁家推向巅峰。
那时候,袁绍心里有两个对手,一个是刘修,另一个是……袁术。
然而,现在袁绍觉得,自己还是想错了,他的对手从头到尾只有一个,那就是刘修。
袁家起兵五年,一直没什么进展,可是刘修却借此机会在并州站稳了脚根,进而又拿下了凉州,接着又拿下了益州。拿下益州,刘修最大的短项终于得到了弥补,从那一天开始,袁绍知道自己已经落了下风,再也不能轻视刘修。
果不其然,刘修在益州呆了两年,一出益州,仅用半年的时间就在长沙一战生擒袁术,封锁了长江。袁术被擒的消息传来,袁绍惊呆了,他同样从袁隗的书信中感觉到了那份惊恐。如果不是朝廷这时对刘修产生了猜忌,刘修消极怠战,只怕此刻大河以南都已经非袁家所有。
相比于刘修风卷残云般的胜利,曾经让袁绍得意不已的葛城之战不值一提。他以惨重的代价战胜了公孙瓒,拿下了大半个幽州,这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大的突破,也是唯一的突破。这个胜利曾经鼓舞了袁家和他们的追随者,可是这一切,随着刘修的参战而变得无足轻重。
最大的敌人是刘修,他由并州转战到豫州,由北到南,可是来势却更加凶猛。他避开了袁绍,却一下子击中了袁家最弱的软肋,断绝了袁家的退路。
袁绍心中一惊,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刹那间冷汗透体而出,面sè苍白。正在倾听他分析天子御驾亲征背后玄机的袁谭和袁熙见他突然之间面sè大变,眼神惊惧,不由得愣住了。他们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担心,一丝不安。
“父亲,父亲?”袁熙小声的叫道。
“啊?”袁绍这才回过神来,他收回有些散乱的眼神,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强笑道:“去请伯求先生来,我有事要请教他。”
袁谭和袁熙面面相觑,袁绍见他们不动,不免有些生气:“还不快去?”
“父亲……”袁谭咽了口唾沫,“伯求先生……已经过世近两年了。”
袁绍一愣,半晌无语。(未完待续)rq
第589章 田丰有妙计
天不知道什么飘起了雪,纷纷洒洒,地上很快积起了一层浅白。天空的铅云又厚又低,直似要压到城头,家家户户守岁的灯光照得天空黄一块,红一块,像是铁锈,又像是血迹。
袁绍站起身,眯着眼睛,看着渐渐遮住了目光的雪花,想起葛城之战阵亡的何颙如今还没能归葬家乡,一直停柩在邺城,他心里像是被针刺了一般的难受。南阳被刘修占了,颍川也被刘修占了,刘修下一个目标就是汝南,他将来会不会像何颙一样,死了也不能回到家乡?
他不是不能回去——虽说双方在交战,但是刘修还不至于不准他把何颙的灵柩送回去——而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归葬祖坟。袁家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要么登上那个至尊御座,要么就是叛逆。如果是后者,他将如何面对袁家的列祖列宗?
袁绍走到廊下,将杯中酒缓缓洒在阶下。酒水化开了刚刚落下的雪花,画出一条颤抖而零乱的线,正如袁绍此刻颤栗的心情。
袁谭和袁熙跟着走了过来,站在袁绍左右,一起以酒祭奠何颙的在天之灵。
袁绍将酒杯递给袁谭,抖了抖肩膀:“显思,显雍,你们陪我出去走走。”
袁谭也没有多想,转身放下酒杯,拿起袁绍的大氅,亲自给他披上。袁熙轻声问了一句:“父亲,出府吗?”
袁绍点点头:“出府。不过不要惊动颜良了,你带上二十个亲卫就是了。”
袁熙迟疑了一下,袁绍笑笑,伸手拍拍袁熙的肩膀:“不妨事,这里是邺城,难道还有军队能攻进来?”
袁熙尴尬的轻笑了一声:“父亲说得是。请父亲稍候,我去安排一下便来。”
袁绍满意的点头同意。袁熙快步走了,袁绍转身对袁谭说道:“显雍是个精细的人,以后有什么事。你要多同他商量。”
袁谭喜不自胜,他明白父亲这句话的含义,一时激动得脸都有些红了。连连点头答应。吾读*过了片刻,袁熙回来了,向袁绍汇报说,他已经安排了四十个精锐亲卫,同时命令当值的亲卫营加强戒备,随时待命。袁绍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一抖大氅,迈开大步向外走去。袁谭和袁雍连忙跟了上去。
父子三人走到门外,两辆豪华舒适的马车停在府门外,两队各二十个彪悍的亲卫正在待命。袁绍瞥了袁熙一眼。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显思,你坐车,在城里转转,代为父去看望一下当值的将士们。”
袁谭大声应喏,上了车。先走了。袁绍过了片刻,登上另一辆车,下令去田丰家。
田丰本是钜鹿人,不过他现在是袁绍身边的重臣,家属当然要到邺城来。他家房子并不大,人也不多。显然有些冷清。除夕之夜,一家四口围着火炉,正在聊天。田丰性子刚直,他的夫人和一对儿女都有些怕他,轻易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田丰说,偏偏田丰又心事重重,好半天才叹口气,这气氛实在谈不上温馨。
内堂的门突然打开了,仆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裹挟着一阵寒风。田丰眉头一皱,刚要怒斥,却看到袁绍父子微笑着站在门口,吃了一惊,连忙对妻子和儿女挥挥手,示意他们进内室去,自己起身迎了上去,施礼道:“将军,你怎么……”
袁绍打量着四周简陋的装饰,淡淡的叹了一口气:“元皓,你何必这么苛责自己?别人看到了,会说我的。”
田丰笑了笑:“将军何须担心那些流言,徒生烦恼。”
袁绍哈哈一笑,一振双臂,伸出双手在火上烤着,招呼田丰道:“元皓,来,坐,我们说说话。平时人多耳杂,难得清静,今天我就只听你一个人说。”
田丰目光一闪,拱手道:“那好,我去准备点酒菜,今日与将军痛饮。”
袁绍招了招手:“这等小事,何须你去办,让孩子们去做吧。显雍,还不把酒搬上来。”
袁熙应了一声,亲自捧上一对精致的夜光杯,两个亲卫捧着酒和菜送到堂上。袁熙安排好就退了下去,在廊下侍候。袁绍亲自打开琉璃酒瓮,在两只夜光杯中各倒了半杯葡萄酒,然后持起一杯递给田丰,含笑道:“尝尝,西域的葡萄酒,听说另一位车骑将军还为此做了两句诗,叫什么‘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找小说素材就到吾读]’”
田丰眼角一颤,觉得有些不妥。袁绍是自封的车骑将军,刘修是朝廷封拜的车骑将军,西域现在控制在刘修手中,在西域主持大局的就是河间鄚人张郃。河间人不支持袁绍,反而听刘修的命令,这本身就有些不祥,而西域的葡萄酒就算在洛阳也是非常难得的稀奇物事,贩卖到邺城来,这一瓮酒就是二十金,至于这两只夜光杯,那价格就更不好说了。
冀州打了这么多年仗,虽说底气还是很足,可相比于青徐之间从丝路上获利日见丰厚来说,冀州人的心气已经有了一些不可言喻的变化,当此之时,袁绍还这么豪奢似乎并不合适至尊狂颜全方阅读。以田丰的脾气,如果换在平时,他就要让袁绍难堪了。今天是除夕,袁绍主动上前要与他谈心,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总不能一开口就让袁绍不高兴。
田丰想了想,好半天才压下涌到嘴边的话,强笑了一声:“刘修不学无术,除了精于绘事这样的小技之外,哪里懂什么诗,不过是顺口说两句罢了。”
袁绍哈哈大笑,呷了一口酒,拈起一颗青豆扔进嘴里,慢慢的嚼了两下,又道:“元皓你说得不错,刘修不学无术。喜欢求新求变,就连说话也喜欢造一些新词。当初一到洛阳,他就骂人是傻且,美名其名是古语,后来又造了个什么词叫打酱油……”
“酱油?”田丰一时没听明白。这年头用酱很正常,但还没出现酱油这种东西。
袁绍伸出小指挠了挠鬓发,笑道:“什么是酱油。我也不清楚,大概是酱的一种。不过打酱油这个词的意思,我却明白。要说起这事。还真有几年了。”袁绍把那次在桥玄府中遇到刘修的事说了一遍,田丰这才明白打酱油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很不以为然。只是淡淡的笑了一声,不作任何评价。
袁绍看在眼里,有些不悦。自己费了这么多的口舌,降尊纡贵来看你,给你讲笑话,你连个场面话都没有,未免太不给面子了。他左手托着酒杯,在火塘旁慢慢的光动着,看着血一般的酒在杯中荡漾,一时有些沉迷。过了一会儿才问道:“元皓,你觉得刘修这次会不会打酱油?”
田丰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袁绍是指当前的战事。他抚须沉吟刻:“将军是担心天子御驾亲征会对民心人干扰?”
袁绍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散去,轻叹了一声:“我袁家起兵这么多年。又有各州贤良相助,可是到如今,地未拓百里,位未进一步,刘修却挟并凉之势而来,一战而定江南。如今那个野种又要御驾亲征。愚夫愚妇们不知真假,这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啊,元皓,何以教我?”
田丰搓着手,沉吟了半晌:“将军,我倒不这么看。”
袁绍“哦”了一声,抬起头看着田丰,眼中渐渐露出一丝希望。
田丰嘴角一撇:“刘修出益州,来势汹汹,士气正锐,袁术当固守柴桑、豫章,争长沙也不算失策。只是既然要争长沙,就不应该贸然突围,耗上一年半载,将刘修的锐气耗尽,方是上策。孙坚从长沙突围是失策,可是最大的失策还不在于此。”田丰挑起眼皮,目光炯炯的看着袁绍:“最大的失策是,他为了救孙坚,居然离开自己经营了几个月的豫章防线,赶到长沙去与刘修对战。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把自己当成一员偏将,要亲临战阵,和刘修一较高下。这等匹夫之勇,才是江南防线迅速崩溃的症结所在。”
袁绍目光闪动,抚须不语。
“孙坚不过是一匹夫,既然他决定要去守长沙,那就守到底,直到长沙没有一颗粮食再突围也不迟。可是他中途而废,可谓是虎头在前,蛇尾在后,白白送了一个机会。这样的人,救他何用?他败了便败了,于大局也无影响,袁术只须守好豫章,刘修又能奈何?一城一城的攻取,足以耗尽他的锐气,没有两三年时间,他根本拿不下豫章。当然也不会有现在这个局面。”
田丰把他对江南战局的分析一步步的说来,最后归根到底一句话,刘修这么快平定江南,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而是因为袁术太蠢。这些话大大的鼓舞了袁绍,他的心情慢慢的敞亮起来,堂外分舞的雪花也变得顺眼了许多。
“那元皓对接下来的战局又有什么高见?”
“孟子说过,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如今袁术虽然丢了江南,但是他被刘修生擒,从此没有人能掣肘将军,袁氏内部再无分歧。而小天子御驾亲征却表明,朝廷对刘修的防范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彼消此长,对将军来说,焉知非福?”
袁绍眉头轻锁,田丰的话听起来很好,可是究竟该如何应对天子的御驾亲征,田丰却是一个字也没讲。他有些心急的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处置?是杀了那个野种,还是不杀?杀了,得利的是刘修,不杀,这仗又怎么打?”
田丰嘴角歪了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用袖子抹了抹嘴,冷哼一声,煞气涌出:“围而不杀,刘修来援,就以逸待劳,击败刘修。”
“他会来吗?”袁绍追问道:“他会不会坐视天子被我们杀掉?”
“不会。”田丰目光闪了闪,露出阴森的笑容:“如果刘修见死不救,那你说天下人还会相信他是个忠臣?曹操还会这么拼命的抵抗?”
袁绍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响,仿佛一道闪电撕开了厚重的黑云,露出了灿烂的阳光。他怔了片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身走到田丰面前,抱起酒瓮要给田丰倒酒。田丰哪里敢当,连忙起身推辞,袁绍摇摇头:“元皓,你真是一眼惊醒梦中人啊。这杯酒,你喝得心安理得,请元皓高坐。”
田丰感激莫名,双手举起酒杯,颤声道:“多谢将军。”
外面一阵青竹炸响,袁熙从廊下走了过来,笑道:“新年到了,恭祝父亲康健,恭祝田君康健。”
袁绍和田丰相视大笑。
邺城内,家家户户把一捆捆的青竹投入了火堆,青竹被火烤得吱吱作员,一声声的炸裂,响彻全城。孩子们捂着耳朵,踩在已经一脚深的新雪中,跳着笑着。
在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光和四年的新年来了,春天的气息也在不经意之间悄悄来临。
第590章 用人不疑
光和四年正月初五,杨修回到了洛阳。小天子已经等得六神无主,杨修一到宫里就被小天子拽住了:“快说,他怎么说?”
杨修为了赶路,这一路是骑马回来的,而且换人不换马,一口气奔了四天,跑完了一千八百里的路程,辛苦可想而知。更大的问题是他大腿的内侧磨破了,一走路就疼得钻心,这一跪下去再想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了。
“车骑将军……”杨修咧着嘴,连吸两口冷气,好容易站了起来,额头上已经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小天子见,连忙让人把他扶到一旁的锦榻上坐下,又让人拿来了酒,让杨修先喝两口,镇镇痛,然后传太医来给杨修看伤。太医很快来了,检查了杨修的伤口后,给杨修敷上了药。当丝丝凉意沁入皮肤,杨修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在小天子焦急的目光中,杨修开始讲述自己的江陵之行。小天子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刘修对他御驾亲征是什么反应,可是杨修讲了很久,还是在讲荆州即将施行新政的情况,这并不是他想听的,他几次想开口打断杨修,可是看看杨修严肃沉重的表情,最后还是按住了自己急迫的心情,耐心的听杨修讲。
讲完了新政,终于讲到了除夕之夜,讲到了与蒯良的交锋,小天子屏住了呼吸,很久没有说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愤怒和失望交杂在一起,让他的小脸显得有些狰狞。
“他这是要反了?”小天子寒声道:“朕要御驾亲征,他不来侍驾,居然要坐观成败?”
杨修舔了舔嘴唇,底气不足的说道:“臣以为,车骑将军未必有这样的想法。”
“未必?”小天子横了他一眼,嘴动了动,又没说出来,好象把什么话咽了回去。他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问道:“那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陛下,臣以为,车骑将军此举,也有让陛下立威的意思。”杨修小心翼翼的说道:“如果车骑将军在,就算打赢了,谁又会记得陛下的功劳?”
天子冷笑一声:“那你觉得他不来,我能打得赢吗?”
