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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白牛     明末边军一小兵txt下载     明末边军一小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22章 若犹怙恶不悛,杀无赦!

    “定国将军到!”

    随着谢一科的大嗓门,王斗在温方亮、钟显才、孙三杰、温达兴等心腹将领的簇拥下,随熊廷瑞满面笑容地进入大堂内。堂中各人,这才第一次见识到这位名满天下的传奇人物。

    他年轻很轻,不到三十,身形雄伟,举止中极有气派。

    拥在他身旁各将,也是个个锐气十足,似乎昭示着这个团体如日中天的气势。堂内所有人,都是起身施礼,脸止陪着恭敬的笑容。

    特别以保安卫城守备徐祖成,永宁城守备王以德,更是笑得如一朵花一样。只有四海冶堡守备张文儒大大咧咧起身,睁着一双醉眼,对王斗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王斗的笑容很温和,很亲切,并不在下属面前摆什么架子,相反,他自称年轻历浅,初来乍到,还要多多借重各位同僚的经验。

    王斗的作派看在延庆州守备陈恩宠等人眼内,都是心下凛然,这位新任参将,处事可用老而弥辣来形容,是个城府极深之人,未来不好对付。当然,对余者守备,操守们来讲,王斗给他们的印象极好,这位上司,为人不错。

    初次见面,堂内可用一团和气来形容,只有为王斗引见的熊廷瑞心下不是憾味。东路各将忙着巴结讨好新任的定国将军,却将他这旧日上司撇到一旁,悲哀啊,人走茶凉,古人诚不我欺也!

    当日,王斗吹吹打打送走熊廷瑞,各城守备也相继告辞,看着眼前略有些残破的将军府,以后,他就是这处府邸的主人了。

    幕府各员也是脚不点地的行动开来,瓜分各处堂房公屋,作为办公之地。整理接收来的律令图书,山川险要,各处户口典籍等,依各司职责,有条不紊地忙开。

    王斗较为关注东路的丁口田地,依户册上的登记,排除保安州在内,东路共有军户一万八千余户,军田七百余倾。

    不过这是弘治年旬统计的数据。王斗观看相关史料,万历年间,宣府镇曾有经过一次军户田地核查。最后的结果,田亩军户数量都少了一大半。

    那些消失的军户数,要不逃亡,要不隐匿在各军官名下。军田更不用说,被各方豪强侵占了。

    军队数目同样如此,兵册上有官兵八千多员,马骡二千多匹,王斗估计能存在一半己经算好了。

    窥一斑可见全豹,东路的弊情,便是宣府镇,甚至整个九边,整个大明卫所的相同情况。大明卫所官兵为何不能战,从这卫所制的渐渐败坏,己经能够明白。

    崇祯十二年四月二十四日,王斗前往怀来城拜见兵备马国堑与管粮通判郭士同。

    “呵呵呵呵,王将军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终于盼到王斗来了,对王斗以平级相见,只作揖,不跪拜,旁边的管粮通判郭士同极力克制才没发作,马国堑却还是如沐春风的作派。

    他亲热邀请王斗在客座坐下,对王斗一打量,捋须笑道:“久闻定国将军之名,战通州,战巨鹿,战平谷,东奴闻名丧胆,今日得见,果不虚传。有将军镇守东路,此乃百姓之福。”

    马国玺的言谈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他那长度堪比关公的胡须也给王斗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的眼角余光,也瞥见了旁边管粮通判郭士同的神情。喜怒浮于表面,对王牛来说,此人不足为虑。

    “但饮马公香名,可叹不得一见,今日相见,见面胜似闻名。”

    花花轿子人抬人,马国玺不摆兵备的架子,王斗也不介意送他几顶高帽子。

    对王斗的言谈,马国玺果然很欢喜的样子。

    王斗忽然站起来,对京师方向恭敬施了一礼:“斗不才,蒙皇上厚爱,得以镇守东路......”

    见王斗站起身来提到皇上,马国垒也忙站起来,旁边的郭士同同样如此。措手不及下,不由心下暗骂。

    王斗续道:“......然末将才疏学浅,初至东路,还要请马公多多指点后生小辈。”

    马国玺微笑道:“当然,我等身为东路官晏,百姓之父母官,自当齐心协力,相互扶持。”

    他又请王斗坐下,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王将军文武双全,后生可畏。”

    他咳嗽一声,说道:“朝廷有令,将二十万百姓化为军户,不知王将军有何定计?”

    王斗道:“末将之策,可令彼之开垦荒地,每数千人一屯,如此,百姓可安置完毕,只是,.....”

    他脸上现出为难之色:“安置百姓,所需钱粮,耕牛,种子众多,末将却力有不逮。”

    马国垒眯起眼睛,王斗怎么会有不逮?他的钱粮充足着呢。便是王斗不说,马国垒也略有耳闻,去年那场战事,他所部缴获丰厚.夺回银两,牛马,粮草之数可用天文数字来形容。

    王斗怎么发家的马国玺心知肚明,若论起东路最富裕的将官.便是眼前这个武人。

    要不是他手握重兵,各官便要蜂拥而上吃大户了。

    当然,王斗做出这个姿态,马国垒还是要回应的,他叹息道:“老夫掌管东路屯田,马政诸务,王将军之忧,百姓之苦,老夫感同身受。身为百姓之父母官,便是再难,老夫也要想方设法,安置好百姓子弟。”

    屯田之事,马国奎决定全盘交给王斗施行,自己坐享其成。当然,口头上的支援惠而不费,新屯所建立,自己也可在其中安插一些人员,东路各文人们,可对诸屯吏员人选垂涎三尺。相关的好处.马国垒收了不少。

    自己支援王斗,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想必王斗也会答应自己一些微不足道的要求。

    王斗起身对马国垒施了一礼:“马公高义,末将盛佩不己。”

    马国鉴笑呵呵地拦住王斗:“将军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二人打又相互谦让入座。

    旁边的管粮通判郭士同见二人当他是透明的,神色更为阴沉。

    这时马国鉴看向他,呵呵笑道:“东路将要练兵,粮饷之事.还要郭主事多多协助王将军。”

    王斗若有所思瞥了马国玺一眼,微笑对郭士同施了一礼:“宣镇纪巡抚拟定兵员五千之数,末将粗粗筹算粮料银钱,所需者众,不知郭主事......”

    郭士同面无表情:“东路残破,每年赋税不足,为了练兵,朝廷在大明全境加征练饷七百三十余万两。征收需要时日,户部要拔下粮饷,恐怕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新军粮饷筹措,甚难。”

    王斗看了他一眼,说道:“哦。”

    “当然,身为东路管粮主事,蒋兵措饷之事,本官自会设法。”

    王斗点点头:“明白了。”

    在王斗告辞离去时,郭士同有些惊疑不定:“这王斗什么意思?”

    看着王斗的背影,马国玺也眯起眼睛:“此子,不简单。”

    崇祯十二年临近五月,王斗也在整个东路巡视了一圈,不出他的意外,整个东路便是以往保安州的放大版,甚至积弊更为严重。

    只有四海冶堡守备张文儒治内略好一些。

    那是因为其不侵吞军饷,不收受贿略,也不占役买闲。军士虽苦,但精气神不错,那是张文儒与部下同甘共苦的结果。此人也给王斗留下深刻的印嘉“积重难返,唯有破而后立。或许,自己要将州城做过的事在东路重做一遍。”

    此时王斗站在永宁城西门之上,站在这里,可以眺望城池全景。永宁城建于宣德年间,并不怎么大,周不过六里,比怀来城小。周有属堡四十八座,属寨两座。延庆州则有属堡九十八座,属寨三十四座。

    城有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在城西二十里,有“丰”字暖铺,又二十里,有“是”字暖铺。再四十里,有“祝”字暖镶,都是驿站。大明各卫所都布满庙宇,永宁城也不例外,城内布着大小三十余座庙。大多香火很旺,或许越是乱世,百姓就越需要精神慰藉。

    城的东西南三面都是高山,往东北而去,那边相继分布着四海治堡、周四沟堡、黑汉岭堡、靖胡堡、刘斌堡诸堡,谨守着塞外通往东路的各边关要口。

    在王斗看来,除了四海冶堡,余者诸堡,大多形如虚设。

    因为是参将驻守之地,兵丁需求甚多,加上临近塞外,所以往来商贾不少。站在城头看去,不时有进城的商队驼马,还有来往的本地军户百姓,大多衣着破烂,面有菜色。

    他们望见城头上肃立的王斗等人,眼中都露出敬畏的神情。而看到这个身影,各人眼中都流露出一种希望,定国将军在保安州所作所为各人都有听闻,希望他到永宁来后,能让当地百姓一样过上如保安州军民的好日子。

    看着这些人,王斗有些感慨,怀来,延庆一带,算是宣府镇有名的富庶之地,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气候优良,土地肥沃。为什么当地军民如此贫苦呢?

    王斗立了良久,举目向城的西北方向望去,在那边的西山脚步。如蚁般聚集了大量的人群,忙忙碌碌,内中有兵丁,也有当地军户。王斗领军到了永宁,感于城内军营的拥挤破烂,便决定在西山脚下建立新的军营,供自己的军士居住。

    由于干活就有饱饭吃,还有工钱拿,不说城内的兵丁,便是内外军户,都争先恐后前往。

    王斗沉思良久,东路之事纷繁复杂,饭要一口口地吃,事情要一步一步来。

    有道是不患贫而患不安,不比保安州之地,东路这个地方,山多林密,土匪多如牛毛,他们各占山头,打家劫舍,穷凶极恶,严重影响了当地百姓的生产生活。

    自己第一件事,便是剿灭这些匪徒,还当地一个安定的环境,如此,才能谈得上其它。

    五月初一日,经过仔细谋划11,永宁城的参将府发出一道告示命令,令境内匪徒一个月内全部投降,静待官府处置。否则便是大军剁灭.灰飞烟灭的下场。

    告示出自叶惜之之手,杀气腾腾,特别最后几句:“......彼辈若变形革面,愿归农牧,亦大赦勿有所问。若犹怯恶不恢,挟众称戈者,杀无赦,勿谓言之不预!”

    这个有王斗特色的告示一出,东路皆惊!

    [奉献]

第323章 静观其变

    第323章静观其变对于将军府的告令,东路各地百姓普遍持欢迎态度,那些杀千刀的土匪,杀人放火、抢劫奸污,百姓无不深恶痛绝。便有些每称“义匪”的,自认劫富济贫、伸张正义,也是百姓无奈之下对他们的筒默罢了。

    穷人中也有败类,富人中也有豪杰之士,不分青红皂白,砸窑绑票,举着“杀富济贫”的旗帜,就可以掩盖自己种种不法行为吗?不论“恶匪”还是“义匪”,匪终究是匪罢了,本质上都是不劳而获的思想在作怪。

    侠以武犯境,王斗不需要这些“替天行道”的绿林好汉,敢有不服从命令丰,统统杀光。

    百姓皆兴奋谈论,以前官兵无能,不能保境安民,百战百胜的定国将军一到,土匪的末日到了。

    对王斗的举动,东路官员乡伸私下议论,这王斗果然是剿匪出身的,每到一处,该处便土匪遭殃。

    当然,王斗剁灭境内匪贼,对他们有利无害,谁不想太太平平生活,安安心心生产呢?

    告示一出,好评如潮,不说王斗体系中的文人,幕下一干戏班戏台等宣传机构赶紧吹捧。便是东路各处文人,也多持正面肯定态度。对王斗再不满的延庆知州吴植等人,也昧着良心表了一些赞扬的言论。

    剿匪大计由幕府的参谋司还有情报司连诀谋划。

    幕府还没有完善,本来剩灭各处匪徒由参谋司下作战科负责剿匪的四处负责。相关的情报刺探,也由情报司下七科负责。但各司整合,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善的,剩匪之事,暂时由幕府各军官联手策划。

    从崇祯七年到现在,舜乡军的剿匪经验已经极其丰富,王斗任保安州操守后,麾下夜不收对周边州县卫所的地图侦绘也进行多年,宣府镇东路,镇城,南路,北路,西路等,很多地方的山川河流己经了解极多。

    加上王斗上任,接收了东路各地势图册,各路之地不说了如指掌,也算是清楚明白。

    幕府建立后,参谋司己经在研究沙盘。沙盘这东西不陌生,传闻早在秦灭六国时,秦始皇就亲自堆制沙盘研究各国地理形势,光武帝征伐天水时,大将马援也聚米为山谷,指画形势。

    要建沙盘,最重要的便是有各地极为精确的地势测绘图,否则便会谋划出一系列印象派的战术战略。

    告示出当日,舜乡军哨骑四出,东路各地匪徒情况,接连不断汇集到参谋司的案前,然后转到王斗面前。

    可以看出舜乡军的威赫力,告示出炉几天内,各山归附投降的土匪络绎不绝。或是有匪头哀叹:“有定国将军在,东路这地方,没我等存身之地了。”纷纷举寨逃亡,窜入宣府镇别路。

    当然也有冥顽不灵者,或是犹豫观望,或是不以为意。

    待限期一过,王斗会让这些人明白,什么叫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剿匪之事只是王斗规划一部分,幕府建立后,各司其职,并不需要耗费王斗多少心力,他现在主要关注东路各地屯田之事。

    如幕府各司一样,民政司建立后也没有完善,未来之东路一系列规划极多,最紧迫的,便是先安置那些流民奂民们,屯田设堡。

    但这里有一个问题,不计东路原来的百姓,连王斗救回的难民,这些年流入的灾民,新增口数达二十三万多。如果按王斗原来的屯田方式,这些人全部转为军户,每户分田五十亩,需要的土地过25o万亩。

    似乎整个东路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耕地,也没有那么多耕牛。

    在民政司大使张贵烦恼时,五月初三日,司内书吏叶惜之向他献营田之计,张贵眼前一亮,连忙眼巴巴赶来向王斗献策。

    “下官认为,东路各地屯田,可初设营田之制,集体授田。种子、农具、耕牛均由官府供给,所收粮食全部入官,屯户按月给口粮。如此,各屯人力耕牛集中使用,就没有农具不足等忧虑,也可增加屯田效率......”

    “效率”这个词是王斗明的,在麾下各官中,己经普遍使用。

    张贵所说的营田,也没什么奇怪的,明初朱元樟军屯,开始就是采用营田方式,孙可望治滇时,同样设立营田之制,与后世的生产队差不多。初期确实可以增加屯田效率,但是......

