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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庄不周     混在东汉末txt下载     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卷 共逐鹿 第480章 以利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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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任听到刘修的咳嗽声,本没有太在意,但是他看到许禇的眼神不在面前的对手身上,而是瞟到了他身后,立刻意识到站在他身后的刘修不是什么观光客,他是这群人的真正头领。首发可惜他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却没有时间反应了,许禇就像一头猛虎,一出手就让他感到了山一般的压力。

    张任抬刀招架,双刀相交,张任手中的环刀不是许禇手中战刀的对手,“喀嚓”一声断为两截,张任大惊,许禇却立即捕捉到了这个机会,左手捏成拳,一拳击在张任的右肩。

    “轰”的一声,张任像是被野牛撞中了一般,仰身飞起,扑通一声摔在阎行的面前。阎行手一挥,寒气森森的战刀架在了张任的脖旁。

    “别动!”

    张任大怒,伸手握住阎行的刀,就地一滚,起腿就踢,一踢阎行右腕,一踢阎行下裆。阎行没料到他这么悍勇,仓促之下,只得撒手松刀,向后退了一步。张任握刀在手,翻身跃起,也不看其他人,直向刘修扑来。

    刘修又惊又喜,惊的是这小够狠,喜的同样是这小够狠,他二话不说,向前迈了一步,侧身撞了过去,双掌前推,正中张任的胸腹。

    这一击,比许禇的那一拳有过之而无不及。张任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倒飞五步,狠狠的摔在地上。摔得他头晕眼花,浑身酸软,刀也掉在一旁。他挣扎了两下,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阎行第一次被人夺了刀,大失颜面,不禁勃然大怒,抢上去捡起刀。举刀就劈。

    “彦明住手!”刘修大喝一声,拔步飞奔,抬手架住了阎行的手臂。“留他一条xìng命。”

    阎行看了倒地不起的张任一眼。恨恨的吐了一口唾沫。张任无力的倒在地上,双手鲜血淋漓,眼神却倔强yīn冷。

    张任被擒。剩下的那些士卒是不堪一击,被甘宁等人一一生擒。甘宁原本还有些傲气,可是今天看到了许禇和刘修的身手之后,心里那点儿傲气全都不翼而飞了。他知道,那天晚上刘修没有还手,的确是给他留了面,否则他肯定会和这个张任一样狼狈的躺在地上。

    阆中治治头大祭酒龚安已经得到了消息,在上面看着刘修举手之间就制住了这些士卒,连忙迎了下来,老远就对刘修作揖道:“久闻车骑将军骁勇。今rì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幸会幸会。”

    刘修宛尔一笑,举手还礼:“叨扰道长了。”

    “不敢不敢。”龚安举手相邀:“将军光临鄙治,鄙治是蓬荜生辉啊。将军。你要见的人,我马上就派人去请,将军请入内用茶,稍待片刻便是。”

    “那就有劳道长了。”刘修点头致意,在龚安的引领下进了治庐。龚安已经准备好了茶具,是一套jīng美的漆器。蜀郡所治的漆器天下闻名。朝廷有专门的漆器工坊在成都,其他各郡如广汉、绵阳都有漆器工坊。为了让jīng美的漆器加坚固耐用,上等的漆器上都会有金属镶边,称为釦,根据所用釦器不同,漆器也分成不同的等级,好的是装金釦,只供天使用,次一级的是银釦,供皇后使用,一般人只能用铜釦,不过除了金釦没人敢用之外,银釦的也不少,并不仅限于皇后使用。

    龚安所配的漆器便是银釦,而且花纹也与众不同,并不是常见的凤鸟等吉祥纹,看起来像是各种符咒,和他的身份倒是相符,应该是专门订做的。

    刘修入座之后,龚安在下首陪着,把阆中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他说,板楯七姓向来同气连枝,又都是天师道的信众,虽然现在还没有和其他四姓通气,但是他们帮刘修是没什么问题。只是阆中除了他们板楯五姓之外,还有一些在教的大姓,他们对天师道的忠诚没有那么强,要想取得他们的帮助,重要的是利益。

    刘修想起了甘宁说过的话,便问道:“你们对并州和关中的政熟悉吗?”

    龚安笑了:“并州的政了解得不多,可是关中的政,我们却常有耳闻。关中往成都的商人有不少会经过阆中,常会说起关中的政,所以我们对将军的政并不陌生。”

    龚安一边说,一边给刘修倒了一杯茶。眼下汉人对喝茶还不是非常接受,但是蜀中喝茶的气氛却很浓,早在西汉,茶叶就成为巴蜀的一项重要经济植物,刘修之前喝的茶,大部分都是卢夫人从巴蜀带去的。

    刘修端起茶杯,浅浅的呷了一口,龚家是板楯七姓之一,是阆中的大户,他和其他大户一样关心自己的利益,关心政。能当上这治头大祭酒,他在阆中的威望当然不会小,他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也许就是阆中大姓的态度,因此刘修想先听听他的意见。

    “那道长对我的政有什么高见?”

    龚安知道刘修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盈盈的摇摇头:“我不过是乡野鄙夫,哪里有什么高见,不过听得多了,倒也有一些想法,如果能有机会当面向将军请教,也是一件幸事。”

    “道长客气了。”刘修微微一笑,放下茶杯:“我洗耳恭听。”

    龚安哈哈大笑,举杯相邀:“来,将军,我们以茶代酒,先喝一杯。”

    刘修举杯,两人碰了一下,喝了口茶,龚安开始讲述自己的意见。他的意思其实很简单,益州殷富,不像关中和并州那样有求于人,他们当然也想发财,可是他们担心刘修的政在益州实行之后,会大量向并州、关中输出财赋,这样一来。对益州就没什么好处了。所以益州人希望能像并中、并州的豪强世家一样获得工商许可,可以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发财,又不想自己的利益被侵吞,白白的做了并州和关中的粮仓和钱库。

    这个情况是以前刘修没有遇到过的,他在并州也好,凉州也罢。政的目的都是让利给那些豪强,以换取他们的支持,以他们的经济实力为基础。迅速的积累财富,然后外销产品,收购粮食。从而解决本地的粮食危机,并把土地逐步的从豪强手中收购回来。有了巨大的工商之利为诱饵,豪强们对土地的依赖有所降低,刘修收回被他们多占的土地时阻力就小多了。

    益州的情况有些不同。益州人赖以治富的手段本来就不是以土地为主,而是治炼和工商,益州人治铁是全国有名的,益州的手工业也非常发达,益州的商人是数不胜数,生意大的甚至走到了天竺、大夏,西南丝绸之路虽然没有另外两条丝绸之路闻名。可是一直持续不断,成都一方面是以洛阳为中心的大汉商业的西南重镇,是大汉沟通境外的中转点。

    可以说,没有刘修的政,益州人已经很富了。如果刘修不能给他们带来大的利益,他们又何必冒着风险支持刘修?

    刘修淡淡的笑着,静静的听着,等龚安说完,他已经有了主意。他放下茶杯,双手轻轻的合在一起。搓了两下,笑道:“道长既然是天师道治头大祭酒,掌管一治,想必对道术有所了解,我想和道长请教几个道术上的问题,不知可否?”

    龚安能当上这治头大祭酒,当然通一点道术,可是他却不是因为有道术当上这治头大祭酒。刘修要和他讨论道术,当然不是他想听的,但是他也知道,这些有身份的人说话都喜欢绕弯,打比喻,在比喻中互相试探。因此,他点了点头,笑道:“久闻将军道术高妙,今rì能听将军论说道术,我一定能受益匪浅。”

    刘修无声的笑了笑,眼睛看着茶壶上的火苗:“道长,你知道初火是怎么来的吗?”

    龚安沉吟片刻:“书上说,是燧人氏教民钻木取火。”

    “不错,钻木生热,故而能生火,就像这两掌相搓,也能生热一样。可是道长,你看过谁能把手掌搓出火来吗?”

    “那倒没听过。”龚安轻声笑了起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刘修。

    “是的,搓手掌生不了火。”刘修笑盈盈的看着龚安:“如今大多数人都用钻木取火,以木燧取火,以麻缊引之。可是哪怕是一个非常熟练的人,用这种方法生火也非常费时费力。”

    汉代人取火之术基本和先秦没什么区别,大多是用被称为木燧的硬木钻磨软木,然后用易燃的麻絮之类引火,有条件的人家不用这么复杂,就用焖火之法,就是把火种一直保留着,什么时候要用,什么时候就打开。可是一般人家没这个条件,就只能用的时候再生火,其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只是龚安和刘修不同,他习惯了这种方法,并不觉得非常麻烦。

    “晋阳学堂研制出了一种型取火的办法,只需要轻轻一划,就能生火。眼下正在试验批量生产的办法,很就能供应军中。”刘修哈哈一笑:“以后我们行军打仗,再生火作饭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当然了,在外经商的人也用得上。”

    龚安眉头一挑,连连点头称是,但是他还是不太明白刘修究竟想说什么。

    “道长,如果有这样的东西,你愿意花多少钱买?”

    龚安思忖片刻:“生一次火,我愿意付出一个钱。”

    刘修抚掌而笑:“道长够节俭的,如果每天生一次火,一个月你只愿意为此付出三十个钱,不过是一斤肉的价钱。可是道长,一个专门作饭的仆人,管吃管住,一个月的佣钱少于两千,你是雇不到人的。”

    龚安不以为然的一笑:“那是,可是谁不想省点钱呢。”

    “不错。”刘修凑近了些,“可是我要告诉道长,其实这能卖三十钱的东西,成本只有一钱。”

    龚安眉毛一挑:“真的?”

    “当然是真的。”刘修嘴角一挑:“那多出来的这二十九钱是哪儿来的?”他指了指太阳穴:“是人的聪明智生出来的。你们卖的是货物,我卖的是智慧。”

    龚安眨了眨眼睛,沉默不语,可是眼神已经有些发亮了。

    “益州富庶,是因为物产丰富,可是如果仅仅是货通有无,那赚的钱毕竟有限。”刘修直起了身,泰然自若,“智慧,只有智慧,是用之不竭的大财富。益州比并州、凉州强,因为益州有并州、凉州不能比的物质基础,如果在益州实行政,我相信益州的发展速度会远远超出并州、凉州。道长,你想听听我的具体计划吗?”

    龚安心脏怦怦乱跳,也顾不得矜持,拱手道:“愿闻将军高见。”

    “哈哈哈……”刘修大笑:“我们是不是等其他四姓的人来了,再一起参详?”

    龚安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刘修不想让他独吞好处的意思,不免有些遗憾,可是脸上还是温和的笑道:“正当如此,正当如此。”

    刘修和龚安说了一阵闲话,有意无意的透露了要将几个正在赚大钱的技术出让的意思,把龚安逗得心神不定。比如琉璃,龚安在鹄鸣山总治见过,那是卢夫人会系师张鲁的书房专门配置的,装上了琉璃的书房采光非常好,白天不用点灯就能读书做事,这间书房到目前为止还是益州独此一家,因为大家都知道琉璃非常贵,又非常容易碎,在并州虽然便宜,可是要想运到益州来,那成本就太高了。卢夫人上次去并州,就是想把琉璃的生产技术引回益州,但是她一去就是近两年,龚安等人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得到刘修的允许,早就急了。现在听刘修说将要引进,可是为了保证利润,只能给几家授权生产,他立刻动了心思。

    这玩意如果龚家能够在里面占一份,那可就是挖到了一个金矿啊。他如果放过眼前这个机会,那龚家的人以后不得把他这个家主怨死?龚安一边和刘修说着话,一边打着自己的算盘,不经意之间,原本想代表阆中豪强和刘修讨价还价一番的心思已经转了,转而想以刘修代言人的身份和阆中豪强讨价还价一番。(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大的动力。)

第六卷 共逐鹿 第481章 从事贾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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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鄂、夕、度四家的人很到了,再加上已经在场的朴胡和龚安,板楯七姓来了六姓,只缺杜家。╱оΟ不过刘修事先说好,你们七家既然同气连枝,那今天谈拢的一切利益,杜家都会占一份,除非他主动放弃。当然了,如果有什么事,你们也一个不能少,比如这次,你们要是有人疑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我可以和剩下的人谈,风险与你无关,当然将来的收益也与你无关。只是委屈你暂时在这里呆着,等我把事情办完了,你就可以安全的离开。

    这六个人互相看看,谁也不敢离开,这时候离开,得罪刘修是小,自外于板楯蛮事大,说不定还不用刘修动手,就被其他人先给剁了。

    搞定了板楯七姓,阆中其他大姓的家主陆续到来,刘修没有出面,先由龚安等人与他们谈。那些人见外面看守的士卒一个也不见了,心里已经有些奇怪,再看板楯七姓中的六个虎视眈眈的往那儿一坐,话锋如刀锋,透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心里已经估计到了一些问题,但他们谁也没有料到刘修就坐在幕后。

    听着前面的争论、争辩、争吵,刘修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妄自菲薄,信心不足,他虽然采纳了郭嘉的计策,决定冒险进入益州,可是他一直很紧张,担心自己会被益州豪强们四处围搏,送到刘焉面前请功。现在他发现。这一切顾虑其实根本不必要。

    要说道义,他是楚王世,是天诏书封拜的车骑将军,从先帝起,他就受命镇抚关中,经略并凉,刘焉虽然是个宗室。但身份远不如他尊贵。刘焉拆毁了栈道,企图自立,实际上已经把自己推到了一个尴尬的位置。

    就算天是他刘修的种。难道就不是刘家的?至于楚元王后裔不是高皇帝的血脉,那是你老刘家的事,关我们什么事?你刘焉真要是忠臣。你就去洛阳反对他,跑到我益州来算怎么回事?

    既然在道义上你没什么优势,那我们就关心利益,利益是实实在在的,谁给我们多的利益,我们就跟着谁。刘修在并州、在凉州,都给当地的豪强带来了多的财富,你刘焉能带来什么?你做过豫州刺史,可是给豫州人带来了什么好处?什么也没有。

    益州豪强争论的焦点在利益,对于刘修担心的道义问题。只有一两个人提了一两句,然后就再也没有人提起,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不需要考虑太多,刘焉自绝栈道,形同造反。刘修奉诏讨伐是顺理成章的事。

    利益问题尘埃落定,龚安把刘修请了出来,那些人一听说眼前这位英姿勃发的年轻人就是车骑将军,在惊愕之余,又不约而同的拜倒在地,场面一时变得热闹起来。几个人争着上前与刘修寒喧,道仰慕之情,搞得刘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将军,我们还是讨论一下如何进兵成都的事吧。”郭嘉适时的提醒道。

    “正是。”刘修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说话,然后把他要进兵成都的事说了一下。这话一说口,几乎所有人都沉默了,在几轮目光示意之后,一个大约四十出头的中年人站了起来,拱手作了个揖。

    “草民严幹,敢问将军,可知成都近期正在调兵之说?”

    刘修听骆曜说过这个问题了,但为什么调这些兵,他现在也搞不清楚。不过他并不慌张,没有回答严幹的问题,反而笑道:“足下既然是阆中严家的人,认识严羽严翼否?”

    严幹笑了笑:“正是家兄。”

    刘修恍然大悟,赞道:“原来你就是严翼的胞弟,这便对了。严翼在前将军麾下屡立战功,颇晓军事,想来阆中严家也是将门世家吧。”

    严幹矜持的一笑:“在将军面前,岂敢自称什么将门世家。”

    “嘿嘿,你太谦虚了。”刘修又夸了两句严家,他知道曹cāo能平定板楯蛮的叛乱,严羽帮了很大的忙,这时候提出来,严幹一方面非常得意,另一方面又有些尴尬,要知道当初叛乱的人也在座。刘修夸得越狠,他越有些不自在,恨不得上前堵住刘修的嘴,求他别说了。直到刘修说“那严君有何高见”,他如释重负,顾不得再卖关,连忙把话题重引回军事上去。

    “依草民看来,只怕成都已经有了防备。”严幹松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草民听成都传回来的消息说,眼下汉中军务紧张,袁术派人入侵汉中,已经占据了西城,刘使君的次刘范交战不利,西城、房陵、上庸三城落入袁术之手。刘使君派庞羲领大军一万,不rì即将北上。”

    刘修有些意外,看来袁术还真动了心,进展蛮的啊,一下就拿下了三个县,怪不得刘焉要紧张的。

    “此外,将军布在陈仓和武都的疑兵都已经起到了作用,刘使君已经派赵韪率兵五千增援白水关。此一万五千兵出,成都还有一万余。依草民愚见,这一万人是不会轻易出击的,他们一定会固守成都,而且防备森严。”

    严幹说到这里,静静的看着刘修,“将军以为,就凭数千板楯蛮,以及我阆中诸姓的三五千人,能拿下成都?”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刘修的脸上,形势很明显,就算他现在能集中万人,想要攻下万人防守的成都也是不可能的,何况万人行军,且不说消息无法保密,而且粮食消耗也是一笔巨大的开支,阆中诸姓不可能什么好处还没得到,先把所有的身家xìng命全托付到你手上。

    刘修笑了起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强攻成都。”他顿了顿,等众人眼神中的疑惑浓时。淡淡的说道:“我到益州来,不是打仗的,只是杀人的,而且只杀一个人:刘焉。”

    “要杀刘焉一个人,就不用兴师动众,他难道比檀石槐还勇猛吗?”刘修环视众人,从容的说道:“我今天请诸位来。当然是要诸位帮忙,但却不是要你们和我一起去攻城。”

    他站了起来,来回踱了两步。脑里紧张的思考着。原本他的确是想借助板楯蛮和阆中诸姓的力量攻成都的,可是现在得到了的消息,他反而觉得这个计划不靠谱了。刘焉留下一万兵在成都。即使再大意,也不可能被他攻下成都,一旦失手,他就危险了,必须另辟蹊径,以斩首战术取刘焉的首级。刘焉的xìng格他也清楚,他很谨慎,经历过豫州之变后,谨慎得近乎怯懦。要想杀进成都,在刺史府砍下刘焉的首级。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是想请诸位稳住地方,如果能找到什么办法,再把刘焉的注意力吸引到这里来,好方便我行事。”

    黄幹笑了:“那将军又准备如何吸引他的注意力?”

    刘修也笑了,“这个暂时保密。诸位只需告诉我,你们能出多少人就行。”

    黄幹犹豫了一下:“我黄家可以出两百人。”

    接着,另一个人也站了起来:“我马家可以出一百五十人。”

    “我狐家,一百五十人。”

    “严家,一百二十人。”

    刘修统计了一下,在座的阆中大族。总共能提供一千五百余家丁,再加上板楯蛮能够立即召集的两千人,总共有三千五六百人,要凭这些人攻成都,那还差得太远,但是在成都外面生点事却是绰绰有余。

    刘修让各家尽把人手聚齐,然后把郭嘉、甘宁等人叫到面前,很淡定的说道:“情况有变,我们必须另外做出调整,你们都想想看,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郭嘉眉头一皱,过了片刻,他忽然笑了起来:“将军,我有一计。”

    刘修顿时眼前一亮:“说来听听。”

    ……

    成都,刺史府,刘焉在堂上烦躁的转着圈。汉中传来的消息让他心神不宁,先是儿刘范在西城打了败仗,虽然军报上说只是小受挫折,可是他知道刘范的xìng格,这肯定是吃了大亏,只是不好意思说,这说得轻松。毕竟西城以东的三个县就这么丢了是事实,如果真是小有挫折,刘范根本不会求援,他会直接收复三县,然后来表功。

    他已经派庞羲去了,庞羲刚刚带着他在洛阳的家人赶到这里,解除了他的后顾之忧,所以他立刻给了庞羲一个立功的机会,让他带着一万人去支援刘范,他相信有了庞羲的支援,刘范应该能把袁术赶出益州,至少能把他堵在西城,不能西进威胁南郑,那三个山窝窝里的县城,就先让袁术占着吧,等赶走了刘修,回头再来收拾这个纨绔。

    可是刘修同样让他不安生,午谷的栈道还在不紧不慢的修,可是陈仓却出现了关中的重兵,是车骑将军府的司马傅燮领兵,陈仓守将郝昭和散关守将华雄配合,总共一万大军,直扑南郑,不过他们似乎也意识到了南郑是个陷阱,因为他们走得也很慢,这都一个月了,还没走到一半。

    刘焉怀疑这也是疑兵,刘修真正的杀招在凉州,因为他得到消息,刘修所建的汉羌各营正在武都集中,而且有人在武都看到了刘修的亲卫骑骑督张飞。从武都进入益州有两条水路,一条是沿西汉水进入,一条是沿白水进入,但后都会在白水关,所以刘焉又派赵韪带着五千人赶到白水关。

    兵是派出去了,刘焉却并未因此安心,反而加心烦意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担心些什么。按理说,刘修的几路兵都被他防住了,他应该高兴是,除了这几条路,难道刘修会翻过雪山从西部攻益州?他大可以高枕无忧。

    但他就是担心,他觉得这些似乎太容易了,以刘修百战百胜的威名,他一定还有其他杀招,他不应该这么容易就被自己猜透。可是那些杀招在哪儿呢?他想不出来,正因为想不出来,让人恐惧。

    庞羲带了一万人去支援刘范,够不够?赵韪只带了五千人去白水关,是不是太少了?成都留了一万多人,是不是太多了?贾龙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私心?

