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酒与歌 尘埃重逢
雾,大雾,这是鲜血染成的大雾!
就在那连康阳发出了一声惨叫之后,世生等人只感觉眼前强光闪烁,等到再睁开双目之时,一阵腥风扑面而来,本是雪白一片的地面被扑上了一层猩红之色,而三人正处于这血雾之中。
“别喘气,说不定这血有古怪!!”刘伯伦见情况有些不对劲于是慌忙喊道。
正如他所说,现在四周皆是鲜红,而雾气之中却再也觉不出那连康阳满身的戾气,对于这个家伙,三人可当真不敢大意,因为他们也隐约能感觉到这雾并不简单,这很有可能是阴山的巫术,而连康阳垂死挣扎所使出的法子,究竟又有何等的诡异功效?
三人屏住了呼吸之后,李寒山慌忙将右手一挥,眉心光点闪烁间,以灵子术的精神之力将血雾逼散,当四周再次恢复了正常的时候,三人却齐刷刷的愣住了。
半空之中连康阳的身影早已不在,那土地之上只余下了一滩散发出阵阵腥臭的鲜血碎肉,血迹之上,散落着几件破烂的衣物,那正是连康阳的衣服!
而除此之外,方圆百余丈内再没有了任何活物的迹象。
三人心头一惊,于是连忙上前查看,从那血迹当中,世生用揭窗扒拉出了两截断肢,看上去是小腿的某个部分,除此之外还有些已经零碎的内脏,显是因为方才的爆炸所致。
看到了此处,三兄弟面面相觑。一时半刻居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现在所有的迹象都表明,那连康阳方才的巫术乃是毁灭似的自杀之法。
世生沉着脸心中默默的想道:难道他真的死了,这个固执到疯狂的家伙。当真是不想被我们结果,所以自己做出了了断?
可他并不像是这种人啊,方才瞧他的神情,那是何等的憎恨,又怎会是临死前的绝望之感?
可他如果没死,这堆碎尸又作何解释?
就在这时,只见身旁的李寒山有些生气的骂道:“该死。怎么又是天道不觉?这贼人的死活,同天道又有什么关系?”
看来,李寒山也算不出那连康阳究竟是死是活。而刘伯伦摸出了酒葫芦,一边抿了一口后,一边用安慰的语气对着两人说道:“算了,别烦了。多大点事儿。也许他真就死了呢,这种疯子的想法咱们又哪里能想的明白?”
难道真的是这样么,难道真的是我们多心了?就在这时,世生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他又开始拿着揭窗翻查那堆碎肉,他现在想找的,正是那连康阳的头颅。
可翻了许久,除了找到些沾满血浆的白发之外。再无其他的收获,难道是因为爆炸的关系。所以头颅炸碎了?或者………………
世生心中疑惑加重,而刘伯伦见他表情这般凝重,便出于好意的打了个哈哈,随后说道:“行了,你伤的也不轻,现在就别再翻这堆下水玩了,就算那厮活着又能如何?你打不过他么?我们三个打不过他么?怕他个球。”
这话说的确实没错,因为现在的三兄弟早已不是以前那游手好闲的斗米小道士,经历了数个江湖更替变换之后,如今的三人,俨然已是世间顶级之高手,放眼整个四海江湖之内,已经再没人能同他们抗衡。
曾几何时,当他们第一次于琉璃百宝屋内取了法器,肩负起了救世之责的时候,他们还对自己这担负的担子而感觉到迷茫,因为那时的他们没有力量,而如今却不同了,在命运和光阴的牵引之下,领悟了精神之力的三人当真成为了世间最强的存在。
他们的力量,便是对抗太岁的力量。
这恶心的命运果真算无遗漏,如今太岁降世,他们也有了与其抗衡的能力,只不过这场战争到底鹿死谁手,恐怕不到最后一刻,这答案永远都是个未知数。
一想到这一点,世生的一颗心才稍稍的安稳了下来,确实如刘伯伦所说的那样,如今连康阳是死是活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就算它没死,但经此重创,怕也是废尽了一身的血肉道行,想要在数年之内卷土重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他们此次十万火急的赶回来是为了孔雀寨乃至大家的安危,如今连康阳生死不明,剩下那些阴山弟子们乃是乌合之众也难成气候,孔雀寨保了下来,这不正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么?
既然这样,那为何还要纠结那疯子的死活呢?
想到了此处,世生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站起了身后,世生先用衣角将揭窗擦拭干净,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同两人相识一笑,紧接着,他们下意识的转头朝着身后的方向望去。
那是兄弟们坟墓的方向,此时四周气流恢复平静,微风吹化了雪霜的同时,落叶缓缓而动,数百座坟茔之下,沉睡着顶天立地的孔雀寨男儿。
我们回来了,兄弟们,世生三人闭上了双目,在微风中抱拳施礼,答应他们的事情,此时已经完成了。
经历了数次磨难的水间山,终于又恢复了祥和,虽然山林中的动物因受到了惊吓而四处逃离,可世生知道,只要家还在,那些远去的,到最后终究还会回到这里,这便是故乡的意义吧。
风起了,山脚下那些阴山弟子狼狈逃窜,曾经称霸天下的阴山一脉,此时面临着即将瓦解的命运,江湖的浪涛便是如此,大浪淘尽处,多少霸业尽归尘土,多少英雄的梦随浪而去,随波沉浮。
曾经的斗米观,阴山,甚至云龙寺,甚至那些江湖,终归会有一天会因这浪花而散,积压在湖底淤泥之中。等到百年千年,后人不再晓得他们曾经的风光辉煌,只有零星文人墨客所攥写的野史中记录其曾经存在。
是的。他们曾经存在过。而我们的故事,则还要继续往下讲来。
小白和杜果他们此时正站在已经毁坏了的孔雀寨寨门之前,立于废墟之上,众人极目远眺,焦急的等待,她们等待的是一个邪不胜正的胜利,还有一个期盼已久了的真正意义上的重逢。
在看见了三兄弟出现在了视野之中后。小白和杜果,乃至那些孔雀寨的兄弟们心中便浮现了难以抑制的激动,许多人都哭了。这不是矫情,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经过了诸般磨难,孔雀寨的上空终于再度晴朗。
晴朗的天空下,阳光洒在百废待兴的废墟中。小白哭的像个泪人似的朝着世生飞奔而去。同他紧紧相拥,世生身上的伤很痛,但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快乐。
世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只要你相信缘分,那么你们终归会再度相逢。
纸鸢是在傍晚转醒的,她醒来的时候,世生正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见她红着眼眶。仍是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之后,世生微笑着对她轻轻的说道:怎么了。我的嘴角上有饭粒么?
我的嘴角上有饭粒么?这句话的含义只有他俩明白,纸鸢一把抱住了世生,这一幕被进来送药的林若若碰见了,她带着笑意轻轻的掩好了门,据她所说,那一天,坚强的纸鸢哭的好像个孩子。
那一天,孔雀寨的兄弟们搬出了所有的好酒,就在那废墟之上尽情畅饮,这顿酒,一是为了祭奠因此次劫难而牺牲的兄弟,二则是为了庆祝远去的兄弟归来,还有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所有人都喝醉了,许多人都是边哭边笑,特别在听到了世生从阴间带来的石小达他们的消息之后,柳柳萋萋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但笑容也同样挂在脸上,原来他们未曾离去,而是在等着我们。
死亡也阻止不了思念和亲情。死亡当真不再可怕,可是他们从今以后,却更加的珍惜自己的生命,因为他们要连同那些死去兄弟们的份一起,努力的活下去!
篝火熊熊燃烧,雄壮的歌声再度响起:喝下这杯酒吧,所有的兄弟!别管明天在哪里,只要心在一起,哪怕江湖风霜夜雨,那是重逢的痕迹!
喝下这杯酒吧,所有的兄弟!别管我们何时离去,只要歌声在一起,头顶相同的明月,浪迹共同的天地!
喝下这杯酒吧,所有的兄弟!别管我在哪里,只要情谊在一起,刀光剑影一生何惧,那是男儿梦的延续!
因为我们是兄弟,千山,万水,一路,一起!
………………。
尽管在场许多人受了很严重的伤,有些弟兄的伤口仍在往外渗着血,但没有人的表情是痛苦的,烈酒入腹,弹剑高歌,所有的哀愁在此刻尽数烟消云散。这正是世生想要的生活,这种快乐的时光十分的短暂,但却万分的美好。
不过,虽然现在的事情表面上完结了,但接下来等待着世生他们的难题却才刚刚开始,江湖恢复平静,但太岁即将发难,这是所有苦难的源头,世生他们必须同他做个最后的了断。
就在大家开怀畅饮之时,坐在远处的杜果发现了世生端着酒低着头,篝火的光闪烁在他的脸上,他似乎有心事。于是杜果便走上前来,在他旁边落座后大咧咧的揽过了他的肩膀问道道:“怎么了,我们的大英雄,想什么呢,为何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事。”世生撑出了幅笑容,一旁正在喝酒的刘伯伦笑呵呵的接话道:“三当家,你别管他,这小子自打活了以后就爱各种感慨,八成是地府里憋的,等过两天让二爷给他开导开导就好了,二爷可是,二………………哎我的妈!二爷呢?!咱们怎么把二爷给忘了!?”
刘伯伦大呼一声,四周的兄弟们也随之安静了下来,他们相互眼巴巴的瞅着:对啊!咱们怎么把二当家给忘了?!
因为世生重归外加上击败了大军犯境的连康阳,后来更有诸多琐事要紧急处理。所以孔雀寨的弟兄们竟将那二当家的事情给忘在了脑后,直到现在听了刘伯伦的话后才想起那二当家还在阴山恶徒的手里囚着呢!
如今阴山部众已经离开了水间山,那二当家呢?是被他们一同带走了。还是被………………
想到了这块儿,大多兄弟的表情再次严肃了起来,如果二当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孔雀寨今后又该怎么办?杜果当时长叹了口气,随后有些焦急的骂道:“该死,怎么忘了雀二的事情,寒山。你赶快算算这家伙现在是死还是活,唉,这个不着调的家伙真是会给人惹麻烦。真是…………呸。”
虽然杜果嘴上不饶人,但她同二当家的多年如同兄妹般的友谊众人有目共睹,李寒山也明白杜果心中担心那二当家的安慰,所以一边掐着手指头一边安慰道:“三寨主。你先别急。我这就算,很快便有结果了。”
而刘伯伦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所以也紧接着说道:“对啊,大家先别着急,我相信二爷吉人自有天相,凭他的本事,又怎能会被那些贼人所困住呢?”
二当家在一旁竖起了大拇指,随后一边喝酒一边对着刘伯伦说道:“嗯。还是你这小子的话中听。”
而杜果则气急败坏的骂道:“我不是怕他被困住,我是怕他。怕他……………………”
她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发现,这个天杀的二当家此时竟然就坐在刘伯伦的身边,抓着块熟牛肉,正在盘着腿,大模大样的吃喝!
“妈呀!”
在见到二当家后,刘伯伦也被吓了一哆嗦,心想着他从哪儿蹦出来的?不是被抓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而就在众人愣神儿之际,杜果一步上前拽住了二当家的衣领,随后大声的叫道:“你,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大家唱歌的时候啊。”二当家见杜果一张俏脸因为激动而变得惨白,便十分不好意思的陪笑道:“我不想打断大家的雅兴所以也就没说话,哎,世生,好样的。”
说话间,二当家对着世生也竖起了大拇指,世生尴尬的笑了笑,心想着这二当家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刚还在讨论他生死不明,这会儿居然就自己窜出来了。而杜果又焦急的问道:“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啊!?”
二当家嘿嘿一笑,随后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个,山人自有妙计。”
要说二当家究竟是如何逃出来的呢?这其中的原因十分简单,因为今天上午简蛇娘子的那一掌,并没有落在他的头顶。
简蛇娘子当时的确想杀他,可当她手掌高举之时,二当家不躲不闪,瞧着它的眼神丝毫没有动摇,简蛇娘子愣了,当时它的身子颤抖,竟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下不去这杀手。
而就在这时,只听帐篷外传来了一阵夹杂着哭喊的骚乱之声:“师兄败了!!”
连康阳战败的消息传来之后,营中阴山弟子顿时大乱,所有人都没有了主心骨不知该何去何从,而帐篷内的简蛇娘子在听到了这个消息后,不由得长叹了一声,随后缓缓地放下了手掌,使出了全力将那铁笼掰弯之后,对着二当家长叹道:“算了,你走吧。”
正如二当家所说,简蛇娘子的心里还是有他的,所以才会将他放掉,而二当家出了牢笼之后,便问那简蛇娘子:“我走了,你呢?有什么打算?”
那简蛇娘子满脸苦笑的对着二当家说道:“还能有什么打算,我们姐妹是被连康阳放出来的,如今连康阳死了,我们也自由了,现在世道这么乱,我们也无心再起霸图,之盼寻一个有山有水的清净之所安稳的度过一生便是。”
“那你跟我走吧。”二当家十分认真的说道:“跟我回山上,我相信只要好好解释,大家会接受你的。”
“得了吧。”只见那简蛇娘子苦笑道:“你这冤家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我把你害成了这样,又有什么脸面随你回去?即便我跟你回去了,那你想没想过你的兄弟们又会如何看我,又会如何看你?而且你也害的我心神不安动了凡心,坏了我一世修行,我不怪你…………所以也求求你给我留些尊严吧,你我人妖殊途本不可能,不如就此放我离去,难道不好么?你以后随随便便找个女人,等过个五年十年,把忘了我便是。”
它说的没错,他们人妖殊途本不可能在一起,不过二当家当真欢喜它,他不是小孩,自然有自己的处理方式,所以在听这简蛇娘子的话后便握住了它的双手,随后说道:“我是的记性很好,我现在还记得三岁时的事情呢,所以别说五年十年了,就算再久都不可能忘记………你还别不信,这样吧,我和你打个赌,你告诉我你想去哪里隐居,如果五年之后我还没把你忘了,便去找你好不好?”
“你这人,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简蛇娘子叹了口气,但二当家的话确实让它心生一股暖意,于是它便对着二当家轻笑道:“我可不会傻到告诉你我要去哪,不过五年之后如果你真没忘记我的话,就去天南一代吧,那是我的故乡,如果你到时候能找到我…………到时候再说吧!”
说罢此话,红着脸的简蛇娘子逃似的离开了,而二当家望着它的背影苦涩一笑,随后重整心神,这才悄悄的溜出了帐篷,当时阴山弟子们正在混乱之中,人数众多他也不好逃跑,于是便躲在了一处不显眼的地方,等到他们都跑没影了,这才悄悄地溜回了水间山上。
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当然,他是不会将这件事讲给大家听的,而杜果瞧他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心中的激动渐渐转化成了怒气,只见她流着眼泪对着二当家吼道:“你这算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就是因为你!我们,我们受了多大的磨难?如果你这次,这次死了,那我们又该怎么办?!你什么时候能真正的认真起来啊!?”
杜果吼着吼着,竟又哭了出来,而二当家见她这幅神情,心中不由生满了愧疚,所以他轻轻的对着杜果道歉,之后缓缓地望了望世生他们,似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只见他对着世生他们说道:“好吧,世生你们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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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天道密 重返北国
“你要去哪?”见二当家忽然站起了身,叫上了世生他们就要走的时候,杜果忍不住哭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你这样实在太让人………………?”
杜果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就在那一刻,只见二当家居然面朝大家一言不发地跪在了地上,所有的人都僵在了那里,二当家是孔雀寨的领导者,所有人都明白他的行事作风,所以大家全都没有料到,如今他居然会朝他们行这么大的礼,自古神州以礼为本,所以见二当家此时下跪,所有的人都有些慌了,林若若和杜果慌忙上前拉他:“你为何如此,快起来再说,这样成何体统!”
“是啊二当家,你这样不是折煞了我们么?”孔雀寨的弟兄们焦急的说道。而二当家则表情异常严肃的大声说道:“兄弟们,我异二有罪,此番因我之任性,陷诸位兄弟与为难之中,此乃罪一,我身为孔雀寨当家,得诸位兄弟支持信任,平日却吊儿郎当不学无术,没有尽到保护大家的责任,此乃罪二!我异二虽无脸求大家宽恕,但请大家受我一拜!我对不住你们!!”
说罢,二当家毫不含糊的朝着所有人叩了三个响头。
他这么做并不是因为自己一时之气,大家都明白他的为人,虽然他平日里办事拖拖拉拉且极不着调,但他的心里却处处为大家着想,如果连康阳是阴山的头颅的话,那二当家便是孔雀寨的心脏。没了他,孔雀寨也会成为一片散沙。
大家本没有怪他的意思,纵然是杜果方才冲他厉声呵斥。但那言语中的情感却是担心大过责怪,可二当家明白错了便是错了,错了便要道歉,所以这才毫不犹豫的放下了身段对兄弟们行此大礼。
而孔雀寨的兄弟们听完了他的话后,便也十分激动的跪了下来,他们朝着二当家还礼,随后纷纷说道:“二当家。你多心了!谁没有犯过错?而且兄弟们都未曾怪过你!”
“没错!二当家,我们兄弟一场,如今你没事便好。又何必多礼?”
“是啊,快起来吧,你如果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今晚就罚你连干三坛便是。再这样跪着也太没意思了。又不是拜天地娶媳妇儿,大家说对不对?”
说罢,众人发出了一阵哄笑,听罢了大家的话后,杜果和林若若十分的安慰,只感觉到一股暖意浮现心头,这些兄弟当真没有白交,虽没有血缘。却有着血浓于水的情谊,二当家在笑声中擦了把泪花。随后表情变得异常坚定,只见他同大家一起缓缓地站起了身,随后对着那些寨民们一抱拳,十分认真的说道:“谢谢,谢谢兄弟们的包涵,酒是一定要喝的,不过等我一阵,我现在已经决定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世生,刘伯伦,李寒山,你们三个跟我来吧!”
虽然不知二当家有何话说,但他们头一次听他这么认真语气,所以疑惑间,也晓他定有什么重要的秘密对他们讲。
所以没人再次多问,酒宴继续,而世生他们则随着二当家来到了那僻静的后院儿,推开了房门,二当家点亮了灯,等三人全都落座之时,这才开口叹道:“寒山,你猜到我要同你们说什么了么?”
李寒山摇了摇头,轻声回道:“虽不清楚,但应该是关于那太岁之事吧。”
二当家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望着三人说道:“没错,但不光是‘太岁’之时,我打算把我们异家知道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你们,虽然不知这对你们来说这究竟是好是坏,但如今世道混乱,我却不得不说了,世生,你去过死亡世界,可曾接触过‘命运’之传闻呢?”
听罢此话后,三人脸色皆变,尤其是世生,想来他确实在阴间不止一次的听到过所谓‘命运’之词,先是那无间地狱巨足老人的揭语,还有那鬼神阴长生的咆哮,尤其是阴长生,他临终的那番的话显然是想告诉世生什么,他说世生是‘命运之选’,而命运之选究竟是什么?
于是他点了点头,忙问道:“我确实听了许多关于‘命运’云里雾里的话,如今二当家你问这个,莫非你知道那所谓的‘命运’到底是什么?”
二当家叹了口气,先从竹席上撤下了根绳子将散乱的长发扎了起来,之后才正色地说道:“是的,我知道关于‘命运’的真相,这是我们异家世代守护的秘密之一。还记得么世生,我同你们第一次相见的那一晚你也问过我相同的问题,当时我给你的回答是个指点,而如今我给你们的回答,则是真正的答案。”
“二爷,你有话直说便是。”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地步,三兄弟全都初窥了天道,自然明白此事的分量,于是刘伯伦便忍不住的问道:“我们的‘命运’到底是什么?这个真相又从何而来?”
“你们的命运,也是天下的命运。”只见二当家一字一句的叹道:“如今世人所知的命运,多半是自己生活的轨迹,以及那冥冥中似乎已经注定的未来,但你们想过没有,也许这种‘变数’,乃是有更高一层的‘存在’在操控着呢?”
什么!!世生三人浑身汗毛瞬间直立,就像三伏天吞咽冰块儿,一股凉意自体内渗出。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命运不是一种变数,而是一个存在?
世生紧接着又想起了那个梦,所以慌忙问道:“你是说,我们平时说的‘命运’,乃是个货真价实的‘人’或者‘神’么?!”
而二当家则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是人是神还不得知,不过‘命运’这个角色确实存在。上一次世间大乱,我的先祖异小萄伴随三杰平复乱世,根据那留下的密文所述。他们当时的确是遇到了这个‘命运’。”
根据异家的密文记录描述,当年乱世三杰的修真之旅,并不比现在世生他们的经历要来的轻松,相反的,当时三杰曾一度失去了方向,导致人间陷入了半年之久的‘黑暗期’,索性后来三杰寻到了解决自身瓶颈的办法。这才纠集了天下正道势力,同那鬼母罗九阴决战白山之巅,拼劲了一切。最后将鬼国士兵尽数封印,这才换来了后世千年太平。
这些事情世生他们是知道的,可他们并不知道,当年异家祖先所留下的记录却是残本。这其中有一段插曲。被那异家祖先有意撕下,此后这段消息便成了异家世代的不传之秘:
原来,在幽幽道长,言浅和尚以及少彭巫官他们三人封印罗九阴之时,其实他们那时的力量仍在鬼母之下,之所以能够将其封印,正是因为他们当时遇到了‘命运’,且做出了‘命运之择’。
祖师爷他们遇到了‘命运’?
世生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被惊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所以世生便下意识的问道:“那命运又是长什么样的?而且。到底什么才是‘命运之择’?”
二当家摇了摇头,随后说道:“根据我那先祖爷之记录,那‘命运’似乎一直乔装成他们的同伴战友,它非神非人,能操控一切运势和缘分的变换,而它之所以要这么做,其原因居然是只想看场好戏。有些讽刺是么,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细细想来这倒也合理,在老天的眼中,我们每天不都是在唱戏给世界看么?”
这番话实在太深奥,幸亏三人已经进入了精神领域而各有领悟,如若不然,要他们接受这个事实当真太难,谁又能想到,命运这玩意,居然不只是个词而已呢?
而就在世生他们感慨之时,二当家继续讲道:“而至于那‘命运之择’的记录的确十分模糊,这当真有些奇怪,因为我那先祖有个怪癖,即便是一天吃了什么睡了多久都要强迫记录下来,可唯独这件事记录的确十分含糊,上面只说当年的三杰为了封印罗九阴而各自做出了一个选择,或是牺牲,这才换来了天下的太平。”
“那是什么选择?”三人齐声问道。
二当家倒了杯已经冷了的清茶,摇头说道:“这个便不知道了,我之所以今晚告诉你们这个,正是因为你们即将面对的,便是前三杰曾经所面对之难题,太岁因天地怨气而生,可以说是鬼母之子,如今它以降生人世,在不久的将来,你们便要守护神州而同它死战,我怕千年前的历史重演,所以这才将这个秘密对你们说出,好让你们提前有些准备。”
一提到太岁,世生这才想起,他们在离开云龙寺前,曾听那难括和尚说起其事,在北国巡查了大半年的难空,这会似乎已经有了关于太岁的线索,所以世生便又问道:“关于太岁的事,你也知道么?”
二当家苦笑了一下,世生所问之言,也是曾经连康阳想要知道的,因为祖训限制,所以二当家即便是死也不会告诉连康阳,但是世生他们却不同了,别说犯戒,即便是五雷轰顶,此时二当家也要将其告诉给世生他们。
所以,当时二当家毫不犹豫的说道:“没错,我确实知道一些,所谓太岁,乃是鬼母临死前的一个死咒所化,千百年后,这个诅咒因秦沉浮还有你父亲行笑一战而得到了应验,随后,怨气升空化为凶星,那凶星如同妇女子宫,经三十年吸取天地浊气精华而现世为‘人’,如你们所知,那包裹着太岁的血肉之躯如今就在北国潜伏。”
关于太岁化人这一点其实不难推断,根据异家的记录,曾经的鬼母罗九阴也有血肉人躯,外加上正道同盟在长白山脉发现的踪迹,由此可见那太岁确实已经变成了‘人’,正因如此,所以才会这么难以寻找吧。
只见二当家又开口说道:“我异家到了这一代一共有三子,兄长年幼夭折,所以我以次子身份成了继承祖业之人。有资格阅读祖先密录,想我半生钻研祖先历史,虽不知道太岁真身如何。但料想那太岁同鬼母同气连枝,想必其魔力也应相似,所以,老哥接下来的这句话,你们千万要记在心里,那鬼母之气乃是浊气异种,具有扰乱阴阳搅翻天地之威。此道之下,阴阳调转,天地纲常不存。正因这无上魔力所以它才被称之为‘天道异数’,如果他日你们同其交战,切莫要同它多言,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用最快的方式将其除去。千万不要给它任何的喘息机会。要知道它存在的意义便是毁掉三界平衡,哪怕它变成了人,但本性不会更改,你们可明白么?”
阴阳调转,天地纲常不存?那是什么样的力量,又是何等的威力?
要知道万物生育阴阳,三界皆有天地,而那鬼母之子的力量。居然有可能打乱这一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非它比神仙还要厉害?
二当家说完这番话后。三人久久没有言语,各自低头消化着这番尘封多年之密,太岁虽强,但他们仍要去面对,而二当家的话对他们的帮助着实不小,所以沉默了一阵之后,世生便开口说道:“二爷,有劳你将这个秘密告诉我们。只是我仍有一事不明,为何你的先祖要将这些消息封存起来不让外人知道呢?”
“这一点也是我想不清楚的。”只见那二当家将杯中冷茶饮尽之后叹道:“恐怕那老爷子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毕竟这鬼母以及命运真相的事情非同小可,如果泄露了出去难免天下大乱,所以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吧。”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想来如果被世人知道,这天下间当真存在这么一位‘命运’之神的话,那别的信仰又如何能站的住脚?到时那还不真天下大乱了?
不过世生却对那命运并不敬畏恐惧,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现在的他只相信真理,他的真理就是守护,只要能让天下恢复正常,只要能守护自己的亲人爱人,即便是命运作对,他也要同其死磕到底!
于是,他又陷入了沉默,而二当家放下了杯子,重新站了起来,抻了个懒腰后,又渐渐的恢复了平时的表情,来到了三人的身边,二当家拍了拍李寒山的肩膀,说道:“多亏了你们,如今孔雀寨危机解除,阴山余孽也不足为惧,接下来你们的目标,是不是北国?”
“还用说么?”只见刘伯伦笑了笑,随后说道:“那么长的路都走过来了,如今好容易要同那罪魁祸首死磕,我们又怎能放弃?寒山,世生,咱们明天就走么?”
“嗯。”世生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以他现在道行,这些伤应该不足为惧,如今难空已经找到了太岁线索,所以尽早赶过去是没有错的。李寒山也是这么觉得,只见他打了个哈欠说道:“咱们尽快结束此事,也算对所有人个交代,对了世生,那里是你的故乡吧,你多长时间没回去了?”
世生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而二当家则对着三人微笑道:“成了,我异家的秘密已经说给你们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刘伯伦有些好奇的问道:“二爷,你说你们异家有祖训,不许后代对任何人说出此事,那你现在说了,又有什么后果?”
“没什么后果。”只见二当家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道:“只不过不能进祖坟而已,算了,别提了,咱们喝酒去,大伙都等着呢,机会难得,莫要错过这美好的时光啊。”
虽然二当家说的轻松,但是三人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有多大,长男不能进祖坟,那就意味着二当家同判族败类一般无二,对于一个家族来说,这是莫大的耻辱,二当家违背了祖训,就意味着他就此背叛了自己的姓氏,在那个时代,这可是要遭外人唾骂的大不敬之罪。
但二当家却仍毫不犹豫的做出了这个选择,因为他要报世生救孔雀寨之恩,比起他们的安慰,自己纵然变成无德败类又能如何?
想到了这里,三人全都涌出了愧疚之情,而二当家却丝毫不介意似的,搂着他们便出了门,孔雀寨的酒宴正酣。所有人都在欢乐的笑着,一直到后半夜,众人才在那废墟之中缓缓睡去。
而世生始终睡不着。见刘伯伦李寒山睡得正香也不忍打扰,于是便悄悄地起身,朝着寨门外走去,他不知自己为何心事重重,也许是因为太岁,也许是因为那‘命运’,当时的他只想静上一静。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来到了悬崖旁边,此时明月高照,悬崖半空云雾缭绕。这一幕倒有些像是斗米观的风景,世生就这样出神地望着,过了好一阵,他忽然感觉到一阵轻微脚步从身后的方向传来。
回头望去。原来是那小白和纸鸢。两个丫头缓步朝他走来,脸上的微笑夹带着不再遮掩的爱意,来到了他的身边后,世生轻声问道:“你俩现在都有伤,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还找到这来了?”
“不想睡,睡不着。”纸鸢微笑的点着世生的鼻子说道:“我俩怕一睡着,再醒的时候。你这不让人省心的小子又不见啦。”
世生心中一暖,于是拉着她俩静静的坐在悬崖之边。静观眼前风月流动,节气变换,秋意初现,但这微微凉意却无法冷却心中情爱,四周一片静谧,那一刻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三个。
他们之间的感情,在经历了多年波折乃至生死相隔之后,已经没有过多的情话。每一次的历练,都让他们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彼此的每一个眼神,都包含着说不出的温情,乱世中的爱情,似乎这就够了吧。
三人就这样轻轻的说着一些话儿,通过这些平淡的话题,来倾诉这尽一年的离别之情,多亏了她俩,世生发现自己的心慢慢的重归了平静,在交谈之中,世生将那小白雕的事情告诉了小白。在听到小白雕没有死,如今正在云龙寺治伤之后,小白又红了眼圈,那白雕确实是好样的,纵然盲了眼,仍奋力的飞到了南国,多亏了它,世生才能赶在悲剧发生前回到了这里。
“善有善报,小白雕定会好的,到时候我们一起接它回来,好好的养着它,把它喂胖,不让它再受苦了。”世生说道。
小白相信这句话,于是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而听了他这话之后,纸鸢轻叹了一声,望着眼前山中夜雾缓缓地说道:“说到走,如今孔雀寨已经恢复了平静,你们什么时候走呢。”
这是个无法回避的问题,世生想了想后,决定还是告诉他们,于是便轻声说:“明天便要走了,去北国。”
“明天么?”纸鸢声音平稳,但语气中却夹杂着丝丝哀愁,但他不想给世生增加负担,所以便撑出一副笑容,假装漫不经心的说道:“那,我们给你准备好干粮,送你们下山?”
“干粮是要准备的。”只见世生平静的望着她俩,温柔的说道:“不过要连你们那一份也算上啊。”
什么?纸鸢和小白都愣住了,这一次,他居然要带我们一起去?
这是世生第一次主动邀请两人一起下山,以前的他为了两人的安危,不忍心将他们卷入危险之中,但这一次却不同了,不仅是因为生死过后,世生对两人更加珍惜,更主要的是,他认为现在的自己已经有了保护两人的力量。
而且太岁降世,如果此番不能消灭太岁的话,那不管在哪里,他们都会死的,如果要死,为何不死在一起?为何还要受那离别之苦呢?
所以,世生做出了这个决定,他的心不再迷茫,管他什么梦境管他什么命运,都无法阻止他的决心。
想到了此处,世生便微笑着说道:“侯爷,你不想回家看看么?还有小白,你曾经一直说没见过满山的大雪,这一次机会难得,难道不去看看我和侯爷的故乡?”