“臣不敢说一定能。但至少有机会。”杨修说道:“陛下御驾亲征,并不是要陛下冲锋陷阵。只要陛下乘舆到旋门关,犒赏三军,则士气必然大振。有太尉段公、前将军皇甫嵩和镇东将军等能征善战的名将扈从左右,陛下打几个胜利又有什么不可能?”他顿了顿,又道:“车骑将军虽说不亲临一线,可是他应该不会坐观成败,他只要做出一点表示,就足以牵制袁家,让他们不能全力以赴了。”
“那是。他的威名比朕御驾亲征还要更重几分。”小天子语带讥讽的说道。他摩挲着手里那方玉印,想着当初刘修人在北海。几封书信就破解了袁家的攻势,不由得有些沮丧,心里的恐惧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更重了。杨修也听出了天子的意思,没敢再说下去,只是伏地不语。
天子看看他那副样子,没有再为难他。让他先回府休息两天,养好伤再进宫当值。杨修走了,小天子在殿中来回走了半天。他的步子很慢,可是他的头却低着,看起来有些不堪重负。刚刚赶来的蹇硕看到他这副模样,突然想起了当年先帝也是如此,鼻子不由得一酸。
“你怎么了?”小天子注意到了蹇硕脸上的表情,皱着眉头问了一句:“太后叫朕?”
蹇硕连忙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点头道:“太后听说杨修回来了,想要他去回话。”
天子无声的一笑,转身向椒房殿走去。蹇硕在后面跟上,小天子又问了一句他刚才流泪的原因,蹇硕解释了一下,小天子沉默了,他不再说一句话,闷着头向前走。来到椒房殿,向宋太后行了礼,把杨修刚才说过的话简明扼要的转述给宋太后。
宋太后一直静静的听着,直到小天子说完,宋太后才平静的说道:“杨修是这么说的?”
天子眨了眨眼睛,坚持道:“母后,杨修说的什么,我记得清清楚楚,没有说错。”他想了想,又赌气的说道:“如果母后不信,我再让人把杨修追回来,母后亲自问问便知。”
“我不是你说错什么。我只是觉得,你的情绪不对。”宋太后淡淡的说道:“杨修怎么看待车骑将军的反应?”天子有些沮丧,撅着嘴把杨修的话复述了一遍,最后有些不平的说道:“不知道他收了车骑将军多少礼,他居然替车骑将军说话。”
宋太后沉下了脸:“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杨修是你最信得过的人,你居然这样怀疑他,以后还有谁敢对你说真话?”
天子被宋太后突然严厉起来的态度吓了一跳,红着脸没敢回答。宋太后不假辞色的说道:“皇帝居于深宫之中,如何掌管天下万民?离开了百官,你什么也做不成。盲从大臣固然不妥,可是动辄怀疑别人,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杨修在你身边多年,如果仅仅是因为收了车骑将军的礼就为车骑将军说好话,那是你识人不明,而不是杨修的错。如果实际情况不是如此,那你就是对自己没信心,你不是不相信杨修,而是不相信你自己。”
天子紧张起来,躬身请罪。
宋太后这才缓和了口气,耐心的劝道:“杨家和袁家是姻亲,袁家起兵,杨家与之决裂,不肯背叛朝廷,哪怕那几年一直备受压制。这样的忠臣你都不信,你还能信谁?”
“母后教训的是,是我想得太多了。”
宋太后点点头,思索了片刻:“我觉得杨修说的有道理,也许车骑将军不来扈从辇驾,是给你立威的机会。陛下现在无功,当然没有威信,也没有自信,当然觉得所有人都是对手,都是威胁。等陛下立了功,得到群臣对你的敬服。有了信心,自然不会觉得处处有危机,个个是敌手了。”
天子漂亮的眉毛挑了挑,觉得宋太后这些话好象在说杨修,实际上是指责他轻易的怀疑刘修,心里有些不服,抗声道:“母后,车骑将军做的这些事难道就是一个臣子应该做的吗?在他的眼里。我还是一个皇帝吗?”
“在他的眼里,你不仅仅是个皇帝。”宋太后盯着小天子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车骑将军对你有抚育之恩,他一直把你当孩子看待,或许方式有些不合适,但是我相信,他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
“母后凭什么这么说?”小天子的声音有些尖利。
“凭我的直觉。”宋太后眼神一紧:“凭我这么多年对车骑将军的了解。陛下,你要吸引先帝的教训。当年先帝如果不是横生猜忌,而是一如继往的信任车骑将军,哪里会让袁家有今天。他又怎么会劳累过度,英年早逝?”
宋太后指责先帝。这让小天子有些无法接受。为尊者讳,这是儒家伦理观的一个重要原则,更何况先帝不仅是他的父亲,还是至尊,更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谥为灵,已经让他非常不满,如今母后居然还当着他的面指责先帝压制刘修。
“母后。你敢保证车骑将军不会篡位吗?”
宋太后盯着小天子涨红的脸,思索了片刻,郑重的点点头:“我敢保证。他不会篡你的位。”
天子一时语塞,好半天才不服气的问道:“又是你的直觉?”
“对。”宋太后笑了起来,摆摆衣袖。“陛下,我想你现在不应该把心思放在怀疑我的直觉上,而是应该多去想想如何打赢这一仗。打仗是个很复杂的事,绝不是在宫里骑骑马,射射箭,读两句孙子兵法就能做到的。既然这个机会摆到了你的面前,你何不抓住机会,检验一下自己这些年来学习的成果?”
天子还沉浸在气愤之中,扭着头不说话。宋太后也不强劝,自己下了诏书,请在家休息的太尉段颎入宫,同时请来了司徒卢植和司空唐珍,将天子起程赶往旋门关的日期立在正月初十,很客气的请段颎同行。
段颎原本有些怨气,可是太后亲自说情,他也不好拒绝,只好应了下来。卢植很高兴,不仅汇报了相关的物资准备工作,还主动对天子说,我会写封亲笔信给刘修,要求他安排人配合作战,到时候他究竟在想什么自然一清二楚,不用再这么猜来猜去,徒伤了君臣之间的默契。
天子这才露出了笑容,向卢植施礼致谢。
卢植离开皇宫之后,又赶到楚王府去了一趟。楚王刘元起很诧异,卢植自从搬出去之后,就很少到楚王府来,便亲自迎出大门。上了正堂,卢植说明来意,天子要亲自,现在人力物力都有所欠缺,楚王是不是给车骑将军写封家书,让他帮衬帮衬。现在有人怀疑他拥兵自重,坐观成败,如果你能主动帮助天子立功,这个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不知道是出于对卢植的信任,还是为了什么,刘元起一口答应,除了上次捐献的一亿钱之外,再捐一亿,并且要求刘修调派得力人手帮助天子。得到刘元起的这个承诺,卢植将信将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刘元起安排王楚三人去江陵的真相他是清楚的,在他看来,刘元起这是在为最后的决裂做准备,他怎么会真的帮天子立功。
他是真是假?卢植狐疑不决。不过,刘元起很快派人把一亿钱送到了司徒府,这却是货真价实的解决了卢植不少问题。
在所有人的通力合作下,正月初十,天子在禁军的保护下离开了洛阳城,赶往旋门关。他刚刚走了两天,就接到了刘修派快马送回来的奏疏:他全力支持天子御驾亲征,已经派车骑将军府司马傅燮、横野中郎将徐荣率步骑一万,伏波中郎将甘宁率益州水师封锁长江,策应朝廷的大军,并且派车骑将军府长史荀攸率军谋十人为帮助天子谋划,这些人已经起程,将在旋门关与天子会合。
看完这封奏疏,宋太后松了一口气,斜睨了小天子一眼:“如何?”
天子撇了撇嘴,将奏疏交给周瑜收好,心里却嘀咕了一句,嘴上说得漂亮,可只派了十个文士来,那些他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悍将一个都没露面。
第591章 下马威
正月十五,天子车驾到达旋门关,旋门关是洛阳八关之一,位于大小起伏的山丘之中,出关的关道迂回盘旋,故名旋门关。由旋门关向前不远便是成皋,再往东便是荥阳,即名闻天下的虎牢关,荥阳附近有敖仓,是个屯粮重地。从东向西进军,要想进入洛阳,这里是必经之地,当年西楚霸王项羽和汉王刘邦在这一带僵持不下,而韩信在河北攻城掠地,迫使项羽南北驰援,最后活生生的被拖败了。
旋门关离兖州还很远,小天子本想直接到毗临兖州的阳武一带,不过被宋太后和卢植等人劝住了。虽说袁家的大军离这里还很远,但是所谓的旋门关这一带的地势险恶非常有限,谁也不能保证袁绍不会派一支奇兵来突袭,还是安全最重要。
小天子倒也没有坚持,就在旋门关停留了下来,驻扎在荥阳一带的骠骑将军长史卢敏和中郎将田晏、尹端留守,太尉府长史朱儁带着中郎将董卓和夏育等大将赶到旋门关拜见天子。小天子忙得晕头转向,不过他又非常兴奋,看到那么多的恭敬的跪倒在自己的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文臣武将,他真切的体会到了皇帝的尊严无限之血腥进化最新章节。在卢植的帮助下,他表现得很出色,温而不厉,不怒自威,他亲切的问候这些在第一线征战的将士,表达自己的感谢和慰勉之情,并适当的表达了击败袁家,恢复天下太平的志向和信心,让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来。
太尉府长史朱儁陛见之后,对外面等候的大臣说,陛下虽然年幼,可是有人君之相,只要加以历练,将来一定是一位明君,堪与光武皇帝并肩。小天子闻说之后。心情大好。
三天后,荀攸等人赶到,小天子立刻接见了他们,接受了他们的参拜之后。小天子很平静的问道:“车骑将军在干什么?”
荀攸不卑不亢的说道:“闻说陛下亲征,车骑将军非常高兴。他说,陛下以天赋之资,又有段公、卢公等人相辅,再有皇甫嵩、夏育等将的辅助,一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他愿意以益州、荆州为关中。解甲放马,做一个萧何,保陛下无后顾之忧。”
小天子的嘴角轻轻的撇了撇,眼睛轻轻的眯了一下:“这么说,他是肯定不来了?”
荀攸点点头:“车骑将军说了,好刀尚需好石磨。自古凡是有为明君,皆经民间苦乐。若养于深宫妇人之手,不亲历其事。纵使是天纵奇材,也难成大器,这也是当初先帝将陛下寄养于宫外的目的所在。如今陛下回宫。很难再有机会接触民间,这次亲征关东正是大好机会,也只有袁家这样的石头,才能磨就陛下的宝刀。吾读*如果陛下能击败袁家,将来宰割天下自然如庖丁解牛,豁然而成。”
小天子愣了一下,又气又恼。刘修嘴上说得漂亮,可是精兵呢,一个也没见面,只派来了十个书生。而眼前这个荀家的年轻名士显然还是个辩士。嘴上功夫一流,愣是让他找不到责备刘修的借口。荀攸特地点明了他曾经被刘修收为养子,同时还表明,袁家不值一提,车骑将军之所以不来,并不是他没这能力。无非是让你锻炼锻炼。你摆平了袁家,才有资格说三道四。
小天子很郁闷,可是他没法对这件事否认,更不能说当初先帝把他寄养在刘修府中是失策,更何况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从刘修的几年教育中受益匪浅。只是就这样被荀攸堵回来,他这心里颇有些堵得慌。
小天子坐在御座上,手紧紧的握着那方玉印,气息有些粗重。站在他身边的周瑜见了,淡淡的问了一句:“车骑将军既然对陛下亲征报以厚望,为何只怕你们十个人来,却没有派一些精兵来此助阵,岂不知两军相争,力强者胜?”
荀攸抬起头看看周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周瑜被他这么一看,脸色有些不自然,却不肯退下,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不躲不闪的看着荀攸。荀攸把目光转向天子,拱拱手道:“陛下,这是何人,竟然敢在陛下面前信口开河?”
小天子窘迫的看了周瑜一眼,假咳了一声:“他是故太尉周公之从孙,故洛阳令周异之子,庐江周瑜,现在是朕身边的侍郎。”
“原来只是个侍郎。”荀攸点了点头,再也不看周瑜一眼。周瑜气得小脸通红,提高了声音喝道:“阁下也不过是车骑将军府的一个军谋,又有什么了不起?”
荀攸脸色一沉,沉声道:“陛下以为,是头脑重要,还是拳脚重要?”
小天子尴尬的点点头:“那当然是头脑重要。”
“车骑将军也是这么想。”荀攸应声答道:“臣不敢自谦,臣等十人,便是车骑将军身边众多军谋中最出色的十个。臣行之前,车骑将军曾说过,臣等可当得两万精锐。”
“信口开河!”周瑜冷笑一声,将荀攸刚才对他的评价如数奉还。
荀攸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直视着天子,声音严厉起来。“陛下,臣身任车骑将军府军师,虽不敢说逢战必与,但车骑将军所指挥的重大战事中,臣至少参加了一半。迄今为止,臣为车骑将军献计,无有不取,就算有所商榷,车骑将军也未尝用信口开河四字来评价我。[找小说素材就到吾读]如今初到陛下驾前,就遭此辱,臣斗胆,敢请与这位侍郎一论高下。”
小天子为难的看看荀攸,他知道荀攸在刘修身边的地位,更知道荀攸和荀彧没有成为刘修身边的第一谋士就是因为他们心里有皇室,此刻周瑜向他挑衅其实并不合适。不过荀攸现在的身份是车骑将军府派来的人,而且气焰嚣张,如果不加以压制,只怕以后更加无法控制。周瑜就算论输了,让荀攸知道一下他的水平也是有必要的。
周瑜看到了小天子的眼神,转身向小天子行礼,请求与荀攸论战。小天子半推半就的答应了。荀攸也不客气,挥挥手,示意身后的军谋们从外面抬进一个木制沙盘来。就在天子面前搁下,然后对周瑜拱拱手:“你说吧,如果是你来指挥这场战事,你将如何处理。”
周瑜冷笑一声:“为什么你不先来?”
荀攸平静的看看他:“我怕我说完。你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周瑜气得鼻孔里都快冒烟了,大声道:“那还是请你先说,等你说完,我倒要让你看看,我还有没有什么可说的。”
荀攸嘴角一挑,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他卷起袖子,从一个军谋手中接过一枝荆竹。指着沙盘开始讲解。周瑜固然是聚精会神的听,小天子和杨修、曹昂等人也围着沙盘,竖起了耳朵听荀攸的分析。荀修说得并不快,甚至有些慢,好象是怕小天子等人来不及理解消化似的,他不时的还从军谋手上接过一份表格扫上一眼,然后一口气报出几十个数字。
不知不觉的,曹昂开始点头。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紧接着,杨修也开始点头。只有小天子和周瑜一直极力保持着淡定,但是他们的眼神出卖了他们,周瑜的眼中既有叹服,又有窘迫,而小天子的眼中即掺杂着喜悦和担心乞活天下。
荀攸讲了大概半个时辰,从当前的天下大势讲到关东目前的实力对比,包括各地的地形,双方兵力的配置,甚至连对方将领的性格分析都说到了,可以说对整个战局是巨细无遗。他最后放下了荆竹。看着周瑜:“你有什么不同意见?”