    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刘璋一溜小跑的冲了进来:“父亲,贾从事来了。”

    “,请他进来。”刘焉长出一口气发,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提起衣摆就在出迎,走了两步,又觉得有些不妥,对狐疑的刘璋道:“请他登堂说话。”

    璋应了一声,又看了刘焉一眼,带着一肚的不解走了。时间不长,州从事贾龙大步走了进来。他身材不高,是那种典型的巴蜀人,又黑又瘦,但是非常jīng神。向刘焉行了礼后,贾龙恭敬的坐在客位上。

    刘焉虽然极力摆出一副淡定的样,可是眼神中的慌乱和喜悦混杂在一起,还是落在了贾龙的眼中。派庞羲和赵韪分别率兵支援刘范和白水关的杨沛就是贾龙的主意,庞赵二人离开之后,刘焉身边通兵法的人就是贾龙了。也正因为如此,刘焉会将贾龙请来商议。

    听完了刘焉的担心,贾龙皱起了眉头,抚着颌下的短须,微微一笑:“使君,这也正是臣建议不能把所有的人马都派出去的原因啊。”

    刘焉不解:“谦德,此话怎么讲?”

    “使君,臣研究了刘修用兵的所有战例,发现他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jīng于庙算,但是又极好行险,善于抓住机会,直击要害。而在此之前,他会做出很多假相来迷惑对手,等对手露出破绽,再全力一击,于不可能处奠定胜局。”

    刘焉有些茫然。

    “所以,不论是午谷的疑兵也好,褒斜谷的疑兵也罢,甚至西凉的兵,臣以为都并不是致命的,致命的应该在这里。”贾龙说完,伸手指了指脚下。

    “成都?”刘焉一愣,随即笑了,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他身为车骑将军,怎么可能到成都来?再说了,他就是想来,又如何能通过汉中,你总不会说他独行至此吧?”

    贾龙看着刘焉,直看得刘焉有些不自然了,这反问道:“为什么不可能?他自己不可能来,可是派一支奇兵或几个刺客来,那却是轻而易举的事。使君,你别忘了,他和天师道关系非浅,有几个道士在成都出没,能有谁会发现?”

    “不可能,他在凉州,有人看到他信任的亲卫骑都督张飞了。”

    “巴蜀多山,骑兵有什么用?”贾龙不动声sè的撇了撇嘴,随即又很好的掩饰住了:“如果刘修真要从凉州进兵,他又怎么可能会让张飞到处招摇?他一定会把所有可能暴露他行踪的人藏起来。正因为如此,臣可以肯定,刘修就算在凉州,也不可能真的从凉州攻击益州。”

    刘焉倒吸一口冷气。未完待续

第六卷 共逐鹿 第482章 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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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贾龙所说,刘修喜欢直击要害的战术,他的成名一战,在青盐泽利用鲜卑人前后军之间的空档,以骑兵突袭,一举击溃了鲜卑人的中军,导致鲜卑人迅速崩溃。那一战袁绍亲身参与,他回洛阳之后曾多次当众谈起,刘焉非常清楚。落rì原,刘修又以不足万人伏击鲜卑大王檀石槐,身自搏杀,临阵斩杀檀石槐,鲜卑人从此四分五裂,再也无法对中原形成有力的威胁。那一战,刘修给檀石槐挖了一个大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缚住了檀石槐,自己险些丧命。

    以他这个xìng格,派一支奇兵到成都来,一箭穿心,完全是有可能的。如果不是他现在已经位居高位,他自己来都有可能。

    刘焉知道自己为什么心神不宁了,他就是在担心这个,他是在担心自己身边会突然冒出一个刺客,一剑就要了他的xìng命。

    如果没了xìng命,还谈什么王图霸业?刘焉又想起了那个道士的话,心头是一阵突突乱跳。他原本是打算过了正月就给刘瑁成亲,迎娶吴家的女儿,可是就在婚礼前夕,有一个道士说,吴家女儿的面相是贵不可言,可是同样有一个非常大的问题:她的面相太硬,恐怕有剋夫的可能。而刘瑁的面相太软,恐怕承受不起。

    听了这话,刘焉父当时就傻了。刘瑁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还没有一亲美人香泽就送了命,而刘焉却是在担心自己是不是有九五之尊的命,刘瑁是他的嫡长,如果不出意外,他的基业肯定要由刘瑁来继承。刘瑁承受不起这样的女,是不是意味着他刘焉在贪图超出自己命数的富贵?

    再联想到贾龙这时的话,刘焉心头一阵阵的发凉。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已经逃过了一难,也许刘修安排的刺客就是打算趁刘瑁大婚的时候潜入刺史府,取他xìng命的。如果不是那个道士一言。也许他现在已经魂归故里了。

    如果是那样,他怎么去见列祖列宗?难道他要和甘心事贼的刘歆一样成为后人的笑话?

    “那……谦德以为当如何?”

    “臣以为使君安坐府中,与外人接触时尽量多置卫士,小心一些,便也罢了。”贾龙很轻松的说道:“刺客者,出其不意,只要我们有了戒备,他又能奈我何?天下难道真有以一当万的勇士吗?纵使是骆曜那样的神仙,在十只手弩面前,也会知难而退。”

    刘焉这松了一口气。

    “至于兵事。汉中已经有近三万主力,而以臣所料,关中即使大肆征发,也不过三万兵,何况有栈道天险。只要我军不疏忽,刘修就算有改天换地之能,他也攻不破我汉中防线。关中人口稀少,必不耐久战,届时他自然便退去了。使君持重,不给人可趁之机。那些刺客、奇兵迟早会露出马脚,一一就擒。”

    “谦德所言,甚有条理,不愧是能吏。”刘焉满意的点点头,又和贾龙商量了一些要注意的细节,这命刘璋把贾龙送了出去。刘璋回到堂上,见刘焉面露笑容,不免也高兴起来:“父亲,有何事可喜?”

    刘焉笑笑,看了刘璋一眼,忽然心中一动,那道士说刘瑁命相不够贵重,恐怕镇不服吴家那个女,那他其他的儿呢?比如眼前的这个刘璋,他的命相够不够贵重?也许只是刘瑁不够富贵,刘家的基业应在别人的身上而已。

    “季玉,你去成都市,打听一下那个左道士还在不在,如果在,请他给你看个相。”刘焉背着手,在廊下立了片刻:“你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多带卫士,小心些。”

    刘璋莫名其妙,可是他生xìng随和,不敢质疑父亲的决定,转身出了正堂,领了十个jīng壮的卫士,出刺史府,到成都市去了。

    刘焉心事一去,人便轻松了许多,恢复了平rì的从容稳重,他处理了一下公事,缓步回到后堂。他的夫人费氏正陪着母亲黄氏在堂上弈棋,长刘瑁陪在黄氏一边,小心的侍候着,听到他的脚步声,刘瑁起身将自己的坐席让给他,自己又去取了一张席来,坐在自己的母亲费氏身边。

    刘焉是景帝鲁恭王刘馀后裔,王莽时便已经断了继承,他的高祖父在肃宗时搬到江夏竟陵定居。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刘家已经成为江夏名流,刘焉的母亲出自江夏大姓黄氏,是司徒黄琼的女儿,名士黄琬的姑母,他的妻出自江夏费氏,都是响当当的大户人家。

    见刘焉坐下,黄氏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宽心了?”

    刘焉恭敬的施了一礼:“母亲大人何意?”

    “伯玉的亲事什么时候能办?这都拖了两个月了,你不急?”

    刘焉迟疑了一下:“母亲,婚姻大事,急不得啊。”

    “急不得?”黄氏冷笑一声:“既然知道急不得,那当初又何必急着下聘?这前面的礼节都走完了,后却不迎娶,你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外面风言风语的传得厉害,你可知道?”

    刘焉有些恼火,黄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怎么知道外面的风言风语?肯定是儿刘瑁急了,到祖母面前来告状。他不的瞪了刘瑁一眼,刘瑁心虚的低下了头。

    黄氏见了,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棋扔到棋盘上:“你当我不出府,就不知道外面的事?神明不可虚要,天命不可妄冀,你因为吴家女的命相富贵就急着要娶,现在听一个道士的胡言乱语。又不敢娶,妄图富贵已经错在先,事到临头又犹豫不决,再错在后,你还觉得自己有那么雄大略吗?”

    刘焉吃了一惊:“母亲,你何出此言?”

    “哼,你当我不知道?我一进成都便觉得你心有不善。后悔来了此地,如今见你这般瞻前顾后,知你不是举大事之人。你送我回江夏。我不想把这条老骨头埋在异乡,不想刘家和黄家都被你牵连了。”黄氏说完,也不管刘焉怎么想。拂袖而起,往后室去了。刘焉的夫人费氏不敢怠慢,连忙起身侍候着,临走时还担心的看了刘焉一眼。

    刘焉非常尴尬,有些沮丧,他一个年到中年的人在妻面前被母亲责骂,心里很不是滋味,而母亲话语中透出的对他的失望,让他脸上火辣辣的。他瞪了局促不安的刘瑁一眼,一甩袖。起身走了。刘瑁面sè苍白,想追上去,又不敢,他知道父亲现在是盛怒之下,追上去免不了要挨一顿训斥。

    刘焉回到前堂。独坐在堂上,翻看了一会公文,可是母亲的话在他的脑海中回响,挥之不去,他不免有些烦乱,放下公文。枯坐了一会,刘璋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说那个道士已经不在成都市,有人说,他可能去了鹄鸣山。

    “鹄鸣山?”刘焉眉头一皱,想起了天师道的人。天师道的卢夫人一回到鹄鸣山就被软禁起来,据吴兰的汇报说,卢夫人在山上很安静,每天在治庐里打坐修行,偶尔教她的儿张鲁习武读书,好象对眼下的境遇并不关心。整个鹄鸣山也看不出有什么紧张的气氛,一切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这倒是个奇女。刘焉回想起在洛阳见到卢夫人时的情景,忽然心中一动,我何不去见见这个奇女,顺便欣赏一下鹄鸣山的风光,也好散散心。

    这个心思一起,刘焉就有些按捺不住了。他立刻叫来了别驾张肃,让他和吴壹一起带着三百士卒随他去一趟鹄鸣山。张肃听了,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也没有问,领了命就去找吴壹。吴壹领着刺史府的卫士,手下有三百人,张肃知道,安全的事自有吴壹,他只要领着相关的从事做好侍候的工作就行了。

    一个时辰后,刘焉的车队出了成都,直奔鹄鸣山。

    鹄鸣山的治庐内,卢夫人正坐在明亮的琉璃窗前,教张鲁解一道算术题,这个算术题是刘修和王楚为他们的女儿刘和亲手改编的,以九章算术为基础,增加了不少很jīng巧的题,难度比原先的九章算术还要高,张鲁解起来颇有些难度,一道题解了半天,卢夫人解说了三次,他还是无法理解。

    卢夫人有些着急,伸手在张鲁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这么简单的题你都解不出来,以后还怎么统领天师道?”

    张鲁也急了,揉着脑门,撅着嘴道:“阿母,老君说过,修道的人不用做学问。为学rì益,为道rì损,损之又损,又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

    卢夫人看着把《老》背得烂熟的张鲁,一时倒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突然发现,她似乎不知不觉的被刘修同化了,而离修道却越行越远,现在静坐修行的时间也远远没有以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考虑这些奇技yín巧,而这些都是修道者的大忌啊。

    我怎么会这样?卢夫人有些懊丧的拍了拍额头。张鲁见了,以为自己一席话说动了母亲,从此不用再解这些莫名其妙的算术题了,不免有些得意,咧着嘴笑了起来。

    “夫人,益州刺史刘焉来了。”

    “刘焉,他来干什么?”卢夫人吃了一惊,转了转眼珠,起身出迎,她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了张鲁,转过头瞪了张鲁一眼:“今天不把这道题解出来,你休想吃饭。”

    “啊?”张鲁大吃一惊,伸手yù呼,卢夫人已经步走远了。张鲁看看案上的算术教材,气得拿起来用力的扔在地上,连踩两脚,大吼道:“我恨这些题,我恨你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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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共逐鹿 第483章 神棍左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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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夫人赶到前堂时,刘焉已经在天师殿中观赏了片刻,他站在天师张陵的画像前,一动不动。首发卢夫人走到门前时,两个持戟卫士拦住了他,上前正要搜身,卢夫人眼睛一瞪,一道凌厉的寒光闪过,那两个卫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吴壹大怒,拔刀出鞘,锋利的刀锋就搁在卢夫人的肩上,离她白晳修长的脖颈只有半寸。

    “你好象忘了一件事,这里是鹄鸣山,是天师道的地头。”赵长抢行一步,推开了吴壹,护在卢夫人的面前,怒视着吴壹,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剑相斗的意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第六卷共逐鹿第483章神棍左慈非王臣。什么叫你天师道的地头?”刘焉转过身,瞥了他们一眼。时近初夏,成都已经比较热了,卢夫人站在门口,外面的阳光照进来,照亮了外面的丝衣,露出里面贴身衣服模糊的轮廓,光影造成了一种亦真亦幻的效果,让刘焉一时有些出神,后面的话也忘了说。

    卢夫人轻轻推开赵长,无视吴壹手中寒光闪闪的刀锋,款步走到刘焉面前,反唇相讥:“不知使君所说的王是指洛阳的天,还是使君自己?”

    刘焉一时语塞,他干笑了一声:“夫人辞锋犀利,比洛阳时大有进步啊,看来和车骑将军在一起获益匪浅。”

    卢夫人不以为然:“不错,和车骑将军做朋友。的确比和车骑将军做敌人要好得多。”

    刘焉指了指第二代天师张衡的画像,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知道张天师在天之灵听到了夫人这句话,当有何感想?”

    卢夫人走到张衡的画像前,拿起香案上的拂尘,轻轻了拂了拂一尘不染的香案,然后双手合什,静立了片刻。这睁开眼睛:“如果我第六卷共逐鹿第483章神棍左慈夫君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托梦车骑将军,让他尽进入益州。护我治庐,免得总被一些俗不可耐的人打扰。”

    刘焉连被她噎了几句,不免有些恼羞成怒。脸上再也挂不住笑容,冷笑道:“只怕以张天师之能也只能托梦而已,刘修想要进益州,张天师也帮不上忙,相反,他倒应该考虑考虑天师道信众的安危。”

    “天师道信众也是陛下的民,使君是要拿陛下的民来威胁我么?”卢夫人同样冷笑一声:“使君爱民如的名声果然不虚啊,看来我益州的百姓又要步豫州百姓的后尘了。”

    “你?!”刘焉瞪圆了眼睛,脸胀得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胆。竟敢和使君这样说话,不怕我一把火烧了你天师道治庐?”吴壹见刘焉受窘,不禁大怒,喝了一声,身后的士卒们便围了过来。齐举铁戟,将卢夫人和赵长围在中间。

    赵长脸sè一沉,正要拔剑,卢夫人伸手按住了他,轻蔑的看着外面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卒,忽然笑了起来:“这么jīng悍的士卒。不到战场上去搏杀,却到我修道之所来耀武,不觉得用错了地方吗?使君,我等只是潜心向道之人,不是什么为祸作乱的贼人。使君如果要治罪,就请说出罪名,如果属实,我自束手就缚,无须使君烦忧。如果使君想枉杀无辜,那我想就算我天师道忍得,益州百姓也忍不得。”

    刘焉皱皱眉,示意吴壹等人收起兵刃,他觉得今天在卢夫人这个女面前一直落了下风,甚至动了兵刃,实在有些没面。他强作镇静的笑了笑:“如果夫人真是潜心向道,不问世事,我怎么会伤及夫人?我今天来,可不是要问罪,正是要向夫人问道。”

    “使君客气了。”卢夫人见刘焉退了步,也不想做得太过份,逼得刘焉动武,便缓了口气道:“我虽然道行浅薄,不敢为人师,可是使君大驾光临,但凡有问,我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那我就先谢过了。”刘焉微微一笑,“夫人养生有得,容貌犹甚于洛阳之时,大有还童之相,这等道术如果还是浅薄,那我就不知道天下还有什么样的道术敢称高明了。”

    他这话说得有些轻薄,卢夫人不免有些恼怒,可是转念一眼,又笑了起来:“养生治容,不过是万千道术中简单的一种,哪里敢称得上高明。使君如若不信,不妨也可以试一试的。”

    刘焉虽然一时为卢夫人的神采所诱,说出了轻薄之语,可是他毕竟是服膺儒门的人,虽说眼下有不臣之心,但是那种行不逾礼的教化却是深入骨髓的,一时便有些尴尬,生怕卢夫人因此看扁了他,此刻见卢夫人不仅不生气,反而愿意教他这等道术,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有些兴奋起来。

    “当真?”

    “使君面前,我岂敢虚言欺妄。”卢夫人笑笑,转眼在围观的士卒中扫了一眼,指了一个年纪和刘焉相当的士卒道:“可否请他来试一试?”

    刘焉虽然心里邪火儿旺旺的,可是要让他和卢夫人近距离接触,他还是不敢,生怕卢夫人趁机害了他xìng命。见卢夫人要拿别人来试,他算是放了心,便让那士卒走了过来。卢夫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命那士卒解了发髻,盘腿坐了,然后立于他的身后,一手捏起剑诀,一手在他头顶囟门上摸了摸,嘴里轻念了几句咒语。

    那中年士卒原先因为紧张而绷得紧紧的脸慢慢的放松下来,露出浅浅的笑容,有些僵硬的身躯也变得松软了,腰背却自然的直了起来,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线提起了他,又似乎他现在忽然恢复了青chūn,回到了二十年前风华正茂的时刻,脸上也浮现出一种年轻人有的自信从容。

    刘焉目瞪口呆。围观的吴壹等人也傻了。

    过了片刻,卢夫人收了式,任由那人静静的坐着,过了大概有一顿饭的功夫,那人慢慢的睁开眼睛,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刚要赞叹两句,却看到了刘焉有些怪异的脸,顿时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向刘焉行礼。这一行礼,刚那副惬意的模样顿时不见,重恢复了他地位卑微者常见的形容。

    “刚……怎么样?”刘焉兴致勃勃的问道。

    那士卒皱着眉头想了想。过了好半天道:“舒服,就像是赶了一个月的路,终于吃了顿饱饭,然后泡在热水桶里,痛痛的洗了个澡一样。”

    刘焉半是羡慕,半是惊叹的笑道:“夫人果然道术惊妙,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啊。”

    “其实并不难。”卢夫人抿嘴一笑:“道术修行,以静为基。老君说,静为躁根。使君如果有意向道,只要每天静坐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就能渐渐体会到其中的乐趣。”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卢夫人盈盈一拜:“使君饱学大儒,难道不知大道至简至易之说吗?”