“你这人啊…………”纸鸢含着眼泪笑着说道:“什么时候这么开窍会哄人了?让我都有点不适应了。”
小白也同样感动的点了点头:“我要去,跟你俩在一起,看看那满山的大雪,纸鸢姐,那雪当真有百里之长么?”
“何止百里,入冬之后,整个天地都是一片雪白呢。”
就这样,纸鸢和世生对小白说起了彼此记忆中的故乡,那是一片寒冷且无暇之地,三人轻轻的谈话,慢慢的,明月西沉,安静宝贵的一夜终究过去。
而等朝阳升起之时,他们即将前往的,便是那寒冷的北国,在那遥远的故乡中,世生要彻底的解决这乱世一切。(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寻太岁 五具尸体
江南叶仍绿,塞北风已寒,残桥断,云淡落雪天。
茫茫望不尽,落日衬炊烟,松柏画,草枯待明年。
这里是九州之北,穿越数个小国后所到达的尽头之处,是这江湖上最北的国度,北国,北方天都。
由于此地一年内有多半年的光景都被白雪覆盖,所以古时有文人也称此地为‘雪国’,北国地处寒冷地带,过了北国再往北,便到了连那修真者都不愿轻易前往的‘极北苦寒之地’。
相传在那里,鹅毛大雪可以连着下一个整季,严寒之下,万物皆备冰封,如果有人误入,稍有不慎便会被冻成冰雕雪绘,埋在雪中不知何年方能重见天日,所以,在古时的人们也将那里视为没有明确界限的一处密境,当年的斗米观行笑便是在那里悟道,之后又在北国结缘。
话说在击败了连康阳后,世生等人隔日便又告别了诸位孔雀寨的兄弟们,马不停蹄的赶往了北国,那里是世生和纸鸢的故乡,虽然两人的童年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一个王侯小姐,一个山中的乞儿,不过对于这个故乡的风景,两人所见确是一般无二。
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只有‘冷’,那种透彻心扉令人绝望的寒冷是世生童年挥之不去的梦魇。
如今一行人行的很快,自打世生下山入世开始,十多年没有回来过,他本以为对此处的印象已经模糊,但事实却恰恰相反。他发现,这条路同记忆中的路没甚区别,甚至途径某一不起眼的山峰。或者撸过某一颗粗大的歪脖子树,世生都记得很轻,当年的他走的就是这条路,翻过那座山,还在那棵树下休息过。
当年的世生身体瘦弱,饥肠辘辘的站在山上,坐在树下。目光迷茫远眺南方,那个未知的世界对孤独的他来也许只是个更容易填饱肚子的所在,那里应该有他想要的希望。而十多年后。世生原路返回,走过那山路过那树,世生似乎在这些存于记忆角落内的环境中找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恍然间生命已经过了将近一半,曾经的青涩早已不再。而熟悉又陌生的故乡。这一次等待着他的,又会是怎样的安排?
人的一生,当真是个圆圈,不管走多远,最后还是要回到最初的地方的。就像落叶,不管生长曾令它多接近天空,到最后却仍会飘零归根。
人就像那树叶,不管生长出的脉络如何复杂。但仍难逃一生飘零于风。
等过了那座山头,一条快要冻结了的河流出现。夕阳落下,白雪薄冰被余晖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立在了河畔,身披着貂皮披风的小白已经被冻的小脸通红,生长在南方的她何时遇过这种寒冷?只见她当时不停的揉着小手,向手里呵些暖暖的白色水汽:“真的越来越冷了,你们看这河,纸鸢姐你曾说过,冬天这河水便会冻实,那河里的鱼儿岂不是也都要死了么?”
同样披着遮风黑貂的纸鸢听到了他的话后笑了笑,然后说道:“傻丫头,就算冰冻的再厚,但冰面之下,仍会有水流通,老天爷哪能赶尽杀绝呢…………啊对了,你们看,就是这条河,再往上几十里就到了北国啦。”
说罢,纸鸢伸手朝河的上游指去,透过那河岸的枯树缝隙,远远的果然能瞧见零星炊烟升起,那是北国周边的牧民们居住的地方,眼见着已经到了北国地界,众人心头为之一振,虽然刘伯伦他们身具精神之力不惧寒冷,但这样的天儿,谁不想尽快找个落脚之所,然后围着火炉舒舒服服的喝口热酒呢?
于是,他们便加快了速度,沿河而上赶在了日头落山之前来到了北国的城中,十几年过去,这座城早已易主多年,曾经屠城的惨剧没留下任何痕迹,衣着臃肿表情麻木的百姓们还是如同往日般的讨生活,世生下意识的摸了摸身后,心中感慨道:师父,如今咱们又回来啦。
城门口,那些守城的士兵们也因这寒冷而无精打采,此番前来,为了不引人耳目,众人乔装成了卖艺的把式团,城门**了些散碎银钱之后很容易就入了城内。
进城的时候纸鸢下意识的用披风遮住了脸,虽然时隔多年,但她仍有些顾及自己曾经的身份,虽然她没提,但大家都能感觉得到,因为那是她的心结。而入城之后天色已晚,众人先要找个客栈落脚,北国虽冷,但好在五脏俱全,沿着这条街没多远便发现了一家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客栈,不过等众人走过去的时候却瞧见了一件稀罕事儿。
天色已暗,在客栈的门口,只见一名上身赤膊只着了一件单裤的汉子盘坐在雪地之上,那汉子光着头,满脸的愁容,摇着脑袋最里面不住的念叨着什么,而在见到众人走来的时候,那汉子先是一愣,随后俩眼直冒精光,竟欢天喜地的跑了过来,朝着那刘伯伦和李寒山双手合十施礼道:“阿弥陀佛,刘大侠李大侠,你们可算来了!小僧在此恭候诸位多时了!”
这和尚认识他们?刘伯伦先是一愣,随后马上反映了过来,心想这小和尚应该是云龙寺的武僧吧,所以便点头问道:“小师父可是云龙来的么?这么冷的天为何穿的……唔,穿的这么简单?”
他穿的确实很简单,把裤子扒了就光腚了。
“这个…………嘿嘿,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来来,快里面请。”说话间,那和尚便十分热情的将众人引入了客栈,不知为何,客栈老板对这小和尚的脸色不善,纵然他进门就开始吆喝,但那老板仍是一副爱搭不喜理的模样。
好在见到世生他们的真金白银后,那老板才眉开眼笑。准备了几间上房之后又端上了热饭热酒,客房之内,众人围着火盆落座。刘伯伦喝了口酒这才同那和尚拉开了话匣子,那年轻的小和尚在知道了世生的身份之后差点没惊得蹦起来,看来他也和其他人一样,对勇斗秦沉浮的世生十分仰慕,这年轻的和尚似乎很爱说话,只见他一屁股坐在世生的身边侃侃而谈。
刘伯伦似乎被他吵得有些烦了,便直奔主题对他问道:“小师父。你刚才说你一直在等我们?你的师兄弟们呢?难空呢?怎么不见他在这里?”
那和尚先是四处的望了望,在确定门窗关好之后这才回道:“刘大侠有所不知,这几个月我们师兄弟一直在寻那降世妖星的下落。大约几十天前,我们终于发现了可疑的线索,所以托了难括师兄他们回云龙报信,而护法师兄他们先去追凶去啦。留下小僧在此专门接应各位。难道你们不是知道这消息以后才来的么?”
他们确实在云龙寺听了那个消息,想必云龙寺派出的武僧也在前来的路上吧,不过他们的脚力没有众人快,所以还要过些时间方能到达,刘伯伦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是啊,我们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过当时有事在身听的也是一知半解。你快说说到底他查到了什么?”
听罢了刘伯伦的话后,只见那和尚压低了嗓门。随后小心翼翼的说道:“本来此事不能在此说出,不过几位大侠在此则另当别论了,实不相瞒,就在一个多月前,这北国的地界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世生放下了水碗问道。
那和尚神色凝重的说道:“死者复苏。就在这城里,至今为止已经发生了数起死者复苏的怪异之事,我曾亲眼瞧见一起,那家伙就在街边的早食摊子前买炊饼,可吃着吃着,竟一个跟头直接到地不起,阿弥陀佛,当时可真吓死小僧了。”
他说什么呢?听上去怎么这么乱?死人复活?还吃炊饼?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于是刘伯伦忙让那和尚从头到尾仔细说说,而那和尚这才对他们说出了整件怪事的始末:正如同那和尚所言,在这几个月来北国之中接连出现了几件怪事,有人曾看见本已经死去多月的百姓竟重新出现在城中,其言行无比正常,连脉搏心跳都与活人一般无二。
但奇就奇在,这些看上去复活的人都会在一天之内毫无征兆的重新死去,等到验尸时,从他们尸体的迹象表明,他们确实已经死了很长时间。这可真是件离奇之事,世生他们知道,虽然在这世上存在人死后诈尸一说,但即便诈尸诈起来的也只是没有思维的行尸走肉而已,人死断气乃是天道真理,有怎会恢复呼吸心跳,甚至还能同普通人一般的吃喝呢?
这完全不可能啊!三人心中同时想起了临行前二当家所说的话,太岁乃是天道异数,其魔气属于‘破坏天道’之力,如此说来,也难怪那难空他们会留意此事了,毕竟这事实在有违天地法则。
于是乎,世生便又问道:“这种类似的事情究竟发生过几次?再说详细一点。”
那和尚想了想后,便伸出了四根手指,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护法师兄发现这蹊跷的时候是三次,他们走了以后,七天前又发生了一次,也就是我发现的那次,世生大侠,这事太奇怪了,你知道么,这四个复活的东西里,有一个竟不是人,而是动物的死尸。”
说罢,和尚掰着手指头一件件仔细说来:第一件死者复苏的案子发生在三个多月之前,城中有个妇女向官府报案,说是瞧见自己死了一年的丈夫竟在街上卖唱,当时官府直觉此事乃是天方夜谭,所以也没有理会,直到半天以后,有官兵禀报,说在长街之上发现了一具腐烂到快剩骨架的尸体,而那女子则因此被吓的失去理智,疯了起来。
第二件同样发生在近三个月左右,一家酒楼的老板报案,说是瞧见了城内青楼打杂的一个小厮在他店里吃酒,而那个小厮早在五个月前因不小心得罪了当地的恶霸,被活活打死弃尸荒野。由于上一次的事情,所以官府这次便派兵搜寻,一天之后。在一个小巷之内,发现了一具焦黑的枯骨,跟据那尸体身上碎衣判断,正是那个小厮。
这两件事情当时闹得人心惶惶,坊间传闻不断,只道是冤鬼作祟,所以百姓们纷纷求神拜佛。之盼神仙保佑,让那凶鬼不再作恶,可谁能想到。还没过两个月城中居然又发生了第三件类似的事件。
而且这一次闹出的事情比前两件更加离谱,而且在场募集者众多,连官府的士兵也亲眼瞧见,那一天正赶上城里来了一队规模很大的马商。这些马商并不卖马。只是拉着各色商品游走各国,借此以物易物,当时的场面不小,许多百姓全来凑这热闹,而就在那些马商们吆喝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中年人在车队前跌倒在地,转眼间,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具死尸!而这具尸体不是人尸。竟是一头死去的野鹿!
这可太奇怪了,要知道不少人都瞧见这‘人’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开朗的同那商贩讨价还价,据那商贩描述,这‘老哥’的气量很足,吐沫星子都喷了他一脸,明明是个大活人,为什么眨眼就变死鹿了?
难空和尚觉得此事不对劲,他秘密的调查,在证实了尸体的异变不是妖术也绝非幻术,而是货真价实的‘复活’,而那死鹿爷绝非成了气候的妖怪,它确实曾短暂的变成了‘人’。
在查明了真相后,难空一行人觉得这件有违背天道的是大概同那太岁有关,所以才一边派人回寺报信,一边领着师兄弟们继续追查。讲到了此处之后,只见那和尚说道:“我们后来从那些尸体上查到了线索,那些尸体虽然有人有兽,但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城外二十里的一片乱葬岗,那乱葬岗紧挨着一片没有尽头的密林,城中百姓世代相传那里闹鬼,而这鹿和那两具人尸,便是从那里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难空他们在发现了这个线索之后便留下了这和尚接应,然后前去搜山探查了。对于这和尚所说的那片乱葬岗,世生十分的熟悉,因为他曾经在那里修行过,那片森林里确实产鹿,不过也不闹鬼,唔,如此看来这里面确实蹊跷。
就在世生正在回忆那乱葬岗还有森林环境的时候,那年轻的和尚则似乎说上了瘾,只见他绘声绘色的继续讲道:“诸位侠客和女菩萨是不知道,七天前小僧正在那火烧……不是,是炊饼摊前用斋,第四个死人就在我的旁边倒下,小僧当时还同他讲话,直赞他满面红光乃是大有福相,可谁知我刚说完,那厮哈哈一笑,谢过小僧吉言后利马就变成了个‘死倒儿’,阿弥陀佛,真吓煞我也。”
刘伯伦吧嗒了一下嘴,随后问道:“行了,小师父辛苦了,别害怕,当时你除了相面之外,你们还说了些什么?还有,你难空师兄呢?这些日子他们可有什么消息么?”
那和尚摇了摇头,然后叹道:“没有,那森林之大,覆盖十余座深山而连绵不绝,这些时日小僧也在焦急等待,却没等来任何消息。而你要问我当时和他说了些什么,小僧记得很轻,当时小僧腹内饥饿却没有带钱,本想向那卖炊饼的老板化缘,可没想到那位施……尸体却是分热心的替小僧会账,小僧心存感激,所以同他说了些传递佛缘之语,那尸体听的很认真,看上去它当时的心情不错,胃口也挺好,吃了五个火…………火烤的炊饼,之后就毫无征兆的变尸了。”
刘伯伦听完了他的话后,心里哭笑不得的想道:行了,你都说漏是火烧,就别在这强调是炊饼了,我们也不会告诉你师父。
于是,他便又问道:“你说那尸体心情很好?他确实有呼吸么?”
“和正常人一模一样。”只见和尚说道,而他刚说到此处,世生便伸手示意他别忘下说了,因为门外有人接近,只听当当当敲门声响起,原来是那店家前来为火炉添碳,在那店家添碳的时候,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些毫无营养之事,而那小和尚似乎被勾起了话头。便长叹道:“自打那天之后,小僧心中烦恼突生,只感觉世间无常变幻。朝花夕拾不长久,于是为了减轻烦恼,便只得多做善事,不满诸位,小僧的这身衣服,便是增给了那些需要它御寒之人………………”
和尚说的这个正气凛然,而那店老板听到了他的话后。却十分不屑的从嘴角顺出了一句话:“小师父可别吹牛哨儿了,你那一身棉袄不是今天输在了二黑他们的赌场里面了么?你说你个出家人咋这爱耍呢?”
那和尚见店家公然拆台,一张脸顿时羞的通红。李寒山当时正在打盹儿,而刘伯伦和世生则眯缝着眼睛瞧着他,纸鸢和小白在一旁忍不住偷笑,这和尚确实是个破戒僧。不过为了给自己圆谎留面。这才慌忙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所言差矣,他们确实也是穷人,小僧的袍子赠给了他们,也算是普度,那个普度众生。”
“可真能扯犊子。”只见那店家鄙视的瞧了他一眼,之后也没多话,只留下了这句让世生倍感亲切的方言后。便退出了房门,而在那店家离开之后。刘伯伦这才笑着将那面似猴腚的和尚揽了过来,一边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边笑道:“成了小师父,你就别拘谨了,吃肉赌钱又不算什么大事儿,想来你们的祖师游方前辈也是这样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的,酒肉穿肠走佛祖存于心,所以我们不会瞧不起你的,对了,陪我喝点啊?”
“可不敢喝!”只见那和尚红着脸说道:“小僧只是………………哎,小僧只是一时没忍住这花花世界的诱惑才犯下了打错,所以还求几位大侠千万要为小僧保守这个秘密,如若不然,回寺后小僧可当真要有苦头吃了。”
“了解了解。”说老实话,刘伯伦虽然尊敬那些严守清规戒律的高僧,但他性格豪爽,所以更愿意同这不拘小节的修行者谈笑,所以当时他便笑道:“都是过来人,你就放心吧,对了,你说你赌钱就赌钱,怎么把自己的衣服都输进去了?”
那和尚见刘伯伦几人当真没有轻视他的意思,这才缓缓地恢复了神情,只见他叹道:“阿弥陀佛,我本以为那骰盅之戏并不难懂,可哪料到竟一路狂输,小僧当真是被那心魔迷了眼,越输越想回本,等回过神的时候,身上就只剩下一条裤子了,唉,想来我是第一次下山,这俗世当真是太可怕了!”
“这种赌坊十赌九骗。”只见那世生说道:“这里面小师父不知道的猫腻多着呢,对了,我们还不知道小师父的法号呢。”
“阿弥陀佛,差点忘了。”只见那和尚双手合十重新施礼道:“小僧难胜,再次见过几位好心的侠客。”
这名取的,难怪会输钱了,刘伯伦当时心里面这个好笑,但他又觉得笑出来有些不好,所以便只好打了个哈哈,然后说道:“难胜师父,现如今我们既然已经来了,明天便要去那乱葬岗同你师兄他们回合,到时还请你再次继续等待,过些时日贵寺的下一批师兄弟也应该到了。”
说罢,刘伯伦从怀里摸出了两块银子塞到了他的手里,难胜不住推脱,可刘伯伦坚持让他手下,这倒把难胜感动的够呛,只见他不停的谢刘伯伦慷慨为其解围的同时,还不停的表示想给几人相面借此报答,刘伯伦他们笑着谢绝了,他越看这和尚越有意思,之后便又同他攀谈了起来。
而世生则没有说话,仍在思考这件死人复活的怪事,难道这当真是那太岁魔童所搞出来的把戏?可它为何要这么做?这种看似荒诞的闹剧,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呢?
而且,难空他们去时已久,如今北国又一次出现了这种怪事,这到底是………………
就在世生刚想到此处的同时,忽然自那门外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叫!那是店老板的声音!众人一愣,世生下意识的推门而出,寻着那声音几步跑到了店内一处简陋的房间,但见那满脸惨白的店老板此时如同做泥像似的僵在了那里,手中的黑炭散落了一地,世生心中涌出了一阵不详之感,于是忙上前朝着屋内望去。
但见那简陋的房间之中,一盏油灯的灯苗仍在静静燃烧,在这昏暗的灯火之下,一具肤色铁青浑身生满了尸斑的女子躯体横列桌下,那女尸趴在地上,脸正好朝着世生,两只眼睛已经烂没,皮肤也坏了大半,但是却依旧能瞧见它的嘴角上翘,勾勒出了一副极为诡异的画面。
而此时众人也赶了过来,瞧见了这一幕后,那难胜额头冷汗直冒,不停的说道:“第五个,第五个!”(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探魔踪 神秘人物
难胜和尚看上去是被这尸体给吓怕了,如他所说,这具女尸,显然北国中出现的第五个‘死者复苏’的例子。
世生迈步进屋,弯腰对那尸体仔细打量,照这尸体所呈现出的迹象来看,这女人显是死了有段时间,而且她身上敛袍沾满了污垢,就像是被人从坟地里面给挖出来一般。但是桌上灯还亮着,油灯旁边还有一碟吃剩了一半的盐炒豆,价格不菲的酱猪耳也才动了两口,世生的眼神朝下扫去,发现那夹菜的筷子还被那女尸给握着。
见情况不对,于是刘伯伦连忙问那客栈掌柜问道:“掌柜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店老板显然被吓得不轻,以至于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哭腔,且见他哆哆嗦嗦的说道:“咋地了这是,咋地了这是?刚还好好的,说让我给她淘换块酱肉,嘎哈啊这是?咋刚一回来这大姐咋就烂了呢?”
根据这掌柜所说,这个女人是今天一大早前来投宿,由于她入店时身上穿虽然朴素,但给银子却不含糊,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姑子丫鬟,所以掌柜也颇为上心,好吃好喝招呼也不敢怠慢,而这女人看上去也和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如果真要找出点异样的哈,可能就是她的行李比较多吧,她带着三口挺老大的箱子,看样子像是要搬家似的,由个下人一起搬进店里的。
而听他说到此处,世生立马站起了身来四处张望。果不其然,就在这房间的门后三只大木箱竖着摞在了一起,世生上前一把扯断了箱子上面的锁头。先打开了第一箱,发现里面尽是一些名贵的绫罗绸缎,第二箱里面则是满满的散碎银钱,而在将那第三箱打开之后,世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只见他回头对着众人说道:“有点麻烦了,这箱子里面全是脑袋。”
没错,那第三只箱子里面装着的是里三层外三册的油纸。竟是二十余只男性的头颅!瞧着那些头颅的眼睛都没合上,由这油纸包裹,血气才没有渗出。而在得知了这件事后。众人心里都明白:看来这件事是越来越复杂了。
而那掌柜当时眼泪都下来了,只见他哭丧着脸叫道:“啥?人头?我得天妈啊,这是要嘎哈啊?一口气出了这么多人名,还让不让我开店混口饭吃了?不行。我要报官!各位大爷。你们可都看到了,这些死倒跟小人没有任何关系,等之后公堂对证官老爷问话的时候,各位大爷也要为小人做主啊!小人在此给各位大爷叩头了!”
说罢,他跪地便拜,而刘伯伦心中叹道:报官又有什么用?如果这事儿真是太岁闹的,就算你禀报皇帝老子都不好使啊!
想到了这里,刘伯伦便搀扶起了那掌柜。随后点头说道:“店家放心,如需帮忙。我等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不过我还有个疑问希望你能指点一二,你刚才说这只箱子是一个下人帮着这女尸抬进来的?那是谁?现在在哪儿?”
“大爷问这干嘛。”心急如焚的掌柜悲道:“反正不认识,瞧着也面生,显然不是本地人,当时他放下箱子后同这死倒谈了几句便走了,谁知道他去了哪疙瘩?”
世生紧接着问道:“那他长什么样?掌柜的你别着急,反正事情也出了,你回忆回忆,等下去衙门也好回那官吏的话不是?”
那掌柜觉得世生的话倒也不无道理,所以这才揉着脑门说道:“是!是!多谢大爷提醒,我想一想,那个小子看上去有个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青衣棉袄,脚蹬了双毡疙瘩,相貌倒也挺端正,没带帽子没留胡子,口音很轻,啊我想起来了,他的这里有块儿疤。”
说话间,那掌柜用手指了指自己右边的太阳穴,世生和刘伯伦李寒山他们对视了一眼,看来这个所谓的‘下人’身上大有文章。想到了这里,他们便又安慰了下那老掌柜,随后刘伯伦同他一起去那官府报案。
没过一会儿官府的士兵们便到了,看的出来他们的神色也十分惶恐,毕竟在听了大家的供词后,他们也知道这事儿大概是什么情况了,毕竟已经第五个了,又怎么会不明白?但是官府又怎能以鬼神之说来结案?所以那些官兵们为了好交差,便只好先将那店老板给押了回去,并且对世生他们发出了限足令,结案之前不许他们出城,否则的话一缕当作犯人处理。
世生他们没心情同这些不长眼睛的官兵理论,反正他们如果想走的话,这世上没人能留得住,官兵们带走了店老板还有那些尸体证物之后,老板娘坐在门口哭天抹泪儿,看她可怜,小白和纸鸢便在一旁安慰,而李寒山这时才把世生和刘伯伦叫回了房间,关好了门后,他趁着脸小声说道:“我已经算出来了,这女人叫娟娘,死了快半年,生前是这城里的一户商人家的姑子丫鬟,她正是被那商人强暴致死,之后胡乱的买了口棺材送入了乱葬岗。”
说话间,李寒山身出了手掌,上面有一绺枯发,正是他方才从那女尸上所得来,凭借着这一绺头发,李寒山硬是算出了这女人的身世,看来在进入了精神领域之后,他的卜算之术也愈发厉害,于是,刘伯伦便问道:“那她为何要杀人?那三口箱子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见李寒山一边捋着自己的小胡子一边说道:“这也是让我吃惊的原因,因为我能算出她生前之事,但它‘复活’之后的事情却算不出来,包括那个店家所说的神秘人,这不是天道不觉,而是我真的算不出来。”
虽然李寒山曾经也有过算术失灵的时候,不过那都是因为‘天道不觉’的关系。连天道都不知下一步的发展,他有如何能知道?可这一次却不一样,这是李寒山第一次算不出来。据他所说,如果不是亲眼瞧见,恐怕他也不会相信这些事情确实发生过。
“看来,这确实是那个‘太岁魔童’搞出来的事情了。”李寒山叹了口气,是的,如果不是身为‘天道异数’的太岁所做,李寒山这窥探天道的卜算之法又为何会失灵?
所以。当时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那个店老板空中的‘下人’身上,他会是太岁么?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还是暂时别去同难空他们汇合。先将那个神秘的家伙找出来才是正理。
于是,第二天天色刚亮的时候,世生他们便已经出了客店,常言说的好。嘴勤能问出金马驹儿。他们沿着这条街上询问,就不信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可事实出乎他们意料,他们问了客栈附近的所有店铺,对那太阳穴有疤的男子,那些店铺里的伙计掌柜们全都没有印象,似乎整条街上只有那被抓走的倒霉店家一人见过那个神秘人。
这无疑给世生他们的追查带来了难度,眼见着一个上午过去后仍是毫无进展,所以众人只好分成两队全城打听。刘伯伦李寒山和白驴娘子三个一起去东边,剩下的则由世生带着往那西城而去。此时天已正午,阳光将短暂的温暖施舍给了这个北方的国度,街上的行人慢慢的多了起来,正当世生他们毫无所获的从一间药铺里走出来的时候,世生忽然一愣,突打那街对面一个衣着破烂的樵夫走过,世生眼望着那人的背影,竟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而他刚想开口说话的时候,自打一旁的青楼内走出了一群刺青剃眉的地痞混混儿,那些混混儿显是刚离了温柔乡此时旁若无人的交流着心得,世生他们本没有留意这些败类,但同他们错身之际,有一个混混眼珠子猛地发亮,只见他一边将手放进怀里搓泥一边对着那难胜和尚笑道:“嘿!真是巧了哈,这不是难胜大师傅么?瞧您这身新行头,想必又有银子进账了吧,怎么着,想回本不,再跟哥几个耍两把啊?”
难胜和尚此时也认出了这家伙,他正是昨天同自己赌钱的那个地痞,于是难胜当时满脸通红窘迫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小僧昨日犯下戒律,现如今哪还敢接受施主美意?施主万不要折煞小僧了。”
这功夫,那伙子混混已经注意到了世生一行人,世生虽然长得毫不起眼,但纸鸢小白确是这北国中难得的佳人,虽然两人当时皆是轻纱遮面,但身上的貂皮难着曼妙曲线,还有脖颈处露出的白皙皮肤,都让那些混混口齿生涎,他们心想着:这破戒僧莫不是发了横财,要不然哪来的新衣裳还有这俩盘子这么亮的娘们儿?
于是,那混混更不想放过难胜了,只见他笑嘻嘻的说道:“不对啊大师傅,你昨天赌局上一副普度众生的模样,今天怎么变了个人似的?而且你不赌钱瞎转悠什么呢?”
难胜红着脸说道:“善哉善哉,今日小僧上街乃是想打听一个人,那人昨天清晨陪着一位妇人投宿‘到喜客栈’,不知施主可曾见过?”
“到喜客栈?”只见那混混想了想后,噗哧一乐,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当然见过了,你说的是不是一个往那客栈里搬箱子的家伙,这里还有块疤?”
听到了小混混的话后,众人心中皆是喜悦,难胜更是喜出望外忙说道:“阿弥陀佛,有劳施主将那人的去向告知,佛祖保佑日后施主定然功德无量。”
“我跟你老大佛祖不熟。”只见那混混哈哈大笑道:“而且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混混料想这难胜定是也在打那肥羊的主意,所以心中只觉得好笑,而世生实在太明白这些败类的想法了,跟他们说在多道理也都是对牛弹琴,就在世生正考虑到底要把他们吊打还是丢河里逼供的时候,不经世事的难胜和尚焦急的说道:“小僧在此恳求施主,那人事关重大,看在佛祖的份上。还请施主将那人的行踪告知吧!”
那混混哈哈大笑,随后眼珠一转,饶有性质的望着难空说道:“都说了我和你的佛不熟。不过你既然这么想知道,那不如随我再赌几把啊,你赢了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这…………”难胜面生惧意,昨天吃的那些苦头在此浮现心头,而就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旁世生开口说道:“好。我们跟你赌。”
“这就对啦。”只见那混混十分嚣张的说道:“你们赌资不够,我们也不介意收人。”
说罢,他们色迷迷的望了望小白和纸鸢。两个女人同时叹了口气: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而难胜见世生答应了他们,登时有些惊慌的说道:“大侠…………”
“没事。”世生轻声对他说道:“这样正好,省事又省心,而且你昨天不是输了么?是不是窝火。想不想赢回来?别说清规戒律。我就问你能不能咽下这口气?”
一番话将难胜说的哑口无言,输钱是小,但他身为云龙武僧,竟被这些恶人侮辱,连自己的僧袍都输了,这实在让他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他终于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世生说道:“想。我咽不下口气。”
“那便好了。”只见世生笑了笑,随后跟着那些家伙来到了一间隐蔽的黑赌坊中。赌坊内乌烟瘴气挤满了混混,而那小混混来到了桌边,信心满满的对着世生笑道:“诸位大爷,小地方没有精致玩法,不如咱们就耍耍骰子,一把一两,你们赢了十把我就告诉你们如何?来啊,给几位大爷看座。”
“不用。”世生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废那功夫干什么,一把我就赢你。”
“呦呦,口气还不小。”只见那混混笑道:“话可不能说太满啊,在怎么说小弟也小有名气,西城骰霸听说过没有?丑话说在前边,等下兄弟你输哭了的时候可别怪…………”
这孙子居然还有个这么嚣张的花名,世生叹了口气,你要是西城骰霸那我就是江湖骰魔。想到了此处,世生也没多言,只是顺手将几张桌上的骰钟逐一掀开,一连掀了十个,将二十枚骰子随手一扬,但见那些骰子在半空中排成了一排,齐刷刷的落在了桌上旋转,二十枚骰子,每一枚都是六点。
“…………我。”直到世生扔好了骰子后,那混混的话才说完,与此同时,屋里所有人都愣住了,心想着这怎么个情况?是不是变戏法啊,用不用这么夸张?
眼望着那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的混混儿,世生叹道:“西城骰霸,这回能说了么?”
“你!”那混混缓过神来大骂道:“你他娘出老千!来人,做了他们!全都给我上,往死里………………”
“呸!”世生心里叹道,果然又是这种结果,这些个败类真就不能好好交流。想到了此处,世生也没说话,只是一口吐沫将眼前的桌子啐了个粉碎,木削翻飞间,那口吐沫把地连带着砸出了个大坑。
那些混混在瞧见这一幕后,眼珠子险些没被惊的飞出来,所以一个个站的笔直,齐刷刷的装起了哑巴。
“你硬还是这地硬?”世生咬牙切齿的说道:“快说!你到底见过那人没有!”
“你硬啊不,地硬地硬!!”那西城骰霸纵然再没眼睛此时也看出了世生明显是个狠茬子,于是哪里还敢再有半点犹豫,只见他慌忙说道:“那人,那人出了城以后,朝东去了!”