周瑜张口结舌。
荀攸又道:“那你还有什么补充的意见?”
周瑜满面通红,摇了摇头。他想到的荀攸全讲到了,他没想到的,荀攸也讲到了,他还能有什么好补充的。如果强要说一两个,只怕荀攸接下来会毫不留情的驳斥他。他的家教和自尊又注定了他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这种胡扯蛮缠的事他是做不来的。
“佩服!”他能说的只有这两个字。
“那你觉得,车骑将军派我们十个人来,还是敷衍陛下吗?”荀攸虽然对着周瑜说话,可是话锋却直指小天子,小天子不好意思的让开了他的眼神,露出了一个孩子应有的羞怯和尴尬。
周瑜躬身再拜:“是小子妄言,请荀君恕罪。”他把责任全揽到了自己身上,表示这与天子无关。
荀攸暗自叹了一声,车骑将军看人还真是准啊。这个周瑜虽然还年轻,可是很要强,而且见识也高,他已经给周瑜留下了几个破绽,等着周瑜跳进去,可是周瑜一声不吭,眼中却露出惧色,显然他并不是没听出来那些破绽,相反,他是看出了这是个陷阱,所以根本不跳进去。
仅凭这一点,荀攸就觉得周瑜不简单,要知道他留下的那些破绽就算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也未必能看得穿,周瑜从来没打过仗,却能意识到危险,这其实是一个非常难得的优秀资质。
这是与生俱来的,不是后天学习就能学得到的品质,就和车骑将军识人一样。
“孺子可教。”荀攸放缓了口气,终于露出一点笑容。他留下沙盘,告辞而去。杨修等人面面相觑,脸上既有兴奋,又有些沮丧。杨修江陵一行,吃了蒯良的瘪,荀攸一到,又让周瑜哑口无言,小天子身边的几个侍读中,最厉害的两个完败于刘修的手下,连一点便宜都没占到,那小天子还有什么资本和刘修较量?
杨修见小天子情绪不高,和周瑜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向小天子躬身说道:“贺喜陛下!”
小天子不解的看着他们,莫名其妙,心道我刚刚又输了车骑将军一阵,有什么好高兴的。
杨修笑道:“陛下,荀攸是颍川荀氏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他又在车骑将军身边多年,久经战阵,刚才我们也听到了他对战事的精妙分析。这是真正的人才,有他来辅佐陛下,襄助军机,陛下获胜的机会又大了许多,这可比车骑将军派两三万精骑来作用还大啊。”
“陛下,杨修所言甚是。”周瑜也躬身说道:“更重要的是,车骑将军能将这样的人才安排到陛下身边来,说明他希望陛下借这次战事来磨炼自己是真心的,也许正如太后所说,车骑将军希望陛下能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变得更强,这才不亲自到陛下身边来。”
“是吗?”小天子挠了挠头,将信将疑。不过他想想当年在刘修身边的时候,觉得又有几分道理。那时候不管他要尝试什么,刘修都不会拦着他,只会把可能的危险,应对的办法仔细的给他讲解一遍,然后再安排好适当的步骤,让他既感觉到压力,又不会超过自己能控制的范围而导致受伤。正是得益于刘修的这些教育,他才小小年纪就学会了骑马,学会了射箭。
难道这一次又是这样,正如宋太后所说,刘修还是把他当儿子一样培养?小天子的心中涌过一阵热流,可是随即又有些羞恼。我毕竟不是他的儿子,我是天子啊。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小天子强笑了两声,走到沙盘前,看着那些精细入微的沙盘,看着那些在山地丘陵间盘旋的谷道,五味杂陈。他们几个人在一起做了很多功课,对于这一带的地形并不陌生,可是在地图上看是一回事,看到这立体的沙盘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俯视着这些沙盘,仿佛雄鹰翱翔于九天之下,俯视着世间的苍生,那种自信和胸有成竹是看地图时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
可惜,这些不是我的成绩,而是他的成绩。小天子握了握拳头,让人把沙盘遮起来。他觉得这精致的沙盘沉默得就像刘修的脸,没有一点表情,但所有的意思却全部表现出来了。当年他不管平时有多淘气,有多机智,当他犯了错的时候,刘修就会这样,不批评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就能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惭愧,主动认错。今天刘修没有来,但是他用一个沙盘就再一次的让他丢盔弃甲,威风扫地。
小天子郁结难解,走出门,登上衙城的城墙,看着外面的军营。因为天子的到来,旋门关已经变成了戒备森严的军事重地,到处是军营,全副武装的巡逻士卒处处可见,气氛紧张得让人几乎窒息。看到眼前的这一切,小天子心里更是憋闷,他看了片刻远处的山峦,忽然生起一种冲动,想要离开这个被无数人围着的城池,到远处的山里去打猎。
不过这个念头仅仅在脑海里一闪就消失了,如今他身为天子,根本不可能随心所欲的疯狗,宋太后不是车骑将军,没有胆量让他去冒这个险。
心里想着宋太后,小天子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宋太后住的院子前,他迟疑了片刻,举步走了进去。
宋太后看到他,不禁笑了起来,站在宋太后身边的曹蕤举着一个灯走了过来,款款一拜,偏着头打量了小天子片刻,举起手中的灯笑道:“陛下,这个灯好漂亮,能借给我玩一下吗?”
小天子看了看那个被修复一新的灯,笑了笑:“朕已经不玩灯了,就赏给你吧。”
曹蕤扭过头,看了宋太后一眼,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宋太后心中黯然,暗自叹了一口气。
第592章 真正的王道
繁荣我大东汉末吧江陵城,刘业撅着嘴,闷闷不乐的站在城头上,看着刘安在刘和的带领下,提着刘修亲手给他们扎的彩灯,兴高采烈的出了衙城。
今天已经是正月十八,元宵节的最后一天,大家都要到江边去,将玩了五天的灯放进江中,让江水带走自己的祝福,以祈祷一年好运。刘业和刘安一样,出生的时候刘修就不在家,一直没有享受到刘修亲手扎灯的乐趣,后来到了关中,到了益州,总算品尝了一次这样的快乐。不过那时候却是他一个人在成都,有了乐趣,却没有人能够分享,未免打了几分折扣。今天好容易和刘和、刘安一起过节,还加上几个年龄相近的好朋友,兴致自然高涨,可是到了最热闹的时候,他却不能出城,只能在城里眼巴巴的看着,这委屈劲儿就别提了,不管他怎么鼓励自己要坚强,泪珠儿还是在眼里打转。
长公主搂着他的肩膀,轻声抚慰。刘业是嫡子,不用说,他就是楚王府的继承人,江陵人对刘修虽然敬重,但谁也不敢保证这种夜晚不会冒出歹人,就连刘修那样的武技都会被人袭击,更何况刘业这么大的孩子。
所以他只能停在戒备森严的衙城里。
长公主叹了口气,她明白刘业在想什么,可是她不能冒险。这不光关系到她个人,而且关系到整个楚王府。
“业儿,我们回去,让阿爹陪你玩。”长公主牵着刘业的手,走下了城楼。刘业扭着头,恋恋不舍的看着城外的灯海一点点的消失,最近只剩下被灯火映得微红的天空,这才吸了吸鼻子,走下了城楼。
“阿母,为什么我不能去江边放灯?”刘业不甘心的问道:“阿姊可以去,安安也可以去。为什么我不能去?是我表现不好吗?”
“不,业儿的表现很好,不仅阿母喜欢,阿爹也喜欢。”长公主将儿子的小手握在手心里。轻声说道:“你不能去江边,是因为江边人太多,天又黑。”
“可是安安能去。”
“安安是安安,你是你。”
“我们都是阿爹的孩子。”
“安安和你不一样。不,应该是你和他们都不一样。”长公主耐心的解释道:“你将来要做王,可是安安不能,你知道吗。阿爷的王位,最后只能由我的业儿来继承,别人都不行。”
“我不想做王,我想放灯。”刘业乞求的看着母亲,摇摇她的手臂:“阿母,你带我去好不好?”
长公主沉下了脸。刘业见母亲生气了,知道自己说错了,不敢再坚持。只是低下了头。长公主见他这样,不忍心再说,拍拍刘业的小脸说道:“安安已经将你的灯带去了。你的心愿,江神也会知道的,业儿乖,我们回去给他们准备好吃的,等他们回来,再陪业儿玩,好不好?”
“嗯。”刘业无可奈何的应了一声,牵着母亲的手走下了城楼。
刘修正在正堂闲坐,马超和孙策正在庭中比武角力,两人很认真。几乎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不过他们俩各方面都很接近,一时间很难分出胜负。两人扭抱在一起,喘着粗气,咬着牙,不停的转着圈子,想把对方摔倒。
刘修看得乐不可支。不过一看到刘业撅起的小嘴,看热闹的心情一下子不翼而飞。他招招手,把刘业叫到跟前,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泪痕,关切的问道:“儿子,这是怎么了?功课没做好,阿母责骂了?”
“不是。”刘业看了长公主一眼,低下了头。长公主见他那副小可怜样,忍不住笑了一声,把他想去江边放灯的事说了一遍。刘修哈哈大笑,把刘业搂在怀中,用力亲了一口:“想去放灯?”
“嗯。”刘业眼睛亮了起来,露出希冀的光。
“好办,老子陪你去。”刘修叫道:“嘿,你们俩小子,别打了,去换个衣服,陪我去江边看灯。”
长公主一进来,马超和孙策就停下了,肃手站在一边等候命令,听了刘修这句,他们一起拱手应喏,转身出去换衣服。时间不长,接到通知的鲍出来报,亲卫们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刘修牵起刘业的手,看看长公主:“你去不去?”
长公主见刘修兴趣这么高,也笑道:“那我就陪夫君出去散散心。”
“嗯,这才对嘛。”刘修有意无意的说道:“不管是做王还是做皇,终究还是一个人,如果连这点小乐趣都不能享受,那还有什么意思。”
长公主见刘修话中有话,不禁白了他一眼,嗔道:“我这不是担心嘛。”
“我没说你错。”刘修也有些默然,过了片刻,他又轻声说道:“不过,我真是这么想的。”
“你可不能这么想。”长公主见他如此,知道他又想到了天子刘协,不禁也有些无话可说。当初刘协在府中的时候,他们夫妇对刘协可是尽心尽力,没想到刘协现在却是这样对待刘修。不过长公主并不怪刘协,她知道如果换成她在那个位置,她也许会比刘协做得更过份。
皇家从来就不是讲情份的地方。将来如果她的儿子刘业遇到刘修这样的一个对手,她一定会劝刘业尽快下手,免得让对手坐大以至于尾大不掉。
上了车,刘业心愿得偿,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虽然长公主不让他把脸露出车窗,他只能贴着车窗,透过车帷的缝隙看到一条窄窄的天空,可他还是兴奋不已,乐此不疲。
刘修坐在车中,长公主倚在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你可不能犹豫,要是你犹豫了,父王会很不高兴的。”
刘修无奈的笑了笑:“我知道,我从来没有过想退。”
长公主松了口气,又低声问道:“那你派荀攸他们去干什么?就让他这么败了,岂不更好?”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刘修挪了挪身子,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点:“袁绍不是袁术,他手下有能人,不会这么轻易的让我们如愿的。”
“他要是真打赢了这一仗,威信大增,你还有机会吗?”
“他再强,还能强过我?”刘修冷笑一声,“他是我一手教出来,二十年之内,他还不是我的对手。”
“那二十年之后呢?”
“二十年之后,他能等到那时候?”
“如果他能等呢?”长公主追问道。
“如果他能等二十年,那倒再好不过了。”刘修眯起了眼睛,看着伏在窗边的刘业:“我有三个儿子,我不相信斗不过他一个。”
长公主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下去。刘修把希望寄托在刘业弟兄三人身上,看起来很合理,没有道理三个人斗不过一个人,可是这其实非常靠不住,因为刘业和刘安、刘渊不可能完全一条心。
“你说,如果阿业现在坐在那个位置上,他怎么对待渊儿和安儿才好?”
长公主没有回答,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刘修问这句话的意思她明白,可她更明白刘业如果真坐在那个位置上应该怎么做。刘渊虽然不在家已经两年多,可是长公主清楚,刘渊深得风裂的器重,风裂有意要将孙女——裂狂风的女儿嫁给他,将来牛头部落就是刘渊的坚强后盾。也就是说,现在刘渊已经拥了一个两万铁骑的大部落。
至于刘安,长公主也清楚,刘安虽然没有风裂那样的外公,可是王楚家也是赵国世家,王楚的父亲王瑜现在位列九卿,兄长王斌任羽林中郎将,是刘修控制皇宫的重要帮手。平定冀州之后,为了稳定冀州形势,刘修必然还要借重王家的势力。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刘修手下的冀州籍人士都对刘安另眼相看,张郃在西域都会经常送一些礼物来,没有特意点明给刘安,但是最有特色的那一份,总是给刘安的。
这两个人,在创业的时候会是刘业的好帮手,可是等刘业坐上那个位子,他们就成了大威胁。刘业应该怎么对待他们,这是不言而喻的。
那刘修问她这句话,意思就不用多说了。长公主读过《汉书》,知道前朝的时候孝景帝曾经问过栗妃这个问题,栗妃回答得不当,所以她的儿子皇太子刘荣最后被废。
长公主不像栗妃那么笨,可是她也知道自己骗不过刘修。她抱着腿想了很久,最后反问道:“那夫君以为应该怎么对待才好?”
刘修一直在看着长公主沉思的脸庞,听到这句话,他才露出一丝笑容,伸手拉过长公主的手,握在手心里,轻声说道:“很简单,让业儿变得更强,有足够的自信心去控制他们。”
“人力有时竭。”长公主反手握住刘修的手,贴在脸上,幽幽的说道:“渊儿像头小豹子,安安聪明过人,我怕业儿不是他们的对手。”
“嘿嘿,又在打你的小算盘,你以为你从父王那里求来了霸诀我不知道?”
