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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仓库到大明全文阅读

作者:迪巴拉爵士     带着仓库到大明txt下载     带着仓库到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关于作者代入书中角色的后果,很惨烈!

    再次重申,包括铃铛在内,我从没有去刻意的安排他们(它们)的过程和结局。

    而这一切都只是我代入进了这本书的后果。

    写到1499章时,我就蓦地想到了铃铛,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在长枪破空而来时,我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铃铛。

    然后......含泪写下了这一章,章节名:那一刻,殇!

    一条狗,用了殇这个词,内心世界丰富些的都知道,这是作者的内心写照。

    然后情绪陡然变得激昂和......悲壮。

    然后,我想把朱棣,这位汉人的最后一位大帝,他的......雄烈和不屈,还有......老兵不死,我突然想把这些写出来,告诉大家,明朝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它有不屈的君王,有俾睨世界的君王......

    不管我是寻根探底,还是凭空臆想,可我认为,大明,这个汉人的最后一个王朝,它从不缺乏骨气和血性!

    当时我的身体在颤抖,我发誓一定要把这些写出来,一定要写好!

    可从1499章开始,我并未卡文,兴许是那股子气在支撑着我,一直写,写了大战,写了朱棣......

    我尽力而为,我热血沸腾,一蹴而就!

    我觉得从1499章开始,一直到朱棣的离去那里,我是凭着本能和自觉在书写一位帝王、一位战士的浓缩的一生。

    泪流满面!

    然后我的情绪就开始低沉,开始悲伤,不可抑制的......一直持续到现在。

    在决定要书写朱棣最后的时刻时,我深知这个高潮会带来什么——兴许有人会觉得兴尽了,该离去了!有人会觉得压抑,暂时离去......

    可直至现在,我依然没有后悔!

    我很满意自己没有把朱棣这位大帝写砸,不然我会后悔,以及内疚,后面的估摸着都没心思写了。

    而后,黑夜中......谁来点亮那盏灯,那盏孤灯......

    太过代入,让我这几天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几乎是形容憔悴。

    惨烈!

    从不知道彻底代入一本书的后果会是那么的惨烈!

    但是却无悔!

    开始调整情绪了,我会慢慢的描述黑夜,慢慢的描述那位点灯人......

第1511章 陪杀场的徐景昌

    方醒现在极其不愿意进宫,可出游的第二天,宫中来人唤了他去。

    一路进宫,方醒发现那些宫人们有些惶然无措。

    “这什么意思?”

    方醒指着一个走路差点跌倒的宫女问道。

    随行的太监本想端个架子,可想到这厮是个说动手就动手的家伙,只得解释道:“陛下想放些人出去,说是减少耗费,再说那些宫人离了爹娘,在宫中终老,也有些残忍了。”

    方醒面无表情的加快了脚步,他知道这些宫女们回家后会很艰难。

    这些宫女的年纪有大有小,小的还好说,大的……有人会为了一个前宫女的名头要了去,但估摸着不是续弦就是小妾。

    不过对此方醒却无能为力,不能插手。

    到了乾清宫,方醒进去看到的全是文官。

    此时的文官当真是人才济济,杨荣占了首领的名头,剩下的杨士奇、金幼孜等人,加上刚出来的黄淮和杨溥,文重武轻的格局基本显现。

    方醒行礼,任由那些目光盯在自己的身上,很坦然。

    朱高炽越发的威严了,他说道:“朕知道你不喜上朝,只是今日朕有些为难之处,你来参详一二。”

    方醒心中一个咯噔,看了那些文臣们一眼。

    杨荣端庄,目不斜视;杨士奇面带苦色,却不知为何;金幼孜面带微笑,多半是心情不错。

    至于黄淮和杨溥,方醒并不了解。两人都是严肃脸。

    六部尚书们都是一脸的倦色,看来今儿的事情议了许久。

    “居丧无礼,你说该如何处置?”

    方醒只觉得一记炸雷在头顶炸响,他瞟了一眼金幼孜,看到的依然是微笑。

    这些人都修炼成精了,很少会流露出得意、愤怒等情绪。

    方醒的大脑飞速开动,分析着此事的缘由,然后说道:“陛下,臣未在三法司任职。”

    这是婉拒了,而且用的还是不是本职工作,不方便插手的理由。

    吕震干咳着说道:“兴和伯,陛下召集群臣商议此事,三法司之外的人也说了嘛!”

    方醒瞥了吕震一眼,最近这厮颇得朱高炽的看重,刚挂了太子少师的头衔。

    “陛下,臣以为当按律处置。”

    方醒毫不犹豫的就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呃!

    吕震眼珠子都差点掉到了鞋面上——你是武勋啊!居然支持按律处置?

    文官大多对你抱着戒心,你总得要寻找盟友吧?

    方醒大义凛然的道:“陛下,先帝方驾鹤归去,这些人怕不是在试探您吧?要下手!下重手整治!以震慑那些心怀不轨者!”

    呃!

    朱高炽瞥了左右一眼,让方醒惊讶的是,出来的居然是杨溥。

    杨溥的神色看着很严肃,据说从诏狱出来之后,他大多是以这个形象示人。

    “兴和伯,此番犯禁的人颇多,若都按律处置,怕是会人人自危,本官以为,当拿几人处置,以儆效尤。”

    方醒漠然,随后朱高炽就给出了处置人选。

    “定国公和富阳侯……”

    朱高炽的面色陡然一变,憨厚不见了,那眼睛微眯,竟然有凌厉之色。

    “……此二人大不敬,富阳侯的父亲去的早,无人教养,不知礼义,着吏部去了冠带,户部去了爵禄,爵号称呼留存,去国子监司业处读书十年,长进了就还给爵禄,不长进……那便削爵为民。”

    李茂芳要倒霉了!

    方醒对此是乐见其成,只是……徐景昌呢?

    朱高炽依旧缓缓的在说道:“定国公的父亲去的早,无人教训,着吏部……不长进,那便削爵为民。”

    一模一样的处置方式,这个……

    方醒随即以身体不适为由告退。

    身体不适是个好借口,特别是北征之后,那更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借口。

    回到家,把这事儿告诉了解缙和黄钟,结果黄钟就笑了。

    “伯爷,定国公家中的老夫人才去啊!”

    方醒瞬间就明白了朱高炽的意思。

    解缙一副我早料到了的得意神色说道:“当今陛下在做太子时多有隐忍,可这人啊!若是他只会一味的忍,上次估摸着就过不去了,所以啊!看着宽厚的人,其实最记仇!”

    “永平公主这些年一心给当今陛下下绊子,这下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女人的心思很古怪,也不知道朱高炽是哪得罪了永平,就这么不依不饶的和朱高炽作对。

    黄钟沉吟道:“那定国公是为何?”

    徐景昌可没有针对朱高炽做什么,为啥跟着倒霉。

    而且徐景昌的老爹徐增寿,那可是朱棣的铁杆啊,朱高炽这是想干啥?

    ……

    徐景昌的母亲过世,方醒当然是要去一趟。

    等到了定国公府时,看到外面冷清清的,方醒就问了管家。

    管家不屑的道:“伯爷,那些都是小人,墙头草,以后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方醒一路到了灵堂,一套仪式搞下来,徐景昌就亲自陪着他出去奉茶。

    几天没见,徐景昌看着瘦了些,有些憔悴。

    “节哀!”

    方醒按照套路安慰了几句。

    “运气啊!”

    徐景昌却一脸的庆幸,唏嘘道:“家母方去,正好遇到这事,哥哥我这是陪杀场啊!可有的人却看不清,真以为定国公府要倒了,都派了管家或是儿子来,欺人太甚啊!”

    方醒眉心微跳,低声道:“你的意思是说……陛下是想弄李茂芳?”

    徐景昌挑眉道:“哥哥我老老实实地在家,最多就是做做生意,说我居丧在家留宿,可那些吃酒肉的怎么说?朱勇他们怎么说?”

    “好歹先帝是我姑父,再说老二憨傻,老三阴险,我多傻才会去支持他们?哎!陪杀场,顺便给陛下当做那只鸡揍一顿,警告那些猴子。”

    方醒心中已经完全摸清了此事的脉络,说道:“那是因为你是国戚,国戚国戚,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拿来作伐也是亲近。”

    徐景昌点头称是,面色渐渐的和缓。

    方醒稍坐一会儿就告辞了,等出去时,看到了不少马车,一问……

    管家鄙夷的道:“伯爷,您来府上祭奠的消息一出,好些家都来人了。”

    方醒失笑道:“方某何时成了前锋了?可笑!”

    管家堆笑道:“您是太子之师,他们自然是信得过的。”

    方醒摇摇头,上马而去。

    北平城中依然是人来人往,朱棣离去的影响渐渐消散。

    方醒饿了,就找了家卖糊涂面的小摊坐下。

    说起来糊涂面虽然不是方醒首创,可经他几次整治之后,吃过的那些人都说好,于是外面那些心思活络的商家也跟着弄了出来。

    “哎!这兴和伯吃了都说好啊!,您说好不好?”

    那摆摊的男子用锅铲铲着锅里的面条,不时得意的吹嘘着。

    “来一碗,多加辣椒。”

    方醒坐下后,身后就来了一人。

    “伯爷。”

    “坐。”

    贾全在方醒的侧面坐下,漫不经心的说道:“姓郭的厉害。”

    “哦!”

    “公主无碍!”

    “好。”

    贾全随即起身走了,方醒吃了一碗热腾腾的糊涂面,然后大呼痛快。

第1512章 初露锋芒的新帝

    皇帝轮流做,一朝天子一朝臣……

    而后宫之中亦是如此。

    皇后张氏出身普通,父亲不过是指挥使而已。

    而郭氏却是郭英的孙女,开国功勋的后代,这就是贵族和普通人的区别。

    可皇后凌厉,有时候连朱高炽都得退避三舍。

    “看来这郭氏……是陛下真心宠爱,还是想推她出来和皇后打擂台,好平衡宫中的势力!”

    “谁知道呢!”

    书房里,方醒打个哈欠,拿起蒲扇摇动几下。

    “皇后可不是省油的灯,郭氏若是不收敛,以后多半会倒霉。”

    黄钟对皇后的手段很是钦佩,认为郭氏是在自寻死路。

    “我只关注太子和公主,其他人随意。”

    黄钟回头看看门外,然后低声道:“伯爷,太子地位稳固,公主……按照皇家的规矩,公主还得等几年才会招驸马呢!”

    “太子稳固也不稳固。”

    方醒皱眉道:“陛下多子,谁不想成为将来的太后?不过在陛下诸子之中,并无出类拔萃之人,小心为上吧!”

    人心永不满足,这一点从朱瞻基的两个儿子身上就能看出来。

    土木堡之变后,双皇相争,最终英宗复辟成功。

    “一屁股烂账啊!”

    方醒觉得皇家的事真的麻烦!

    ……

    朱高炽的所有儿子中,大抵是朱瞻墉最为落魄。

    “新乡郡王也不错,只是为何不让我就藩?”

    封了郡王之后,朱瞻墉依旧不肯在宫中待着,求了特例,每日来知行书院上课。

    岳保国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整日炫耀什么?郡王了不起吗?”

    “我哪炫耀了?”

    换了别个,朱瞻墉非得要辩驳一番不可,可岳保国不行,这位可是院宠,不管是方醒还是朱瞻基都关爱有加的学生。

    朱瞻墉郁闷的道:“宫里闷得慌,就藩至少我可以在府里随意折腾。”

    “天天吃肉喝酒?”

    岳保国有些艳羡,他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而书院的伙食是荤素搭配,让喜欢吃肉的他分外的不满。

    朱瞻墉忍笑道:“天天吃你也会厌烦,还是书院的伙食好。”

    岳保国不信,“听说宫中顿顿吃肉,夜宵都吃肉。”

    “好,哪日我带些出来给你尝尝。”

    岳保国一听就乐了,说道:“看在你诚心的份上,那我就给你说说吧。你不能就藩,那是因为牵制,嗯,是牵制。”

    朱瞻墉的面色微变,喝问道:“你从哪听来的话?”

    岳保国还小,他被吓了一跳,然后说道:“别人说的。”

    “谁?”

    “不告诉你!”