    刘焉扶着胡须,连连点头。这句易传里的话他当然知道,可是他从来没把这句话和道术联系起来,听卢夫人这么说,他倒有些动心了。

    “当然了,要想静下心来,还有些小窍门。不过。在使君没有切身体会之前,说也无益。使君如果有意,等无法静心之时,我再告知使君,使君所得,必胜于今rì。”

    “是么?”刘焉眼珠一转,笑了起来:“那我倒要试试,等有了什么难处,还要再来请教夫人,届时还请夫人不吝指教。”

    “敢不从命。”卢夫人躬身施礼。

    刘焉大笑,心情好了不少。他转过身,又和卢夫人说了一阵闲话,便问起了那个会相面的道士。卢夫人不解,说近鹄鸣山有官兵把守,闲杂人等一概不得上山,没见过什么道士。

    刘焉也不再多问,让刘璋走了进来,请卢夫人帮他看看相。卢夫人心中诧异,不过她还是仔细端详了刘璋的面相后,很实在的告诉刘焉,刘焉的面相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相,但是他为人忠厚,是个长寿之相。

    刘焉颇有些失望,却也不好在卢夫人面前表露出来,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一起下了山。卢夫人把他们送到门口,看着他们下了山,这转过身,对赵长笑道:“看来左元放还真是利口诛心,一句话就搅乱了刘焉的心神。”

    赵长也笑了:“的确如此,所谓一言兴邦,一言丧邦者,左元放是也。”

    “谁又在说我的坏话?”一个年轻道人大笑着走了出来,指着赵长笑道:“赵道兄,你可不要为老不尊。”

    “我说错了吗?”赵长反问道:“你看刘焉来问他幼的面相,可不是因为你那句话?嘿,我说你见过吴家女吗,怎么就知道她的命格太硬?”

    年轻道士嘿嘿一笑:“我玄阳左慈是什么人?还需要亲眼看吗,掐指一算,也就知道了。”

    卢夫人道:“那你算算,车骑将军现在在哪儿。”

    “在你心里。”左慈一指卢夫人,卢夫人顿时满脸通红,刚要斥骂,左慈又道:“也在刘焉心里,在那些益州豪强们的心里。有人怕他来,有人想他来,不管是怕他还是想他,心里都有他,所以说,他无所在,又无所不在。”

    “神棍!”卢夫人又羞又恼,转身就走。

    “我们都是神棍啊。”左慈哈哈大笑,跟了上去,又道:“不过,要论装神弄鬼,我觉得车骑将军是真正的神棍,而且是让人称奇的一根神棍。夫人,你说是不是?”

    卢夫人和左慈并不熟识,按道门里的话说,左慈是散仙,像左慈这样的人很多,他们是真正的神龙见首见不尾,藏龙卧虎,鱼龙混杂,有真正的道门中的高人,当然多的是混饭吃的骗。

    左慈不是骗,左慈有非常高明的幻术,重要的是左慈手中有刘修的令符,那块看起来很古老的黑sè令牌卢夫人手中也有一块,足以证明左慈所言不虚,虽然左慈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他是如何投入刘修门下的。

    也正因为如此,虽然左慈光棍一条,势力根本不能望天师道项背,可是左慈很牛气,敢于拿卢夫人开玩笑。赵长一直守在鹄鸣山,只知道天师道和刘修关系很近,卢夫人和刘修经常一起出入,道门中人又不在乎什么贞节,按说卢夫人和刘修有什么关系也可以理解,但被左慈当着面这么调笑,面上还是有些过不去,本待发火,可是一看卢夫人这副样,莫名的心里便虚了,只道卢夫人真和刘修有什么关系,只好装作没听见。

    “你休要说嘴,既然将军派你来成都,总不会就是让你搅了这场亲事吧。”

    “那倒不是。”左慈收起了笑容:“这场亲事也只是随机应变,我就是觉得吴家那么好的女不能被刘焉这伪君占了便宜,顺便给他搅了而已。”

    “那你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没有什么具体的任务,就是一着闲棋,能不能起作用,全看天意。”左慈叹了一口气:“我本想刺杀刘焉的,可是说实在的,我的武技不行,就算靠近了刘焉,也没什么出手机会,弄不好反倒把自己的小命送了。而且刘焉现在身边jǐng戒得很严,看样是对刺客有了足够的防备,我没什么机会了。”

    卢夫人点了点头,她也曾动过刺杀刘焉的念头,可是一看紧跟在刘焉身后的那些jīng悍卫士,她也没敢轻举妄动。他们都是有家有业的人,做不到那些刺客一般无所牵挂,再说了,刘修也没有交给他们这样的任务。

    “那现在怎么办?”

    “静观其变。”左慈笑了起来:“刘焉心思虽大,可是犹豫不决,这种人做不成大事,迟早被将军收拾了。只不过,他身边那个从事贾龙很有点本事,可能会给将军生出些麻烦。”

    卢夫人皱了皱眉,她也知道贾龙有本事,可是她现在根本不能离开鹄鸣山,帮不上忙。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cāo心了,这打仗的事,我们帮不上忙的。”左慈摆摆手,很轻松的说道:“那些事由将军自己去cāo心好了。说点正经事,成都现在看得太严,我在那里混不下去了,要到你们这里住几天,没问题吧?”

    “住几天没问题,只是你要管好自己,免得遭了无妄之灾。”赵长半开玩笑的说道。

    “你是吓我么?”左慈眼睛一瞪,似笑不笑的回了一句。!!!

第六卷 共逐鹿 第484章 陷阱

    原创杜濩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找碴的市吏,气得七窃生烟,恨不是拔出腰间的砍刀,把这不知死活的市吏砍成肉酱&1&原创首发]要不是他身负重任,他肯定会这么干,大不了杀了人之后拔腿就跑,逃出成都,逃回宕渠去。

    可是他不能,他现在不能离开成都,他肩上担任着潜伏的重任,要在必要的时候呼应车骑将军,他要立功,只有他立了功,杜家能获得利益。

    “好了好了,五十就五十。”杜濩将那张罐上好的野生蜜塞到那横眉怒目的市吏手中,又弯下腰捡起被市吏扔在地上的五铢钱,强挤出一丝笑容:“大人,这可是上好的蜂蜜,你如果用得好,以后还来照顾我生意。”

    “嗯,这还差不多。”那市吏掂了掂手上的陶罐,又疑道:“怎么这么轻,有一斤重吗,你不会短斤少两,想欺蒙老吧?我感觉着,多只有十一二两啊。”

    杜濩气得鼻都歪了,可是他不敢反嘴,心里安慰自己道,算了算了,就当是喂狗了,一罐上好的蜂蜜也就是两百钱,到时候车骑将军随便赏我一点,我就全赚回来了。他陪着笑,拿出二十钱塞在那市吏的手中,“不瞒大人,多少是缺一点的,虽然不是十一二两,可是的确不足一斤,你大人大量,这些……算我陪罪,请大人高抬贵手。”

    市吏呲牙一笑,将钱在掌上抛了两抛,重揣回怀中,托着蜜罐,得意洋洋的走了。杜濩的脸扭曲了两下,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两眼,回头对受了气的巴人说道:“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这两天忍一忍,不要生事,怎么就一个个的听不见?”

    “头人。不是我们不忍,实在是他们欺人太甚了。”

    “欺人太甚也忍着!”杜濩一瞪眼睛:“他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君报仇,十年不晚。我们不用忍十年,忍十天就行。”

    巴人们见杜濩生了气,不敢再辩,一个个耷拉下了脑袋。

    “走,老请你们喝酒。消消气!”杜濩摸了摸瘪瘪的荷包,又骂了一声那该杀的市吏。

    远处的市楼上,贾龙凭栏而立,看着杜濩等人拐进了后面的酒肆,这转过身来,看着捧着一罐蜜走上来的市吏。“大人,这是用三十钱买来的,这些巴果然很可疑。”

    贾龙将蜜罐拿起来看了一眼:“平时这些能卖多少钱?”

    “这等上好的蜂蜜,至少能卖到两百多钱。”

    “要是你们买呢?”贾龙瞟着那市吏道。

    “我们……”那市吏有些尴尬,见贾龙神sè凝重。也不敢胡说,咽了口唾沫:“如果我们去买。能便宜五六十钱,但再压价,那些巴可就要急了。”

    贾龙点点头,他知道这些市吏很霸道,所以特地问一句,看这些巴人忍气吞声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现在看来,这些巴人的确有些不对劲。他正在犹豫是现在就抓捕这些巴人,还是再等等,争取一网打尽的时候。“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手下出现在楼梯口。

    “大人,使君请你立刻前去议事。”

    “哦,这么急?”贾龙一愣,随手放下蜜罐:“可知什么事?”

    “不知道。”

    贾龙眉头一挑,他知道刘焉现在很器重他,但这么急来找他,肯定是有大事。他步向楼梯口走去,走了一半,又折了回来,把蜜罐拿在手上,从怀里掏出一把钱扔在案上:“多出来的给你们沽酒吃。”

    “多谢大人。”几个市吏连忙谢了一声。

    贾龙出了成都市,跳上车,一路赶往刺史府。成都既是益州刺史府所在,又是蜀郡郡治,还是成都县治,这些官府机构全在衙城里,与普通百姓住宅分开,这样也便于管理。衙城又称小城,在百姓居住的大城之西,一道南北向的城墙将大城和小城分开。成都市就在大城里。

    等贾龙进了小城,来到刺史府,刘焉已经和吴壹等人商量了半天,一看到贾龙,刘焉连忙请他入座,不等他坐好,刘焉就急急的把请他来的原因说了一遍。

    绵竹出事了。

    几天前,不知道从哪儿跑来的一伙人,自称黄巾,袭击了绵竹县,杀死了县令李升,在绵竹竖起了反旗,招引民众。绵竹是成都向北的要道,不管是去白水关,还是去汉中,都必须经过绵竹,汉中需要的粮草辎重,也需要从这条路运输,一旦绵竹被占,那成都和汉中的联系就掐断了。

    “黄巾?”贾龙很诧异,据他所知,益州不在太平道的传道范围以内,益州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太平道的道士,怎么突然冒出来一股黄巾?

    “是不是黄巾并不重要。”刘焉有些乱了方寸,“现在重要的是收复绵竹,剿灭了这股乱民,要不然汉中危矣。”

    贾龙沉默了片刻,他也被这个消息惊住了,同时能理解刘焉的心情。如果任由绵竹被乱民所占,汉中和成都失去联系,必然军心不稳,刘修有什么动作,成都也无从得知。不管这些乱民究竟是什么来头,他们都不能坐视不理。

    “使君将如何安排?”

    刘焉有些犹豫,在贾龙来之前,他已经和吴壹商量过了,希望吴壹能领兵征讨绵竹的乱民,可是吴壹拒绝了,理由是他不熟悉益州的情况,恐怕很难在短期内平定叛乱,而拖延的时间越长,对刘焉越不利,因此好还是用益州本地的将领,免得他们心里有疙瘩。

    刘焉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担心兵权一旦落入益州本地人手中之后,他再想要回来就不容易了。剩下的这一万人可是后的jīng锐,把这些兵权交到谁的手里,就等于把他的命交到了谁的手里。

    可是吴壹说得也有道理,现在重要的是尽平定叛乱,应该用熟悉情况的本地人,而合适的人选就是眼前这个贾龙。

    “谦德,我想请你领兵前去,你觉得多少人比较合适?”

    贾龙思忖片刻:“五千人,再少。恐怕有些不够用。”

    刘焉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五千人可不少,征讨一些乱民用得了这么多人吗?他的目光移到了吴壹的脸上,吴壹点了点头,表示可以。刘焉无奈,只得强笑道:“那就有劳谦德了,还请谦德速速起程,不要让乱民坐大。”

    龙起身拜谢。又说道:“使君,臣有一言,请使君采纳。”

    “你说。”

    “臣出城之后,请使君务必不要再出成都,好……连小城都慎出。”

    刘焉一愣,随即脸sè通红。看来他私自去鹄鸣山的事情贾龙很不以为然。他呐呐应了一声,随即命人拜贾龙为校尉,又让吴壹的族弟吴班为假校尉,随贾龙一起赶往绵竹平叛。贾龙知道吴班是监军,可是他也没办法。五千兵交到他手里,刘焉是不可能完全放心的。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他没有敢多要人,按他自己的想法,要想以的速度平叛,至少要有七千到八千人行。可是那样一来,只怕刘焉打死也不肯让他带兵平叛了。

    贾龙也考虑过这些人会不会是刘修派出的奇兵,但是这个念头随即就被他自己除去了。刘修派出奇兵不可能太多。要想牵起这么大的声势不太可能,他人生地不熟,那些流民怎么可能听他的。他在益州大的倚靠是天师道,而天师道现在被他们彻底控制住了,纵有少数人逃脱,但所有的重要人物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怎么可能掀起这么大的动静。

    在贾龙看来,这应该是某些人趁火打劫,也许是想呼应刘修,但这是一群乌合之众,大军一到,自然平定。

    如果贾龙知道这些人就是被刘修鼓捣起来的,他无论如何不会出成都,他一定会死守成都城,等刘修顿兵坚城之下,然后再出城反击,而不是赶到绵竹去与刘修交战。

    刘修布这个局,就是想把贾龙引出成都,甚至可以说目标就是贾龙这个人,他带多少兵并不重要。刘修从张任的嘴里知道了贾龙,虽然他不知道贾龙是何方神圣,但是他对张任有些印象。益州的将领中,有两个是比较知名的——甘宁不算,刘修直到见到他之前,知道他原来是益州人——一个是严颜,另一个就是张任,就是他在落凤坡shè死了凤雏庞统。甚至有的野史上说,张任和赵云、张绣是同门师兄弟,都是童渊的弟,还学什么百鸟朝凤枪,号称枪组。其实汉代武器中根本没有枪这个名称,谈不上什么百鸟朝凤枪,枪是因为冶铁技术进步之后,矛的矛头长度变短改称枪的。

    张任是蜀郡人,出身寒门,因为一身好武技,进刺史府做了个小小的从事吏,平时做些杂事,这次带了五十人出来看护阆中治的天师道道士,是他第一次**做事,没曾想第一次就做砸了,五十人死了十几个,伤了五六个,他自己是连遭许禇和刘修两个大高手的猛击,如果不是刘修手下留情,他只怕早死了。

    得知眼前这位便是威名赫赫的车骑将军,张任半天没回过神来,不过,他并不知道刘焉造反的事,只当是天师道不安份,刘焉要收拾他们,听刘修说完刘焉的所作所为,张任如梦初醒,二话不说,降了。他知道刘焉是宗室,刘修也是宗室,可是刘修这个宗室却是战功赫赫的宗室,与其说是继承来的,不如说是刘修自己一刀一刀砍出来的。身为一个没什么家族背景的寒门武士,张任在情感上当然倾向于刘修,而不是刘焉那个儒士出身的宗室。

    何况刘焉还有造反的问题。

    张任把成都的情况和盘托出,他虽然官位不高,知道的有限,但是他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他的顶头上司,兵曹从事贾龙善于用兵,而且平时对刘修的战例就非常有研究,经常对他们说,刘修是个用兵天,但是他太好用险,如果不改掉这个毛病,迟早会败在这上面。

    刘修对于益州有这么一个对自己颇有研究的知音非常好奇,不过他很意识到眼前遇到的这些危机可能都是来自于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贾龙贾从事,于是他采纳了郭嘉的建议,在绵竹一带起事,逼贾龙出城一战。

    绵竹的地理位置重要,刘焉不可能不予以重视,而眼下能够担当这个重任的非贾龙莫属。如果刘焉不肯让贾龙来,那好,刘修大可以将援兵一一吃掉,然后看刘焉坐守孤城。

    攻其必救,郭嘉这一计像王稚手中的银针一样jīng准的刺中了刘焉的死穴,不容他不跟着走。

    攻打绵竹的事很简单,阆中马家这时候提供了一个信息,马家在绵竹有一个远房族人,叫马相,他是个贫民,为了生计,长年在汉中和成都之间贩货,和后世的棒棒军差不多。这个马相颇有些胆略,为人又很义气,所以有很多朋友,如果由他出面纠集那些贫民起义,估计刘焉很难怀疑到刘修身上。

    刘修很高兴,立刻让人找到了这个马相。正所谓人穷胆大,这个马相大概真是穷怕了,一听说有机会富贵,立刻就答应了,没几天功夫,他就纠集了两千多人。刘修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这个领兵的机会就给了张任和甘宁。张任是喜出望外,觉得车骑将军太看得起他了,第一次就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不拿下绵竹简直是对不起车骑将军。至于甘宁,那就不用说了,能够光明正大的杀人放火,还能立功,对他来说显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于是事情便简单了,张任和甘宁率领这两千乌合之众和八百无赖少年,轻轻松松的就攻破了绵竹县。甘宁一马当先杀上城头,铃铛一响,绵竹令李升连投降都没来得及,就被砍下了首级。

    绵竹城破,这伙冒充黄巾的义军声威大振,多的百姓来投,短短的两三天时间就增加到了五六千人。郭嘉让他们冒充万人,然后做出进攻雒县的架势,吓得雒令一面加强防备,一面把消息送到了成都。

    贾龙也就这么带着五千人出了成都,径直奔向郭嘉专门为他布好的陷阱。未完待续

第六卷 共逐鹿 第485章 慈不掌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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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贾龙到来的消息,甘宁摩拳擦掌,张任虽然碍于身份,不太好表现出来,但心底里也有些高兴ō.ńéτ他知道贾龙现在是刘焉倚重的将领之一,如果能击败他,那成都等于倒了一道城墙,短时间内,刘焉再也找不到一个能代替贾龙,统领全局的人,刘修再攻成都的机会将大大增加。

    马相也很高兴,他没想到造反这么简单,能这么轻松的就攻下了绵竹县,看来人还真是要胆大一些,要不怎么叫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呢。他和好友赵祇不知道在暗底下庆幸了多少回,这次终于抱住一粗腿了。

    刘修也松了一口气,他虽然没有其他人那么兴奋,但能把贾龙诱出城,这本身就是一个胜利。如果贾龙在成都,他是不可能,也没有那个能力去攻城的。

    “将军,你就和他们见一面吧,见了面,士气肯定旺,到时候一举把贾龙拿下。”甘宁眉飞sè舞的说道,随着身体的晃动,刀环上的铃铛“丁丁当当”的响个不停,煞是悦耳。

    为了安全起见,刘修和郭嘉一直隐在暗中,马相等人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要效忠的车骑将军就在他们身边。这支声势不小的“黄巾”中,知道刘修的人除了张任,只有甘宁和他的手下,阆中那些豪强也不约而同的一个也没有参加。

    刘修觉得自己就是红太阳,好象走到哪里哪里就能亮一样,他正准备点头答应,郭嘉给他递了个眼sè,摇了摇头。刘修一愣,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换成了两声没有意义的咳嗽。

    甘宁虽然粗猛,但是并不笨,他敏感的觉察到了郭嘉的小动作。不禁好奇的问道:“奉孝,你的意思是?”

    张任也看了过来,他们都知道,这个跟在将军身边的年轻人虽然看起来有些稚嫩。但是将军对他言听计从,不可小视。

    郭嘉本想私下里和刘修商量了一下,可是现在却被甘宁当场抓住,一时有些为难。刘修见了,便轻松的笑道:“奉孝,有什么想法,就和兴霸、伯当说说。大家一起探讨嘛。”

    郭嘉心中一热,他知道刘修这是把主动权交给了他,他说的话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刘修说的话,这种信任让他觉得非常兴奋,脸sè一时有些发红。他顿了顿,平缓了一下心情:“二位将军,你们觉得以目前所有的兵力,能击败贾龙吗?”

    甘宁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为什么不能?你看我这次砍下他的首级。”

    张任沉吟不语。双手交叉在一起,用力的捏了捏,关节捏得啪啪作响。甘宁原本对他这个降将不怎么看得起。可是上次攻打绵竹时,张任骁勇善战,而且机智百出,让甘宁大开眼界,收起了轻视之心,现在见张任不说话,甘宁也觉得刚自己有些鲁莽了。

    “伯当,难道这个贾龙真的很厉害?”甘宁知道贾龙是张任的上司,眼前这几个人中,张任对他是了解的。

    “贾从事用兵颇有章法。他的兵力又和我们相差无几,可那是训练有素的jīng兵,绝不是这些百姓所能比拟的。”张任沉吟道:“兴霸,你想想看,我们攻打绵竹的时候死了多少人?”

    甘宁浓眉一皱,“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些乌合之众,不是贾龙的对手?”

    “我想是。”张任抬起头,“奉孝,你是想退守绵竹吗?”

    “不,我是说,这一战,我们只能败,不能胜。”

    张任愣住了,甘宁也愣住了,包括刘修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容易把贾龙诱出来了,应该一战成擒对,怎么还只能败不能胜?刘修还能保持镇静,甘宁可就有些按捺不住了,跳了起来:“奉孝,你这是何意?”

    郭嘉眉头微皱,看了甘宁片刻:“你觉得一帮乌合之众,能战胜贾龙吗?”

    甘宁语噎,随即又反驳道:“可是我们也不能求败啊,如果主动求败,那还不如不打了,凑上去让他欺负吗?”