长公主脸一红,吃吃的笑了起来,将脸埋进刘修的怀中,过了片刻才抬起头,伸手拢了拢散在腮边的秀发,红着脸说道:“我也是没办法。笨鸟先飞,勤能补拙,这也是你告诉我的。”
“我没怪你。”刘修拍拍长公主的背:“我把你和业儿留在益州,不就是因为那儿靠着鹄鸣山更近?你要记住,强干弱枝只是自残,让自己变得更强,才是真正的王道…
第593章 陛下圣明
江边,人山人海,一盏盏造型各异的灯汇成一片,将长江两岸映得如天上的银汉一般明亮,细细看去,大多是孩子,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互相品鉴着对方的灯笼谁手里的灯笼若是得了大家的夸奖,小胸脯便挺得高了几分,小脸也被手中的灯照得红扑扑的
小孩子的身边大多会带着一两个侍从,这些侍从或年轻敏捷,或年长老成,他们都很清楚这个场合是孩子们的天堂,所以都很小心的隐身在黑暗之中,尽量不打扰自家小主人的雅兴粗一看去,整个江边竟似一个级规模的儿童乐园一般,清脆的童音汇成一条不逊色于长江的大河,让人顿生时光倒转之念
为了安全起见,江边临时拉起了几道限制线,所有的马车都远离岸边停放,伸入江中的码头也装扮一,除了紧急救援的船只,全部不准靠岸,码头边搭起了十几条宽达一丈的便桥,一直伸到江中,想要放灯的孩子在岸边排队,轮流上桥,前面退下一个,后面才能再进一个,以免发生拥挤而发生危险等候的孩子看着江心一盏盏随波逐流的灯,兴奋莫名,焦急的等待着上桥的机会,不时的问一声什么时候才能上桥挡在入口处的两个年轻掾吏陪着笑脸,小心的解释着,这些孩子非富即贵,谁也不能得罪
刘修找到了王楚他们的马车,停了下来马车还没停稳,刘业就想往外冲长公主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安慰道:“别急,别急”
“我要去找安安”刘业扭着身子道:“去迟了,他把我的灯放了,我就没灯放了”
“哪有那么快”长公主忍俊不禁的笑道,“等阿母找人送你去“
张卫正站在车窗,闻言便请示道:“长公主我陪王孙去”
刘修看看长公主,长公主也看看他,眼中露出恳求之色:“夫君是不是多派一个人?”
刘修想了想,没有拒绝,毕竟安全还是非常重要的不过他身边这些人中,除了张卫之外,适合陪孩子的还真不多孙策、马虽然勇猛,可是这两小子都有些毛燥,不适合做这些细心的工作,鲍出倒是很沉稳,但是他那身板往那儿一站,就能让孩子闭嘴,绝对是冷场的必杀器,让他陪儿子去放灯还不如就在府里玩玩呢
刘修想了半天,还真没找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想来想去,起身下车:“我自已去”
“那怎么行”长公主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拉住了他刘修武技是高却也不能这么轻疏,万一出点事,父子俩一起栽进去,那可就玩大了她想了想,敲了敲窗户,对张卫说道:“你去把蓝姑娘请来”
张卫明白赶到母亲卢夫人那边,把蓝兰请了过来蓝兰一身道装,唇红齿白,刘业一看就喜欢得拍手叫道:“我要蓝姑姑陪我,我要蓝姑姑陪我”
“急什么急”长公主拍了一下刘业的小屁股,郑重的看了一眼蓝兰蓝兰竖掌为礼:“长公主放心,我不会离开他半步的”
“有劳”刘修夫妇一起点头为礼蓝兰伸手抱过刘业,刘业搂着蓝兰的脖子,乐得眉开眼笑张卫在后面护着,赶到前面去找刘安等人他们刚走,蔡瓒便赶过来求见刘修本想与家人一起闲聊一会儿,这下子也脱不开身了,只好下车与蔡瓒等人见面
蔡瓒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们家是襄阳的,襄阳人都在一起,参加了除夕守岁晚宴之后,他们一直没走,就在江陵城呆着,等候政推行会议的召开这些天走亲访走,互相拜年,小酒天天醉,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今天是正月十八,还有两天各个部门就要正式开始办公了,政实施在即,特别是江夏大别山的铁矿是重中之重,这会议还没开,私下里的协商讨论已经开展得如火如荼平时去见刘修,刘修以过节不谈公事为由,一直避而不见,今天刘修到江边来了,蔡瓒等人岂肯放过这个亲近的好机会
虽说主要任务是陪孩子放灯,可对于大人来说,未尝不是个交际的好机会刘修一到,就被那些如狼似虎的人包围了,或明或暗,或软或硬的希望争取一点好处刘修颇有些应付不来,又不好板下脸拒绝,只好笑着打哈哈,一直笑得脸都有些酸
……
几乎与此同时,曹操赶到了旋门关进了衙城,他命令亲卫将乐进在门外等候,自己带着军谋程昱大步走进了天子的行在一进门,周瑜就迎了出来,老远的就弯腰下拜:“曹将军,请随我来,陛下正在等你”
曹操点点头,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已经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的周瑜:“你是周瑜?”
“正是”周瑜看着这个身材虽然说不上高大,可是步子却迈得又急又快的将军,品味着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自信和隐藏在从容之下的杀气,不由得一阵阵心惊
从平定黄巾起,曹操在兖州已经征战了五年,他已经从一个只知道举刀杀人的官场初哥变成了雄据一方的霸主这些年,他一直在袁家兄弟的夹缝中求生存,日子过得非常艰辛,几次都濒临绝境,可是他最终还是熬下来了,如今的他手握雄兵五万,据兖青徐三州,可谓是实力强悍,除了刘修之外,不作第三人想
到了他这个地步,根本不用装,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自然而然的就散发出来了周瑜虽然天赋高,毕竟还没有亲自带过兵,在曹操的面前不自然的就弱了气势
曹操快步走进正堂,小天子笑盈盈的站在廊下,曹蕤提着那盏灯,羞涩的站在一旁,一看到曹操进来,她连忙快步下了台阶,俯身下拜曹操停住了脚步,打量了一下曹蕤,满意的哼了一声,又走了两步,赶到阶下,一撩大氅,拜倒在地
“武平侯镇东将军臣操,拜见陛下”
小天子提起衣摆,快步下了台阶,双手扶起曹操:“卿辛苦了,快快请起”
“谢陛下”曹操也不客气,借着小天子的手就站了起来小天子笑容满面的拉着曹操的手臂上了堂,入了座,曹蕤俏生生的站在小天子身后,不好意思的看着父亲曹操目光闪了闪,脸上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欣喜,仿佛没看见女儿和小天子的亲近在此之前,他已经接到父亲曹嵩的家书,知道曹蕤进宫当了女官,颇得小天子欢心,如果不是太后不同意,只怕现在已经下聘了
说了两句客套话,小天子问起了山东的形势,曹操略作沉吟,一开口便让小天子又惊又喜
“陛下,袁绍已经退出黎阳,据最近得到的消息,他的大军在内黄一带”
“他撤兵了?”小天子皱起眉头,问道:“让出黎阳,他是怕我军合击吗?”
曹操有些诧异的看着小天子,过了片刻:“陛下圣明,臣也是这么想”他顿了顿,又说道:“除此之外,我还收到消息,邺城最近有大动作,不少官员的家属在北迁”
“北迁?迁往何处?”小天子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黎阳位于大河北岸,是冀州最接近京畿的地方,西面是司隶的河内郡,东面是兖州的东郡,占据了黎阳,就切断了河内和兖州的部分联系,威胁在河内征战的皇甫嵩的后路,让他不肯全力以赴的攻击邺城袁绍和曹操打了这么多年,不知道在黎阳打了多少仗,就是不肯退出黎阳现在他御驾亲征,刚到旋门关,袁绍就让出了黎阳这个兵家必争之地,可谓是不战而胜
原来御驾亲征真的可以对双方的士气产生很大的影响小天子美滋滋的想着,又问道:“那袁隗可有什么异动?”
曹操点了点头,朗声道:“袁隗的动作大,他在全面动员,但是梁国、沛国一带的兵力全部在后退,目前他的主力安排在两个地方,一是汝南,一是九江臣……臣觉得非常可疑”
小天子笑了起来,“有何可疑?”
“这种兵力布置非常反常,他的重心在两端,而中部非常弱,一旦我军攻击符离一带,他的大军很可能被切成两断,首尾不能兼顾”
小天子眨眨眼睛:“那你觉得,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曹操思索片刻,“臣有两种猜想一是袁隗意图重打通长沙防线,或者攻击广陵一带因为车骑将军占据长江之后,他们无法得到从扬州得到支持,粮赋受到严重影响,只有重占据广陵,他们才可以得到喘气的机会”
小天子颌首赞同:“那还有一个呢?”
“那就是他们在故布迷阵,想把我们吸引到梁沛之间去,以退为进,以逸待劳”
小天子直勾勾的看着曹操,眼中露出细微的得意曹操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躬身道:“臣愚昧,还请陛下圣裁独断”
小天子嘴角颤了颤,干咳了两声,这才一本正经的说道:“朕以为,卿之所虑甚是,不过,朕觉得在这种可能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可能”
曹操有些不高兴,心道你才几岁,懂个屁可是脸上却还是很渴望的看着小天子
“另外一个可能就是,他把你的主力吸引到梁沛之间,然后以重兵袭击旋门关”小天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他们的目标是朕和太后”
曹操愕然,随即恍然大悟,拜倒在地:“陛下圣明……
第594章 自乱阵脚
看着曹cāo拜倒在地,小天子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相反倒有些失落。因为他说的这个可能,不过是两个时辰前荀攸给他讲过的诸多可能之一,曹cāo说他圣明,其实圣明的应该是荀攸以及荀攸身后的刘修,跟他这个皇帝一点关系也没有。
如果说荀攸折服周瑜还有些以大欺少的嫌疑,小天子并不是完全服气,可是荀攸未卜先知的分析了袁家可能的反应,而曹cāo的猜想也完全落在荀攸的预测之内,这让小天子真切的感受到了荀攸和他带来的那些军谋们的高明之处。
他知道,这是刘修给他的一份大礼,可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荀攸说,他是刘修身边最优秀的军谋,另外几个人也都是出类拔萃的,可是小天子知道,刘修身边最好的谋士却不是荀攸,而是阎忠和贾诩这两个凉州人。阎忠如今辅佐长公主坐镇益州,贾诩辅佐赵云坐镇并州,可以说,凉州人是刘修麾下不可或缺的半壁江山。
可是刘修一个凉州人也没安排给他。
曹cāo伏在地上,半天也没听到小天子让他起来的声音,不免有些诧异,他咳嗽了一声提醒小天子,小天子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请他起身,又问起其他相关的情况。他虽然极力掩饰,可毕竟是个孩子,在曹cāo这种人面前,他眼神中的沮丧和失落暴露无遗。
曹cāo不明白天子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情,在他看来。小天子能看出这一点,就有足够的资本骄傲。他也想过这个可能,可是随即被自己否定了,因为天子身边有禁军两万余,仅凭袁隗留在汝南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和天子正面硬捍,但他没有再往下多想,一旦他进兵梁沛之间。被袁隗攻击广陵的兵力纠缠住了之后,旋门关和荥阳一带就露出了空档。
不是曹cāo不够聪明,是他想得不够全面。个人的思维总有盲区,没有荀攸带领的军谋团想得那么全面也是很正常的事。小天子能想到这一点,曹cāo倒也没有惊为天人。只是觉得这么大的孩子能有这样的心思很不容易,所以他对小天子的沮丧心情很不理解。
小天子又问了一些战局的情况,然后询问曹cāo的意见。曹cāo很谨慎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他觉得袁术战败之后,江淮一带的袁家势力大减,正是与刘修南北夹击的好时机,解决了袁隗,再进一步向北征讨袁绍,是最稳妥的方案。可是他不敢这么说,因为刘修是什么态度。他会不会参战,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参战,曹cāo一点也不清楚,换句话说,曹cāo只能对他自己的那一摊事做建议。其他的都必须小心的绕开。
刘修为什么受到天子忌惮,他的女儿刘和为什么会受到天子的冷落,曹cāo对此心知肚明,他可不想步刘修的后尘。他赶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想搞清楚接下来的战事究竟怎么进行,他的人马与天子带来的禁军是合兵一处。还是继续分兵,如果分兵,又怎么协作,这些都是问题,不搞清楚了,下面的仗没法打。
见曹cāo吞吞吐吐的说话不爽快,小天子有些失望,也没兴趣再谈下去了,礼貌xìng的安抚了曹cāo几句,便让他先下去休息。曹cāo退了出来,却没有去安排好的驿舍休息,而是径直来到了太后的住所请见。
太后已经知道曹cāo来了,立刻让人把他请了进去。曹cāo行礼完毕,很直接的提出了自己疑问:接下来的战略安排究竟如何。
宋太后拧起了眉头,打仗的事她是一点也不懂,到目前为止,天子是名义上的主帅,骠骑将军宋丰才是真正的主帅,可是主事的却是太尉段颎和司徒卢植,这两天听说段颎身体不太好,一直是卢植在管事。
“卢植?”曹cāo沉吟片刻,觉得有些不妥。卢植的确是文武双全,有过带兵的经验,但是说到底,他那最多只是平定一些地方上的小叛乱而已,黄巾之乱时,他也打过几仗,有胜有负,虽不能说是不知兵,但和段颎这样的名将比起来,卢植还是有差距的。曹cāo从这个人选中听出了一些不和的声音,他又试探着问了一句:“那段公的旧部最近如何?”
“旧部?”宋太后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曹cāo指的是谁:“你是说夏育、田宴他们几个?”
“对,对,还有董卓、尹端,他们虽说是张公的部下,可都是出自凉州,如今……”
曹cāo还没说完,宋太后就苦笑一声,打断了曹cāo的话:“你别提凉州了,最近陛下最烦心的就是凉州。”
曹cāo大惊。“凉州怎么了?”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对兵事我了解甚少,你还是去问骠骑将军吧,然后再问问你儿子曹昂,天子很少和我说这些事,我只知道段公告病,好象和这事有点关联。”
曹cāo顿时变了脸sè。凉州人是如今禁军中的主力,禁军之所以能以两万之众力保京畿不失,和凉州人的骁勇善战有很大的关系,曹cāo数次被袁绍逼入绝境,都是凉州人给他解了围。如今大战在即,正要倚仗凉州人出力,得罪了凉州人,禁军很可能瞬间土崩瓦解。
曹cāo不敢怠慢,立刻告辞,宋太后却叫住了他,犹豫了一阵,对曹cāo说道:“陛下很喜欢你的女儿曹蕤,我也很喜欢她。我想等他们都满了十四岁,就封曹蕤为美人,你看如何?”