    朱瞻墉看着岳保国一溜烟就跑了,不禁苦笑着。

    “这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

    树欲静而风不止的不只是朱瞻墉,朱瞻基现在就很苦恼。

    “臣见过殿下。”

    “权大人多礼了,请坐。”

    眼前这位一板一眼行礼的老人,乃是大明朝有名的孝子,朱高炽提拔他做大学士都要先说自家不通政事,会误国的孝子。

    权谨坚持行礼完毕,这才坐在了椅子上,板着脸道:“殿下,陛下令臣随侍东宫。”

    朱瞻基只觉得脑门在蹦跳着痛,他强笑道:“权大人德行高深,这是本宫的福气。”

    权谨说道:“殿下,臣以为当亲君子而远小人,殿下这边若有小人,臣必然是要呵斥的。”

    这位刚被朱高炽给了个文华殿大学士的头衔,堪称是辅国重臣了。可他却严词拒绝,说自己没这个本事担任此职。

    而朱高炽也很有趣,直接说了:我不是要你来当官,而是要你来做榜样。

    于是朱高炽令群臣向权谨学习,然后就把老先生派到了朱瞻基这里。

    儿子啊!你看看这位老先生,跟着学学孝顺才是正道啊!

    朱瞻基和权谨应付了一阵之后得到了解脱,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

    “要以孝治天下!”

    朱高炽扬着手中的奏章说道:“蹇义,你行事谨慎,可却失了担当!你在怕什么?想一团和气?吏部不需要一团和气!”

    蹇义出班请罪,朱高炽皱眉道:“吏部要清理各地官员,朕说了,大明不需要那么多冗官,该取消的就取消,少些官吏,百姓过的更安生,朝中也少拨些钱粮……这些可都是民脂民膏!”

    蹇义大惭,谢元吉也出班请罪,随后群臣集体请罪,蔚为壮观。

    朱高炽脸上的肥肉颤动几下,语重心长的道:“各地官吏要甄选,贪鄙的、不称职的、尸位素餐的,都要清理出来,不必要的官位都取缔了,诸卿,大明依然很难,朕请诸卿携手,咱们君臣一心,可好?”

    群臣纷纷应了,朱高炽欣慰的道:“北方大敌皆灭了,如今大明四海升平,正是休养生息的时机,各地要劝耕,要下去巡查,那等坐在衙门里当官的人,都该回家种地去!”

    朱高炽上位后,大家都以为这位会温柔如水,可谁曾想朱高炽几记组合拳出来,让百姓欢呼的同时,百官却懵逼了。

    而朱高炽看着这帮子人,心中生出豪情的同时,也有些疲惫。

    预料中的君臣和谐并未如期而至,反而勋戚在被敲了一闷棍之后老实了。

    气氛有些凝滞,夏元吉就出班道:“陛下,郑和的船队已经准备好了,是否按时出海?”

    郑和出海是朱棣在时就确定下来的,为此还新建了不少船只和货物。

    朱高炽毫不犹豫的说道:“宝船出海靡费不少,于国于民好处不多,停了。令郑和在金陵坐镇看守。”

    “陛下英明。”

    一阵歌颂之中,金忠的欲言又止的长叹了一声。

    宝船出海可不只是贸易啊!最大的目的是宣威,维持大明对外海的威慑。

    一旦取消之后,大明实际上就自绝于海洋,自绝于那些藩属国,后果会如何?

    在金忠的忧虑中,朱高炽微笑道:“往年云南和交趾多有扰民,如今也一并取消了,那些人全数叫回来。”

    云/南和交趾被搜刮不少,特别是交趾,当年可是因为搜刮过甚才导致了反叛,朱高炽这算是拨乱反正了。

    蹇义问道:“陛下,那些流放的官吏是否也叫回来?”

    建文朝和永乐朝的不少官吏都被丢在交趾等地,所以蹇义一问,群臣都静静的听着。

    朱高炽点头道:“回来吧,让他们各自回去。”

    群臣此刻的心中有欣喜,还有些失望。

    返归原籍,这是一个喜讯,但不能官复原职,却是个噩耗。

    现在那位对待官员严苛的皇帝已经走了,正是做官的好时候啊!

    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故旧在流放地,所以顿时大失所望。

    朱高炽眯着眼,心中不知道在想啥,最后说道:“吏部要甄别,那些不可赦的记得报上来。”

    群臣心中一震,知道这位皇帝终究不是一味的仁慈。

    给你们希望,给你们好处,但是尺度还得要朕来把握!

    除去弱智之外,就没有一个皇帝是简单的。

第1513章 拿方醒当测试靶子

    一大早张淑慧就要进宫了,这是她和太子妃约好的,主题就是斗女。

    宫中才重新调整过,方醒不放心,于是就陪着一起去了。

    到了宫门外,方醒叮嘱道:“记得看好无忧,谁若是惹事就招呼一声。”

    张淑慧笑着应了,然后就伸手去接无忧。

    “爹……”

    无忧返身抱着方醒的脖颈,糯糯的喊了一声,方醒顿时就舍不得了。

    “要不……咱们还是回家吧。”

    张淑慧笑的打颤,“夫君,都约好了,让太子妃白等可不成。”

    张淑慧抱走了无忧,无忧可怜兮兮的喊着爹,方醒只觉得心如刀绞,恨不能也跟着进去。

    守门的看着方醒盯着宫中看,一直看不到张淑慧和无忧了才怅然的回头,就笑道:“伯爷,其实您也可以进宫嘛!”

    方醒摇摇头,他不乐意进去,免得被朱高炽逼着选择阵营。

    上次他毫不犹豫的说按律处置,这在某些人的眼中就是背离了勋戚阵营。

    可朱高炽却不会这么认为,他深知方醒在勋戚中的关系不是很好,只是和有限的几人搭得上关系而已。

    朱高炽是想一步步的把方醒逼回文臣的阵营中去,以后就挂个兴和伯的名号,比如说……成为帝王的顾问。

    若是别人,比如说张辅和朱勇,大抵会高兴,可方醒却不乐意被禁锢。

    百般无聊的在外面转了几圈后,方醒又凑过来看了看宫中,喃喃的道:“这女人之间有什么好聊的,那么久都不出来。”

    守门的侍卫早就看出这位伯爷就是舍不得女儿,就笑道:“伯爷,女人之间能聊的多,家长里短都能扯半天,我家那个就这样,出门就不回来了,一去寻,好嘛,和街坊聊的废寝忘食啊!”

    “你今日不让她说话,明日她就不和你说话,这女人啊……”

    方醒正在和侍卫吹嘘着对女人的看法,宫里来了个人,熟人。

    “兴和伯,陛下召见。”

    梁中如今也算是遮奢公公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太监。

    方醒苦着脸道:“不去行不行?”

    这话换个人多半要被梁中报上去,定个藐视君王的罪名。

    “不行。”

    梁中摆出遮奢公公的架势,把方醒‘押送’进去。

    守宫门的侍卫们顿时就开始了八卦。

    “兴和伯这是圣眷还在啊!”

    “岂止?你没见兴和伯夫人都带着女儿进去了?那是去和郡主作伴去了。”

    “你们想想,兴和伯家和公主交好,而公主这些年可没少……咳咳!就是那个,帮助不小。”

    “还有皇后娘娘,据说对兴和伯也是子侄般的亲近,这关系,啧啧!国朝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了。”

    “还有太子妃呢,还是太孙妃的时候,兴和伯可是让自家的夫人来给太子妃撑腰,这可是雪中送炭啊!”

    “好了好了!这些事可不是咱们该议论的,小心被抓到滚蛋!”

    ……

    太子妃的寝宫里欢声笑语就没停过,两个孩子被各自的母亲抱着,然后靠拢,结果无忧却嫌弃的摇摇头,然后缩在张淑慧的怀里打瞌睡。端端却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哭了,哭的伤心。

    胡善祥笑呵呵的逗弄着哭泣的端端,边上的嬷嬷们也是奉承道:“这看着就是福气的长相,郡主以后肯定能顺风顺水的,一生平安。”

    胡善祥点头道:“你们倒是知道我的心思,端端以后不求什么富贵荣华,只求平安顺遂罢了。”

    然后她艳羡的看着无忧道:“兴和伯宠爱无忧,以后定然是要护着她一辈子,这才是福分啊!”

    张淑慧怜爱的摸摸无忧的小脸蛋,说道:“是,家中的两个孩子小时拙夫还宠爱,等大些了就没给好脸色,就是无忧,拙夫说了,定然要让她一辈子安乐无忧。”

    “好!这样才好。”

    胡善祥想起自己的小时候,不禁就有些悠然神往。

    “娘娘,兴和伯被召进宫了。”

    这时雀尾进来禀告道。

    胡善祥问道:“谁接进来的?”

    雀尾说道:“娘娘,是梁公公。”

    胡善祥笑道:“那就无事。”

    ……

    “听闻你最近无所事事?”

    朱高炽的问话让方醒有些懵,他随口道:“陛下,臣北征时受了些伤,近日是在家歇养。”

    杨溥在打量着方醒,不动声色。

    朱高炽抚须道:“一国之治,首在官吏,官吏清,则国昌明。瞻基那边近日也有些松了,你改日去看看。”

    方醒应了,懵懵懂懂的出去。

    等他走后,朱高炽问道:“你们看如何?”

    黄淮说道:“陛下,兴和伯看来倒是有些懵懂,不过也好,殿下还年轻,正好一起慢慢的学了。”

    这是说方醒还不够老辣,有些愣头青,就留给太子用吧。

    朱高炽看向杨溥,杨溥谨慎的道:“兴和伯行事不羁,可见城府不深,陛下,如何用之,还得您独断。”

    其他臣子对方醒了解不少,所以只是闷着,知道朱高炽今天是在考验这两位‘牢友’的眼力,然后在以后量才使用。

    朱高炽显然很满意,说道:“兴和伯行事是有些不羁,父皇在时大多一笑置之,朕也如此。”

    群臣闻言心中一凛,知道这是朱高炽在开底线。

    你们闹可以,但方醒这个人朕觉得还行,别闹过火。

    传闻朱高炽夫妇对方醒子侄般的亲厚,看来不假啊!

    散了之后,杨溥特意和黄淮走在一起,低声道:“兴和伯最近颇为低沉,这是以退为进?”

    黄淮面无表情的道:“他拒了封侯,可见志不在此,而在于太子。”

    杨溥点头道:“是这样,所以他现在开始了蛰伏,倒是知机。”

    黄淮叹息道:“你我在诏狱待了许久,此人倒是一飞冲天。你看此次陛下动手,北征的功臣照样在其列,这便是敲打。而他却安然无事,甚至还卷带着公主出游,这圣眷啊……哎!”

    杨溥低声道:“本官看不一定……”

    黄淮的嘴角微微翘起,却讶然道:“为何?”

    杨溥微微一笑,说道:“此事……兴和伯功劳甚大,与皇家的纠葛不浅,陛下也是观其行,听其言,一旦寻到机会……”

    ……

    方醒大摇大摆的去了朱瞻基那里,谁敢问,直接一句话。

    “陛下令本伯和殿下多说说话。”

    朱瞻基正在写文章,看到方醒来了,就说道:“德华兄稍待,还有些就好了。”

    门外干咳两声,方醒回头,就看到了权谨。

    “兴和伯。”

    权谨拱手,方醒赶紧回礼,这位可是真正的孝子,而不是那些吹出来的,所以方醒毕恭毕敬的拱手行礼。

    孝顺的人大体不坏,而不孝顺的群体中,很难找出好人来。

    权谨进来,问道:“殿下可做完了?”

    朱瞻基点点头,权谨就过去,恭谨的接过那张纸,然后说道:“臣回去慢慢琢磨。”

    朱瞻基现在是太子,没有谁敢摆出老师的派头来教训他。

    等权谨走后,朱瞻基苦笑道:“这位让人敬佩,做事却谨小慎微,有时候也古板,很是头痛。”

    方醒挑眉道:“陛下说了,一国之治首在吏治,咳咳!让你好好的学。”

    朱瞻基无奈的道:“这道理谁都知道,可想根治却难,还是那句话,人性本贪。”

    方醒坐下,懒洋洋的道:“一位文华殿大学士跟着你,你就知足吧,还有,我闺女在你家可被欺负了?”

    朱瞻基笑道:“哪有,无忧甚是讨人喜欢,可惜我没儿子,否则就做一对。”

    “别。”方醒拒绝道:“皇家就是个漩涡,我可不想自家的闺女被卷进来。”

    朱瞻基愁眉苦脸的道:“可端端以后怎么办?”

    “找个好驸马就是了,别太看重出身。”

    两个父亲就女儿经聊了半天,直至有人传话,说是太子妃留了兴和伯夫人吃午饭,这才作罢。

    吃饭时朱瞻基告诉了方醒一件事:朱高炽有意增加藩王俸禄,方醒的心情顿时就垮了下去。

第1514章 文武斗殴

    吃饱喝足,方醒准备出宫等张淑慧。

    此时宫中正是吃饭时间,方醒一路出宫,和几个侍卫吹吹牛,倒也不觉得无聊。

    等到了张淑慧后,方醒赶紧接过无忧,却发现闺女睡着了。

    “夫君放心,无忧今日玩的可高兴呢!”