    王斗缓缓道:“只恐日后军民懈怠,不愿为官府出力。”

    不论中国百姓,还是整个人类,都有个特点,为自己家干活费尽心神,为公家干活,却全然不肯用心。便如此时的火器制造,当时便有文人笔记谈:“......不然,尝闻东西两洋贸易,诸夷专买广中之统。百姓卖与夷人者极其精工,为官府制造者便是滥恶。以此观之,我中国不肯精工耳,非不能精工也。”

    王斗忧虑营田之制,将来会养出一大帮懒汉,一些所谓的“聪明人”想尽办法偷懒,带动整个屯堡形成不良风气。明初的营田制后来展到按户分田,想必也是这个原因。

    张贵呵呵笑道:“将军英明,思虑深远,能所不能一一一一一一下官也是这想的。”

    他说道:“所以,下官的营田制有所年限,也有相应的监促条例。表现出众者,家中子弟可选拔为军,介时,他们退役可分取屯中田地五十亩,还有耕牛农具等,成为自家所有,传于子孙后世。”

    “如此,为了参军,为了分得田地,他们就必须勤勉干活,有营田之优,无营田之弊。以此类推,若各堡文吏表现出众,来日同样可分取田地。当然,他们要改妾户籍,从民户变为军户。”

    王斗起身踱步,看着窗外的骄阳,进入五月,天气越来越热了,时间过得好快。

    王斗感慨一声,回到现实中来。

    张贵说的很有可行性,现在自己治下军户户籍值钱,很多民户都偷偷改小说}就~来。2~58〕oo*.net~为军户,这在大明别的卫所是不可想象的。特别有丁口参军的,更是全家成为香饽饽。

    财力有限,王斗未来只打算再编练五千军队,不比以前兵员的紧缺,现在治下新增人口有十几万适合当兵的人。僧多粥少,为了抢夺这五千兵额,东路各处己是暗流涌动。

    王斗完全有资格挑挑捡捡,张贵之法如果实施,来日为了当兵,为了家口未来的田地,治下军户,会努力工作,努力作战。最大的利用了这些新军户的价值。

    以张贵的脑袋,想必想不出这么精谋深远的策略,王斗脑中闪过叶惜之昂扬的身影。

    而张贵提出的,屯内文人要分取田地,必须改变自己的户籍身份。让王斗意示到,自己这个集团己经形成生命力,开始有自己的思考,主动提出方法维护团体的利益,并排斥团体外的各种势力。

    这种变化是好是坏,王斗需要静观其变。

    初五日,王咋批复了张贵的文案,赞同了他的营田之制,初七日,东路轰轰烈烈的大屯田开始。

    话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设立屯堡,开垦荒枷...虽说王斗不再建立各堡的堡墙,但屯田所需的钱粮仍是天文数字。初期最少一年内,几十万百姓需要王斗养活,这负担可说非常沉重。

    东路各处库存银钱粮米不多,便是抢回不少粮,王斗库房内,粮米也不到四十万石。二十几万百姓需要的口粮能维持多久,极为难说。更不要说余者所需要的种种花费了。

    麾下与外人眼中,王斗便如积财童子,源源不断地变出粮米,其实王斗是有苦难言。

    好在崇祯十一年那场战事,王斗不但夺回大量粮米,夺回银两,牛马也不少,还有缎匹数千匹。

    耕牛现在勘勘够东路百姓使用,不过几年前,王斗经赖满成提醒,冉白了母牛会生小牛的道理。两年过去,原来保安州的两千多头耕牛,己经诞下小牛好几百头。

    此战自己夺回耕牛不少,等它们繁衍起来,自己不必再为耕牛之事烦忧。

    同样的,自己夺回猪羊者众,未来繁殖小猪小羊,作为肉食.可以很好缓解麾下军民对粮食的需求。只是兽医是个问题,虽然畜场在各地收容了不少人才,但相关人才还是缺乏。特别优秀的牛绾马绾缺失。

    思前想后,最后王斗决定,缎匹除了留一部分普通布料制军衣外,余者丝绸、貉狐豹虎等皮什么的全部卖了。还有马骡,内中除了种马,几千匹战马留下,还有一部分骡马留下外,余者也全部卖了。

    王斗当然不会傻得收银子,粮食,铁料,布匹,油盐酱醋,木料,棉花等物都可以等价交换。马骡等物,优先向保安州的军民出售,他们每户都有田地五十亩,交取赋税,除去自己的口粮吃喝后,家家户户都有一些存粮。

    特别这些年他们家中子弟从军,分赏不少,颇有积蓄。分下的银两,他们以并多去买粮买物,积存更多。正好,用这些马匹向他们交换粮食,多少稳定一些物价。

    当然,为了保持境内百姓的艰苦朴素作风,那些丝绸,貉狐豹虎等物,王斗并不打算在东路销售。

    除此之外,王斗手中有大量银子,打算寻一些可靠的商人,大规模向路外购买粮食货物。

    xxx

    老白牛:有书友提到明朝守备官品问题,与清季不同,大明各将多以卫所官员充任,所以品级是看他在卫所中官位如何。明末卫所官不值钱,所以充任守备,少部分是卫指挥使(正三品),大部分都指挥企事的级别(正三品)。

    说守备正五品级别,百分百不可能,那只是千户之类,充其量任个防守,管个四级小堡,就是以前王斗管的舜乡堡。一等镇城,二等路城,三等堡城(卫城),四等小堡(千、百户之类的单位),五等火路墩。

第324章 降而复叛

    【文字】第324章降而复叛崇祯十二年五月初十日。

    保安卫守备徐祖成外甥.舜乡堡庆天福商行东主赖满成来到永宁城,拜见了定国将军王斗。

    几年过去,赖满成还是那样的潇洒,一样的油头粉面,手上摇着那把招牌的洒金扇儿。

    他笑嘻嘻地给王斗叩头,奉上礼单一份,王斗现在禁止部下收取金银财宝等礼物,过事少算贪污论处。有镇抚司的迟大成盯着.加上王斗以身作则,各官都不敢造次。

    所以赖满成的礼物也只是一些普通土特产之物。

    王斗吩咐谢一科收下礼单,看着赖满成笑道:“赖掌柜,看你这几年过得不错,还是那样的光彩照人。”

    赖满成笑嘻嘻地道:“托将军的福,小人日子还行。”

    王斗让他坐下,赖满成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恭敬坐下后,问起王斗召自己前来用意。

    王斗说了。

    赖满成诧异地道:“将军要卖马?”

    他沉吟道:“别的不敢说,有马匹出售,众人定然争先购晃”

    他板着手指:“各处富户,各家军头.还有各处的商人们,都需要大量的马匹,有多少卖多少。”

    他暗暗猜到王斗召自己前来用意,眼中不由露出兴奋的光芒。

    王斗问道:“依你估算,一匹马可卖多少银钱?”

    赖满成道:“若卖给民间,粗粗估算.每马不会少于二十五两银子。”

    王斗点了点头,赖满成说的,与自己估算的价格差不多。

    依相关史料记载,明初时,马价分上上马、上马、中马、下马、驹五等,以米绢交易。上上马值米五石,布绢各五匹。上马值米四石,布绢各四匹。中马值米三石,布绢各三匹。下马值米二石,布绢各二匹。驹值米一石,布二匹。

    明中叶后,以银交易,以官方互市的价格算,一匹上等蒙古马每匹需银八两余。中等者七两余,下等者六两余。当然,这只是官方互市的价钱,若到了民间,平均一匹马折价要二十四两银子。卖到江南,马价更高。

    有关系的商贾豪强,从官方手中购买马匹会便宜些,隆庆五年时,张家口三处互市官方易得马匹四千余匹,平均价格为白银7四两。然后将其中质量稍次的蚓匹马转卖给商人,每匹马的平均价格为白锄巫两,转手之赚取差价为白银z飞两。

    这些商人都是有后台的,普通的商人可没这种待遇,买马价格都不会少于二十几两。

    购买一匹蒙古马可赢利十五、六两银子,因此管理马政的太仆寺颇为富有,史载当时太仆寺老库积银“几至千万”,其中仅“户部所借本寺”的银两就达七百余万。

第325 进剿

    当然,也有一些冥顽不灵者,他们虽说没在告示期间下山劫掠,不过却在闭寨观望,静待风声过去。这也是他们的经验,官府的严令,总是保持不久的。

    对这些人,王斗已经在内心判了他们的死刑,便是他们想投降招安,王斗也不会允许了。

    依情报司的哨探,东路境内仍有十几股冥顽不灵的土匪,最大一股是人称“田霸王”的匪贼,据说部众近千人,盘踞的山寨位于保安卫不远,临近宣府镇分巡道北路的长安所。

    情报所知,“田霸王“原名田大榜,宣府镇著名一代积匪,听闻在万历年间,其家族曾是当地一个把总,为何后世子孙代代为匪,已经不能考证。总之这田大榜出身土匪家族,深受”熏陶“,从小耳睹目染,为匪之道,早已精通。

    他的部众来源五花八门,有马贼有刀客有地痞流氓,有积匪,有兵痞等等等等,他们的山寨山高林密,人烟稀少,有有理活动。对他们,不论是保安卫,还是长安所的官兵,都围剿多次,却对他们无可奈何。

    而且田大榜很狡猾,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老鹰不打脚下食“的道理,兵并不允许手下在保安卫及长安所一带为非作歹,否则追查到底,决不轻饶。官兵围剿多次失利,未必没有当地人通风报信的结果,或许两处官兵,就布有他们的眼线。

    他们往往进入怀来,延庆州,龙门卫等地劫掠,有时聚成大帮,有时分成小股,抢杀猪羊,**民女,百姓深受其害。王斗决定将之剿灭,还东路一个朗朗晴天。

    早在上个月,参谋司已经制定了详细的剿匪计划,王斗决定不依靠各地卫所官兵,出动自己舜乡军作战,大军出动后,兵分多路,消灭田大榜,只是其中之一。而依夜不收的哨探,田大榜等人还在寨内悠哉悠哉,浑不知大难将要临头。

    王斗签发命令后,此时的永宁城西山军营宽阔的校场上,正爆发出一阵一阵的喝彩声,众多的军士围成厚厚一圈,正观看场中两个人比试。高台上,坐着千总高史银,还有千总钟显才。他们部下几个把总,则站在他们身后。

    看场下黑压压的人头,这场比试,似乎吸引了军营中一大半的军士。

    此时场中比试的,一个是高史银麾下一个军士,一个是钟显才麾下的军士。高史银麾下那军士名叫赵荣晟,他年纪不大,怕就二十出头,却长的十分健壮,似乎比一般人粗一圈。

    此时他**上身,全身的肌肉如岩石般鼓起,吼声如雷,一对拳头威猛无比。打得对手毫无招架之力,看得台上高史银哈哈大笑,果然不负他所望。

    不过略让高史银可惜的,这赵荣晟新军出身,便是崇祯十年操练的那批兵,长枪兵种。也是赵荣晟倒霉,朝韩领新军出站后,他们内有六百多人,一直留在保安州,没机会参加崇祯十一年那场轰轰烈烈的战事,更谈不上立功。

    以高史银千总之尊,麾下没有军功,便要升迁一个小军,也要引来如潮的非议,镇抚司那边首先就过不了。

    此次整编后,原来那六百多训练好,却没有作战过的新军们,相继编入各个千总麾下,高史银与钟显才的千总内,都有一总的新军。

    不过赵荣晟身手确实不错,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军,却打得对面那老军节节败退,终于拱手认输。

    场下嘘声四起,高史银的千总官兵,各个欢呼大叫,旁边钟显才的部将们,则个个感觉颜面无光。虽只是普通比试,却也关系到两军的荣誉。

    为了鼓励军中尚武的精神,王斗思前想后,终于开放军中比武条例,从阵式到单人比武,花样繁多。而且军士现在可以越级挑战,当然只能越一级。

    赵荣晟以中等技艺军士身份,打败了对面上等技艺的军士,特别对手还是上过战场的老兵,顿时让人刮目相看。而他挑战成功,立时跻身上等军士之列,不说别的,这伙食待遇立时不同,军中也更受人敬仰。

    在战友的簇拥下,赵荣晟来到台前,对高史银大叫道:“向高千总复命,标下幸不辱命,没给我们壬部兄弟丢脸。”

    高史银大笑:“小子,打得好,赏你一钱银子,好好干,来将来立下军功,当个甲长,队官,把总都不是难事。”

    赵荣晟欢喜地接住劈面而来的一钱银子,爷爷最爱喝酒,将来积了钱,给他老人家买几壶美酒乐乐。只恨自己运气不好,去年不的参战,否则跟在定国将军身后,早立功无数,全家吃香喝辣了。

    在赵荣晟退下后,高史银得意地看了身旁的钟显才一眼,在他身后,丙部把总田志觉,沈士奇,雷仙宾等人脸色都极为难看。只有钟显才白净的圆脸还挂着温和的笑意。

    “种钟千总,要不要再比?战阵,长枪,火铳,随你挑。”

    高史银洋洋得意地道。

    钟显才细柔的道:“好,再比火铳,由……”

    他顿住了话语,看向营门那个方向,见他如此,高史银也一样看向了那边,半响,他说道:“是老温,不是将军招他议事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军营门口,正有几骑进入营内,为首的,是个俊秀非凡的将官,正式温方亮。舜乡军军律,除了传递情报的哨骑,千总级别军官与他们护卫外,军营内一律不得骑马,温方亮,高史银,钟显才等人身为千总,有这个资格。

    很快的,温方亮来到演武台上,笑道:“几位兄弟都在,老高啊,你又拉住钟兄弟比试了,你好胜心太强了吧?”

    高史银叫道:“我说老温,什么时候,跟兄弟我比试一把,你老推事多,什么时候能闲?”

    温方亮一笑:“放心吧,等办完正事,我们两部的兄弟,好好比一比。”

    他忽然脸一沉,神情严肃起来,一展手中一份文令,喝道:“定国将军令!”

    台上不论高史银,钟显才等人,还是台下的所有军士,都全体单膝跪下,双手抱拳,喝道:“标下领命。”

    场中数千人同时喝应,声响如雷。

    温方亮展开手中的文令,昂然道:“匪患猖獗,贻害百姓,今有匪首田大榜部,冥顽不灵,抵抗朝廷。

    为万民生灵计,兹令壬部千总高史银率部进剿,予以歼灭。七日为期,尤为切切!”