    张任突然点了点头:“不错,的确应该是只能败,不能胜。”

    甘宁急了:“你们都在说什么?”

    张任站起身,伸手按住甘宁的肩膀,示意他先坐下。他转过头对郭嘉笑了笑:“将军,奉孝,我先说说我的想法,看是不是这个意思。”

    “嗯,你说。”刘修点点头,鼓励他道:“本来就是互相探讨,各抒已见嘛。”

    张任心中大定,侃侃而谈。

    “我们打的是黄巾的名义,自然是一股乱民,乱民嘛,仓促云集,胜则一哄而上,败则一哄而散,遇到兵力相差无几的官军,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作鸟兽散,不会有什么顽强的抵抗。”张任有些紧张,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一时有些气急,他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心态:“所以,如果我们打得很顽强,那肯定会引起贾从事的jǐng惕,后不仅不能取胜,而且会影响整个战局。一旦他发现车骑将军在此,那可就是祸事了。”

    甘宁恍然大悟,瞪圆了眼睛:“奉孝,你是不是担心这个?”

    郭嘉笑着点点头:“是啊,你想想看,贾龙有五千jīng兵,我们再用心打,也不是对手,反而会露出破绽,既然如此,那我们又何必硬拼?”

    “那……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郭嘉胸有成竹的说道:“我们退回绵竹,据城而守,贾龙虽然有五千人,可是攻城却略显不足,至少不会有像野战时的优势那么大。我们占据了绵竹,切断了成都和汉中的联系,那汉中的大军就会生乱。贾龙兵力不足,除了广汉的郡兵之外,他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从汉中调兵,一是从成都调兵,你们觉得,他可能会怎么做?”

    甘宁和张任思索片刻,不假思索的说道:“成都。”

    “那我们的机会不就来了?”

    甘宁和张任相视大笑,刘修也非常赞同。他明白了郭嘉的意思,如果和贾龙野战,就凭他们现在这五六千人,哪怕他亲自出面,甘宁和张任再勇猛,取胜的机率也非常小。如果对方是一个笨蛋,他还有机会以智取胜,可是如今贾龙不是什么无能之辈,大家拼的就是实力,这些刚刚召集起来,打了一仗的普通百姓连列阵都不会,如何能战胜五千jīng兵?一旦攻击受挫,这些百姓很可能一战而溃,接下来就是被人屠杀。他们这几个人是猛,可是那除了引起贾龙的怀疑之后,根本无法左右战局。

    但是退回绵竹就不一样了,在城里,百姓会比较安心,据城而守,也容易稳定军心,不会出现大面积的溃败,可以坚持长的时间,看起来这好象太慢了,却可以对全局产生重要的影响,甚至可以进一步削弱成都的防守力量。

    “那我们现在就退?”

    “不!”郭嘉又拦住了他们:“退之前,要战一次,而且,你们都不能参加。”郭嘉看看甘宁和张任,目光后落到了张任的脸上:“特别是你,如果贾龙发现你在阵中,他一定会怀疑到阆中的事。”

    张任有些犹豫:“如果我们都不参加,那仅凭马相他们,只怕伤亡不会小啊。”

    郭嘉不说话了,低下头想了想,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变得很坚决:“征战,总要死人的。”

    张任把目光投向了刘修,眼中大急。刘修也呆了一呆,郭嘉这是要用这些百姓的xìng命当诱饵,诱贾龙上当了。可是这些人大多是无辜的普通百姓,有些人还是张任的乡党,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去送死,未免太残忍了。

    不等刘修说话,郭嘉咬紧了牙关,死死的盯着张任:“伯当,你难道不知道慈不掌兵吗?”

    张任愕然。

    ……

    雒城,广汉太守赵瑶亲自出城贾龙。赵瑶字元珪,是汉中南郑人,汉中大战将即,他已经够紧张的了,突然绵竹又被乱民攻陷,雒县又即将面临大战,他心里的紧张可想而知。贾龙的到来解了他的心头之患,作为广汉太守,他对兵曹从事贾龙并不陌生,相信以他的能力足以击破这几千乱民,还广汉以太平。

    “贾校尉,你可来了。”赵瑶一见到贾龙,就连忙上前行礼。其实以他的官职,他根本不需要对贾龙这么客气,不过现在有求于人,这态度当然要好一些。

    “绵竹的情况如何?乱民到哪里了?”

    “绵竹失陷数rì,情况不明,县令李升殒职,殊为可惜。”赵瑶叹了一口气:“乱民正在向雒县的路上,听说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现在大概有多少?”

    赵瑶皱了皱眉:“那些乱民不知行伍,驻营里漫山遍野都是,很难估计,不过粗粗算来,总在万人上下。”

    “连行伍都不知,就算万人又能如何?”贾龙轻松的笑了笑:“府君现在有多少人?”

    “得知乱民要来攻城,我召集了什邡和都的县卒,郪县的正在赶来,总共在八百人左右。请大人放心,我当亲执刀楯,为校尉前驱。”

    “那好,你就做前锋,先和乱民一战。”

    赵瑶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

    贾龙静静的看着他:“使君对绵竹的失守非常重视,赵府君,你可要拿出点勇气来,将功补过啊。”

    赵瑶冷汗直流,连连点头。(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六卷 共逐鹿 第486章 郭嘉的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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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修明白慈不掌兵的道理,他现在也够心狠手辣,为了擒杀檀石槐,他曾经亲手将数百跟随了他数年的虎士送到檀石槐的刀下,就是为了消耗他的体力⒌原创首发]可是如今见郭嘉要将这些平民送到贾龙的刀下,他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战士战死,那是天经地义,可是平民……

    而且郭嘉为了不让贾龙生疑,要求把甘宁的八百锦衣少年全部撤下来。这八百人虽然也不是什么正规军队,但是战斗力却是强的,把他们全部抽掉,等于抽掉了怎么成义军的脊梁骨,那还打什么仗,直接排着队送上去让贾龙杀就是了。

    出乎刘修的意料,后不忍心的只有他,一旦明白了这其中的重要xìng,连张任都狠下了心,完全同意郭嘉的建议,至于甘宁,那就不用说了,他除了对不能亲自参加战斗表示遗憾之后,对那些百姓的死他根本不关心。

    刘修再一次做了远庖厨的君,他远远的躲开了,他觉得自己无法接受那种残忍的画面。

    张任找到了马相和赵祇,没有说郭嘉的计划,只是告诉他们,这一仗要由你们自己来打,不要太拼命,意思一下就撤,安全的撤回绵竹去就是胜利,我们坚守绵竹,把贾龙耗得没力气了,再出城反击。

    马相兴高采烈的答应了,他正在愁怎么对付贾龙呢,想来想去。好象除了拼命之外没什么办法,现在听说可以不用拼命了,他打心眼里高兴。倒没有去想为什么甘宁和张任全部先撤了。

    当胆战心惊的赵瑶带着八百多县卒,小心翼翼的冲杀过来时,马相等人只抵抗了一刻钟就撤退了。这些人基本上都没有经过什么军事训练,单打独斗也许能耍狠,可是不管是逃跑还是进攻,要讲秩序这一点他们是不清楚的,攻是一哄而上,退也是一哄而散,那种狼狈的样都不用装,完全是本sè表演。真得不能再真。

    看着落荒而逃的乱民,赵瑶一头雾水,随即又是一阵狂喜。赵瑶是汉中名士赵宣的儿,弟兄七人,都以道德称闻。他从小就有名望,后来出仕做官,政绩也不错。做缑氏令的时候,司徒袁汤、司空赵戒就互相通信说,赵瑶在缑氏做官,连老虎都要避开,如果天下的县都如此。全国的安乐升平就没什么困难了。这话当然有吹捧的意思,但是赵瑶政绩不错却也是事实。可是问题是他善于理政,却不善于打仗,要不然也不至于看着绵竹失守而手足无措。太守是一郡之将,如有兵事,他就是当仁不让的平叛责任人,如果他通晓军事,又何至于需要贾龙从成都赶来。

    他要为贾龙执盾先驱,不过是句场面话,可没曾想贾龙真让他打前锋了。虽说理由很充足,让你将功折罪,弥补绵竹失守,你求援不力的过失,可是赵瑶知道,自己真不是打仗的料。

    他已经做好了捐躯的准备,南郑赵家不能出一个临阵脱逃的太守,他可以死,名声却不能坏。可是看到当攻击开始没多久,他喊了两嗓,敌人就开始逃跑的时候,他还是愣住了,以至于在好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下达追击的命令。直到郡丞来提醒他,他恍然大悟,一面派人通知贾龙,一面下令追击。

    马相那些人打仗没章法,逃跑时也顾不上什么前后掩护,但是不得不说,他们的体力不错,跑起来飞,赵瑶又给他们留出了一点时间,这就轻松了,撒开两条腿,一路跑回绵竹,清点一下人数,发现居然少了百十个人,而且估计死的人非常有限,大部分是在路上开了小差了。反正他们又没什么制服,连刀都不用扔,随便往哪个山林里一躲,等官军过去了,再大摇大摆的出来,继续过他挑夫的rì。

    贾龙听到赵瑶的汇报,也没有太在意,他觉得这一切再正常不过了,如果野战官军都不能占优势,那这些乱民的战斗力也太骇了。贾龙随即指挥大军直奔绵竹,一面将绵竹团团围住,一面通知涪县、梓潼的县令率兵前来支援,并用马飞报成都,已经将乱民围在绵竹,只待攻城,不过城里有近万乱民,以他目前的兵力攻城,有些不足,请使君大人耐心等候。

    贾龙的意思很明白,我把乱民围住了,你派人来加把力,一鼓作气把这些人解决了吧,免得拖得时间长了节外生枝。

    刘焉接到贾龙的汇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既然只是一股微不足道的乱民,那就用不着担心了。刘焉也没有发兵,只是通知贾龙说,我正在征集其他各郡的援兵,需要一段时间,你好生的在绵竹攻城,不急在这一时,反正汉中的防线很坚固,你又围住了绵竹,打通了道路,能否攻下绵竹城,已经不是那么急迫的了。

    贾龙接到这消息,气得仰天长叹,他知道刘焉是不想把兵力交到他的手上,这另调郡兵来增援他。可是他也无法可想,只得抓紧时间打造攻城器械,准备强攻绵竹城。

    城头打的旗号还是马相、赵祇,可是真正主事的却是张任。张任虽然初次领兵,但他多年的积累此刻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他借着贾龙准备的时间,也在城里忙活开了,成都城的守备是贾龙主持的,他跟在贾龙后面看得一清二楚,知道贾龙是怎么守城的,当然也能猜得出他将怎么攻城,预先就做了准备。在他们的通力合作下,绵竹城在不知不觉之间就成了贾龙的噩梦。

    而贾龙此刻还蒙在鼓里,犹自在为刘焉的不完全信任而生气。

    离贾龙军营两里外的一个险峰上,刘修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递到甘宁的手中,甘宁早就等着心焦了,连忙接过来套在眼睛上。嘴里啧啧有声:“嘿,真是神了,真是神了。”

    刘修转过身。见郭嘉正箕坐在一块大石上,一手捏着一根树枝,一手摩挲着下巴,薄薄的嘴唇抿得紧紧的,不停的眨着眼睛,树枝在石头上漫无目的的画着。

    刘修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刚观察了好一阵,发现贾龙的军营扎得很有章法。偷袭是不现实的事,而成都又没有按照他们的估计发兵支援,他现在身边只有甘宁的八百多人和三千五百多巴郡人,这些人的战斗力比义军强一点,但和贾龙带领的官军相比还有一段距离,打打伏击还有希望,列阵而战。胜算极低。

    刘修有些上火,他已经深入益州两个月了,还是看不到一点成功的希望。可是他现在是这些人的主心骨,心里再急,也不能放在脸上。重要的是。他发现郭嘉也有些慌了,如果他再慌,那郭嘉可能就会崩溃了。

    毕竟还是年轻,哪怕他是再聪明的鬼,一下遇到这么大的压力也难以承受,他在这个时候必须承担起顶梁柱的作用,接过郭嘉肩上的压力,能让他不至于绷得太紧。

    刘修挨着郭嘉坐下,揽住郭嘉的肩膀轻轻的拍了拍,半开玩笑的安慰他道:“看来刘焉这人有些贪权,我们对他的小气估计不足,再等几天,如果还没有动静,我们就打道回府吧。”

    郭嘉眉毛有些僵硬的挑了挑,绷紧的骨肉慢慢的松驰了下来。过了一会,他无声的笑了。他在刘修身边呆了五六年,刘修就像他的父兄,照顾他们母的生活,信任他,鼓励他,把机密的事交给他做。他一直想为刘修做多的事,这次终于有机会外出执行任务,他非常兴奋,可是到目前为止,似乎不如所愿。他原本估计贾龙围住绵竹之后,刘焉会派兵支援,这样他们就可以在中途伏击援军,消灭一部分有生力量,再图谋成都。现在刘焉不派兵,就缩在成都,反倒让他们无从下口了。他非常担心刘修会因此对他失望。

    刘修的话,让他绷紧的心慢慢的放松下来,似乎有些蚀住的脑又慢慢开始运转。

    “我们改变计划,夹击贾龙。”郭嘉沉思了好久,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刘修。

    刘修眨了眨眼睛,示意郭嘉继续说。

    “刘焉不发兵,可是他一定会征调其他各郡的郡卒,犍为离这里很近,用不了几天就能到达。我们必须在他们到达之前击败贾龙。”

    “那怎么击败他?”甘宁听说要开打,顾不得再看贾龙的军营,两眼放光的转过头。

    “当然是前后夹击。”郭嘉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草图。“绵竹城在内,贾龙在中间,我们在外面。趁贾龙攻城时,我们从外面猛击贾龙的中军。击破贾龙后,南据雒县,北据涪县,传檄益州,并通知关中猛攻汉中。”

    刘修眼前一亮,这等于是把原先的策略做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放弃了奇兵突袭成都,转而谋求占据广汉,在益州腹地扎下一颗钉,切断汉中和成都的联系,然后与关中一起夹击汉中,引关中主力入益州,这样一来,至少可以迅速突破秦岭和大巴山这两道天险,夺得半个益州,把战线推进到刘焉的面前。比起原先突袭成都的计划,这个计划显得不那么完美,却加稳妥,具有可行行。占据了涪县、绵竹、雒城之后,凭借着板楯蛮和巴郡豪强们的帮助,他完全可以站稳脚根,在接下来与刘焉的争夺中取得上风。

    郭嘉在成长,他在不断的调整自己的思路。

    “兴霸,你看呢?”

    “好啊。”甘宁一拍手,“只要将军亮出旗号,别的我不敢说,巴郡人应该都会支持将军。要论咬文嚼字,我们巴郡不如蜀郡,可是要论打仗,我们巴郡可比蜀郡人凶猛多了。将军,巴郡能打仗的,可不仅仅是板楯蛮啊。”

    刘修笑了起来,甘宁这话说得不错,长治久安要靠文,可是征战天下要靠武。益州太平太久了,巴郡人一直没什么用武之地,几任益州刺史大多不怎么看重巴郡人,现在到了让巴郡人发威的时候了。甘宁愿意帮他,板楯七姓愿意帮他,阆中豪强愿意帮他,除了利益诉求之外,在未来的益州官场中争取多的发言机会也未尝不是原因之一。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准备准备,通知一下张任,约个时间,给贾龙一个惊喜。”

    ……

    贾龙坐在大营里,双手交叉,置于腹前,眼睛看着案上的那一罐蜂蜜,浓眉紧皱。他从成都市里拿走这罐蜜,可不是想自己查鲜,他是想提醒刘焉,那些巴人形迹可疑。没想到见到刘焉后,刘焉交给他领兵出征的任务,一时倒把这件事给忘了。半路上,他让人给刘焉送了一封信,请刘焉立刻下令把那些巴人抓起来。这已经十天了,刘焉也没有消息传来。

    绵竹到成都不过两百里,马送信,一天就可以到,刘焉到现在没消息,究竟是没抓到人,还是根本没当回事?虽说那些巴人要想攻破衙城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贾龙觉得,这些心情不轨的人留在身边,终究是个祸害。

    贾龙有些心神不宁,他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可是却想不出一点征兆,他人在绵竹,心却在成都。这一次,他虽然相信了刘焉的话,认为车骑将军刘修大逆不道,可是他又有些怀疑刘焉究竟用心何在。真的如他所说,他是个忠臣吗?

    “贾校尉,绵竹城里有高人。”吴班按着刀环,大步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贾龙对面,看到案上的蜜罐,不由得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闻起来很是香甜。”

    “巴郡出的蜜,味道挺不错,你拿去尝尝,不过不要吃太多,容易上火。”贾龙笑着把蜜罐推到吴班面前,吴班接在手中,掂了掂,嘻嘻一笑:“那就多谢校尉了。”

    “元雄,你刚说什么?”

    “哦,我说绵竹城里有高人。”吴班一边闻着蜜,一边说道:“我在巢车上看了一下,城头的防备不比成都差。”

    “是吗?”贾龙有些意外,起身从旁边的兰锜上拿下自己的佩刀,“我去看看。”

    吴班连忙跟了上去。贾龙走到刚树起的巢车旁,亲自上了巢车,让人把车厢摇了起来,一直超过城头。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城头的设施,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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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共逐鹿 第487章 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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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任伏在女墙后面,暗暗叫苦,手捏成拳头,狠狠的捶了两下大腿。他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恶毒的念头,如果自己会巫术就好了,咒死贾龙,随即又感到脸面发烫,万分羞愧。不管怎么说,贾龙都是自己的上官,虽说从来没有对自己另眼相看,但也没有因为他的家世差而故意挑剔,自己这些守城的本事有不少都是从贾龙身上学来的,现在为了一已之名利而如此诅咒上官,岂不是猪狗不如?

    没错,我是想击败贾龙,是想立功,是想因为获得车骑将军的器重,从此步步高升,可是我不能用这种卑鄙的方法来诅咒贾龙,这是一个正直的人不应该有的想法。

    张任本想站起来,光明正大的和贾龙见一面,又觉得自己太过卑劣,生怕被人发现,转身背靠着女墙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在两腿之间,竟不敢看其他人一眼。

    “校尉,你怎么了?”马相见张任脸sè不对,连忙推了推他,担心的问道。眼下要守住绵竹就要靠张任,张任要出个什么意外,这仗就没法打了。

    “没什么。”张任强笑了笑,“我有些累了,歇一会就好。”

    马相倒也没有怀疑,这些天张任的确太辛苦了,每天夜里只睡一两个时辰,眼睛一睁忙到天黑。还要独自在考虑到深夜,有时候半夜还要起来到城墙上看一看,可谓是尽心尽力。马相拍了拍张任的肩膀。决定回去杀一头羊,给张任补补身。现在城里人太多,粮食紧张。已经实行军管,哪怕是城里的大户人家都不准随便吃肉了。

    贾龙虽然没有看到张任,但是心头却疑云四起,他在城四周都转了一圈,仔细的看过之后,脸sè沉重的把吴班请到大帐。吴班一看他的脸sè不对,不免有些奇怪:“校尉,有什么不妥吗?”

    “我怀疑巴郡已经出事了。”

    “巴郡?巴郡能出什么事?”吴班大惑不解。他想了想,又笑道:“刘范和庞羲在西城一带,难道刘修还能穿过午谷,杀到巴郡?”

    “那不可能。”贾龙摇了摇头:“但是你注意到没有,绵竹城上的防守部署和成都非常相似,简直是如出一辙。”

    吴班点点头,他就是因为这个来找贾龙的。可是这和巴郡有什么关系?

    “我有个手下,叫张任,字伯当,勇悍过人,可是家门比较贫寒。年纪也小,所以眼下只能在我手下做个小吏。他很好学,我有意栽培他,每次安排城防,都会带着他,他也很用心的学,深得其中三味。上一次使君要对付天师道,我把他派到了阆中。”

    吴班忽然明白了,“你是说……城里可能是张任?”