    张淑慧上了马车,方醒念念不舍的把无忧送过去,然后齐齐回家。

    出了承天门,外面的各衙门都午休了,只有几个官吏在外面转悠消食。

    马车粼粼,方醒一路想着朱高炽的锲而不舍,想着逐渐壮大的文官团体,一时间有些出神。

    “本王打死你!”

    一声暴喝惊醒了方醒,他抬头一看,就看到朱高煦在礼部的门口揪着个官员正在暴打。

    边上的两个官员不敢劝,最后一跺脚就冲进了礼部,大抵是去搬救兵。

    方醒下马过去,正好朱高煦一拳打在那人的鼻梁上,一声脆响后,鼻血喷溅,随即那惨嚎声就引来了一堆人。

    “殿下住手吧!”

    朱高煦面色发红,眼睛也发红,看着吓人。他闻声看到是方醒,就一脚踢翻这人,气咻咻的道:“方醒,此人说父皇不该北征,还说什么突然惹了哈烈这个大敌,言语间很是不敬,本王今日没带刀,否则当即斩了此人的狗头!”

    倒在地上的这人只顾着惨嚎,脸上全是喷出来的血,看着惨不忍睹。

    这时礼部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吕震第一个冲了出来。他先对朱高煦拱手道:“殿下可是饮酒了吗?那便回去歇息吧。”

    朱高煦觉得吕震这话不错,正准备收功,可方醒却捅了他一下,然后说道:“殿下喝酒了吗?本伯怎么没闻到酒气呢?”

    朱高煦这才醒悟过来,他冲过去,顶着吕震骂道:“你个佞臣,居然给本王下了绊子……”

    朱高煦只是轻轻一推,吕震就跌跌撞撞的退了出去,差点来了个屁墩。

    他稳住身体后,指着朱高煦想开喷,可方醒却说道:“方才礼部有人非议先皇,吕大人,礼部礼部,却不知人臣礼,算什么礼部?走了!”

    方醒揽着朱高煦的肩膀扬长而去,吕震气的浑身发颤,指着外面道:“去!去禀告陛下!”

    门外有人在惨叫,门内吕震气急败坏的喊叫着,边上的鸿胪寺、太医院,斜对面的都督府都被惊动了,纷纷出来查看。

    等听说是朱高煦出手,而且方醒也在场时,都督府的人喊道:“打得好!”

    朱高炽拿武勋作伐,这在都督府中不是没有怨言,只不过孟瑛等人压得住,所以才没有爆发出来。

    此刻听到是朱高煦动的手,方醒还拉偏架,都督府的人顿时就燃了。

    北征时的惨烈还历历在目,可回来之后,文官们该出来的出来,该升官的大把升官,可武人呢?

    想到这里,都督府的人看向礼部的眼神中都带着不怀好意。

    此时是午休,帮礼部看门的军士偷懒跑了,两小吏去抬那个受伤的倒霉蛋,刚抬起来就哎哟一声,倒了一个。

    “腰腰腰!闪到了!起不来了!”

    看到又多一个伤员,五军都督府的人不禁就哄笑起来。

    吕震出来看到后大怒,就说道:“来两人帮忙!”

    都督府那边闻言本不想理睬,却有人促狭,就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就来了四人。

    两人一组,然后抓住手脚抬了起来。

    还是咱文官好使啊!

    礼部的官吏们见状不禁心中快慰,甚至有人想着改日能否寻诸卫的军士干些苦力活。

    “哎哟哟!腰闪了!”

    可刚走出几步,这四人齐齐松手,然后捂着腰叫痛。

    那两人被摔在地上顿时又惨叫起来,礼部的人见状大怒,当即有人指着那四人说道:“你们是故意的!”

    “对,是故意的!果真是粗鄙武夫啊!”

    那四人开始只是想弄个恶作剧,听到这话,其中一个火气大的就指着骂道:“老子在北方杀敌的时候你们何在?也敢说老子粗鄙?草泥马!”

    礼部官吏的火气也被激发出来了,顿时各种引经据典开始了驳斥和鄙夷,当真是精彩纷呈。

    都督府的大老粗们当然说不过,于是火气渐渐升腾,眼中凶光闪烁……

    ……

    “陛下,汉王殿下打了礼部的人,据说还喝了酒……”

    朱高炽正在吃饭,边吃还边看奏章,闻言他放下筷子,捂头叹息道:“这是为何?”

    朱高煦安分了许久,让朱高炽甚为放心,没想到居然会闹这么一出。

    礼部来告状的是一个小吏,他满头大汗的道:“汉王殿下喝了酒,就揪着赵大人打,打的满头包……”

    朱高炽无奈的道:“总得有个缘由吧?”

    朱高煦的脾气不好,可却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人动手,这一点朱高炽还是清楚的。

    小吏期期艾艾的说不出缘由来,朱高炽皱眉道:“此事朕记下了,回头再查。”

    他刚登基没多久,一大摊子事情还等着他去做,没工夫去扯皮。

    小吏讪讪的告退,可还没走出大殿,外面就冲进来了黄俨。

    “陛下!陛下!不得了了……”

    黄俨惊骇的咋呼道:“陛下,都督府的人和礼部的人打起来了!”

    “哎!”

    朱高炽头痛的道:“这又是为何啊?停手了没有?”

    黄俨楞了一下,他刚才只是收到消息就急匆匆的来表功,却不知道具体情况。

    梁中就出去问了问,回来说道:“陛下,已经停手了。说是都督府的人摔了礼部的人,然后两边吵架,就打起来了。”

    朱高炽皱眉道:“把孟瑛和吕震叫来。”

    梁中吩咐人去了,站在殿外,他看着宫中的景色,听着隐隐约约的蝉鸣,嘴角不禁浮起一抹冷笑。

    “你笑什么?”

    身后阴测测的传来了黄俨的声音,梁中的笑容已敛,淡淡的道:“笑该笑之人。”

    “别得意太早了。”

    黄俨的眼神闪烁,白净的脸上全是阴狠。

    梁中回头看着他,冷笑道:“你是老人,伺候了先帝,又接着伺候陛下,劳苦功高啊!佩服!”

    这是在讥讽黄俨是墙头草,可黄俨却不以为耻的道:“听说你和外面的人有些勾结,别被咱家发现了,不然你逃不了!”

    梁中冷冷的看着他,摇摇头道:“不要脸的东西!你该跟着先帝去的。”

    两人在殿外相对而视,周围的几个小太监没敢看,都畏缩在边上,直至孟瑛和吕震到来。

    等人全都进去后,两个小太监在嘀咕着。

    “黄公公是老人啊!而梁公公却是陛下潜邸时的人,这两人要是斗起来,谁能赢?”

    “黄公公是先帝的人,善于钻营,不然哪能在陛下的身边呆着,能去守陵就算是不错了。”

    “梁公公那些年可是为陛下鞍前马后的效力,所以说啊……有人来了!”

    宫中的人必须要耳朵灵,耳听八方。眼睛活,能看出人事变动的趋势,否则迟早是被边缘化的下场。

第1515章 我辈的好日子来了

    “……陛下,汉王殿下无礼!都督府的人粗鲁!”

    吕震没敢添油加醋,零零散散的说了发生的事。

    朱高炽的目光转到孟瑛那里,眼神中带着不耐。

    孟瑛苦涩的道:“汉王殿下如何臣不知,可礼部的小吏都敢对着都督府的人呼喝,如同召唤家中奴婢,陛下……”

    朱高炽捂着额头道:“各自回去!”

    这是要和稀泥,吕震不忿,却不敢在朱高炽疲惫时再说,就瞥了孟瑛一眼,然后告退。

    两人告退后,朱高炽疲惫的看着外面,说道:“事情如何?”

    梁中就细细的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同样没敢增减。

    朱高炽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喃喃的道:“文武难权衡啊……”

    ……

    朱高煦打人之事很快就被淹没在都督府和礼部大打出手的消息中。

    “此事你别插手,任由他们去闹!”

    张辅难得来了方醒家,看着方醒膝上的无忧眼热不已。

    方醒低头看到无忧正好奇的看着张辅,就说道:“叫舅舅。”

    无忧的眼睛很大,很纯净,她突然歪着脑袋,然后没坐稳,一下就倒在了方醒的怀里。

    “呀……”

    小丫头惊了一声,然后觉得方醒的怀里很舒坦,就这么靠着。

    方醒笑了笑,说道:“此事看似小事,可礼部开了这个先例,陛下若是处置不好,文武就要对立了。”

    张辅的眉间多了分冷意,说道:“此事若是偏向礼部,那咱们就罢手,且让文人去领军!”

    方醒心中一震,想起了原先历史上明军素质下滑厉害的原因,想起了土木堡之时,大军无人能掌控的事……

    “事情才传出来,武勋们都通过气了。”

    张辅终于动气了,讥笑道:“都督府的人也是礼部能随意呼喝的吗?陛下若是执意如此,那我会在家中读书,平时上朝当傻子罢了!”

    军方震怒了!

    可军方在此事上却保持了沉默,怒火在郁积着。

    而吕震却像是个怨妇般的开始了到处倾诉,把都督府的人说成了兵痞,于是事情越发的热闹了。

    文官们,读书人们自然都站在了礼部这边,强烈谴责都督府打伤礼部多名官吏的行径。甚至连那些悄悄去喝花酒的读书人都作诗提及此事。

    一时间武人似乎有些人人喊打的意思,情况好像不大对了。

    ……

    “外间传言至此了吗?”

    朱高炽觉得皇帝不是个好职业,可从被立为燕王世子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未来要做什么,必须要做什么。

    不管是靖难时掌管燕王封地,还是靖难成功后的太子之位,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什么。

    梁中觉得这事儿不大对味,他说道:“陛下,那些读书人议论颇多,官吏们也是义愤填膺,可……”

    “可什么?”

    朱高炽暂时还没有把东厂和锦衣卫拎出来,所以情报这一块就靠下面互相沟通。

    梁中惶恐的道:“陛下,武勋们都没发声。”

    朱高炽漫不经心的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他登基之初就拿了李茂芳和徐景昌来开刀,算是成功的震慑住了勋戚,顺便还报了仇。

    “英国公在家读书,成国公也在家读书……”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知道了。”

    朱高炽对勋戚的感觉很复杂,既有倚重之处,却也有忌惮的地方。

    勋戚和文官不同,文官不存在世袭,甚至皇帝看到你不爽,直接就可以赶回家去吃老米饭。

    勋戚啊!

    与国同休,可却……

    朱高炽摇摇头,继续处置政事。

    ……

    “陛下停了宝船谁也没办法,可居然还遣散了那些水手,这是什么意思?户部养不起吗?”

    朱高炽的政令一个接着一个,眼瞅着就是全盘否定朱棣的意思,方醒坐不住了,来到了户部。

    夏元吉苦笑道:“那点人肯定养得起,可你知道的,此事陛下一力推动,那几个学士大多赞同,我能如何?”

    方醒铁青着脸问道:“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出来反对吗?”

    夏元吉摇头,“最后就一个金忠骂了几句,说船队花费了那么多钱粮,丢在那里才是靡费。可陛下看他是老臣,就当没听见。”

    夏元吉看看门外没人,低声道:“有人赞颂陛下,说是苛政一朝去除,百姓欢欣鼓舞,盛世来了。”

    “嘭!”

    方醒突然大怒,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杨荣、杨士奇,还有那些人,谁不是先帝一手简拔的?先帝在时温顺如狗,等人一走,玛德!马上就变成狼了,不要脸的玩意儿,文人果然没好东西!”

    这话把夏元吉都卷了进去,可他没动怒,只是苦笑着:“你别跟本官较劲,先帝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造宝船时反对的也不少,只是被先帝压了下去,如今……”

    “新仇旧恨一起清算吗?”

    方醒冷笑道。苛政!这个是暗地里那些文人们对朱棣时期的政策的盖棺定论,以后会有不少文人官员们在自己的书里不断加强这个定论,然后……几百年后,自然就成了真理。

    夏元吉坦然的道:“你别害我啊!大明以孝治天下,先帝做的自然没错。”

    方醒反唇相讥道:“你们这是上了青楼还要立牌坊,想当铮臣,那就在先帝时做魏征,而不是等他老人家进了长陵之后来放马后炮!”

    夏元吉也不恼,无奈的道:“你这性子太急,你也不看看,陛下才登基,马上就把黄淮和杨溥给弄出来了,而且还大赦天下,到处减免旧日所欠赋税,当时还有人说应当把京城搬回金陵……”

    方醒瞠目结舌的道:“搬迁京城是儿戏吗?那些人是恨先帝恨到骨子里了吗?”