这混混确实见过他们想找的人。话说这西城骰魔前晚赌了一夜,等到天亮的时候才打着哈欠想回家睡觉,当时街上没什么人,等路过那客栈的时候,他被一辆马车给吸住了目光,当时正赶上那神秘人往车下搬着箱子,掌柜前来搭手的时候,箱子一抖,从那里面竟散出了一把钱来。
对此,那人也没有在意,只将那些散出来的钱全赏给了店老板,当时店老板乐的眉开眼笑,而街对面的这混混儿却馋的直舔舌头,要知道这种肥羊可真不多见,所以哪能轻易放过?
只见那混混满头大汗,对着世生求饶道:“小的当时想某些银钱花销,所以便在后面盯梢。马车出了城,小的一直跟他跟到了城东的‘夜壶村’,可哪料到刚一进村。那马车居然没了踪影,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小的找了好一阵都没找到,这才悻悻而归…………”
“咳!”世生猛地咳嗽了一下,这一咳不要紧,差点将那混混给吓尿出来,只见他慌忙求饶道:“大爷饶命嘴下留情!小的说的真的是实话。要知道我这人从小就老实,如今命在你手里,哪还敢骗您啊!”
“把这位师傅的僧袍还来。”见这些混混吓得不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不敢扯谎,所以世生便也没再同他们多做纠缠,而那些混混见他们居然只要僧袍之后心中顿时大喜,立马翻箱倒柜翻出。随后毕恭毕敬的交在了难胜的手里。难胜十分感激的望了望世生,不停的谢他为其讨袍雪耻之恩,而对于世生来说,这本是举手之劳。而且这个小插曲的收获不小,如今他们终于找到了那神秘人的线索,混混们说那人到了‘夜壶村’。
关于这个村子世生倒也熟悉,那村子本是一些靠山吃饭的猎户们居住之所,地方不大。也就几十户人家,那村子紧挨着山林。里面除了狍獐野兽外,还盛产上好的木柴,因此那里后来成了供应国中木柴之所,所以又有一批樵夫入住,但村内人家扔不过百,乡下人取名图方便,由于当时开荒烧出来的地像个大尿壶,所以夜壶村之名由此而来。
离开了那黑赌坊之后,世生几人只想快些将此事告知刘伯伦他们,所以便马不停蹄的前往东城同他们相会,没用多长时间,他们打远在街上就瞧见了他们,当时的刘伯伦和李寒山正站在一处酒幌下说着什么,白驴瞧见了世生他们竟慌忙跑了过来,还没等世生开口,只见那白驴沉声说道:“世生,出事了。”
世生心中一愣,出什么事了?
而就在这时,刘伯伦和李寒山也发现了他们,只见两人一前一后朝着世生走来,刘伯伦面色凝重,而李寒山却泪流满面。
没错,他当真在哭!
世生见李寒山居然哭了,便忙问道:“怎么了!哭什么啊!?”
“世生。”只见李寒山红肿着眼睛,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激动的说道:“我,我看到他了!真想不到,他居然在这里!”
李寒山的样子确实很伤心,这么多年了,世生只在他们叛逃斗米的那一夜见过他如此激动,而此时见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不知为何,世生的心跳居然也跟着变快,只见他沉声问道:“谁?到底见到谁了?!”
李寒山哭的说不出话来,而刘伯伦当时猛灌了一口酒,这才开口叹道:“图南师兄,我们方才遇到图南师兄了,就在这里。”
陈图南!
在听到了这番话后,世生的心中不免一酸,这位对他们恩重如山的大师兄,如今竟在北国?一想起当年斗米观分别之情如今仍历历在目,那位义薄云天兄长,那位让世生他们由衷敬佩的师兄,他的命运远要比三人更加坎坷,为了报恩,一直对那卑鄙无耻的行云老贼不离不弃,甚至放弃了自己的侠客之名而一手支撑着新的斗米观。
不过,自打那行云被亲沉浮杀死之后,江湖盛传斗米观名声一落千丈,弟子们纷纷弃之而去,而那斗米观灭亡之后,陈图南的结局则成了个迷,纵然这谣言四起的江湖之中也无人知道他的去向看,这个曾经在上几代江湖中威名显赫的铁心剑侠俨然消失在了这江湖的风浪之中。
真想不到,原来他来到了北国啊!
世生心内当真无比激动,现在行云死了,那他们师兄弟不就又能重新在一起了?这是好事啊,可为什么李寒山要哭呢?
想到了这里,世生连忙问道:“师兄在哪儿呢?还有,你到底哭什么?!”
李寒山的眼泪不停的流淌,止也止不住,只见他当时红着眼睛对世生哽咽道:“我哭,是因为,是因为师兄他,他居然不记得我们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夜壶村 相逢无言
什么?图南师兄不认识他们了?这怎么可能?!
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除了那云龙寺的难胜满头雾水之外,连纸鸢也皱紧了眉头,她同那陈图南也有过数面之缘,虽算不上深交,但这些年来从三人口中知晓他那些义薄云天的事迹之后,也明其是一名顶天立地的好汉,所以心中对其着实敬佩。而小白当时更是惊得合不拢嘴,在她们的青年时期,陈图南是整个斗米观年轻一辈最强大的所在,虽然嘴上很少说话,但心里却一直将他们认作佳人,就是这样一个强大却不失温柔的师兄又怎会突然记不得他们?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世生终于也忍不住了,可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所以世生忙拉着刘伯伦和李寒山飞身而起,几个起落后他们寻到了一处无人的僻静之所,等站稳了脚后,刘伯伦这才将方才所见之事详细的说了出来。
刘伯伦说,大约半个时辰之前吧,他们正在这街上四处打听那个神秘人的下落,可问了许多人仍是毫无收获,刘伯伦的性子稍急,外加上一上午没吃饭,此时突闻一家酒楼所飘来的饭菜香气以致馋虫大动,于是当时他便同李寒山提议先去用些饭食,待酒足饭饱之后再继续打听。
李寒山虽然不慎情愿,但他也了解刘伯伦的性子,如今他腹内酒虫打鸣怕是劝也劝不住。此时休息一下也是好的,因为等寻到了线索之后下一次休息不知会是何时。所以李寒山便同刘伯伦朝着那酒楼走去,进了酒楼两人在桌边坐定,而就在刘伯伦同店小二点酒点菜的时候。有些困倦了李寒山坐在那椅子上打了个哈欠,可他当时这嘴一张可就合不上了。
只见一名中年男子自那酒楼的后厨中走了出来,这男子身材健硕,衣着寒酸破烂,一根胡乱缠了两圈的粗麻绳搭在缝有补丁的肩膀之上,脑袋上顶着个楼棉花的帽子,腰间插着一柄生锈铁斧。
虽说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樵夫打扮。可李寒山当时嘴巴大大的张着,眼眶瞬间就红了,点完了菜的刘伯伦瞧见了他的异样。于是顺着他的眼神转头望去随即表情呆木若鸡,只感觉这眼前一幕实在太过梦幻不似真实。
因为那樵夫打扮的中年人,明显就是他们的大师兄陈图南!
图南师兄怎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且见此时的陈图南漫步走到了柜台处,那酒楼掌柜随手丢给了他几个大钱儿。陈图南仔细的数好。随后对那展柜点头致谢,这才旁若无人的朝酒楼外面走去,路过刘李二人的桌旁,连看都不看一眼。
而刘伯伦李寒山俩人这会儿哪里还坐的住?慌忙起身朝那门外追去,掌柜在身后挽留,但俩人哪还能顾得上吃喝?出了那酒楼之后,眼见着陈图南尚未走远,于是两人忙一个箭步冲到了他的身前。李寒山望着这名从小到大一直照顾着自己的师兄,所以在泪水止不住涌出的同时。只见他上前一把将其紧紧抱住,并且激动的叫道:“师兄!你怎么在这里?这么多年了,我们,我们很挂念你啊!”
刘伯伦当时也十分激动,多年未见,这重逢之时又怎能不让他动容?可他们万没想到,就在两人激动万分的时候,那‘陈图南’突然开口惊叫道:“啊呦,怎么回事儿?可千万莫开玩笑,两位大爷是不是认错人了?”
什么?李寒山楞了一下,随后放开了双臂,但见那‘陈图南’呲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胳膊,显然是受不住李寒山方才的力道所致,而李寒山瞧他这幅反应,慌忙开口说道:“怎么可能认错人!师兄,我是寒山,是你的师弟李寒山啊!虽说这些年容貌略有变化,但你不可能不认得我啊。”
“大爷,您可别说笑了。”只见那‘陈图南’尴尬一笑,随后从地上捡起了捆绑木柴的绳子,对着眼前的刘伯伦和李寒山陪笑道:“小的出身卑贱,又怎会同两位大爷平辈而论,两位大爷莫要再消遣小人了,如果小人有地方冒犯,还请两位大爷赎罪,小人再此给二位爷作揖了,作揖了。”
说罢,这‘陈图南’当真在街上对着已经惊呆的二人作起揖来,瞧他这幅卑贱的神情,还哪里同他们心中的那位英雄兄长有一丝的相向?
但,他就是陈图南啊!除了气质之外,无论长相身高都是一般无二!对这张脸李寒山实在是太熟悉了,所以他又怎么会认错?
李寒山瞧见‘陈图南’居然如此轻贱自己,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随后哭道:“师兄,你这是怎么了?寒山做错什么了么?为何你不认我们啊!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们都很想你,可你为何………………”
“有病吧。”只见那‘陈图南’莫名其妙的望了眼李寒山,此时街上的人们因他们的言行而纷纷向此投来了目光,‘陈图南’的表情十分尴尬,所以在悄悄地骂了一句之后,对着眼前的李寒山抱了抱拳说道:“大爷,你们真认错人了,小人真不认识你们。”
说罢他转头便走,而李寒山见师兄要走,忍不住便想去追,但他刚一起身就被刘伯伦摁在了原地。李寒山失去理智的挣扎道:“醉鬼放开我,师兄!师兄别走!!”
而刘伯伦则在他耳旁十分严肃的说道:“别叫!你这样又算怎么回事儿!我问你,你确定那真是图南师兄么?!”
“怎么不是!”李寒山哭道:“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纵然他化成了灰我都认得,他就是师兄!放开我,我要去问个明白!”
“我现在放开你又有什么用!”刘伯伦喝道:“既然你知道他是图南师兄,但你怎么不想想他为何不与我们相认?他身上是不是有何隐情?你先给我冷静冷静。别这么意气用事行不行?你想毁了这条街么?!“
刘伯伦之所以抱住了李寒山,正是因为李寒山情绪激动间,身上的精神之力开始波动。周围的积雪开始融化,空气中的尘埃也出现了莫名波动。精神之力本是双刃之剑,好的一面能守护苍生,坏的一面则会毁灭江湖。
如果李寒山在此失控的话,恐怕这条街上的所有商铺行人都无法幸免,到时他们当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而在听了刘伯伦的话后。李寒山也发现四周出现的异样,于是这才强压下了情绪的波动,而就在这时。那‘陈图南’的身影已经在路口处拐弯走远。
……………………。
“就是这样了。”讲到了此处,刘伯伦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但图南师兄当真没有认我们,而且瞧他的神情也不像是装的。”
听完了刘伯伦的话后。世生瞬间回想起了之前自己在街上瞧见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樵夫打扮,莫非那人就是图南师兄?想到了此处,世生便也有些焦急的问道:“那你俩查了么?他又去了哪儿?”
刘伯伦叹道:“寒山确定那是图南师兄,我也回那酒楼同老掌柜问了,掌柜说那人叫‘何阿大’,是个给他们送柴的樵夫,就住在城外的夜壶村。”
世生闻言惊道:“夜壶村?该死,怎么又是那夜壶村?!”
刘伯伦瞧着他当时的表情有点不对劲。于是便问他那个村子怎么了,于是世生这才将方才的经历说了出来。在得知他们要寻找的神秘人居然也在那‘夜壶村’的时候,刘伯伦和李寒山也非常惊讶,居然这么巧,陈图南的居住之地,竟也是拿神秘人………………等等!?
世生心头忽然又浮现出了一抹不详预感,于是他下意识的问道:“醉鬼,你见到图南师兄的时候,有没有瞧见他这里?”
说罢,世生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而李寒山忙说道:“怎么可能!那人怎么可能会是师兄?怎么会………………唉!”
世生叹了口气,他又如何不相信陈图南?但是这两件事实在太巧,那神秘人的特征和住处又与陈图南相符,所以怎让人不产生疑惑呢?刘伯伦知道此事重大,于是也不敢怠慢,沉思了好一会儿后,这才开口说道:“不行,我还是不能确定,因为图南师兄带着棉帽子,只露出了正脸,有没有疤实在是不清楚!世生,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我都乱了。”
说罢他瞧了一眼李寒山,李寒山也是愁眉不展,而世生叹了口气,又望了望头顶天空,此时已经是下午,在寒冷的北方,下午的时光十分短暂,他们现在要面对的所有难题全指向了那夜壶村,所以除了那里他们又能去哪儿?
但说实话,此时就连世生也有些不忍去那儿,不止是因为陈图南在那里,更因为那’死者复苏’之事,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件事当真是陈图南所做,那是否就意味着,这图南师兄已经见过了‘太岁’,甚至………………
想到了这里世生便不敢再想了,因为不管怎样,他们终究要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于是,各户怀着心事的众人还是决定前往那夜壶村探明真相。
前文讲过,靠山而生的夜壶村是猎户樵夫的居住地,距离北国并不算远,由着世生带路,凭众人的脚力出了城没用多久便找到了那里。山风呼啸,小小的村庄略显萧条,破旧的土屋散落各处,屋顶皆落满了积雪,渺渺烟雾自那烟筒内飘起,柴火的气温混合着冰冷迎面而来。
真是个贫穷的村庄,难以想象,图南师兄居然会居住在这里。
心情复杂的众人走入了小村之内,脚下蓬松的积雪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偶尔能看见一些背负着荆柴的村民迈着沉重的脚步自远处走过,那些村民无不面黄肌瘦,显示正受这饥寒的折磨勉强度日,见到了他们这些外来之人后,那些淳朴的村民眼神里或多或少的都流露出了恐惧。除此之外,还有一丝期待的神情。
一路走来,已经有四五名壮着胆子上前的村民对他们搭讪。问他们是不是路过的客商,需不需要借宿,只要很少的价钱便成。世生委婉的谢绝了,而就在他想同那些村民打听陈图南下落的时候,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孩童们的喝骂之声。
世生上眼瞧去,但见右手边的一处水井旁边,一群手持着木棍石块半大的小孩正围着一名脏汉连打带骂。那些孩童的表情全都十分愤怒,下手也毫不留情,被他殴打的那名脏汉只能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哀嚎。
“别打啦。”心地善良的小白见状之后慌忙上前阻止想要阻止他们。但那些孩子仍不没有收手的意思,直到小白从包裹里取出了几块干粮之后,他们才停下了手来,而在世生旁边的那名村民见状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堆笑道:“让各位爷台见笑了。那是个脑袋生疮的老疯子,平时家里没人就爱跑出来偷东西吃…………不说这个了,几位真不想借宿么?”
“多谢,不用了,老哥跟你打听个人。”世生开口问道:“你知不知道有个叫何………………”
“世生大哥!!”
世生的话还没问全,井边的纸鸢竟发出了一声惊呼,瞧她的样子,似乎是看见了什么令她极为震惊的东西一般!而听见了她的叫声之后。众人连忙上去询问发生了什么,只见小白当时捂着嘴。两只大眼睛瞪的溜圆,死死的望着那地上的脏汉。
那些孩童们散去以后,这脏汉也顺势坐起了身,见地上还有些干粮的残渣之后,便伸手捡来连同着残雪一起朝嘴里塞去,当时小白见他可怜,便又拿出了一块干粮递给了他,那脏汉伸手接过了干粮,随后抬起头对着小白嘿嘿一笑,这才把小白吓得够呛!
小白之所以害怕,因为这脏汉她认识,这不是曾经的行风道长么?!
众人全都呆在了原地。
确实是行风道长!只不过现在的他十分狼狈,身上胡乱的裹着件破棉袄,花白的头发已经脱落了大半,目光呆滞,脸上身上尽是沾满了雪水的鞋印,再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干粮之后,朝着几人发出嘿嘿的傻笑之声。
对于这行风,世生他们实在太熟悉了,曾经的他乃是斗米观的执法者,地位仅在那行云之下,平时不苟言笑,对斗米弟子们赏罚分明,在江湖的声望地位颇高,曾是异砚氏排出的江湖前五名高手其中一员。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先是图南师兄,后又是这行风道长,他们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就在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远处的一间土屋旁边跑过来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边跑,一边焦急的叫道:“爹爹!你怎么又自己跑出来了啊?都给你说过很多次了,发糕就在碗橱里面,你是不是又忘了…………啊?你们这些人想干什么?别欺负我爹爹,我告诉你们…………我………………?!”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般的出其不意,世生寻着这十分熟悉的声音转头望去,但见那女子楞在了原地,他们就这样对视着,全都说不出话来。
那女子看上去二十多岁,身着深紫色粗布棉袄,楞在那里仿佛是座雕塑一般,两只好像会说话的眸子此时透露着不知所措的神情,这,不正是当年的那位古灵精怪的绿萝师姐么?
原来他们都在这里!
在见到绿萝之后,世生等人忙迎上了前去,世生对着那不知所措的绿萝激动的说道:“师姐,你们怎么在这里?”
“世生………………”绿萝的眼圈也有些泛红了,只见她望着这些熟悉的师兄弟们,多年未见,那一刻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全都堵在了嗓子里面不知该从何说起,过了好一会儿,她这才苦笑了一下,随后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找图南师兄啊!”李寒山忍不住说道:“还有,师……师叔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绿萝长叹了一声,随后看了看自己那可怜的爹爹,先走上前去将其搀扶了起来之后。这才对着世生他们轻轻的说道:“一言难尽,你们…………还没吃饭吧,先去我家。之后在说吧。”
说话间,绿萝便搀扶着那疯疯癫癫的行风道长朝前走去,没走多远便将世生他们领到了一个简陋的小院子里,那院子里面有两座残破的土屋,屋子的窗纸满是纸糊的补丁,床沿上刮着几串干辣椒迎风自动,窗前放着几个木架。上面几张鹿皮已被冻得僵硬,房门紧闭,但仍残存缝隙。被风一吹哗啦啦作响。
绿萝推门进屋,先是招呼着几人围着火盆落座,所有自己将行风道长扶到了里屋,等安置妥当了以后这才捧着一盘炒豆走了出来。只见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小地方没什么好吃的,你们先吃些豆子垫垫肚吧。”
看得出来,他们的生活清贫的很。瞧着这漏风的屋子,众人心里难免一阵酸楚,为何他们现在沦落到了这般田地?所以几人哪还有什么食欲,等那绿萝有些局促的坐下之后,世生忙问道:“师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怎么会………………”
“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过这种日子是么?”绿萝淡淡的笑了笑,随后叹道:“世生。你们应该也看到了,我爹爹他…………已经疯了很久了。”
这事,还要从打上个江湖的终结说起,多年之前的斗米观惊变之夜,行云企图蒙骗天下正道成为正道盟主,可哪成想因果作祟,隐忍了二十余年的行幻道长的出现,让他的野心化成了泡影。
那一夜,世生因此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一夜,斗米凋零。行颠行幻等人战死,而行云和行风这两名‘乱世’悲剧的始作俑者也遭到了报应,行云被秦沉浮如同蝼蚁般一招击败,而行风则因自己当年所做的恶事被在天下人面前揭发而感到无地自容,他没有行云那么强的执念,一夜之间,从受人尊敬的剑仙沦落成了遭人唾弃的败类,这种高峰低谷的落差让极度在意名誉的他无法接受,所有尊严全都烟消云散,那一刻行风只感觉自己仿佛赤身**暴漏在众目睽睽之下,残杀同门的梦魇涌现,羞愧自责之情如同潮水涌出,心头一股恶气向上翻滚,竟失去了理性,从此便变成了一个疯子。
后来,陈图南可怜他们母女,便将他们接到了崂山侍奉,陈图南本想这样安稳一生,可奈何那愈发卑劣的行云贼心不死,竟伙同乔子目妄图刺杀秦沉浮,借此夺回声望与那成仙美梦。
但他们的妄想却再一次破灭于仙门山顶,十一个月前的降魔之夜,行云被秦沉浮杀死的同时,其恶名开始远播,斗米观因此覆灭,门下弟子们纷纷离去,到最后只剩下了他们三人,还要面对着许多想要出名的江湖人士前来挑衅。
陈图南过够了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所以便领着他们退出了江湖,至此隐姓埋名,来到了这寒冷的北国,过起了普通人的生活。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听罢了绿萝的话后,众人无不感慨,尤其是世生,虽然行风行云乃是他悲惨命运的始作俑者,但是瞧他现在这般模样,曾经名震天下的‘斗米观八侠’,如今却变成了连乡下孩童都能肆意欺辱的疯癫脏汉。
世生发现自己已经不恨他了,甚至,还觉得他有些可怜,因为这命运已经给了他们最严厉的处罚,想成仙的,已经死去,想求名的,却变得如此卑贱,世事就是这样,强求的执念又哪能得到善果?
于是世生长叹了一声,只后又问那绿萝:“那图南师兄呢?方才醉鬼他们在城里碰见他了,为何他现在不认我们了呢?”
听罢此言后,绿萝苦笑了一下,一边往火盆里面添了块木柴,一边对着几人叹道:“大师兄他不是不认你们,而是已经认不得你们了。世生,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你们千万不要错怪大师兄,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了。”
“怎么会这样?!”世生和李寒山齐刷刷的站起了身,同时对着那绿萝问道:“大师兄怎么会失忆?这半年里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图南志 平静一夜
这半年里,陈图南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道法通玄的他居然会失去了所有的武功和记忆?
火盆里面的炭火静静燃烧,绿萝在听了世生的话后,望着那炭火轻轻的说道:“大师兄之所以失去了记忆,想来也是因为那件事吧………………”
绿萝所指的‘那件事’,就发生在降魔之夜不久,根据绿萝的描述,当时的斗米弟子纷纷离开了崂山,整个斗米观人去楼空,到最后只剩下了他们三个,眼见着斗米观毁于自己的手中,自责之情积满了陈图南的内心,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群歹人冲上了崂山,不由分说便要将那斗米观踏成灰烬。
有人上崂山?世生心头一愣,随后忙说道:“可是那些阴山的余孽么?”
绿萝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也许是吧,当时大师兄让我带着爹爹先走,他独身去抵抗那些黑衣人,而我将爹爹送到山下安顿好了之后,由于惦记大师兄所以又折了回去,可哪里想到………………当我再次上山的时候,才建好没几年的道观已经烧起了熊熊大火,而大师兄他,他当时竟倒在血泊之中,受了好重的伤…………”
当绿萝上山的时候,那些恶人已经撤了,而陈图南为了保护道观身负重伤,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一直昏迷了大半月方才醒来,可也许是因为头部在战斗中受到了重创,以至于他的记忆竟出现了混乱。最初的时候,他仍能依稀记得曾经之事,但又过了半个月。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绿萝和行风,他虽记得这两人对自己很重要,可却忘了他们的名字,还要绿萝多次提醒方才记住。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忘了,身世,武功。师父师兄,这些曾经的羁绊与牵挂,仿佛在数夜间随风飘散。在没留下一丝的痕迹,从此,陈图南便变成了一个忘记了武功,连拿剑都很困难的普通人。
原来是这个样子。刘伯伦李寒山心中苦道:原来图南师兄是被那连康阳所伤。这才落下了失忆的病根,想想这世上恐怕也只有那连康阳才能伤他吧,那个心里扭曲的疯子记恨斗米观的一切,这一点他们曾感同身受,心想为了给老魔头报仇,那个家伙当真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只是苦了图南师兄,李寒山十分伤感的说道:“我苦命的师兄啊,那你就没有想些办法让他恢复记忆么?”
“为什么要恢复记忆呢?”只见绿萝抬起了头来。眼巴巴的望着众人,随后轻声的说道:“他现在不是很好么?我们也适应了这种安定的生活。虽然日子过的清苦了一些,但总好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比起让大师兄再次因失责而感到难过,比起让他每日都为门派生存而力竭心衰,现在的生活当真美好的像是天堂一般,他太累了,所以,为什么要让他继续痛苦?为什么要让他想起那些悲惨之事啊!”
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时光,这种生活寒冷但却踏实,比起曾经那看似‘风光无限’的日子来说,现在的生活着实宝贵万分,因为除了她之外,没人能明白这几年来陈图南到底有多累。
为了重建斗米,保存祖师基业,陈图南孤身扛起了一个门派,短短数年的光景,他头上的白发愈发见长,半月不合眼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当时绿萝经常发现,这图南师兄因为疲惫到了顶点随处而眠。
也许是性格注定,纵然再苦再累,陈图南却依旧毫无怨言,他为的是报恩,为的是斗米观,可万没想到他苦苦支撑的斗米观,最后还是毁在了那丧心病狂的行云手中。如今正好有这个机会,所以为了让陈图南彻底解脱全身而退,绿萝又怎忍心再将他推回那个江湖之中?
江湖风雨明争暗斗,尔虞我诈难逃名利之争。比起什么救世的高手什么绝世的大侠,绿萝更希望陈图南是个普通人,所以当时的她面对着这些曾经的师兄弟,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含着眼泪哽咽道:“大师兄虽然不说,但他的心中定也是如此想的,即便没有发生那件事情,大师兄的心里也有向往普通生活的念头,毕竟他太累了…………毕竟,我们太累了!”
世生发现,绿萝确实变了很多,曾经那个喜欢调皮捣蛋的丫头已经这些年的变故给磨平了棱角,见她说完之后终没忍住而抽泣了起来,世生几人的心中竟也倍感悲凉,也许她说的没错,大师兄确实太累了。
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一直在背后默默的对所有人奉献着一切,虽从不言语什么,但他是几兄弟中最耀眼也是最伤感的一个,可以说,没有陈图南便没有今日的他们,他们最初的命运本是一体,但后来是陈图南为了救他们,而将他们送入了那‘乾坤化生石’之中,还有那孜孜不倦的教诲,还有那当年仙门山一夜,世生他们所亏欠陈图南的当真太多了。
小白见绿萝哭了忙上前安慰,炭火啪啪所想,里屋偶尔传出几句行风的呻吟之声,能刨去那仍满头雾水的局外人难胜和尚,三兄弟内心此时皆是十分沉重,而就在这时,只听嘎吱一声,一股凉气化成了水汽涌出了房门,樵夫打扮的陈图南终于回来了。
当时他左手里拎着一包干草捆扎的纸包粗面,右手则提着一只小葫芦,还有颗冻成了冰棍的白菜,推门的同时,只见他十分开心的说道:“妹子,何老爹今天身体好些了么?我今天的运气不赖,柴火全都卖出去啦,这不,还打了些酒给他老人家享用,我的肚子好饿啊。快些过来……………………你们是什么人!?”
见拎着白菜烧酒的陈图南愣在了门口,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世生他们,那眼神之中充满了防备和惊恐。而见大师兄出现,李寒山没忍住,站起了身后红着眼睛颤抖的说道:“师兄…………你当真………………”
李寒山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世生一步窜到了他的身后,用手揽过了他的肩膀,随后把头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寒山,别这样。”
“可是!”李寒山焦急的说道。
“没什么可是的。”只见世生当时紧握双拳。颤抖的对他说道:“师兄现在解脱了,这是好事,我知你心中悲苦。我也是如此,但有什么能比得上师兄的幸福更重要呢?”
虽然先前有些不懂,但此时的世生却发现自己很理解他们的做法了,磨砺虽然能让人变得强大。但变强的途中必须要成熟相对的苦难。这便是修行。
受到的苦难越多,世生心中越明白平凡的宝贵,因为这不也是他梦寐已久的生活么?正如方才绿萝所说,既然如今图南师兄有这么好的机会过上平静的生活,那他们为何还要将其拉回这血雨腥风的江湖之中?
所以,他当时做出了个艰难的决定,那就是不与陈图南相认,让他继续过这种平静的生活吧。而那个充满了磨难的江湖,留给他们就够了。
这个道理李寒山哪里不明白?所以当时见世生强忍着悲伤道出这番话后。他最后也含着眼泪点了点头,而就在这时,刘伯伦整理了一下情绪,强撑出笑容起身抱拳施礼道:“这位小哥,我们真是有缘啊,之前城中将你错认成了我们的一位失散多年的兄长,想不到竟在这又见面了,真是对不住,请小哥千万见谅。”
而见陈图南回来了,绿萝忙擦了擦眼泪起身相迎,她当时先是感激的对世生他们点了点头,这才对陈图南说道:“你回来啦,这几位客官是外地人士,今日路过咱这儿,天色一晚,是来借宿的。”
世生等人慌忙收拾了脸后不住点头,而在从绿萝口中得知了这些‘客官’的来历之后,陈图南这才慢慢的放下了戒心,随后热情的对着刘伯伦他们说道:“啊原来是这样,大爷严重了,都是一场误会…………你们舟车劳顿此时应还没用过饭呢吧,正好我买了些粮食,这就生火做饭,小地方没有好吃的,还请几位大爷多多包涵才是。”
都失忆了还是这么热心。
世生和李寒山心中一酸,随后想道:没错,他还是那个大师兄,即便他不认识我们了,但他的性子仍没有变。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又为何还要纠结曾经的情谊?如果真的是为他好的话,现在就什么都不要再提了吧!
想到了此处,几人心中渐暖,于是世生忙撑出了一副笑容说道:“不必不必,我等兄弟们路过贵地,打扰你们生活本就过意不去,又怎能再给你们添麻烦呢?不如这样,老哥你先暖暖身子,由小弟我去讨换些酒菜,小白纸鸢,麻烦你俩一会儿生活做饭,好么?”
小白和纸鸢微笑着点了点头,而刘伯伦则一把拉过了那还在客套的陈图南坐在了火盆边取暖,世生这才推开了房门,绕到了屋后,缓缓地抽出了揭窗,望着夕阳火烧云彩无常变换,他叹了口气,随后身子化作了一道残影遁空而去!
虽说他们是为那太岁之事而来,但如今听到了图南师兄的遭遇之后,世生的心里已经容不下了任何事情,不论如何,今夜只属于他们兄弟,定要畅饮一夜大醉一场。于是世生快速的赶到了南国,寻到了一家酒楼,掏出了一块银子将店内所有食材采购一空,然后又雇了辆马车,驾着回到了夜壶村。
当时的天已经黑了,世生把马车停到了院前,招呼着刘伯伦李寒山他们一起出来搬东西,陈图南见世生买了这么多东西显得十分不好意思,但几人的盛情难却,所以他只好接受,随后同几人一起往屋子里扛着酒菜。
之后,三个女人在院子里埋灶做饭,而男人们则负责打下手,洗米择菜。习惯了握着武器使用法术的手此时用来切肉,倒也没显得多不习惯,相反的。一直背负着拯救苍生大任的几人,此时心情出奇的放松,此时此刻,他们当真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不多时,几道热腾腾的菜做好了,小白的手很巧,一餐饭做的色香味俱全。十道菜,酒管够,大家围坐火旁品尝佳肴开怀畅饮。
一经多年。此事相逢虽然物是人非,但在那一刻,众人的心确是满足的,相逢不诉离伤。那管他当年苦难?只记今朝便是。
李寒山和世生已经很多年没喝过这么多酒了。虽然他们的修为已经高到让他们根本无法喝醉,但这又能如何呢?酒始终只是情谊的附属品,历经多年,他们兄弟终于能再次团圆在一起喝酒,纵然不醉又如何?纵然忘记了又能如何?