    贾龙缓缓的点了点头。

    吴班脸sè剧变。张任如果在这里,那阆中的天师道治庐肯定没人看守了,而他们居然没得到一点消息,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巴郡已经在他们一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易手了,要想把这个消息瞒得滴水不漏,至少巴郡的县令和巴郡的豪强们都已经被对方控制住了,甚至可能得到了这些人的支持。

    这个消息非同小可,巴郡不仅地域广,占益州北部的一半大小,重要的是巴郡有善战的板楯蛮,如果这些人落入刘修之后,对益州将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

    “请元雄紧守营盘,不要有任何疏忽。”贾龙心事沉重的说道:“我立刻派人去巴郡查看,如果属实,就必须提醒使君。”

    吴班连连点头,他已经有些乱了阵脚,这个猜测实在太骇人了。贾龙随时派出了亲信赶赴阆中查看,同时暂停攻击绵竹的计划,将五千人紧紧的聚在一起,以防被人偷袭。同时派人赶到江州,通知巴郡太守张纳注意阆中方面的异动。

    ……

    西城,刘备背着手,在城头慢慢的踱着步,不时的看一眼城外密密麻麻的军营。庞羲带着一万大军赶到之后,被他们击败的刘范军势复振,重包围了西城。不过庞羲比刘范老练多了,他没有强攻西城,而是派人切断了西城与上庸方向的联系,然后围城。

    这一招正中刘备等人的要害,他们是轻军潜进,不可能带太多的辎重,而西城人口有限,要供应他们这五千大军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虽然刘备他们已经撕下了面皮,挨家挨户的去强征,后所得也不过是三五个月的口粮。

    现在,援军已经指望不上了,袁术要派大军来,要穿过深山老林,而庞羲把战船沿沔水布开,以逸待劳,援军来了也是自投罗网。不能指望援军,他们这支远征军就是孤军,就只能自谋生路,否则很就会面临绝境。

    秦颉虽然也着急,可是还没有乱了方寸,鲍鸿却有些不安起来,几次在刘备面前指桑骂槐。刘备没有理他,鲍鸿的愤怒只能让他鄙视,说起来也是扶风鲍家的人,居然这么沉不住气,只能说明世家也经常出笨蛋,如果不是他们互相勾结,垄断仕途,鲍鸿能有今天的位置?

    刘修刚入洛阳的时候,鲍鸿可是虎贲仆shè,是刘修的顶头上司。如今刘修已经是车骑将军,大汉实际上军权重的将军,而鲍鸿呢?还在袁术的羽翼下混rì。

    刘修能,我为什么不能?

    刘备缓缓的走着,不时的和城头的士卒说笑两声,查看一下弓弩、油锅、灶头等设施。这些士卒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他们不知道他这个刘姓宗室弟已经不在籍,只知道他是高皇帝的血脉,对他都很客气,眼神中掩饰不住的羡慕和妒嫉,似乎他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室。

    刘备很喜欢这个眼神,在这些人面前,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自尊。他对这些士卒都很好,和他们同住同宿,吃饭的时候落在后面,战斗的时候冲在前面,所以这些人很尊敬他,愿意跟着他战斗。

    “如果刘修在这里,他会怎么办?”刘备一边走,一边不住的思考着。“他不会坐以待毙,越是不可能的时候,他越是冷静,找到对方疏忽的地方,给予致命一击。”刘备在脑海里检索着刘修打过的每一仗,慢慢的有了想法。他走到城墙边,目光越过刘范的军营,看向远处的大巴山。

    “给我找两个本地人来。”刘备吩咐道。

    简雍听了,连忙安排人去找,时间不长,两个熟悉本地地形的汉被叫了过来。他们都是降卒,现在是低人一等的役夫,连武器都不给,突然被人叫来,心里不免有些七上八下。刘备见了,温和的笑了:“你们不用怕,我想向你们打听一些情况,如果回答得好,本校尉有赏。”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五铢钱,托在掌心里掂了掂。

    “大人请说。”其中一个汉盯着那把钱,咽了口唾沫,用力的点了点头。

    “你们谁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小路可以通过大巴山?”

    “大人是说这里还是其他地方?”

    刘备剑眉一挑:“先说这里,然后再说说别的地方。”

    “这里当然是有的,从这里向西走大概八十里,大巴山和米仓山之间有一片山谷,是不曹水的源头。穿过那条山谷,走了七八天,就能越过大巴山,进入巴郡,沿着不曹水下行,就是宣汉县。”

    刘备点了点头,将手里的钱拨出一半塞到那汉的手里,又问道:“很好,还有吗?”

    “大人,我也知道。”另一个汉眼红了,连忙抢上前来,“大人,我在大巴山采过药,我知道一条由上庸通往扞关(鱼复)的路。”

    刘备和简雍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好,你来说,说得好,也有赏。”

    那汉大喜,指着东面详细解说了一番,得到了赏钱,正当其他人既眼红,又后悔自己没有说的时候,刘备又掏出一把钱,环顾四周:“还有谁知道的?”

    “我知道,我知道。”

    “我也知道,大人,我先说。”

    四周的士卒、役夫们都围了过来,争先恐后的说道。几十个五铢钱对刘备来说也许不在意,可是对那些士卒来说,很可能就意味着一件衣服,一斤肉,或者是几斗米,至少能让家人吃饱一次。为了这些钱,他们愿意搜肠刮肚的把所知道的东西全告诉这位年轻的校尉。

    刘备他们攻入汉中,从三个县衙里搜到的只是本县的舆图,三县以外的地图只有汉中太守府有,而巴郡的地形则只有巴郡太守有,他们是得不到的。这些百姓有些人为了生计来往于巴郡之间,对一些隐蔽的小路反而知道得比官府还清楚。有些道路是根本不能走人的,有些道路则隐蔽得连本地人都未必知道,却偶尔被一些人发现,当成自己的秘密。

    刘备用了两天的时间,搜集到了几条山路,在详细询问之后,他去除了几条明显不可能行军的路,找到了一条通往扞头的小道。

    听完了刘备的想法,秦颉沉吟着没吭声,鲍鸿却嗤之以鼻:“你把我们带到这里陷住了,现在却想自己离开,又想找什么捷径去巴郡?我看你不是想去巴郡,是想自己逃出这个泥潭吧。”(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大的动力站您的支持,就是我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六卷 共逐鹿 第488章 以退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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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备嘴角挑着讥讽的笑,低着头,打量着自己的手指,静静地听鲍鸿发泄无边的愤怒,他却无动于衷,似乎鲍鸿说的是别人,与他无关。

    鲍鸿说着说着,见秦颉不吭声,刘备不理他,慢慢的觉得有些无趣,尴尬的闭上了嘴巴,郁闷的坐了回去。秦颉这淡淡的开了口:“玄德,你是想抢占扞关吗?”

    “将军所言甚是。”刘备换了一副恭敬的表情,欠身说道。秦颉是袁术表拜的中郎将,刘备尊称他是将军,当然显得客气。“长江之险,在三峡,而扞关是三峡之首。控制了扞关,则上可以击江州,下可以击荆州。”

    秦颉点点头:“那这里又当如何?”

    刘备笑了起来:“将军,我们不是不能击败庞羲和刘范,我们只是不想闹得动静太大,吸引了汉中太多兵力,反而成全了车骑将军。”

    “什么车骑将军,你原本说他会攻击汉中,我们来捡便宜的,可是到现在为止,他一直没有动静,反倒把我们自己困住了……”鲍鸿听得火大,忍不住又跳了出来,对刘备大加指责。

    秦颉和刘备说得正入巷,被鲍鸿打断了思路,非常不,他皱了皱眉头,不咸不淡的说道:“刘修可能兵出武都,是后将军的揣测。”

    鲍鸿嘎然而止,忿忿不平的瞪了秦颉一眼,对他用袁术来压他非常不满。秦颉也不看他,示意刘备继续说。他对刚刘备抢占扞关的提议非常有兴趣,如果袁术能抢占扞关,那真是在益州锲下了一根钉,牢牢的卡住了长江的咽喉。上可以进攻江州、成都,深入益州腹地,下可以攻击江陵,两路夹击荆州的刘表。但是他关心眼下的困境怎么解决。要不然自己的xìng命堪忧。

    “车骑将军的用兵习惯是不动则已,一动就势若雷霆,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并州、凉州都是贫瘠之地,虽然兵强马壮。但是粮食一直是他的致命弱点,而益州有粮。且益州地形易守难攻,此刻刘焉根基未稳,正是急攻之时,车骑将军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坐等刘焉站稳了脚根再攻击。所以,他攻击益州。绝不是仅仅做做样,他是不得不如此。”

    刘备歇了口气,拿起案上的杯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嘴,又接着说道:“之所以汉中现在一直没有动静,我想不外乎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还没有找到刘焉的破绽。他是一头善战的猛虎,要的是一击必杀。绝不会轻易出击,只有那些无知的野狗,会莫名其妙的狂吠。”

    鲍鸿大怒。正要反唇相讥,秦颉一道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顿时把他的话逼了回去。

    “所以,拖的时间越长,战事会越猛烈。我们现在不动,会让庞羲放松jǐng惕,一旦南郑有jǐng,他会立刻增援,否则,我们只会吸引越来越来的援军。直到被困死在这里。”

    秦颉连连点头。现在是三方混战,他们和关中的人马都是攻,谁的动静越大,吸引的益州军就越多,的确不宜太张扬,守住西城。等待时机,无疑是佳选择。

    “把这个建议报与后将军。”秦颉瞟了鲍鸿一眼:“你要不要联名?”

    鲍鸿冷笑一声:“我不赞成这个建议,不敢分功。”

    秦颉也不理他:“那行,玄德,你来执笔,我和你一起署名。另外,从今天起,非战士每天只准吃一餐,我们和刘修比比耐心,看谁先忍不住。”

    刘备松了一口气,他知道,秦颉愿意一起署名,实际上已经同意了他的建议,这说明这个计划是可行的,是有价值的。至于眼前的这个困境,秦颉也同意了他的分析,在袁术那里,秦颉就可以替他分担一部分压力。他非常感激秦颉,秦颉能在这个时候信任他,支持他,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喏。”

    刘备很写好了公文,请秦颉一起署了名,派人紧急送往宛城,同时把上庸有路通往扞关的消息送给正在上庸的纪灵。纪灵闻讯,立刻派人去查探,他意识到这个计划虽然风险很大,可是一旦成功,获利也非常可观,以袁术喜欢冒险的xìng格和眼下荆州战事僵持的现状,袁术同意这个计划的可能xìng非常大,他如果把这件事办好了,功劳不在刘备之下。

    不管是从个人的名利出发,还是为了维护袁术的脸面,让他继续能有借口压制刘备,纪灵都必须去冒这个险。

    就在纪灵派人去探路的时候,贾龙派到阆中的人回来了。他告诉贾龙,巴郡虽然没有发现刘修的军队,但是天师道的阆中治的确失控了,张任和他的五十人不知去向,如今阆中县已经被阆中豪强接管,原先的县令被人杀了,代行县令的是原县丞严幹,而严幹就是一个天师道信众。另外还有一件事,巴郡有名的轻侠甘宁曾经带着人出现在阆中,后来突然不知去向,有消息说,他已经来到了绵竹,上次黄巾攻城的时候,有人看到了大量的锦衣少年。

    还有一个不太可靠的消息,也是和这些锦衣少年有关的,据说他们曾经在阆中城外齐声高呼过车骑将军,有可能他们已经投靠了刘修。

    听到这个消息,贾龙和吴班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这些轻侠虽然谈不上什么行伍,可是这些人都很凶悍好斗,个人战斗力要强于普通士卒,大军对阵,也许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可是如果当作一支尖兵来用,那效果可就不能小视了。

    甘宁居然投靠了刘修?

    贾龙的太阳穴呯呯乱跳,他觉得事态严重。如果有甘宁那些人在侧,不管是他在城里还是在城外,都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威胁。他沉思良久,摇了摇头:“元雄,甘宁应该在城外。”

    吴班也点点头:“不错,几百锦衣少年,如果他在乱民之中,不可能一点影也看不到。我们到现在为止也没看到,只能说明他们隐蔽起来了。既然如此,那应该就在城外。”

    “不错,现在大的敌人不是绵竹城里的乱民,而是甘宁。”贾龙吸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又慢慢的吐出来:“我们布个疑阵,先除了这个祸根。”

    ……

    “啊且!”甘宁忽然打了个喷嚏,手里的双戟一缓,被鲍出抢入中门,一拳击在他胸口。甘宁连退两步,戟交左手,一边揉着酸胀的鼻,一边叫道:“停!鲍文,你不要落井下石!”

    鲍出微微一笑,停住了脚步,收停了手中的刀盾。他这段时间在许禇的指点下习武,武技大有长进,终于可以和甘宁打上几个回合了。俗话说得好,刀楯是闭木户,双戟是坐铁室,练得jīng湛的话,双戟的威力远胜于刀楯,他能和使双戟的甘宁打成平手,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停什么停?!”一旁观战的刘修“嗤”的笑了一声,“既然是争斗,那就要分出胜负,敌方有破绽时不全力以赴,还等什么?到了战场上,这种仁义是致命的。”

    “将军,你不用这么狠吧。”甘宁苦笑着走了过来,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非常狼狈,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奇了怪了,今天这是怎么了,谁又在念叨我?”

    朴胡笑道:“反正不会是漂亮姑娘,念叨你的,不是你那恨铁不成钢的老,就是被你欺负过的人。”

    “入你个先人,老欺负人,那是看得起他。”甘宁笑骂了一句,又狐疑道:“我怎么感觉到有危险?”

    “有危险?”刘修收起了笑容。他自己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当然相信这种在无数次的生死中形成的预感。

    “嗯呐,我这心里头一阵阵的不安,好象有人在对我不利似的。”甘宁嘴角一歪,双戟互击:“不过,我可不怕他,正两天正闲得发慌,有人要来找死,那是再好不过了。”

    刘修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厮不会是想杀了人,找的借口吧?他正要说话,一个斥候匆匆的跑了过来,向郭嘉耳语了几句,郭嘉又问了几句,然后步走到刘修面前。

    “将军,贾龙忽然撤兵了,看方向,似乎要退回雒县。”

    “退回雒县?”刘修一时有些不解。贾龙围城数rì,怎么一仗还没打就要退兵?他如果退回雒城,那可不是好事,雒城是广汉郡治,比绵竹还要高大坚固,积蓄也远比绵竹多,如果贾龙要固守雒县,麻烦可就大了,没有大军,他是无法攻克雒县的,别提成都了。

    “怎么办?”刘修和郭嘉异口同声的问对方,然后又同时愣住了。过了片刻,两人都笑了起来,郭嘉揉揉头:“大人,眼下我们只有拖住贾龙,不能让他退回雒县。”

    刘修点点头,贾龙这一招够狠,以退为进,一下把主动权夺了回去。他原先是想趁贾龙攻城受挫的时候偷袭,现在却不得不和贾龙野战。他相信以贾龙用兵的谨慎,不可能不防着半路被人偷袭,一定会做好准备。

    以三倍的乌合之众攻击贾龙,胜算当然是有的,可是代价也必然很大,但如果坐视贾龙退回雒县,以后要想攻下雒县,付出的代价将加惊人。

    “兴霸,你和朴胡他们赶到前面伏击,不要急于交手,只要堵住他就行。我和张任商量一下,随即赶过去和你汇合。”

    甘宁兴奋得直搓手,也没注意刘修关照的话,只是连连点头。在他看来,似乎贾龙的人头已经成了他的功劳。(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大的动力。)

第六卷 共逐鹿 第489章 兄弟血

    原创甘宁和朴胡带着人飞奔而去,赶往刘修指定的地点设伏他们这些人已经对这一带的地形做了比较详细的准备,知道哪里适合堵击,哪里适合野战。甘宁的人都是轻捷少年,板楯蛮虽然光着脚板,可是跑起路来也是飞,这种急行军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可是三四千人急行军,哪怕是甘宁为了不让贾龙发现而故意挑了山路行走,也没能掩藏行踪太久,贾龙派出的斥候很发现了他们,并立刻报给贾龙。

    贾龙吃了一惊,后背冒出一阵冷汗,他原本以为只有甘宁和他的随从少年,没想到除此之外还有三千多板楯蛮。有板楯蛮不奇怪,既然阆中都归顺了刘修,板楯蛮没有道理不出兵相助。

    可是……三千多人?这也太多了吧,就算这里面只有一部分是板楯蛮,那也超出了贾龙的预料。贾龙不敢多想,立刻派来请来了吴班和广汉太守赵瑶。他把情况一说,吴班和赵瑶听了,也是面面相觑,三四千的巴人,后面还有近一万的乱民,这要是两面夹击,谁能保证一定能赢?

    “你们都听我的。”贾龙见他们这副表情,打消了和他们商量的计划,果断的做了安排,时间不长,吴雄和赵瑶带着一些人离开主力,骑着马狂奔而去。

    甘宁也很得到了消息,贾龙派出三百多骑,正在急速前进,看样是想利用骑兵的速度抢占有利地形。

    “入他先人。”甘宁懊丧的一拍大腿,看着撒开脚丫狂奔的队伍。知道这些人跑得再也不可能比马,如果不做改变,他们肯定会落后。他眼珠一转。对朴胡道:“你们继续跑,老去拦住那些骑卒。”

    朴胡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的体力虽然不错。可是现在这一路奔下来,发现和那些普通巴人还是有很大距离的,他现在心都跳出来了,只觉得气不够用,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甘宁急了,眼睛一瞪:“别放屁了,听老。没错。”

    朴胡连连摇头:“不……不行啊,三百多……骑,你挡……挡不住的。”

    甘宁也急得上火,他何尝不知道骑兵厉害,三百多骑足以对付千人步卒,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如果不拦住这三百多骑。他们就等着挨打吧。巴人是厉害,可是要面对五千jīng锐,他没把握,何况听张任说了很多次,这个贾龙用兵很有一套。如果这一次任务失败。他以后在车骑将军面前还有什么好说嘴的?

    “少啰嗦,老就是把命送了,也不能让这些人抢先。”甘宁大声喝道:“你龟孙的给老拼命跑,要是让老的人白死了,老就是变成鬼,也要回来找你龟孙麻烦。”

    朴胡眨了眨眼睛,连连点头。甘宁呼哨一声,带着他手下的八百多锦衣少年调转方向,急速西行。他们刚刚奔出山谷,就看到远处烟尘滚滚,直冲云霄。甘宁松了一口气,赶到大路中间站定,拔出双戟猛击,“当”的一声,有若龙吟。

    “兄弟们!”甘宁扯起嗓,大吼一声:“都给我听着!”

    “老大,你有话说吧,那些龟孙冲过来了。”一个少年大声叫道。

    “老大,你说,我们听着呢。”

    “老大,说,说,别磨蹭得像个女人。”

    甘宁回头看了一眼,举起右手的铁戟,大声吼道:“老只有一句话,我们能不能光宗耀祖,在此一战。只要一口气在,就不能让那些龟孙冲过去。”

    少年们鼓噪起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一个个不仅没有紧张,反倒有些兴奋莫名,七嘴八舌的大叫道:“老大放心,跟龟孙拼了。”

    “老等这一天很久啦!”

    “就是,今天一定要杀个痛!”

    “谁后退,谁是龟孙!”

    “谁后退,谁是姑娘生的!”