    夏元吉幽幽的道:“要翻案,那就要彻底,从哪倒下的,就从哪爬起来。”

    方醒不屑的道:“以前说北平做京城多有不便,一是太靠近草原,太危险。二是北方粮食不能自给,从南方调运耗费大。可如今草原敌人荡然无存,北方的土豆栽种如火如荼,他们拿出了什么理由?”

    看着方醒起身离去,夏元吉苦笑不已。

    当时有人就说了,北方没有天子气,为了大明江山千秋万载,还是搬回金陵的好。

    可所有人都知道,所谓的天子气纯属扯淡。

    那些人不过是贪图金陵的繁华,不愿意在北平吹冷风而已。

    而最重要的就是,北平这个京城是朱棣定下来的……

    全盘否定朱棣,这个是‘饱受压迫’的文人文官们的共识。他们仇恨朱棣,当朱棣死在战场上的消息传来时,不知道有多少人暗自在狂欢,弹冠相庆。

    而朱高炽打压勋戚的动作更是在火上添油,一股暗流已经在整个大明涌动着。

    ——我辈的好日子来了啊!

第1516章 文武之争开始了

    武勋们沉默了,于是朝中全是文臣的声音。

    到处都是振奋,奏章雪花般的飞进宫中,主题大多是一个:革新!革新!

    朱高炽很欣慰,这些都是支持他的声音。上下一心,大明还有什么事是干不成的?

    于是文官们开始商议大明还有啥值得革新的,而朱高炽给了一个字作为主旨。

    ——仁!

    于是朝野纷纷赞颂大明迎来了一位仁君,被免掉往年所欠的税赋的百姓们也感恩戴德,就差给朱高炽早晚两炷香了。

    随后朝中放了一个重磅炸弹,炸的人头晕眼花的。

    “陛下下诏,往年的逃户都免掉欠的税赋,然后各地衙门都要给钱粮,协助他们返乡,归乡后免两年的赋税。”

    黄钟叹息道:“皇恩浩荡啊!”

    方醒无奈的道:“百姓都活不下去了,还收啥税?”

    以前大明对赋税这一块抓的比较紧,加上各地粮长和官吏们上下其手,百姓被逼的没法,最后只得一家子逃亡外地。

    而朱棣对此大多是睁只眼闭只眼,他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北方。

    “休养生息是必须的,可就怕他们借此弄事啊!幸好陛下说了要削减官吏人数,否则真的难以控制。”

    黄钟小吏出身,对下面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了。

    方醒淡淡的道:“这是先帝打下的基础,你信不信,若是不加干涉,不出五十年,大明就会再现遍地贪腐的一幕。”

    黄钟点头道:“是,对官吏必须要盯紧了,时不时的就要拿些人开刀,这一点太祖高皇帝和先帝都常抓不懈,这才有了现在的吏治。”

    两人都同时想起了东厂和锦衣卫。

    锦衣卫从纪纲去后就一蹶不振了,而东厂……

    ……

    新帝上位之后,东厂也在沉寂。

    孙祥依旧是端坐在屋里,手中的佛珠不住的拨动着,嘴里念念有词,宝相庄严。

    当你的心和身体完全平静下来之后,五感会特别的灵敏。

    孙祥的大拇指突然一停,佛珠定住,然后他睁开眼睛,不悦的道:“谁?”

    “公公,是奴婢。”

    随着这个轻柔的声音,陈桂谦卑的走了进来。

    孙祥缓缓的道:“何事?”

    陈桂弯着腰说道:“公公,下面的那些人有些牢骚了,说是……”

    说着他飞快的瞥了孙祥一样,可孙祥却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什么牢骚?”

    “公公,下面的人觉得被冷落了,如今无事可做。”

    孙祥垂眸道:“东厂是陛下的家奴,家奴什么时候能对主人不满了?嗯?”

    陈桂的身体颤动了一下,惶恐的道:“公公,那些人……可没认为自己是陛下的家奴啊!”

    这话的意思是说:东厂下面的人野心勃勃,对朱高炽也有些不恭敬。

    孙祥淡淡的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若是有,那便抓了来,咱家亲自讯问,不,让安纶讯问。”

    陈桂的脸上马上堆起了笑容,说道:“公公说的是,奴婢马上就去让人查。”

    “去吧。”

    孙祥缓缓的抬眼,正好在陈桂快出门时看了过去。

    “哎哟!”

    门外一声惊呼,刚想进来的安纶和陈桂撞了个满怀。

    安纶的体型要壮实一些,于是陈桂就倒霉了。

    “哎呀!陈公公,都是咱家的错,快起来。”

    安纶算是新人,所以很是客气的去扶起了陈桂。

    陈桂笑眯眯的道:“不碍事!不碍事!”

    安纶目送着他出去,然后才进来。

    “何事?”

    孙祥又重新拨动着佛珠。

    安纶白胖的脸上写满了紧张,说道:“公公,刚来的消息,有个读书人被打死了。”

    孙祥知道安纶的底细,所以就睁眼问道:“谁的手笔?”

    “公公,那读书人当街羞辱朱雀卫的千户官麻胜,那麻胜恼怒了,一拳就打死了他,此刻外间开始闹起来了!”

    孙祥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利芒,喝问道:“那读书人说了什么?”

    安纶说道:“那读书人叫做李纯,今日和好友去吃饭,结果喝多了,撞到了麻胜,然后就指着麻胜骂贼配军,粗鄙之人……”

    孙祥的两边嘴角微微上翘,安纶看了却不是冷笑,也不是得意,而是冷漠。

    “此事让他们查清楚,以备陛下咨询,至于其它的……”

    孙祥看到安纶急的满头大汗,想必是得到了消息就第一时间跑来禀告自己。他再回想起刚才陈桂的模样,心中不禁冷笑。

    ——你肯定知道此事,却瞒着,想让咱家晚些时候措手不及!

    于是孙祥的面色就缓和了些,用教导的语气说道:“近期朝中的文官嚣张的忘乎所以,而武勋们却在沉默,可沉默却不是好欺负,这些武勋都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轻视了他们,必然会付出代价!”

    安纶瞪着眼睛,居然看着有些呆萌,他问道:“公公,可是文武之争吗?”

    孙祥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只差抚须了,“对,文官在打压武臣,借着陛下革新之机,他们想把武臣压下去。”

    安纶就像是个好奇宝宝,眨眼问道:“公公,可陛下不会答应吧?”

    孙祥叹息道:“陛下也不容易啊!”

    安纶知道孙祥不肯再细说里面的变化,就感激的道:“多谢公公指点,奴婢总算是知道了些事理。”

    孙祥点点头,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就意趣索然的摆摆手。

    安纶出了这里,脸上一直挂着憨笑,可背后全是冷汗。

    等安排人去详查后,安纶回到了自己的地方。他瘫坐在椅子上,拎起茶壶就灌了一气,然后才长吁了一口气。

    阳光从门缝中投射进来,形状不一的光线中,微尘飞舞。

    “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安纶的眼神渐渐平静,他靠在椅子上慢慢的睡着了,脸上的憨厚也渐渐消失,居然有些……冷厉。

    ……

    而就在此时,京城已经在躁动了。

    无数文人在集会,无数愤怒的诗词飞扬出来。

    酒楼里,私娼的床上,书房里……到处都是讨伐那些粗俗武人的声音。

    而始作俑者,朱雀卫千户官麻胜已经在刑部大牢里安家了。

    宋建然沉默了,他就在朱雀卫的军营里,独自一人。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文人就敢对麻大人口出不逊?凭什么?”

    外间传来了嘶吼,渐渐的开始群情激昂,整个朱雀卫都沸腾了。

第1517章 酝酿暴风雨

    当宋建然出来时,外面聚集的军士们都安静了,可那眼神中分明就是不满。

    是的,他们对宋建然不满!

    “大人,麻大人那么好的人,为何要遭此羞辱?”

    一个军士在人群中喊道,顿时就引发了大家的愤怒。

    “对!一个读书人就敢羞辱堂堂的千户官,大人,咱们成什么了?”

    “不服!若是不能公平解决此事,咱们去叩阙!”

    “叩阙!叩阙!叩阙……”

    声音越来越大,那些军士越来越愤怒。

    宋建然知道自己必须要出手了,否则叩阙和造反的性质差不多。

    双手下压,宋建然满意的看到声音渐渐消失。

    可面对着这一双双期盼的目光,宋建然突然觉得压力很大。

    “此事本官会一直跟进,你等稍安勿躁。”

    不满的情绪开始酝酿着,宋建然心中喟叹,说道:“麻胜打死了人,按律是要被处置,这个谁都无法挽回……”

    下面开始骚动起来,宋建然叹息道:“这是律法,陛下也不能挽回!”

    是的,律法,一个国家的基本纲常虽说是在靠自律和道德在约束,可律法才是维系这个国家正常运转的根基。

    “本官会进宫为麻胜分说,而你们却不能闹腾,那是火上浇油!只会让麻胜的结局更坏……”

    宋建然说完点点头,然后进宫。

    ……

    宫中此刻已经平静了,当宋建然到时,看到那些文臣们愕然的神色,心中的大石头落地。

    没有希望了,那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陛下,臣部千户官麻胜……”

    宋建然抬头瞥了朱高炽一眼,看到的是不耐烦,心中就一个咯噔,然后硬着头皮说道:“那麻胜多年征战,立功不少,而且……”

    “他打死人了!”

    吕震淡淡的说了一句。

    “打死人了,就得承担后果,律法当前,他无法脱身。”

    金幼孜的眼神很冷,文武不两立,文官之间的矛盾在此刻都能抛掉,大家的目标一致。

    杨溥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系列变化,他却没出声。

    在诏狱的日子里,杨溥学会了忍耐和反思。他在梦中哭泣、恐惧,醒来后又成了那个读书不倦的杨溥。

    而黄淮却皱眉道:“陛下,臣记得今日朱雀卫并未休沐,那麻胜如何能在酒楼饮酒?臣请彻查。”

    杨溥闻言心中微叹,他知道黄淮急于表现自己的心理,他也有,可却忍住了。

    牢狱和寂寞是最好的老师,它教会了杨溥学会忍耐,学会平静,学会不出头。

    宋建然额上见汗,他分辨道:“陛下,朱雀卫是轮流休沐,今日正好轮到了麻胜。”

    吕震冷笑道:“可酒后殴人致死……陛下对此深恶痛绝,宋大人,那麻胜平时应该也是跋扈惯了吧?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好大的威风!”

    宋建然不忿的道:“那李纯出言不逊,羞辱麻胜……”

    黄淮冷冷的道:“麻胜可以禀告上来,李纯自然会被惩处!”

    朱高炽看到宋建然那涨红的脸,微眯着眼,然后看看殿外,眼中有失望之色闪过,然后说道:“此事按照律法来,旁的你们就别管了。”

    宋建然唯有叩首请罪,然后朱高炽点点头,他起身告退。

    “他死定了!”

    宋建然在转身后听到了一个细小的声音,他不能回头,只得满腔愤慨的出了宫。

    出了皇宫之后,宋建然就去找了个相熟的小吏,问他大明律对此的处置方式,结果很失望。

    “大人,凡斗殴杀人者,不问手足、他物、金刃,并绞。故杀者,斩!”

    没戏了啊!

    绞死麻胜吗?

    ……

    “伯爷,若是按律,麻胜死定了。”

    黄钟给方醒讲解了一番律法之后,唏嘘的道:“若不是文臣势大,麻胜倒是罪不至死,毕竟是那李纯辱人在先,律法也得讲情理啊!更何况那麻胜刚北征归来,满身的煞气,哎!”

    方醒在组装一个鲁班锁,他自己照着画下来的图纸很清晰,可他组装了无数次,依然……然并卵!

    哎!

    方醒把散件丢在桌子上,说道:“此事的关键在于两点,一是麻胜刚为国征战,煞气无法消散,于是去酒楼吃饭派遣,这是必须的!”

    方醒的眼神陡然凌厉,说道:“其二,是谁给了那个李纯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冲着一位大明军方的千户官辱骂?”

    黄钟只觉得寒意临身,不禁对所谓的煞气有了更深的认识,然后说道:“伯爷,只怕那些武勋不吭声啊!”

    方醒笑道:“那些武勋日日装作儒雅的模样读书,恨不能让那些文人们承认自己是圣人弟子,那他们可会忘了……孟子的那句话?”

    黄钟点头,说道:“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方醒沉吟道:“武勋若是一直沉默下去,那么就可以认定为……他们认输了,从此就没了脊梁骨。”

    黄钟只觉得浑身冰冷,他知道一旦武勋沉默的后果——大明从此就成了文官的天下,文武之争的结果也有了。

    ——文贵武贱!