酒过三巡菜过无味,倒是那累了一天陈图南先醉倒了,当时他侧卧在火盆旁边,深深陷入了梦想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朴实的笑容。
“看见了么?师兄在笑呢。”刘伯伦擦了擦眼角,随后叹道:“我好像头一次见他笑的这么开心。”
“是啊。”李寒山猛灌了口酒。随后也跟着叹道:“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的明白了,你们是对的,师兄现在确实很快乐,只要他开心,那我,那我………………”
“行啦。”刘伯伦一把揽过了李寒山的肩膀,随后对着他笑道:“挺大个男人,又有双天启又会灵子术的,别整天个个小媳妇儿似的了,图南师兄这不是挺好的么?而且这一顿酒过后,咱们不又成兄弟了?开心点儿吧,啊对了,我说绿萝小师姐,你们现在生活也稳定下来了,打算什么时候跟大师兄,嘿嘿成亲拜堂啊,我们可还等着喝你俩的喜酒呢啊。”
火盆中的炭火映照下,绿萝的脸蛋羞得通红,只见她伸手打了下这胡说八道的刘伯伦,而小白和纸鸢对这话题似乎也很感兴趣,所以便也微笑着问她,见她们询问,绿萝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这才小声说道:“快了,我们最初的打算本想过了这一冬,可城里的媒婆说,明年是个‘寡年’,不吉利,所以打算下个月挑个好日子就把这事办了。”
“那敢情好。”只见刘伯伦哄笑道:“我们这段日子也在北国,也许能赶上也说不定呢………………”
刘伯伦的话倒是提醒了世生,说实话,他们这次倒此本不是为了重逢,还有那事关苍生兴亡的太岁一事没有弄清,想到了此处,世生忙默默的站起了身,来到了陈图南的面前,缓缓地弯下了腰………………
刘伯伦和李寒山大见状之后全都屏住了呼吸,因为之前他们一直没敢上前查看,所以此时见世生去摘那陈图南的帽子,他们的一颗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儿,那个疑是太岁的神秘人,究竟是不是大师兄?
好在这种紧张并没有持续多久,世生在摘掉了陈图南的帽子后,仔细的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并对着众人摇了摇头,陈图南的脸上,并没有那些人所说的‘疤痕’,也没有一丝的魔气。
太好了,那个神秘人果然不是大师兄!
想到了此处,李寒山大喜过望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而绿萝瞧他们神情有意,便不由得询问发生了何事,绿萝是自己人,所以世生他们也就没瞒着,便将那太岁降世北国,随后他们又如何一路追查到此的事情说给了她听。
讲完之后,世生便问那绿萝:“师姐,你说你们来这里也有段时间了,可曾在此见过一个太阳穴有疤的男人?那人有可能极度的危险,所以请你务必好好想想再告诉我们。”
“太阳穴有疤?”绿萝歪着头想了好一阵,这才轻声说道:“这个村子里尽是一些樵夫猎户,他们常年在深山老林行走,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疤痕,不过跟你所说的那线索一对比,倒真没见过………………啊,等等,我想起来了,我们刚到此地的时候,我倒是见过一个太阳穴上有疤的,不过那也不是中年人啊,只是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儿。”
小孩儿?世生忙问道:“什么小孩,在哪见过的?”
绿萝说。在大概四个多月之前,那时候北国还没有变冷,正是初秋。她当天打算进山采药换钱,就在那山林之内,她曾见过一个骑鹿的光屁股小孩,那小孩身上没穿任何衣服,初次见她的时候还十分防备,不过绿萝那段日子经常上山,见久了。那孩子也就见怪不怪,偶尔瞧见,还会对她微笑招手。
绿萝说道:“那个孩子太阳穴上就有一道很扎眼的疤痕。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爹爹正在生病,当时他在树林中对我招手好像想让我过去,但我挂念着爹爹也就没去,而从此后。就再也没见到那个孩子了。怎么,你们觉得那孩子也许有问题?”
很有可能啊。
世生同李寒山他们对视了一眼,心想道:根据之前正道同盟们调查的线索来看,那陨星坠落的地方曾出现了两排脚印,而那脚印的大小则像是个孩童。
莫非绿萝当时所瞧见的,就是那太岁转世魔童?如果那个小孩与他们要找的神秘人是同一个的话,这太岁的成长当真是太快了。
四个月,从七八岁长到三十岁左右。这事儿听上去确实匪夷所思。
不过,绿萝说从那天之后。她便再也没瞧见过那个孩子,可是神秘人昨日又回到了这里,这夜壶村中,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以至于那疑似太岁的家伙出现的如此平凡?
看来这里面的谜团仍有很多啊,如今线索又断了,世生他们只能从头开始,但好在因为此事他们见到了曾经的兄长,所以这得失之感也不是那么的强烈。
不管怎么说,明天继续寻找吧,而今夜,他们就奢侈一回,好好享受这安静的时光。
于是,他们也没再多说什么,依旧在那火旁同绿萝聊着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时间过的很快,眨眼夜已经深了,绿萝和小白他们回到了院中的另外一座土屋之内,而世生他们今晚就在这里打地铺。
一夜无话,等到第二天天明陈图南转醒的时候,世生他们已经收拾整齐,准备离开了。
是的,世生几人不忍再多打扰他们这安稳的日子,虽然昨夜畅饮高歌,但天亮之后,又要面对各自的命运,所以兄弟几个自然不想再多牵累陈图南,虽然日后他们还会来到这谜团重重的夜壶村,但是却不会再来这里借宿了。
世生将他们的大笔盘缠留给了绿萝,让他们的日子能过的好一些,临行之前,绿萝和陈图南出门相送,沿着乡间的土路走出了老远,世生没忍住回头望去,发现陈图南和绿萝还站在门前朝他们挥着手。
这一别,他们便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不过,这不也很好么?想到了此处,世生回过了头来,坚定的迈步走去,渐行渐远。
而就在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村口的时候,小院之前,绿萝轻轻的握住了陈图南那冰凉且颤抖的手,说道:“天好冷,咱们回去吧…………师兄,你在哭?”
“没有。”就在那一刻,陈图南的脸上竟又恢复了曾经的冷峻,他目光直视着远处的地平线,那是几人远去的方向,他就这样平静的望着,末了,用拇指不经意的抹了抹自己的腮下,轻声说道:“只是我的脸上霜了。”
那哪是霜,分明就是眼泪,只见绿萝有些悲伤的说道:“师兄,我明白的,你是为了我们才………如果你放心不下他们,完全可以,完全可以………………”
“不要多说了。”只见陈图南微笑着握起绿萝的手,对着她缓缓地说道:“这些小子已经长大了,我又如何会放心不下?而且,我现在已经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了,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后半生的追求,我会给你和师父一个家,我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
原来,陈图南并没有失忆,他只是不想在同之前的自己有任何瓜葛,所以才会伙同着绿萝,在世生他们面前演了一出戏。
绿萝十分心疼的为陈图南擦了擦脸,随后含着眼泪点了点头,不住的说道:“大师兄,此生绿萝能遇到你,当真别无他求了。”
说罢,绿萝扑入了陈图南的怀中,而陈图南则温柔的拥着他,两人在雪地中相拥,冷峻的神情逐渐缓冻,没过多时,那淳朴的笑容再次挂在了脸上。
陈图南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太岁威 诡异之力
离开了夜壶村的时候,朝阳刚刚升起,残雪闪烁着微微金光,众人行在雪中,缓缓的呵出阵阵白色哈气。
一天比一天冷,冬季真的到了。
在回去的路上,除了那难胜和尚外,所有人都没说话,尤其是三兄弟,此时的他们看上去全都有些惆怅,就这样,又走了一会儿后,只见李寒山还是没忍住,对着身边世生轻轻的问道:“我知道这样问太过啰嗦,但是…………”
“昨天就说了,没什么但是得。”世生紧了紧自己的披肩,然后目视前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师兄就是师兄,他已经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管怎样,咱们该替他高兴才是。而且,你如果还有疑惑,为何不用你的算术去推一推呢?”
“我不敢。”只见李寒山长叹一声,随后叹道:“我从不敢用这法子来窥探大家的过去,那样会让我恐惧,而且………………我也相信师兄。”
“这不就得了。”只见刘伯伦笑了笑,随后上前揽住了两人的肩膀,随后说道:“图南师兄过上好日子,咱们兄弟也要加把劲了,早点把那个瘟灾星的事情办妥,没准还真能和尚绿萝和图南师兄的喜酒哩,到时大家重逢畅饮,之后一起隐退江湖,后半生逍遥自在岂不妙哉?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李寒山振作了精神,笑道:“你说的没错,大师兄只是比我们先行了一步。我们几个的未来也会是这样的,醉鬼,等未来隐居的时候。咱俩做邻居可好?”
“我可不想跟你做邻居。”刘伯伦大笑道:“和你当邻居太无聊了,到时候你还不得一直睡到死?我要和一帮子好玩的家伙当邻居,成天喝酒吹牛那叫个爽快。你说呢世生?”
“我倒是想找个安静点的邻居。”世生当时也有了兴致,所以便随口扯道:“到时候我也得好好休息了,养养花念念佛什么的………………”
“那这样好啦。”一旁的纸鸢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后笑道:“你爱睡觉,你爱热闹,你又爱安静。到时候大家住在一起不就各得所需了么?”
“好主意!”刘伯伦哈哈,随后语气一转,对着望着纸鸢和小白说道:“但到时候你们仨别嫌我俩在一旁煞风景便是。”
“你…………!”纸鸢和小白心头大窘。但脸上笑容却是实打实的,陈图南的现状,着实让他们也对自己的未来无限向往。
对于成仙一事,他们的态度本就是顺其自然。而且成仙也不耽误生活啊。到时候天下太平,好朋友们一起寻一处僻静的世外桃源,搭几座木屋相邻,到时纵酒高歌,静观日出日落,不再管那人间琐事烦恼。
这样的日子,岂不比神仙还要欢乐?
想到了此处,世生他们心中全都充满了力量。现在想来,那种日子已经并不遥远了。只要过了这最后一关,所有的沉浮终会归于平静。
但命运捉弄,就在众人在雪中憧憬着美好未来的时候,不远处的北国,却有一个噩耗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回到了北国之后,世生他们本想重新开始寻那疑似太岁的神秘之人,可当他们刚回到之前投宿的客店之时,还没等进门,那难胜和尚的脸色却变了。
只见他当时正瞧着那客店前的一刻大树,一张脸面如死灰十分惊恐的样子,众人瞧着有些不对劲,于是便上前询问他发生了何时,只见那难胜用手颤抖的指着那棵树,树本是寻常的松树,但树干之上却不知被谁用刀刻出了个图形,那图形是个血色的‘卍’字,卍字头上还刻了竖着的三条直线。
“这可是云龙寺的暗语么?”世生低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难胜和尚颤抖的点了点头,然后十分惊恐的说道:“师兄他们有难!快跟我来!”
说话间,那难胜和尚转头朝着东街的方向狂奔而去,而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面同是焦虑。那血色卍字的确是云龙寺弟子们的联络暗号,这个暗号的变化颇多,但卍字头上刻了三注香的时候却不多见。
因为,那是‘危难’之意,预兆着同门遭遇了最严重的大难!
难胜和尚知这暗号深意,所以不敢逗留,连忙带着众人穿过长街,最后来到了街角一处位置偏僻破败的房屋之外。这房子已经没人居住,破烂异常,早些时候,难空他们初到北国,为了掩人耳目所以买下了这里当作他们聚会之所。
难胜气喘吁吁的领着世生他们来到了这房门外,连气都没时间平复,便伸手去拍那房门,一下轻五下重。随后听那屋内传出了一个慵懒的声音:“鱼卖完了,等明天再来吧。”
难胜一边擦汗一边说道:“我不买鱼,贵所可有经书?”
而屋里人听罢此言便回道:“你读的是什么经,念的是什么佛?”
难胜说道:“云龙经千万,佛陀存自心,读的是妙法莲华经,念的是真我自在佛。师兄开门!”
一声说罢,但见那木门吱嘎一声便开了,门开之后,世生瞧见了四名武僧全副武装的立于门口,见是难胜,他们忙上前说道:“师弟,你昨晚去哪了?不是说好留在客栈接应,怎么没了踪影?”
“一言难尽呐。”难胜焦急的说道:“我碰见了这几位大侠,同他们一起去寻那神秘之人……………………”
其实纵然难胜不说,屋内的和尚也认出了刘伯伦他们,而听了难胜的话后,那些武僧脸上悲喜交加,只见那领头的一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世施主果真善有善报。自那阿鼻地狱回来了。”
世生点了点头,随后直接问道:“大师严重了,我等前来北国正是为了那太岁之事。方才难胜师父说你们有难,不知这难从何来?还有,难空呢?他在那里?”
一听见世生提起难空,四名武僧脸上尽是伤感,而就在这时,只听见里屋传来了一阵虚弱的声音:“可是世生么?你…………你回来了?”
难空!世生和刘伯伦眉头紧皱,于是哪还顾得上什么。慌忙迈步进去,来到里屋门前,将那木门一拉。
紧接着。一股浓重刺鼻的草药气息迎面而来,世生只感觉自己的心‘咯噔’一声。
但见那狭小的屋子内,摆放了一张破木床,此时有两名武僧正盘坐窗前念经祈福。装满了各色药材的瓶瓶罐罐散了一地。一只香炉内,烧了大半的清香因开门的风吹落了香灰,而那木床之上,浑身缠满了绷带的难空此刻面如白纸,他好像瘦了很多,健硕的身形足足缩了一拳,半身盖着一张血迹斑斑的床单,更离奇的是。他原本脸上的胎记却不见了。只见他对着进屋的世生撑出了一丝笑容:“我的好朋友,地府好玩么?”
“你这是遇到了何事?”世生连忙走入了屋内。来到了床边后,那两名僧人起身施礼让出了地方,世生见难空竟变成了这幅模样,心中十分难过,于是紧接着说道:“是谁把你害成这样,可是那太岁妖星么?”
难空吃力的笑了笑,随后说道:“我也不清楚,但应该差不了多少吧,咳,那厮的本事实在奇怪,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邪门的力量,仅是一个照面我就跪了,真是丢脸呐…………不过托那邪魔的福,老哥这一张脸倒是变干净了,咳咳………………”
也亏了他性格开朗,纵然伤成这样还有闲情说笑,不过话还没说完,他便不住的咳嗽,世生慌忙抓住了他的手臂,随后以精神之力助他平下气来,而就在世生帮拿难空顺气的时候,刘伯伦等人已经忍不住了,忙问那在场的武僧究竟发生了何事,因为不止难空,屋内所有的僧人身上全都狼狈异常,僧袍之上满是污垢,显示匆忙逃跑造成的。
正如世生方才所料,难空他们的确是遇到了一个空前强大的对手。
话说难空他们为了调查这死者复苏的怪事而前往了乱葬岗,在那里查了多天没有进展,难空见干粮还够,所以便同师兄弟们深入丛林,没日没夜的寻找,直到三日之前,他们终于在树林中遇见了一件令他们毛骨悚然的怪事。
据在场的云龙武僧说,那时天刚放亮,密林中任然漆黑一片,大伙都在睡觉,只有那守夜的两个师弟围着篝火谈话,本来这是在寻常不过的场景,可就在那时,那两个守夜的武僧忽然听到森林深处传来了一阵骚动,声响越来越近,等两人起身的时候,但见一大群乌鸦自那东边飞了出来!
这一大早的,鸟儿为何惊飞?
受这影响,云龙武僧们尽数醒来,难空瞧那鸦飞之事实在异常,所以便带着师兄弟们朝着那乌鸦飞来的方向悄悄地摸了过去。
大概走了约莫四五柱香的时间吧,他们忽然瞧见那密林深处隐约有光闪现,那光时明时亮,而四周的树叶也开始莫名的飘落,难空在见到这一幕后,便打手势让师兄弟们先留在这里,而他自己则屏住了呼吸潜了过去。
轻轻的扒开了一片灌木,难空只见那不远处的地上,正站着一个青衣男子,这若隐若现的光芒便是自他身上所发出的!
由于那人背对着难空,所以难空瞧不见他的长相,当时那人右手前伸,五指张开,一股莫名的力量涌现,那股力量难空无法用语言解释,因为那不是‘道气’,不是‘幻术’,甚至连妖魔之气都算不上。
如果偏要形容的话,那更像是大自然中的负面之气,比如闷热潮湿的密林,蚊虫乱飞的环境所带来的那种压迫和不适感,只不过,这种感觉被放大了数百乃至上千背,光芒笼罩之下,难空身上唰的一下就冒出了一层大汉,呼入鼻内的空气都变得火辣起来!
于是。难空慌忙闭住了气,同时凝神观瞧,但见那人右手正对着的。却是一具浮在半空中的尸体。那尸体在空中轻微抖动,四周树木的叶子如雨般滑落,叶在空中仍是完整,但落在地上的时候却变成了尘埃。
就在这时,只听那人开口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要怎么做?”
这人的语气很轻,其中似乎不夹杂任何的情感。在这种环境下,难空听了那声音后只感觉周身冰冷,如坠冰窟。当那人说完这话后。空中尸体开始剧烈摇动,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在抖动的同时。那尸体上居然长出了新的血肉。其生长速度肉眼可见,每过一阵,那尸体竟完全变成了一个活人的样子。
那是一个女人,面色红润,胸口轻微浮动,明显是在喘气!
尽管早有耳闻,但如不是亲眼瞧见,难空当真不敢相信这世上当真有这种诡异的法术。这家伙居然能忽略天道的法则,随意操纵生死?!
一定是他了!他就是那个降世的太岁!
而正当难空刚想到此处的时候。忽然那人右手一收,复苏的女尸落在了地上,随即,那人竟转过了头来,对着难空的方向轻笑道:“看了这么久,看够了么?”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难空心头一震,这才站起了身来,当时要说他不害怕那是假的,在面对着这种可以不顾天道法则的存在时,那种巨大的压力排山倒海而至,但难空仍没退缩,事已至此,难空便豁出去了,只见他顶着这巨大压力冷声喝道:“贼人,你便是太岁么?!”
“太岁?”那人楞了一下,随后竟用手拖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后他这才抬头说道:“好像我真的叫太岁,你又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取你性命!!”在见那人承认之后,难空登时后退了一步,随即拔出了腰间降魔杵朝着那‘太岁’猛抛了过去!
难空身为江湖一等高手,手上劲力非凡,只见那降魔杵化作了一道金光射向了那自称是太岁的家伙,而那人不躲不闪,就这样直挺挺的站着,降魔杵在飞到他身前约有两尺的地方,竟瞬间化成了一堆液体状的东西!
铁汁散落在地,而难空心头大惊,立马双手合十,全力轰出了一记‘空空佛手印’!巨大佛掌出现,所到之处,树木纷纷断裂,而那人在见到了这巨大佛手的时候,目光微微一愣,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一般。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巨大佛手已经盖顶而下,而难空则一个转身朝后奔去,他并不傻,知道自己的力量斗不过这个家伙,如今确定了他便是太岁,难空要在第一时间向正道同盟回报这个消息。这是他的任务。
但难空根本想不到,自己这云龙寺三大绝技在那人的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那人最初只是愣了一下,等佛掌迎来的时候,只见他的右手随意一挥,巨大的佛掌居然被掏出了个大洞,而那人一手拎起了还未醒来的女尸腾空而起,当时难空只感觉身后一阵凉意袭来,再回头的时候,自己却已经一败涂地。
“那厮的功夫,比秦沉浮的魔功更加邪门儿。”已经平复了气息的难空强撑着苦笑道:“当时我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后整个身子好像都变软了不听使唤,等再醒来的时候,就变成这副的德性了。”
听完了他这生死遭遇后,世生的心跳竟也跟着加速,虽然难空没有进入精神领域,但他的修为毋庸置疑,而且那空空佛手印的威力他是明白的,那可是上一代三杰的传承绝技,那个家伙居然只是一抬手就将其破了?
想到了此处,世生又望了望难空,他忽然瞧见那薄被下难空的身体好像有些不对劲,于是便慢慢的将沾满了血迹的杯子拉开,这一拉不要紧,门口的难胜等人齐齐地倒吸了口凉气。
但见那被子里面,难空的双腿居然弯成了诡异的螺旋状!就好像藤曼一般,一条腿的腿肚子粘在大腿上,血肉都连在了一起,明显已经废了。而另一条腿的脚趾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光秃秃的脚面,不仅如此,他小腹的左侧明显凹进去了一大块,血迹渗透了绷带,将床单也殷红了一片。
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伤势?只见难空艰难的说道:“娘的,我真没用啊,受了那厮一击不说,连他如何发招都没看清,只感觉身子软的跟面条似的………咳………世生,那家伙确实太厉害了,相信我,连秦沉浮都无法跟他比对,比起老魔头,这个太岁确实更像‘灾难’,因为你想躲都躲不掉。”
初见这太岁的魔威,确实让世生等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据那些武僧们说,当时他们只感觉林中忽然出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紧接着他们便晕了过去,而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天之后了,他们竟被那股力量给掀飞了老远,许多武僧因此毙命,而活下来的僧众们集合在了一起,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难空,这才将他带了回来。
按时间来算,难空在密林之中遭遇太岁是在三天之前,而那女人应该就是店里的死尸了,只隔一天的时间,那家伙就把她带到了城里。而他这么做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现在已经伤害了难空,这是铁一般的事实,那太岁果真是邪恶之源。想到了此处,世生便一把握住了难空的手,随后对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管他多厉害,都要让他付出代价,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难空苦笑了一下,然后叹道:“报不报仇不要紧,少了条腿我也能活………………”
而难空刚说到此处,忽然门口处竟传来了小白的尖叫声!世生转头望去,竟见那数名武僧之中,有两人竟毫无预兆的倒在了地上,刘伯伦沉着脸伸手探他们的鼻息,随后忍不住大骂道:“干他姥姥的!!”
原来那两人的身体僵硬,身上伤口血液凝固,面色铁青发灰,竟好似早已死了有一段时间一般。
他们原来早就死了?!那………………李寒山面色沉重的望着剩下的几名武僧,那几名惊慌失措的武僧全都张大了嘴巴,一时间竟说不出任何话来。
一股恐怖且诡异的气氛瞬间在屋内蔓延开来,现在的他们到底是死是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两条狗 难寐绝笔
对于太岁的力量,他们所知道的真的是太少了。
初步估计,这是一种本不该出现在人间,甚至不应该出现在三界中的力量,因为这种力量,似乎能肆意的操纵人之生死。
至今为止,世生所遇最强大的敌人,应当就是那上古阴王阴长生,但比起阴长生即便有强绝地府的鬼神之力,却仍无法傲视天地生死之规,也就是说,大权在握的它虽有全力控制灵魂托生,但自身却不能真正意义的制造生死。
说简单一些,阴长生虽强,但仍在‘天道’之中,但那身为天道漏洞的太岁,却已经完全脱离了这个规则,藐视三界轮回之道。
虽然早有准备,但在见到云龙寺的两名武僧突然变成了尸体之后,世生等人全都震惊当场,世生眼望着另外四名武僧,发现他们面如灰土,虽然天气很冷,但他们额头之上豆大的汗水不住滚落。
这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死是活。
你现在真的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正的活着?这真的太恐怖了,当你连生死都无法分辨的时候,那种源于内心极度的恐慌便会出现,即便是这些铁骨铮铮的武僧也无法逃脱自己的心。床上的难空在见到这一幕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该死,难荣,难树难寐他两个究竟怎么回事?!”
那四僧中一僧双手合十慌忙颤道:“小僧不知,小僧不知…………怎么会这样的?不可能。不可能!”
见他们方寸大乱,世生脑内果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便一把抓住了那难荣和尚的双臂。随后问道:“小师傅别慌!我且问你这两位小师父可是和你门一起回来的么?”
难荣听世生这么问,便忙回道:“不,不是,师弟们是昨夜回来的,我们料他俩之前是跟我们失散了,所以也十分开心,没想到…………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昨夜?今晨。
世生望着从门缝里打入的晨光,随后又敲了敲刘伯伦,此时的刘伯伦也大概明白了这件事情。便叹道:“果然是这样,我方才查看这两位师父的身体,他们的死期,应该是在三日左右。也就是说。在那太岁发难的时候,两位师父就已经牺牲了………………而你们应该没有死。”
以之前所发现的‘复活’案例来看,那些死尸虽然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动物,但它们的身上还是有一定的相同征兆的,这个征兆便是,那些复活的死尸只能活动一天,甚至一天不到。等时间一过,他们便会再次失去生命迹象。
所以。除了这名为‘难树’‘难寐’的两位武僧之外,其余的僧众应该都是没有死的。世生见他们情绪已经恢复了一些。便又问道:“几位小师父,这两位在回来之后,可曾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特异之事么?”
是啊,这两名僧人为何会被那太岁复活,他们回来的目的又是什么?要说这个疑点实在太大,所以世生不得不问。
而听完了世生的话后,那四名武僧想了一会,想着想着,他们的眼泪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只见那难荣和尚哭着说道:“我明白了,一定是这样,一定是他俩挂牵着难空师兄的伤所以才回来的,呜…………师弟,你们真是,真是太有情谊了!”
原来,在这一次的北国之行中,难空率领的武僧皆是寺中精英,就连那难胜和尚也有些别人没有的手段,在这僧队之中,有人负责主力作战,有人负责打探消息,而那难树难寐,则是负责为大家调理身体治疗伤势的僧人。
他们的医术很高,正因为他们的关系,所以难空这条命才算是保住了。
听那难荣和尚说,这两位师弟回来的时候,除了看上去很疲惫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异样,而他们回来之后的头一件事,便是施展浑身解数帮拿难空治伤,一直忙活到凌晨时分,难空才慢慢的恢复了意志,而见难空转醒之后,难荣也曾劝那两名师弟歇息一阵,但两人却婉言谢绝了,他俩当时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对他们说道:“我们不累,现在时间很紧,要尽快治好师兄才行啊。”
说罢,两人紧接着有点燃了清香,唱念药师心经为那难空巩固心神,当时四僧还以为他们说的是难空受的伤不容拖沓,可现在想来,他们终于明白了那‘时间很紧’的含义。
“这两个臭小子!!”听到了此处,难空竟也是泪流满面,只见他哭骂道:“我平时对他们那么严厉,没想到他们居然,居然连死都不消停!我………………”
他俩,是为了救难空的性命,这才死而复苏回来的。
想来那个神秘人在复活女尸的时候曾经自言自语道‘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你会怎么选择。’
看来,这两位僧人已经给出了答案,如果能给他们再一次机会,他们会火速赶回,救师兄的性命。
听到了此处,众人不由得对那两位武僧肃然起敬,连那难胜在内,屋里的武僧们尽数跪倒在地,先朝那两位拜了拜后,这才双手合十,颂唱起超度亡魂的经文,而世生几人当时也全都脱帽施礼,难空因为激动竟又呕出了血来,于是世生慌忙上前对他沉声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伤心又能如何?”
“我不是伤心。”只见那难空含着泪水满面怒容道:“我只是愤怒,气自己没有本事,不能保护他们,还要这些‘不成器’的家伙来救我,世生,我好恨不甘心,我想报仇!!”
“好,我给你报仇。”只见世生对着难空坚定的说道:“我们答应你,定要为你还有诸位云龙寺的高僧讨个公道。”
是的。直到这一刻,世生终于明白了那太岁的恐怖之处,然而他们现在所知道的。也许只是那妖星魔功的冰山一角,居然如此玩弄别人的生死,这等妖星,当真留不得它!
于是,世生在那难空的窗前发下了重誓,不止是为难空,更是为那些无辜的百姓。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们定要在那太岁没有完全祸起之前将其诛杀!
房间内的经文之声绕梁飘荡,望着那死去的武僧。世生他们的心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那两名武僧死的光荣,江湖正式因为无数个像他们一样的无名豪杰以身殉道,这才有希望继续延续下去,他们先走了一步。而世生他们也将要顺着他们留下的脚步。继续去做自己应作之事。
世生本想埋葬了那两名武僧之后继续在此寻那神秘人的线索,可就在这时,事情竟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按照云龙寺的传统,僧人圆寂之后,当受烈火焚烧,之后由专门负责收敛的僧众将其骨灰存放于云龙古塔之内,可现在身处异乡北国,所以凡事只好从简。世生他们在那城外收集了一些枯枝搭建火架,随后由几名武僧端来了两盆雪。准备为那两名和尚做简单的净身擦拭,可就在他们将那难树和尚的僧袍除去之后,忽听见那难荣和尚惊呼道:“世生施主!你快看!!”
说罢,便用手指向了那难树的后背,而世生等人闻言忙上前观看,且见那难树的背上隐约有斑斑血迹,但他后背无伤,这血迹明显是被里衣所染,果不其然,就在难荣将难树的僧袍翻过之时,但见那僧袍内测,隐约写了几个血字。
刘伯伦望着那几个被殷的模糊之血字,缓缓地念道:“应吾心愿…苏…言之必死……太岁注视……妖星持狗尸,毛黑尾白…………切记,难寐绝笔。”
“这是什么意思?”一旁的难胜忍不住问道。
世生没有说话,很明显,这血字乃是那个难寐和尚写在难胜和尚背后的,他们即是同被那太岁复活,想来自然也同他交谈过,而这些便是二僧留给他们的线索。
不过,为何那两名僧人在活着的时候没有将这事说出呢?
是了,八成是因为他们虽然活了过来,但身上却被那太岁下了某种‘限制’,这难寐遗言上的‘言之必死’应当就是这个意思了,只要他们对别人说出此事便会死去,而两僧之所以没有光明正大的以书写的形式通知他们,怕也是因此关系吧。
所以,他们只能用这种隐蔽的方式来向他们提供线索,只见那李寒山说道:“这两位师傅真是有心了,给我们留下了这么宝贵的线索,这遗言的后半部分‘太岁注视,妖星持狗尸’又是何意?难道当时太岁手里面拿着一具狗尸?”