    高史银大喜接过文令,神情都变得狰狞起来,“太好了,总算出战了,在营中每日操练,都憋出鸟来了。”

    与他一样,他部下将士,个个都是兴高采烈,个个欢呼,“打仗了,打仗了,终于打仗了。”

    ……

    初三日一早,高史银就领部下军士出发,与舜乡军余部所有千总一样,高史银麾下也是八百战兵,内中还有一总崇祯十年的新军。火铳战兵共四百,其中有一百的鲁密铳手。王斗从崇祯皇帝那要到鲁密铳一千杆,每个步军千总都分到一百杆,虽然没改成燧发样式,但让那些火铳军爱不释手。

    大军出了军营后,快速向保安卫方向行进,舜乡军训练有素,行军队列严整,高史银的壬部也不例外。

    与以前的步军千总不一样,下奶舜乡军每隔步队,各人都有分到一匹马。王斗已经打定主意,除了炮队与辎兵,将自己所有步兵,都变成骑马步兵,提高他们的机动性,不论他们能不能变成真正的骑兵。

    当然,虽然军中士兵大部分有马,在装备上,李光衡的骑兵千总还是与步兵略有不同。

    他们的骑兵全体披棉甲,装备上,使用马刀与手铳。在未来燧发手铳大规模造出来的话,每个骑兵,都将配备两到三把手铳。为了提高手铳的破甲能力,将将会加大手铳的口径,使三十步内,尅击破清兵的棉甲。

    之余长款燧发枪或是火绳枪,就不必装备了,骑兵在冲锋时根本无法正常瞄准开火。后世也满是战例,经常有骑兵嫌火枪碍事,在冲锋前将其丢弃。尽管事后要为丢掉火枪而受到经济处罚,骑兵仍然认为这是值得的。

    虽然说骑兵防御,或者下马作战时长款火枪很有必要,不过王斗认为,骑兵就是进攻的兵种,要防御,自己用步兵防御就行。骑兵抛弃长款火枪,利大于弊。

    在战术上,以后舜乡军骑兵的作战也是冲锋时使用马刀,混战时使用手铳,这是战史上经验之谈。只前排的骑兵多加一杆长矛。当然,舜乡军现在的对手主要是冷兵器军队,为了防护弓箭,每个奇兵配个小圆盾,作战时用皮带缚在左臂上便可。

    提高军队机动性的结果,便是王斗负担的大大增加,毕竟马匹耗费的粮食草料不少。所以王斗打算正规军数量只定在一万五千人一下。未来各屯军壮忙时耕种,闲时操练,只是作为预备役的存在。

    [奉献]

第326章 杀虫焉用牛刀

    大军蜿蜒西行,还没到中午,已经快到延庆州城。

    延庆这一带,是宣府镇最早募民镇守地点之一,民屯众多,村落多以营命名。什么张山营、东门营、胡家营、卓家营、王化营等等等等,计有七十二营之数。

    天气越来越热了,大军沿着清水河边,一路往西而去,延庆之地,算是宣府镇生态环境较为优良的地方,植被保持还可以一一也是相对而言,光秃秃的山地,枯黄的草木,丰涸的河流还是随处可见。

    大明持续不断的干早天气,不可能对延庆之地没有影响。

    官道残破,满是干燥的黄土,大队人马踏上去,一片尘土,幸好没有风,否则真是要命。

    与以前的死寂不同,各地在大兴土木,垦地修路,定国将军的大规模建设,己经拉开了帷幕。不时看到路边河边一堆堆聚积的人群,内中有军户,也有民户。

    这些干活的人还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不过与以前不同,现在他们脸上都带着希望,对行进的军队也投来了崇敬的目光。看得高史银等人很高兴,感觉自己剿匪安民是值得的。

    大军直过延庆州城,并不停留,壬部丁总长枪军士赵荣员也大步走在自己队中。路况并不好,所以高史银的大军是以一字长蛇阵的行军队列展开。

    赵荣员的装备,便是典型的舜乡军长枪兵装备,一副铁甲,重约三十斤,再加上腰刀一把,长矛一杆。此外还有水壶、毛毯,小帐蓬,干粮等装备插重。以前舜乡军行军要将这些东西全部背在身上,现在有了马匹,盔甲等物放在马匹上驮运,让众人行军大感轻松。

    往日的舜乡军,由于盔甲敏量不足,所以众兵经常盔甲换来换去,有时披在身上没几个月,又被录走了。便如去年那场仗前,为了凑齐出战将士的甲胄,留守军士的盔甲全部被录光,只身着鸳鸯战袄。

    好在崇祯十一年那场仗,王斗剿匪盔甲众多,所以这军士的甲胄,整编后也常例化起来。如无意外,一直到他们退役前,发下的甲胄武器都归他们拥有,马匹同样如此。

    舜乡军己经定了相关的条例,需要妥善保管,如有遗失,军士与上官都会受到相应处罚。如有损坏,送至局内,挂下营头、队伍、姓名,数日就可以易以新物。

    但如果他们战死与受伤退役,这些盔甲马匹却可归他们家口所有,传于后世。这很是鼓励了舜乡军的大小将士们。

    能拥有自己的马匹,赵荣晨与别的小兵都非常兴奋,他们争先恐后向骑兵千总的老兵请教怎么照料马儿。高史银的千总部,也从营部拔下相关的兽医马绾,教导军士如何归顾马匹。

    但虽说有了马,要学会骑马,却不是一冉半会间的事,而且顾惜马力,这只行军队伍大多步行。

    赵荣昆牵着自己的马儿,同样小心翼翼,唯恐它有些什么损伤。他的长枪插在马鞍套内,就如后世骑兵放置卡宾枪那样。腰间还挂了腰刀。

    夏天来了,所以他身上穿着新发下的夏装,同样是鸳鸯战袄。窄袖对襟,红棉布料,颜色鲜艳,非常醒目。放眼队中的将士,皆妾如此,一片的鲜红。

    现在舜乡军正规化,军需供应也作了妥善的安排,每军士冬夏装一套,内衬鞋袜配备,破损便可申请更换。

    由于出战,赵荣昆平日头上戴的红笠军帽换成八瓣帽儿铁尖盔.棉鞋也换成铁网靴。他的铁盔上,飘扬着红缨,但前面的老军甲长,盔上飘扬的却是黑缨。再前面,队官的盔上,飘扬的是蓝缨口盔上红、黑、蓝、绿、紫诸缨,还有腰牌,军服,披风上不等标志,代表舜乡军进入正删七。虽说这可让敌方对己方的军队构成一目了然,但王斗认为,相关调整,利大于弊。

    昨日打败了钟显才部下的上等老兵,赵荣员己经荣升为上等技艺军士,刚发下的腰牌上,布了两圈的红边,代表着赵荣昆的荣耀与身份。昨天晚上,赵荣晨兴奋了一个晚上没睡好,此时那股热流稍稍退去。

    他又有些眼热地看看前方甲长腰间别的腰牌,那块腰牌上,布了一圈黑边,还有两圈红边,代表他甲长的军职,还有同样上等技艺军士的身份。寻思自己什么时候能拥有这样一块腰牌。

    赵荣员更瞄了一眼前方队官身上若隐若现的腰牌......

    人心啊,不足蛇吞象,得陇复望蜀,也不要怪赵荣员贪心不足。

    在舜乡军这个体系中,再不求名利之人,耳濡目染下,也会变得野心勃勃。军功,资历,平日军士技艺,都是升迁的考量,升到上位,便对下属拥有决对的权威,相关的待遇享受截然不同。

    身处这个体系,不努力是不行的。王斗认为,军中等级的森严,可以最大激发军队的进取之心。毕竟将别人踩在脚下,是整个人类的劣根性,也是人类文明前进的动力。

    划分等级是好事,最重要的,是保持升迁渠道的顺畅,如此,劣者下,能者上,军队时刻保持活力。

    大军沿着官道而行,往日舜乡军身披甲胄都可以一天走几十里,更不要说有了马匹驮运盔甲插重。因此这天,高史银的大军行进了一百多里,在日落前进入保安卫地界,甄达一个叫北三营的地方。

    这是当地一个屯堡,不远处就是保安卫的麻峪口堡,沿着东北的山地过去,就是宣府镇分巡道北路的长安所。土匪“田霸王”等人,就盘据在这一带的山地中。

    袅袅炊烟腾起,肉汤的香味弥漫,众军士聚成一堆堆大声谈笑,就着肉汤吃喝自己携带的炒米炒面。

    舜乡军现在每队不设专门的火兵,只有把总部有几个火兵,负责全总的热水及热汤供应,以为精兵简政之意。这种临时出征,军士携带几日干粮炒面便可,没必要运送大批的粮米辊重,提高大军的行动能力。

    “明日的剿匪,只是一鼓而平的事。”

    赵荣晨同样与甲内兄弟围绕一圈闲聊,他的甲长是个经历过通州,巨鹿,平谷等一系列战事的老兵,以前只是个普通的长枪兵.战后升为甲长。管着赵荣晨等一甲的新兵蛋子。

    虽说他们成军也有一年多,不过没有上过战场,在老兵们眼中,永远都是新兵蛋子。

    “与土匪作战没意思,要打仗,还要跟靴子拼才有意思,刀刀见血,痛快!”

    老兵的口气懒洋洋的,但他说出的话总让人热血沸腾,赵荣晨等人平日最喜欢的,也是磨着甲长谈论巨鹿之战的情形。想象当时战场的惨烈,赵荣昆心中总有一股热血象要喷出来一样,只恨当时自己没在场。

    “当时那场仗,真惨!”

    老兵又在追忆往事:“卢督臣战死了,明威将军战死了,武德将军战死了,我甲内的兄弟也全部死了,只余我一个......”

    老兵的口气很平静,但语中的悲凉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他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使得他的脸看上去有些奇怪。不过有他在甲内.几个新兵蛋子都很安心,上过战场,有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兵在身边,总让人安心的。

    赵荣昆握紧自己的拳头,拼命往地上击打,打得地下泥土现出一个大坑,他一激动就这样。

    他叫道:“恨啊,去年自己不得出战,否则老赵我早砍了几个轨子脑袋。”

    虽然去年那场战听得人热血沸腾,但甲内几个新兵蛋子回到现实,还是有些担心:“孙甲长,这次剿匪,我们可会有危险?”

    虽说操练久了,没上过战场,本能的总会有些紧张。

    几人话刚出口,赵荣晨己是怒道:“赖得祥,罗良佐你们几人,面对一些匪徒都害怕,以后怎么与鞋子作战?你们说的话,真是丢了我们舜乡军的脸。”

    那几人面上挂不住,七嘴八舌地道:“老赵,话不能这样说,刀枪无眼的,多向孙甲长讨教也是好的,兄弟们伤亡你也不愿看到不是?”

    虽说赵荣晨二十出头,但他平日都是大大咧咧自称“老赵”,甲内兄弟也是这样称呼他。

    看着几人争论,孙甲长温和地笑起来,他的目光看着麾下几人,便如父亲看向争得脍红脖子粗的儿子们一般。其实他不过三十多岁,但经历连番大战,见多生死,却有如看破红尘。

    他能理解甲内兄弟的心情,没上过战场,谁不害怕呢?当年自己不是一样?

    他说道:“明日作战,不会有任何危险,那些土寇,连弓箭鸟统都没几把。我军火统犀利,远远的就可以将他们打溃,或许用不上长枪兵兄弟作战,战事己经结束了。”

    “杀虫用牛刀!”

    此时这也是千总高史银等人的看法,在“田霸王”山寨附近侦测的情报司夜不收己经与高史银的大军汇合。依他们的情报,舜乡军来得这么快速,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还在赛内欢天酒地,想不到大难就要临头。

    高史银大军到达北三营,立时布出防线,将可能窥探的人远远隔开。便是有当地人向土匪通风报信,不说这些人会被聚在山寨周边的舜乡军夜不收射杀。便是他们报信成功,不了解高史银部的兵力战备,作出相应防护,也无济于事。

    就算他们防护严密,高史银也不以为意,他是个迷信武力之人。在他看来,自己军队战力出众,攻破山寨,杀死“田霸王”等人,便如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奉献]

第327章 灭之

    果然第二天的巳时中刻,高史银大军逼近“田霸王”山寨第一道关口时,守军这才惊觉官兵杀到,惊恐万状地大叫起来。

    情报司派出一队的夜不收在这一带侦哨,任何土匪的伏路暗哨都被收拾。对这些匪徒守军来说,官兵的到来有如天降,措手不及下,他们顿时大乱。

    这道关口设在两道山口间,算是险要,大石砌成的关墙,关前一道几十步长的斜坡,斜坡上歪歪扭扭布着一些台阶,算是易守难攻。

    守护关口的土匪不到百人,但守关的头目是“田霸王”的心腹,配备火力出众——相对寨中土匪而言。共有二十多把弓箭,十多杆鸟镝,三十多把三眼兢。

    关墙上还堆了大量的滚木擂石,往日官兵不是没有围剿过,但上面滚木擂石如雨点般打下,往往官兵就在这道关墙前剪羽而归。几次反围剁成功后,“田霸王”将这道关口自吹为固若金汤。

    官兵突然来到,一声不响的,就有一群手持鸟镝的扳甲官兵从山下恶狠狠扑来。

    看着他们前来的身影,关墙上十几咋巡逻的匪兵先是呆若木鸡,有人拼命揉自己眼睛。有人大叫,然后有人咣咣咣敲响了鸣警的铜鼓。更有人慌忙拉开弓箭,或是拼命装填手中鸟镝与三眼统的弹药。

    关后聚在房屋内聚赌的匪徒们,听到报警声,也在头目的喝令下慌不择路地出来。

    “射击!”

    作为前锋攻寨的是高史银部下甲总的军士,他们中有两队火统兵,配备的都是鲁密镝。由于受地形的限制,兵力难以展开,所以第一波攻打关墙的便是总内一队火统兵与长枪兵。

    近到百步之时,上面有几根箭矢飘来,然后几根滚木顺着斜坡滚下。至于他们的三眼镝及鸟统,要装好弹药怕不是一时半会间的事。

    离得远,所以不论是箭矢还是滚木擂石都没什么威胁力。

    而这时那火统队的队官己轻下令开火。

    五十个攻关的火兢兵,按五波攻击队列展开,各占有利地形掩护。

    虽然地势所限,每甲不能排成整齐的列队,但前排火统手一次齐射。

    鲁密统低沉的“啪啪”声响中,那些拥上关墙的匪徒传出撕心扯肺的惨叫声,至少有五、六个人扑倒在地。他们大多被弹丸打穿身体,但前后洞口却比弹丸大了好几倍。

    一个匪徒的头颅更被打爆,脑浆与血像鸡蛋一样炸开。

    官兵的鸟统竟打得这么远,这么准,看身旁中弹的伙伴翻滚哭叫,有些匪徒被吓呆了。有些匪徒较为机灵,立时缩到石墙下。任那头目怎么喝骂也不肯抬头。

    看第一甲的射击成绩不每.队官又发出“射击”的喝令!

    又一甲的鲁密筑手扣动自己的板机,十杆鲁密统喷出凌厉的火光,关墙上又有几个傻站的匪徒胸口上激出血雾,更有一个匪徒大叫着从关墙上葬下,尸身顺斜坡一直滚落下来,带动一些石块哗哗作响。

    关墙上惊叫声更甚,又有一些滚木擂石投下,一些箭矢与鸟统打来,但这么远,又慌乱之下,毫无准头可言。

    “自由射击!”

    队官传出命令,这种地势上,火镝齐射较为困难,远远的以火力压制,掩护长枪兵兄弟攻击便可。

    “啪啪”响声如爆豆般响起,汹涌的硝烟不断喷出各人统膛,虽只是五十杆鲁密统,但对那些关墙上的匪徒而言,却如枪林弹雨一般。他们只要露头或是露出身体,无一不是中弹滚地的下场。

    狗日的官兵,鸟统火力这么强,百步外还打得这么准,还让不让人活了?