    那个后果让黄钟不禁担忧不已,正准备说些看法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爹……”

    方醒身上的煞气瞬间消散,急匆匆的迎过去,笑道:“无忧宝贝可是睡醒吗?”

    无忧睡眼朦胧的在秦嬷嬷的怀里打个哈欠,软软的道:“爹……”

    “哎!”

    方醒接过她,然后把脸贴在她的脸上问道:“无忧可是饿了吗?”

    无忧转过脸,茫然的看着黄钟。

    黄钟含笑看着,这位大小姐可不得了,自从出生后,整个方家就以她为尊,方醒对她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爹……”

    “哎!来,爹刚弄了个鲁班锁,咱爷俩来拼凑拼凑。”

    看到方醒完全忘记了正事,黄钟莞尔告退。

    方醒把无忧放在桌子上,然后把鲁班锁的散件递给她。

    “吃!”

    无忧拿起一根木条就往嘴里塞,方醒亡魂大冒,一把抢过来。

    “宝贝,这玩意可不知道有多少有害物质啊!”

    无忧被抢走了木条,她呆呆的看着方醒,然后大眼睛里慢慢的开始蓄积水汽,那小嘴瘪着,眼瞅着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方醒一下就慌了,急忙把木条递过去,哄道:“宝贝不哭啊!爹错了,错了!”

    “哇……”

    暴风雨如期而至,伴随着方醒手足无措哄孩子的声音,生机勃勃。

第1518章 再也不退

    倾盆大雨洗掉了街道上的尘土,也洗掉了酷热。

    可有些人的血液却一直在沸腾着!

    成国公府,朱勇在书房里练字。他的动作很快,运笔如飞,结束后看了一眼,突然把这张纸抓起来,慢慢的揉成一团。

    “忍无可忍啊!”

    朱勇仰天长叹着,然后把纸团用力一扔,喊道:“来人!”

    “国公爷。”

    门外来了小厮,朱勇咬牙切齿的道:“去找宋建然来,还有,去英国公家问问,此事他准备怎么办?”

    小厮走后,朱勇一拳砸在书桌上,顿时笔墨都蹦跳起来,一片狼藉。

    ……

    吕震很得意,悄悄的得意。

    原先朱棣对他有些不满,所以他几乎是隐身了大半年,直至北征。

    等朱高炽上台后,吕震觉得自己的运气来了,这位新皇帝对他颇为欣赏,一上手就给了个太子少师的头衔。

    虽然是虚衔,可这个虚衔却代表着朱高炽对他的看重。

    哎!人这辈子,也就是升官发财死老婆最为畅快啊!

    一路脚步轻松的到了乾清宫中,吕震行礼后,禀告道:“陛下,那些使者在闹腾,说是想归国,臣就说大明近期事多,让他们等待。”

    朱高炽皱眉道:“他们为何那么急切?”

    吕震不能答,杨荣随口道:“陛下,那些人大抵是想回去报信吧。”

    回去报信,然后下次带些东西回来,代表国主吊唁朱棣,这样又有一笔收入。

    朱高炽想起自己才将让郑和解散了水手们,就说道:“给些钱粮,愿意回去的就找船护送他们回去。”

    吕震应了,和杨荣等人相对一视,都暗自欣慰。

    宝船还是停了吧,以后最好就把船厂给拆了!

    这时金幼孜说道:“陛下,那麻胜殴打李纯致死一案,臣以为当尽快处置了,免得军中闹腾。”

    朱高炽的目光转动,看了群臣一眼,问道:“刑部怎么说?”

    金纯出来说道:“陛下,按照大明律,那麻胜该绞。”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朱高炽的身上,带着灼热。

    朱高炽脸上的肥肉颤动一下,眼睛细眯着,竟然有些亲切之感。他说道:“律法无情!”

    一阵轻松的气氛在大殿内若有若无的散播着,连杨溥都笑道:“陛下英明,律法之所以是律法,乃是国朝的根基啊!轻易可不能撼动。”

    其他人纷纷附和,金忠却说道:“那李纯……”

    夏元吉马上踩了他一脚,低声道:“小心。”

    朱高炽能纳谏,可周围的人却已经在盯着金忠了。

    金忠不忿,可朱高炽却挥手道:“今日就这样,散了吧。”

    夏元吉拉着金忠就往外走,等出了大殿后,才说道:“你想自绝于同僚?”

    金忠茫然的走着,摇摇头,长叹一声,从背后看去,就像是一个垂暮老人。

    夏元吉也茫然的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了朱棣在时大家的严谨和专注,不禁幽幽叹息。

    ……

    麻胜在刑部大牢里过的不好,非常的不好。

    三个同牢房的大汉已经被麻胜暴打一顿,然后在角落里哼哼。

    没有床铺,地上只有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发黑的稻草,臭烘烘的,而且还能看到虱子在上面爬来爬去。

    麻胜就坐在稻草上,直至外面传来了声音。

    “麻胜,你的处置下来了,绞!”

    一个小吏得意的在外面说道,然后他盯着麻胜的反应。

    麻胜的眼珠子动了一下,突然扑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来人呐!麻胜想越狱!”

    麻胜抓住围栏,嘶吼道:“老子杀过无数敌人,为何要羞辱我!为何?!”

    密集的脚步声传来,十多个狱卒拎着棍子冲了过来,从栏杆的缝隙里用力的抽打着。

    那些棍棒落在身上,麻胜仿佛没感觉到疼痛,只是瞪大了眼睛,甚至眼角都撕裂了,嘶吼道:“为何要羞辱我!为何……”

    嘶吼声和棍棒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在大牢里回荡着,久久不息。

    ……

    夜色渐渐深沉,麻胜被判绞刑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有人唏嘘,有人漠不关心,但有人却欣喜若狂。

    这是文人的一次胜利,空前的胜利。

    而相对应的,却是武人的失利,一败涂地……

    张辅在书房喝酒,面色如常,却无人敢来打扰。

    他没要下酒菜,独自喝着方醒送的一瓶好酒。

    酒香四溢间,他的眸色却越发的清明。

    ……

    朱勇也在喝酒,边喝边骂着自己的儿子不成器。

    他的儿子也不敢接近,因为朱勇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把长刀,出鞘的长刀。

    “都是畜生!一群畜生!”

    朱勇骂着,不知道在骂谁。

    ……

    方醒没喝酒,因为今晚无忧睡在他边上的小床上,他怕酒气熏到了闺女。

    娇气的闺女啊!

    方醒伸出手指头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无忧的脸蛋,然后快速的收了回来。

    张淑慧刚洗澡出来,看到方醒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就笑道:“夫君,无忧很少哭呢!”

    “孩子就是哭着长大的,不哭怎么得了啊!”

    房间里摆放了两个冰盆,方醒担心冷到无忧,就给她盖了薄被。

    张淑慧想起土豆和平安长大些后,只要一哭,就会被方醒斥之为不像是男人的过往,不禁就抿嘴笑了。

    两人上床后照常安歇,等睡的朦朦胧胧的时候,张淑慧听到方醒说道:“明日我有事。”

    “哦!”

    张淑慧应了一声,又睡过去了。

    ……

    第二天,勤政的朱高炽依然召集了群臣议事。

    “陛下,英国公和成国公没到。”

    纠察御史等朱高炽来了之后就禀告道。

    朱高炽一怔,然后又面色如常的道:“不必等了,稍后自然知道缘由。”

    随后君臣就开始讨论关于以往被流放成为军户的官吏,是否应该遣返回乡的事。

    军户不可改,唯一的通道就是你做到兵部尚书才能出籍。

    可殿内的文官们却引经据典的说着这个政策的不人道之处,太过残忍。

    七嘴八舌间,朱高炽不时点头,笑眯眯的。

    “陛下,英国公和成国公来了,还有……保定侯他们也来了。”

    朱高炽一愣,说道:“保定侯今日不是要在都督府办事吗?他怎么来了?让他们进来!”

    ……

    张辅打头进来,他的腰杆笔直,面色肃然,身后就是朱勇。

    杨荣的眸子一缩,看了吕震一眼。

    吕震同样的面色严肃。

    就这样,武勋们进来行礼,归班。

    朱高炽静静的看着案几上的镇纸,这还是朱棣留下来的,很新,因为旧的都被他用来砸人了。

    文官那边沉默了,和刚才的滔滔不绝比起来,此时的沉默显得分外的诡异。

    朱高炽依旧在看着镇纸,甚至还伸手去摩挲着。

    “陛下!”

    作为目前大明威望最高的武勋,张辅出班了。

    朱高炽点点头,示意张辅说话。

    张辅目光炯炯的道:“陛下,臣逾越了。”

    朱高炽还是点点头,张辅就冲着刑部尚书金纯拱手问道:“敢问金大人,麻胜为何被判了绞刑?”

第1519章 暴风雨

    金纯愕然道:“大明律,英国公,看看大明律就知道了。”

    这话有些不客气,就差点指着张辅的鼻子说:你娃连大明律都不知道吗?

    朱勇喝道:“可麻胜立功无数,情有可原,这个又怎么说?”

    “杀人者死,仅此而已。”

    金纯不敢同时得罪两位国公,就垂眸说道。

    “李纯一介秀才,为何敢羞辱一位战功卓著的千户官?”

    孟瑛沉声道:“谁给他的胆子?”

    这是来自于军方的质问,金纯不能答,吕震就说道:“保定侯,酒后口角常见,可为了口角就殴人致死,难道不该处置吗?”

    金幼孜微笑道:“律法之下安得私纵?保定侯,大明律……不可轻忽啊!”

    张辅的眼神中带着讥诮,说道:“律法之外尚有道理,那李纯何人?北平府一秀才,诸位可知道这位秀才的底细吗?”

    作为独掌过一方征伐的张辅,他以前一直在低调,一直在沉默。

    而今日他却一反常态,甚至是咄咄逼人,这让人不禁暗自心惊。

    金幼孜尴尬的道:“李纯……本官还真不知道。不过知道与否在其次。”

    张辅盯着他说道:“那李纯家境普通,若是按照这般下去,多半连养活妻小都不成。”

    那些文官大多面露会心的微笑,这便是儒家一直在宣扬的道理——书中自有黄金屋!

    张辅看到了这些微笑,他也笑了,却是冷笑:“那李纯考个秀才就考了八年,堪称是家徒四壁。”

    穷文富武只是相对的,一个家庭供养一个读书人很艰难,笔墨纸砚样样要钱,想拜个好老师也得花钱,为了维持读书人的体面更是要花钱。

    可以这么说,若是一个普通人家全心供养一位屡试不中的读书人,那么贫困就离他家不远了。

    “一朝侥幸中了秀才,地方官便上报免了他家的赋税,那日子也就是能过得去吧?”

    张辅看到那些文官们面色微变,杨荣甚至都有些尴尬,就说道:“此人一朝被免粮,随即就广收田地,区区一秀才,居然收了五百多亩地的投献,张某敢问,这是谁给他的胆子?”

    呃!

    文官们集体哑火了,盖因秀才免粮也有额度的,上限在八十亩。

    “那人有了钱,大抵觉得自己考不上举人,就整日游荡,周围之人皆是一群秀才,吟诗作对,依红偎绿,好不快活!”

    “十年寒窗苦,一朝有了功名,放浪形骸……”

    张辅有些遏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喝道:“此等人于国于民有何用?蛀虫!”

    张辅的话就像是巴掌,啪啪的打在这些文官的脸上,痛,却不能出声。

    朱高炽摩挲着镇纸,看表情好似在神游物外。

    这是朱棣的言传身教:臣子们争吵时别干涉,吵的越久,吵的越激烈,最终暴露的本性就越多。

    而君王最需要的就是掌握臣子的本性,然后量才使用。

    张辅随后就开始历数麻胜的功绩,甚至有几次险些战死沙场……

    ……

    杨荣现在很危险,朱棣在时把他立为辅政学士的首席,那时候辅政学士只能算是近臣,但品级不高。

    朱高炽上台后,已经着手准备提高辅政学士的品级,大抵是要给他们外挂,比如说挂上个尚书头衔什么的。

    也就是说,辅政学士以后会成为大明最顶尖的那几个人,权倾朝野!

    地位提高了,觊觎和争夺也就多了。

    杨荣知道自己的位子并不稳当,所以越发的谨慎了。

    但今天不同,他若是继续沉默,那就是有失首辅的风范。

    所以他出班道:“英国公此言甚是,只是那李纯再不堪,可也是一条人命,律法面前……无私情!”

    张辅在打悲情牌,而且有证有据,很难驳斥。

    可杨荣一下就点中了张辅的死穴——律法面前无私情!