    他们一个个嘴里乱七八糟的骂着,脚下却不松懈,有的手持刀楯,布成紧密阵型,有的机灵一些,跳上道边的树,挥刀砍下几根大树丫,胡乱往道中一扔,权且当作障碍物。这些人平时都没干什么好事,什么损招都有,如果给他们工具,有足够的时间,他们甚至会在路上挖几道坑,管不管用再说,至少不能让对手太舒服。

    吴班老远就看到了这些锦衣少年,他粗粗的看了一眼,嘴角挑起一抹冷笑。骑卒对步卒有着不可小视的优势,这些亲卫骑虽然不是什么jīng锐骑兵,战马也不是什么高头大马,但是奔跑的战马对那些连长兵都没有的乌合之众,他相信自己还是可以轻松取胜的。

    “列阵——”吴班在马背上站了起来,扭身看着身后的骑士,拔刀狂呼:“冲锋——”

    “冲锋——”骑士们拔刀出鞘,齐声大呼。

    甘宁气得吐了两口唾沫,他知道这次凶多吉少了,八百弟兄,后能剩下几个,他心里没数,反正他自己都有可能回不去,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一点紧张也没有,却莫名的有些兴奋,手脚都有些发麻,一股股热血涌上了头,让他按捺不住的要狂吼,要咆哮。

    打了那么多架,从来没有这一次这么痛。

    “不死不休!”甘宁厉声长啸,抡起双戟,冲着迎面冲过来的一个骑士冲了过去。那骑士露出轻蔑的冷笑,高高的举起战刀,呼啸而下,同时控着战马,向甘宁猛撞过去。

    就在战马离甘宁只有五步的时候,甘宁蓦地大吼一声,声如霹雳,狂奔的战马和马背上的骑士首当其冲,被他这一声喝得一愣。战马本能的侧了一步,让开了甘宁的正面,马背上的骑士高高举起的手滞了一下。随即又猛劈了下来。

    甘宁大踏步前进,双戟绕了个圈,从下面反撩上去。锋利的戟援割开了马脖。随即迎上了那骑兵飞劈下来的战刀。

    “当”的一声脆响,那骑士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战刀被击飞,战马狂嘶着又奔出几步,接连撞翻了三个少年,这轰然摔倒,鲜血如泉水般从伤口处喷涌出来。

    闻到热腾腾的血腥味,少年们加兴奋。不顾生死的扑了上去,一个少年凌空一刀,将还没有爬起来的骑士一刀枭首。

    甘宁手舞双戟,泼风般杀入,接连伤了三匹战马,击杀五个骑士,紧接着一匹战马迎面撞到。刚刚闪开一匹战马的甘宁躲避不及,眼睁睁的看着战马越来越近。

    “老大小心!”一个少年及时赶到,飞身将甘宁撞开,自己却被战马撞中,“轰”的一声飞出了三步远。重重的摔在地上,他倔强的抬起脖,看到甘宁一轱辘爬了起来,双手舞戟杀了过来,这露出一丝狞笑,嘴一张,吐出一大口鲜血,软软的倒在地上。

    “兄弟!”甘宁眼睛红了,狂啸一声,铁戟横扫,将从身边经过的一匹战马两条腿砍断,接着又飞旋回来,一戟将一个骑士砍翻在地,紧跟着飞身纵起,狠狠的撞在另一个骑士的身上,将那骑士撞下马去,自己在马背上翻了个滚,双戟凌空劈下,狠狠的劈在一匹战马的头上。

    “嚓”的一声,那匹战马被甘宁一戟劈破了脑门,同时将甘宁撞飞。

    多的战马奔了过来,横冲直撞,马上的骑士挥刀乱砍乱劈,肆意杀戮。战马庞大的身躯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将一个个少年撞飞,一口口飞舞的战刀,劈开一件件锦衣,撕开一个个年轻结实的身体,泼洒出一篷篷的热血。

    仅仅一杯茶的功夫,甘宁就损失了近百个兄弟,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路上,被战马践踏,被号呼酣战的兄弟踩踏。少年们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倒了下去,悲愤不已,被鲜血激得失去了理xìng,前仆后继的冲上了去,给吴班的骑兵迎头痛击。他们大声的吼叫着,战刀舞得如飞轮一般,不管前面是奔腾的战马还是凶恶的敌人,他们都义无反顾,一刀紧接着一刀的砍下去,直到自己被人砍中,被马撞倒。

    吴班皱起了眉头,先锋骑兵虽然取得了不少的战绩,可是付出的代价也让他觉得心惊,这些锦衣少年们悍不畏死,哪怕被战马踩得口吐鲜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不肯躲到一边去,他们有的用刀去刺马腹,有的去砍马腿,有的甚至去拽马尾巴,或者试图去抱住战腿,有几个骑士就这么被他们拖下了战马,活生生的扼死。

    片刻之间,十几名骑士落马,其中有三分之一是被甘宁打死的。

    看着甘宁被战马撞飞,吴班松了一口气,他虽然没见过甘宁,但是他相信这个手舞双戟的年轻人肯定就是这些锦衣少年的领袖,就是让贾龙都有些头疼的锦帆贼甘宁。甘宁倒下了,他相信接下来的战斗会轻松许多。

    “加速!继续冲锋!”吴班举刀大叫。

    甘宁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用力摇了摇头,刚那一下撞得他头晕脑胀,嗓眼发甜,他分不清方向,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他只能大致分清哪些是兄弟,哪些是敌人。嘈杂的喊杀声中,他依稀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他抬起手,擦掉眼睛上的血,使劲的看了看,见一个顶盔贯甲的骑士正在打马奔来,不禁大怒,抡圆了手臂,甩出了手中的铁戟,同时嘶声大喝:“甘宁在此,纳命来!”

    吴雄听得那一声暴喝,抬眼一看,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紧接着,他看到一个黑呼呼的影带着厉啸飞来。他本能的低下了头,将左手的骑盾挡在了面前。

    “呯”一声,翻滚的铁戟撞在了盾牌上,高高弹起。(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490章 人肉的味道

    甘宁振臂一呼,胸中的烦闷顿时为之一空,连视线都清晰了许多,他吐了一口血沫,拔出战刀,迎风长啸:“兄弟们,杀!”

    刀环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混乱不堪的战场上传出去老远,就连那些杀红了眼的锦衣少年都听到了,他们本能的看了过来,见甘宁一手举刀,一刀举戟,发足狂奔,疾若奔马,顿时一个个举刀狂呼:“杀!杀!杀!”

    吴班被甘宁掷出的铁戟震得手臂发麻,又听到甘宁和锦衣少年的吼叫声,一时有些发懵,心头掠过一阵寒意。他从盾牌下面探出头,正看到百十个少年以甘宁为首,狂奔而至。

    大道上已经有几十具尸体,还有十几匹无主的战马,骑兵的冲锋虽然依旧犀利,但多少受到了阻碍,这时被少年们的齐吼一吓,气势再次受到打击,刚刚加起的速度又有些慢了下来。甘宁正好这时杀到,左戟右刀,劈头盖脸的一阵砍杀,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骑士打倒在地。那两个骑士虽然没死,可是也没能活得太久,随后涌到的少年们乱刀齐下,将他们砍为肉酱。

    双方再次搅杀在一起。

    甘宁狂飚突进,刀戟交加,转眼间再杀三人,又被一匹战马撞飞,但吴班脸上的笑容刚刚绽放,甘宁又爬了起来,再次咆哮着杀了过来。

    吴班骇然变色。他看着满身是血,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甘宁,看着头上的武弁被打落,头发披散却依然咆哮不止的甘宁,看着当者披靡,被撞了之后依然能爬起来疯狂杀入的甘宁,心头升起了恐惧。

    这还是人吗?

    在吴班发愣的片刻间,甘宁又一次被战马撞倒,但是他又奇迹般的站了起来,挥舞着右手仅剩的战刀疯狂砍杀,清脆的铃铛声就像是招魂之音,每一次响起,都伴随着一声惨叫。

    骑士们怕了,他们下意识的拨转马头,想让开甘宁,甘宁这时已经杀得头晕脑胀,也没看清眼前的形势,只知道眼前压力大减,更加兴奋,一口气杀到了吴班的马前。

    吴班大惊失色,一边吼叫着亲卫救护,一边举刀就劈。甘宁抬刀招架,两人一个马上,一个马下,在卧牛之地死斗起来。甘宁吼叫连连,头发上的血珠随着他的动作四处飞洒,有几滴滴到了吴班的脸上,战刀随着悦耳的铃铛声,舞得越发疯狂,一刀重似一刀,直砍得吴班手忙脚乱。

    吴班被甘宁缠住,身边的亲卫们都扑过来救他,又被更多的少年围住,骑士们虽然居高临下,可是战马渐渐没了速度,威力大减,被人数占优势的锦衣少年缠住苦斗,双方渐成胶着之势。

    吴班在抵挡甘宁的攻势时,偷眼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见骑士们已经失去了速度,限在路面上与锦衣少年们搏杀,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如果这样打下去,那他们可没什么胜算,他大吼一声,连劈三刀,逼得甘宁退了一步,举刀猛劈马臀,同时大叫:“加速!加速!”

    紧跟在他身边的传令兵立刻敲响了战鼓,“咚咚咚”的鼓声响彻战场。

    骑士们听到鼓声,也回过神来,纷纷舍弃了眼前的敌人,猛踹马腹,有的干脆用战刀砍劈马臀,战马吃痛,发力前冲,不管前面是同伴还是敌人,一概撞倒。在经过一阵混乱之后,有几匹战马冲出了重围,开始加速奔跑,紧接着更多的战马冲了起来。

    甘宁急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他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好容易才把骑兵困住,这要是再让他们冲出来,还能有第二次机会拦住他们吗?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身,不管有几口刀正向他砍来,咬紧了牙关,突然向正准备拨马离开的吴班撞了过去,挥刀就劈。

    吴班正准备加速脱离混乱的战场,见甘宁不要命的撞了过来,一时措手不及,被甘宁撞中,紧接着大腿一阵剧痛,不由得惨叫一声。亲卫们听了,大吃一惊,连忙冲上来,不料甘宁回身一刀,将战刀捅入传令兵的小腹,自己张开双臂,死死的抱住吴班,大吼一声,竟将他从马上扯了下来,甘宁自己也因为用力过猛,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两人在地上滚作一团,互相撕打。

    吴班肝胆俱裂,拼命的想把甘宁甩开,奈何他身穿铁甲,原本就不够灵活,甘宁又使出浑身的力气死死的抱着他,他挣了几次也没能撑开,反倒因为紧张而累得几乎脱力。

    吴班的亲卫们围成一圈,一个个举刀欲砍,又怕伤了吴班,耳听得吴班发出越来越凄厉的惨叫,手里的刀举得高高的,就是砍不下去,有几个机灵的扔了刀,扑上来按住甘宁和吴班,想把他们分开。甘宁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脑子里也是一片模糊,只是死死的抱着吴班,也不管面前是什么,张口就咬了下去,一口正好咬着吴班的耳朵。

    吴班痛得狂吼一声,用力一甩头,半只耳朵被甘宁咬了下来,剧痛激起了他的潜能,他背着甘宁乱蹦乱跳,像一头疯牛,这样一来,那些人想要把他们分开可就更不容易了。

    吴班被甘宁抱住,骑士们失去了指挥,锦衣少年们压力大减,再次杀了过来,几十个少年挥刀杀入,与吴班的亲卫们战在一起,死死的护住了甘宁。

    甘宁玩命的抱着吴班不放手,也没有别的攻击手段,只剩下了一张嘴,干脆张开嘴就咬,逮着哪儿咬哪儿。吴班双臂被他抱住,怎么甩也甩不脱,就连想推开甘宁极力凑过来的大嘴也无法办到,只能发狂乱滚。甘宁也不管他,张着血盆大口,喀嚓喀嚓的咬个不停,把吴班吓得魂飞魄散,最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个锦衣少年杀了过来,一看到地上已经成血团的两人,吃了一惊,再仔细一看,好象那个不停的张嘴要咬人的那个正是老大甘宁,而另外一个正是敌人的将领,这才定了神,连忙将甘宁的手臂分开,挥起一刀,砍下了吴班已经缺了一只半耳朵,半个鼻子的脸,高高举起,大吼一声:“敌酋授首!”

    旁边正在血战的锦衣少年和骑士们一听,不约而同的把脸转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他们都愣了一下,不知道那被砍下的首级究竟是谁的,不过他们很快发现了举着首级的是什么人,锦衣少年们士气大盛,齐声大吃:“战!战!战!”

    骑士们士气大落,那些还没有加入战圈的骑士一看,拨转马头,沿着来路狂奔而去。下马步战的骑士见此情景,也没什么心思再打了,拼命杀出重围,随便跳上一匹战马,落荒而逃。很快,狼藉的战场上剩下的只有锦衣少年和尸体,还有几十匹无主的战马,在主人的身边留连不去,不时的用嘴拱拱主人,希望他们能赶紧起来,浓重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让人难以呼吸。

    幸存的锦衣少年们一口气松了下来,顿时觉得疲惫不堪,他们茫然四顾,看着横七竖八的尸体,看着稀落了许多的人群,看着别人身上和自己身上的血迹,他们的脸色非常复杂,有清醒一点的拖着沉重的步伐,一个个翻看着自己的同伴的尸体,每发现一个熟识的面孔,就爆发出一声或凄厉或愤怒的嗥叫。

    嗥叫声渐渐连成一片,像一群失去了伙伴的狼,气氛变得压抑而凄凉,这些向来无法无天的少年第一次经历如此惨烈的战斗,一下子失去这么多好朋友,让曾经以为天地任我横行的他们一时难以承受巨大的悲痛,有的人放声痛哭,泪如滂沱,再也看不到战前的意气风发。

    死亡的残酷,活生生的呈现在他们面前。杀人,就会被杀,以前他们大多只领略了杀人的快意,如今却领略到了被杀的无助。奔腾的战马,势不可挡的冲撞,呼啸的战刀,犀利无比的撕裂,仅仅是前锋百余骑的冲锋,就让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甘宁过了好一阵才清醒过来,他接过水,洗了洗脸,觉得嘴里好象有什么东西堵着,“呸呸”吐了两声,吐出来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他一边擦着嘴,一边皱着眉头:“什么东西,怎么到我嘴里去了?”

    砍下吴班首级的那个少年走了过来,仔细拨弄了一下,笑了:“老大,我终于找到那龟孙子的半只耳朵了,原来在你嘴里啊。再吐吐,看看那只不见了的鼻子在不在?”

    “不会吧?”一听说是人耳朵,甘宁苦了苦脸,觉得有些反胃。他推开那个作势要过来捏他嘴的少年:“滚远点,没有没有,老子嘴里现在只有血,什么也没有。”

    “那就是被你吃了!”

    “啊?”甘宁瞪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再也忍不住了,弯下腰一顿狂呕。少年们见他如此狼狈,一个个放声大笑。

    甘宁受了重伤,又吐得浑身无力,有人拉过来一匹马,把他扶了上去,然后简单的将战死的兄弟抬到路边,便赶往阻击阵地。在分尸的时候,他们已经清点了伤亡数,八百多兄弟参加战斗,战死三百五十一人,超过四成,伤两百多人,杀死一百二十六名骑士,如果不是甘宁拼死缠住了吴班,他们肯定会全军覆没。看着兄弟们残缺不全的尸体,他们都沉默下来,甘宁也有些黯然,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赶去和朴胡汇合才是正事。

    甘宁下令将伤势最重的兄弟扶上战马,他自己也跳下马,将战马让给一个被战马踩断了腿的兄弟。那少年坚持不肯,甘宁发了火,亲自把他扶上马,那少年这才含着泪应了。甘宁一边牵着马往前走,一边不停的吐着唾沫。马上那少年疼得满头大汗,却不肯叫痛,咧着嘴开玩笑道:“老大,你是不是在想人肉的味道?”

    甘宁瞪了他一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入你先人,老子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知道人肉是这味儿。”

    “究竟是什么味儿啊?”那少年一边咬牙着,一边问道。

    “你想知道,等你伤好了,自己去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那少年脸色有些黯然:“老大,我断了一条腿,以后不能再跟着你了。”

    “胡说!你就是断了两条腿,也还是我的兄弟。”甘宁打断了他的话,沉默了片刻,又道:“包括那些战死的,他们都永远是我的兄弟。他们的妻子家人,我来替他们养,绝不让他们有任何担心。”他又抬起头,和声对那断腿少年说:“你放心,这次我们立了功,将军一定会赏我个差事,我会找个不需要走路就能领钱的事让你做。”

    “老大,那我岂不是赚住了?”少年强笑一声:“我也成了坐地生财的财主啦。”

    “那当然。”甘宁见他疼得脸色发白,一头的汗珠子,生怕他一下子疼死,又开玩笑道:“我说,你龟孙子的子孙根没被踩坏吧?如果坏了,我直接送你进宫。”

    “没!老大放心,我还要娶上七八个漂亮女人呢。”那少年忍不住笑了起来,吐出一口长气:“我现在就想办了东门那个老龟孙的女儿!唉,那姑娘丑是丑了一点,可是好大的**啊。”

    甘宁又好气又好笑,唾了一声:“你这贼坯,还没把那黄毛丫头给忘了?行,老子马上就派人去提亲,那老东西要是不肯,老子索性就抢了,连聘礼都不用给。”他正说着,却没听到回音,再一看,那少年已经闭上了眼睛,嘴角还挂着微笑。

    甘宁一阵心痛,禁不住泪流满面,失声痛哭:“好兄弟——”

    一阵微风掠过,刀环上的铃铛一阵轻响,如咽如泣。

    ……贾龙看着逃回来的骑士,面沉如水,过了一会儿,他挥了挥手:“把他们全都杀了!”

    亲卫司马一听,愣了一下,茫然的看着贾龙,有些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没听见我的命令吗?”贾龙厉声大喝。

    亲卫司马这才确认自己没听错,一挥手,亲卫营全涌上了来,将那些刚刚死里逃生的骑士全部拖下马,两个按一个,全部按倒在贾龙马前。

    “大人,我们……”

    “你们临阵脱逃,主将战死,自己却活着回来了,按律当斩,有什么话要说的?”贾龙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挥挥手:“全杀了!”

    “大人,大人,你饶我们一次吧。”

    “大人,你就饶他们一次吧。”亲卫将也低声求情道。

    “住口!”贾龙厉声喝道:“军法如山,岂能儿戏。今天饶了他们,明天还有谁能死战?”

    “大人,大战在即,这些都是好汉子,这么死了,岂不可惜?”亲卫将也有些急了,这些逃回来的人中也有他的亲戚,一时声音不免有些大。

    “你敢违抗我的军令?”贾龙声音还是那么高,却透着浓浓的杀意。亲卫将一激零,再也不敢和贾龙对视,低下头,向后退了一步:“大人。”

    那些逃兵一看这架势,知道自己肯定是活不成了,其中一个曲军侯大声叫道:“大人,我们临阵脱逃,罪在不赦。可是这么死太窝囊了,请大人开恩,让我们战死沙场,也算没有辱没祖宗,不连累家人。”

    其他的逃兵一听,也跪行上前,请求贾龙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如果作为逃兵被处死,不仅他们活不了,家人也会受到牵连,他们大多是贾龙的部曲,还有一些是吴雄的部曲,吴雄的部曲不用说,就连贾龙的部曲也不会有好下场,他们的家人会沦为奴隶,甚至也会被处死。

    贾龙静静的看着他们,沉吟了片刻:“那好,我给你们一个雪耻的机会,现在就追上去,杀死甘宁!杀光他们!”

    “喏!”逃兵们轰然应诺,起身跨上战马,在那个曲军侯的带领下向贾龙深施一礼,“大人保重!”

    贾龙微微点头。

    军曲侯拨转马头,大吼一声:“走!”快马加鞭,一百余骑紧跟在他后面,卷起一阵狂飚,向刚刚逃离的战场狂奔而去。

第491章 乱战

    甘宁伏在马背上,连腰都直不起来了,接二连三的被战马撞飞,他虽然侥幸没死,可是伤得也不轻。他觉得自己至少断了三根肋骨,几乎所有的关节都麻木得失去了知觉,勉强走了几步,就再也坚持不住了,只好被人扶上了马。可伏在马上依然并不轻松,随着战马的每一次迈步,他都感觉到似乎有无数的尖刀在剥筋剔骨,痛彻心肺。

    **的伤痛和心灵的悲哀让甘宁嘴里又苦又咸,还有一阵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他隐约有些明白了,也许,这就是人肉的味道?

    一想到那些来不及掩埋,只能胡乱摆在路边的遗体,甘宁的眼泪就忍不住的往外流,曾经一起喝酒,一起说笑的兄弟,现在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曾经光鲜照人的锦衣,现在血迹斑斑,伤痕累累。不知道会不会有野狗被血腥味引来啃食他们的身体,不知道会不会有乌鸦啄食他们曾经明亮的眼睛,不知道贾龙经过时,会不会作践他们。

    我一定要杀了贾龙!甘宁含着泪,咬牙切齿的发誓。

    “老大!”牵着马的少年忽然惊声叫道,甘宁看了他一眼,见他眼中全是惊恐之色,不免有些诧异,随即又有些担心,刚才那一战太过惨烈,只怕有不少人已经被杀破了胆。他一边想着,一边扭头向身后看去。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扯动了伤口,差点疼得他叫出声来,可是眼前看到的一幕,却让他连呼痛都忘了。

    远处烟尘大起,显然有一队骑兵正在急速靠近。

    甘宁大惊失色,刚才他们凭着血气之勇,不顾生死的搏杀,他又侥幸突入中军杀死了敌将,这才险胜,如今他身受重伤,剩下的人至少有一半已经被骑兵杀破了胆,哪里还有勇气再战?

    不战,则这些骑兵很可能会赶在朴胡的前面占据有利地形,车骑将军的计划将全部落空,战,他们很可能全军覆没,无一生还,到了那时候,立了功又如何?

    要不……就此逃走?