    关墙上的匪徒乱成一团。

    现在舜乡军的刮练,己如戚家军一样,百步或八十步立靶子,三发一中为合格,三发二中为精良。舜乡军那些老军中,至少一大半的人可达到精良的标准。

    特别鲁密统的射程远,破甲能力出众,准头也非常高。加上落在舜乡军中使用,改用定装纸筒弹药,装填速度快,形成火力不断,更是如虎添翼。

    甲总这队火统兵不断射击,慢慢逼近,从百步逼到五十步,压制得关墙上匪徒头都抬不起来。看形势乐观,把总很满意,一挥手,一队长枪兵冲上。

    此时关墙上己是鸦雀无声,待那队长枪兵撞开关门,冲进关墙内的时候,里面除了一些尸体及倒地呻吟的伤员外,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好,首战告捷,给甲总的两队兄弟记上一功,

    山脚下得到捷报的高史银很是高兴,他哈哈一笑,舔了舔自己嘴唇,得到这个战报他并不感到意外。如慕打一些土寇都要耗费自己极大的心神,那未来如何与鞋子,流寇等人作战呢?二心京高史银办算独力领军出战数次.不过都是剿匪,他弄六一二有单独领军与鞋子作战的一天。

    他传下命令:“甲总继续进攻,扫荡匪贼各个关口,今日之内,我大军就攻破匪寨,结束战斗。”

    壬部甲总的军士攻破首道关口后,马不停蹄,继续沿着道路攻击余者的关墙。依夜不收的情报,田大榜所部土匪在主寨的前方,设立了三关五寒。

    不过在作为前锋的甲总军士雷霆进攻下,他扪或是放弃关口逃命,或是稍作抵抗一一但在鲁密统手轰击几下,他们死了几个人后,立时溃散,战斗往往持续不到一刻钟。

    甲总军士夺了各个关寨,毫不停留,将后继工作留给跟上来的乙部军士。

    牛时,他们己经逼到田大榜的主寨,扬忠寨前。官兵突然出现剁杀,扬忠寨内田大榜等人都是乱成一团,那定国将军部下官兵突然神兵天降,来临这么快,原因己经来不及探讨。

    让他们心寒的是舜乡军的战力,他们依为天险的关口寨墙,部下众多的亡命之徒,此时看来有如笑话,这扬忠寨也是难守。众人心下后悔莫及,没有听从官府的招安意见,眼下......

    不过那定国将军作风,他们多少有些了解,投降的时期己过,现在便是降,也难保王斗会对他们......只有死守以待生机了,寨内积蓄了多年掠来的财宝,就这样放弃了,不论是田大榜,还是各大小头目都舍不得。

    希望支持几日,官兵强攻不克退却,将来才有与王斗讨价还价的资本。

    但舜乡军来了多少人,以谁为首领,装备如何,他们茫然不知,能不能守住寨子,他们也丝毫没有把握。

    就在他们乱轰轰,还没讨论个子丑寅卯时,甲部军士己经兵临城下,田大榜得到消息后,慌忙上寨观看,看寨外官兵精锐的样子,不由吸了口冷气。

    这只军队,与他印象中的官兵截然不同。便就这两百多官兵,己经可以稳稳攻下自己的寨子,好在他们没有进攻。

    不过到了未时初剩,高史银的大军赶到,看他们大军近千人,一色的披甲战兵,而且鸟统众多。田夫榜看向身旁部下,个个都是面若死灰。

    舜乡军短时间内连破三关五寨,依逃回的匪徒说,官兵的鸟统非常厉害,百步外一个个将他们的兄弟打死,他们却丝毫没有办法。

    看寨外官兵鸟统竟有好几百杆,如慕都如此厉害......

    就在扬忠寨内田大榜等人慌乱时,寨外的高史银狂笑一阵,大喝道:“进攻!”

    他己经看清楚扬忠寨的地势,因为有三关五寨的抵挡,所以这主寨却是建在一个盘地内,周围地势平缓。只有对着大军的正面,一圈的寨墙围在一片山地缓坡上,案墙土木结构,寨门两旁还有几个箭楼。

    这样简陋的寨子,高史银并不放在眼里,在军士简单休息后,立时下令攻击。

    主攻的方面,苇是主寨门。

    高史银的风格就是横扫,强攻,有舜乡军强悍的战力,精良的装备为依靠后盾,便是高史银此举有可能被别人议论为莽夫,却还是屡次得胜。

    第一波出击还是甲部,这让甲部把总大喜过望,却引起余者几个把总的不满。虽说甲总军士装备鲁密统,由他们掩护进攻,可以最大化减少部下伤亡。但大军作战,不能只靠一部军士打仗不是?

    在他们的强烈请战下,高史银又派出丙总军士与丁总军士协同。

    三总战兵六百人,内有三百火统手,一百鲁密镝手。他们虽以队、甲为单位,却是以散兵,自由射击的方式压制掩护作战。不比旷野列阵而战,攻城攻寨,众人自由射击,可以更好发挥火力。

    三百门火统的不断轰击,在寨墙上匪徒们看来,那是密集无比的弹雨。

    特别舜乡军的鲁密兢打得极远,又准。寨墙,箭楼上的匪徒一个个惨叫着被打下。火统手们慢慢压制,从百步打到五十步,打得寨门周边的匪徒连头都抬不起来。

    “察门破了!”

    一片的欢呼声,在火统的掩护下,一堆长枪兵暂时充为撞门兵,抬着一根粗木撞击寨门。一阵猛烈的撞击后,木制结构的寨门被撞得碎裂,露出里面大惊溃逃的匪徒们。

    “长枪兵,进攻!”

    除了留一总军士作为预备队外,余者三总的长枪兵己经整齐列队,他们身上披着厚厚的铁甲,手上持着长枪,老兵冷漠平静,新兵个个脸色通红,呼呼喘着粗气。

    在丁总乙部的长枪兵中,赵荣昆紧紧握着长枪,神情狰狞,他倒没有紧张的心情,却觉心中充满噬血杀戮的念头。

    他在心中狂喊:“我要军功,我要军功!”

    中军鼓点声响起了,一个声音高叫:“杀光那些匪徒!”

    以甲、伍为单位,一**的长枪兵挺着自己的长枪,口中发出嘶心裂肺的呐喊声,从赛门处潮水般涌入其内。赵荣昆狂吼着,跟随自己的甲长,同样杀入。

    早在舜乡军撞破寨门时,扬忠寨的匪徒己经崩溃,任凭田大榜如何弹压也没用。

    如狼似虎的舜乡军涌入,他们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更吓得内中的匪徒魂飞魄散,拼命奔逃。

    田大榜见势不妙,只得带一些心腹的老匪们,慌不择路地逃跑。

    不说他们丝毫没有战心.便是敢回头迎战,又哪是舜乡军长枪兵的对手?他们内中多半是从巨鹿,涿州之地打回的老兵。便是那些崇祯十年练就的新兵,也精通配合之术。

    他们最少以一伍为单位,两人主攻,两人侧击,一人伺机援助,加上他们训练严格,身披精良的铁甲,那些平日穷凶极恶的匪徒们,敢回头迎战,只有送死的份。

    很快的,他们跑得满山满寨都是,实在逃不了的,只得跪地投降。

    申时初刻,至少寨内的战斗己经全部结束,匪首田大榜,一些头目,还本数百名匪徒被擒。

    “乌合之众啊,不堪一击!”

    高史银感慨道:“还是跟鞋子打仗有劲。”

    他除了下令一总军士继续追击残敌,搜山剁灭外,便下令清点缴获。作为多年的老匪,田大榜家族世代积蓄的井富还是不少的,眼下皆成为舜乡军的收获。

    缴获由千总部的军需官登记,他们是后勤司派来的,负责各千总的军需供给,与高史银是两个**的系统。而他们的登记,又由镇抚官核查,他们是镇抚司派来的,又是一个**的系统。

    看着这些缴获,高史银眉欢眼笑,身后跟随的各个把总同样如此。看着那些跪满一地,五花大绑,垂头丧气的匪徒们,高史银眼中凶光一闪,就想下令将他们全部处死。

    多年了,高史银暴虐好杀的性格还是改不了,不过此次情况不同,定国将军下令要将掳获的匪徒们押解到永宁城去。高史银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违抗王斗的命令。

    更不要说军中镇抚官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如果私自行动,等待他的,将是非常严重的后果。

    “我大军在匪寨留守三日,清剿了逃窜的匪徒后,便班师回城。

    高史银传下命令,王斗的军令是要高史银尽力剿灭田大榜所部,免得有遗逃什么土匪,将来又出来祸害,能杀一个是一个。

    几日后,经过大规模搜山,确定田大榜大部己灭,余者便是有什么漏网之鱼,想必也是惊弓之鸟,不敢再停鲁在东路之地。高史银这才传令,大军回城。

    他们押着战利品,还有大量俘获的匪徒回转永宁城,消息传出,整个东路轰动。

    沿途围观的人络绎不绝,田大榜部祸害怀来及延庆的百姓己久,百姓无不恨之入骨。现在他们被剁灭,个个都是拍手称快。在沿途百姓愤怒声讨下,往日这些猖狂不可一世的匪徒们瑟瑟发抖,完全没了当日的嚣张跋扈。

    田大榜被装在囚车里,也是脸色青白,大感末日来临。

    对于怀来,延庆州各地的豪强来说,舜乡军以雷霆之势剿灭田大榜部,如此战力,却让他们个个心惊。久闻舜乡军之名,果不其然。一路上,搞劳的人流不断,有当地百姓,也有士伸豪强们。

    高史银大军路过怀来时,兵备道马国玺亲自出迎,对高史银的成绩好一番赞扬。美誉名潮下,让出剿的高史银与所部舜乡军更是昂首挺胸,充满自豪。

    高史银领军回到永宁时,王斗同样亲自出迎,对高史银好一番慰勉。初八日,王斗在永宁城举行万民公审大会,兵备道马国堡,各城守备,东路管粮通判郭士同等人都有出席。

    当日,田大榜在城外被凌迟,一干大小头目被腰斩,余者三百多匪徒全部斩首。行刑现场的血腥味一直过了几天才散完,对王斗的狠辣,几百人说杀就杀,与会各人,也是暗暗心惊。

    田大榜眨眼被灭,仍停留在东路的各地匪徒,或是胆战心寒.机灵些的接到消息后立时举寨逃亡,蠢笨些的……

    初十日,王斗派钟显才领军出剿,灭盘据在靖胡堡附近的土匪“老北风”部。同日,王斗还派温方亮出剁,灭盘据在延庆州境内的“老青山”部。

    十三日,王斗再派李光衡部,灭盘据在怀来境内的“天下好”部酬

    二十日,王斗接到情报司哨报,东路境内,己无匪患。

    [奉献]

第328章 盛京谋议(上)

    盛京本为大明的沈阳,被后金攻占后,作为都城,在内中修建了皇宫。明崇祯七年,皇太极将沈阳改称为“盛京“,到崇祯十七年,清国迁都北京后,沈阳定为陪都,数十年后,盛京易名为“奉天”。

    此时盛京城外丁当声响不断,无数工匠在清兵监视下忙忙碌碌,打造兵器。早在努尔哈赤时期,盛京城外就铁匠铺绵延十数里,烟火昼夜不休,由于清国对兵器打造管理严格,动辘杀头,所以他们生产出来的兵器盔甲颇为精良。

    努尔哈赤时,通过与大明的互市贸易,积蓄了大量的铁器,其境内也多铁矿,冶炼所需的木炭煤炭亦不匿乏。加之皇太极多次掳获,从关内抢回了大量的人丘财帛,内中工匠铁器不少。

    所以清国得以组建大量的重甲步兵与骑兵,这是别的游牧民族与渣猎民族所没有的。

    盛京八门,崇祯七东皇太极将沈阳改为盛京时,就亲制诏令命名八门的名称,正西便为怀远门。

    沈阳官道四通八达,大明在辽东的几百年经营非同小可,改名为盛京后,清国上下,主要还是依靠原来大明修建的这些官道驿路。官道宽约数丈,厚厚的黄土夯路坚实无比。

    此时从怀远门通往西郊的路上,奔来了一列望不到边的仪仗。

    最前面开路的,便是清国皇帝亲营中的葛布什贤哈战士,他们铁甲黑缨,每人配着强弓劲矢。个个军容严整,煞气十足。他们的马蹄与钢铁洪流滚滚而来,蹄声敲击在地上,一片轰隆隆作响。

    动用葛布什贤哈战士,只有清国皇帝才有的权力,这些士兵是清国最精锐的战士,每个牛录不过选取二人。官道的闲杂人等早被赶得远远的,骑兵仪仗过来,只敢远远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一队队骑兵似乎过不完,终于,仪仗的中间,出现了皇太极的五色华盖。其称帝后,慌忙将大明皇帝的排场学来,大驾卤簿,行驾仪仗、行幸仪仗等各样仪制,学个十足十。

    他出郊大阅,此时摆的便是大驾卤簿。不比当年王斗在率谷见到皇太极寒碜的仪仗,此时他的排场讲究了数十倍。

    不算最前的葛布什贤哈战士,光仪仗人数就有上千人。

    导象、宝象等大象走完后,后面拿静鞭的,拿大乐的人,各样的车驾,各样的鼓乐随行。再各样的五色金龙旗,风旗、雨旗、宿旗等过完。又是无数的团扇,黄扇,方扇,孔雀扇等等等等。

    然后又是黄盖,紫芝盖,翠华盖,九龙曲柄黄盖,看上去有如一朵朵巨大的蘑菇。还有什么金交椅,金瓶,金盟盘,金痰盂等等。这些东西走完,便是浩浩荡荡的佩刀大臣与仪刀侍卫。

    随之青铜制的品级山,代表随行大臣们的身份,最后皇太极的华盖出场。卤簿仪仗队中,此华盖最为显眼,最为华丽,全面的绸缎质地,上面绣满各样的莲花、灵芝、菊花、梅花诸花。色呈为紫,撑起后犹如一朵紫色祥云。

    此伞颇大,周好几米,高好几米,不是身强力壮的大汉,根本撑不起。

    华盖下还有风铃,风一吹,就出响声,用来驱邪的。

    跟在皇太极的车驾后,是浩浩荡荡的清国王公大臣,官员侍卫等,队伍庞大之极。

    皇太极坐在车驾上,眯起眼睛在细想什么,比起几个月前,他瘦了一些,没有初见那么痴肥,当然总体而言,他还是一个大胖子。三月时,皇太极押解掳来的人口财帛回到盛京,一系列的赏功惩罚诸事后,皇太极立时着手组建八旗汉军之事。

    这也算王斗改变历史的一部分,汉八旗的形成,比历史上早了几年。

    不过皇太极之举,引起了满蒙八旗的强烈反对,对汉军势力的形成,他们都是饱含警惕。依他们说的,这些“蛮奴“可以背叛他们的前主子大明,日后他们有了实力,安知会不会背叛大清?