    “那些军户如何?”

    朱勇阴测测的说道,顿时文官们再次挨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痛。

    先前他们在极力鼓吹那些被流放为军户户籍的政策是多么的不人道,那些官吏们是如何的凄苦。

    这下正好被朱勇一巴掌扇的结结实实的。

    群臣马上就把目光转到了朱高炽那里,期待着这位大佬出面。

    很普通的玉石镇纸,朱高炽却像是发现了无价之宝,一直在盯着看,看的专注。

    嘶啦一声,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了过来。

    呃!

    看到眼前的场景,那些文官们都呆滞了。

    孟瑛在脱衣服,而且脱的很愤怒。

    这是朝堂啊!而且也不是魏晋时期,你这么狂放家里人知道吗?

    孟瑛奋力的撕扯着衣服,最后把上半身扯的光溜溜的。他指着自己身前那纵横的伤疤说道:“那李纯可有?你们可有?”

    金幼孜目光闪烁着说道:“保定侯,我等辅佐陛下治理大明,你等持刀枪抵御外敌,各有不同,难道文臣也要提刀杀敌吗?”

    张辅冷笑道:“难道一个军士也敢辱骂你等吗?”

    呃……

    这时候就能看出多读书的好处来了,张辅一句话就顶的金幼孜狼狈不堪。

    “陛下,兴和伯求见。”

    外面来人禀告道,文官们瞬间变色,武勋们都松了一口气。

    吕震看了外面一眼,心中嘀咕着:那个搅屎棍来了呀!

    而孟瑛的尴尬得以解除,他缓缓的把衣服套上。

    方醒进来行礼,然后说道:“陛下恕罪,臣今日有些忍无可忍了!”

    朱高炽刚想问他这个忍无可忍从何而来,方醒盯着金纯问道:“敢问金大人,刑部为何对麻胜动手?”

    金纯愕然道:“兴和伯,没有此事啊!”

    金纯的操守方醒还是信得过的,他随即说道:“陛下,臣有罪,臣刚叫人收买了刑部的一个狱卒,他说昨夜麻胜被打断了三根肋骨,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肉!”

    “金纯!”

    朱高炽的声音中带着怒气,再怎么说麻胜也是功臣,不该受辱,更不该被人下黑手。

    看看那些武勋吧!

    张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朱勇在寻找东西,看样子是要准备出手。

    而孟瑛穿衣服的动作停住了,他茫然的看着朱高炽……

第1520章 方醒咆哮乾清宫

    朱高炽其实对于皇帝这个职业并非陌生,在朱棣经常北征,经常北巡,常驻北平的日子里,他都在履行着半个皇帝的职务。

    可人事权一直不在他的手中,处置权也没有,他只能算是个实习皇帝。

    现在这位实习皇帝就迎来了登基后的第一次挑战!

    文武之争!

    文武官员都在看着他,只有方醒,他在喷!

    “一个于国于民毫无益处,只有坏处的秀才,羞辱了一位为了保护他们而奋力厮杀的大明军人,其后更是被人授意殴打,现在只剩下了半条命,这个世道怎么了?”

    方醒目光扫过那些文官,不可思议的说道:“这个世道是怎么了?什么时候文人能踩在武人的头上拉屎撒尿了?谁允许的?谁?!”

    方醒发怒了,那股在战场上留存的煞气和对朱棣离去的不舍彻底爆发了。

    “你们觉着大明四海升平了,可以丢掉武人,一家独尊了是吧?”

    “你们觉着当今陛下可欺,就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方醒指着杨荣说道:“杨荣,杨士奇,你们二人跟随北征,和哈烈人的大战谁在出力?说!是你们吗?还是那些面对死亡依然无畏迎上去的将士们!”

    杨荣和杨士奇不能答,因为他们在回想着那场大战。

    “那些火枪兵被重骑践踏,可谁后退了?那些长枪兵奉命去堵截敌骑,顷刻死伤千余人,可有谁退却了?”

    方醒眼睛发红了,“先帝第一个冲进敌军重骑中去,他可害怕了?”

    “没有!”

    方醒猛的挥手道:“无数人舍生忘死,只是为了保护大明,保护百姓,保护你们,保护李纯这种渣滓!”

    “可这些舍生忘死换回了什么?”

    群臣哑口无言,只有吕震干咳道:“文武各有道,各行其道。”

    嗖!

    一块玉佩破空而来,吕震眼疾手快的避开了。而出手的朱勇马上就被大汉将军给围住了。

    方醒的目光转过去,喷道:“你的是什么道?佞臣之道吗?武人之道是什么?被文官呼来喝去,任意折辱吗?”

    吕震委屈的看向朱高炽,而朱高炽却在沉思中。

    “今日一个秀才就敢羞辱武人,明日一位举人就敢冲着一位指挥使喝骂!”

    “若是这般不待见武人,可全军解甲,马放南山。至于以后,想必你等能用一张嘴皮子,能用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去说服那些异族。”

    方醒说完就开始免冠,张辅犹豫了一下,最后照办。

    武勋们一个个开始免冠,沉默着,等待着。

    逼宫了呀!

    吕震的眼中闪过喜色,他瞥了一眼,看到文官大多数都在极力的隐藏着得意,面上却是委屈。

    朱高炽研究完了镇纸,抬头道:“这是怎么了?”

    好手段!

    杨溥心中暗赞着朱高炽的这句话。

    这句话突兀,却直接把武勋们的气势给泄了!

    张辅担心方醒犯浑,就说道:“陛下,请陛下定夺!”

    文臣们顿时觉得落差太大了,本来他们期望着方醒再闹腾一下,然后再出去散播一番武人跋扈,逼迫君王的消息。直接从舆论着手,打垮武勋!

    而张辅却深谙兵法,先悲情,再服从,哪个君王不喜欢这等知情知趣的武勋?

    朱高炽喝了一口茶水,这是婉婉教的法子,说是少吃点心,多吃菜蔬,多喝茶。

    茶能使人瘦,而朱高炽目前的体型已经不敢奢求瘦下去了,只求不再继续发展。

    扫了群臣一眼,朱高炽淡淡的道:“朕对此事不是很了解,孙祥……做事不怎么牢靠啊!”

    “不过这里面的缘由却让朕触目惊心!”

    朱高炽的目光转到文官那边,喝问道:“一个秀才如何能免那么多钱粮?谁干的?这等人还有多少?吏部!”

    蹇义觉得这事儿和自己、和吏部根本没关系,但朱高炽召唤,他只得出来说道:“陛下,地方官吏念旧情、托人情时而有之,但这只是一隅,整个大明的趋势还是好的。”

    这种和稀泥的话朱高炽听多了,他转向一直在沉默的夏元吉说道:“户部。”

    夏元吉出班道:“陛下,各地……缴纳的粮税每季都有统筹,户部也有底子在,那马苏弄了个分表格,各地的赋税增减一目了然……”

    夏元吉停住了,因为大家都明白了。

    某地突然减少了赋税,那么肯定有数据显示——比如说受灾,或是……今年辖区内又多了几位‘贫寒’的秀才举人。

    别笑,这是真事!

    南方历来都是科举重地,文风鼎盛,可却坑了百姓。

    免劳役,这个还可以理解。可免粮……

    于是秀才举人们纷纷开出比税赋比例更低的条件,吸引那些农户投献。

    而投献之后……

    方醒笑了笑,把夏元吉没敢说的话说了出来:“地方有考核,要想升官,每年的赋税只能高不能低,地方官能怎么办?唯有把那些被免掉的赋税加在百姓头上,一日复一日,文风越鼎盛,进学中举的读书人越多,当地的百姓就越倒霉!”

    “够了!”

    杨荣突然喝道。他冲着朱高炽拱手道:“陛下,臣请裁决。”

    “够尼玛!”

    方醒暴怒道:“你们以为自己是谁?是天神吗?你们说的必然是正确的,谁敢反对,那就是大逆不道吗?呸!就凭你们的那些花花肠子也配!”

    杨荣面色铁青,正准备反驳,方醒却继续说道:“你们的一坨烂泥都是宝,而军中的人都是草,都特么的是草!可大明却是靠着这些草在保护着你们,本伯觉得不值!为那些在刀口舔血的将士们感到不值!”

    方醒的话陡然把文武之间的对立加深了,杨荣却不敢再说话,他深知方醒的脾气,他要是再敢开口驳斥,今日的乾清宫将会变成全武行的校场!

    可上面坐着的那位却是……

    “陛下,臣请裁决。”

    既然说不过了,那么就让咱们儒家的代言人,大明皇帝陛下来裁决吧!

    朱高炽微笑着,淡淡的道:“李纯既然死了,人死万事休。不过那些田地可不是他家该得的,马上抄没了他家的田地,还有……刑部。”

    “陛下。”

    大家都感觉到了朱高炽突然转向军方的的味道,金纯也不例外,所以他心中微叹,觉得刑部有人要倒霉了。

    “回头就查,查清楚,马上报给朕。”

    朱高炽的话语很冷静,可金纯知道,这位帝王已经离奇的愤怒了。

    朱高炽随即说道:“吏部和户部回头就清查投献之事,打下去!”

    朱高炽面色肃然的道:“要把这股子邪气打下去!”

    蹇义和夏元吉无奈出班应了,他们都知道这事儿可得罪人,弄不好自己的老家那边也会遭殃,到时候还怎么归乡啊!

    此时的宗族、乡邻的观念比较强,就算你是首辅,可你要是坑了家乡人,那就对不住你了。

    不消说,只要把那些‘事迹’流传下去,你一家子的名声顶风臭十里!

    朱高炽却不会考虑这些,他随后下了决断。

    “马上找郎中给麻胜治伤,削了他的官职。”

    朱高炽说完就揉揉眉心道:“此事就此作罢,诸卿散了吧。”

    尽管含糊,可朱高炽的处置意见已经出来了。

    李纯死了,还得连累家人!

    而麻胜治伤,然后贬为庶民。

    风云突变啊!

    不管是武勋还是文官,大家都对朱高炽的态度感到了惊讶。可却没有文官敢去质疑,否则在边上一直在寻找机会动手的那些武勋们可都等不及了。

    方醒!

    那些文官们默默的退了出去,然后看着走在前方的那道背影,突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先帝护着他,当即陛下为何也……

    否则就凭着方醒刚才的咆哮乾清宫,朱高炽随后就能把他禁足了,甚至还能把他丢进诏狱去。

    不明白啊!

    摇摇头,那些文官们这才发现,前方的方醒已经越走越远了……

第1521章 有眼休教看见

    武勋非常整齐的走出了大殿,而文官却磨磨蹭蹭的留在了后面。

    两个太监过去扶起朱高炽,正准备回去,朱高炽却说了句:“那些被流放为军户的官吏准许归乡。”

    朱高炽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小,殿内巧妙的设计把这个声音扩散开来。

    文官们面色尴尬,却不得不回头应了。

    朱勇回头,冷笑着对杨荣说道:“杨大人,够了没有?若是不够……”

    “走了。”

    张辅一把就拽走了朱勇,留下了尴尬的杨荣。

    文官们陆陆续续的出来,面色忧郁。

    大家面面相觑半晌,最后各自拱手归去。

    今儿金忠请了病假没来,夏元吉独自下了台阶,身后追来了杨荣。

    “夏大人,平衡啊!”

    夏元吉没有回头,随口道:“欺人太甚了!”

    杨荣苦笑道:“大势如此,谁敢悖逆?”

    夏元吉冷笑道:“顺风时别满帆,小心停不住,翻船!”

    “哎!”

    杨荣无奈的道:“大明如今南北均安,下面暗流涌动啊!”

    夏元吉止步,回身道:“杨大人,本官不掺和这些事,只是敬告诸位,文武之争也得有个分寸,别到时候闹大了,却又去逼迫陛下,那可不是臣子之道。言尽于此,夏某先走一步。”

    杨荣看着夏元吉远去,喃喃的道:“陛下……陛下……”

    ……

    “当今陛下善于隐忍,但可不是任人宰割之辈!”

    张辅和方醒去了英国公府,两人在书房里喝着小酒。

    张辅唏嘘道:“当今陛下做世子,做太子那么多年,各种艰难都趟过来了,任何小看了他的人都会吃亏,吃大亏!”

    方醒喝了口酒,皱眉道:“开始我以为陛下是要借着文官们打压武人,所以就想搏一把。可谁曾想陛下却顺势压了一下文官,这是在寻求平衡啊!”