曹cāo明白了宋太后的意思,封为美人,而不是下聘礼,那就是说皇后的位置你别想了,那是给刘修的女儿刘和留着的,先给你打个招呼,不要有太高的奢望。
“小女骄纵,本不适合入宫,既然太后和陛下垂青,臣岂敢有违。”曹cāo拜了一拜:“臣谢太后与陛下天恩。”
宋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又勉励道:“你虽姓曹,可是与宋家亲近,如同一体。你又立下了大功,我是不会忘记的。你和楚王世子都是我大汉的栋梁,缺一不可,还望你们能团结一致,辅佐陛下,平定袁氏叛乱,恢复天下太平,将来富贵可期。”
曹cāo连忙再谢,这才退了出去。一出了门,他就不住苦笑了一声,心思越发的沉重。正在门外等候的程昱见他这副表情,立刻迎了上来,用目光询问刚才见驾的情况。曹cāo看看四周,低声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所,我还要去见骠骑将军,到了驿所,再与你商议。”
程昱听得口音不对,暗自皱了皱眉头,却不再多说,与曹cāo一起上马,赶往骠骑将军宋丰的大营。宋丰正在帐中与诸将商议,一听说曹cāo来了,连忙让人出来迎接。曹cāo进了帐,却见帐中坐着十几个人,宋丰坐在正中,卢植在左,右边却空着一个位置,想必是太尉段颎没来。其他的人都坐在两边,夏育、田晏等人都在,只是面sè都不太好,好象刚刚有过争执。
曹cāo上前给宋丰、卢植见了礼,又亲热的和其他人打了招呼,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四下打量了一番,故意笑道:“怎么,诸位不欢迎我,看到我进来,一个个像看到讨债的似的,我好象没借过你们钱吧。”
宋丰正在为难,曹cāo主动给他化解尴尬,他求之不得。卢植沉着脸不吭声,太尉府长史朱儁也装没有听到,夏育等人互相看看,也觉得有些不妥,董卓强笑了一声:“将军说笑了,我们哪是不欢迎将军,只是刚才大家有所争议罢了。将军来得正好,不妨一起参详一番,看看接下来怎么才能旗开得胜。”
“好啊,既然诸位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就不揣妄陋,抛砖引玉,大家一起探讨一番。”曹cāo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大声说道。宋丰咳嗽了一声,给朱儁递了个眼sè。朱儁无奈,只得站起身,指着地图,把刚才他们争论的内容说了一遍。
其实分歧和曹cāo的担心是一样的,就是他们搞不清现在刘修的动向,不知道刘修许诺的兵力会不会到位,是全力以赴还是敷衍了事。卢植坚持刘修会尽力,甘宁率领的水师和傅燮率领的步骑一定会全力攻击,所以他要求先向南攻击袁隗。而夏育等人则认为甘宁和傅燮只是牵制,如果要打袁隗,最后还得靠天子率领的禁军和曹cāo的大军,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刘修的身上。他们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都表达出来了,天子对刘修的忌惮和压制已经让刘修不敢再立功,所以他不可能全力以赴,否则他一定会亲自到这里来,而不是只派十个军谋。
曹cāo这才听出一些意味,原来刘修根本不打算来。他沉吟了片刻,轻声问宋丰道:“军谋?谁领队?”
“荀攸。”
“是颍川的荀攸荀公达?”
“正是。他们也是中午刚到,下午在陛下面前论说军事。”
“那他们的意见是什么?”
“他们没给意见,几个方案都有,就是看不出车骑将军的意思,所以我们才有争议。”
曹cāo转了转眼珠,又问道:“那陛下是什么态度?”
“陛下啊。”宋丰没有说下去,只是眨了眨眼睛,曹cāo明白了,心头不由得一暗。不用说,天子对荀攸的态度肯定不好,防范依旧,所以段颎干脆不来参加了。因为段颎很清楚,如果没有刘修参战,这个仗可不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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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5章 抗诏又如何
深夜,曹cāo穿着一件有些破旧的单衣,光着脚,在帐内来回踱着步。他的步子并不大,但是非常快,快得让程昱有些眼晕。肘后被磨得有些薄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结实的皮肉。
程昱烤着火,静静的等候着,他知道曹cāo这大半夜的把他叫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无法决断,要听听他的意见。他已经坐了小半个时辰,曹cāo却一直没有说,程昱不仅没有纳闷,反而更加兴奋。因为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件事非常重要,重要得曹cāo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曹cāo的步子慢了下来,最后在程昱背后站定,他叉着腰,微微的仰着头,似乎在看帐顶,可是心思显然不在那黑乎乎的帐顶上。他的声音也有些飘忽,让程昱有一种是从远处飘来的感觉。
“仲德,刘修派了荀公达来,他给陛下设计了几个方案,供天子选择。”曹cāo轻描淡写的把刚刚从曹昂口中打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你觉得如何?”
程昱双手在火旁慢慢转动,很认真的想了片刻:“这几个方案,应该不是看我们的意见,而是看天子的意见。”
曹cāo扭过头,看了一眼程昱的背影,暗自点了点头。他从宋丰的帐中看到了凉州系武将的反应,就知道这场战事的决定权其实并不在这里,而在远处的刘修手中。天子压制刘修的手段过于急进,已经让凉州系的将领感到了威胁。所以段颎告病,不肯出面指挥战事,卢植虽然jīng忠,可是他没有自己的嫡系力量,根本左右不了战局,没有这些凉州人的支持,他所有的计划都只能停留在口头上。
小天子的计划是想利用他。以他的大军为主力,而把禁军驻扎在旋门关和荥阳一带以牵制袁家,因此。小天子特意把他的女儿曹蕤带在身边,表示自己的优待,希望他能站出来支持他。和刘修对抗。
对于曹家来说,这是一个好机会,不管能取得多大的胜利,只要让天子有了面子,这次御驾亲征不要虎头蛇尾,铩羽而归,那他将来就会飞黄腾达,成为足以和刘修平分秋sè的权臣。被这个美好的愿景吸引,曹昂和曹蕤兄妹俩极力劝他接受天子的安排,抓住这次机会。
可是曹cāo不是曹昂、曹蕤这样的孩子。他在官场上打拼了十几年,和刘修做朋友也有十四年,刘修一进洛阳,他们就成了朋友,刘修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曹cāo一清二楚。他对刘修的手段太清楚了,要和刘修做对手,他首先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经过仔细的比较之后,曹cāo有些信心不足。刘修已经占据了半壁江山,特别是控制了战马的生产基地凉州和并州,现在又有益州和荆州两个大州。益州水师、荆州水师和扬州水师几乎全部落入他的手中,兵种齐全,而他曹cāo手里只有兖州、青州、徐州,步卒有,水师也有,但是骑兵的命脉却控制在刘修的手中,在这方面,他只能屈居下风。
论身份,刘修是楚王世子,是宗室,而他曹cāo连外戚都算不上,曹家只是依附于宋家,可宋太后的态度却让曹cāo非常沮丧。宋太后显然不同意小天子压制刘修的主张,她已经明确告诉曹cāo,皇后的大位是刘和的,曹蕤想都不要想。
宋太后为什么会这么想,曹cāo觉得可能有两种原因,一是刘修势大,以小天子目前的实力不管怎么努力,都不是刘修的对手,急于下手,只会逼反刘修。二是宋家当初能起死回生,刘修的功劳很大,她也不想和刘修翻脸。
然而,在曹cāo的心里还有另外一个猜想,一个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猜想。他今天看到了小天子的相貌,突然想起了袁绍的那个谣言。刘修刚到洛阳的时候才十九岁,脸上的稚嫩还没去净,今年才十三岁的小天子和当年的他的确有几分相似,却和先帝没什么相似的地方,再联想到宋太后的态度,曹cāo不由得起了疑心,难道小天子真是刘修的血脉?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就难办了,疏不间亲,介入天家的家事,从来都没有好结果。
“陛下的选择,像是有意栽培将军,将军如果想建功立业,这可是个好机会。”程昱不紧不慢的说道:“将军不想抓住吗?”
曹cāo转到程昱的对面坐下,程昱拿起火钳,在火堆里拨了拨,几颗火星飘了出来,一闪即没,正如曹cāo眼中的亮光。他拢着手,看着闪动的火苗,无声的笑了笑:“我能抓住吗?”
程昱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他把火钳从火堆里拔了出来,将烧得通红的钳头伸到曹cāo面前:“将军,你能抓住这个火钳吗?”
曹cāo看了一眼,笑道:“抓不住。”
程昱点了点头,又把火钳重新插回火堆中,继续烤火。“依我看,将军也抓不住。陛下今年才十三岁,心机之深,已经远超他的同龄人。假以时rì,他将是一个乾纲独断的雄主,不可能容忍任何一个权臣掣肘。有这样的君王,很难说是臣子的幸或不幸,就像当年的孝武皇帝,他南征北讨,开疆拓土,可是那些为他开疆拓土付出了无数心血的名臣良将,哪一个有好下场?”
曹cāo静静的听着,一声不吭。
“大汉至今四百年,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本来运数已尽,能有今天,车骑将军功不可没。他不仅战功卓著,而且别出蹊径,以工商之利赎取世家手中的土地以安民,虽说问题也不少,可是千年以来,能解决土地兼并问题而没有惹得天下大乱的,只有这一次。”程昱盯着跳动的火苗,眼神也在发亮:“如果能把他的新政推行到天下,又有明君贤臣,我相信大汉的运数再增加一百年是完全有可能的。”
曹cāo微微颌首表示同意。刘修治下的数州实行新政之后,实力迅速增加,在其他各州已经引起了不少的反响,兖州、青州、徐州的世家都在盼望着能尽快结束战争,推行新政,让他们也能从中获利,曹cāo的耳中这样的声音听得可不少。
“车骑将军立下的功劳,比起霍光有过之而无不及,霍光还能善终,车骑将军却未必能。陛下的心思,未免也太狠了些。”程昱的声音有些冷,有些硬:“将军觉得,你和车骑将军比较,能有几分胜算?”
曹cāo摇摇头,不管从哪方面来比,他都比刘修略逊一筹。他明白了程昱的意思,小天子今天能忌惮刘修,想扶植你来对付刘修,将来就有可能狡兔死,走狗烹。更何况刘修的势力已经坐大,以他的实力要想对付刘修,虽不至于说是以卵击石,但获胜的机率也绝对不超过一半。
“那我该怎么办?”曹cāo轻声问道。
“依臣看……”程昱也压低了声音:“助其斗,不如劝其和。”
曹cāo眼皮一挑,如刀锋般的眼神瞬间迸出,落在程昱的脸上,程昱低着头,垂着眼皮,一动不动。过了片刻,曹cāo收回目光,恢复了淡然,缓缓点头道:“怎么劝和?”
“无他,晓以利害而已。”程昱的嘴角挑起一丝冷笑:“陛下虽然年轻,却是个识事明理的人,他不会蛮干的。”
曹cāo也笑了起来,“仲德,你这次可真是捧起了一轮红rì啊。”
程昱微笑以对。
曹cāo起身走到案前,伸手铺纸,程昱也赶了过来,打开墨盒,为他研墨,两人一边准备,一边轻声商量,磨好了墨。曹cāo提笔在手,挥挥洒洒,写了一篇文章。等他写完最后一个字,这才抚须而笑:“如何?”
“将军的文章,那自然是好的。”程昱哈哈一笑。
“想不到你程仲德今天也做了一次佞臣。”曹cāo大笑,眼神中闪过一丝得sè。
……
江陵,刘修看着风尘仆仆的曹昂,又打量了一眼手中的诏书,却没有跪下接诏。一天前,荀攸已经派快马把消息传了回来,曹cāo赶到旋门关见驾,却拒绝了小天子要委任给他的指挥权,反而极力劝天子下诏,把大军的指挥权交给他刘修。小天子勃然大怒,可是却又没有办法,因为除了卢植之外,包括宋太后在内的所有人都支持曹cāo的建议,而卢植在军中没有一点威信,他根本控制不住那些悍将,能控制那些人的段颎又称病不朝,一句话也不说。他不说话,那些西凉系将领当然心知肚明,一个个表示支持曹cāo,要求小天子请刘修来主持战事。
在这种情况下,小天子虽然愤怒,却不得不委曲求全,下诏让他赶赴前线指挥战事。
曹昂就是这么来的,现在他捧着诏书,眼巴巴的等刘修跪下听诏,可刘修却一动不动,这无言的拒绝让他感到一阵阵心慌意乱。
“你先告诉我什么事?”刘修很随意的说道:“如果是我能接受的,我就接诏,如果我不能接受,你也不用麻烦了,直接带着诏书回去吧。”
曹昂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刘修居然不接诏?他来之前,父亲曹cāo就曾经关照过他,刘修可能会为难他,但是就连曹cāo也没有想到,刘修居然狂妄到了这个地步,连诏书都不接。曹昂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愣了片刻,这才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将军,这是陛下的诏书,你不接诏,可是抗诏的大罪。”
刘修眉头一皱:“我不是不接诏,能接的诏书,我当然要接,可是如果诏书里要我做的事我根本做不了,那接了也是白接,既然是白接,那又何必接……凌晨更新,求推荐票!(未完待续)RQ
第596章 天子求和
曹昂无奈,只得把诏书的内容先告诉了刘修,刘修一听说是他让去前线指挥战事,头摇得像拨浪鼓,一口气说了很多理由,又是荆州新政刚开,我不能离开,否则为陛下筹措粮饷的任务就不能完成,又是我已经派人去助阵,只要陛下运筹得当,因人善用,一定能克敌制胜,无需我再去多事,又是我身为楚王世子,如今已经官居车骑将军,惹出的非议够多了,亏得陛下信任,没有信那些谗言,我感激不尽。我再立战功也不能赏,反而会惹出更多的猜忌,增加陛下的压力,与其如此,我不如明哲保身。
其他的都是假的,最后一句才是真正的意思,你不是猜忌我吗,那还要我去干什么,打了胜仗,立了功,岂不是更让你不安?与其如此,这仗还是你来打吧,我不去漟这浑水总行了吧。
曹昂虽然也算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可是面对刘修这种油盐不进,连诏书都不放在眼里的前辈,他也无可奈何,好话说尽,刘修也不肯接诏。曹昂无奈,只得快马加鞭赶回旋门关,向天子复诏。
曹昂带回去的还有一封刘修的请罪疏。刘修再次表明自己的委屈,请求天子解除他的兵权,并让楚王夫妇归国,楚王府的生意做得很大,足够他安享晚年。他打了这么多年仗,已经累了,现在想解甲归田,尽享天伦之乐,请陛下恩准。
小天子看到被曹昂原封不动的带回来的诏书已经气得暴跳如雷,再看到这一封表面上是请罪,实际上是要挟的请罪疏,更是气得连话都说不周全。他拿着那封请罪疏赶到太后面前,双手把请罪疏奉给太后,强压着怒火,咬牙切齿的说道:“母后,你看,他的确是个忠臣呢。这些年,他的确为先帝和我做了很多事,的确也累了,是应该让他休息休息,安享晚年。”
宋太后瞥了他一眼,打开请罪疏看了一遍,眉毛轻轻的颤了颤,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把请罪疏放在案上,淡淡的说道:“陛下,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我还应该高兴?”小天子诧异的看着宋太后,气极反笑:“他抗诏不接,又来向我表功要挟,我还应该高兴?”
“是啊。”宋太后平静的看着已经濒临暴走的小天子:“不管是谁,处在他这个位置,都会有怨言。有了怨言,说出来,那是正常的,不说出来才是反常。这样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不敢说,二是他不想说,但是他会以别的方式来表示他的愤怒。”宋太后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慢悠悠的说道:“你认为车骑将军是不敢说的人吗?”