    特别汉军旗将大规模使用火器,更让他们忧心。汉八旗组建后,将达到164个牛录,蒙八旗与汉八旗虽说每牛录人数少过满八旗,不迎2oo人。但164个牛录下来,兵力也达三万多人,过了蒙八旗。

    而且他们中不但所有的披甲棉兵都要习练统炮,连许多未披甲旗丁一样要习练。算算未来最终有两万人习练火炮与鸟镝,使用刀枪弓箭只占小部分。

    火器的威力,早在去年那场入寇,满蒙八旗就在王斗统炮战阵下吃尽苦头,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勘。

    因为知道火器的威力,所以未来清国内出现了大规模的火器力量,由不得他们寝食不安。

    皇太极对汉官的器重,已经过了蒙古人,早在天聪七年的元旦朝贺时,紧接在八旗满洲之后行礼的,便是额驸倏养性、石廷柱等旧汉官及马光远、麻登云、祖泽润等新汉官。

    这表示汉官势力在清国境内,仅次于满洲人的存在,这让那些八旗蒙古各旗主愤愤不平。

    不但如此,皇帝现在大规模组建汉军,大规模使用火器,这…看一个个汉官连续被皇太极召见,一个个被委以重任,满蒙八旗王公贵族们,个个坐立不安。

    不过他们暂时没有办法,一是皇太极威望日重,特别此次他领军救下原入关大军,否则多尔衮等人怕有全军覆没的危险。这些掳来的人口财帛押解回清国后,皇太极的威望达到高峰,在整个清国境内说一不二。

    二让满蒙旗丁放弃骑射,改学火器,这是不可能的。王斗的威胁又明摆着的事,需要应对。所以看来看去,只有汉八旗这些汉奸军队使用火器,是最理想不过了。

    当然,虽说皇太极坚持已见,建了汉八旗,又打算大规模使用火器。不过对汉军实力的增强,说他能放心,那也只是表面的存在。那些人能背叛大明,表示他们与忠诚绝缘,连自己的祖宗都能出卖.还有什么不能卖的?

    不要未来作茧自缚才好。

    但是……

    带着这内心不能言道的忧虑及猜疑,皇太极的车驾仪仗浩浩荡荡前往城北的演武场。

第328章 盛京谋议(下)

    盛京的演武场在城北,城西则聚集了大量的作坊匠铺,专门为军队打造兵器。

    初以倏养性总理汉人一切军民事务,铸炮操炮,负责汉营的官兵器械诸事项。依养性死后,以马光远为钦差督理工程总镇,负责清国后勤与工程诸务,打制兵器,铸造火炮等,以石廷柱刮练炮兵,现在加入个孔有德。

    皇太极之所以从城西出行,到城北演武场阅兵其一,其二便是亲自询问匠作坊火炮与鸟统的打制情况。以表示他对火器部队组建的重视之意。

    皇太极车驾仪仗浩浩荡荡到了匠作坊外,这里聚集了大大小小无数的作坊,似乎连绵看不到边,多以铁匠铺为主。成千上万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工匠在专注地忙碌着。打制刀枪,打制鸟镝,铸炮等,没有一个人敢不认真。

    凶悍的满汉监工就在旁虎视眈眈巡视,敢懈怠者,轻则鞭打,重则丧命。

    经过努尔哈赤与皇太极对辽东汉人几十次大规模的种族屠杀,辽东百姓的结局便是最勇敢,反抚最激烈的死光了,逆来顺受者才能活下去。

    清国的兵器监管也较为严格,每炮,每刀枪上,都有相关的人员名衔,一便表功,二便究责。如果火器精良,因此得胜,清国方面倒是不吝赏赐,优秀的工匠,可给于官位,特别对铸炮铜工而言。

    不愿作官者,每月赏给粮银二两,每季领米五石三斗,还会恩赐房屋、地亩,更赏给世代金火拜唐阿。

    天聪四年时,由于后金凯旋而归,就特诏铁官范巨炮加以优赏。天聪五年,铸炮匠人王天相便从奴隶擢为拜他喇布勒哈番,天聪七年三月,再以创铸之功升授备御。

    对身处辽东的降顺汉人而言,铸炮制统,是他们在清国发展的踏脚石。

    正因为这些工匠的用心打制,所以清国出产的兵器才能精良。

    皇太极车驾到时,督造官马光远,监造官丁启明,季世昌,备御祝世赡,王天相,还有大小一干铁官,重要铸匠等恭敬相迎。

    大小相迎的汉官中,最前面的便是督造官马光远。

    其本为大明建昌参将,天聪四年后金军克永平时,马光远率部归降,授梅勒额真。崇德二年八月,皇太极分乌真超哈为两翼,以石廷柱辖左翼,马光远辖右翼,分任固山额真。

    马光远生性油滑,与大明别处军头心思没什么区别,千方百计就是想保存部下实力,作为安身立命的资本。崇德三年,马光远与石廷柱运火器攻锦州,围攻锦州旁台时,明守将逃遁,马光远就不追。

    到了历史上的崇德四年,马光远率部攻松山时,也不愿出力。还屡次庇所部参将季世昌,导致其铸的炮子不中程。几次受到皇太极的责罚。

    不过马光远的官运一直很好,因王斗的影响,比历史提前,皇太极建立了汉八旗,不久前,马光远便被任命为汉军镶黄旗的固山额真。

    皇太极到后,马光远领众山呼万岁,皇太极让他们起来,又看过铸炮铸统现场后,问马光远道:“红衣炮与鸟镝打制之事如何?”

    马光远不顾地下肮脏,忙跪下回道:“回皇上,若铁料充足,年内三十具i神威大将军,便可铸成。其炮每具四千斤,用药五斤,铁子十斤,载于炮车之上,定能攻摧坚城,壮我国威,比之天聪年.天佑助威大将军,更为犀利!”

    “至于鸟统打制,虽相关匠工缺乏,臣已抽选人选,料想年内五千杆可成。”

    皇太极缓缓点头,还是大金之时,初铸的“天佑助威大将军“炮垂达五千斤,用药八斤,铁子八斤,极为笨重。论威力,却不如现在新造的神威大将军炮。

    关于鸟统,清国连铸炮工匠都有,打制鸟镝的匠工更不会缺乏。不过以前清国上下不重视,但遇到王斗后……相关生产粗粗上马,不免有些生疏,造统比起造炮,却没有那么的得心应手。

    他说道:“尝闻西洋本处铸炮,十得二、三者,便称国手,从未有铸百而得百者。此红衣炮,国之利器,不必顾忌工料,然也不得虚加耗费。鸟镝乃对战明将王斗之利器,也得精心打制,不可懈怠。”

    马光远忙道:“但请皇上放心,臣定然节省戎器,谨制藏炮储药之局,每月一查,务使件件得法,乃见职守。”

    皇太极赞许,对监造官丁启明说道:“丁爱卿监管诸器打制,也需用心,勤加督促。”

    那监造官丁启明负责清国一干红夷大炮及鸟统的打制,彼本为京营戎政副协理、兵部右侍郎刘之纶之标将,副将职务,在大明就有“善铸红衣炮”的名声。

    归降后,在天聪年时,他负责监造一系列的.天佑助威大将军,红夷大炮,指挥匠人金世祥、王天相等,成功铸炮一批,受到了皇太极的赞赏。

    不过……因其是阵获,而非自行投顺,所以到了清国后,官运却不如马光远。其是主动归降,而且自大冉京师接来家人,所以马光远被擢为一等总兵官,其兄马光先也被授为二等参将,其弟马光辉授为游击。

    丁启明在大明便是副将,却只被授为二等参将,这怎么让他服气?最近马光远更被命为汉军镶黄旗的固山额真,每次看到他得意洋洋的样子丁启明就来气。

    听到皇太极的话后,他也忙跪下,说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皇上但可放心,臣竭智尽忠,定为皇上督造好一系列火器。”

    他自夸道:“往日匠作坊用失蜡之法铸炮,天气若一炎热,蜡料便不易凝结,往往受季节所限。臣思之易泥型铸造之法,号统泥范四月便可干透,铸成将模泥打去便可,不受天气限制。”

    “当然……”

    他又自我批评:“此法虽不受季节所限,然泥范无法重复使用。若统管内壁出现漏眼诸多瑕疵,也得毁坏重铸。”

    丁启明脸上一副非常遗憾的样子。

    皇太极脸上现出笑容,说道:“爱卿有此为国之心,己是难得。若臣工皆如丁爱卿如此,我大清何以不兴?”

    他身后群臣一片皇上圣明的声音,只有多尔襄脸色阴沉。

    就在上个月,他的弟弟多释被降为贝勒,奴仆、牲畜、财务被瓜分。更可恨的是,其本旗所属的满、汉、蒙古诸牛录被分为三份。当日堂堂的豫亲王所留丁口财帛己是不多。

    杀鸡傲猴,看来皇太极未来的目标是自己。

    看丁启明在自己面前向皇帝争宠,旁边的马光远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皇太极最后说道:“马光远、丁启明诸卿督造火器有功,传旨,赐马卿雕鞍良马一匹,银百两。赐丁卿良马一匹,银五十两。金世祥、王天相诸再工赐银十两,布二匹。”

    皇太极车驾仪仗走时,在一片恭送皇上的声音中,马光远、丁启明等人深深跪伏地上,良久也没有抬头。

    看过匠作坊后,皇太极心情大好,又摆驾盛京城北的演武场。

    皇太极到时,汉军正红旗的固山额真孔有德,镶蓝旗固山额真尚可喜,正黄旗固山额真耿仲明。还有正白旗的固山额真石廷柱等人正在演武场辕门前相迎。

    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三人被称为山东三矿徒,归降清国后,三人都被封王,又称三顺王口崇祯十一年劫掠回来,皇太极组建汉八旗,三人都被任为固山额真,原来孔有德所部的天佑兵,耿仲明所部的天助兵,全部充入汉军各旗。

    三人皆为毛文龙部下,又都是矿徒出身,个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外貌。历史上他们归降清国后,也改不了**掳掠的恶习。不过战力倒是提高不少,靠屠杀同胞染红了自己的顶子。

    三人旁边的汉军正白旗固山额真石廷柱同样是个魁伟的大汉,脸上一块块隆起的横肉。其本为大明广宁守备,努尔哈赤攻广宁时,石廷柱与其兄石天柱等人出降,授世职游击。

    石廷柱性格暴虐,征战每每纵兵掳掠,漫无禁制,归降清国后,一样不改本性。

    似乎大明很多武将都是这种粗鄙凶残的形象,对敌畏缩不前.对百姓如狼似虎。如果说受文官压制,但到了明末他们翻身做主人的时候,也不见有多少忠义之心。拼命积蓄实力,只为了等待投靠新主子的一天。武人之祸,从唐末五代到明末,都没有丝毫改变。

    与马光远一样,石廷柱最看中是自己部下实力,能避战就避战,能劫掠就尽量劫掠崇德二年六月时,鲍承先就弹劾其“乱班释胄“等十罪,被解任汉军左翼固山额真之职。

    历史上的崇德四年,石廷柱和马光远同被控在进攻松山时未尽力。石廷柱应籍家产三成,马光远论死,皇太极虽赦其罪,却利用这一机会再次削弱二人势力口皇太极没有到来之前,他们正在狂笑议论什么,表面上一团和气,其实内心在想什么,只有他们明白。

    汉八旗内部同样争斗非常激烈,相互勾心斗角,原来有石廷柱旧汉军与马光远新汉军之争。待孔有德等人到来后,又有石、马二人旧汉军与孔有德等新汉军之争。

    便是三顺王之间也明争暗斗,天聪年时,孔有德就弹劾耿仲明侵其旧部,好一番折腾。

    不过皇太极建汉八旗后,面对满蒙各旗主的攻击,各汉官汉将隐隐又有合为一流之意,联合在皇太极面前争宠,情形非常微妙。

    皇太极仪仗到达,先进者为皇太极的葛布什贤超哈战士,铁蹄滚滚而来,甲胄鲜明,军容严整。

    这种威势,让孔有德等人脸上都露出惊畏的神情。他们旗下虽有大量的乌真超哈炮队,但对清国的骑射之威,仍是下意识的感到害怕。他们之所以归降,也是惧于他们的铁蹄凶势。

    随之而来是皇太极的大驾卤簿,仗仪分开后,露出皇太极的巨大华盖。

    孔有德等人上前拜伏,三拜九叩,山呼万岁看着这些汉将,皇太极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很快他道:“众卿请起。”

    在众人起来后,他问道:“汉军燃炮习统,操练如何了?”

    汉军正白旗固山额真石廷柱忙道:“回皇上,微臣不负皇上所望,旗内军士验放火炮、鸟统娴熟,请皇上巡阅。”

    石廷柱原为倏养性旗内官将,天聪五年皇太极检阅俸养性新编汉兵时,对其军容整肃就颇为赞赏。依养性死后,石廷柱负责汉军的操炮训练诸事,石廷柱旗内验放火炮鸟镝娴熟,却是倏养性当年留下的底子。

    皇太极也不说破,对石廷柱赞赏一番。

    孔有德曾随皇太极与王斗在平谷对战后,他揣摩心思,明白皇帝内心渴望什么,他说道:“回皇上,臣自明国班师后,日日思之如何与王斗军队作战。幸不辱命,经臣竭力操练,军士己颇通火器列阵之术,假以时日,当可与王斗一战!”

    “好!”

    皇太极果然很高兴,他说道:“联便要亲自看看,孔爱卿的军阵操练!”

    孔有德汉军正红旗的打扮与满蒙各旗没什么区别,不过手持鸟统,腰挎腰刀罢了。其部披甲兵不过几千人,而且只披无铁棉甲。他们摆出的阵列,便如当时王斗在平谷的翻版。

    如何列队,如何持统,作战时要如何,等等等等,都与王斗当时的军队摆得一模一样。

    有皇帝在乒首观望,正红旗的汉军们都是极力昂首挺胸,呐喊声惊天动地,倒也声势不小。

    看他们擐甲列阵,军容甚肃,皇太极不时点头,他身后各王公贵族们也是交头接耳。

    孔有德站在皇太极身旁,他高大的身子拼命弯下去,低身说道:“数月前与王斗作战,臣摆出三叠阵,王斗部仅以薄薄数层队列迎击,结果大出意料之外。事后臣细细思想王斗部如此原因,明白了他们的阵列道理,只有如此,才可最大发挥鸟镝效力!”

    “因此臣如法炮制,来日定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贼将王斗苦不堪言!”

    [奉献]

第329章 断了财路

    对孔有德摆出的军阵,皇大极还是满意的,虽说实战不知怎么样,但表面看来还是有模有样。

    随后孔有德与石廷柱演试火炮,竖立标靶,几十门随营红夷炮及大将军炮相继开火,声势惊天动地。皇太极想象王斗的军阵在己方火炮轰击下溃不成军,不由心驰神往。

    阅后皇太极下令赏赐汉八旗军士,孔有德,石廷柱,尚可喜.耿仲明等人皆获赠雕鞍良马,银一百两。各旗下诸牛录章京,甲喇章京等获赠马匹与银两。每个军士赏青布二匹,验放火炮的炮手及造药匠人多加二匹,人人颂声如潮。

    回到盛京后,皇太极召来一人,缓缓道:“王斗在明国如何了?”

    那人跪在地上道:“回皇上,宣镇的谍工传来细报,王斗己赴永宁上任,其屯田开垦,剿匪分地,动静颇大。”

    皇太极眯起眼睛:“保安州呢,其军工重厂,练兵要地,粮储仓库,可有探清?”