    逃字刚刚闪上脑海,甘宁突然觉得一阵羞愧。自从成年以来,他横行乡里,向来以为自己无所畏惧,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渐渐的聚拢起这么多兄弟,才闯下自己的名头,自诩无敌,今天居然冒出这样的念头,实在是可耻之极。

    热血涌上了头,所有的生死利害瞬间被他抛之脑后,甘宁大吼一声:“下马!迎敌!”率先滚落马鞍,扑通一声摔在地上,随即又强忍着浑身的剧痛,咬着牙,站了起来,拔出腰间的战刀,高举过头,厉声长啸:“兄弟们,跟我上——”

    少年们还沉浸在刚才的惨痛中没有完全恢复,见又有骑兵追来,不少人都犹豫起来,逃跑的念头在很多人的心头闪过,可是甘宁这一声怒吼,突然让他们又找到了些许勇气,几个伤势较轻的少年不顾一切的转过头,跟着甘宁开始布阵。

    紧接着,又有十几个少年围了过来,拔出了血迹未干的战刀。

    接着,又是几十个……

    甘宁看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大感欣慰。这时,他一眼看到了那些战马,突然灵机一动,连声叫道:“把马牵过来,牵过来!”

    少年们恍然大悟,几个人冲过去,将几十匹战马全部牵了过来,三两匹的缰绳系在一起,然后系在路边的树上,两边交错,各隔十余步远,以便中间站人。系好之后,挥起战刀照着马臀就是一刀,砍得马臀皮开肉绽,鲜血横流。战马吃痛,乱蹦乱跳,可是缰绳被系得死死的,不管它们如何发力也无法挣开,只能在原地嘶咬乱踢。

    骑兵越来越近,少年们忙得满头大汗,总算在骑兵堪堪到达之前将几十匹战马系好,布起了一道惊马阵。几十匹受伤的战马发了疯的乱踢,至少将道路遮去一半。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虽然看到了这个情景,可是一时半会儿却来不及减速,只好硬着头皮向前冲,希望凭借自己的骑术能侥幸过关。可惜他的运气不好,还没冲到一半,就被一匹惊马踢中战马,战马发出一声狂嘶,控制不住脚步,侧到一边,紧接着被另一匹惊马踢中,马背上的骑士坐不稳马鞍,翻身落马,被藏在惊马之间的锦衣少年挥刀劈杀。

    接连三四匹战马被踢倒,本来就不算太宽的道路更加拥护不堪,骑士们极力操纵着战马,想要冲过来,有的则跳下马,想去解开马缰,藏身其中的锦衣少年哪肯让他们得手,一面挥刀砍杀,一面照着战马猛砍,驱使着战马去踢咬那些骑士。

    场面一时大乱。

    甘宁一见,大喜过望,高举着战刀,从两边的田野里绕过惊马,涌向被惊马拦住去路的骑士。骑士们失去了速度,优势丧失殆尽。可是他们已经做了一次逃兵,这次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根本没有退路,面对着人数占优势的锦衣少年们,他们只能举刀应战,以命搏命。

    甘宁等人已经被同伴的死激红了眼睛,一心想着要为兄弟们报仇,见此良机,焉肯放过,他们虽然没有任何战法,可是眼前这个混战的场面却正适合他们发挥。他们将骑士们一个个从马上扯下来,乱刀砍死。

    一个要搏命,一个要报仇,双方杀红了眼,也顾不上什么章法,只知道不停的举起手中的武器卖命的招呼,砍倒一个,再扑向下一个,直到自己被人砍倒。

    喊杀声,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战刀撞击声,混在一起。鲜血,残肢,首级,不断的飞舞,一个个陌不相识的人倒下了,一个个家庭破裂了,一个个寡妇产生了,一个个孤儿出现了。

    甘宁忘记了疼痛,吼哑了嗓子,大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刀环上的铃铛在不时的响着,在欢快的吟唱,吟唱着勾魂的歌谣。

    大半个时辰过后,甘宁砍下了最后一个敌人的首级,他用刀拄着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高高举起那颗血淋淋的首级,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

    “报仇!”

    “报仇!”气喘吁吁、血迹斑斑的少年们举刀相和,声震九霄。经过这一场恶战,八百锦衣少年只剩下了两百余,可是他们此刻没有一点沮丧,没有一点胆怯,只有万丈豪情。

    ……

    刘修再三叮嘱张任,千万不要追得太紧,只要在贾龙后面缀着就行。贾龙虽然只有五千人,而张任现在有万余人,可贾龙手下是训练有素的精兵,要对付这万余乌合之众是不费吹灰之力。

    张任连连点头,他知道贾龙的能力,也知道贾手下的战斗力,当然更清楚他现在率领的这些人的战斗力,和他们在一起呆了近半个月,他知道他们不可能是贾龙的对手。

    应该说,刘修和张任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历史上,贾龙只用了千余人,数天时间,就打败了马相、赵祇的近万乱民,如今他手握重兵,攻城也许不那么顺利,可是要野战,他却可以稳操胜劵,即使张任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但他目前除了个人勇力,其他方面都不是贾龙的对手。

    刘修本来是想自己来统率这些义军,可是他也知道,这次两路夹击,最重要的那一路在贾龙的前面,阻止他回到雒城才是这次战役的目的,而甘宁和朴胡虽然都剽悍善战,却都不是能统率大军的人,遇到贾龙这种用兵高手,他们的勇气无法控制整个局面,很快就会被贾龙击破,然后这些巴人就会一哄而散。

    因此,他最终还是选择去统领那些人,而把这些义军交给了张任,希望他能控制好进度,尽量避免与贾龙交手。

    然而,刘修想不到的是,正是因为他的不放心和再三叮嘱,张任倒没什么反对意见,可是马相和赵祇却非常不以为然。在他们看来,他们的兵力两部于贾龙,又是和刘修前后夹击贾龙,取胜的机会非常大,为什么还要这么谨慎?莫非是刘修不想让他们立功吧。

    有了这个心思之后,他们就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再立个大功,要不然仅凭攻克绵竹的功劳,他们是得不到太多的利益的,难道冒了这么大的险,费了这么多力,就是为了给甘宁、张任垫脚?

    刘修一走,马相就主动请求担任前锋,张任有些犹豫,可是在这些义军看来,马相和赵祇才是他们的首领,张任是个外来户,见张任犹豫,就七嘴八舌的鼓噪起来。张任见状,也只好点头同意了,只是关照他们小心一些。

    马相满口答应,带着两千人扬长而去。

    马相一出城,贾龙就收到了消息,他冷笑一声,下令全军抛掉辎重,只带武器和三天的干粮,向雒城方向急行。那些士卒刚刚见识了贾龙逼百十骑士送死的狠厉,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扔下辎重,轻装前进。

    马相追到,见满地都是辎重,心头大喜,只道贾龙被他吓跑了,也没阻止那些去抢辎重的战士,反倒得意洋洋的派人回报张任,贾龙逃跑了,你赶快来。

    送信的人刚走,马相的手下正在兴高采烈的捡便宜,贾龙带着五千精兵突然杀了回来,一个冲锋,就将马相的两千人杀得落花流水,连马相本人都被包围住了。贾龙也不赶尽杀绝,下令打开一个缺口,放出百十个义军战士,然后重新合围,死死的困住了马相。

第492章 锦衣卫

    张任接到马相的报捷时,大吃一惊,他知道贾龙不是那种会被吓跑的人,这显然是个陷阱,马相有危险。他想立刻派人给马相报警,可是已经迟了,他的人还没有派出去,马相派来求援的已经到了。

    一听说马相被围,张任知道大事已去,他立刻下令退回绵竹城,可是赵只不答应了。马相是他的好朋友,也是这些义军信任的首领,他如今被贾龙包围,危在旦夕,怎么能见死不救?不论张任怎么解释,赵只都不听,最后索性带着自己的部下出城去了。

    张任仰天长叹,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刘修走之前再三叮嘱,而且特意当着马相、赵只的面,现在他总算知道了,刘修担心的不是他,而是这两个根本不知道打仗是怎么回事的人。

    张任左思右想,一咬牙,留下一千人守城,自己带着剩下的四千多人也追了上去。他没有像赵只那样埋头猛追,而是不断的派出斥候到前面打探消息,并严格的控制着速度,理由是你们现在全力奔跑,到时候哪有力气交战?只有保存体力,才能救出马相。

    那些义军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保持着队形,没有一窝蜂的乱跑。他们跑了十里之后,接到了第一个不幸的消息,马相被贾龙击杀,贾龙重整队型,再次逃跑。又跑了十里,又传来消息,赵只也被贾龙围住了,现在正在拼命突围。

    张任勒住了战马,沉思半晌,下令加速前进,并派出一支轻骑赶往战场,命令他们不得与贾龙交战,就在旁边游弋即可。

    贾龙欲擒故纵,先杀马相,再围赵只,正在全力攻杀之时。斥候来报,张任亲率四千多人正在急速赶来。贾龙有些诧异,不过他随即明白了张任的用意。赵只等人刚被困住,他要想全部斩杀这三千多人需要一定的时间。也会付出一定的伤亡,两场恶战之后,战士的体力自然也消耗殆尽,到时候张任赶到,必然是一场苦战。

    而且,张任急速赶来,赵只就有了希望。困兽犹斗,会给他造成更大的伤亡。

    正如他所料,张任派出的轻骑很快赶到了战场,他们并不与贾龙安排的警戒交手,而是利用骑兵的速度,绕着战场狂奔,大声喊话,告诉被困在中间的赵只援兵马上就到。务必坚持住。赵只闻讯,士气大盛,结成简单的圆阵。背靠背,肩靠肩,拼命厮杀。

    贾龙惋惜的叹了一口气,下令全力攻击,不留任何余力。

    刚刚斩杀了马相的士卒士气旺盛,他们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猛攻,在他们不惜代价的攻击下,赵只虽然极力抵抗,可是毕竟战力有限,在防守阵势被突破后。很快就丧失了战斗意志,被贾龙屠杀殆尽。

    一斩下赵只的首级,贾龙连战场都来不及收拾就下令撤退,等张任赶到时,他们看到的只有满眼的尸体,绝大部分都是头戴黄巾的义军。中间也夹杂着一些益州军,不过数量极少。

    张任没有急着去追,他知道连续两次战败已经让这些普通百姓组成的义军失去了信心,这时候追上去纯属找死,能把贾龙吓走,已经是侥幸了。他下令义军分检尸体,借以拖延一点时间,同时派人急报刘修,让他做好应急准备。

    ……

    刘修跳下马,快步走到甘宁的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伸手先握住了甘宁的手腕。“兴霸,如何?”

    甘宁费力的睁开眼睛,有些散神的眼睛在刘修脸上驻留了片刻,嘴角才露出一丝浅笑:“将军,你……来了。”

    “嗯,我来了。”刘修心头剧震,看甘宁这样子肯定伤得不轻,甚至有随时毙命的可能。他一扭头,王稚立刻赶了过来,伸手搭上了甘宁的脉门,等了片刻,他急声说道:“将军,你抱紧他。”

    刘修将甘宁抱在怀里,甘宁软锦锦的伏在刘修肩上,气息紊乱,眼皮像压了块大石头似的,不住的往下落。王稚双手揪起甘宁背后的衣服,冲着许禇使了个眼色,许禇拔出环刀,双手握刀,成丁字步站好,轻喝一声,长刀一闪,甘宁身上被血染透的破烂锦衣和战甲同时一分为二,露出血肉模糊的背。纵横交错的伤口向外翻着,露出白花花的肉,好多地方已经能看到骨头,骨头上的伤痕清晰可见。

    王稚取出银针,长吸一口气,运针如风,一口气在甘宁背上扎了十几根银针,一伸手:“酒来!”同时看了刘修一眼,刘修会意,伸手捏开甘宁的嘴,将衣角叠起,塞到他的嘴里。

    甘宁呜呜了两声,无力的摇着头,王稚从庞德手中接过酒壶,含了一大口在嘴里,然后全喷在甘宁的背上,甘宁被这阵剧痛激得嗷的一声叫了起来,仰起脖子,两眼瞪得溜圆,死死的咬住了刘修的衣角,两只手用力的拍打着刘修的背。

    “好了。”王稚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有余悸的说道:“这小子命够硬,只要再熬过接下来的两天,应该就死不了。”

    刘修松了一口气,紧紧的搂着疼得满头是汗的甘宁,直到他慢慢的平静下来。甘宁的伤太重,但是更要命的不是伤口——这些伤口看起来骇人,但除了断了的肋骨,都是皮肉伤——致命的是伤口感染,这年头没有真正的消炎药,对付这种外伤没有太好的办法,大多就是看各人的运气,能不能扛得过去。运气好,哪怕是没一块好肉都能活,运气不好,手指头上破个口子都能得破伤风。不过现在有了这种烈酒消炎杀攻菌,再加上王稚这样的医术高手在旁照料,甘宁活下去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兴霸,你是首功!”刘修掏出手帕抹去甘宁额头的汗珠,轻轻拍打着甘宁的脸颊,“好好养伤,等伤好了,我让你做中郎将!”

    “谢将军!”甘宁虚弱的喘着气:“臣有一不情之请。”

    “你是担心你手下的兄弟?”刘修露出淡淡的笑容:“我知道,他们都是好样的,我不会忘了他们,战死的。伤残的,抚恤都从优,其他的,都有封赏。一定不会亏待他们。”

    “你们还不谢过将军?”甘宁翻起眼皮,看着身边的少年们。那些少年大喜,连忙跪下给刘修行礼致谢。刘修示意他们都起来,甘宁又道:“臣的不情之请,不是这个。”

    “那你……”

    “臣想……把这些兄弟聚在身边,建立一个亲卫营,号曰锦衣卫。请将军恩准。”

    锦衣卫?刘修一怔,心道这名字可有点邪,不过倒也贴合甘宁,他身边这些少年可不都是锦衣少年。他沉吟了片刻,按说甘宁既然做了中郎将,有个亲卫营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可是甘宁的意思显然不是建立一个普通的亲卫营这么简单,因为这些立功的少年有的能封都尉。再差的至少也是个军侯、队率什么的,让这样的人做亲卫,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是很容易犯忌的。

    不过,甘宁这次负出了惨烈的代价,立了大功,如果不是他泼出性命死战,而是让贾龙逃回雒城,他这次益州之行基本就毁了。这时候如果不答应他,恐怕难以安抚人心,特别是这些锦衣少年的心。刘修权衡片刻,点了点头:“行!”

    “多谢将军!”甘宁挣起身子,刘修轻轻的按住了他。笑道:“你好好养伤,要不你这个锦衣卫可就没有主将了,你不仅要好起来,还不能留下隐患,以后要打的仗还多着呢。”

    “将军放心,臣……死不了。”甘宁咧了咧嘴。无声的笑了。

    “将军!”郭嘉引着两个脸色惶急的士卒走了过来。刘修一看他的脸色,知道有要紧事,又安慰了甘宁两句,这才起身跟着郭嘉走到一旁。郭嘉顾不上讲究太多礼节,不等刘修发问,便轻声说道:“贾龙击杀了马相、赵只。”

    “什么?”刘修大吃一惊,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郭嘉示意张任派来的传令兵过来,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向刘修说了一遍。刘修听得心头火起,险些破口大骂马相、赵只该死,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不要自以为事,离贾龙远一些,这倒好,前后不过半天功夫,他们就让贾龙吃掉了五六千人。如今张任只剩下四千人,而且士气低落,一旦贾龙缓过劲来,回头去攻,张任肯定抵挡不住。

    刘修强按着怒火,迅速的思索了一下,“贾龙和张任现在都在什么位置?”

    “贾龙离此大概三十里,张校尉离此五十里。”

    “回去告诉张任,让他小心戒备,不要被贾龙偷袭得手,最好留他远一点。”刘修挥挥手:“贾龙这回马枪使了两次了,焉知他不会再使第三次?安全第一,守住绵竹,如果要让他夺回绵竹,我们就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那传令兵虽然不知道回马枪是什么东西,但大致明白是指什么,连连点头,上马飞奔而去。刘修在山坡间来回转了几个圈,最后在郭嘉面前站定:“奉孝,把朴胡他们找来。”

    郭嘉让人找来了朴胡等人,刘修把张任刚刚报来的情况一说,朴胡的脸色立刻变了,那几个阆中豪强的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这个贾龙也太狠了,五千人来回几次,就重创了甘宁的八百轻侠少年,吞掉了六千义军,甘宁重伤,马相、赵只战死,那这里的三千多人能挡得住贾龙吗?只怕就算赢了,也是一场惨胜吧。

    “我要指挥权。”刘修看着朴胡等人,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你们不想死在贾龙手下,就把所有人的指挥权交给我。”

    朴胡等人互相看看,郭嘉目光一闪,欲言又止。

第493章 守株待兔

    三十里外,贾龙背着手,半晌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既有些欣慰,又有些无奈。张任一直跟在他后面二十多里,斥候往来飞奔,但是主力就是不肯靠近,不给他任何偷袭的机会,却又粘在他身后,不肯离开。贾龙明白,张任这是希望和前面堵截的巴人一起夹击他,他在等待机会,耐心的等待。

    这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可惜,却不能为我所用。

    骑兵一个也没有回来,应该是全军覆没了,这既在贾龙预料之中,又有些出乎意料,一百多骑兵要追杀四百多轻侠少年,纵使胜也是惨胜,更何况甘宁身后还有三千多巴人,但是一个也逃不回来,连报个信的都没有,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校尉!”身边的一个亲卫指着远处奔来的一匹战马,叫了一声。贾龙知道,这是被他派去打探的斥候回来了,不禁精神一振,知道了那百余骑兵的结果,他就可以大致猜到前面发生了什么情况。

    斥候奔到贾龙面前,翻身下马,紧赶几步,向贾龙行了一礼:“校尉。”

    “不急,慢慢说。”贾龙反而放松下来,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斥候先缓缓神。那斥候喝了口水,定了定神,这才把打探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他查看了两次交战的战场,第一个战场上,有三百五十一具锦衣尸体,一百二十六具骑士的尸体,第二个战场上有二百八十一具,却有一百八十三具骑士的尸体,也就是说,第二次赶去搏命的骑士一个不少,全部战死。从那些被砍死后还系在树上的战马来看,这次甘宁成功的遏制了骑卒的速度,所以导致骑士们全军覆没。

    贾龙听了,眉头轻轻的拧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有些轻敌了。本想利用骑兵的优势全歼甘宁这伙轻侠少年,杀杀巴人的士气,然后再一鼓破之,不料三百余骑士却被甘宁全歼了,这样一来,不仅目的没有达到,反而伤了自己的士气,更重要的是,他身边现在除了一些斥候还有战马,连他自己都只能步行了,再也拿不出一支稍微有些规模的骑卒。

    巴蜀多山,骑兵不便,可是在这片平原上,一支数百人的骑兵在关键时刻楔入战场却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也是贾龙会带三百多骑兵的原因。

    可是,这支他倚仗以扭转局势的骑兵却被甘宁给全歼了,还折了吴班。一想到吴班,贾龙的眼皮就开始控制不住的跳,吴班是刘焉被人监视他的,结果却死在战场上,回去如何向刘焉交待?

    “唉——”贾龙轻轻的叹息一声,愁眉不展。

    很快,贾龙又得到了消息,巴人就在前面三十里,占据了险要地势,就等着他们去攻。贾龙听报后,下令全军就地休息,自已背着手,在一旁不停的踱着步。

    帐篷之类的辎重已经全丢了,每个战士除了自己的武器,身上只有三天的干粮,好在这时天气比较暖和,即使是露天宿营也没什么大问题。听到休息的命令,他们依然保持着队形,轮流派人去打来水,啃起了干粮。他们也知道现在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随时都有可能战斗,不敢有丝毫大意,更重要的是,他们虽然跟着贾龙这个校尉不到一个月,却知道这位贾校尉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谁也不想白白的丢了首级。

    夜幕降临,贾龙还没有发出新的命令,不到士卒背靠背的坐在一起,打起了瞌睡,贾龙精瘦的身影也渐渐的隐在夜色之中,但是他的步伐却依旧稳旧,一丝不乱。

    ……

    朴胡等人商量了很久,最终还是将兵权交给了刘修,他们不想和马相、赵祇一样死于非命,而此刻要想击败贾龙,他们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一来是贾龙的战绩太过惊人,二来是他们自己也清楚,论勇猛,巴人都够勇猛,可是战斗全从就不是仅靠勇猛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他们多次跟随朝廷平叛立功,却从来没有人能够胜任指挥之职,他们不过是一把刀,一把比较锋利的刀而已。

    既然已经投靠了刘修,那就干脆彻底一点吧。

    刘修接过了兵权,重新部署防守阵型,朴胡等人原先安排的阵势比较粗疏,也就是敌人来的时候一哄而上,把他们围住,四面攻击。这样的阵型适合对付人数比较悬殊,战斗意志不够坚韧的对手,要想拦住贾龙可不太容易,刘修进行了调整,加强了防守的力量,做好了苦战的准备。

    刘修安排阵形的时候,郭嘉坐在一旁,双手抱膝,仰望天空,不时的眨一眨眼睛。等刘修安排完了,他递上一壶水,微微一笑:“将军渴了吧,喝口水,润润嗓子。”

    刘修接过水壶,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朴胡等人脑子一根筋,对他的安排无法理解,他只好翻来覆去的解释,说得嗓子都快冒烟了。“奉孝,等会儿你到后面去。”

    郭嘉笑笑,知道刘修这次又要身先士卒了,他摇摇头:“将军,守株待兔,好像不太够吧。”

    刘修一怔,思索片刻:“你是说,贾龙不会来?”