“很有可能。”只见刘伯伦冷哼道:“看这么多事难道你还没发现么?这个从天上下来的家伙怕是头先着的地,根本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且喜欢玩弄尸体的疯子,很有可能他当时还就是攥着一具不知道从哪捡来的狗尸,随后才复活这两位小师父的。”
“这么说来,这难寐难树两位小师傅是想让我们去找那黑尾白身的狗?这怎么找,寒山,你能找到么?”世生问道。
而李寒山苦笑道:“我又不是神仙,又没那狗的毛发,如何能寻到它的底细?不过有了这个线索,我们再去城中询问便是,从遗言上来看,那狗的特征倒挺明显,我现在画两张草图,到时在城中悬赏就行,相信我,只要有银子,找条狗应该好找。”
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于是几人说干就干,在火化了难树难寐两位僧人之后,几名武僧将他们的尸体放入了骨灰瓮,接下来他们还要去林中收敛其他师兄,而剩下几人,由那难胜照顾重伤的难空,世生他们则分成了两队,李寒山刘伯伦拿着图画去夜壶村询问,而世生纸鸢他们则在北国城中发放告示,几人就在那城外暂别各自行动,一路上,世生仔细观瞧着手中黑狗图画,心中不由想道:“这天杀的妖星。心里面到底想的是什么?唉,希望这一次能找到些线索吧,同样。希望这个冬天过去,明天开春的时候,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妖孽的存在了…………”
想到了此处,世生抬起了头望着那阴霾的天空,一阵凉风吹起,世生只感觉到鼻尖一冰,下雪了。雪花开始飘落,片片飘落在三人的身上,北国的雪就是这样。毫无征兆,大如鹅毛。天地很快又变成了一片雪白,世生三人就这样行走在漫天大雪之下,留下的脚印很快便被那大雪覆盖。
北国在下雪。而在南方。很多地方仍是温暖的节气。
当然,有一个地方例外。
这里便是五阴山,阴山一脉的发源地,五阴山处于穷山恶水之地,山峰长年被瘴气环绕,气候恶劣,瘴气滋生出许多妖邪,那些妖邪便成了阴山外围的天然屏障。以至于江湖很少有人敢踏足于此。
而秦沉浮死后,阴山一脉同那斗米观一样。皆因门下弟子出走而人去楼空,只剩下了一个套有恶名的空壳仍在对天下苍生预告着此地仍未江湖最恶之所。
阴山深处,血池洞外,一条硕大的花纹蜈蚣突然从洞外的树林中钻出,这条蜈蚣五尺来长,如同蟒蛇般大小,色彩斑斓一看便蕴有剧毒。
这种应污浊之气而异化的妖虫在此并不少见,阴山废弃之后,它们更是肆无忌惮的占据其洞府,而今天这花蜈蚣的运气不错,发现了阴山最宝贵的所在,凭借着那血树怪池修炼,用不了几个甲子,它便能修成妖道,到时出世为祸一方。
那蜈蚣受血池之气吸引想钻进洞内喝血,但哪里想到,它刚一到洞口,忽然自那洞内传出了一声惨烈的嚎叫!那叫声如此凄厉,犹如冤魂索命之音,蜈蚣大惊,便下意识的想转身逃窜,可它刚以百足调转身子,那洞中竟忽然射出了一道黑气将其牢牢套住,随后,黑气回撤,那蜈蚣硬生生的被拉进了洞内。
啪嚓!
一只因腐烂而满是血污的大手死死的攥住了蜈蚣的身子,随后,那手上抬,一张已经没了嘴唇的大嘴张开,两派牙齿狠狠的将这蜈蚣咬成了两半,汁水飞溅间,一条舌头快速蠕动,拼命的吸吮那蜈蚣的体液。
这张嘴长在一副恐怖的脸上,自人中到下巴处的皮肤已经溃烂,左腮少了块肉,形同恶鬼骷髅,两只眸子里凶光毕露,眉眼间依稀能分辨出他是谁。
他,竟是那在孔雀寨含恨自爆的连康阳!!
他当真没有死!
当时的连康阳正盘坐在血池边缘,身边尽是一些残肢断臂,这些尸块中,有人有兽,显是被他所残,而赤膊着身子的连康阳,那颈下惨白的身体明显同他的头颅很不对称,脖颈交界处,一道粗劣的缝合痕迹触目惊心,一名看上去十分惊恐的阴山弟子立在数丈之外,胆战心惊的瞧着犹如恶鬼般的连康阳,当时他不敢发出一丝的响动,瞧那神情,就像连康阳会吃掉他一般。
因为这名阴山弟子明白,此时的大师兄,早已失去了大半的心智,行事变得极度暴戾,已经越来越不像是个‘人’了。
话说孔雀寨一战,连康阳因怒而释放浑身魔性,但仍没有敌过那进入了‘鬼神阴身’状态的世生,后更在那李寒山和刘伯伦的胁迫下饮恨自尽。
但命运捉弄,他当时并没有死,因为他所学的飞头巫法之关系,在自爆的时候,那头颅下意识的飞出,滚落在远处草丛之中,虽然失去了意识,但在魔气的环绕之下,守住了自身的魂魄。
他早已肉身成魔,同秦沉浮一样,身体早已不是人之极限。后来,那些阴山弟子发生了内讧,大家四散而去,而有一些对连康阳忠心不二的弟子们无法接受他的死讯,这才冒险潜入了战场,并发现了连康阳的头颅。
连康阳因此而捡回了一命,但他肉身以毁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连康阳只好暂用他人躯体,但失去了肉身的联系,他想要活命,只能如同真正的妖魔一般,靠着终日摄取血食来保自己灵魂不散。
但即便如此,肉身的腐烂仍不可避免,可以说,现在的他,变成了不人不鬼,甚至不妖不魔的怪物。
现如今,连那救他回来的阴山弟子心中都出现了疑问:自己是不是救错他了?如今的他经常会因魔气乱窜而丧失理智,当时同他一起的几位师兄弟便是因此而死的,现在就剩下了他自己,是否也会难逃这连康阳的魔掌?
如此,还是快些跑了吧。
想到了此处,那名阴山弟子终于鼓起了勇气,哆哆嗦嗦的对着连康阳说道:“大师兄,你吃饱了么?小弟再去给你抓些血食,请你慢慢的等………………”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全,忽见那连康阳一把丢掉了手中稀烂的蜈蚣,只见他脑袋一抬,眼中竟射出了野兽般的凶残之光!
那分明是饿极了的神情!
那阴山弟子见状,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所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慌忙惊叫了一声转头就跑,而连康阳见他跑便下意识的冲了过去,他的身体在空中扭曲成了怪异的弧度,那阴山弟子直觉的后背一阵火辣,在等回过神来,已经被那连康阳死死的按在了身下。
“师兄饶命!!”那阴山弟子哭喊道:“求求你,求求别,啊!!!”
一口,丧失了理智的连康阳一口便咬断了他的喉咙开始大口的喝血,而那阴山弟子瞪圆了眼睛,想要叫却也叫不出,只有那咽喉处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大概半柱香的时候,连康阳终于喝饱了血,只见他狰狞一笑,随后满足的坐起了身打了个饱嗝,而就在这时,他的眼神忽然一愣,似乎又恢复了神情,紧接着,他颤抖的望着身下那死不瞑目的师弟。
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只见他双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头发,随后仰头哭喊了起来!他和世生的‘道’都是守护,但他走错了路,在魔性的催动下,他竟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想保护之物亲手摧毁。
他怎能接受这种残酷之事?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如今那些效忠于他的师兄弟们已经全都死去,空挡的山洞内只剩下了他自己,连康阳大声的哀嚎着,回音回荡,就这样哭了好一会儿,连康阳这才下意识的转头望了望那血树大池,只见他沙哑的说道:“大人,大人啊!为何,我明明是想完成您的遗愿,可为何会弄成这般地步?您告诉我,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您不是说,我只要在这里一直看那棵树,便终会明白一切么?可是为什么我看到的都是无尽的绝望?!您说啊!说啊!!!”
连康阳声嘶力竭的叫喊传出了老远,但事到如今,除了他自己之外,这世上又有谁能给它的心魔一个答案?
过了好一会而,连康阳忽然凄惨的笑了笑,随后轻轻的说道:“够了,够了,如今我变成了这般卑贱的腐肉,又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如果,就这样算了吧!”
说到了此处,只见连康阳缓缓地伸出了手,将那手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住处,在极度的绝望之下,连康阳想要真正的结束自己的痛苦。
可是,就在他的手即将要掐下去的时候。
忽然,一阵嘲笑似的声音自那洞外传来:“哈哈,看来我来的很巧啊,正好赶上了一出好戏。”
连康阳心中一惊,于是下意识的喝骂道:“谁在那里?!”
话音刚落,只见自那洞口处窜来了一条黑影,那黑影一路跑来,最后停坐在了连康阳的身前不远处,连康阳定睛一看,却发现那竟是一条没有双目的大狗。
而与此同时,之前那嘲弄他的声音再次出现,且越来越近:“还能是谁?当然是我啊,我大老远的赶来,可是为了来帮你的,你现在死的话实在太可惜了,怎么样,想不想报仇?我们来谈谈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伊人来 克主凶犬
话说就在世生于城中发榜寻狗的时候,那刘伯伦李寒山以及白绿娘子已经施展身法再次来到了夜壶村。
绿罗见两人又折返回来之后,心中也感到十分诧异,由于她之前蒙骗了众人,所以见两人重归,脸上难免会有些尴尬,好在刘伯伦他们如今是有急事,所以也未能发觉绿萝这细微的变化。
陈图南进山打柴不在,所以刘伯伦直接开门见山,拿起李寒山所绘图画问那绿萝:“师姐你别多心,我们并不是想打扰你和师兄的小日子,嘿嘿…………说正事吧,你在这村子里面可曾瞧见过这样的狗子?也许它并不长这德行,但毛色却是这样的毛色,黑毛白尾巴。你好好想想,如今云龙寺已经死了不少僧人,为了你们安定的生活,我们必须要尽快解决这件事情,可以么?”
绿罗听了刘伯伦这话之后,一颗心这才落了地,正如刘伯伦所说,如今太岁降世在这北国之中,如果不将其除去的话,这小小的夜壶村怕是也会有危险,所以绿罗当时仔细的将那图画看了半天,之后才说道:“没有看过,这村子很穷,虽然有些猎户也会驯养猎犬,但那都是有数的,拢共不超过十条,那几条狗窝都见过,根本就没有长的这么扎眼的。”
刘伯伦当时愁的直嘬牙花子,心里面不住暗骂道:他奶奶的,你说这太岁是不是真有病,居然在这夜壶村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那他之前为啥要来这里?来喝西北风么?!
看来夜壶村这条线索又断了,那条狗根本就不是从这里出来的。
而就在几人感到郁闷之时,忽然院子外面传来了一声破锣似的声音:“小罗呐。在家寐?赶紧出来啊,村口来赏钱的了!快点的,去晚了可就捞不着啦!”
北方女人嗓门儿偏大,且底气十足,院外喊一嗓子,屋里面听的是真真儿的,李寒山有些纳闷儿的瞧了瞧绿罗。而绿罗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穷地方就是这样,让你们见笑了。”
之前说过,这夜壶村十分贫困。村里主要的糊口手段就是樵猎,而仅靠这些则还是不够,好在他们挨着小路不远,等到下大雪的时候。官道受风雪遮蔽。只有这条靠山小路可以通往外界。
于是,每月里便有些商人路过此处,村民们便会以夏天是采摘的干蘑外加上兽皮同那些客商们换些实惠的用品,如果赶上有好心的善主到了,还会商他们些碎钱,当然了,这种机会也是可遇不可求的,这世道谁顾得上谁啊?
看来今天还真就来了一位长年不遇的善客。所以听闻这消息之后,夜壶村男女老少倾巢而动。那阵仗,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而这事听在几人耳中却十分的不是滋味儿,想想这位绿罗,曾经的她本是衣食无忧的派内宠儿,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的她,居然也会因这生计放下了尊严。
虽然她是为了能和陈图南在一起所以毫不觉苦,但他所付出的心酸,刘伯伦他们完全能够感受的到。
绿罗尴尬的笑了笑,随后说道:“啊呀,瞧你们那样子,真讨厌,我现在过得不是很好么?所以你们就别操心啦,对啦,这路过的八成又是那家客商,正好你们给了我留了那么多的银子,白姐姐,你陪我去买些好用的玩意儿回来好不好?”
也亏了她如此豁达。
所以李寒山和刘伯伦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正好他们要走,所以就陪着这绿罗出了门,而刚一出院儿,只见那白驴娘子的耳朵猛地熟了起来,随即不住的抽打着鼻子,绿萝见状有些好奇的问道:“白姐,你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只见白率娘子嘴角下咧,随后沉声说道:“只是忽然有些不详的预感,你闻见没有?”
“闻见什么?”绿萝眨着大眼睛问道。
“气味。”白驴娘子煞有其事的说道:“我好像在这村子里闻见了一股贱人的味道。”
“噗。”刘伯伦哈哈大笑道:“我说大美驴啊,你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被世生给传染了,怎么变成狗鼻子了?还贱人味儿,贱人什么味儿啊?”
而白驴娘子呸了他一声,随后神经兮兮的骂道:“贱人当然是骚味儿了!难不成还能贱出花香么?刘伯伦我害怕,咱们别去村口,绕道走呗。”
“怕个鸟。”只见刘伯伦说道:“村口有吃你魂儿的鬼啊!就算有,那不还有哥呢么?我就不信了,还有谁能治得了我。”
刘伯伦的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一次他却错了,在那村口确实出现了能治他的所在。
此时的村口已经围了一群快要饿惊了的村民,而他们围着的是一列由十余辆马车组成的车队,这车队由专门的猎妖人开路护送,由此可见那车队主人非富即贵,当时那些猎妖人在前方揽着村民们不让他们上前,而他们的身后,则是一些衣着华贵面貌俊美的侍女,那些逝去手中拖着个篮子,里面满是散碎铜钱,只见她们一把一把的将那些银钱抛入人群中,一边抛一边说道:“大家不要抢,人人都有,人人都有。”
这么冷的天还停下来布施,瞧这些侍女们语气很轻,里面丝毫不夹杂着任何歧视之意,由此可见她们这些人还真挺善良的。
而在瞧见了这队人马之后,刘伯伦微微一愣,白驴娘子的脸色则变的更加差了,而就在这个功夫,只见两名侍女从那车队中间的一辆马车上缓缓地搀下了一名女子。
这女子身段当真没得说,身着一袭华贵火红貂绒大裘。白纱遮面,但眉宇之中透着遮不住掩不尽的灵气儿,怎么形容呢?她的身上好像会发光。纵然走在那百花丛中,也有让那花儿羞红脸的本事。
村民们那见过这么标志的女人,于是很多人都看楞了,白驴大惊:贱人果然出现啦!!
想到了此处,白驴哪里顾得上什么?忙就地打滚撒泼道:“我肚子疼!我肚子疼!!我跟你说话呢,你个没良心的,我肚子疼!”
“啊。对,你说的很对。”刘伯伦喃喃的说道:“老王家的闺女是嫁到外乡去了,对对对对对。”
你对个屁啊!!白驴娘子心想着完了。这没良心的八成又被那骚狐狸给迷住了!
因为那带白纱穿貂绒的女子,不是那当今的花魁弄青霜还会是谁?她怎么会也来这儿了!?
话说刘伯伦曾与那花魁娘子有过一面之缘,两人因酒结缘当时聊的十分投机,不过天不遂人愿。因为孔雀寨的变故。所以刘伯伦只能与她分别,如此算来,两人已经一年多没见面,而如今居然在此遇见,这真有些天涯何处不相逢的意味。
而白驴杀人的心都有了。
最另它感到愤怒的是,那个‘骚狐狸’隔着这么多人居然还能瞧见正张嘴喝凉风的刘伯伦,弄青霜也愣住了,随后。竟不管不顾的朝着刘伯伦走了过来。
那些受雇与她的猎妖人见主子前行,连忙奋力将村民驱散。而白驴则称这机会纵身而起,来的好!个狐狸精,看老娘不把你给蹬出尿来!!
可白驴万没想到,就在它刚刚起身之际,忽然一股怪力凭空出现,白驴直觉自己身子一僵,竟再也动弹不得,与此同时,李寒山忽然闪到了他的身前,一把揽住了它的脖子就往村里的方向跑!
“放开我!寒山你放开我!”白驴娘子大怒道:“你干什么!难道你想让伯伦接近那个妖精?你怎么也这么没良心?!”
“我哪是没良心啊大姐!”李寒山一边跑一边对着他小声说道:“你好好想一想,那个弄青霜身上很有可能有‘混元两界笔’的线索,如果你杀了他的话,那这个世界岂不是完蛋了?”
“完蛋就完蛋!!”白驴大怒道:“我管他什么世界?如果不杀了她,那我和伯伦的二人世界才真要完蛋了呢!!”
不行不行,这吃醋的白驴实在是太可怕了,李寒山苦笑道:“你先冷静冷静,我向你保证醉鬼不会要那女人的还不行么,如果他真的跟那女人有一腿,那我和世生一定把他的腿给你卸下来,这样还不行么?”
“当真?”白驴听到这话才稍稍平复了下情绪,随后对着李寒山说道:“你敢发誓么?”
李寒山擦了把冷汗,说道:“我当然敢发誓了,大嫂!”
“呃………………你叫我什么?”说来也奇怪,就在李寒山讲出这话之后,那白驴的脾气竟瞬间消散了,但见它脸蛋涂地浮现了两朵红晕,随后大声说道:“瞎说什么呐!我才,我才不是你又漂亮又有龙族血统的大嫂呢…………好吧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一次就暂时放过那狐狸精,不过下不为例,否则我连你一起蹬了,明白没?!”
“明白明白。”李寒山长出了口气,而就在这时,没有弄清状况的绿罗也跑了过来,只见她对着李寒山问道:“你干嘛啊,为什么跑?”
“为了大嫂!”李寒山哭笑不得的说道。
说完之后,李寒山心情复杂的望着村口方向,暗叹道:真他吗是命,没想到这北国越来越热闹了,醉鬼啊醉鬼,现在可真全看你的了。
而此时的刘伯伦,正在那村口处同眼前弄青霜对视着,良久,他终于回过了神来,说道:“真是…………”
“真是…………”弄青霜几乎与他同一时间说出了这句话,随后弄青霜又说道:“我们…………”
“我们………………”又是同一时间,又是相同的话,刘伯伦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于是慌忙咳嗽了几声,而弄青霜也平复了心神,只见她当时深情款款的望着刘伯伦,随后缓缓施礼轻言道:“刘先生,许久未见了。青霜一直很挂念您,那时的事可曾办妥了么?”
弄青霜到底是风月中人,见四周耳目众多。很快便恢复了自己应有的平静和仪态,而刘伯伦也趁机整理了一下语言,只见尴尬一笑,回道:“已经不碍事了,对了,姑娘为何会到这寒冷的北国中来?”
“青霜此次前来,乃是应天都君主邀请。”只见弄青霜微微一笑。随后说道:“半月之后君王大寿,所以特邀青霜舞剑助兴。”
刘伯伦这才反映了过来,像弄青霜这种闻名天下的花魁。平日里的工作便是带领舞团游走各国王公贵族之间,原来她是给那皇帝祝寿来的啊,刘伯伦点了点头,而弄青霜又问道:“还没请教刘先生此行北国的目的呢?”
“啊。是这样。”刘伯伦自然不会告诉弄青霜他是来这里干太岁的。所以当时便打了个哈哈说道:“我是同朋友一同来此踏雪赏梅的。”
“您的朋友?”只见弄青霜有些好奇的问道:“是方才那牵驴奔走的先生么?为何他的声音好像一位姐姐呢?”
“他能自有切换男女声。”刘伯伦慌忙说道:“他是个戏子。”
“失敬失敬。”弄青霜十分崇拜的说道:“看来先生的朋友也尽是一些奇人啊。”
还有奇驴,刘伯伦一边点头敷衍一边用手里的纸擦了擦汗,而弄青霜在瞧见了他手中的纸后,不由得问道:“先生手里拿的可是画像么?”
“是啊。”刘伯伦一边说一边将那画儿递给了弄青霜,随后说道:“那个,这条狗是我一位朋友的,来到了此处后走丢了,这才画了些相来寻找。怎么,你见过这狗么?”
弄青霜摇了摇头。她显然没见过,只见她轻轻的说道:“你的朋友心地真善,一条狗儿都能如此费心……不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以青霜看来,这画中的狗儿乃是犬中最轻贱的毛色,注定一生克主轻贱,还是莫要相留的好。”
“你懂相狗之法?”刘伯伦愣了一下,而那弄青霜则微微笑道:“不敢不敢,只是看过的书本类杂,话说上次一别之后,青霜深觉自己才疏学浅,如不努力的话,下次与先生相见时有何脸面再与先生把酒论道呢?”
弄青霜确实才情双绝,刨去自身姿色不谈,她腹中学识亦是当世罕见,而她之所以知道那黑狗的毛相,正是因她曾在某国读过一本名为《辩犬经》的古书。
犬经之上曾有记载:‘毛黑尾白是祸胎,主人破财家道衰,入门不久大乱起,耗尽黄金万两财。’
人有人相犬有犬相,古人讲这种花色的犬种,乃是克主大凶之象,但凡饲养必定刑克主人散尽家财,而在听完了这弄青霜的解释之后,刘伯伦心里也有些诧异:这条狗子既然是条凶狗,那那个太岁将它复活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是让它接茬去克别人?
不会这么无聊吧。
与此同时,北国城中。
这场大雪来的快去的也挺快,过了方才的势头,如今明显雪势明显小了起来,世生他们来到了菜市口,挑了个人多的地方,将那张图画贴在了一面破墙之上,随后扯开了嗓子喊道:“走过路过别错过,都来看看呐!谁要是知道这条狗,必定重金酬谢,十两,十两了啊!!”
十两银子,在这北国置间房子还有剩,所以在世生喊出了这话之后,路过的百姓们都一窝蜂的涌了上来,可围观的人虽多,但知道这狗的却根本没有,上来搭话的尽是一些想骗银子的,而这些家伙,世生一眼便能瞧出来。
就这样,过了好一阵仍是一无所获,眼见着围观的人们最后都不甘心的散去,世生心里又有些着急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难道我们又要回到那种无头苍蝇的状态么?而就在此时,只听见一旁的纸鸢同小白闲聊道:“妹子,你为什么老是喜欢看这画儿?是不是寒山画的太丑了?”
小白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随后望着那画若有所思的说道:“不,我只是觉得这种狗有些熟悉,好像之前听村里人讲过这种狗。”
小白的曾经的家乡乃是由祖传的驯兽之术,而小白更是能与野兽做简单的交流,于是世生便转头问道:“村里人怎么说的?”
“时间太久,有些忘了。”只见小白说道:“我只记得这种狗有些特殊,好像是……好像是………………”
“好像是让主人家难过吧。”正当小白陷入沉思之时,忽然在那即将散去的人堆里有一人开口说道:“是不是这样?”
世生闻言望去,但见说话的乃是一名白衣儒生,这儒生的面貌倒颇为清秀,左肩挎着一只布袋,右手撑了把油纸伞,正面带微笑的望着他们。
小白还没回话,世生便已经先开口了,只见他对那儒生说道:“小兄弟你知道这狗儿么?”
“当然知道。”只见那儒生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随后用左手挠了挠自己的耳后,回道:“恐怕在这城中,也只有小的知道它的下落了。”
“当真?”世生见者儒生语气平缓,虽然眼神有些怯懦,但那绝非是欺诈之神情,于是乎他心中大喜,于是忙上前对着那儒生问道:“你可知道这条狗在哪里么?能不能告诉我,我必有重谢。”
“就在这里啊。”只见那儒生十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一边吐出了自己的舌头,一边对着世生说道:“就是我。”(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犬之心 矛盾之灾
他就是那条黑狗?!
老天证明,如果这事儿放在别人身上,恐怕打死都不会相信,但是世生却是个例外,他这辈子稀奇古怪的事情遇到的实在太多了,外加上之前也得知了这‘死者复苏’的线索,所以在那一刻,世生想也不想便一把抓住了那儒生的手随后小声说道:“你就是这条黑狗?那太好了,我且问你太岁现在何处?!”
“疼疼疼!”只见那儒生龇牙咧嘴的叫道:“放手放手!!”
世生当时已经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手劲儿,但那儒生扔感觉手腕似乎都要被攥碎了,情急之下,他竟一口咬在了世生的右臂之上,世生皱了皱眉头,而就在这时,一旁的小白忙走上前来,拍了拍世生的肩膀,对着他摇了摇头。
她的眼神中满是不忍的神情,世生见状,似乎也觉得自己太过粗鲁,所以便放开了那儒生的手,可儒生恢复了自由之后,嘴巴竟还没撒开,仍死死的咬着世生,一边咬一边啊呜啊呜的哭,路过的人瞧见了,都朝他们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世生似乎有些急了,忙想用力将那儒生震开,可小白怕世生的力量太大伤到那儒生,于是便对着世生小声的说道:“让我来吧。”
说罢,小白来到了那儒生身前,伸出了冻的有些红的小手,温柔的抚摸着那儒生的脖颈后方,小白身上天生不夹杂一丝的戾气。此时瞧她神情,就好像一位安抚幼儿的慈母一般,而她摸了一阵之后。奇怪的事便发生了,在她的安抚下,那狰狞的儒生表情渐渐平缓,又过了一会儿,只见他松开了嘴吧,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一边用头蹭着小白的腿一边发出轻微的哼哼之声。
小白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世生和纸鸢说道:“在我老家那里。如果有人被狗咬住不放,千万不要用力挣脱,那样很容易把肉扯下来的…………不过这孩子真可怜。如果不是害怕过了头,狗儿是不会这样咬人的。”
说话间,小白伸出手来,温柔的抚摸了那儒生的头。通过了刚才的尝试。她已经完全认同了这儒生就是‘狗’,虽然此时的他是货真价实的人身,但小白知道,这种感觉错不了。见事态稍定,为了不引人耳目,所以世生忙一把抱起了那儒生,给纸鸢小白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后,快速的跑出了菜市场。之后,世生在胡同里找到了个没人的角落。这才将那儒生放在了地上。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那化作儒生的黑狗明显被吓坏了,只见他一头扑到了小白的脚边,蹲坐在地低着头,两只眼睛上挑望着世生瑟瑟发抖,而小白见状,连忙俯下了身来,用手轻抚着那儒生的后背温柔的说道:“狗儿乖,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你不是。”只见那儒生咽了口涂抹说道:“但他是,他要打我,怕,我怕…………”
小白叹了口气,以她的经验来看,这狗儿明显是被打怕了,所以稍微受到些刺激便会无比惊慌,而见他这样,世生也有些无奈的蹲下了身,哭笑不得的对着那儒生说道:“我打你干什么啊…………好吧,刚才我确实粗鲁了一些,你别往心里去,我在这给你赔不是啦。”
而听到了世生的这番话后,那儒生登时愣了,只见他用一种极不可思议的眼神反复的打量着世生,随后犹豫的说道:“你说什么…………你要,要给我赔不是?”
“是啊。”世生眨了眨眼,然后说道:“我知道错了,不该用力掐你,你生我气也是应该的,但我真的是诚心跟你道歉,请你接受,好么?”
“不不!”那儒生当时竟有些慌了,见世生对他施礼,连忙上前阻止,并说道:“我怎么能让您道歉呢?只要……只要您不打我,我便已经很开心了。”
说罢,那儒生当真不怕了,随后更将双手搭在了世生的肩膀之上,用舌头不停的舔着世生的脸,纸鸢和小白在一旁没忍住笑了出来,而满脸口水的世生也苦笑了一下,虽然‘他’是狗,但这样子好奇怪啊。
儒生真的是狗,一条会害怕,却始终无法真正对人生气的狗儿。
世生见那儒生舔起来没头儿了,便忙向小白求助,在小白的引领下,那儒生这才稳稳的坐在几人面前,见当时他一脸笑咪咪的样子,几人这才放下了心,于是纸鸢便问他:“你是哪里来的狗儿,叫什么名字?”
“小五。”只见那儒生伸出舌头说道:“主人说我是他花五个钱买回来的,所以给我起名叫小五。”
在知道了这儒生的名字之后,小白又问道:“小五,你的主人呢?”
比起人来说,狗是一种无法掩饰喜怒的动物,一提起他的‘主人’,那儒生的脸色又变得十分伤感,只见他对着三人悲道:“不知为何,主人在把我装进口袋之后就不见啦。”
装进口袋?怎么就装进口袋了呢?三人都有些不解,于是世生便忍不住问道:“怎么装的,还有,你主人家在哪里?”
那儒生点了点头,随后奋力的瞅了瞅鼻子,这才转头朝着北方十分渴望的说道:“我的家就在那里,可我现在却回不去啦。”
三人顺着他下巴所指的方向望去,纸鸢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因为那是王城的方向!这条叫小五的狗儿,莫非曾是王城内贵族所养?
这么说来,他们之前贴告示却无果的原因就说得通了。
可是它为何会被装进袋子里?被装入袋后的它明显是死了,如若不然那古怪的太岁爷不可能让它以尸还魂。在得知了小五的身世后。世生下意识的望了望纸鸢,而纸鸢则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她觉得自己能够猜到小五的死因,因为她熟知北国贵族内的风气。那些站在长辈功劳上的公子哥儿们,早已厌倦了花天酒地的生活,为了找乐子,他们需要更刺激的万物,对这些人来说,小狗小猫还是轻的,有许多丧心病狂的家伙。甚至会用活人开刀。
这也是纸鸢讨厌那些人的原因之一,因为在她年幼的时候,经常会从贵族们的交谈中听到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比如今天某某侯的公子又同自己的叔母偷欢,明天某某王爷的舍弟又勒死了两名宫女,唔,听说他还有恋尸癖。喜欢在人肚子上戳洞。搞得浑身是血。
那些贵族妇女用戏谑的神情在谈着这些事,似乎这些闲话就是她们生活中的乐趣之一。
如今当这些黑暗的记忆再次浮现在纸鸢脑海的时候,她的心情不由得变差甚至有些自卑起来,这么多年,她本以为已经抛弃了曾经的自己,但如今重游故地再提往事,她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远离自己厌恶的东西。因为那些东西,就长在她的骨头里。不管走多远,却还是会记起。
这种滋味,真是让人恶心。
世生瞧着纸鸢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儿,于是便问她怎么了,纸鸢回过了神来,这才挤出了丝笑容,随后说道:“没,没怎么,对了小五,你说你被装进袋子里面,能说详细一点么?”
纸鸢岔开了话题,而小五的性子十分温顺,而且狗又不会说谎,所以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身世给讲了出来。
小五说,自己是今天夏天的时候出生,之后同兄弟们一起被装进了一个大筐带到了繁华的街上,那是它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
它的心里感到恐惧,同时又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好多的人啊,真想出这框子好好的跑一跑,那该多有趣?对啊,为什么主人不把我们兄弟放出去呢?他把我们带到这里究竟做什么?母亲还在家里呢,肚子也有点饿了,嗯,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狗的思维就是这么单纯,它哪里知道,自己的母亲此时刚被主人扒了皮,因为他们是贫苦人家,人都要养不起了,养狗目的一是为了看院,二则是为了吃肉,又怎能将他们共同饲养呢?所以当新的小狗出生之后,那人便留下了一只顺眼的,剩下的就拿到街上贩卖,换几个零钱花花。
乱世之中,人且感叹自身生活艰难苟延残喘,但牲畜的处境还不及人。
相比起其他的兄弟来说,小五的运气是好的,因为买走它的是王城内某将军年幼的三公子,而它的运气又是差的,因为等着它的,注定是一个扭曲的世界。
推翻了旧王之后,北方天都内的朝廷看上去恢复了太平,但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人嘛,就是不能消停,这不,王权刚刚稳固,但朝野之中各路贵族王公为了争宠争权而互相标着劲儿,在这种风气之下,所有人其实都活得很累,压力之下心态势必扭曲,所以每个贵族都有其独特的解压方式。
将军乃是草莽出身,朝廷里受了气回到家就爱拿下人撒气,他给那些下人们一一编号,美名曰‘大肉沙包’,这样的被打坏的‘沙包’,将军府里每月都要抬出几个,而在这种病态家风之下,那将军的几个儿子耳濡目染,小小的年纪也都十分残暴。
那三公子只有七岁,但脾气却是不小,每一次受了父亲的气,就有样学样,对这小五连打带骂,夫人们瞧见这一幕后,皆是莞尔:嘿,瞧小公子这气势,当真有老爷的派头。
黑白不分,视为乱世之兆,但于此类似的事情我们之前也讲了许多,所以此处略过不提,话说那黑狗小五,在这种环境下生长,虽然终日受那恶少虐待,但它本是狗儿,天性使然叫他仍认那恶少为主。
主人还是疼我的,如若不然,它又怎会一日一餐让我吃饱呢?而且更让小五感到感动的是,有一次它闹了犬瘟,那恶少非但没有打他,还叫来下人替它医治。这更让小五十分感动,只感觉此生一主,当真是它最快乐的事情。
可它哪里知道。恶少那天之所以没有打它,是因为他刚好得了父亲的夸奖,见这狗子要死,心想如果再寻一只这么听话的也挺麻烦,所以便随便叫了个人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坚强的小五还真就活了过来。
不过纵然它再坚强,也逃不过命运的捉弄。试问这世上谁又能摆脱命运呢?人都不行,况且它一条小狗儿?