    那人道:“王斗在保安州厉行保甲,关防甚严,以街民大力清叛肃奸。其地居民素仇大清,侦探颇难口。”

    皇太极哼了一声:“尔蛮子城不必顾及财帛,该花费的铺银便要花费,搜集邸报,刺探该路机密,或谋求武职,重金拉拢宣镇、东路心向我大清之辈,关键时起事内应,以为曾有功、刘伯强之效。”

    “王斗一举一动,虚实之情,众寡之数,勇怯之势联都要知晓!”

    崇祯十二年七月,宣府镇东路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王斗“勿谓言之不预”的告令发出不久,东路眨眼间血流成河,有些甚至盘据百年的匪寨灰飞烟灭,各城官兵反复围剿多年的匪患,就此烟消云散。

    以后百姓出门,不会再遇到匪徒?以舜乡军的战力,塞外的蒙古da子想必也没有来犯的胆量,东路就此太平了?

    幸福来得太快,百姓们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官将士伸们也陷入沉默,没有匪徒是好事,但王斗一下就安稳了地方,对他们是好是坏,他们需要时间来观察。

    只有兵备道马国奎公然对王斗表示赞许之意:“有定国将军坐镇东路,百姓之福,朝廷之福!”

    到了七月,东路的夏粮又要开始征收起运,官府催科严厉,整个东路或许只有保安州有能力交足夏税。税收越来越重,加上官吏贪索无度,往日到了这个时候,便是百姓们卖儿卖女,家破人亡的**。

    但是与以前不一样,现在东路百姓有个新去处,便是定国将军新设的屯堡。圣上免了新屯堡三年的赋税,不说一**将要安置的新军户欢喜,便是原来各城的军户民户们,也是大规模逃亡,偷偷逃进新设的各个屯堡。

    对东路原来的将官士绅们来说,王斗此为釜底抽薪之计也。

    明末上到文武百官,藩王太监,下到举人秀才,没有不占有大量土地矿山,没有不开店设铺的。对他们来说,偷逃国家赋税是时尚,南北皆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可说这些人占有了国家九成的财富,为了保住他们的财富,他们发明了种种理论。极致便是明末顾炎武等人的“虚君”、“君害”诸论。虽说王斗对他们的抗清义举表示敬佩,但对他们的理论思想却不敢赞同。

    不要说这是中国古代民主思想的萌芽,他们的潜台词便是皇帝靠边站,天下由士子当家,士人阶层发展到顶端的必然。

    不错,依大明的制度,可以发展到“虚君”的地步,皇帝只作为精神上的领袖。从大明中叶起,皇权极度削弱,大明制度己经与“虚君”区别不大。

    只是这里有一个问题,军队与政府总要开支,然而占有国家九成财富的文武官僚,士人、武人、商人阶层不愿交税,怎么办?当然只能压在普通的自耕农身上。

    以他们只占国家一成的财富来应对整个国家的庞大支出,在王斗看来,这样的国家只会灭亡更快。

    特别是明末的情况下,富者免税,贫者交税,可谓恶性循环。原来各地人口众多,虽说流民满地,但不论是宣府镇,还是别的军镇州县,为各军官、各士绅们耕种的佃户军户总是不少的,他们可以安稳坐着钓鱼台。

    然而王斗新屯堡一出,各军官役占的士卒,各乡绅名下的佃户们,他们有自己的眼睛,有自己的心思,知道哪一处对自己更为有利。相比累死累活只能勉强、甚至不能温饱的租种生活,新屯堡的三年免税,日后还分田分地对他们诱惑力的大太了。

    王斗在保安卫城,怀来,延庆诸地一个个设立屯堡时,断断续续便有各处军官及士绅佃农军户逃到内中去。开始他们还不以为意,接近七月时,这种大规模的逃亡发展到高峰。各军官与士绅们才慌乱起来。

    就算占有大量的土地,如果没有人耕种,又与荒地有什么区别?

    王斗此举……

    靖胡堡便是后世永宁的白河堡,位于永宁城西北二十里,北面阴山,东西南三面临河,分边二十里,有边屯三十一座,火路墩八座。

    堡外不远就是塞外蒙古各部,塞外之敌若进东路,由此有二路可行,颇为冲要。所以嘉靖二十九年筑土堡守之,隆重庆元年包砖,周二里五十三步,高三丈二尺,初设操守,寻改守备。

    此时的靖胡堡守备便是宋佳选,在他堡内的府邸中,今日悄悄聚集了一大帮将官,有延庆州守备陈恩宠、怀来守备黄昌义、周四沟堡操守陈钦鸾、黑汉岭堡防守丁方明、刘斌堡防守郭才荣等人。

    屋内各人沉闷良久,怀来守备黄昌义叹道:“原以为要破财孝敬,却想不到定国将军使出这等釜底抽薪之策。”

    延庆州守备陈恩宠脸色阴沉,说道:“这两月来,我名下的佃户军户逃亡不少,眼见田地就这样荒芜下去。往日还可寻一些流民耕种,现在进入东路的流民,眼睛都瞪着各屯堡,根本不愿意前来租种。”

    黄昌义苦着脸道:“我也是,眼睁睁看着他们逃入各屯堡,吃了熊心豹子胆,哪敢冲进各处拿人?占了那些田地,看来都是无用。”

    “还有一事。”

    靖胡堡守备宋佳选闷声闷气道:“我听到风声,定国将军要核定各将部下军士。有一兵才发给一饷,老弱还不计算在内。日后虚冒吃饷,占役士兵都行不通了。”

    黄昌义一惊:“宋守备,你说的可是真的?”

    宋佳选说道:“我是有听到风声。不过看王斗在保安州所作所为便不奇怪了。”

    保安州的旧军早己整编完毕,没有一个将官可有私兵家丁。对东路各将官来说,他们上百年捞取财富的手段便是侵吞军饷、侵占屯田、收受贿赔、占役士兵几种。

    对于大明各地军将来说,冒领军饷是常事,兵册上有一万人,实数可能只有两千人。虚冒的军饷,便落入他们的腰包,而且这两千人的军饷他们还要克扣,许多将官为冒领更多军饷,竟故意放纵士兵逃亡。

    侵占屯田不说,明中后期军屯日益破坏,便是各大小军官大肆侵占屯田的结果。他们成了当地的大地主,原来的军户成为他们的佃户。

    应纳屯粮,全身置身度外。

    收受贿赂更是常事,下级军官要升迁,取决于上级军官的意思,要谋求升迁,必须贿赂上级军官。相关价钱,视军职官位不定。士兵“买闲”钱也是各官常例收入.士兵纳一些钱,便可不操不点,名正言顺去干其它营生。

    占役不用说,各将官建造宅房,管理屯田,运输私货都是役使士卒去做。如果掌管什么器械仓库,更是侵吞利用的肥缺。

    如果王斗整治军队,等于各官种种财源都没了,这是要他们的命啊。

    宋佳选神情狰狞可怕:“不但如此,我还听说定国将军要严查边关,禁止货物私运塞外,到了那时……”

    这时连周四沟堡操守陈钦鸾、黑汉岭堡防守丁方明、刘斌堡防守郭才荣几人都动容了。

    他们的城堡,布于东路边塞各处要地,他们一大财源,便是接受商人贿熔,护送他们出境,从中捞取大量好处,甚至自己参于走私贩卖。王斗如果严查边关,禁止私运……

    延庆州守备陈恩宠阴恻恻笑了起来:“如果真如宋守备这样说,王斗这样做,那就断了无数人财路,他还想在东路待下去吗?现在境内,哪个官将,士绅,商人,没往塞外运货赚点钱的?便是镇城内诸多大人们……”

    他嘿嘿笑起来:“我等坐观其变,将来王斗焦头烂额时,再添上一把火……”

    他这样说,在座各人立时放心不少,都跟着笑起来。

    向边关走私,可说是九边各镇集体之弊端,各镇将官越是位高权重,麾下掌握的商人集团就越猖狂。走私货物,从中上下其手,几乎是大部分官将都有做的事。

    便是很多镇守太监也同样如此,宣府镇当时的巡抚沈策,还有镇守太监王坤,二人与部下就皆受“北虏”重贿,“凡一人出,率予五两,乃不发炮而俾之逸”,还有坐镇蓟州的太监邓希诏,就被弹劾“受敌驼马之赠,实与敌通,失守封疆。”

    放在东路,现在高升为副总兵的原东路参将张国威就是原来的地头蛇,许多商铺都是他家族子弟开设,宋佳选等人更是其心腹。王斗要严查边关,禁止私贸,张国威第一个不答应。

    还有镇城内的谷王府,在东路同样有大量田地店铺。

    汹涌如潮压力与暗谋下,怕王斗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恩宠更是对宋佳选道:“宋守备深为张军门依重,是不是应该活动活动?听闻郭通判对王斗的跋扈颇为不满……”

    他嘿嘿阴笑起来。

    [奉献]

第330章 密谋

    靖胡堡之议后,宋佳选先去镇城活动了一下,见到了自己前上司张国威,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及暗示。几天后,又在延庆州守备陈恩宠的引见下,见到了东路管粮通井郭士同。

    郭士同官位虽小,但他是文官,掌管东路粮饷诸事,实权极重,更不用说,他的后台是宣大总督陈新甲。往日对他来说,宋佳选之类的武夫,并不怎么放在眼里。

    陈恩宠示好投靠较早,所以郭士同勉强接纳他。看在陈恩宠的面子上,郭士同接见了靖胡堡守备宋佳选。

    宋佳选虽然长得凶神恶煞,但在郭士同面前,却不如王斗那样i.跋扈”,依文贵武贱的潜规则,恭恭敬敬给郭士同叩头。郭士同暗暗点头:“这宋佳选虽是个粗鄙的武人,却也懂得规矩,不象那王斗..”

    叩完头后,宋佳选从头上爬起来,脸上拼命挤出笑容:“闻听大人雅致,酷爱书画,前些日府中下人前往镇城,寻得考亭先生一匣珍本。下官一介武人,这等圣人的手抄书卷落在手上,真是暴玲天物,还不若由大人收藏。”

    随后他低低说了一声:“此外还有一些黄精、白蜡之物,一同奉给大人。”

    郭士同不由大喜,宋朝大儒朱熹的手抄卷本,这可是难得之物,还有那些黄精、白蜡其实这是隐语,黄精便是黄金,白蜡便是白银。为了行贿受贿方便,此等隐语常常变来变去,以前称为“黄米”、“白米”,现在流行称起“黄精”、“白蜡”来。

    郭士同神情更为温和,咳嗽一声:“你倒有心。”

    他赏给宋佳选一张椅子,宋佳选恭敬地坐了半边屁股,对面的陈恩宠同样如此。

    看着二人,郭士同抚须微微点了点头,往日他对这些武夫并不放在心上,他掌握粮饷,后台更是宣大总督陈新甲,对谁说话都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味道,那些将官也得对他恭恭敬敬。

    但随着王斗的来到,此人盛气凌人,处事直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人一下反应不过来。

    马再垒那老狐狸看来有与王斗同站一条船的意思。东路有此二人,未来岂有自己说话的份?王斗越来越对自己登鼻子上脸,郭士同怎么能忍受?

    未雨绸绎,自己需要拉拢一批人了。

    “大人,那王斗来势很猛,刚到东路,便一系列举动,屯田,剿匪。下官从延庆来,各处百姓只知有定国将军,不知有朝廷。王斗这样邀买人心,这心思,嘿嘿郭士同在旁阴阴说了声。

    郭士同脸色更为难看,哼了一声:“东路是朝廷之东路,不是某个武人的。有本官在此,决不许治下再现唐季藩镇之祸。

    宋佳选与陈恩宠忙站起来:“下官等是忠心为国的。”

    郭士同让二人坐下:“你等谨守勤勉,本官是看在眼里的,坐,坐。”

    二人越是恭敬,郭士同越是想起王斗对自己的傲慢无礼,对他轻易博得声望充满嫉妒,而且这种嫉妒越来越浓烈。百姓对王斗的赞许如果落在自己头上该有多好。

    他缓缓道:“祖制文武分工,分守参将不过修茸地方城池,操练人马,兵备与本官治理屯田民政,免于军士饥寒之忧。那王斗越厨代庖,是何用意?王斗之胆大妄为,兵宪却也不问。”

    郭士同语气中对兵备道马国堡的不满怎么也掩盖不住,这个话题,宋佳选与陈恩宠却不敢接口。

    陈恩宠诉苦道:“定国将军新设屯堡,下官等是赞成的,然各城原有军户贪图新堡免税之利,纷纷逃亡。他们进入新堡,下官等也不敢追捕。......这却误了下官等堡内夏税秋粮的征收,这个郭士同脸色更为难看,他负责东路各州县卫所粮粮税征收,因旧有军户逃亡,各城之税收得少,这笔帐,大部分算在他头上。大明对文官越来越严厉,不能完成赋税征收,动不动就被夺官视事。

    为了这个官位,郭士同花费不少银子精力,如果因此被夺官,他吃了王斗的心都有。

    宋佳选忽然在旁说了句:“下官听闻,定国将军有意征收商税,不分保安州,还是东路各处。”

    听到这里,郭士同猛地站起来:“荒谬,此乃与民争利之举。”

    他说道:“显皇帝时便有商税矿税之祸,矿税繁兴,万民失业,上下相争,惟利是闻。百姓无朝夕之保,天下乱景蓬生,此前车之祸,王斗未所闻哉?”

    他疾言厉色:“本官与兵宪还未议从,他区区一分守参将有何权限征税?此虎狼之心,可想制国中之国焉?”

    “王斗若敢从这万夫所指之举,本官定然弹劾之!”

    看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宋佳选与陈恩宠却是心下有数,郭士同二沛菇管粮通判后,他族内的子弟纷纷涌到,买田买地,开店设铺,粮油店,布匹,盐店等等,开设达有十几家。

    如果王斗征税,不是要从他口中夺食吗?这让郭士同怎么能忍矣?

    宋佳选掌管边关城堡,更是心下了然.郭家子弟,若是没有参与走私寨外之事,那才有鬼了。王斗有意整治军队,禁止私贸,己经让郭士同极为忌讳,如果再征孙...