    “如果张任不给他偷袭的机会,我觉得贾龙不会来。”郭嘉指了指四周:“贾龙就是蜀郡人,他又是从这里赶到绵竹去的,不可能不知道这里的地形。他派骑卒来,原本就是为了抢占这个地形,现在被我们占了先,他还能自投罗网吗?”

    刘修眼珠一转,嘴角一挑,嘴里有些苦涩。他刚才只顾着安排朴胡等人,却把这事忘了。贾龙又不是头猪,明知这里是个坑,他还会来吗?虽然斥候回报说,贾龙一直在三十里外宿营,可是一夜时间,谁知道会不会生变。

    “那你觉得,他可能会什么地方?”刘修有些头大了,这里是一马平川的成都平原,绵竹到雒县之间紧靠着龙门山西麓,所以还能找到有利防守的地形,如果贾龙不从这里走,转而向西,那里可找不到什么好地形,就是有,他现在变阵也来不及了。

    “我觉得,应该是这里。”郭嘉的目光看向了地面。地面上,有一副草图。

    “什邡?”

    “对。什邡,贾龙的位置,我们的位置,大致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三十里,如果急行军,大概一个时辰就能到。什邡虽然只是个县,不会太多兵力,但是如果贾龙进了城,我们就拿他没办法了。我觉得,贾龙有很大可能会突然转向,赶往什邡,等斥候把消息报回来,我们就是想赶都未必赶得上。”

    刘修连连点头,手心全是汗。

    “不过,我们有船。”郭嘉笑了起来:“而贾龙要想到达什邡,就必须先渡过洛水。”

    刘修看了郭嘉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什邡县在洛水南,贾龙要想从现在的位置赶到什邡,必须要渡过洛水。洛水虽然并不难度,可是急切之间,贾龙很难把三四千人渡过洛水,而他们却有这个优势,甘宁有百十条船就停泊在洛水上,溯流而上,可以很轻松的把贾龙的计划击得粉碎。

    当然了,如果坐在这里傻等,那就什么也谈不起来了。

    刘修随即找到了甘宁,甘宁经过王稚的针灸,已经沉沉的睡去了,他呼吸平稳,刘修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热,但不算烫,发炎的问题应该不严重。

    “他身体很好,又及时用了药,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王稚笑道。

    “那就好。”刘修没有惊动甘宁,随即让侍候甘宁的少年叫来了其他主事的人,把自己的计划一说,那少年二话不说,立刻点头答应派人赶去洛水。

    ……

    鹄鸣山,刘焉和卢夫人对面而坐。刘焉头戴幅巾,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绵衣,看起来风度翩翩,只是一个饱学大儒,而不是手握益州大权势的益州刺史,可是他身后站着五个膀大腰圆的武士,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卢夫人。

    刘焉很从容,倒不是因为这五个武士,他知道卢夫人的道术和武技都不错,真要想伤他,这五个武士也挡不住,不过他还有另外一招,他的儿子刘璋现在正和张鲁、张卫一起“读书”,他的身边同样有五个这样的武士,卢夫人要有什么不良的企图,先要考虑考虑她的两个儿子。

    显然,这一招非常有效,卢夫人虽然一脸不甘,眉宇间隐隐有怒气,却只能隐藏在眉宇之间,不敢表现出来,相反还得耐心的给刘焉讲解静坐的一些要点。

    刘焉听了卢夫人的话之后,回去尝试了一下静坐,发现很有意思。其实儒家也有静心之法,就是在《庄子》中曾经提过的心斋,那是从孔子一脉相传下来的,不过孔子当初只是用来静静心,每天反省一下自己的得失,兼有养生的作用。后来方术渐渐侵入儒术,这纯粹的静坐便多了些吐纳术的技巧,只是没有道门中的研究这么深罢了。刘焉作为一个儒生,他对这些并不陌生,很快就摸到了门路。

    他非常喜欢那种恍恍惚惚的感觉,每天忙过公务,静坐半个时辰,也的确觉得神清气爽,浑身为之轻松。

    不过,他更喜欢的是和卢夫人问道,看着眼前这个越活越年轻的妇人分明讨厌他,却不得不对他俯首曲膝,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

    益州好啊,刘修的几路大军到目前为止还寸步难进,只能隔着终南山眼巴巴的看着汉中叹气,袁术派出的奇兵也被刘范和庞羲困在西城,最后只有退出汉中一条路。贾龙、吴班赶到绵竹,只是一战,就把乱民堵在了绵竹时,只待攻破绵竹城,砍下为首那几个乱民的首级,剩下的乱民们自然一哄而散,益州就会恢复平静。

    益州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这个小妇人……真有趣。刘焉看着卢夫人那张淡扫蛾眉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啧啧称奇,这都三十出头的妇人了,居然和二十左右的少妇一样,连一条皱纹都没有,哪像我啊,还没到五十岁,头发都有些白了。看来这道术的确有驻容的功效,假以时日,我说不定也能白发转黑,返老还童。

    “使君!”吴壹快步走了进来,失声叫道,一看到堂上这场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走去刘焉面前。刘焉有些不快,可是他也知道吴壹不是那种莽撞的人,他这么做,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

    “什么事?”

    吴壹凑到刘焉面前,低声耳语了两句,刘焉的眼睛登时睁得老大,露出惊讶的光芒:“当真?”

    “报信的就在外面,使君一问便知。”

    “岂有此理,袁术他想干什么?”刘焉大怒,刚才的从容儒雅一扫而空,他站了起来,一甩袖子,大步走到堂下,卫士赶过来帮他穿鞋,刘焉一边翘着脚等,一边破口大骂,鞋一穿好,他就急匆匆的出了门。

    堂上顿时一空,卢夫人站了起来,看着刘焉消失的方向,嘴角不禁挑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她抬起袖子,在鼻子前扇了扇,转身向内堂走去,一边走一边关照旁边的小道童:“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把这股俗气散了。“

    “喏。”小道童含着笑应了,一溜小跑的去开窗。卢夫人回到内堂,见张鲁和张卫兄弟俩撅着嘴走了过来,委屈的看了她一眼,不免有些难受,伸手在他们的脑袋上摸了摸:“好了好了,等车骑将军灭了此贼,我们就安全了,到时候带你们去长安。”

    张卫立刻高兴起来:“阿母,我还要去晋阳。”

    张鲁呶了呶嘴,欲言又止,只是羡慕的看了张卫一眼。

    卢夫人笑了,捏了张卫的小脸一下:“快,去把左道长请来,阿母有事要请他帮忙。”

    张卫高兴的跑了出去,很快把左慈请来了,左慈把张卫扛在肩上,步履如飞,把张卫逗得哈哈大笑,两人来到堂上,左慈放下张卫,笑嘻嘻的说道:“夫人请我来有什么事?”

    卢夫人把刚才堂上刘焉发怒的情况说了一遍,左慈一听,不免有些诧异:“这就怪了,袁术的人不是被困在西城了吗,怎么又有新动作?”

    “正因为不明白,所以才要请你去看看,然后转告车骑将军。”卢夫人叹了一口气,“益州太乱了,希望车骑将军能早日平定益州,让益州和关中一样百姓安宁。”

    “是吗?仅此而已?”左慈挤了挤眼睛,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这个没正经的臭道士。”卢夫人恼羞成怒,斥了一句。

第494章 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刘焉怒不可遏,袁术居然派人夺取了鱼复。鱼复是三峡之头,丢了鱼复,三峡天险等于拱手相让,他怎么能让袁术趁心如意。

    一路上,刘焉仔细盘算着手头还有的兵力,汉中无险情,贾龙那里兵力也够用了,成都好象也没什么事,应该还能抽出一两千人,可是一两千人是不够的,哪里还有兵呢?刘焉盘算了一番,掀起车帘,对吴壹招了招手。吴壹连忙凑到车边。

    “你让吴兰来一趟,我想让他做平东中郎将,去一趟鱼复。”

    吴壹一听,连忙点头。吴兰就在附近,一直负责看守鹄鸣山,卢夫人没有什么异动,吴兰看守有功,刘焉让他做平东中郎将去收复鱼复,又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

    吴兰很快到了,果然,他对这个任命非常满意,鹄鸣山风光虽然不错,可是天天呆着也有些腻烦。他立刻交待了差事,和刘焉一起赶回成都,又领了印绶。成都工匠很多,刘焉为了方便,招揽了一批匠人,有织锦的织工,有治印的印工,他想封什么官都方便得很,连上表的套路都免了。

    刘焉任吴兰为平东中郎将,又行文到犍为、巴郡,命犍为太守任歧、巴郡太守张纳听吴兰指挥,带领各郡的郡兵赶往鱼复,务必要夺回鱼复,把袁术赶出益州。

    吴兰领命,很快就带着刘焉调拨给他的两千精锐水师,坐着战船顺江而下,直奔鱼复。

    ……

    洛水(今沱江)北岸,贾龙看着什邡令贾原和他身后的几十条大小不一的船,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考虑了半夜,决定还是转道什邡。为了解决渡船的问题,他派人抢先一步赶到什邡。让他的兄弟什邡令贾原立刻尽可能多的搜罗一些船只,以加快渡河的速度。他原本希望贾原能找到十几条船就不错,毕竟时间太短了,可是贾原居然带来了这么多船,实在让他有些喜出望外。有了这些船,他最多只要两个时辰就能将这几千人渡过洛水,等他进了什邡,那些巴人就算得到消息也只能望城兴叹。

    “哪来这么多船?”贾龙难得的笑了笑。

    “也是兄长运道好。”贾原笑了笑。“昨天夜里正好有一批商船赶到这里,早上刚刚把货卸下来,我正好得到了兄长的命令,就征用了他们的船。”

    贾龙满意的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什么运道好啊,我这次可是惹了麻烦了。”

    “为什么这么说?”贾原不解:“巴郡生乱,不在兄长预料之中,兄长能在这种情况下斩获数千人,全身而退,纵有小过。也无法掩全功啊。”

    “可是吴班死了。”

    贾原语噎,过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嘴里有些发苦。他知道吴家是刘焉最倚重的力量,吴班跟着贾龙去绵竹,一方面是辅助贾龙,另一方面也是兼着监军的身份,甚至有可能在熟悉了情况之后代替贾龙。可是……他却死了。虽说他的死是意外,可是这个意外怎么向刘焉解释?吴班死了,你贾龙就毫发无伤的退回来了?

    “这事以后再说吧。先渡洛水再说。”贾龙的心情也有些沉重,他不知道怎么向刘焉说明吴班的死,细细想来。他派吴班带骑卒去追击本身的确有让他送死的嫌疑,毕竟就算吴班顺利占据了那道山梁,接下来也要面对巴人的凶狠进攻,三百骑兵能不能守住,吴班能不能活下来,的确是个值得怀疑的事情。

    贾龙在考虑如何解释的时候,将士们已经开始渡河。为了尽快渡河,每条船上都挤满了人,反正他们现在除了自己的武器之外,也没什么东西可带,所以尽量站得紧密一点,就可以多装很多人,平时能装二十人的,现在挤了三四十个,船舷都已经快被水淹没了,如果不是洛水水流不急,波浪不大,这些船大概一到河中心就有翻覆的可能。

    一个半时辰后,大部分将士都过了河,贾龙这才带着几个亲卫上了船。船上挤得满满的,连转个身都比较难,撑船的船夫只能在舷边上侧着身子走,大半个身子都在水面上,如果不用船篙撑着,他根本连站都站不住。

    因为严重超载,船夫们得使出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船前行,他们鼓起强健的肌肉,整个身体都扑在船篙上,船篙弯成了一张弓,让人非常担心随时会折断。虽然清晨的温度并不高,可是他们却浑身是汗,身上唯一的一条牛鼻裈也早就湿透了。

    贾龙站在船边,几个亲卫用手拉起一个圈,不让那些士卒太挤着贾龙,贾龙不用像别人一样被挤得像出水的鱼,连喘个气都难,有心情四面张望。再过片刻,他就彻底安全了,而巴人和张任还没有看到影子,他们是肯定追不上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回成都之后如何解释吴班的死,想着刘焉可能的态度,贾龙有些忐忑不安。

    他移目四顾,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个船夫的身上。这船夫大概是在累了,停了下来,扶着船篙站着,解下脖子上的布巾在擦汗。他一停,另一边的船夫却还在撑,船在水中心转了一个方向,打起了转。一看到船不听使唤,另一边的船夫叫了起来,船上的士卒也发现不对,都大声叫了起来,顿时一片混乱。

    “嘿,你怎么回事?”终于有人发现了原因,指着那个正在擦汗的船夫怒喝道:“你想让船翻了吗?”

    “各位军爷,我……我只是喘口气。”那船夫见这群大兵发了火,一下子慌了,可怜巴巴的连连拱手:“小人从昨天夜里就行船至此,连口早饭也没来得及吃,又来渡军爷们过江,一连来回七八趟,这……这实在是没力气了。”

    “没力气也不行!”靠他最近的一个士卒破口大骂:“你个龟孙,把老子送过河再休息不行吗,非得在这半中间休息?船上这么多人,万一有点问题,老子们不得去喂鱼?”

    “呸呸!吴三狗。你嚼什么舌头呢,你才去喂鱼,你全家都去喂鱼!”

    吴三狗大怒,转过头看着骂他的人的位置,唾沫四溅的骂道:“格老子,老子也是为了大家好,才骂这个龟孙,你们不骂他。反倒骂老子?”

    “好了好了,都给我住口。”贾龙咳嗽了一声,船上顿时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再说话。贾龙严肃的看着那个船夫:“这里休息太危险了,你还是再坚持一下,等把我们全部送过去,再休息也不迟。”

    “唉,唉。”那船夫感激涕零的连连答应,扯起嗓子吼了一声:“行船啰——”

    另一边的船夫也喊了起来:“行船啰——”

    其它船上的船夫也高声应和,一时间。整个江面上都是高亢的号子声。船夫们用力撑动船篙,大船又慢慢的起动了。贾龙忽然发现这船方向不对,刚才转了个头,现在却是向北岸撑去,他喊了一声,那船夫也没听见,只是埋着头,弓着腰。一步步的向船尾走来。贾龙急了,上前一步,伸手一拍他肌肉贲起的肩膀:“嘿。你方向错了!”

    “什么?”那船夫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瞪着两只大眼,扯着嗓子吼道。

    “你方向错了!”贾龙又凑近了一些,大声叫道。

    那船夫咧嘴一笑,“没错,贾校尉。”话音刚落,他紧握着船篙的手突然伸出,紧紧的揪住了贾龙的手臂,用力一拉,贾龙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他拉出了船舷,“扑通”一声巨响,两人一起落入水中,溅起一人高的水柱,转眼间就消失了。

    贾龙的亲卫们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挡在眼前,等他们放下手,这才发现贾龙不见了。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船突然开始摇晃起来,幅度越来越大,只是转眼间的功夫,船就倾覆在水中。

    紧接着,又是一艘船倾覆,又是一艘,江面上惊叫声此起彼伏,几乎所有的士卒都大叫起来,乱成一片,人声杂嘈,比进了菜市场有过之而无不及。贾龙的亲卫们虽然大喊大叫着贾校尉落水了,可是却没几个人能听见,大家都在这自己的性命担忧,没人注意到贾龙是不是还在。别说贾龙不在,就是贾龙在,这个性命攸关的时候没人有心情听他的。

    贾原站在对岸,看着江面上的这一幕目瞪口呆,片刻之间,几十艘船有一半已经倾覆,数百士卒在手里扑腾着,水花四溅,像是煮沸的汤釜,剩下的一片已经没有了船夫,船上的士卒惊慌失措,互相推挤着,不断有人被得落水,激起更多的水花。

    “明廷,你看!”县丞忽然指着远处,大叫起来。贾原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远处烟尘滚滚,时间不长,二三十骑急驰到江边,这才停住了脚步,这时,两个人影从洛水里钻了出来,其中一个拽着另一个,大步流星的赶到那些骑士面前。

    “坏了!”贾原如遭雷击,虽然隔着三十步多步的江面,他还是能看清那个萎靡的人影就是他的兄长贾龙。

    “明廷,我们赶快回城,小心什邡有失!”

    贾原一时乱了方寸,他既想抢一条船过去救贾原,又担心敌人趁势抢占什邡,可是还没等他决定下来,远处又跌跌爬爬的奔来一个县卒,老远就大声叫道:“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一伙商人抢了城门……”

    贾原的脑子嗡的一声,眼前直冒金星,腿一软,“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对岸,贾龙同样晕头转向,他被灌了个肚儿圆,此刻所有的聪明才智都不见了,脑子里只有水下浑浊的影子。

    “贾校尉,跑得还真快啊。”刘修跳下马,蹲在贾龙面前,看着这个狠如狼,滑如鱼的贾龙,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你……是谁?”贾龙吐出一口污水,茫然的看着刘修。

    “我就是持节镇关中,奉诏督益州的车骑将军,涿郡刘修。”

    “刘……刘修?”贾龙大吃一惊,猛的坐了起来,他的动作太猛,一下子挤得胃里的水涌上了来,呛得他咳嗽不已。过了好一阵,等他咳得轻了些,他又笑了起来,仰起脸,看着刘修:“你想取雒县?迟了,我已经派赵瑶赶回雒县,你攻不下雒县。”

    “是吗?”刘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贾龙一边咳一边笑,不时的有水从他的嘴角溢出来。“是的,你取不了雒县,犍为、巴郡的郡卒很快就到,你无法立足,你死定了。”

    “不,贾校尉,你想错了。”刘修竖起一根手指,在贾龙面前摇了摇:“我只要抓住了你,取益州如探囊取物,因为,除了你这个鬼迷心窍的人之外,没有人会再给刘焉卖命。”他站了起来,指指自己的胸口,居高临下的看着贾龙:“我是天子派来的车骑将军,刘焉是逆贼,有几个人会傻到置家族于不顾,非要跟着刘焉造反?”他顿了顿,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就算有,又有谁能有贾校尉这样的本事,能和我对阵?抓住你,我就已经平定了益州,接下来,我只需要要发几道公文,益州就能重归朝廷。然后嘛,嘿嘿嘿,就是赏功罚罪,处理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材的事了。”

    贾龙脸色一滞,一肚子的硬话全被憋了回去。

    刘修抬起手,指着江对面的什邡城:“对了,什邡城现在也是我的了,你是希望你弟弟贾原献城呢,还是希望他抵抗到底,与什邡共存亡?”

    贾龙的嗓子里咕噜了两声,无力的闭上了眼睛:“败军之将,无权置喙。将军为刀俎,我为鱼肉,唯有死罪而已。”

    “不错不错,的确是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刘修大笑,看了咬牙不语的贾龙一眼,摆摆手,示意把他先拖下去控水。他看着江面上驶来的一条船,又看看对面群龙无主的益州军,回头看看郭嘉,郭嘉笑笑,点了点头。

    两人放声大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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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东汉末介绍:
一个混世霸王的成长史!
精神强大的刘修并不知道,当他来到这个世界,欣喜于这个怪异而强悍的肉体时,大汉的历史车轮便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英雄?枭雄?奸雄?
剑在手,问天下谁敢称雄!
…………
袁绍欲哭无泪:“这竖子哪是打酱油的,分明是打江山的嘛。”混在东汉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混在东汉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