官场暗斗,通常都要有一方付出代价才能作罢。这一日,由于那左将军贪腐的把柄落在了对手的手中,所以对方在新王面前狠狠的参了他一个重罪,将军人头虽保。但官位大降。从此一蹶不振,那左将军蒙此羞辱,回到家内自然暴跳如雷,一日之间他杀光了所有奴隶沙包,但事情已成,纵然杀再多的人也是无济于事。
可左将军不这么想,他觉得自己之所以这么倒霉,定是时运不济。于是乎便化了重金在外请了些术士回府为其转运,而那小五的噩梦正是因此而来。
只见小五对着三人眼巴巴的说道:“我之前听不懂他们的话。不过很奇怪,现在回想起来却又懂啦,当天有几个穿的很奇怪的人指着我说我是什么‘祸主灾犬’,随后四周一片大乱,灾犬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后来老主人就把小主人叫道一旁,随后拿了只口袋让我进去,我还以为他们要同我玩游戏,所以就进去啦…………之后,之后的事情有好大一段我都记不起来啦。”
世生他们听了这小五的遭遇之后,心中也十分的愤慨,小五虽记不起后来的事情,但世生他们却明白,作为病态权利的牺牲品,小五当时是被他们活活打死了。
想到了此处,世生便愤愤不平的对着那小五说道:“你为何还叫他们主人?他们这么打你,难道你不生气么?”
只见小五微笑着说道:“我又没有疯,为什么要生气啊。”
狗始终是狗啊。世生长叹了一声,随后转念又是一想,在这世上,也许有些人还真不如条狗。
诸如此类的悲剧,世生这些年也瞧得太多了,有些衣冠楚楚的贵族虽然表面光鲜,但背地里却比妖魔还要狠毒,而讽刺的是,许多国家的大权,恰恰就掌握在这些衣冠禽兽的手上,有他们在,纵然没有灾星祸世,百姓们又哪里会有好日子过?
话说妖星本是受世上负面之气的影响才出现的,它出现之后,更会加大这世人的负面情绪,可矛盾的是:你说究竟是妖星现世腐蚀了世人,还是世人的扭曲贪欲勾起浊气而滋生了妖星呢?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世生不知道,而就在他心中气愤的同时,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纸鸢的眼眶竟然都湿润了,只见她说道:“小五,你的命可真苦,我……”
“小五不苦。”只见那小五笑了笑,随后舔了舔纸鸢咸咸的手掌说道:“小五的命很好呐,因为小五碰见了神仙,神仙给了小五变成人的机会,所以小五才能在这里跟你们几位好人聊天啊。”
神仙?世生皱了皱眉头:看来这所谓的‘神仙’便是那个伤了难空他们的太岁了!
于是他忙问道:“小五,那个神仙脑袋这里是不是有道疤?他都跟你说什么了?告诉我们好不好?”
小五点了点头,似乎又想起了那个神仙,脸上神情满是尊敬,只见他用崇拜的语气说道:“是啊,你们也认识那位神仙?就是他把我叫醒的呐,醒来以后我就是这样子了,能听懂你们说话我好开心…………唔,你问神仙跟我说了什么,让我想一想…………”
小五说到了此处停顿了一下,之后又开口说道:“神仙当时只问了我一句话,他说,喂,小狗子,如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的话,你会怎么做?”
又是这句话,这句话同之前难空看见太岁对女尸说的一模一样,而他为何要这么做?于是世生十分谨慎的问道:“那你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小五傻乐了一下,随后说道:“我当时对神仙说我有些饿了,想吃东西。而他听了我这话后便笑了起来,同时对我说,说我这条命是我的,我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过,只有一个日出的时间。对了,这位好人大哥,神仙的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有些不懂,你能告诉我么?”
世生转头看了看小白,随后这才叹道:“一个日出,应当便是一天吧。”
“这么说,我只有一天,不,大半天的时间了?”小五有些惊讶的问道。
世生和小白没有再说话,因为他们发现,此时的他们很同情这条命运坎坷的狗儿,他因为那些禽兽贵族的妄想而死,好容易变成了人,却只能有一天的光景,等时间一到,他便会瞬间再变回那冰冷的尸体,世生曾亲眼目睹过这种场景,而对于这样一条狗来说,这样的经历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你很伤心吧。”小白十分爱怜的摸了摸小五的头顶,而小五却一边闻着她的手一边笑道:“真有些难办啊,不过我不伤心,唔,我正在想,剩下的这半天应当做些什么呢?”
真是条笨狗,世生苦笑了一下。
而就在这时,从刚才一直沉默到现在的纸鸢终于忍不住了,只见她一把握住了那小五的手,随后对着她有些激动的说道:“小五,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由我们帮你,千万别留下了遗憾,好么?!”
说完之后,纸鸢又转头带着歉意对世生和小白说道:“对不住,我知道这个决定也有些任性,大敌当前,我却要你们做这种事情,但是,我真的很想帮他完成心愿,好么世生?”
“当然可以。”只见世生望着纸鸢楞楞的说道:“反正现在那太岁在哪我们也不知道,而且这狗儿着实可怜,哎,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小五,你之前不是说想在这街上痛快的跑一圈么?我和你一起啊,怎么样?”
小五听到了世生这话,顿时高兴的合不拢嘴,只见他蹲在地上只晃屁股,同时兴奋的说道:“可以么?真的可以么?”
“那还用说!”世生笑了笑,虽然他的嘴臭,但心却是善良的,于是在决定满足这狗儿的小小心愿之后,世生便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对着小五招了招手,小五兴奋的叫了一声,随后忙追了上去。
而望着十分开心的小五追着世生而去的背影,小白对着纸鸢轻轻的说道:“纸鸢姐,你真善良,帮助这狗儿。”
“不,我并不善良。”就在小五和世生跑远后,纸鸢这才用伤感的语气说道:“我只是想弥补,弥补我的罪过。它的遭遇,它们的遭遇,其实和我也脱不了关系。”
(两更并一更完毕,寻找太岁篇顺利展开,在此久违的求票求推荐求打赏,另,本书中所指的北国便是北方,而所谓的‘极北苦寒之地’则比北方更远,如果用本书的角度来看,我想,那应该就是在国境线外的‘奥伊米亚康’吧,那里是‘寒极’,是人类已知所居住的最冷地带之一,不排除古人曾去过那里,领教过那里的寒冷,但这也只是猜测而已,所以大家不必太过较真儿。就是这样,感谢大家的支持,拜谢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这一天 短暂百年
长街之上,两个身影踏着积雪跑的正欢。
但凡过路的行人,大多都对他们投来了奇怪的神情:这俩人是不是有病,让狼撵了?怎么跑的这么欢?
前面那个是世生,奔跑的途中他不住回头,小五在后面伸着舌头追赶,脸上的表情颇为滑稽,但那笑容却发自真心。
而世生瞧小五笑得这么开心,心情也开阔了不少,恰巧就在这时,一伙儿蹲在街角吃饱了饭没事干的闲汉见两人跑的这么有性格,便好奇的问道:“嘿!兄弟,你俩跑啥啊?”
“前边有人发银子!”世生玩心突起,于是便绘声绘色的说道:“据说是一人二两雪花白银,去晚了可就捞不着了!”
人确实挺有意思的,你要说前面有人摔倒了,顾及没人乐意去扶,但一听到有发银子这好事儿,那些闲汉的耳朵顿时跟兔子似的竖了起来:还有这好事儿?嗯,也许真有,要不这俩人吃饱了撑的啊,跑的这么快?
于是乎那几人慌忙也站起了身跟着他们屁股后面一起跑了起来,那架势那表情,比让狼撵了还要饥渴。
有一句俗语是这样说的:村子里养了很多狗,但凡一只叫,其他的狗听见了也会跟着一起叫。你要问它为啥叫?它会回答你:不知道啊,反正别的都叫了,就跟着凑个热闹呗。
没错,凑热闹。最开始的时候狂奔的只有世生和小五两个,而在听了世生的话后又加入了五名闲汉。如此这般,没过多久,整条街上的人居然都跟着他们一起跑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前面有人发银子。快跟上啊!”
“真的假的?”
“我还能骗你么?我大哥告诉我的,一人十两雪花白银,还送两床棉被呐!去晚了可就没了!!”
……………………。
就这样,世生和小五领着好几百号人在北国中踏雪狂奔,不明真相的众人气喘吁吁,而世生和小五则哈哈大笑,对于小五来说。这也许是它有生以来头一次这么自由的奔跑,那一刻,它只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风。天大地大任其驰骋,这是多么开心的感觉啊!
但这愉快的‘散步’也是时候该结束了,因为越来越多的行人加入,导致了城中巡逻官兵们的注意。见有官兵朝他们这边跑来。世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小五,随后停下脚步的同时一个转身钻进了胡同里面。
而他们这一走,可就苦了那些跟风跑步的百姓们,面对着官兵们的质问,他们先是面面相觑,等反应过来之后便破口大骂:他奶奶的,那个孙子说发银子的?银子没见着,还把这帮平日里看门狗似的仗势欺人的官兵给引来了!
就在那些跟风百姓们气的翘脚骂娘的时候。世生和小五已经跑出了老远,小五伸着舌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而世生一想起刚才的事也忍不住想乐,就在这时,小白和纸鸢两人也赶了上来,两人的眼圈红红的,明显刚哭过,世生瞧着有些不对劲儿,便问她俩:“你俩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小五呢?”纸鸢并没有直视此事,而是对着世生强撑出了幅笑容说道:“小五怎么不见了?”
“他刚才还在这里呐。”世生这发回过神来,发现本应在自己身边蹲坐的小五此时竟失去了踪影,于是他们忙顺着雪地上的脚印寻去,出了这条胡同,便是北国城中的贫民街,这条街与富人居住的地方尽有一街之隔,但无疑是两个世界,但见街道两旁残屋遍地,那窗纸都是稀烂钻风,住满了吃不饱穿不暖的穷苦人家。
三人刚出胡同,就瞧见不远处的街道上,一个小姑娘正蹲在地上哭泣,那小姑娘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模样,那小姑娘衣着破烂,手里拎着个同样破烂的竹筐,里面装着的豆子撒了一地,她正是在捡那些豆子,因为寒冷,几根手指都冻得红肿,就好像胡萝卜一般,而那小五则蹲在她的身前帮着她一起捡,小五一边将那些混合着雪水的豆子放入那筐子内,一边对着小姑娘说道:“我帮你捡,你别哭好么?”
世生微笑着想道:嘿,这小子,原来是在这遇见小姑娘了啊,够可以得啊。
那小姑娘一边感激的点着头,一边用生满了冻疮的手小心的捡着豆子,而世生他们见状也走上前去帮那小姑娘捡豆子,见这小姑娘冻成了这样,纸鸢心中有些不忍,便脱下了披风披在了那小姑娘的身上,同时有些心疼的问道:“丫头,你都冷成了这样为何还要在雪里拾豆子啊,手会冻坏的。”
“不捡不行啊。”只见那小姑娘含着眼泪说道:“这些豆子是娘卖姐姐换来的钱买的,姐姐救了我们,让我们不用饿死,它们和我姐姐的命一样贵,所以我拿能不捡?”
三十余年过去,虽然北国已经易主,但买卖奴隶之事却和君王没有关系,不论君王是谁,总会有活不下去的穷人卖儿卖女。
小五愣住了,对他来说,这是多么熟悉的一幕啊,曾几何时,它的命运不正和这小姑娘的姐姐一样被‘主人’贩卖么?
但它是狗,而他们是人啊!如今他虽已成人,为何还是碰见了这种心酸之事?
也许在这种环境下,人和狗真的没了区别。
纸鸢发现自己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小白原来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自然明白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百姓苦楚,她见那小姑娘面黄肌瘦明显是饿坏了,所以便从包袱内取了一块饼子给她,那小姑娘见了面饼后眼神虽然十分的渴望,但仍是忍住了没有吃。而是将饼子小心翼翼的放入了怀中。
世生见状便叹了口气,明白这丫头是想将饼子拿回家孝敬家人,便让小白将所有的干粮都给了她。那小姑娘受宠若惊,慌忙不住对几人致谢,之后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而小白一边爱怜的抚摸着那小姑娘凌乱的头发,一边对着她轻声说道:“慢点吃,不够姐姐再给你去买,会吃饱的…………你。你说你姐姐被你娘卖了?”
“嗯。”那小姑娘奋力的咽下了一口饼,随后哽咽道:“爹娘要做事,我是被姐姐带大的。但是娘说,如果不卖了姐姐,我们就过不去这一个冬天啦,我哭着求他们也没用。昨天睡着了。再醒过来,姐姐就不见啦。我跟娘哭,娘却对我说,说姐姐变成钱了,哭也没用………………”
是啊,哭也没用,因为这小丫头无法去改变命运,她姐姐的命运注定是被贩卖。最后变成家人充饥的粮食,所以这小丫头又如何不敢珍惜?那哪是豆子。分明就是她的姐姐啊!
世上悲惨之事不外乎如此,见那小姑娘这么小的年纪就要背负这么沉重的命运,感同身受的小五终于没忍住,而对她说道:“你,你想不想你姐姐回来?”
“想。”那小丫头哭道:“怎么不想,如果有选择,我宁愿自己挨饿也不要姐姐离开。”
听了她的话后,小五转头望了望世生,世生点了点头,随后一把将那小姑娘抱了起来说道:“那好,我们帮你把你姐带回来。”
说话间,世生毫不犹豫的迈步就走,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如今只要能同‘命运’作对的事情他都感兴趣,况且这事对他来说也许只是举手之劳,但对于这丫头来说,却足以影响她的一生。
那一天,他们在城内的几个奴隶商聚集的地方寻了好久,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下午的时候寻到了那小姑娘的姐姐,如果不是受大局所控,世生当真想杀了这些贩卖人口的家伙放走所有的努力,但这又能如何呢?这些奴隶商死了,其他的奴隶商还会到此收买奴隶,因为没有他们,那些穷苦的人家都会饿死,可以说,只要这个乱世仍在继续,只要天下还没太平,这样的惨剧是止也止不住的。
奴隶商坐地起价,却只要了三两银子,交钱换人,这没什么好说的,稍带一提的是,世生当时本想将那些奴隶全都买来,但那些奴隶们一听说他买完自己就让他们回家之后,大部分都不愿走,理由很简单,因为回家之后也要饿死。
就像那个丫头的姐姐,这一次世生虽然救了她,但下一次呢?谁能保证她的父母会不会再次将她卖掉?
望着那正相拥而泣的姐妹,世生愈发的觉得这个乱世实在是太久了。
为了能让她们挺过这个寒冬,世生从身上摸出了些碎银子给她们,那姐妹俩哭着对他致谢,对她们来说,这离别重逢就好像奇迹一般,在那一刻,她们全将世生当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而世生则摇了摇头,随后对着她们说道:“你们可别谢我,要谢就谢这位小哥吧,是他让我救你们的。”
说话间,世生便指了指身旁的小五,这话没错,因为世生的初衷确实是想满足小五的心愿,而小五在那俩姐妹的道谢声中,明显有些不好意思,只见当时的他吐着舌头不停的说道:“别,别这样,我当不起,真当不起。”
你当的起的。世生心中想道:他虽是条狗,但却比有些人更有人情味儿。
在目送那两姐妹回家的时候,姐姐在前面走,没走多元,那小姑娘忽然转过了头来,只见她一路小跑又跑回了小五的身前,小五望着她通红通红的脸蛋不明其意,而那小姑娘则鼓起了勇气,气喘吁吁的对着小五笑道:“小哥哥,丫头叫叶子,你叫什么?”
“小五。”小五愣愣的说道。
那小丫头点了点头,随后上前拉住了小五的手,对着她说道:“小五哥哥,谢谢你,刚才你帮丫头捡豆子的时候说想跟丫头一起玩,但今天姐姐回来了,丫头要回家陪姐姐…………明天我还能再见到你么,丫头一定好好陪你。到时我们再一起玩好不好?”
小五看上去年纪好像十六七,同那小丫头相差不大,这正是情窦初开的美好年纪。那小叶子对小五似乎产生了初恋之情,此时心中暖暖的,当真想要每日都能同这位心善的小哥哥在一起。
但她却不知道,小五,是没有明天的。
听了他俩的交谈之后,三人先是微笑,但慢慢的那笑容就略显心酸。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小五居然没有任何悲伤的表情,当时它只是一愣。等缓过神来之后,便微笑着说道:“好啊。”
“那说定啦。”小丫头十分开心,随后鼓足了勇气将自己着头的破旧配巾摘了下来,放在了小五的手上。那配巾虽破。但对那小丫头来说,确实宝贵的取暖之物,如今她将这配巾赠与小五,随后有些害羞的说道:“明天早上,丫头在这里等着你好么?我们不见不散。”
说罢,小丫头又伸出了小手指,小五微笑着同她勾了勾手,随后说道:“嗯。不见不散。”
小丫头见他同意了,便十分开心的走了。而小五就这样愣愣的望着,直到那小丫头和她姐姐的身影消失在了街边,此时阴云散去,暗红色的夕阳映在雪上,将小五的影子拉了挺长。
小五似乎很开心,这便是它重生为人的一天,没有远大的抱负,没有惊天动地的影响,当然,好像也没有遗憾。
因为它本就是一只小狗儿,对于整个天地来说,它是这样的渺小。
小五将那配巾系在了脖子上,系的杂乱无章,就有些像是绳子胡乱拴上的一样,但这种束缚却没有夺去它的自由,相反的,还让它感觉到了温暖,也许,这就是感情,感情本就是某种幸福的束缚吧。
最后的时间,小五还是想用在它所喜欢的散步上,而世生他们就这样陪着它静静的走着,出了城,直到那夕阳即将落下,余晖暗淡之时,小五这才停下了脚步,坐在了一块石头上,十分开心的对着世生他们说道:“我好满足,从来都没有这么快乐过,谢谢,谢谢你们几位好心的大人。”
“喜欢就好。”世生望着小五轻叹道:“不过你也不用谢我们,因为我们本就没有帮到你什么,除了散步之外,半天的光景都用来帮那小丫头寻找姐姐,你…………会不会有遗憾?”
是啊,它只能活一天,每一分每一刻都十分宝贵,如今它死期将至,在临死前会不会有什么遗憾?
而小五的回答,再次出乎了世生他们的意料。
只见小五抚摸了一下脖子上的配巾,随后十分幸福的对着他们动情的说道:“怎么会有遗憾呢?虽然只有一天,但是我变成了人,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这一天虽然短暂,可我确是幸福的,因为在这一天里,我认识了你们几位善良的朋友,在街上自有的奔跑,听到了那梦寐以求的风声,而且……还在最后得到了一份真诚的感情,这样的‘人生’,是多么美妙啊!所以,又怎么会有遗憾?”
那一刻,世生真的感到了震撼。
是啊,小五的人生虽然短暂,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也是幸福的,他结实了朋友,帮助了他人,还得到了爱情,光阴无情,但正因为这无情的光阴,所以小五得到的东西都是完美的,雪落雪停,一场雪之间,世界曾短暂的美好,愿意陪他一起疯一起奔跑的朋友,不会凋零没有挫折的爱情,只会定格在刚刚绽放的那一瞬。
那一刻,世生这才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小五的一天,小五的一生,虽然平淡,但这就是幸福。
比起那万年苍松永恒日月来说,人的一生也不外乎只有一天,甚至可以说是一瞬,但为何这么短暂的一生,却还要给自己觉得麻木彷徨呢?
这么粗浅的道理,却很少人能懂。
世生当真受教了,太阳落山,小五的生命即将逝去,只见它说完了这番话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了挠耳朵继续说道:“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没有遗憾,只是,只是有少许不舍。”
说罢,只见小五转过了头再次望向那笼罩在夕阳余晖中的北国王城,随后它轻声的说道:“不知道主人他们怎么样了,玩了这么久的游戏,他们怎么还不来找我?”
而就在此时,纸鸢不知为何竟有些激动的对着它说道:“不是游戏!那不是游戏!”
小五望着纸鸢,只见纸鸢十分难过的对着它说道:“小五,他们已经把你杀了,为何你还要想着他们?!”
说到了此处,只见纸鸢竟捂着脸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不停的说着对不起,世生望了望小白,小白叹了一声,这才将纸鸢为何哭泣的原因说了出来:原来,那小五所说的将军,纸鸢是认识的。
他正是纸鸢父亲的对头,朝野之中,各方势力分为两派,两边全都想将对方置于死地,诸如此类的明争暗斗,在纸鸢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而很遗憾的是,对君主参告的那一位官员,正是纸鸢的父亲,北国赤羽王爷。
可以说,小五的死虽然无辜,但与纸鸢的父亲脱离不了关系。它虽是条狗,但如今以人身出现在几人的面前,这种复杂的因果循环,谁有能说得清对错?但毕竟那人是自己的父亲,亲眼瞧见权利的牺牲品,这让纸鸢心中愈发的自责难过。
所以,她之前才想尽量的满足这小五的心愿,而此时见小五仍对那些害他的贵族抱有幻想的时候,纸鸢终于忍不住,这才有些失控了起来。
而那小五听见这话后明显楞了一下,只见他低下了头,随后有些悲伤的叹道:“果然…………果然不是游戏么?”
“对不住,对不住。”纸鸢哽咽的说道:“你的死,有我们家很大的原因,他是我爹,你要恨,就恨我吧。”
“我为何要恨你啊。”见纸鸢哭的很是伤心,小五便来到了她的身前蹲坐,随后用舌头轻轻的舔着纸鸢的手,然后含着眼泪说道:“你是好人,你们都是好人,我的命虽苦,但那都已经过去了,只是,只是………………”
小五还是哭了,直到最后,它发现自己还是恨不起来。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小五反复的说了几句之后,便对着他们又说道:“谢谢你们,其实我刚也想明白了…………我是‘祸主的凶犬’,只要有我在,大家都不会幸福的,我本不该出生的,不是么?”
说完这话后,小五竟瘫软在了地上,它的情况同之前的难寐难树不同,逝去的时刻即将到来,它的身子已经先开始失去了力气,也许是因为‘情绪’作怪,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呢?
而就在它即将昏迷的那一刻,只见小白忽然对着她喊道:“不,你不是祸主的凶犬,我想起来了,你是能为主人脱离苦难的‘福星’!真的,我向你保证!!”
小白其实一直在回忆,而在这一刻,他终于想了起来,在她小的时候,传她动物戏法的长辈曾对她谈论犬经,据他们祖先的经验,犬经之上对于这种白尾黑狗的描述存有很大的漏洞,此犬乃是应天的福星,只入那些即将蒙难得家庭,如果细心照料,等灾难过去,便会有更大的福气到来。
可惜,很少人能坚持过那一关。
而小五意识朦胧的小五听了那小白的话后,顿时又开心了起来,只见它喃喃的说道:“真的么?”
“真的!!”小白慌忙说道。
“太好了………………”小五十分满足长处了口气,随后用感激的语气对着几人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不是凶犬,我不是………………谢谢你们,我真的很开心…………对了,你们要找的神仙,曾托我告诉你们,他现在就在,就在王城之中,等着……等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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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入王宫 情种上篇
小五就这样安静的死了,在遥远的西方地平线光辉散去的一刹那,它十分安详的闭上了眼睛,一阵凉风吹过,恍惚间,温柔的儒生嘴角挂带着的微笑仍存。
世生低头望去,一条半大的狗尸蜷缩在他的怀抱之中,通体的黑毛满是尘土,白色的长尾仿佛比雪还要干净,那抹白刺痛了世生的眼睛。
城郊的夜晚静俏,没有人知道一条狗又一次失去了性命,在天地之中,它就像一粒不起眼的沙子,也许不只是狗,每个人都只是沙子。
但这是一粒幸福的沙子,因为它得到了想要的幸福,生命虽然短暂,但却没有遗憾。
后来,世生就地挖了个坑,掩埋了小五早已冰冷甚至有些风化了的尸体,小狗的脖子上还系着一条毛配巾,看上去它现在很暖和,已经不冷了。
它无法完成同那小姑娘的约定了,不过,这样也不错,也许最美好的东西,只能存在于记忆里吧。
埋葬了小五之后,三人全都没说话,默默的站在那小五的墓前,听着山风送来对一粒五名沙子的挽歌。
星空璀璨,银河倾斜,星月之光下,白雪微微闪烁,而就在这时,世生忽然听见远处有人叫他,等到回头的时候,只见到刘伯伦正在后方同他们招手。
于是,世生便长处了一口气,对着那小五的坟墓点了点头,这才同纸鸢和小白转身走去,很奇妙。那一刻的世生并不伤感,只是有些伤怀。
我们没什么不同,都想在这世上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属感和存在的意义。如今小五得到了,但世生却没有,前方等着他的路还有很远很长。
当晚,城中云龙寺的秘密聚会点。
难空有些发烧,显然是因自己师弟之死而造成的,此时的他正在沉睡,而在听了几人今日的收获之后。那从里屋溜出来的难胜十分惊讶的对世生说道:“什么?那太岁竟如此嚣张,居然主动约你相见?”
世生点了点头,随后淡淡的说道:“是啊。”
李寒山在一旁接着话茬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见他。今晚?”
“是啊。”世生点头说道,已经够了,所有的悲剧都已经够了,既然那太岁主动邀请。眼下他所能做的。只有主动出击,所以世生便又说道:“不行么?”
“也不是不行。”只见李寒山说道:“只不过咱们要怎么进去?潜入的话怕是不行了,虽然这事对咱们的道行来说轻而易举,但是那城中却饲养着一些比较麻烦的东西。”
乱世末期,江湖大乱,各路猎妖人以及妖魔鬼怪因此失去了顾忌,诸国中怪事频频发生,而正因如此。为了巩固皇权,每个国家纷纷聘请猎妖人守护的同时。也全都开始饲养起了一种灵禽野兽。
这是一种小脸盆大,浑身生满疙瘩的怪蛤蟆,这种蛤蟆不属于妖兽灵物,但却天生拥有能察觉到‘气’的本能,而且四季长醒不会冬眠,饲养者在这蛤蟆的后背上栓线,线的另一头系在训练好了的猎鹰身上,如果那蛤蟆发现了二里之内‘气’的流动便会发出响亮的叫声,随即那猎鹰起飞,将其带到上空盘旋,借此来警告巡逻侍卫有修真者接近。
可以说,现在每个成了规模的王城之内,都饲养了许多这样的蛤蟆,平日里分布在王城的外围,计算好距离不留一丝的死角,所以,世生他们想要硬闯的话没有问题,但像潜入的话却是难上加难。
世生也听说过这种蛤蟆,好像是专门为了对付修真者的手段,他们虽然有精神之力,可以纵横四海没有敌手,但此行却并不适合明目张胆,毕竟那神秘人的情况他们还没有摸清,如果造成了混乱的话,没准正应了那厮的意。
这事儿确实有点难办了。
好在李寒山当时笑了笑,随后一边给世生使眼色,一边对着他说道:“不过咱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咳咳。”
“啊?你们说什么?”在李寒山的咳嗽声下,刘伯伦这才会过了神来,刚才他一直都在发呆,而白驴娘子在瞧见了他这幅模样后,心中妒火大起,它当然明白刘伯伦这会儿装的是什么孙子。
还不是被那个骚狐狸给迷的?
今天他们在夜壶村见到了那花魁娘子弄青霜,一年未见,两人见面之后居然还是那幅心心相惜的德行,这把白驴给气的,恨不得马上就将那弄青霜给弄死,但它在李寒山的劝说下还是忍住了,当时弄青霜同刘伯伦聊的虽然挺欢,但她由于还有此行还有要事在身,所以还是同刘伯伦依依惜别。
前文书曾经提到,弄青霜此次北国之行,正是应了那北国君主所邀请,为其庆贺半月之后的君主生辰而来。
在临行前,弄青霜曾对刘伯伦说,她会在半月之后厉害,希望刘伯伦也能在此多留些时日,一有机会,她便会出宫与其见面,到时饮酒长谈以叙这一年的光阴见闻,从春秋商周到诗词歌赋再到看星星看月亮彼此对练胸肌可劲儿的矫情。
当然了,最后面那句话是白驴娘子自己想出来的。
当时它一听那弄青霜居然又要给刘伯伦灌**汤,不由得心中发狠道:个小妖精,正随我意,到时候老娘给你下点迷药把你药麻了,到时候在你脸上刻个大王八,我看你还能怎么矫情!
“咳咳。”李寒山用余光瞧见那白驴娘子眼神迷离脸上挂满了诡异的笑容时,便知它脑子里定时又在憋什么坏,于是便趁此机会小声的对着刘伯伦说道:“说正事儿呢,这位俊俏的花花公子。我们这次要进王城,可就全看你了。”
“看我?”没有留意他们谈话的刘伯伦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看我什么啊?”
看你那身肌肉。世生和李寒山苦笑了一下,是的。他们想借那花魁弄青霜的关系潜入王城,这可是正事儿,因为这次王城之行,几人要将浑身之气压在体内不能泄出一丝一毫,所以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乔装潜入。
而弄青霜的歌姬团显然就是最好的藏身之所了,那弄青霜对刘伯伦有意思,所以只要刘伯伦去求她。这事儿顾及十拿九稳一点问题都没有。
刘伯伦虽然本领高强,但他身上最厉害的招数却还是那‘美男计’,这一点十几年都没变过。你说这醉鬼是怎么长的呢,每天邋里邋遢让酒泡着,但一张脸皮竟丝毫没受岁月的影响,相反的。还因时光的关系。而显露出了一股让女人无法抵抗的成熟魅力。
所以说他不当小白脸还真是屈才了。
不过这次可是事关重大的正事,所以说归说笑归笑,最后李寒山还是正色地对他说道:“之前那花魁娘子不是说今晚不进城么?你等一下带我们去见他,随后求她让咱们跟着她那歌舞团一起进王城,有问题没?”
“有问题。”只见刘伯伦有些尴尬的望了望还在酝酿犯罪计划的白驴,是啊,今天他只是同那弄青霜聊了几句这姐姐就要失控了,如果晚上还要他主动去‘勾引’那花魁就范。这大姐还不利马炸庙杀人?
这么多年了,你说刘伯伦还是对这白驴一点感情没有么?怎么可能。只不过他的性格同那白驴一样倔,有许多事情是说不出口的。
这确实是个问题,好在李寒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他明白白驴的性子需要顺毛摸,于是他当即咳嗽了一声,随后瞪着眼睛大声说道:“胡说!我大嫂是那么不通人情的驴么?!人家可是龙种,龙,懂么?一言九鼎君临天下!你说对不对大嫂?”