    其实是否征收商税,王斗的参将府还没决定,王斗虽然有这意思,不过念在时机未到,打算缓缓,过个一、两年再说。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股风传来,在东路各城迅速传扬开来。

    对宋佳选等人而言,这消息如久早逢甘雨一般,不管是不是真的,王斗都将陷入极大的危机,他将得罪东路大部分商人,士人,武人等。反对如潮声音下,他未来在东路能不能坐稳位子,真的难说。

    这样一来,王斗就顾不上治理军队,禁止私贸了,宋佳选等人又可以安心发财,吃空饷,喝兵最快]血等。

    三人在屋内不知谈了多久,宋佳选与陈恩宠才满意出来,二人互视一眼,都是冷笑一声。

    延庆州建于永乐十一年,包砖于景泰二年,扩建于万历七年。与保安州一样,是东路境内两处民州所在,内中居住的百姓,很大部分是民户。

    延庆州有州治与守备官厅,内有冠山书院,设之儒学。州城坐拥平川之地,南北为山川,东西为平坦沃土,更交通镇城与京师要道,向是居民繁衍之所,永宁年间便在这里募民镇守。

    城内有大街数条,皆搭有坊表,此时在承恩坊一条胡同的大宅内,聚集了众多商人。大宅华贵,大厅宽敞富丽,内中的商人,也个个锦衣袍服,尽显富贵之气。

    他们慢条斯理坐着谈笑,简单几句交谈中,有时价值几万两的货物交易就此达成。

    在座商贾,多是粮商、盐商之辈,有人同时还经营着药布皮毛、当铺旅馆、钱业、茶业、仓库诸务,个个身家巨万,举手间扑面而来的富贵之气。

    大明初期为了解决边军粮饷运输问题.便实行了“开中法”.鼓励商人运粮到边关。从那时起,九边便粮盐商人大兴,便是“开中法”败落,然随着大明卫所的破败,九边需要大量的粮食棉花布匹,同样离不开这些商人。

    以军士月粮一石标准计.仅宣大三镇一年便需要粮食二百多万石,布几十万匹,棉花几十万斤。还有大量马匹的草料,柴米油盐酱醋茶等杂货需要的数目也是天文数字。

    这养活了一个庞大的商人集团,有资十万两不敢称道,百万两才算平常,特别以晋商、京商,徽商等为富。

    由于获利甚巨,虽明末天灾**,百姓流离失所,但对很多商人而言,却影响不到他们的富贵生活。香尘载道,玉屑盈衢,商贾之冉的夸富斗艳层出不穷,极尽挥霍之事。

    看周边一排排站开的丫鬟侍女,身旁那精致的黄花梨桌椅,还有旁边吹拉弹唱,专门从太原请来的梆子戏班堂。对许多贫民百姓而言,做梦也想象不到这等奢侈。

    这还仅仅是东路一个普通州地,若是到了太原诸处,这所宅院的主人便又是土包子了。

    众商贾正在交头接耳,轻言浅笑,这时一个穿着蓝绸长衫的管家出来,含笑道:“诸位,张老爷子到了。”

    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在一干侍女的搀扶下出来,他须发半黑半白,身材高大,举手投足间颇有威严之气,显然是久居金钱权力中心的人物。

    看他出来,在座商贾纷纷拱手作揖,连称“张老爷子万安。”

    由不得各商贾不恭敬,这张老爷子张万山便是原东路参将张国威的族叔,张国威在东路镇守多年,触手无孔不入,东路所有能赚钱的产业,哪个他没伸手?田地,粮油,布匹,棉花,畜牧,矿山,等等等等,都有张家的身影存在。

    张万山老奸巨猾,手段狠辣,对竟争对手从不留情,除非答应他提出的一系列苛刻条件。在场商贾或许有些人是外来的强龙,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张家就是东路的地头蛇。要想在东路这块地方经商营业.谁敢不听张家的号令?

    便是张国威调任到镇城,但张家的影响仍在东路深深存在。

    见众商贾施礼,张万山呵呵而笑,拱手团团作个圈,略略提高声音说道:“诸位,让老朽来引见。”

    他指着身旁一穿着绸袍,头戴**一统帽,神情颇为精明的中年人:“这位便是范家的大公子范三拔,范大掌柜,诸位多多亲近。”

    [奉献]

第331章 学生罢亐课、商人罢市

    范三拔对众人作了个罗圈揖,含笑道:“三拔见过诸位掌柜。”

    下面商人都是还礼,很多人抑止不住内心惊讶,交头接耳起来。

    久闻山西介休范家之名,彼明初便在边塞进行贸易,传至其父范永斗时,己是张家口一带有名的大商人。也是最早与满洲人贸易的商人之一,史载其“与辽左通货财,久著信义”,也是清初顺治策封的八大皇商之一。

    传闻范家家资数百万,粮食、棉花、食盐、布匹、煤炭、茶叶、药材无不经营,特别以粮食棉花为重。族内人才济济,晋城、长治、祁县,太原、大同、张家口等地无不设铺。

    他们家族精通数学、珠算、会计等计算技能,还有大量的语言天才,族内很多人通晓大明各处方言,塞外满蒙诸语,甚至后世与俄罗斯贸易后,他们中还涌现出大批精通俄语的人才。最后贸易发展到欧洲后,族内又多人精通西洋各语。

    这种本事,其实当时山西各地商人普遍拥有。

    范永斗渐老,族内生意,大多由其子范三拔掌理,范永斗的孙子范毓,此时虽然年幼,但也展现出非凡的经商头脑。

    山右八大商之名,东路各商人赘是如雷贯耳,明末典型的官商一体,官便是商,商的族人便是官。在场众商贾中,有士坤家族,有官吏家族,也有很多军将家族,但对于范三拔的到来,各人还是恭恭敬敬。

    不说八大商后台深厚,山右,宣大各处结交官将无数,便是内阁中都有人。对此时的大明来说,只要你有钱财,捐个官身又有什么难事?便如大同镇总兵官王朴,他的官位便是捐来的。八大商之的王家,与之也有密切的关系。

    范三拔和气地与众人见了礼,他的傲气是在骨子里,并不在各人面前端什么架子。

    引见过范三拔后,张万山再次呵呵一笑,他并众人坐下,范三拔则是坐于客座的首位之上。

    待众人坐定,张万山锐利的双目缓缓扫过各人,说道:“今日高会,想必诸位都明白来意。定国将军要收取商税,老夫召大家来,也是商议对策……”

    他更微笑看了范三拔一眼:“很荣幸的,老夫请得范大掌柜大驾光临,更壮声势。”

    听张万山提到他的名字,范三拔又欠身而起,对身旁各人致意。其实范家在东路的店铺并不是很多,但在张万山邀请其后,范永斗召其子一番商议,范三拔便亲自赶来延庆州,有范家的加入,与会商人都是“士气高涨”

    “关系到各位的经营,诸位掌柜都可以说说,该如何应对。”

    说完后,张万山稳坐位上喝茶,一双眼睛似闭非闭,只是窥探各人的神情。

    下面各商人交头接耳一阵,王斗要收商税,在场各人当然没有一个愿意。虽然他们日进斗金,但要从他们腰包中掏出一两银子,都没有一个人舍得。

    其实他们对王斗的忧虑不单是征收商税一条,关键还有王斗将严查边关,禁止私贸的决定。对各人来说,这比征收商税还严重。只是这条不好公然反对罢了。

    毕竟自崇祯七年俺答部归顺后金后,大明朝廷就下令关闭互市,严禁边贸。虽然禁令有若一纸空文,各镇走私仍然非常猖檄。但王斗打着这个旗号,明面上各人却不好反对。

    但这商税与众不同,不论是士人阶层还是商人阶层,都可以打着与民争利的旗号强烈抵制。若能将王斗压下去,或许王斗非但不敢征税,便是严禁边关也不了了之。

    下面各商人相互交换眼神后,一个长像颇为文雅的商人站起来,却是延庆州知州吴植的族人吴越。吴知州在延庆州就任后,立时鸡犬升天,家族子弟纷纷赶来,购买田地,开店设铺,诸多赚钱“潮流”他们同样不甘落后。

    吴越摇头晃脑道:“定国将军此举是与民争利,岂不闻万历朝商税之祸乎?征椎之使,急于星火,搜括之令,密如牛毛。无赖亡命,附翼虎狼。东路本就贫困,各位掌柜做点买卖也是不易,若定国将军开征商税,只恐得陇望蜀,今日征十文,明日征百文,后日征百两,到时诸位家破人亡就在当日,此举万万不可。”

    下面商人纷纷赞同,见得到众人肯定,吴越略为谦逊状地停下来,对众人示意,然后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之色:“定国将军毕竟年轻气盛,处事有欠思虑,做下此等民怨沸腾之举。听闻东路士子对将要开征商税皆是义愤填膺,他们将联名向兵宪进言,并联络东路各处儒学.集体罢亐课声讨,以示自己挞伐之意!”

    如一声惊雷,在场各商人都是兴奋地交头接耳,士人行动起来,这是好事,作为他们家族之人,也该有所表示了。

    范三拔端坐自己位子上,一直观察各人神情动静,此时他微笑起身,对张万山拱了拱手,然后对众人道:“诸位,晚辈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他如此客气,众商贾忙道:“范大掌柜请讲,我等洗耳恭听。”

    范三拔微笑道:“定国将军大名,晚辈在山右也有所耳闻,其坐镇东路,剿匪屯田,这是好事。百姓赞许,大伙也可安心买卖,可能是小人怂恿,定国将军一时糊涂,做下这等天怒人怨之事!”

    他说道:“饱学士子己然行动,我等商贾也不可落后,为今后东路的太平,晚辈提议各商家集体罢市,以示我等愤慨声讨之意。

    见民情汹涌,定国将军定然换然醒悟,以后众掌柜又能安心经营了。”

    众人纷纷叫好,皆言范大掌柜果然老成谋略,对他们言,商人联合罢市,这可是一个大杀器。

    嘉靖年时,政亐府曾禁止各处铸私钱,结果各处商人联合罢市,货物飞涨,政亐府无奈,其禁遂废。万历年,眼下的崇祯年,官府每每要从商人手上收税时,只要商人一罢市,官府便无可奈何。

    明末的工商业阶层己经极为骄横,地方经济完全不受中央控制,政亐府内部他充满他们的利益代言人。可说明未的中央政亐府,己经对地方经济没有丝毫的财政控制权。

    特别边镇之地,更依赖这些商人,明中叶“开中法”败落后,官府改用折色银募兵,支付军饷。

    有银子不等于可以吃喝,还需要购买大批的粮食草料。相关粮草料运送,便是由各处商人垄断,如果商人罢市,各军缺乏粮草,将造成极为浩大的动荡。

    崇祯八年五月,祖宽等入援兵马奉圣旨分驻东路的岔道、榆林、怀隆西关等地时。当时的宣大总督杨嗣昌就特别严令各兵不许骚扰,居民不许罢市,否则都要一体严筋,这就是商人罢市之威。

    学生罢亐课、商人罢市,这股浩大的声势造出后,定要让那王斗吃不了兜着走,后悔当初起了征收商税的念头。

    张万山站起来道:“好,范大掌柜此言甚是在理,我等便选个时日集体罢市,众商家需同心协力,共度难关。期间任何人不得私自营业,否则将受行会严惩。望罢市后定国将军闻听万民心声,能回头是岸,回头是岸。”

    “有定国将军镇守东路,我等商家还是欢迎的,其部抗击鞋虏,老朽也是钦佩的……”

    不说张万山等人如何谋划罢市,具体如何执行,此时延庆州的冠山书院内也传出一阵阵愤帆的声音:“商税之害,显皇帝时己尽显无疑,一货一人,税而又税,腹膏咋髓,夫民不堪其命也…”

    “东路之地,地潦民贫,岂能承此敲骨吸髓之盘录?若当如此,定然商困人稀,民生凋零,万历之祸,就在眼前!”

    说话的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一身儒衫,戴着四方平定巾,长相颇为俊雅,却是崇祯十年与王斗有过冲突的延庆州吴知州之子吴略。他风度翩翩不改,但原来脸上那股傲气却消失不少,换成了一股似乎极为怨恨的神情。

    这两年吴略深受打击,当年他乡试高中解元,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可能受纪君娇对王斗投怀送抱的影响,每二年的春闱会试他却落选了,这对持才傲物的他是个沉重的打击。

    家人的失望,“情敌”王斗的步步高升,顺风顺水,从当年区区操守一直爬到现在的分守参将之位,怎能不让吴略揪心嫉恨?美人儿纪小、娘子投入王斗怀抱,更让他痛心疾首。

    吴略也己成亲,不过目前的妻室不论才与貌上,都与纪君娇天差地远。

    每每想起钦慕的人儿在王斗那匹夫身下婉转承欢,吴略心中就怒恨如潮。

    现在的吴略过得很不如意,托了父亲的福,在延庆州儒学谋一教官之职,其实他身为举人,可以外放任某地知县。不过大明现在实缺少,官员多,想谋一实缺哪有那么容易?

    他爹想尽办法,只能让吴略耐心等待。官场,情场双双失意,让吴略牢骚满腹。他持才傲物,在儒学中与同僚相处也不怎么愉快,各人看在他老爹面子上对他客气罢了。

    但不论怎么说,吴略是知州吴植之子,本身文采出办,在东路士子中还是很有号召力的,近日相同的“危机“也让他们走到一起。

    在场士人云集,除了冠山书院各学正、引导与学生外,还有东路别处的士子,各城卫学中的教官与学生,集亐合了差不多有数百人。

    只有保安州儒学学正符名启等人不见身影,按吴略等人的话,符名启甘为武人“走狗”,纯属斯文败类,他不来也好,免得“玷污”了众士子“圣洁”的聚会商议。

    延庆州冠山书院的学正曾尤贤,老监生出身,在冠山书院几十年,算是“德高望重”,便是延庆州吴知州见了他,也得恭敬称声“曾翁“。他家族苦心经营,省吃俭用,终于置下数倾良田,还有相关店铺十数家。

    曾监生平日就苛待自己,尽量省吃俭用,虽然家业越积越多.却舍不得稽稍奢侈一把。他这样的人,对自已与家人都苛刻,更不愿往外掏钱,听闻定国将军将要征收商税,立时气愤填膺。

    吴略一提议,正中下怀,以他的名望,轻易招集了东路各处的士子们,联合商议对策口在吴略慷慨激昂后,他也颤巍巍地叹息道:“万历朝时商税之祸,老夫是记忆犹新。千戈载道,祸流四海,非困商,乃困民也。圣人有言,夺民之财,非牛财之道也。生财之道,生之,节之,两端而已。加派之害不过税计,商税之害却以日计。征收商税,乃为夺民之财,此举天怒人怨,大明暗无天日,东路将破坏凋零啊!”

    说到这里,他连连咳嗽。

    在场各人也是你一言我一语,言辞间皆痛心疾首,在场各士人学子,哪家没有开设店铺?东路各处商人,哪家不是他们族人亲眷?王斗要征收商税,便是从他们口中夺食,决不答应。

    当然,他们中也有诸多贫穷士子,家内没开设什么店铺的,而且王斗在东路设立屯堡,他们也有意进入堡内谋个书吏之职,心底下认为王斗征收商税,跟他们无关。

    不过此时“众情激愤”,他们又哪敢开言为王斗说话?如果如此,一个斯文败类的评价肯定是免不了的,以后他们不要想在士人中混了。所以他们打定主意两不相帮,吴略提议整个东路士子罢亐课,他们跟在后面便可,决不当出头鸟。

    终于,众人一至认定,王斗此举乃天怒人怨,不得人心的坏事,他们这些饱读圣贤书的士人学人,朝廷的栋梁之才,有必要以实际行动向王斗作出规劝之意,罢亐课!

    这将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行动,学生罢亐课,商人罢市,各界纷纷响应,万众一心,向定国将军王斗施压。最后让他收回自己错误的举动,舆然醒悟,回头是岸。

    [奉献]

第332章 他们以为我不敢动手?