小天子愣了一下,冷笑一声:“他在先帝面前都敢撒泼,有我的面前更是一直以长辈自居,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宋太后也不理会小天子语气中的怨气,接着问道:“那你希望他以别的方式来表达他的怨气吗?”
小天子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以别的方式表达怨气,他知道是什么意思,一想到这里,他觉得背脊上寒气森森,一阵冷汗透体而出,沾湿了内衣,粘乎乎,凉沁沁。
宋太后也不催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慢慢的呷着茶。
过了好一会儿,小天子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母后,那我该如何是好?”
“他有怨气,就要平了他的怨气。”宋太后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该赏的赏,该封的封,还像以前一样尊敬他,他自然就没有怨气了。”
“可是……他已经是车骑将军了,再封还能封什么?”
“大将军。”
“大将军?”小天子吃惊的抬起头,刚要说话,宋太后眼神一冷:“没错,你要迎娶阿和做皇后。”
小天子气恼的瞪着宋太后,宋太后也冷冷的看着他,两人用眼神交锋了很久,最后小天子还是敌不过宋太后,只得沮丧的点了点头,堵气的说道:“行,以后宫内听母后的,宫外听大将军的,我就可以像古代的黄帝一样,垂衣裳而天下治。”
宋太后被他的气话逗得差点笑出声来,她抬起衣袖掩着嘴,好容易才把笑意憋了回去,想了想又说道:“这次,你不用下诏,少拿皇帝的身份来压他。他虽不是皇帝,却是楚王世子,未必真把你这帝位当回事。你给阿和写封手书,我给车骑将军下诏,想来他至少要给我一点面子的。”
“嗯哪。”小天子这才气平了些,他可不想再次被刘修拒诏,那可太丢人了。
“那就去吧,好好的写一封书信,别总想着自己是皇帝,就当你还是在车骑将军府寄养的时候一样,要把阿和当成你的妹妹,而不是你的臣子。”
小天子闷闷的应了一声,辞别太后,回到自己的住处,想了半天,让人找来了蔡琰,吞吞吐吐的把自己要写信给刘和的事说了一遍。蔡琰听了,心中好笑,却不敢笑出声来,只得答应做次枪手,帮小天子写封求和的书信。
一切准备停当,这一次,太后安排了传诏的人选,不是曹昂这样的年轻人,而是少府张温。张温在太后和小天子面前多次为刘修开解,太后知道他的夫人蔡琳在江陵过的年,和长公主、王楚的关系都非常不错,南阳张家在这次江夏龟山的铁矿中也占到了不小的股份,张温的心早就偏向刘修了。
二月下,张温赶到了江陵,却得知刘修不在江陵,而在江夏。他又掉头赶往江夏。一到沙沙羡,他就被看到的那一幕惊呆了。龟山脚下,竖起了一排排漂亮的房屋,虽然没有城墙,规模却不下于一座新城,无数的民伕正有施工,他们排着队,人数虽多,却井然有序,配合默契。
张温一行刚刚走到工地边,就有负责安全的士卒迎了上来,一听说是朝廷的使臣,来见车骑将军的,立刻有人把张温请了进去。穿过繁忙的工地,张温来到了一座方圆一里的小城前,这位小城并不高大,但是城墙上五步一个士卒,戒备森严,一看就是非常重要的地方。
引路来的人把张温带到城门前,自己便先回去了。看城门的人检查了张温的传符,把他们引进城。城内和喧闹繁忙的城外工地完全是两回事,这里建着一排排高大精致的房屋,每一扇窗户上都镶着琉璃,透过琉璃,能看到屋内有不少穿着白色长衫的人正围着一张张又长又宽的木案忙碌着,木案上放着数不胜数的稀奇的东西,闪闪发亮,看起来也像是琉璃所制。
张温一路看一路惊讶,琉璃如今虽然不像以前那么珍贵,但是用来镶窗户还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承受的,就连皇宫里的窗户都没能做到全部镶琉璃,而这里他看到的每一扇窗户无一例外的都镶着琉璃。刘修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张温一行在一幢三层高楼前停下了脚步,自有人进去汇报,时间不长,刘修快步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张温刚刚看到的那些人穿的白色长衫,看起来有些怪异。
“伯慎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刘修热情的迎了上来,老远就拱手致意。张温连忙还礼,又笑道:“将军这是什么衣服,难道是江陵的新风尚?”
“哪里哪里,这是实验服。”刘修笑着拉起张温的手臂就往里请:“来,我带你参观一下,保证你更惊讶。”
张温的确非常好奇,不过他现在是使臣,最重要的事还是传诏。听了张温的话,刘修哈哈大笑,指了指身上的衣服:“你看我这样能接诏吗?不急不急,反正就是那么回事嘛,你带你去参观,你先把诏书的意思对我说一声,如果能接,我就去换朝服,如果不能接,就不费那功夫了。你是不知道,现在我的时间很紧张啊。”
张温咽了口唾沫,心道小天子忌惮这位车骑将军果然还是有道理的,这货现在简直不把天子放在眼里,不管谁的诏书,先看内容,再决定接不接,这已经不是一个权臣能够定义的了,这根本就是大逆不道嘛。
张温不是曹昂,面对刘修的嚣张,他装作没听到,兴致勃勃的跟着刘修进了屋。第一层楼被分成很多房间,每个房间的门楣上都有一块门额,上面用工整的隶书写着字,什么粗炼一组,粗炼二组,精炼一组,精炼二组,药剂组之类的,看得张温一头雾水,他也是个学问不错的人,在朝中也做了这么多年官,可这些名词,他还真是第一次听到。屋里的布局大致相同,都是屋子中间有一张大木案,案上堆着许多纸张和书籍,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有的在埋头看资料,有的则互相讨论,还有两个唾沫横飞,满面通红,好象在争论什么。
刘修直接把张温引上了二楼,一看到二楼那壮观的场面,张温彻底惊呆了。二楼没有任何隔间,除了那些支撑的柱子,满眼都是那种又长又宽的木案。木案上摆放着玲珑通透的琉璃制成的瓶瓶罐罐,还有一盏盏灯,虽然屋里很亮,可是灯都点着,而架在灯上的瓶瓶罐罐里煮着不同的东西,有红的,有青的,有黑的,有白的。无数穿着白色长衫的人围着木案,正在聚精会神的注意着那些瓶瓶罐罐,不时的记录着什么。
“将军,你在炼丹吗?”张温有些呼吸不畅的问道。他觉得自己心跳有些不正常了,别的不说,这一屋子的琉璃器值多少钱?
刘修哈哈大笑:“是啊,我在炼丹,我在炼能让大汉横行天下的大力丹。”
第597章 讲规矩
听了刘修的解说,张温这才知道这些所谓的实验室,以及这个新城,都是为正在筹建的大别山铁矿所营建的,这些穿白长衫的人就是在做试验,看怎么才能炼出更好的钢,除了这个三层楼的实验室,还有好几个试验性作坊,那里面聚集了从四面八方聘请来的铁匠,他们的任务就是将实验室得出的结论进行验证,然后设计出能够大规模生产的作坊。
可以说,这座小城是一个专门用来进行前期技术准备的实验之城,至于投下了多少钱,刘修不说,但是张温做少府也有几年了,这算帐的事也不外行,仅凭这些建筑和实验用的琉璃器,再加上那些人员的奉禄和日常开销,那就是一笔让人咋舌的数目。
怪不得以楚王府的雄厚实力都不能独力承办,而要向整个荆州的世家求援集资。不过张温的心里也有些美滋滋的,这样一来,南阳张家出了那么多钱,就不仅仅是给刘修面子的问题,将来的收益肯定会非常大。刘修用兵的能力很高明,但是他最高明的却是做生意,当年刚到洛阳的洛阳,他就是做生意来解决卢植一家人的生活问题的,而楚王府之所以那么牛气,和楚王府几乎占了丝路一半的生意也密不可分。
换句话说,楚王父子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跟他们合伙,肯定有好处。
参观完了实验室,站在三楼的窗户前,张温也把诏书的内容大致透露给了刘修。刘修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我不能做大将军。”
“为何?”
“官场有官场的规矩。”刘修笑道:“大将军依例是外戚的特权,就算是我女儿现在进宫做了皇后,那不是还有太后在?太后在,那大将军就只能是宋家的,我不能不讲规矩。”
张温松了一口气,这个理由说得通。而且表明刘修没有狂妄到无所畏惧的时候,他毕竟还在按规矩办事。
“至于我女儿,现在不过十三岁。成亲太早了。”刘修笑道:“而且,他们之前还有些不愉快,现在陛下之所以同意。其实不过是迫于形势,并非是真的回心转意。我不能因为贪恋富贵,勉强两个孩子。陛下嘛,还好,不喜欢皇后,还有别的选择,我女儿可不行,难道让她守一辈子空房?我已经有了今天的富贵,不需要再这么做。”
“那将军的意思是?”
“太后的一片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大将军的尊位,我不能接受,是否迎娶我的女儿入宫为皇后,也暂且放一放。”刘修也不问张温的意见,直截了当的说道:“除了这两件事之外。太后的安排我都接受。”
张温终于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只要刘修同意出兵参战,天下太平就为期不远了。“那将军什么时候去?”
“我不用去旋门关吧?”刘修耸耸肩:“那里有太尉段公坐镇,我还担心什么?他可是我的先生,用兵老道远在我之上。”他顿了顿,又道:“不瞒你说。我带兵这么多年,多少沾了些野气,如今陛下又对我有些成见,我也有些怨气,贸然到他身边,指不定什么时候牛脾气一发,又忘了君臣之礼。这天高皇帝远的,我有些失礼无所谓,到了陛下面前再这么做,那实在不妥。你说是不是?我还是作为别部,从南往北攻的好。”
张温沉吟了半晌,他不知道刘修这么说的意思究竟是什么,但是既然刘修同意出兵,那就没必要再在这些事上纠缠了。张温随即询问刘修具体的作战计划,刘修笑着说,你别急,在江夏呆两天,我写一封奏疏请你带回去,到时候他们就明白了。
张温大喜,他在江夏呆了几天,详细的看了新政的情况,又和蔡瑁等人相聚一番,交换了意见。三天后,刘修把写好的作战方案交给张温,张温带着方案赶回旋门关。
接到刘修的奏疏,宋太后非常满意,她找来小天子商量。小天子早在曹操反水之后就彻底没了脾气,如今除了听宋太后的,他想不出任何办法,宋太后说什么,他就只能听什么。这也算是他出生以来受到的一次最大的挫折,眉眼之间不免有些怏怏,说话也无精打采,坐在太后对面,只是不时的点点头,除此之外便有些心不在焉。
宋太后心疼不已,可是又无法劝勉他,好在这些事知道的人也有限,小天子在其他人面前还算掩饰得不错,她也就不想再节处生枝。一个男孩成长为男人,挫折是避免不了的,更何况他是个皇帝。刘修这次虽说做得很张狂,可是分寸却掌握得非常到位,狠狠的挫了小天子的锐气,给了他一个教训,却没有最后撕破脸,也没有误了大事。
宋太后先和宋丰和曹操商量了一番,然后又请来三公商议,最后决定拜骠骑将军宋丰为大将军,车骑将军刘修为骠骑将军,镇东将军曹操为卫将军。封太尉段颎为宣威侯,食邑两千户,赐几杖以示尊老。并授斧钺,全权负责这次平叛,除大将军宋丰外,骠骑将军刘修、卫将军曹操皆受其节制。其他诸将,依功封赏。
诏书一出,一直养病的段颎起来了,怨言不止的三军将士有精神了。段颎随即开始部置战事,第一件事就是将荀攸等人请来。大堂之上,天子居中而坐,彻底交出了兵权的大将军宋丰坐在他身边,脸色平静中带着一点喜悦,盼了多少年的大将军终于到手了,想想都让人高兴。卢植坐在另一边,脸色却有些难看,刘修这次接连三次抗诏,一般人不清楚,可是三公哪个不知道,再联想到公孙瓒和刘备那两个弟子,他这老脸算是丢光了。
段颎指着以周瑜、杨修和曹昂等十个年轻郎官对荀攸说:“从现在开始。你有两个任务。”
荀攸拱手抱拳:“请段公吩咐。”
“一,辅助陛下完成这次平叛任务。二,把这十个年轻人当成你们兵学院的学员,你就是教授,好好调教他们。”
荀攸看看周瑜等人,笑了一声:“谨遵段公吩咐。”
“好了,现在。你把当前的情况对陛下说一遍。”段颎闲话不多说,挥挥衣袖,示意荀攸开始。荀攸也不费话。立刻让人把那沙盘推了上来,段颎明知小天子已经听过荀攸的讲述,却还是客气的请小天子坐在首位。自己敬陪一侧,虽说天子给了他全权负责的权利,但他清楚,毕竟这是御驾亲征,名义上的主帅还应该是天子。
其他诸将只能陪在下面,他们开始也没把荀攸当回事。荀攸到旋门关之后,除了和天子见了一面,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和那些军谋推演玩。这些将领们大多不清楚他是谁,认识他的几个人,也不知道他现在已经不再仅仅是个知兵善战的谋士,手下还带了一大帮子人。
荀攸这一次没有像上次在天子面前与周瑜论战一样铺开来说,既然刘修已经决定参战。他就只讲如何配合作战的问题。针对袁隗将大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固守汝南,一部分攻取广陵的形势,荀攸建议先吃掉袁隗,解除京畿右翼的危险。汝南是袁家的大本营,目前在袁隗和袁绍军中有大量汝南人。拿下汝南郡,对袁家的士气打击会非常大。
段颎赞同荀攸的意见,曹操也赞同,接下来,段颎做出安排。第一步,命令卫将军曹操立刻率军进入梁沛之间,并且全力攻击,争取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切断袁隗两部分的联系。第二步,由命骠骑将军刘修率部进入九江,与曹操合军一处,堵死袁隗的后路。第三步,天子率领禁军出击汝南,击破袁隗,夺取先声。
这个安排当然是为了让天子长脸,刘修和曹操都是策应,负责消耗袁隗的有生力量,但最后的功劳却让给天子,以完成亲征的第一战。在此之后,天子就可以安坐京畿,看着刘修、曹操等人追亡逐北,平定天下。
为了保证天子这一战能打得漂亮,不仅要征调颍川的臧旻所部支援,还要再从并凉征调一部分精锐骑士赶到关东参战,并州就在身边不远,很容易做到,而凉州要准备一段时间,必须要提前准备,这个任务就交给了节制凉州军事的骠骑将军,由他对凉州下达命令。
五天后,诏书用六百里加急送到江陵,接完了诏书,刘修派人安顿使者休息,自己拿着诏书进了内堂。刘和正带着刘安在玩,一看到刘修脸上的笑容,便迎上来拉着刘修的手臂道:“有什么高兴的事,阿爹这么开心?”