“啊?”白驴冷不丁的被那李寒山给拉回了现实,虽然没听清他们谈话,不过那两声‘大嫂’却是毫无障碍的钻进了它的耳朵里,只见它愣了一下,随后十分羞涩的说道:“是,啊对,是啊!”
“我就说嘛!”李寒山长出了口气,随后笑着拍了拍直瞪他的刘伯伦肩膀说道:“你看,所以说你就放心的去吧,好好同那花魁说说,我们能不能进城就全靠你了。”
“等下!”白驴这才觉得不对劲,只见它忙问道:“什么花魁?你又要去找那小妖精?!”
“你刚才不是同意了么?大嫂啊,寒山从未见过像你这般通情达理的驴中豪杰。”李寒山用十分崇拜的语气说道:“十分感谢你为天下出力,大嫂!啊不,嫂嫂!请受寒山一拜!”
这顿高帽子一拍,那性格火辣的白驴娘子登时生不起气来,它的性子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虽然心里不情愿,但在李寒山的话堵之下,愣是没好意思拒绝,末了,它只好同意,但有个条件,它也要跟着一起去。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世生他们托付难胜好好照料难空之后,便趁着黑夜摸到了街上,北国有规矩,王宫夜晚不放任何外人入内,所以弄青霜一行只好投宿在城中最好的酒楼之内,等到明天一早才正式进入王宫。
而这也是世生他们的机会。
话不多说,一行人在夜幕下疾行,没过多久便寻到了那处客栈,如此明目张胆的求见怕是有些不妥,所以刘伯伦先让几人在楼下等着,自己纵身跳上了房顶,先是找到了弄青霜的上房,拿手敲了敲窗户之后,便好像条泥鳅一般钻了进去。
而就在众人等待着他的消息之时,只见那白驴娘子忽然对着世生说道:“世生,去啃口土。”
“啥?”世生有点愣了,而白驴娘子十分严肃的说道:“我让你去啃口土吐我身上,还不明白么?”
世生用瞧妖怪似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这白驴,心想着这么多年了,这大姐一直都以驴身示人,怎么今天又想化成人形了?
他哪里明白白驴的苦处,这么多年。它为了给刘伯伦当坐骑,甘愿一直以原形守在他身边,但现在却不行了。面对着那才貌双绝,最主要还是个‘人’的花魁娘子弄青霜,白驴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仍有些底气不足。
可怜天下女人心,因为它实在放心不下刘伯伦。
所以,她要便会美丽的自己,在世生将土吐在她身上之后。只见那白驴身子一抖,随后就地打了两个滚,白光闪烁后。再次变回了那个一袭锦服风华绝代的美丽娘子,云鬓高挽柳眉细眼,朱唇边一点红痣说不出万种的风情。
比起小白和纸鸢,它的身上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成熟之美。
“比起那个小贱人。姐姐我长得怎样?”变回了人形之后。白驴一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一边对着几人问道,这么多年了,它又变回了妖精人形,这让世生和李寒山多少有些不习惯,而小白则看楞了,只见她拉着白驴的手惊叹道:“原来姐姐你这么美。”
“还是你这小丫头嘴甜。”白驴朱唇上挑莞尔一笑,而就在这时。偏赶上刘伯伦似乎已经谈拢了,他推开窗户想要叫几人上去。正好瞧见了变回人形的白驴,所以他顿时愣在了那里,而白驴则冷笑了一声,俨然如几人的头领一般,用十分霸气的语气说道:“走,弟弟妹妹们,陪姐姐去会妖精。寒山世生,你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什么吧?”
“是,是。”也不知为何,世生和李寒山当时居然被这白驴的气势给震住了,果然变回人形之后感觉确实不一样啊!
于是,几人飞身上了屋顶,由那窗户直接进了上房。
果然是城中最好的客栈,这上房中的布置也十分雅致,刘伯伦十分尴尬的对那一身素服的弄青霜介绍众人,摘下面纱之后,弄青霜的容颜在灯火下更显艳丽,按照着他们的计划,刘伯伦方才对弄青霜说自己和朋友们没进过北国王宫,据说王宫花园内的梅花艳丽,乃是天下少有的美景,所以求她将几人带进去。
而这个理由虽然很是幼稚,仔细想来更是漏洞百出,但弄青霜还是同意了,理由很简单,因为一年之前,她曾经见识过刘伯伦那种神奇的酒,酒名‘少取丹鲸不老方’,那酒着实让弄青霜受益匪浅,所以在她的心中,早已将刘伯伦定位成了‘世间奇人’。
弄青霜饱读诗书,自然明白物以类聚之理,奇人的朋友自然也是奇人,既然是‘奇人’,那他们心中所想的事物自然同凡人有异,所以为了能多结交些这类奇人,弄青霜便答应了刘伯伦的请求,如今在刘伯伦的引荐之下,大方得体的弄青霜一一同几人行礼问好。
“啊,先生就是刘大哥口中的那位戏子高人?”在刘伯伦介绍到李寒山的时候,弄青霜十分崇拜的说道:“先生当真好绝技,实不相瞒,青霜因习歌技也曾钻研过变声之法,一直以来自负略有小成,但今日得见先生方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如果有机会,还请先生指点一二,青霜感激不尽。”
弄青霜就是这么会说话,短短几句话间便同几人拉近了距离,而李寒山当时一边偷偷的瞪着刘伯伦一边在心中想道:这醉鬼把我说成什么了?戏子?我打呼噜都不在调上,怎么指点人家啊?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李寒山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姑娘抬爱了,吾乃闲云野鹤,所以也不敢谈指点与否,凡事见缘,如果有机会,咱们再高歌谈曲一番。”
据刘伯伦的介绍,李寒山的身份是‘戏子’,而世生因为背了两卷画,所以他的身份则是‘丹青书生’,纸鸢是‘剑客’,小白是‘兽语者’,对他们的绝技,弄青霜十分敬佩,只见她十分感慨的说道:“今日有幸见到诸位奇人异事,真乃青霜之幸事………………还未请教,这位姐姐是…………?”
她问的自然是让刘伯伦十分窘迫的白驴娘子,刘伯伦还没想好该如何向弄青霜介绍,而白驴娘子已经抢先发话了,只见她当时提了一口气,抹胸之下那雄伟的胸脯更显高耸,只见她抬起了头,来到了弄青霜的身前,用居高临下的目光对着弄青霜说道:“我叫刘氏,幸会幸会哈。(个小妖精)”
说话间,它那前胸又颤了颤,大有将那身材匀称的弄青霜压下之意,而弄青霜似乎也听出了这大姐语气有些火气,但她是何许人也,自然不会觉得尴尬,只见他微笑行礼,同时说道:“姐姐好,小妹有理了,姐姐你也姓刘,莫非是伯伦的……姐姐?”
刘伯伦当时发现自己的脑袋好像变沉了,以至于脖子都禁不住,不由得低下了头来,而白驴见他这副样子,便冷哼了一声:“不,我是他干妈。”
好个老干妈,一席话让所有人都感到了汗颜,李寒山当时后背上只感到一阵凉意,心想着这大姐不会真要动手吧?
当然不会了,白驴哪会是那种驴?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有些尴尬的时候,只见那白驴忽然嘻嘻一笑,随后轻轻的握住了弄青霜的小手,笑道:“骗你的,我只是和他同性而已,姐姐就是这种性格,和你开个玩笑,妹妹千万莫要在意啊。”
呼,众人长出了口气,而弄青霜此时也发现了,自己真有些猜不透这些人,因为凡人的那些常识在他们的身上根本就用不了,奇人果然是奇人啊,弄青霜叹了口气。不过这也是她想要的,所以为人通透的她很快便恢复了常态,落座之后,同几人谈笑风生。
出乎所有人预料,几人之中,就属白驴同她聊的最欢,两个女人格格的笑着,丝毫看不出一丁点的异样,此时就连世生都佩服起它的道行高了,相比起患了大脑袋病的刘伯伦来说,登时高下立判。
一夜交谈甚欢,等到夜深了众人才离开,没过多久天就亮了,而弄青霜早早的起身指挥歌团准备入宫的琐事,在弄青霜的安排下,换好了衣服的几人也顺利了上了他们的车,车队缓缓前行,踏着朝阳向那王宫的方向驶去。
君王的生辰还有半月,但这疯狂的庆典,却已经拉开了序幕。(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奢与欲 因缘际会
说起来,这是世生第一次进入北国的王权中心。
虽然他也在这里出生生长,但曾经的他只不过是个深山老林里的小野人,又如何能有幸来到这号称‘北国长春’之地?
所谓北国长春,意思就是在整个北国之内,无论气候多么寒冷,但皇城内却总如春季一般,之前世生对这话有些嗤之以鼻:老天爷要下雪,哪会管你是不是王城?就算你是皇上但也得喝老天爷的尿(鱼)啊。
但是这一次进宫,世生却真的有些震撼了,宫内宫外,着实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
宫门打开,世界似乎就被隔断了开来,在皇宫之内,你瞧不见一丝的积雪,两旁松柏之上挂满了赤橙黄绿彩色的假花,那花儿折的十分巧妙,迎风舒展微微颤动,如果不是这严寒逼人,打眼一瞧,还真好像置身于百花盛开的温暖季节。
宫内的侍卫明显要比巡城的那些歪瓜裂枣儿要高出好多档次,列队整齐,全是刀劈斧砍似的一般高,走路时步调一致刷刷带风,从侧面瞅给人一种出现了残影的错觉。
“这帮孙子走的还挺齐。”马车之内,刘伯伦将窗帘稍微的拉开了条缝儿,一边嘬着自己的葫芦一边说道:“真不知道打起来的时候还能不能这么齐刷。”
“你管那个呢。”只见李寒山说道:“相传北国尚武,如今见这架势着实不虚,听说那个皇帝也挺有道的。不像是安于享乐之徒。”
由那弄青霜的安排,几人此时全都换上了舞团的服饰,几名女士打扮的好似歌姬。而世生他们则穿上了小厮的服饰,也许是因为心虚,一路之上刘伯伦总在有话没话的扯着闲篇儿,而白驴则一直没有理他。
几人小声谈话间,那马车已经匆匆驶过了前朝,在一条略微偏僻的地方拐了个弯,朝着那后宫的方向驶去。路过了三个岗哨之后,由那守门的侍卫推开了一扇大门,世生只感觉一阵热风夹杂着鲜甜的气息扑面而来。等在一起瞧,几人却都有些愣住了。
如果那前朝还有些冰冷威严的,这后宫地带当真如同春季一般,但见四周花团锦簇。开的竟都是些鲜花儿。红红的梅花挂着雪水露珠,被晨光一打烁烁发光,除了梅花之外,还有许多很少见的奇花异草,应该都是在各国寻来的珍贵植被。这些花朵居然都在寒冬绽放斗艳,看上去煞是喜人。
每隔约三十步便有一个大火盆,火盆中炭火熊熊燃烧,不时又成帮分伙儿的太监们扒灰加碳。显然是日夜不息。这条路的尽头通往远处的一座巨大楼阁,如此算来。单说每日的炭火挑费就有多少?
而就在这时,一名满头白发身形枯槁的宦官迎上了前来,车队立马止步,众人纷纷下车,由着两名侍女的搀扶下,弄青霜走上前去对那太监缓缓施礼:“民女弄青霜,见过麦公公,公公万福。”
那老太监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后,用一副尖锐的公鸭嗓说道:“弄小姐果真是美人儿胚子,小姐一路辛苦,路上可还顺利么?”
“托陛下洪福。”弄青霜微微一笑,随后十分场面的说道:“不知陛下现在何处,多年未见,青霜十分挂念陛下之龙颜。”
“这个……嘻嘻。”只见那老太监格格一笑,随后说道:“陛下现在恐怕有些不方便见姑娘,不如请姑娘先到行宫安顿,等沐浴完毕之后咱家再带你朝圣不迟。”
“完全没有必要!”
说来也巧,就在那老太监刚刚说完这番话后,但听见左手边树林之内忽然传来了一阵放浪的大笑,这笑声刚刚传过,四周太监皆是一惊,由那老太监带头,只见他们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将脑门顶在青石板上,同时山呼道:“参见陛下!”
众人心中一惊,随后上眼瞧去,但见自那树林内忽然钻出了一个敞着怀儿的中年人,这人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皮肤白嫩,眼袋很浓,显是长日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这就是当今的北国君主?
世生愣了,而就在这时,舞团的领事儿忙叫他们下跪,等到众人跪下之后,弄青霜便迎上了前去,对那敞着怀的中年身跪拜说道:“青霜参见陛下,多时不见,陛下的气色当真越来越好了。”
那北国君主咧嘴一笑,随后居然伸手去掺那弄青霜,只见他哈哈大笑道:“青霜不必多礼,三年前在东城诸国大会,伊之妙音如今仍存于朕之脑海,如今你来到北国,可千万莫要拘束,来人啊,打扫个宫殿供青霜小姐下榻。”
老太监慌忙应了旨,而就在这时,林中才陆陆续续的跑出了一队美女,虽然天气寒冷,但那些美女全都是袒胸露乳衣冠不整,见了生人入宫也不打怵,只见她们娇滴滴的跑到了那君主左右,随后同那君主撒娇调笑:“陛下,不是说好玩捉迷藏么,您倒好,居然中途跑啦,可累坏我们姐妹了。”
“真是的,居然忍心将我们丢在那里。”
“是呀是呀。您赖皮,我们不依啦。”
见这帮子狂蜂浪蝶围着那君主调笑,舞团之中没人敢抬头,而世生几人则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想着这是哪门子的有道皇帝,怎么这么下作?
而在众妃的‘围攻’之下,那北国君主竟丝没有帝王应有的威严,相反的,这温柔乡让他十分的受用,只见他大笑道:“好好,朕认罚,拿酒来朕自罚三杯!青霜,不如你也………………”
那皇帝一边喝着酒,一边想让弄青霜留在此被他一同玩耍,可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急匆匆的来到了他的身便,小声说道:“陛下,三位大臣都等了两个时辰了。要与您商讨陛下龙诞之日开仓放粮分发与百姓一事,不知您………………”
“让他们继续等着呗。”只见那君主皱了皱眉头,随后十分不开心的骂道:“真搞不懂,我过生辰,跟那些贱民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老祖宗的规矩,我还管他们?”
“是,是。”只见那小太监擦了擦冷汗说道:“不过祖宗规矩可破不得。如果因此而让那些史官们诟病,可能会对陛下龙誉受损。”
那君主哼了一声,随后嘟囔道:“那些狗屁史官我早晚一个个都杀了。到时看谁还敢瞎写………………算了算了,心情都没了,你们先回宫吧,青霜你也先去歇歇。等晚些朕再去见你。”
弄青霜平静的应了。随后君王转身便行,世生抬头望着这人的背影,心想着他说得都是些什么屁话?有这种昏君在,百姓哪里会有好日子过?
“这孙子可真有一闹。”在前往住所地路上,只见刘伯伦感慨的说道:“咱们也见过皇帝,这位应该是皇帝里面的极品了吧,可真会玩儿,瞧刚才那架势。分明就是酒池肉林啊?哪有一丝明君的德行?分明就是个下三滥好不好!”
李寒山叹道:“刚才我抽空算了算,你说的没错。他还真就是个下三滥的二世祖,他老爹当年因发动政变而当上了皇帝,江山还没坐几年,底下的儿子们就开始眼馋了,这小子是靠着支持他的那些王族上位,把他老子给药死了不说,还心安理得的在皇位上作威作福,殊不知自己也就是个傀儡而已。”
“皇帝家可真乱。”刘伯伦喝了口酒,随后说道:“我真是有些受够了,这偌大个皇宫,完全就是乌烟瘴气之地,哎,咱们还是早点办好了事随后快些离开吧。”
没多时,他们便来到了住所,后宫之内极尽奢华,下人们开始从车上往下搬着箱子,而借着这空挡世生几人也开始着手寻找那太岁的下落,由于不能使用道行,所以几人只好借助小白的本事。
同曾经在马城一样,小白在一处厨房外寻到了个老鼠洞,俯下身去对那洞口发出一阵特殊的声音,每过多久,鼠洞之内便有一只灰溜溜的耗子钻了出来,小白将那耗子托在手里带回了房中嘱咐了几句之后,那老鼠快速的跑了出去,每过多久,竟又引来了几十只老鼠。
“大家明白了么?那人这里有块伤疤,麻烦大家找到他以后回来告诉我,辛苦你们了。”小白一边对那些老鼠讲出那神秘人的容貌,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了几块豆饼,掰碎了以后丢给它们,见那些老鼠纷纷吃了豆饼,小白这才长处了一口气:它们答应了。
而就在这时,忽闻门外传来了几响敲门之声,原来是那已经收拾妥当了的弄青霜来了,说实话,刘伯伦现在着实有些怕见她,理由再简单不过,就是因为身边这位大姐。但人家既然来了,他们也不能不见啊,于是李寒山前去开门,门开之后,弄青霜被这满屋的老鼠吓得花容失色,只见她惊讶的说道:“这,这…………”
“别害怕。”只见那李寒山慌忙对她解释道:“这些都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初到王宫,正向它们打听哪里的‘梅花’开的最好呢。”
对了,他们同弄青霜说的来由,正是想在这王宫里赏梅,而那弄青霜在见到了小白这个‘兽语者’当真能通野兽交流的时候,对几人的敬佩之情更加深厚,当时她忍着恐惧走进了屋子之后,不由得对着几人感慨道:“诸位真是让青霜大开眼界,怎么形容呢,青霜如今好像产生了错觉,我们并不是在同一个世界一般。如果有时间,真的好像和你们聊聊,你们的世界,到底会多精彩啊。”
说这话时,弄青霜的眼神始终停在那风度翩翩的刘伯伦身上,眉目含情是怎么个含法儿刘伯伦终于明白了,因为那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爱意。
弄青霜乃是世上少有的才女,对新鲜事物接受很快,且言语得体,让人不由得产生亲近之感,当然。这种亲近感对白驴来说是免疫的。听了她的话后,白驴心中冷笑道:酸个什么劲儿啊,就不能好好说话?
不过她说的倒也挺对。他们还真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只见白驴笑颜如花的说道:“哎呦妹子你可真有才,我们这不过是一点小把戏而已,哪能跟妹子的人脉相比啊,对了,之前那……那君王不是说想见你么,怎么妹子你还有功夫来和我们谈天?”
“让几位见笑了。”只见弄青霜叹了一声,随后温柔的说道:“青霜命苦。自有流落风尘,为了舞团上下的生计,只能四处颠簸流连于各色风月场上。如果有选择,青霜当真想同几位一般红尘游历如此的洒脱。”
旁人只道弄青霜乃是当今数一数二的美颜佳人,却不知这欢场恩主的背后也有数不尽的心酸,她年幼被卖到青楼。老鸨见她是根好苗便有意培养。他的美丽和才学背后,伴随着数不尽的严苛打骂,如今虽然声名鹊起受各国王族追捧,但读的书越多,她的心中越是迷茫,书上说,美貌容颜不过刹那芳华,她如今虽美。但以后呢?等到年华不老去不在时,她的处境又会怎样?
所以。当她在见到刘伯伦等人之后,顿时对他们的生活充满了向往,只觉得这是一帮世间高人,如同那传说中的神仙一般,如果,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甚至想同他们一起走,去那个常人无法理解的世界,去过那种逍遥自在的日子。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想跟刘伯伦在一起。
听了弄青霜的话后,几人确实也有些感慨她的身世,相伴着这个乱世,他们已经接触过了三代花魁,不论是那贞洁刚烈的红娘子,还是那归于平凡苍老的林宝儿,她们的身上都有说不尽的心酸往事,这一点世生他们是知道的。
而刘伯伦在听了那弄青霜的话后,心中难免有些怜惜,于是他便叹道:“其实都一样的,我们这些人的世界,也许也不像你想的那样美好,也许………………”
话还没说完,突听见门外有小厮报告,说北国君王有请小姐前去一叙,而弄青霜这才没往下讲,只见她当时淡然一笑,等起身之时,脸上又恢复了平时那种神情,她微笑道:“青霜又要带上面具去同那些无趣的人强颜欢笑啦,但青霜有时间,等到没事的时候,再听诸位讲你们的故事,对了,你们也同我一起去吧,在这宫里走走,也许能寻见好看的梅花呢?”
众人点了点头,所以也就同他一起走出了房门,当时已是下午,天色逐渐暗淡,走在路上,两旁火盆分外明亮,就好像两派通往尽头的星辰一般,今日弄青霜来到了宫中,好逸恶劳的君主一是有意向讨好这美人儿,二也是想显摆一下,于是在殿内举办了一场王宴,邀请朝中百官一起饮酒作乐。
宫中张灯结彩,这架势比过年还要热闹,而这种喜庆的狂欢,一直要持续到君王生辰之后。
这劳民伤财的活动,又有何意义?如果将办这庆典的银子拿出一半来周济百姓的话,将会有多少穷苦的贫民能挺过这个寒冬?一想起之前那个在街上捡豆子的小叶子,世生心中便不是滋味儿。
“朱门酒肉臭,皇家的酒更臭。”刘伯伦叹道:“原来世上也有我不想喝的酒。”
他的话被那弄青霜听见了,弄青霜凄凄一笑,随后叹道:“除了那些腐烂的皮囊外,谁又真的想喝这种酒呢?”
说话间,舞团便来到了举办王宴的大殿之外,由于殿内人物皆是王族大臣,所以殿外盘查也是少不了的,侍卫们一件件的检查着箱子里的道具,只听一个侍卫突然骂了一句:“哪来的老鼠?”
小白一愣,昏暗中只见一道黑影在地上快速的朝他跑来,于是她慌忙蹲下了身,将那老鼠藏在了自己的袖口之中,之后抬袖放于耳边,袖内老鼠吱吱的叫着,听了两声之后,小白的脸上登时变色。
只见她迅速的来到了世生身旁,伏在他耳边轻声的说道:“世生大哥,这些小灰们找到那人了。”
世生心中咯噔一声,随后忙同刘伯伦他们使了个眼色,刘伯伦李寒山会意,连忙退到了人群之中,只见小白对着他们沉声说道:“刚才那只老鼠告诉我,说它们发现了咱们要找的的那个人,而且,他现在离这里很近。”
“在哪儿?”世生忍不住的问道。
小白用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身后说道:“就在那里,在这楼台的屋顶。”
如今他们所在的位置便是君王设宴的大殿,而那神秘人,正在大殿对面不远处的一座六层楼台的屋顶!想不到居然这么近!
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众人无不提高了警惕,身子绷紧,随时准备着大战一场,可眼下这环境实在不允许‘精神之力’的战斗,虽然这北国的新政权也是个**至极的草台班子,但它们毕竟关系着城中百姓的安危,如果这些混蛋死了,北国将会再次陷入大乱,这是几人不忍看到的。
而且,那个神秘人之所以选择在这里见他们,相比其中定有猫腻,所以几人当时还是决定先不声张,而是潜过去同那家伙见面,看看他究竟想搞什么名堂!
想到了此处,刘伯伦慌忙上前同那弄青霜说他们有些倦了,所以不同他一起去殿内面圣,而在听了他之前的话后,弄青霜还道是几人心存傲骨,不屑这王宫奢侈之宴,于是她便也应了,想派人送几人回去,刘伯伦连忙谢绝,只道让他们自己回去就好。
见他执意如此,弄青霜也只好同意,随后拿出银子打点了侍卫,这才准了几人的离开。
眼见着那些侍卫就要盘查完毕,于是世生便同小白和纸鸢讲,等下他们去那楼顶的时候,她们三个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着他们,因为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小白和纸鸢应了,她俩明白,现在她们的力量根本帮不上什么忙,而她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在几人的身后静静等待。
‘回去’的路上,又两名侍卫护送,毕竟皇宫不能擅闯,所以那两名侍卫也担当者‘监督’的角色,可想要监督几人,这俩武夫明显不够班,即便是不用任何道行,仅凭着单纯的武功,刘伯伦一个都够打他们八个的。
于是,在经过那高高的楼台之时,行到僻静处,刘伯伦论起了葫芦就将俩侍卫砸了个乌眼青,弄晕了他们之后,世生又嘱咐了小白和纸鸢两句,三人这才朝着那楼台跑了过去。
十分不舍得目送了几人离开之后,小白和纸鸢也没有闲着,她们将那昏迷的侍卫拖入了草丛,随后想找个地方躲起来静观其变,可哪里知道,当她们刚刚跳出草丛的时候,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了一声大喝:“谁在那里!?”
只见一队提着灯笼的人马正朝着这边赶来,看来应该是前去赴宴的大臣的队伍,纸鸢暗骂了一声,随后忙上前说道:“大人万福,奴婢们是青霜娘子的家眷,受主人所托回宫拿去歌舞所用之道具,此经冲撞了各位大人,还请各位大人见谅。”
“你们是歌姬?”那侍卫打量了一下他们,随后转身对轿内中人回报,轿子里的官员听罢也没多想,便命手下继续上路,而纸鸢三人则退到了路边让行,想等这队人马过去之后再行离开。
可她们又如何想到,就是这个决定,竟引出了更大的祸端。
就在那轿子刚刚经过三人身边的时候,轿子里忽然传出了一声惊呼:“停轿!!”
那队人马全都一愣,而路边的纸鸢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身子更是猛地一颤,轿子停下之后,只见一个中年人从哪轿子里走了出来,那人望着纸鸢,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只见他喃喃的说道:“纸鸢?是你么……真的是你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冷与血 情种下篇
黑夜已经降临了好一会,由于地侯的关系,北国的黑夜显得是那样漫长,不过世生坚信,黑夜虽久,但正因如此,百姓们才会更加的珍惜光明。
那楼台一共六层,此类高层建筑在以前的北国根本没有,据说是当今的君王为了登高饮酒,同妃子们寻欢作乐而花了大价钱在南方请了一批技艺高深的匠人们特地打造而成,立于高楼之上瞭望,似乎连星辰都格外的明亮。
然而在今晚,世生他们三个矫健的爬上了楼顶,三人身法之快,纵然没有发力,仍没让那些楼中巡逻的侍卫们发觉。
一层,两层,越来越高,世生一把扣住了头顶的琉璃瓦,只感觉一阵凉风轻抚手背,抬头望去,屋顶便在眼前,终于到了这一刻,那个祸害了人间三十年的妖星,此时就在这楼顶等着他们,也许今晚便是这乱世的终焉,也许今晚也是他们的死期,也许…………没有什么也许了!
回想乱世的一幕幕,世生的心无比坚定,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右手发力身子腾空而起,最后稳稳的落在了这楼台之巅,今日是十四,并不算圆的月亮横在天空,夜幕之下,世生瞧见了远处的屋顶旁边,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们扶膝而坐。
通过月光,那人一袭青衣随着夜风轻轻摆动,此时刘伯伦李寒山也跃上了楼顶,脚踏瓦片发出轻微响动,那人没可能不知道几人的到来。但他却仍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你们来了?就是你们要找我吧。”
那人背对着三人首先开了口,他的语气平静到不夹杂任何的情感,甚至连一丝的戾气都没有。他就是太岁!世生发现虽然那‘人’身上没有一丝的怪气。但此时自己的身体本能却在第一时间给出了答案,不是妖怪,也不是人,甚至连神都算不上!
果然就是他!在确定了这太岁的身份后,世生的本能所做出的第一反应便是下意识的将手朝着自己左肋摸去,他的揭窗就藏在那衣内。
是的,他的第一反应还是忍不住要动手。或者说是自卫。
而谁能想到,就在他脑内刚刚做出这种下意识的决定时,就在他的右手一动正要去抽那揭窗之时。远处的那神秘人忽然右手后伸,食指指向了世生的眉心。
刷的一声!世生的头颅连同着半截身子一起爆炸,血肉横飞的瞬间,他的上半截身子已经被轰成了肉糜!
“世生!你怎么了!”刘伯伦见世生身子一抖。连忙用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之上。而世生这才回过了神儿来,脸上冷汗如雨滑落的同时,一颗心急速的跳动。
是啊,我这是怎么了?世生的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因为就在那一刻,他确实清晰的预见了自己的死相。难道这是幻觉么?不,不对,明显不是!
世生望着那人还僵在原地的右指。心中忐忑的想道:如果我真的抽出了揭窗,那方才所见的。将是真实发生的情景。它真的有这个实力!
想想之前在下山的时候,二当家告诉过他们,如果遇到了太岁,千万要不择一切手段将其迅速扑灭,当时的世生还有些无法理解这番话,但如今的他却懂这是为什么了,这个乱世的源头,这个天道的漏洞,他的力量,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当年的乱世三杰,我们的祖师爷幽幽道人所对抗的,难道就是这种怪物么?
世生的脑海中如同潮水般涌现出了方才那么多的惊叹和疑惑,而在现实时间内,自他心动到那人伸手,再到刘伯伦问他,仅仅只过了一瞬。
就在这时,只见那神秘人缓缓地放下了手,随后转过了头来,这人看上去三十多岁,容貌表情同他们先前得到的情报一般无二,特别是太阳穴上的那块伤疤,月光之下显得煞是扎眼。
只见那人淡淡一笑,随后十分平静的说道:“应该就是你们了,我等了你们很长时间,或者说,我等着能同我交流的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你知道我们是谁?”李寒山也是当世进入了精神领域的人之一,所以在那一刻,他同样感觉到了这家伙身上涌出到莫名压力。
而那人此时已经完全转过了身,只见他语气平淡的说道:“不知道,不过我隐约能记得你们身上所传出的气,这种气很令我讨厌,就如同前些日子那个林中光头身上一样,你,还有你俩。”
那人淡定的说道:“你们应当是上一世将我本体封印之人的后人吧。”
好厉害的洞察力,几人虽然脸上没有流露,但心中却已经异常惊叹,因为他们现在已经将气完全的封闭,就连那能探查出气之流动的蛤蟆都无法发觉,可这家伙仅是一眼便已经明白了他们的身份。
没有错,世生他们身上所学,大多都出自那幽幽道人所创立的化生斗米观,而李寒山因修炼过少彭巫官所留的《灵子炼神章》而具备了一定的巫术之体,真想不到,这家伙居然全都看出来了。
那种感觉,仿佛三人在它的眼前就像浑身**一般。
而刘伯伦当时也忍不住了,在听了那神秘人的话后,只见他冷声喝道:“那你又是谁?你记得上一代的事情,可是鬼母罗九阴?”
“鬼母罗九阴,鬼母…………”那家伙在听了这话后,语气之中稍显迷茫,只见他反复念叨了两句之后,便指着自己太阳穴的疤痕开口说道:“听上去很熟悉,但我记不起来了,因为‘因果律’的误差,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不过能肯定的是,我不是你们说的鬼母罗九阴。太岁。你们应该知道这个词。我的心里是认同这个名字的,所以,我只是‘太岁’。”
这魔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这种感觉这么奇怪?
然而。这也许就够了,在从他嘴里得到了其确定的身份后,世生便大声喝道:“好,我们找的就是你。你将我们引到此处,究竟是何用意?你是想毁了这世界么?还是说想毁了我们?”
世生的这话也是另外两兄弟,甚至当今整个修真界正道同盟想要问的,这个降生在人间的邪恶之源的心中。究竟酝酿着什么样恐怖的计划?
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魔头’给出的回答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只见那太岁低着头想了想。之后这才抬头说道:“毁了你们或者毁了世界的问题先暂时不谈,正如我方才所说,我之所以见你们,正是因为我一直在等能和我交谈的人出现。我把这个选择的权利交给了那狗儿。而那狗儿选择了你们,所以,我们可不可以先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呢?”