    张辅抓了几颗花生进嘴里嚼着,悠悠的道:“陛下虽然对儒家多有亲近,可你别忘了,他首先是帝王,是承袭了先帝的帝王。有先帝的榜样在,陛下肯定不会喜欢被人钳制,所以杨荣他们此次试探算是碰了一头灰。”

    方醒猛的灌了一口酒,听着远处传来的琴声,只觉得天地间独剩自己存在,不禁说道:“争来争去争什么?不过是眼前的虚名和泽被子孙,可你看古往今来的人,除去那家子之外,谁能长盛不衰?”

    张辅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旦深思后,不禁就痴了。

    方醒把杯里的残酒喝了,拱拱手,然后离去。

    张辅摆摆手,然后静静的思索着这个问题。

    “六代瓜分世界,五胡云扰中原。纵横三百有余年,几度交锋索战……”

    外面传来了方醒的声音,张辅放下酒杯细细的听着。

    “马过生灵齑粉,血流河洛腥膻。耳闻犹自不堪言,有眼休教看见……”

    声音远去,渐不可闻,张辅闭上眼睛,喃喃的道:“停不得啊!停了就会被践踏……”

    ……

    “我们有罪。”

    孙祥看着站在下首的陈桂和安纶说道:“麻胜一案中,东厂调查不细致,致使陛下做出了错误的判断,麻胜断了肋骨……”

    陈桂讶然道:“公公,这案子是刑部接管了,和咱们没关系呀!”

    安纶本想附和,却看到孙祥的眸色幽深,就改口道:“公公,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若是要人顶……奴婢愿意为公公效力。”

    孙祥在陈桂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自然,他垂眸道:“咱家多次说过,咱们是陛下的家奴,忘记这一点的人……不会有好果子吃!谁忘了?”

    陈桂悚然而惊的道:“公公,奴婢不敢忘。”

    孙祥突然微笑起来,和气的说道:“麻胜断了三根肋骨,事情起因是我东厂的过失,咱家想啊,咱们得急陛下之所急,所以……”

    安纶没有丝毫的犹豫,昂然说道:“公公,奴婢愿意……”

    孙祥压压手,看着脸上见汗,在强笑的陈桂说道:“要学会为陛下分忧,明白吗?”

    陈桂如释重负的说道:“是公公,奴婢以后定然以公公马首是瞻。”

    孙祥微微一笑,慈悲的气息顿时就散发出来,他点头道:“好了,看看最近有没有人犯过大错,特别是……被你们忽视了的大错,若是有,那就打断他的三根肋骨。”

    孙祥在‘被你们忽视’这五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让陈桂的身体微微打颤。

    什么叫做忽视?说小了是你陈桂渎职,说大了是你结党营私,包庇同党!

    “是,公公。”

    陈桂的后襟已经被打湿了,他垂首应了,然后准备出去。

    孙祥拨动着佛珠,淡淡的道:“犯了错,也要给人改正的机会,我佛慈悲,记得找了郎中给他接骨,顺便就说是咱家说的,放他回家养伤,期间钱粮照发。”

    陈桂强笑着应了,安纶垂首斜睨了一眼,却觉着那笑容比哭还惨。

    你陈桂得亲自下令打断自己亲信的三根肋骨,还得把孙佛的慈悲挂在嘴边,那感觉……想吐血啊!

    等陈桂走了之后,孙祥瞟了看着茫然的安纶一眼,说道:“你在金陵呆了一段时日,算是独掌过一面,好好干,咱们跟着陛下走,不会没了结局。”

    安纶用力的点头道:“公公,奴婢有时候会犯傻,还请公公时常提点,奴婢没齿难忘。”

    孙祥微不可查的点点头,说道:“咱家看你来了这段时日里都没怎么和同僚交往,这不好,太孤僻了不好。”

    安纶惶然的道:“奴婢……就担心和他们处不来,您知道的,奴婢在金陵也没什么作为,托了公公的看重,一下就回到了京城,奴婢担心……”

    莞尔,孙祥第一次露出了这个表情,然后摇头叹息道:“那是陛下对你的看重,记住了,咱们都是陛下的家奴,别弄这些蝇营狗苟的事,不好!”

    安纶胡乱的点头道:“公公,奴婢记住了,以后多和他们处处,若是有谁敢在背后说公公的坏话,奴婢定然让他知道什么是拳头!”

    看到安纶那白白胖胖的脸上在努力的维持着凶神恶煞的模样,孙祥忍不住笑了,轻喝道:“去吧去吧!记住了,不可斗殴。”

    等安纶出去之后,孙祥再次开始了修行……

第1522章 藩属国的欢喜和担忧

    如果说人生是一场修行,那么方醒觉得自己已经在筑基期了。

    “上面还有金丹修士,还有什么化神、大乘、飞升……老怪好多啊!”

    怀中抱着无忧,方醒在院子里散步。

    土豆和平安去上学了,大虫和小虫百般无聊的卧在屋檐下,没精打采的听着蝉鸣。

    方醒在树荫下踱步,而无忧搂着他的脖颈在打瞌睡。

    吃了早饭之后,无忧就开始闹腾了,然后请了郎中来看,说是有些暑气,方醒私下给无忧喂了些药,直至现在才好些。

    “哪天能升级到金丹呢?”

    方醒在放松大脑,调解戾气。

    无忧今天很黏人,让方醒舍不得放下来。

    “爹……”

    “哎!爹的小宝贝醒了?”

    方醒把无忧抱正,看着她睡的呆萌的模样不禁笑道:“小宝贝,要吃午饭了哦!”

    无忧用小胖手握成拳头揉揉眼睛,喃喃的道:“爹,吃。”

    “好!咱们吃!”

    “走喽!”

    “吃饭!吃饭!”

    “咯咯咯……”

    张淑慧和小白在算家里的存粮,听到外面无忧的笑声,不禁笑道:“夫君就喜欢无忧,连土豆和平安都顾不得了。”

    小白嘟嘴道:“夫人,我也要生个女娃。”

    张淑慧噗嗤一下就笑喷了,对小白说道:“哎呦!笑死人了!女儿以后要出嫁,所以夫君舍不得,你这个性子,要是生个女儿,等出嫁的时候,估摸着你得跟着去姑爷家看着才放心吧?哈哈哈哈!”

    小白一听就不乐意了,于是和张淑慧闹作一团,正好方醒进来看到,就干咳道:“那个啥,实在是不行,就招个上门女婿嘛!”

    张淑慧白了方醒一眼,捋捋散乱的秀发,说道:“夫君可别胡说!您看看那些赘婿的日子,男人不像是男人,那样的男人,如何配得上无忧?”

    呃!

    方醒抑郁了,其实最舍不得女儿出嫁的就是他。

    可张淑慧说的对,这个年头甘愿做赘婿的男人,那真不像是男人。

    想到无忧嫁给这样的男子,方醒就觉得不可忍受!

    “吃!”

    无忧突然用双手去揪方醒的脸颊,开始活力四射了。

    “爹,吃!吃!”

    方醒故意装作龇牙咧嘴的痛苦模样,说道:“好,吃,咱们吃午饭。”

    没多久,花娘就端着一碗蛋羹来了。

    蛋羹看着很嫩,而且里面还有些剁碎的鸡肉肉糜,方醒先闻了一下,满意的道:“没腥味,花娘的手艺越发的好了。”

    花娘看着正伸手指着小碗嚷着要吃的无忧,笑眯眯的道:“小姐在这个岁数上,要吃好克化一些的吃食,回头我再好好的想几个菜。”

    “吃吃吃!”

    无忧已经迫不及待了,张淑慧就用小勺子舀了蛋羹,仔细吹吹,然后喂了她。

    “好吃吗?”

    方醒俯身问道。

    无忧含着勺子,一边吸溜着蛋羹,一边仰头,用那乌溜溜的大眼睛,迷惑的看着方醒。

    小小的人儿,眼神茫然,让方醒不禁笑了。

    吃完蛋羹,无忧按照惯例要午睡。

    而方醒就去了书房,马苏来了。

    “今日不是休沐,你怎么回来了?”

    马苏现在已经不是那个需要方醒用挖坑来磨砺他的秀才了,他很稳沉的道:“老师,那些外藩使者有些急躁了,他们在打听陛下对外的态度。”

    “他们在窃喜和不满!”

    方醒上次去过海外,所以知道那些国家的德行。

    马苏垂眸受教。

    “他们窃喜的是大明要自废武功,只要宝船停了,大明对海外的影响力就会日渐消退,直至那些人忘掉大明。”

    “没有威慑就没有利益,大明要想从海外获取利益,宝船不能停,只能加大出海的频率,并不断在各地建立补给点,甚至是驻军,这样才能保证大明对海外诸国的长久影响力。”

    方醒不知道宝船究竟是犯了什么错,从朱高炽到满朝文臣都在反对。

    “我们现在放弃海外,可那些商人却会从中看到商机,明白吗?”

    马苏想了想,说道:“商人逐利之心炽热,只要有利润,他们就敢下海。到最后……除非是朝中放开出海限制,否则……弟子以为会禁海。”

    方醒赞许的道:“你的眼光不错,商人的本质是获取最大利润,为此他们会力争垄断,垄断渠道和定价权。出海能挣钱,而且还是能挣大钱,他们不会给朝中分润,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禁海,然后他们独自占据着出海贸易的这块肥肉,而且……还不用交税。”

    马苏点头道:“是,能出海贸易的,家中必然不简单,否则地方官就可直接拿下。所以陛下……弟子不敢妄议。”

    “有什么不好说的?”

    方醒笑道:“大明那么大,坐在上面的那些人心慌了,生恐自己掌控不过来,若是再大力开发海外,那种恐慌就会变成惊惧,惶惶不安,就担心百姓哪一天突然……突然就开窍了,他们要更好的生活,他们要学更多的知识,而这,恰好就是文官们所害怕的。”

    闭关锁国,这就是文官们的愿望。

    上次方醒和朱瞻基出海一趟,结果把那些藩属国都收拾了,甚至还灭了爪哇,这让那些文官们惶惶不安,总觉得要大祸临头了。

    “他们不想开这个头,怕失控!”

    马苏明白了,他原先觉得自己需要仰望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可此刻却觉得那些人无需仰望。

    “他们在故步自封,是的,就是这样!”

    从朱棣在时的进取,到现在的全面清算,全面推翻,方醒想杀人!

    大好局面一朝后退,现在连那些藩属国的使者都在渐渐轻视这个大明,他们想干什么?

    ……

    大明不出海了?

    驻京的各国使者们都开始盘算着本国的情况,弱小的惶惶不安,生怕被别国给吞了,对大明这个新政策觉得不可思议。

    而实力强劲的国家就该笑了:没人再去约束他们的扩张,没人再去威慑他们。

    “咱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可惜了每年一次的进贡,那可是能得到不少好处啊!”

    “嗯,不过……进贡应该还是能的,明人最喜欢显摆自己中央大国的身份,只要带些东西过来,他们肯定会高兴。”

第1523章 酸甜苦辣的磨砺

    朱瞻基的身份变了,变高了。

    大明皇太子殿下!

    可他却发现自己的周围越发的冷清了。

    朱棣在时会经常把他叫进宫去,可以旁听观政,还会亲自教导他为君之道。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百废待兴!

    是的,在朱高炽和百官的心中,此刻的大明百废待兴,无数问题需要解决,需要推翻。

    所以朱瞻基就发现自己被冷落了,被边缘化了。

    不能参与政事的太子不是个货真价实的太子,只是个符号和头衔而已。

    书房里静悄悄的,朱瞻基在看着当初朱棣给他留下的功课。

    东宫里死气沉沉的,若非有个孩子的存在,几乎让人以为这是冷宫。

    朱瞻基认真的做完了功课,然后起身道:“去母后那里看看。”

    ……

    皇后现在的日子很是逍遥,在朱高炽登基之后,她基本上就不指望他会经常来自己这里了,所以很淡然。

    平时总会有些不得宠的嫔妃来这里献殷勤,开始皇后还觉得热闹,可时间长了就烦了。

    “整日就在这里打机锋,本宫看她们还不如剪掉头发去做姑子才好。”

    皇后在给婉婉梳理头发,埋怨一句后,就赞道:“多好的头发啊!”

    婉婉坐在绣墩上,有些无奈的道:“母后,简单些就好了。”

    皇后瞟了一眼卧在她脚边的小方,嗔道:“又想去哪玩?”

    婉婉的眉间多了些黯然,说道:“母后,我想去看看皇爷爷。”

    皇后的手一停,叹息道:“你皇爷爷安寝了,别去打扰他。”

    婉婉嗯了一声,端坐着,直到朱瞻基请见。

    “大哥。”

    婉婉用脚压住想扑过去的小方,然后起身行礼。

    皇后看到朱瞻基的眉间多了些郁色,就说道:“你最近闷在宫中也不好,有时间就出去走走看看,散散心也好。”

    朱瞻基对这个母亲很尊重,甚至是敬佩,他行礼后说道:“母后,儿臣是准备出去一趟,想问问母后可有什么东西要带的。”

    皇后呸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堂堂太子,居然成了带货的人了,丢不丢人。”

    边上的嬷嬷笑道:“娘娘可是冤枉殿下了,这是殿下的孝心呢!娘娘且生受着吧。”

    “哈哈哈哈!”