“嘿嘿,那小子听话了。”刘修捏捏刘和的脸蛋:“阿爹要去打仗了,你去不去?”
“我?”刘和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诧异:“我又不会骑马,不会射箭,跟着阿爹去,就是个累赘啊。”
“谁说的,帮阿爹整整文书也是好的,再不行,帮阿爹捶捶背也行。”刘修爱昵的搂着刘和的肩膀,“女儿是阿爹的小棉袄,有你在身边,阿爹才自在呢。”
刘和羞涩的笑了,想了想,仰起脸看着刘修,低声道:“我怕阿母不允呢,她要我学女红。”
“你阿母那里我去说。”刘修嘿嘿一笑,“我的女儿学什么女红,跟着阿爹学兵法去,说不定将来还能成个女将军,做个妇好一样的皇后。”
刘和脸色一黯:“阿爹,我一定要嫁给他?”
“也不一定啊。”刘修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换了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他是要回心转意,咱就将就一些,嫁给他算了。如果还是不懂事,嘿嘿,那可就由不得他了,不仅不嫁给他,少不得还要打烂他的屁股。”
刘和缩了缩脖子,吐吐舌头,骄傲的说道:“阿爹,你的样子好怕人呢。”
第598章 战法之变
五月,刘修赶到巢湖,刚刚荣升伏波将军的水师都督甘宁甘兴霸赶到长江口迎接,一见面,甘宁就急不可奈的说道:“将军,你可来了,我终于可以出击了。”
“手又痒了?”刘修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杀人就这么有瘾?”
“不不不。”甘宁连连摇头,忝着脸道:“我这不是以杀止杀,早一天恢复天下太平,早一天解甲归田嘛。”
“少来这一套。”刘修忍住笑,指指座舰zhōng yāng的沙盘:“先给我说说最近的形势。”
“唉。”甘宁爽快的应了一声,先给刘修捧了一杯茶,又给刘修身边形影不离的刘和捧了一杯茶。他看了一眼,觉得有些诧异,这个少年脸上的神sè可不是像是侍从这么简单,难道将军最近又有什么别样的爱好?他心思一动,刘修就明白了,知道他想歪了,咳嗽一声道:“我女儿。”
甘宁吃了一惊,顿时闹了个满脸通红,他尴尬的看了刘修一眼,双手奉上茶杯:“原来是和翁主,久仰久仰。”
刘和心思单纯,哪知道甘宁这样的兵匪脑子里的龌龊想法,不好意思的接过茶杯,欠身致施:“多谢伏波将军。”
“好说好说。”甘宁头都不敢抬,连忙退了回来,拿起荆竹,一本正经的咳嗽了一声,开始给刘修讲述最近的战局。
按照太尉段颎传来的军令,甘宁将水师分成两部分。他率主力水师一万人进驻巢湖,就近支援陆路的傅燮,严颜率领一万人,由中渎水入淮水,目前已经进入泗水,配合曹cāo安排的青徐水师控制了下邳、梁国一带,他们一方面是给曹cāo的大军运送粮食。一方面切断广陵袁军与汝南袁军的联系。
刘修抬起手,打断了甘宁。“曹cāo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砀县。”
“怎么这么慢,这都快一个月了。还没能切断袁隗的退路?”
甘宁愣了一下,茫然的摸了摸脑袋。在一旁站着的张任提醒了一句:“将军,攻城可不容易。关东人口密集,城池众多,一一攻取,很费时间的。而且卫将军还要留一部分兵力防守北线,他能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打到这里,已经不容易了。”
“胡扯。”刘修摆摆手,示意张任不要说了。“为什么要攻城?我们的任务是切断袁隗的退路,只要控制住泗水、淮水,袁隗就插翅难飞,杀死袁隗。那些城池不攻自破。”
甘宁和张任互相看看,脸上的得意顿时不翼而飞。
“你们的军谋呢,都给我叫来。”刘修沉下了脸,瞪了甘宁一眼。甘宁舔了舔嘴唇,犹豫了片刻:“将军。不怪他们,这个……他们提醒过我,是我……是我没听。”
“为什么不听?”刘修厉声喝道:“天子御驾亲征,就等着我们切退袁隗的后路好发起总攻,你们在这里一拖就是一个月,往小了说。这是延误军机,往大了说,这是违诏。”
甘宁的脸立刻垮了下来,这个罪名可大了。
“再过两三个月就要秋收了,天子出京已经半年,一点进展也没有,这对士气是个打击,而对叛军来说,却是个缓解压力的好时机。段公之所以没有催你们,是因为怕催得急了,你们反而会忙中出乱,可是你们倒好,居然还把这当成正常的事。”
刘修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把甘宁和张任训得低眉顺眼,他随即下令,除了留下三千水师负责运送粮草,其他人全部上岸,全速向寿chūn一带进军。他找来了孙坚。
“给你五千步骑,立刻赶往寿chūn一带,不要你攻城,但是若有人敢出城,全给我杀掉。”
孙坚大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个降将,按常理说,现在只能跟在刘修的嫡系后面打打酱油,做做手下,哪里会想到刘修居然会让他独自领兵,而且一给就是五千步骑。刘修手下的骑兵比例一向比较高,五千步骑至少可以有两千骑兵,对想骑兵已经想出红眼病的孙坚来说,这比袁绍让他领一万步卒还要兴奋。
“喏。”孙坚热血澎湃的大声应喏。
“等等。”刘修叫住了刚要走的孙坚,“有一个附加命令。”
“将军请讲。”
“身边少于两千人时,不准外出。”
“啊?”孙坚愣住了。不过他看看刘修严肃的面容,咬牙点了点头:“将军放心,我绝对不轻出就是了。”
“嗯,那你去吧,随时把战报传回来,多动动脑子,不要蛮干。”
“喏。”孙坚再施一礼,昂首挺胸的出去了,心里虽然为不能随便出猎而感到惋惜,却有些热乎乎的。他的儿子孙策在刘修身边时间不长,刘修就发现孙策有个坏毛病,这小子太喜欢打猎了,三天不打猎就浑身痒,而且他打猎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冲在最前面,越是危险,他越是兴奋。刘修批评了他几次,没什么效果,就找到了孙坚,一问才知道,孙坚也这德xìng。平时找猎,那也就拉倒了,可是现在打仗,刘修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出现,以孙坚父子的武技,就算是遇到猛兽,只要不成群,不会有什么大危险,可是行军打仗不一样,一旦落了单,说不准一枝流矢都能要了你的命。
刘修以命令的形式这么jǐng告他,实际上是对他的爱护,如果刘修想借刀杀人,他才不会说这些废话呢。降将死在战场上,而且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那谁都不会有意见。
刘修随即下达了第二道命令,让傅燮、徐荣等人立刻放弃攻城,以最快的速度赶向六安。寿chūn和六安是由汝南退向九江、庐江的必经之路,控制住了这两个点。也就是切断了袁隗向东南方向逃窜的路。至于他们身后的那些县城里的袁军,如果龟缩在城里不动,大可以不理他们,他们要是赶出城邀战,那倒是正中下怀,总比一个县城一个县城的去攻取好。
傅燮接到命令之后,也有些惭愧。他和徐荣、黄忠商量了一下之后,决定按刘修的部署进行,放弃攻城。全速赶往六安。他们突然改变行动,袁军根本来不及反应,等袁隗接到消息。傅燮已经赶到六安城外,而孙坚更是在三天前就在寿chūn城外扎下了军营。他们以巢湖的水师为支撑点,像两只铁拳,死死的扼住了袁隗的退路。
刘修随即将军报送往旋门关,我已经完成预定任务,保证袁隗无法从我的防区通过。
与此同时,接到刘修私信的曹cāo也改变了战略,不再纠缠于一城一池的得失,迅速突入到龙亢一带,与寿chūn的孙坚取得了联系。紧接着。严颜等人也充舟登岸,赶到寿chūn,与孙坚合兵一处。
数rì后,刘修赶到寿chūn城外,孙坚和严颜向他汇报了情况。寿chūn的守将一直没有出城。他好象是死了心要守住寿chūn,为袁隗保住这条退路。孙坚在城外骂了几天,对方连面都没露。
“那就不管他。”刘修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我们赶往汝南,他要是赶出来追,那我们就回头吃掉他。如果不敢出来,那就当他是个屁。”
严颜提醒了一句:“将军,那合适吗,万一在我们和袁隗激战的时候,他从后面赶来呢?”
“我怕他没那胆量。”刘修微微一笑:“与袁隗作战,我们不是主力,主力是陛下的北军五校,我们只是堵路的。而且战场离此数百里,他们又以步卒为主,想要突袭,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我们突袭他们还差不多。”
严颜略一琢磨就明白过来。他们一向习惯于步卒、水师的战法,可是刘修这次却带来了两万铁骑,有了这两万铁骑,战法就有了很大的改变。他们的作战范围得到了大大的拓展,不再像步卒那样只能局限于三十里到五十里的范围内,铁骑以其超强的速度,可以在两百里以内游荡,只要在这个范围内,他们随时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仅从心理上对敌人的威慑就非常震撼——步卒出城之前,先要考虑考虑怎么防备这些铁骑的突袭。
……
阳夏,几份军报被撕成碎片扔在地上,袁隗的脸yīn得能滴出水来,手脚有些颤抖。小皇帝正月里就赶到了旋门关,为了能够出奇兵困住小皇帝,袁绍忍痛放弃了黎阳,只为了吸引小皇帝出击,可没想到小皇帝居然这么有耐心,在旋门关一呆就是几个月,生生的等来了刘修。
袁隗不知道刘修怎么会和小皇帝妥协的,他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刘修和曹cāo已经切断了他的退路,因为小皇帝的耐心,袁绍白白丢掉了黎阳,他诱使曹cāo南下的目的虽然实现了,小皇帝却没有给他突袭的机会,现在他只能面对朝廷大军的三面攻击。
袁隗的手脚一阵阵的发麻,他现在身边还有三万多人,其中有两万是征战了多年的jīng锐,可是围着他的却有十多万大军,而且集结了段颎、刘修和曹cāo两代名将,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必败之局。原本他指望着倚仗守城的优势能多支撑一些时间,等待朝廷的破绽,可是现在刘修扔下那么多的城池不管,穷凶恶极的逼了上来,一下子把他逼到了绝路上。
怎么办?袁隗像头困兽,不停的转着圈,自言自语,一颗颗冷珠从额头落下,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马伦站在门口,看着失去了所有风度的袁隗,眼中只有绝望。
就在这时,法衍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书信,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袁隗。袁隗屏住呼吸,定了定神:“谁的信?”
“公……公子的。”
“谁?”袁隗一时没反应过来,马伦却一步赶上前去,伸手接过信,打开一看,脸sè顿时一变,抬起头,怔怔的看着袁隗,一脸的羞愧。袁隗接信在手,迅速的扫了一眼,哼了一声:“你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儿子啊。”
马伦无言以对。(未完待续)RQ
第599章 进步喜人
这是一封袁术写来的劝降信。他对袁隗说,刘修养jīng蓄锐数年,如今猛虎出柙,席卷天下之势已成,袁家困守山东数年,未有任何进展,如今更是没有还手之力,天命不在袁家,已经毋须赘言。既然如此,与其等到被刘修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再投降,不如剩着现在还有谈判资本投降,也许还有机会保命一家人的xìng命。
袁术最后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再犹豫,到时候后悔晚矣。我身为你们的儿子,我诚恳的请求你们不要再坚持了,这是天意,人力无法抗争。
看到这样的信,袁隗焉能不怒?马伦焉能不愧?要知道江南局势之所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不可收拾,归根到底都是因为袁术的鲁莽和脆弱。如果不是他的鲁莽,刘修不可能抓得住他,如果不是他的脆弱,他不是投降而是战死,也不至于让袁隗现在无人可用。
因为袁术的投降,袁隗不得不把袁术帐下最能打仗的几个人如桥蕤、纪灵调到别的地方去雪藏,以至于现在合肥、六安这样的重城都没有合适的人镇守。
袁家以经术起家,这么多年来,积累的人脉以文官为主,真正的武人不多,虽说文官做太守也可以带兵,但一郡太守能带多少兵,又有几个真正亲历过数万人规模的大战?纪灵、桥蕤这些人都是跟着袁术在北疆和西凉征战时成长起来的,远不是那些读经出身的文士可比。
因为袁术的投降。袁隗连这些人都不敢用了,拿什么对付紧逼过来的三路大军?这时候圣人经典可不管用。
袁隗将袁术的劝降信撕得粉碎,命人将送信的人轰了出去。破口大骂,宁可全家战死,也不会像袁术那样没出息。
刘修接到回报。很遗憾的说了一句:“看来整个袁家只有袁公路是个识时务的俊杰,其他人,四世三公?嘿嘿,都不过如此,果真是君子之泽,三世而斩啊。”
袁术不在大营,他还被软禁在江陵,这封信是刘修早就让袁术写好的。当然也不仅这一封,还有是给纪灵、桥蕤等人的,只是这几个人现在不知道被袁隗关在什么地方,一时半会的也投不出去。
刘修随即收到斥候的回报,袁隗收缩防线,以平舆为中心,定颍、南顿、新蔡、慎阳为四边。做出了固守待援的姿态。正对着刘修的便是新蔡。
刘修得报,轻蔑的笑了一声,然后笑眯眯的对刘和说道:“丫头,你说说看,这老贼在打什么主意?”
刘和害羞的抿着嘴。红着脸,连连摇头拒绝。
“没事没事,说错了也没关系嘛。”刘修坚持着,起身将刘和推到沙盘前。这些天刘和经常跟在他后面听参谋们讨论战局发展的可能,她也多少知道一些,再加上刘修每天晚上都会给她讲一些常识,她也算得上半个内行人了。只是她对兵法没多少兴趣,只是当故事听,看起来要做一个女将军也不太可能。
拗不过老爹,刘和只得走到沙盘前,接过郭嘉递过来的荆竹,仔细的看了半天沙盘,这才怯怯的说道:“依女儿看来,袁隗这是要以守代攻,把朝廷的大军都吸引在汝南,打持久战,拼消耗吧?”
刘修鼓励的点点头:“嗯,那你说说,为什么他会这么想?”
刘和抱着荆竹,伸出一根指头抠着嘴唇,眨着眼睛看着刘修:“阿爹说过,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十万大军仅是吃粮,一天便要六七千石,如果再算上战马,还要翻上几番,再加上其他费用,更是惊人,所以《孙子兵法》上说,十万之师,一rì千金……”
虽然帐中只有他们父女和郭嘉三人,刘和还是有些羞怯,声音细细的,还带着点颤音,说两句便求助的看一下父亲,结结巴巴的说了一会,就闭紧了嘴巴,再也不肯说了。
刘修笑了,伸手揽住刘和的肩膀:“丫头,说得不错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看你比不少人都强,以后要继续努力,听见没有?”