“谈什么?”这个家伙果然太特别了,同他们之前遇到的所有敌人都不一样,因为它好像没有感情,不,甚至连**都没有。
这是最难办的,因为没有**。也就没有了弱点。
太岁对着世生点了点头,随后平静的叹道:“我们来谈一谈。你们这所谓的世界是否真的有继续存在的价值。”
说话间,只见这太岁下意识的转头望去,他所面对的方向,正是那歌舞升平的王宫大殿,夜风正劲,但这刺骨寒风仍无法吹灭君主欢庆的热情,居高临下所望之处,王宫内院灯火通明,那些大权在手的王族们正在温柔乡中搂着女人放浪形骸,而宫门之外的北国确是一片死寂,由于宵禁的原因,所以在这个时间段城中寂静无声一片黑暗,同热闹的王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楼台对面的大殿之内,那无道的君主正高高在上,举着手中的酒杯肆无忌惮的笑着,下面的两排文武纷纷迎合,脸上皆是阿谀奉承的恶心笑容,笑声之中,十八名美艳青春的歌姬正踏着放纵的步子翩翩起舞,殿内温暖如春,奢靡的**与放纵的权力凝成了麻花钻出了牢笼。
等到歌姬们退下之后,今晚的主菜这才上桌。
北国的饮食习惯略微粗犷,冰天雪地的季节保留着世代追捧的珍馐美味,他们的祖先靠渔猎起势,王族内最为追捧的一道佳肴,便是‘白鹿三品’,这道菜不仅滋味好,还给付表演性质。取现在林中最肥美的母白鹿一只,注意,必须是要怀胎三月之鹿,这个时候的鹿脂肪最厚滋味也美,由刀法精湛的厨师将其牵入殿内,一通吉祥话过后,那厨子便牵着鹿耳,以牛角剪刀快速的将那母鹿一刀了账,如果下手快下悼准的话,那母鹿会应声倒地,并且伤口中的血不会因流出太多而影响口感。
据说上好的厨子宰鹿,鹿血最多只喷出三股,这有个说法,名为‘燕子三点头’,喷出的鹿血吉利,需用碗接了,随后剖出鹿心一起献给我王。温热的鹿心还会跳动滋味极佳,这是‘一吃’,而取心之后,考验厨子的时候就到了,他必须尽快将那鹿开膛破肚,如果手速快的话,破开鹿宫,那胎中小鹿仍没断气,这是二吃,需用上好的羊汤炖煮,肉质极为鲜嫩,是赏赐给王族的美味。
而三吃才留给大臣,厨子用利刀分解鹿肉,片成薄片分发各人,当然最讲究的做法是生吃,如果烤了就不地道了。
做完这‘三品’之后,此时如果母鹿还在抖动方算成功,而今天这厨子明显是成功了,在百官的鼓掌叫好之下,那母鹿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胎儿被取,随即自己的血肉被一片片的割下,厨子用沾满了鲜血的手背擦了擦汗,发现那母鹿还在看着他,这才才嘿嘿的笑了。
“好!”那北国君主拍手叫好:“好本事,来啊,赏!”
一边说,他一边用刀子挑了块鹿心,沾了酒水调料之后放进了嘴里咀嚼,咯吱咯吱血水温和,血管还挺有韧劲儿。
那厨子受宠若惊连忙跪地谢恩,随后文武百官大快朵颐生啖鹿肉。众人皆对这美味赞不绝口,只见那君主一边吃心一边笑道:“众卿莫要客气,今日大好夜色。咱们君臣一齐享乐,对了,怎不见‘赤羽王’?现在咱们这般的欢乐,我那王叔何在?”
一旁伺候的小太监慌忙上前行礼说道:“回禀陛下,王爷一早就入了宫,怕是路上有何军情所以才耽搁了吧。”
“那你还不快去找。”君王笑着一脚蹬在了那小太监的屁股上,小太监就这样咕噜咕噜的滚下了台阶。滚到了还未收拾干净的地上,沾了一袍子的血,大臣们发出了一阵哄笑。而那小太监媚笑着站起了身慌忙跑出了殿外。
赤羽王爷现在何处?
其实他现在离那大殿并不算远,他之所以迟来赴宴,正是因为路上遇见了一件令他不敢相信之事。
因为他看见了纸鸢。
且说当时,低头站在路旁的纸鸢猛听见了有人叫她。这声音。竟让她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因为那人,便是她的父亲。
自打当年南国一行,纸鸢被世生他们所救,这才脱离了自己的贵族身份,学了行癫道长的五路快剑,从此以另外一种态度浪迹江湖,从那时起,南国以及他的家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包括纸鸢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她一直以为从那一天开始,自己得到了新的生命。曾经的那只风筝的线已经断掉,谁也不能再束缚住她的自由,可没想到,一经多年之后,在命运的安排下她又一次回到了北国,而且还在这最不恰当的时间同自己的父亲重逢。
线也许没有断,这线正是她无法抛弃的血缘,她始终还是一只纸鸢。
所以,就在听见自己父亲的声音之后,儿时的种种经历此刻无比清晰的浮现脑海,这让她害怕,惊慌失措,还有血缘赋予的父女重逢之心酸。
眼见着那高头大马的中年人快步朝他走来,纸鸢当时几斤昏厥,心中酸楚勾起的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此时此刻,所有的掩饰都于事无补,她下意识的朝前迈了一步,随后哭道:“爹爹………………”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血浓于水的亲情又怎能不让她动容?而就在她忍不住想上前同自己那已经上了年纪的父亲相认之时,残酷的事实却再一次将她拉回了现实之中。
万没想到,在来到了纸鸢的身前之后,那赤羽王的第一句话居然是…………
“你怎么还活着!?”
纸鸢愣了一下,随后那赤羽王紧接着又惊呼道:“你……你真的没死?这些年你去哪儿了!为何不回北国为何不回家?”
小白和白驴明白纸鸢的身世,且也看出这位高官便是纸鸢的父亲,可她们确实想不通,这多年父女重逢,本该是无比温馨感人的场面,但这位王爷的话听上去怎么这么不是滋味儿?
她们哪里知道,当年纸鸢的‘死讯’传出之后,南国因觉得自己办事不利,好好个王妃居然让三个歹徒给劫走了,心想着北国定不会作罢,于是为了安抚北国,那次南国做出了好大一笔赔偿,政治就是这样,虽然北国死了个拿图侯,但是她的‘死’对国家来说,明显利大于弊,是值得的。
因此,当时的老君王出于安慰以及赏赐,便对她的父亲加官进爵,他们全族因此都得到了好处,那赤羽王更因这个契机而确定了日后自己在朝中的地位,虽然女儿死了也挺伤心,但在权力的作用下,那王爷很快就走出了阴霾。
可以说,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因纸鸢的‘死’而得来的,所以如今在见到纸鸢居然没死后,心中激动自然不会高过惊讶。
一字为情,世间之情的种子受不同的气候影响,所开出的花可以很美,但也可以很丑陋。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不然,也不会让当年的纸鸢觉得压抑没有自由。
所以当自己的父亲劈头盖脸说出了这两句后,纸鸢心中酸楚更深,面对着父亲,她终不敢造次,于是只好颤抖的说道:“是,女儿没死,当年女儿只是………………”
“好了你不用说了!”只见那赤羽王心中惊讶逐渐勾连起了厌恶,当年百姓们虽然不清楚纸鸢的死因。但他们却是明白的,自己的女儿在出嫁当天被三个‘歹徒’虏走,江湖恶棍的作风可想而知。落入他们的手中,这纸鸢哪里能保得住名节?
而且此时瞧纸鸢一副歌姬打扮,那赤羽王心中更怒,只感到自己家族的名声全都被这丫头给败坏了,但当时人多他也不好发作,所以只能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等晚上回家再说,你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爹。不是你想的那样。”纸鸢此时也听出了不对劲,所以连忙说道:“其实我,其实…………”
“我已经说了现在不想听。难道你没听见么?”只见那赤羽王十分愤怒的说完了这番话后,再不给那纸鸢解释的机会,而是转头对着侍卫们说道:“你们去找衣服,然后带着小姐到偏殿等我。今天的事谁如果敢泄漏半句。我诛你们的九族,明白没有!?”
侍卫们哪敢不明白?于是他们慌忙领旨上前,而纸鸢当时激动的说道:“爹,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
“我没时间听你的话。”只见那赤羽王长叹了一声,随后转过了身去,用十分心酸的语气说道:“女儿啊,你本不该活着的。你可知道现在南国仍有你的妃位?你为族人而死,族人都当你是大恩人。可如今…………你还活着,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他们又会怎么想?我们又该怎么办?”
“去你吗的!!”一旁的白驴终于忍不住了,只见她指着那赤羽王大声的骂道:“你还是个当爹的么?在你眼里,你的女儿到底是什么?是你的工具么?我看你简直比妖怪还没人性!”
纸鸢也没有料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对自己说出了这种话,而她却无法生气,也许是因为她当年的任性在先?也许,不没有也许,只有伤心,因为他是自己的父亲。
也不知是因为心虚理亏,当时那赤羽王居然没有发难,只是回过头狠狠的瞪了白驴一眼,随后怒喝道:“全给我带走,等王宴散了,我在亲自审她们!”
说完后,那赤羽王便头也不回的朝着大殿的方向走去,没走多远,正好碰见了那出殿寻他的小太监,在小太监的媚笑之下,赤羽王一声不吭的走向了大殿。
而在那王爷走后,留下的侍卫们便想将她们三个带走,可白驴的脾气上来了谁能拦的住?眼看着她就要失控而大闹一场,可就在这时,纸鸢却拉住了它的手。
“你拉我干什么!”白驴叫道:“我看你爹比我那没见过面的野爹更过分!让我去揍他一顿给你出气!!”
“毕竟他是我爹。”只见当时的纸鸢含着热泪十分悲戚的求她:“求求你白姐,我现在好苦,而且世生他们…………万不要坏了他们的大事,所以,先同他们走吧。”
“你………………唉!!”白驴长叹了一声,心想着都什么时候了,这丫头怎么还这么替别人着想?要知道,如今最苦最伤的不是别人,就是她自己啊!
白驴一边在心中咒骂,一边还是应了,而小白从始至终手都没有离开纸鸢,她明白纸鸢心中的苦,如果在这世上,连你的父母都觉得你不该活着的话,那你还会去依靠谁?
她真的太苦了,在这种状态下,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是正确的,否则情绪波动之下,她真的会崩溃掉的。
所以,三人还是跟着那些侍卫去了偏殿,入了一间空房之后,那几名侍卫在门口把守,而纸鸢终于忍不住,抱着小白嚎啕大哭了起来,小白没说话,只是轻轻的拍着纸鸢的后背,不停的说道:“没事的,没事的,还有我们,你还有我们…………”
人生在世,每个人的内心都是孤独的,孤独的外围是一层或坚韧或脆弱的泡沫,泡沫碎裂,那锋利的棱角便会直刺心脏。
就在纸鸢伤心痛哭的时候,他那所谓的父亲已经来到了殿中,殿内酒席正热,赤羽王面不改色上前对王请罪,而那王见他来了,便哈哈大笑道:“王叔定是因政务而迟了又何罪之有?来人啊,看座倒酒,来,诸位爱卿,咱们再干一杯!”
赤羽王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而见臣子们都来了,那喜好显摆的君主也觉得该进入正题,所以便提杯笑道:“诸位爱卿,今夜朕设宴与卿畅饮,一是竟我北国风调雨顺,唔,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二则是因为今日有贵客到我宫中,列位可想知道那贵客是谁么?”
除了弄青霜那个小娘们儿还能是谁?众大臣心中早已有数,但哪能扫了皇上的兴啊?于是他们便装出十分好奇的语气纷纷询问,而那君王关子卖够了,便开口说道:“哈哈,不知道了吧,告诉你们,今天来的佳人可是当今天下的第一美人儿,号称才情无双的花魁娘子,一般的小国可是请都请不来啊!今日你们有眼福了,来啊,有请花魁娘子。”
太监们领了旨意慌忙宣诏,而就在此时,只见大臣之中突然站起了一人,只见他皱着眉头焦急的说道:“陛下,老臣有要事要奏!!”(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困与惑 王宫开战
生啖鹿肉满嘴血的大臣们有些看不懂了。
在这君王性质正高的关隘,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家伙居然敢公然扫兴?且见那站起来的大臣年岁老迈,常常的胡须与头发一般花白,少了一只右耳,是当朝老臣一员,名为谷尔海。
想当年谷而海不过是前朝官员中默默无闻的一位,为官碌碌无为,但心肠耿直正义,因无法忍受曾经那残暴之旧王,尤其是屠城惨剧发生之后,他终于忍不住,而投靠了上代老王。在夺权病变之时,宫内战斗惨烈,这谷而海因舍命替那老君主挡下了一刀,右耳连着肩膀被马刀斩成重伤,等上代君主夺权成功之后,因感他当时救驾有功,便赏了他‘护圣侯’之爵位,从此位己朝中重任文官之首,老君主死后,他更是尽心尽力的辅佐新王直到如今。
而就是这样一名老臣,为何偏偏赶在这个时候请奏君王呢?
当时那北国君王先是呆了一下,随后便有些不快的说道:“护圣侯有何事要说,这么着急?如今大家兴致这般的高,不如先听了曲儿赏了舞,等明天上朝会事之事再说不迟啊。”
“是啊是啊。”一群捧臭脚的臣子们连忙附和,同时劝那谷尔海还是落座吃喝才是,讨那个没趣儿干什么?但是年迈的谷尔海又如何能吃得下?只见他当时横眉立目环伺四周,见人人嘴角挂血犹如恶鬼出关,脸上献媚之神情更让他心声厌恶。
于是他长袖一甩。几步来到了殿中,双膝跪拜的同时高声说道:“陛下!臣之要事亦是国中百姓之要事,陛下不可能不知道。今年雨水太大,导致国中务农百姓收成欠佳,入冬之后风雪连连,如不尽快开仓放粮,只怕许多百姓都熬不过这个冬天啊!”
他这话刚一出口,满朝文武连嘴里的鹿肉都来不及嚼了,齐刷刷的抽了口凉气。殿门口那大鼎之内的鹿胎刚刚炖烂,香气飘入殿内,殿内鸦雀无声。当时的文武百官这个纳闷儿,心想着:这老家伙是不是吃顶了?居然敢在这个时候说出这话,要知道咱这皇帝最恨的就是别人挤兑他,而且还恨别人在他玩乐的时候扰性。如今这老家伙两样都占了。莫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而那君主听罢此言后果真沉下了脸了,只见他舔了舔嘴唇,随后沉声说道:“护圣侯可真会说笑,据朕的了结,今年可是国泰民安的一年啊,你们说对不对?”
指鹿为马的典故臣子们全都熟烂于心,况且如今那鹿就在锅里炖着呢,所以哪还有人敢说实话?一些奸臣们更是连忙献媚道:“对对。陛下皇恩浩荡自然感天动地,今年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怕是侯爷听错了吧!”
北国君王哈哈一笑,随后用吊儿郎当的语气又说道:“听见了吧,纵然是今年雨下的大了些,但又如何能与皇恩相等?你说有些百姓吃不上饭了,这不是荒唐么?他们要是吃不上粮食的话,为什么不吃肉呢?肉不比粮食好吃多了?”
谷尔海当时气的浑身直哆嗦,虽然新君上位之后一直昏庸无道,但当时他只觉得这君主年幼,等到年纪成熟之后定会明白事理,但他哪里想到,这个从来就没见识过何为痛苦的君王居然被那些奸臣哄骗的,连最起码的常识都没有了。
“谷糠都吃不上的百姓,又哪里会有肉吃?!”谷尔海气的直哆嗦,只见他跪在地上疾呼道:“陛下!莫要听那些奸臣之言!当知先帝以德立国,以民为天,如今城中民不聊生,贩卖儿女之惨剧死灰复燃,百姓受苦,陛下身为君王又怎能如此终日沉迷酒色?长久下去,恐怕会对陛下的江山造成影响,陛下千万莫要忘了,那前朝昏君的前车之鉴呐!”
“放屁!!”那君王此时终于火了,只见他用力一拍桌子,咣当一声酒杯震倒,朝中群臣的心尖儿都跟着一颤,当时那君王哪里还顾及这谷尔海是什么前朝老臣?只见他噌地一声站了起来,随后用手指着那谷尔海破口大骂道:“你这老家伙是不是疯了?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诋毁朕?!”
见王震怒,那些谷尔海平日的敌对势力连忙抓紧了时机,纷纷起身谴责:
“大胆谷尔海,我王圣明,念你是前朝元老所以一再包容,但没想到你这厮居然敢在殿前放肆,当真罪不可恕!”
“何止罪不可恕,简直就是……罪不可恕!启禀陛下,这厮在朝中一直以曾救驾之身居功自傲,如今居然敢口出狂言,现在的他怕是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了!”
“没错!乱臣贼子,当真天理不容!陛下龙恩浩荡,乃是天地为证万物敬仰之明君,你这两性家奴如今居然敢拿那前朝昏君与我主比较,你是何居心!你罪该万死!!”
一时间,群臣对谷而海口诛之声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而这些恰是那高高在上的君王想听的,没错,他是对的,老百姓吃不上饭,就该吃肉嘛!多简单的道理?
只见他当时指着谷尔海怒道:“听听,你这老家伙听听,你说朕错了,难道这满朝的文武都错了么?难道就你一个老家伙是对的?我看你是真老了,老糊涂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谷尔海惨笑了一下,同时猛地抬起了头,环伺四周苍凉的喊道:“也许我真老了,但你们这些奸臣还不如我这老眼昏花的老头子!你们的心都已经黑了!食禄的畜生,乱我君王的皇朝!你们这些罪人,早晚有一天会有报应的!”
“大胆!”赤羽王猛地站起了身,他当时也很奇怪。要知这谷尔海平日里与他是同一战线的朋友,在争权的路上一只没什么建树的他,如今怎么会这么大胆。敢公然同君王以及群臣对峙?
虽然他说的是真话,但真话又有什么用?谁不知道说真话讨不了欢心啊?不行!赤羽王脑子转的飞快,如今不管这谷尔海究竟为何发疯,但他现在要做的,便是第一时间同他划清界限,以免日后被人因他们的关系而上纲上线。
于是,那赤羽王两步窜了上去。一把将那谷而海死死的按在了地上,同时大声呵斥道:“谷尔海!你现如今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还不快快求饶,我主圣明。也许会留你个全尸!”
说完之后,他便同那老翁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叫他莫要再刺激君王,如若不然。谁都保不了他。谷尔海十分轻蔑的瞟了一眼赤羽王,随后竟丝毫不做收敛,只见他挣扎着抬起了头,满眼怒火的大骂道:“昏君呐!无道昏君!!北国才得了不到三十年的太平,想不到如今居然又毁在了你的手里!你如此的昏庸,怎对的起你父皇辛苦打下的江山?等你死后,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先帝爷?!”
疯了!真的疯了!!群臣震惊,而那君王更是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试想一下,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对他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语,只见他身子一颤,随后大发雷霆道:“反了,反了你了!!”
“反又能怎样!!”只见那谷尔海奋力大骂道:“像你这等猪狗不如的皇帝,我这般辱骂你都是轻的!你只顾着自己享乐,王侯们必然效尤,你们这些王公贵族占了国之财富,享尽荣华富贵之时自然狰狞喜乐,可你们喜乐的时候,却忘了那天下间还有许多终日陷于痛苦之人!你们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们的痛苦之上!包括你们的地位,你们的权利!如此下去,总有一天,总会有一天,那些受你们迫害的百姓们,会再次将你们………………!!”
谷尔海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一阵寒风略过,之后目光呆滞,始终没有吐出最后那两个字。
因为赤羽王已经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
赤羽王拔出了匕首,一刀抹了那谷尔海的脖子,谷尔海死不瞑目的瘫软在地,面色瞬间变得铁青起来。
而赤羽王在杀了谷尔海后起身擦了擦匕首,先对那气坏了的君王行礼致歉,随后轻描淡写的笑道:“陛下,我看这谷尔海怕是年迈气衰,所以脑子糊涂说出了疯话,他死有余辜。古人云风月无价,光阴斗金。今夜大好光景,还请陛下莫要挂怀同他这疯子一般见识,请下诏重开宴会吧!”
赤羽王到底是个老油条,明白这傻子君主的性子,这货属驴的,只能顺毛摸,而且他刚才那无情一刀直接斩断了他同那谷尔海的关系,使得他的对头们再也没办法借机发难,而那些文武百官见事态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全明白了这赤羽王的用意,于是纷纷应付那赤羽王的话,各色吹捧各显神通,果然,没过一会便将那气冲冲的君王又哄开心了。
只见那君王慢慢的坐了下来,举杯笑道:“诸位爱卿所言极是,我们君臣莫要因一只苍蝇而污了一锅汤,来人上汤,请美人。然后再把这厮拖出去,明日挂在城门口,暴尸一月,就当轻微惩罚了。”
君王的冷笑料使朝中文武笑开了花儿,对冷血的他们来说,这谷尔海的死如今已经变成了王宴上的小插曲,只要王没忘心里去,那他们照旧吃喝食禄,管他什么明君昏君呢?
于是,在赤羽王的指挥下,一队殿前侍卫匆匆进门,伸手搬走了谷尔海,在搬尸的时候,那些侍卫好是纳闷儿,心想着这老爷子的尸体怎么凉的这么快?就像是一块冰一样又硬又寒,而且那喉咙上,竟没有一丝血流出,伤口像个小嘴张开,往外翻翻着,里面的肉颜色暗红。
但侍卫们哪敢多话啊?让他们搬他们只好照办,在将那谷尔海搬出殿后,一群太监已经盛好了鹿胎汤端入殿来。鹿肉稀烂,和马肉的滋味倒也差不多,只是多了分腥气,肉汤的香气让受了刚才惊吓的众臣安了心。就在这时,耳闻殿外笙乐齐鸣,在曼妙的乐声之中。一队盛装打扮美艳动人的舞姬带着笑容漫步来到了殿内,踏着调子,她们在殿中组成了一个花朵的形状,而那花当中的位置,便是方才谷尔海和母鹿死去的位置。
花朵展开,身披轻纱羽衣的弄青霜缓缓站了起来,美艳绝伦。当真如同仙子一般,所有的人都看呆了,仙子挥手。水袖羽衣随着美妙的音乐开始舞动,轻歌曼舞,让那众臣如痴如醉,迷的那君王好似正处于九霄陷阱一般。乐不思蜀。
弄青霜的歌舞着实天下一绝。欢快的乐声就这样飘出了大殿,蔓延在夜幕之中,夜幕之下,大殿对面的高楼之巅,太岁静静的望着这一幕,随后对着世生他们淡淡的说道:“看见了么?有何感想?”
世生他们很惊讶,也许是那太岁使得手段,就在方才。那大殿的建筑居然变得透明起来,居高临下。他们能看清听明殿内所发生的一切,包括那生死,昏庸,愚蠢,残暴,就像是一场可悲的闹剧。
虽然他们也对那昏君的作为而感到愤慨,但妖星在前,他们全都不清楚这家伙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于是,在眼前宫殿恢复了正常之后,世生便开口说道:“那个叫谷尔海的老者应该早就死了,是你把他复活的吧,还有之前那些死尸,你将他们复活,究竟为了什么?”
“很简单。”只见那太岁对着三人平静的说道:“为了观察。”
“观察?”李寒山先是一愣,随后心中忽然出现了没缘由的恐惧,这个在天上挂了三十年的妖星,这个继承了时间恶意的魔头,它的行为明显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只见刘伯伦冷声问道:“什么观察?你在观察什么?”
只见那太岁轻叹了一声,随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说道:“刚才我已经说了,因为因果的关系,我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而这记忆之中就有我本身对这世界的认知,很迷茫,也很奇怪不是么?当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你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你知道自己的存在,对这个世界的意义很是模糊。所以,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寻找着自己存在的意义。”
太岁已经记不起自己这伤口是如何出现的了,但它却明白,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定和这伤口有着一定的联系,所以他只能不停的去寻找去观察,在这短时间内,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名字,而自己存在的意义也开始清晰了起来。
一个头脑混乱的孩童在冰天雪地中行走,不清楚方向,只顺着感觉成长,在这一路上他不可避免的遇到了‘人’,对于人,它的心中有着莫名的厌恶,但这种厌恶它竟说不出来为什么,所以,它便决定走出山林融入人群,开始漫长的观察。
慢慢的,它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厌恶人了,因为它们的身上确实存在着让它感到厌恶的东西。
“私欲,欺骗,憎恨,嫉妒,这些东西充满了人的内心,让我很是讨厌。”太岁轻轻的说道。
“开什么玩笑!”听到了此处,刘伯伦真的忍不住了,只见他大声的说道:“你身为万恶之源,又怎会讨厌这些?而且这些东西都是谁带来的?还不是你!如果没有你,没有这个乱世的话,大家又怎么会这样?”
“你说这是因为我?”太岁忽然笑了,随后语重心长的说道:“我是因他们而生的,又怎么会影响到他们?”
世间化与清浊,人生世间,其身自带清浊,这是我们不止一次提到的真理,人乃世间之灵,也是将清浊之气散发的主要源泉,而说到这儿,便又回到了前文曾提到的一个话题,这太岁,或者说这鬼母到底为何出现?
是他们的出现导致了乱世,还是因人心恶念而导致了乱世?
它们也许正是世人心中恶念所化,而乱世也是由人心恶念而起。
归根结底,导致乱世的,还是世人自己而已。
世生头上的汗滴滴滑落,精神领域到了他这个境界,对世间的思考自然要比凡人多的多,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这天道漏洞的成因。
而那太岁在说完了这番话后,便继续自顾自的讲了下去:“当然,虽然明白了这一点。但我的心还是有些疑惑,所以,我找了一些人帮助我看清他们,看清他们究竟是否有继续存在的价值。”
死者为何复苏,正是因为太岁想知道,那些人的心里所隐藏的究竟是什么。
可结果令他失望,只见他缓缓地说道:“我本以为那些人复活之后。会珍惜自己的生命多做善事,但结果呢?贫穷的只想要钱,饥饿的只想吃喝。生前受辱的只想报复,这报复甚至是对无辜的人,我给了他们所有想要的,但他们却全没有瞧见。在那座城。就在那座城里,有他们无数的同类正在受苦!即便它们拥有帮助他们的能力,但在这一天里,他们仍是自私自利的!除了一条狗以外!”
一席话,竟说的世生他们哑口无言,事实是这样么?也许是吧,世生又回想起了他们刚到这里的头一天,那个女人的箱子里除了金银之外。还有许多人头。李寒山说她生前受辱而死,所以她复活之后。便只想着将这仇恨发泄除去,甚至是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
当你的生命只剩下了最后一天,你会想做什么?会不会像摆脱平日的诸多束缚而肆意妄为呢?
世生甚至能想到那些人心中的潜台词:反正明天就死了,杀个人有什么了不起?
是啊,有什么了不起,你死了,还要给别人带来痛苦,当真自私。
自私?仇恨?嫉妒?私欲?
太岁所说的人之恶习,如今一件一件的应验,这才让它真正下定了决心,同时寻回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可是刚才那个老者不一样啊!”刘伯伦的话显然有些底气不足,但他仍大声说道:“他的最后一天,不是拼死在劝那君王放粮么?”
“你当他真是这么想的么?”只见太岁笑了,同时摇头说道:“那老者还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他一生碌碌无为,官场之上没人瞧得起他,人生中第一次赌博也是在赌自己的前程,赌赢了之后本想安稳渡过下半生,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怎麽不早些献策君王?他今日嘲笑那些人,殊不知,在三天以前他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
“你这话我不认同!”世生突然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之前虽然麻木,但既然能在临死之前感悟,也是他良心中的闪光!世人虽有私欲,但你不能因此否认了世人存在的价值!好人还是有的!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
太岁所说的那些人之陋习世生又怎能不知?他这一生正是行走在这些痛苦之中,但他并没有对这个世界绝望,许多的好人前辈用血为他们扑出了路,只为换来太平盛世,所以他又怎能让这太岁将这世界全盘否定?“
而太岁听了他的话后,明显愣了一下,这是它今晚第一次愣神,不过这也是十分短暂的停顿,只见它若有所思的望了望世生,随后说道:“也许你说的没错,但是很遗憾,我并没有看到。我只相信自己所见之事,而这种事我见得太多了,已经够了,所以,让我们回到最初的话题吧。”
讲到此处,只见那太岁对着三人缓缓地伸出了右手:“我认为世人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你们认为呢?”
风起了,不是因为任何外力,而是因为那一刻,风正好路过。
太岁的目的再明显不过,正如它存在的价值,正是为了毁了这人世,而它现在等待着的,是三人的回答,也许这就是宿命,鬼母的怨念囤积了千年,再次同三杰的后人重新对峙,也不知道,在那千年之前,鬼母罗九阴是否也同三杰问了相同的问题?
如果这样,倒也简单了一些。
“我不想回答。”世生叹道:“而且你应该早知道我们会如何回答吧,毕竟我们看到的世界是不同的,所以,还是直接一些吧。”
是的,这两个本不该出现在世间的人和漏洞,遭遇不同,心性不同,所看到的世界自然不同,所以两个抱有对立观点的存在,其结果注定只有战斗。
事宜至此,三人已经无法在按捺下去,于是在那一刻,三人的精神之力共同爆发,虽然知道那太岁的厉害,但他们没有理由后退,只能一战!
空气短暂冻结,随后出现了莫大的波动,波的一声!王城上空夜云飞速移动,与此同时,整个王宫内的所有蟾蜍,全都吓破了胆似的大叫了起来,训练有素的猎鹰听到了叫声,将那些蛤蟆瞬间带到了高空。
王宫士兵们全都惊讶异常,随即进入了一级戒备,而就在那些士兵们寻找这气息的源头之时,楼台之上,那太岁见三人同时爆发了精神之力,便也跟着叹了一声,随后有些失落的望了望他们,说道:“看来还是免不了一场战斗,不过我是不会和你们打的,因为我还有事没有做完,而且你们也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不如这样吧,如果你们坚持选择这条路的话,十五天后,城外积雪最多的山顶,我等着你们。”
“不用那么麻烦!”刘伯伦回想起了难空他们的遭遇,如今即便这太岁不想战斗,但他仍要为那些云龙寺的僧人讨回公道,气息流动间,刘伯伦身上的袍子登时被鼓成了碎片,只见他大吼一声,驾着精神之力朝那太岁猛冲了过去。
一拳,夹杂着千钧之威的一拳向太岁的面门打去,而那太岁今夜明显不想恋战,见那拳头打来之后,他只是缓缓地伸出了手指轻轻的点在了刘伯伦的拳头之上,轰隆一声,刘伯伦居然被站退了十余步!
而就在此时,那太岁的身子已经高高的跃上了空中,只见他随手一挥,一只爪下挂着蛤蟆的猎鹰被他吸入了手中,太岁踏着夜风居高临下,对着三人缓缓地说道:“好吧,既然你们想打,那就先让它们陪你们玩一会吧。”
说话间,只见太岁用拇指指甲在食指上一划,一滴鲜血流出,太岁将那鲜血往猎鹰和蛤蟆身上一抹,随即朝着世生他们丢了过去。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猎鹰和蛤蟆在空中居然不断的变大,于此同时,一股冲天的妖气爆炸似的散发开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