    皇后指着那个嬷嬷笑道:“你这老货倒是会说,明日就派你去朝堂上,然后舌战群官,好歹也让那些人明白些事理。”

    “娘娘可别,老奴若是到了朝堂上,肯定站都站不稳,娘娘还是饶了老奴吧。”

    那嬷嬷在逗趣,却没看到朱瞻基的面色有些微变。

    文臣打压勋戚的事已经曝光了,朝野无人不知,作为皇后来说,她当然知道。

    皇后张氏的出身并不起眼,可这个女人却不乏杀伐果断,而且对政事有着自己的看法。

    当年的朱棣就赞许她为‘我家的好儿媳’,可见看重。

    皇后是什么态度?

    朱瞻基摸不透,也不好问。

    皇后看到朱瞻基在皱眉,以为他是闷了,就说道:“去吧去吧,早些回来。”

    等朱瞻基走了之后,皇后继续给婉婉梳头。

    “那些人……是想压住一头呢!也不知道想压住谁!”

    ……

    朱瞻基带着几名侍卫出了皇宫,漫无目的的游逛着,最后到了大市场。

    大市场依然人头攒动,马车依然在轨道上轻快的奔驰着。

    朱瞻基就在外面看着这一切,然后觉得肚子饿了,就去了大市场外面的那一片小摊处。

    这里原先只有一块平地,可由于大市场的人流量太大,那些小摊几乎被挤爆,所以慢慢的就往两边扩张开来。

    “杜氏春饼,这字还行。”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那些小摊上的人不多,朱瞻基就走了过去。

    “殿下,这家是兴和伯的家丁小刀的岳父。”

    贾全低声给朱瞻基介绍着正在看书的杜海林。

    “那个读书人啊!”

    朱瞻基走过去,杜海林放下书,起身道:“客……殿下......”

    杜海林见过朱瞻基,所以被吓得就想下跪。

    “站好了。”

    贾全皱眉看看周围,总觉得这里人太杂,不安全。

    而沈石头却看着盆里的那些菜流口水。

    朱瞻基微微颔首,说道:“来几个春饼,我要素的。”

    杜海林的腿有些打颤,看他的动作都变形了,朱瞻基就随口问道:“不读书来摆摊,觉得委屈吗?被以前的朋友认出来会觉得尴尬吗?”

    这话算是触到了杜海林的痛处,他苦笑道:“刚开始时别扭,只想把摊子扔这回家,可一想到家中的妻儿,这人啊!就下不去手。最后就这样磨着,慢慢的就磨出来。”

    想起遇到的那几个以前的好友,杜海林唏嘘道:“那些人都假装没看见,学生也就当不认识,渐渐的就疏远了,到现在也没了来往,不过也好,终究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学生慢慢的也就不介意了。”

    “后悔吗?”

    朱瞻基拿起勺子搅动着盆里的红油炒三丝,这个可是方家菜,杜海林这里能有,就说明方醒还是出手帮了一把。

    杜海林的动作渐渐的恢复了正常,他一边熟练的包春饼,一边说道:“开始后悔,后来看到自己也能养活家人,渐渐的就觉得……人这辈子就该这样,看自己的能力来,别好高骛远。”

    朱瞻基接过春饼咬了一口,各种滋味一起爆发,就像是……

    ……

    “人生就是这样,酸甜苦辣都得有,别想着一帆风顺。”

    方醒给了还在打嗝的朱瞻基一杯冷茶,说道:“从先帝在时的有人撑腰,到现在被冷落,这就是磨砺,对你的磨砺。”

    可这个磨砺不只是对朱瞻基,还有方醒。

    “我并不在意这些,稳住即可,我相信这些负面的东西迟早会消失,对,深信不疑。”

    方醒不知道朱高炽死于什么时候,却知道他没当多久的皇帝。

    不过朱棣的四次北征却给他的先知蒙上了一层阴影。

    成祖五次北征,在后世的争议颇大,有人说是空耗钱粮,战果全是吹嘘出来的。

    可方醒却知道,这些人都是在放屁!

    没有朱棣的几次北征,瓦剌和鞑靼之间就会有一家成为庞然大物,到那时……

    可现在只有四次啊!

    朱瞻基却知道此事不简单。

    “他们在观察,在观察我是否有重新向他们靠拢的趋势,若是没有……”

    朱瞻基的眼中有冷意闪过,“乱臣贼子从不缺乏,不过以前被皇爷爷给一手压了下去,而今……他们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他们想……”

    “他们想为所欲为!”

    方醒眉间淡然的道:“我说过了,在尝过了权利的甘美之后,没人愿意分享,皇帝如此,那些重臣们亦是如此。”

    朱瞻基冷笑道:“我就等着看他们的动作,看看这个天下是谁的!”

    方醒笑了笑,说道:“谁能支持大明不断强大,大明就是谁的。”

第1524章 当头一棍朱瞻墡

    朱瞻墡从未这般被关注过,在被封为襄王之后,朝中那些大臣们频频夸赞他敏而好学,性情稳重。

    初时朱瞻墡颇为沾沾自喜,然后更加卖力的学习,待人更加的和善。

    可今天皇后那边遣人来说了一句话,把他的沾沾自喜全打散了。

    ——你还小,先在京中住着,且等以后再去就藩!

    一番话让朱瞻墡冷汗直冒。

    “大哥呢?”

    朱瞻墡把书丢了,然后问了朱瞻基的位置,就去请示出宫。

    朱高炽午后睡了一会儿,有人禀告襄王想去方家庄寻太子。

    “让他去。”

    朱高炽的睡意瞬间消散,等人出去后他就问道:“发生了何事?”

    梁中禀告道:“先前娘娘派人告诉了襄王殿下,说是他还小,先在京城住着,等以后再就藩。”

    朱高炽闭上眼睛,有宫女拿了一块冰镇的毛巾给他擦脸。

    擦完脸,朱高炽吩咐道:“太子最近有些懒散,朕……看看吧,南方总得要有人坐镇,郑和不够。”

    梁中心中一颤,赶紧垂首。

    宝船被停了,郑和被任命为金陵镇守太监,这也是开了宦官干政的先河。

    南方最近很安静,在朱高炽登基之后,那些文人们暗自欢庆了一番之后,安静了。

    那么还需要朱瞻基去干嘛?

    ……

    朱瞻墡一路到了方家庄,被引着去了书房。

    至于方醒为啥不迎接?

    朱瞻墡没敢想,只是暗自钦佩着自家大哥的勤奋。

    一路转过去,前方就是书房,带路的小刀说道:“殿下请自便。”

    说完他一溜烟就跑了,春妹还在等着他呢。

    朱瞻墡顶着太阳过去,在书房外恭谨的道:“大哥,兴和伯,瞻墡求见。”至于门外的辛老七,他根本看都没看一眼。

    “进来吧。”

    朱瞻墡进去,鼻翼抽动着,目光一转,就看到了一盆……卤肉。

    呃!

    作为一个好孩子,朱瞻墡没吃过牛肉,所以闻到这味儿就好奇的问道:“大哥,这是什么肉?”

    朱瞻基尴尬的看向方醒,作为太子,他应当要做好表率,可……

    方醒放下酒杯,坦然的道:“这是素肉,来,你也来尝尝。”

    这个理由很强大,朱瞻墡坐下后,方醒叫人送来了碗筷,至于酒……

    “你们还不能喝酒,就尝尝这个肉。”

    朱瞻墡吃了一块素肉,顿时就喜道:“这不是肉,不过不容易分辨出来,有豆腐吧。”

    “你倒是会吃。”

    朱瞻基夹了一块素肉进嘴里,问道:“谁让你出来的?”

    朱瞻墡垂眸道:“大哥,朝中那些人在挑拨离间呢!”

    朱瞻基似笑非笑的道:“你如何知道的?”

    方醒埋头吃菜,耳朵却支起来,想听听这位襄王的解释。

    这段时间对朱瞻墡的称赞有些不怀好意,这个谁都知道,可当事人能不能看透。不能看透,或是心中埋下了野心,那么另当别论。

    “那些人夸我,却冷落了大哥,这就是想让我生出野心来,今日母后提点了一句,我已经醒悟了。”

    朱瞻墡的态度很诚恳,说的话也很诚恳。

    朱瞻基漫不经心的道:“无事,你只管听着他们夸就是了。”

    朱瞻墡的面色有些发白,他向方醒投以哀求的眼神。

    方醒淡淡的道:“本心不乱,就不必担心这个,你大哥这边自然会分辨出那些人的险恶用心。”

    无数的例子证明,皇家的孩子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朱瞻墡来剖白内心,朱瞻基的回答很是恰当:你无心,则无需担心!

    三人慢慢的吃着素肉,稍后朱瞻基就去茅房。

    “兴和伯,救我。”

    朱瞻墡放下筷子向方醒求救,一脸的惶然。

    方醒尴尬的道:“此事其实并无大碍,就像是我刚才说的那样,踏踏实实的过你的日子,到了时间去就藩完事,别对你大哥没信心,他能看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朱瞻墡惊慌的道:“兴和伯,那些人天天夸,变着法的夸……”

    “你稳不住了?”

    方醒反问道。

    “还行。”

    朱瞻墡苦笑道:“那些人在教授功课时把我夸成了大明第一聪明人,可我知道自己不是。”

    方醒凝视着他,沉吟道:“你是个聪明人,比你二哥聪明多了,不过看来你的聪明并未用在那些地方,这是个不错的开端,保持下去,多学东西。”

    看到朱瞻墡还是有些后怕,方醒莞尔道:“你大哥的心中装着的是未来,他没有猜忌别人的时间,明白了吗?若是他整日猜忌这个,猜忌那个,这个太子也做不稳当。”

    朱瞻墡茫然,方醒失笑道:“太子就是储君,气度得有,格局得有,小肚鸡肠的太子,不,是小肚鸡肠的太孙,那早就被先帝一脚给踢开了。”

    “人品担保!”

    方醒举杯喝了一口,然后不再搭理他。

    朱瞻墡喃喃的道:“是了,心中无鬼,自然无事,多谢兴和伯指教。”

    看到他起身拱手,方醒头痛的道:“你是襄王,别给我行礼好不好,要是被人知道了,陛下就算是不计较,可那些御史也会喷死我。”

    “兴和伯,多谢了。”

    朱瞻墡讪讪的坐下,随即朱瞻基就回来了。

    三人闲聊了一阵之后就散了。

    回到宫中后,朱瞻墡去了皇后那里。

    皇后看到他进来,心中微叹,问道:“可醒悟了?”

    朱瞻墡尴尬的道:“母后,儿臣知道了。”

    皇后挥挥手,那些伺候的人退了出去。

    “你和瞻墉从小就过的安稳,没经历过那些明枪暗箭……”

    皇后叹息道:“你大哥从小被你皇爷爷带在身边,看似风光无限,可经历的磋磨却不少。瞻墉是小时被人怂恿,犯下大错,所以只求自保。而你呢,却是摆出了贤王的派头,这是想给人以把柄吗?”

    朱瞻墡苦涩的道:“母后,儿臣只是想……”

    “你什么都不要想。”

    皇后的眼中闪过利芒,说道:“你记住了,那些夸赞你的人多半没安好心,这是要让咱们家先乱起来,然后他们好从中牟利。”

    朱瞻墡讶然道:“母后,我知道您说的是那些文官,可平日里您不是对他们夸赞有加吗?”

    皇后皱眉看着他,失望的道:“大明要靠着他们撑起来,管起来,能不夸赞吗?”

    朱瞻墡这才有些醒悟,“母后,那就是投鼠忌器了,咱们家居然也只能如此吗?”

    皇后没好气的道:“你以为呢?若不是这个,你皇爷爷当年怎会答应兴和伯刊印那些科学。”

    “记住了,别冒头,安生过你的日子,剩下的我这里自然会为你们打算。”

    朱瞻墡应了,然后告退,浑浑噩噩的回了自己的地方。

    原来我家也有要忌惮的人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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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醒穿了,带着两个仓库穿了! 别人穿越是带着王霸之气,方醒却是只想种田! “我只想在这个时代悠闲的活着!” 坐拥娇妻美妾,顺便教几个弟子,努力让他们往上爬,好给自己当靠山! 可谁想弟子有些不靠谱,居然是......带着仓库到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带着仓库到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带着仓库到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