“嗯哪。”刘和用力的点点头,又仰起小脸看着刘和:“阿爹,我说的真好吗?”
“那当然。”刘修不假思索的说道:“以你刚刚接触几天的水平,能看到这些,便相当不错了。你看奉孝,他刚开始的时候,比你还惨,连话都不敢说呢。”说着,他冲着郭嘉挤了挤眼睛。郭嘉会意,“不好意思的”的低下头:“和翁主,的确如此,我到将军身边两年多,才开始有所长进。”
刘和眨了眨眼睛,终于心定了些。
“奉孝,你把你的分析说出来听听。阿和,你好好听着。”
“喏。”刘和应了一声,连忙把荆竹递给郭嘉,郭嘉接在手中,咳嗽了一声,用荆竹在沙盘上空虚划了一圈:“刚才和翁主说的情况应该正是袁隗所想。不过,和翁主只说了汝南的情况,我想把这个范围扩大一些,把汝南和冀州联系起来,做通盘考虑……”
“唉呀,我把袁绍给忘了。”刘和惊叫一声,掩住了嘴,不好意思的看着刘修。刘修哈哈大笑,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不怪你,只怪阿爹用错了沙盘,应该把全局的沙盘放上来,你就不会忘了。”
“阿爹,我不来了,你笑话我。”刘和撅起脸,羞得满脸通红。刘修大笑,拍拍她的小肩膀:“丫头,待会儿再不好意思,现在先听奉孝讲讲,看看还有什么你没想到的地方。”
刘和点点头,闭紧了红艳艳的小嘴,目不转睛的盯着郭嘉。郭嘉一阵心慌意乱,连忙让开了目光,接着分析袁隗这么做的原因。他在刘修身边多年,又一直掌管密事,不仅对这一套战术分析了如指掌,对袁隗等人的xìng格、心理也非常熟悉,揣摩起对方的心理来更是对症下药,分析得清清楚楚。不仅刘和听得连连点头,就连刘修也找不出什么破绽来。
就在刘修教刘和学习兵法的时候,小天子也围在沙盘前,聚jīng会神的听荀攸分析战局。随着刘修和曹cāo的相继到位,袁隗已成瓮中之鳖,接下来,只等西凉征调的一万jīng骑赶到,小天子就可以率三万jīng锐进入汝南,发起对袁隗的最后一击。此时此刻,小天子有些激动,暂时抛弃了心里的疙瘩,认真的听荀攸解说。
荀攸提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袁隗摆出了一个乌龟阵,内守平舆,外有四城,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拼消耗。然而兵法上有一个原则,如果没有援兵,那守城就没有意义,袁隗这么做,显然不仅仅是负隅顽抗这么简单,他在消耗朝廷士气的同时,把希望寄托在了袁绍的身上。
如今朝廷集结了十多万大军在汝南,袁绍身边的压力大减,他如果不趁着这时候做点动作,那就不是袁绍了。
“袁绍要动,会在什么时候?”小天子沉思了片刻,转过头看着段颎:“段公,大战尚未开始,我军士气正盛,他应该不会趁这个时候出击吧?”
段颎颌首赞同:“陛下所言极是,以老臣看来,他一定会等我们攻城无果,士气受挫的时候再出击。”
小天子想了想,又道:“朕倒觉得,袁绍也许不会等那么久的时间。”
段颎和荀攸交换了一个眼神,一抹笑意从眼中一闪而没,随即庄重的看着小天子:“那陛下以为他会什么时候出击呢?”
“朕觉得,他应该是在秋收以前。”小天子没有注意到段颎和荀攸的眼神,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打仗最重要的就是消耗,消耗中,最重要的就是粮食,一rì无粮,大军便不战自溃。如今朕有十万大军聚集在兖州、豫州一带,粮食便是重中之重,就地取食,才是减少消耗的最佳办法。如今朝廷大军与叛军犬牙交错,看似相安无事,其实是互相防备,只是谁也没有胜算,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如果袁绍发动攻势,突入兖州或河内,这些人势必趁势而动,他们不需要恶战,只需要放几把火,就能将快要收割的粮食一把火烧光,到了那时候……”
小天子倒吸一口冷气,抬起头看着段颎和荀攸,不敢再往下想了。
段颎和荀攸不约而同的躬身施礼:“陛下圣明,如果真的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就算我军不败,至少士气也会受到重大影响,这样一来,战事再拖上几个月,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
荀攸躬身道:“陛下,臣有三策,请陛下圣裁。”
小天子看看荀攸,眼神一闪,咬了咬下嘴唇,沉声道:“荀卿请说。”
大帐之后,宋太后静静的站在那里,曹蕤陪在她身边,两双眼睛全都落在小天子挺得笔直的背上。过了一会,宋太后悄悄的示意曹蕤一起退了出去,她们的脚踩在厚厚的地毡上,悄无声息,小天子正聚jīng会神的听荀攸分析,也没有注意到她们的来去。
出了御帐,宋太后轻吁了一口气:“陛下这几个月长进不小,你也有功劳。”
曹蕤笑了笑:“太后过奖了,是陛下自己用功,我其实没起什么作用。”
宋太后瞥了她一眼,轻声道:“你们兄妹俩都是好样的,你兄长敦厚忠孝,你也聪明过人,好好辅佐陛下,将来曹家的富贵就落在你们俩肩上了。你们的母亲会为你们感到骄傲的。”
一提到她的母亲刘氏,曹蕤的眼中闪过一抹戾sè,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多谢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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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0章 人小鬼大
繁荣我大东汉末吧曹蕤和曹昂的生母刘氏在两年前已经死了,原因是身体不好,可是曹蕤一直觉得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失宠。刘氏生了他们兄妹之后,就不复以前的美艳和窈窕身姿,后来曹操便纳了卞氏为妾,在外征战时,卞氏几乎是形影不离。不过说起来也怪,卞氏跟着曹操身边这么久,一直没能生出一儿半女,直到去年冬天,她才生下了第一个孩子,百日之后,取名曹丕。
丕者,大也,尊崇也。从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曹操对这个孩子的喜爱,当然了,这也许和曹操这么多年才有第二个儿子有关。曹操今年三十四岁,按现在这个年代来说,就是人到中年了。可除了曹昂、曹蕤两兄妹之外,他居然有十多年的时间连一个孩子都没生,对于他这样的身份地位来说,这显然是不够的,如今卞氏在七八年之后终于开始生了,当然高兴万分。
有了一个弟弟,曹昂也很高兴,可是在曹蕤看来,这却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母亲刘氏死了,父亲曹操又经常不在家,曹蕤最亲近的人便是兄长曹昂,在她看来,只有曹昂才有资格继承曹家的产业,其他人都是妄想。可问题是他们的母亲刘氏不是正妻,虽然曹操的正妻丁氏对他们兄妹一直很好,当成自己的儿女看待,但一旦卞氏生了儿子,得了宠,谁能保证曹操不会废了丁氏,把卞氏扶正?
曹蕤生活在这种环境里,对这种事最敏感不过,她之所以现在极力讨好太后,私心里就是想借着太后的威信让父亲曹操不敢轻举妄动,如果她成了皇后,那卞氏别说生一个儿子,就是生十个,她也不能动摇曹昂的地位。
只可惜,宋太后的心目中。皇后的位置只能是刘和的,无论她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走到那一步。这对曹蕤来说是个莫大的打击,可是更大的打击还不在于此。在曹操放弃支持天子之后,小天子明显对她的态度有了变化,也许是认识到他不是刘修的对手,皇后之位不可能他落,也许是愤怒于曹操的背叛,小天子对她冷落了许多。
这一点,连宋太后都感觉到了。正因为如此,宋太后经常把她带在身边,时不时的安慰她两句,许以富贵。
可是这些更让曹蕤觉得难受,但是她把这一切全藏在心里,连兄长曹昂都不知道。
深夜,宋太后已经休息了,曹蕤才告辞出来。她也非常疲惫,但她没有直接回自己的住处,而是提了一罐浓汤.来到了天子的御帐附近,对看守御帐的郎官说,她是奉太后之命来看望陛下的。她是太后身边的人,又经常和小天子一起进出御帐,郎官们倒也没想到她会有什么意图,便让她进去了。
走进大帐,大帐里有些狼藉,小天子歪着身子坐在案几旁,周瑜、曹昂站在一旁,虽然努力站得笔直。可是不时张开的嘴还是露出了疲惫,杨修坐在一旁直点头,几次险些撞到案几角上。听到曹蕤掀开帐门的声音,小天子有些发红的眼睛瞟了过来,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是太后让你送来的?”
蕤走到案上,放下几只碗。她刚打开汤罐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香味便飘散开来,小天子嗅了一口,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周瑜和曹昂却精神一振,食指大动。杨修也激零了一下,还没睁开眼睛,先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赞道:“好香!”
“一起喝点提提神吧。”曹蕤捧起腕,撅起嘴吹了吹,这才双手递给小天子:“一直在火上热着,陛下小心烫。”
“朕知道。”小天子接过碗,捧在手心里,将脸埋在碗上,感受着热气在脸上流转的感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曹蕤又给曹昂等人一人盛了一碗,在他们喝汤的时候,她也没闲着,手脚麻利的收拾起了零乱的大帐。这些事本该由宫人们来做,可是现在小天子议事还没有完,宫人们不敢进来,曹蕤便代劳了。
收拾完之后,大帐里顿时显然清爽了许多,再加上喝了热汤,小天子等人的精神也振奋了些,说话的声音响了不少。
“时辰不早了,我们再议一议,便早些歇了吧。”
曹蕤诧异的问道:“还要议?这都议了一天了,还没议好?”
小天子瞟了她一眼,没有吭声。曹昂连忙上前给她使了个眼色,斥责道:“军国大事,你懂什么,还不退下。”
曹蕤微微一笑,向小天子施礼陪罪:“臣妾妄言,请陛下恕罪。臣妾原本以为骠骑将军一到,就可以天下太平的,现在想来,是臣妾想得太简单了。”
“住嘴!”曹昂急了,一边连连给曹蕤使眼色,一边将曹蕤往外推。小天子眼神一动,抬起手:“等等,朕脖子有些酸,你能不能给朕捏一下?”
曹蕤应声答道:“唯,陛下!”说着,也不理会曹昂的眼色,转到小天子的背后跪坐下,伸出纤纤玉手,给小天子捏起肩来。小天子摆摆手:“你们都先下去休息吧,好好想想荀先生的三策中哪一个更合适,明早再议。”
曹昂等人识趣的退了下去,曹昂出帐之前,狠狠的瞪了曹蕤一眼,曹蕤却低着头,装没看到。等他们出了帐,小天子也不吭声,闭着眼睛似乎在享受,曹蕤也不说话,只是轻快的做着事,大帐里只有她的小拳头敲在天子背上发出的通通声。
“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小天子也没睁开眼睛,突然说道。
“臣妾……说错话了。”曹蕤低声说道:“臣妾愿意接受处罚。”
“处罚的事以后再说,你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这个……”曹蕤迟疑了片刻:“臣妾有些想不明白,骠骑将军手中有四万精锐,仅是精骑就有两万,他为什么按兵不动?”
“这是预先计划好的。”小天子挪了一下身子,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骠骑将军和你父亲的任务是挡住袁隗的后路,由朕率领发起攻击,击杀袁隗。”
“那他们是守?陛下是攻?”
“可以这以说吧。”
“既然是守。那他们的骑兵又有什么用?袁隗现在在守城,难道还用骑兵去攻城不成?”
“骑兵?”小天子沉吟了片刻,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是啊,如果他们都把骑兵集中到陛下这儿来。我想总共应该有两到三万精骑吧,有了这些精骑,又何必担心袁绍?”
“你怎么知道朕在担心袁绍?”小天子突然睁开了眼睛,厉声道:“你在刺探军情?”
蕤停下了手,双手扶在小天子绷紧的双肩上,从容的说道:“陛下有所不知,臣妾经常陪着太后来看望陛下。偶尔听到了一些军情,并非有意刺探。”
小天子哦了一声,身体慢慢的又放松下来,重新闭上了眼睛,“母后怎么说?”
“太后说,陛下这几个月进步神速,她非常满意。她相信,陛下一定会成为一个光武皇帝那样的明君的。”
“是吗?”小天子嘴撇了撇:“那你说说。朕能成为孝武皇帝那样的皇帝吗?”
“这个……”曹蕤沉吟了片刻,用力的点了点头:“臣妾觉得是能的。”
小天子笑了起来,笑声有些沙哑。和他的年龄非常不相趁。光武帝秀和武帝之间的区别,就在于一个以文,一个以法,光武帝夺臣子的权并不比武帝弱,但是他的强项是没有大规模的屠戮功臣,不像武帝那么残酷,所以最后他开创了一个盛世,而武帝却给子孙留下了一个濒临崩溃的帝国。这也是太后一直教育小天子要向光武帝学习,而不是向武帝学习的原因所在,至于那位高皇帝。就更不能学了,他不仅杀戮功臣,而且还想废长立幼,如果不是留下了周勃这些大臣,最后险些被吕氏篡了江山。
说一千,道一万。他们的意思就是你不要忌惮功臣,特别是刘修。
而小天子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些,自从挨了刘修连抗三诏的当头一棒之后,小天子明白自己现在还不是刘修的对手,表面上偃旗息鼓,心里对刘修的忌惮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强烈了。他听到任何有关刘修的事情都有些本能的反感。
曹蕤的话,不经意之间又拨动了他心里的那根刺。他沉默了片刻,又想起之所以这次被刘修整得灰头土脸,全无还手之力,就是因为曹蕤的父亲曹操出卖了他,不仅不帮他对付刘修,反而帮助刘修来要挟他,他不禁哼了一声。
“你父亲手下也有一万精骑,他能给我吗?”
“当然能。”曹蕤不假思索的说道。
“你太自信了吧?”
“臣妾的父亲对陛下忠心耿耿,这毋须怀疑。”
“忠心耿耿?哼哼,是啊,是啊。”
“陛下,臣妾知道陛下有些误解,不过臣妾相信,以陛下的聪明,很快就能想明白的。”
小天子哼了两声,不置可否。
“陛下,你想想看,如果当时臣妾的父亲支持陛下与车骑将军撕破脸,陛下又有几分胜算?”
“至少有……五成吧。”
“不,以臣妾看来,连一成都没有。”
“一成都没有?”
“陛下,骠骑将军桀骜不驯,若逼得紧了,他说不定会成为第二个袁家。一个袁家已经让天下大乱,如果再出现一个袁家,那陛下又怎么应付得过来?要对付,也应该一个一个的来,一波未平,再起一波,不是智者所为啊。”
小天子握紧了拳头,又慢慢放开,然后又慢慢的握紧,反复几次后,他突然笑了一声:“你父亲当真是这么想?”
“是的,这是臣妾的父亲亲口所说。”曹蕤轻笑了一声,重新开始给小天子捏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