    崇祯十二年七月十五日。

    从这一天起,东路之地忽然风起云涌,上午起,延庆州城内的店铺开始关闭,所有买卖全部停止。城内百姓惊骇慌乱下,掀起了抢购的风潮,到下午所有店铺全部关闭之前,米的价格己经飙升到四千文一斗。

    在恐慌情绪的传染下,延庆城诸如布盐茶材各类货物价格也是一路飑升,最后有价无市。

    很快的,罢市风湘蔓延到怀来城,永宁城,保安卫城诸处,各地抢购成风,只有保安州城物价虽然上升不少,便整体还算平静。

    各城市面一片萧条,百姓人心惶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但如此,各城街内出现浩浩荡荡的请愿人潮。拦邀各官,向各城的知州,守备,兵备等人哭诉,要求制止定国将军王斗的征收商税之举。

    各地街头巷尾挤满了嚎哭的人群,各种匿名榜贴贴得到处都是。如果有官员经过街巷,还遭到人群不断投掷的瓦砾攻击。

    当日,延庆州冠山书院宣布罢课,数百学生游行至州治前,向延庆州吴知州请愿,反对定国将军的横征暴敛,与民争利之举。知州吴植出来向学生们说话,声称自已非常不赞同王斗的征税之议,定然向兵宪进言,规劝定国将军放弃此等天怒人怨的想法。

    延庆州守备陈恩宠也伴于吴植身旁,向人群声称定国将军征收商税之说纯属谣言,就算他老人家有这个心思,肯定也是受了小人的蒙弊。作为下属,他会最快速度向将军进言,还东路一个太平之地。

    面对各城的罢市罢课,请愿人潮保安卫城守备徐祖成谴责此等扰乱市行,目无官府之举,被投掷瓦石后,他气血上涌,下令自己家丁开火射箭,双方爆发流血冲突。

    永宁城守备王以德试图阻止人群,同样遭到众人乱投瓦石的待遇,其口鼻流血,他没有徐祖成的气魄,仓皇逃入守备府邸避祸,狼狈之下,连官靴都丢弃了。

    保安州城也有商人试图关闭商铺,组织队伍游行,随后被愤怒的当地军户殴打,从街头打到街尾,其店铺也被砸毁一空。众军户冲这些商人狂骂:“奸商滚出保安州去,敢与定国将军为敌,就是与我们为敌。”

    “日你娘,以后你等想在保安州做生意,老子跟你姓!”

    保安州城万胜和米铺掌柜郑经纶,还有生意己经做到州城,仍取名庆天福商行的东主赖满成放言出来,坚决拥护定国将军,决不做此等扰乱市行的奸商之举。

    他们的言论受到军户们的普遍赞赏,当日他们店铺的营业额翻了五番。

    永宁城商人同样罢市,商人与学生组织人流游行,不过分守参将前没敢聚集人群,连看热闹的人都不敢有。牛竟定国将军王斗威望非同小可。加之舜乡军威名远播,谁敢在将军府前闹事?

    而且各处请愿的人潮口径很明确,此举不是针对定国将军本人.而是他身后的“小人”。只要定国将军收回成命,他们定然坚决拥戴王斗在东路的治理。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罢市与罢课浪潮,兵备道马国垒目瞪口呆.面对怀来商户与士子的游行哭诉,他表示会慎重处理此事,商请定国将军前来议事。不过考虑到罢市影响民生,还请众商家复市,学生复课,唯有如此,才能从长计议。

    他的发言被拒绝后,马国妾忽然“得病”,待在兵备府内不再冒头。

    只有东路管粮通判郭士同暗暗高兴,他放言正因为王斗跋扈无知,才引来今日之祸。他建议王斗多读圣人典籍,或许日后处事不会那么鲁莽。

    罢课罢市进行到每二日,聚于各堡的官兵担忧买不到粮油食盐,也是起了一阵阵骚动各城突然发生这种事,各地军户百姓惊慌下,都是目光投向将军府,希望定国将军有个处理的办法。

    与那些商人士人武人不同,这些普通的百姓,对王斗抱有深切的期盼。期盼东路在王斗治理下,大伙过上与保安州百姓一样的好日子。而且王斗剁匪屯田,短时间内赢得了东路众多百姓之心。

    商人士人抗议商税,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又没开店,也不往塞外走私。但他们还是希望这股浪潮赶快过去,毕竟商人罢市,对他们影响太大了。

    飞涨的物价,是普通百姓承受不了的,大伙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家内没米了,有个地方去买,而且不要那么贵。

    听闻各处罢课罢市,也让他们慌乱,怎么突然间出现这么多事了?

    此时处于风暴中心的分守参将府却很平静。

    “学生罢课,商人罢市,军人也要闹了。”

    王斗看了窗外良久,转过身来笑道:“很热闹,很有趣!”

    参将府宽阔的大堂内,聚满了王斗幕府中的成员,定国将军还有心思谈笑,他们却没有王斗那种平静的心情。

    民政司大使张贵担忧地道:“将军,商人突然罢市,学生更突然罢课,这内中肯定有阴谋。不过当务之急,是让商人们开市,否则物价飞涨,百姓们难免埋怨将军,有损将军之声望。”

    王斗点点头,不置可否,高史银暴跳如雷:“奶奶的熊,当日我就说这些奸商不是好货。请将军传道命令下去,那些奸商敢再罢市,全部抓起来杀了。”

    王斗又点了点头,温方亮沉吟道:“奇怪,怎么外面传出的风声是将军要开征商税呢?似乎我们幕府还没这种打算吧?”

    王斗也是沉吟:“确实,自已虽有这个意思,却还没有实行,为什么外面打出的旗号是抗议冉己征商税呢?”

    “确有古怪。”

    叶惜之与秦轶这些时间在幕府内表现出众,也获邀列位之座,自然是非常兴奋,此次危机,对他们而言是个机会。

    秦轶沉吟半响,对王斗拱手道:“将军,学生以为,定有人在内中散布谣言,以妖言惑众,其心极为叵测。”

    他分析道:“大明诸地官商一体,特别边镇商贾私贸极盛。将军有意严查边关,自然断了诸多不良商贾生计。他们恨之入骨,却苦无借口。反对商税之举名正言顺,万历年起,大明诸地反征矿税如潮,诸多矿监身败名裂,连显皇帝都不得不取消商矿诸税。”

    “若将军态度强硬,其计便成,日后将军在商贾士人中名望大减。若将军退缩,同样有损声望,以后在东路推行诸策,再难顺畅!此升颇毒,却不知何人散布此言。”

    叶惜之道:“当务之急,是令商贾开市,百姓们损耗不起,时日渐长,定对将军诸多怨恨。将军剁匪安民之心力,皆付于东流。”

    王斗微微一笑:“确实好计策!”

    这时情报司大使温达兴与冉务科主事刘本深匆匆进来。

    作为原真定府锦衣卫百户,在三月时刘本深向王斗一番陈词后,考虑到他的本事,王斗任他为内务科主事。专门负责东路的反谍报事宜,严防各类奸细,特别应对清国方面的刺探。

    刘本深野心勃勃之辈,久居锦衣卫之内,自然有他的手段。不过情报司初立,相关人手刮练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到位完善的。布局整个东路控防,仍需要时间。

    两日前东路各城出现罢课罢市浪潮后,刘本深就奉王斗之令监控探刺,此时他匆匆而来,想必有自已的情报所获。

    对于刘本深此人,幕府各人其实不怎么喜欢,其平日沉默寡言,一双眼睛总闪动着阴沉的光。与众人在一起时,总习惯站在房间的暗处。别人一览无余,他则在幕后偷偷观察什么,在他面前,各人似乎没有秘密可言,这种感觉让人不舒服。

    此时站在王斗面前,他也是面无表情,缓缓禀报自己刺探所得罢市以张万山为首,联络各城商贾合议为之,其侄便为原东路参将,现都司指挥使张国威,是否张国威幕后主使,下官仍在侦哨之!”

    “罢市所谋者众,下官疑东路管粮通判郭士同,延庆州知州吴植,怀来守备黄昌义,延庆守备陈恩宠,靖胡堡守备宋佳选,周四沟堡操守陈钦鸾,黑汉岭堡防守丁方明,刘斌堡防守郭才荣诸人皆有参谋,其策声东击西,以败将军严查边关之举。”

    厅内各人动容,毋有这么多人密谋参与。

    “罢课以延庆州冠山书院学正曾尤贤,延庆州知州之子吴略为首。经下官侦测,疑吴略新纳之妾万梅儿为东奴细作,相关谣言,下官以为其女散布!”

    “万梅儿此女,曾为现沫水守备韩鲁旧识王斗的手颤抖一下,温方亮喃喃说了句:“不会吧。”

    堂内鸦雀无声,只余刘本深没有丝毫情绪的声音继续回荡:“崇祯十年正月,韩守备与万胜和米店郑娘子成亲,万梅儿消失在保安州,去年年下,现延庆州内,因其美貌,被吴略纳为妾室。疑其因爱生恨,期间被东奴收买。”

    堂内各人集体松了口气,刘本深继道:“下官又疑曾尤贤之子曾复扬为东奴细作,下官己经窥得曾复扬与万梅儿往来密切,行迹可疑。东路之怀来,延庆,永宁各城,各官各将,商贾之辈,诸多通虏嫌疑,下官正在排查温方亮吸着气道:“不会吧,东路有这么多奸细?那曾尤贤好象是延庆井的学正,虽然以吝毒出名,也算是德高望重,他的儿子......会不会刘主事搞错了?”

    刘本深对王斗施了一礼,说道:“东奴狡黠异常,最善细作,老奴之时,就不惜重金拳养谍工,专修i蛮子城,一座,以为谍间之用。初以李永芳为头目,后以其婿武长春任之。其作或为商贩,或为僧道,或为丐流,或为百工,间细广布,无孔不入。”

    “萨尔浒师期先泄,广宁、辽阳诸城之陷,皆为其作内应。天启年时,i蛮子城,收买明叛将季应诚、曾有功、刘保、刘伯强诸人,使张盘将军,军门马世龙兵败身死,皆其奸细叛将之故。”

    “后刘保、武长春诸人被东厂辑拿归案,凌迟处死,也算为张将军等人报仇!”

    堂内各人都沉默了,东奴细作竟如此猖狂王斗站起身来,在厅内来回踱步,他微笑道:“好啊,又是罢课,又是罢市,这声势闹得惊天动地,却只是为了他们的私利,好方便他们资敌卖国。”

    他微笑道:“他们以为我不敢动手?”

    [奉献]

第333章 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

    王斗的话让众人一惊,这举动是不是大大了些,幕府初到东路,如果手段过于激烈,惟恐不利日后治理。

    幕府文案主事冯大昌道:“将军,依学生之见,不若只惩数人,余者宽释,如此,也不过于得罪东路士子及商h,日后有个转圈的余地。此也可显将军仁慈之心怀,毕竟罢市罢课不比当日州城之兵乱,碍难严究。”

    民政司大使张贵也是沉吟:“依情报司的名册来看,东路大部官将,商贾,都有参与阴谋。密谋者众,许多都是东路有影响的人物,是不是选几个人,杀鸡俱猴?那张万山是副总兵张国威的族叔,依下官看,此人暂时……”

    王斗淡淡道:“张大使与冯主事过忧了,我连洪太都不惧,还惧区区几个跳梁小丑?”

    他缓缓环顾众人:“不施霹雳手段,怎显菩萨心肠?东路积弊日久,只有雷霆之势,方能破开云日,还东路之朗朗乾坤。”

    他提高声音:“要杀,就挑商贾势力最甚者杀!要杀,就挑文人中声名最甚者杀!要杀,就挑武人最众者杀!我就是要让东路所有军民百姓看看,敢与我们将军府作对,是什么样的下场!”

    王斗的话听得各人热血沸腾,也是,自己还是瞻前顾后了些.比不上将军的气魄。

    我舜乡军成师起一路杀来,又怕过谁了?各人相顾而笑,跟在将军身后就是痛快。

    叶惜之高声道:“我舜乡军雷霆举动,需师出有名。”

    王斗轻描淡写道:“一众罢课罢市者,资虏通奴,卖国!”

    他喝道:“我命令!”

    立时厅内各人站得笔直。

    王斗说道:“情报司大使温达兴,立时抓捕东奴细作,审讯记录,以为各奸人通奴铁证!”

    “民政司大使张贵,速速发下文告,各罢市者纠众辱官,罪大恶极,三日之内,速向将军府投首,否则加倍治罪。名下各铺,即时开市,为弥补罢市而来百姓损失,半月期内,所有罢市商家货价均需降去七成。过时不候,严惩不怠!”

    “财政司大使钟荣,从舜堡调运粮米,三日后集于各城贩卖,以解市井之缺。州城商贾郑经纶、赖满成深明大义,不与奸人同流合污,令之从旁协助。参谋司调兵一总,为各粮店护佑,有叵测之徒敢冲击粮店者,格杀当场!”

    王斗一条条命令传下来,条令清晰,可见他早己深思熟虑,厅内各人也是聚精会神听着,接到命令的,都是大声领命。

    “参谋司作好平叛准备,三日之后,挥兵进城,肃清街道,抓捕以下诸人:东路商贾张万山,延庆州冠山书院学正曾尤贤,其子曾复扬。延庆州知州之子吴略,其妾万梅儿。延庆守备陈恩宠、怀来守备黄昌义、靖胡堡守备宋佳选、周四沟堡操守陈钦鸾、黑汉岭堡防守丁方明、刘斌堡防守郭才荣!”

    “其名下田产商铺,尽数抄没。所有仍罢市商人,尽数抓捕,其铺封存。”

    “有敢拒捕者,兴兵反抗者,格杀勿论!”

    厅内各人齐声喝应:“谨遵将军之令!”

    一股昂扬的杀气弥漫开来,在王斗命令发布后,幕府各人涌了出来,高史银哈哈一笑,连称:“痛快,痛快!”

    温方亮也是冷笑一声:“一众不知死活之辈!”

    罢市两天后,万众瞩目的永宁城分守参将府开始行动,而且一行动就让人目瞪口呆,非但没有妥协,而且发出一道告令,遍布各城一一不是协商,而是命令。告示要所有罢市者立时复市,否则严惩。

    告示又使用了“勿谓言之不预”的词令,让人观之心寒。联想到不久的剁匪,就是在这词令下,东路盘据百年的匪患灰飞烟灭。定国将军会有什么样的举动?所有参与罢课罢市者都是心下打鼓。

    联想到王斗以往种种作派,似乎此人是个吃软不吃硬之人,而且行事狠辣,大伙这样做……

    见告令一出,各罢市联盟有崩溃的趋势,张万山、吴略等人忙又招各商贾学生议事,他们身后参谋者也纷纷出动,在他们一番打气之下,众人决意死争,坚持到底。

    而且王斗告令中也有一段让各商贾极为愤怒。不但要立时复卒,向将军府投首,开市后半月内,各商家还均要降价七成……这怎么能让众人忍受?

    所以在一番密谋后,各城罢市仍在继续,他们家大量的伙计.家奴,佃户四出,加上学生游行,使得各城请愿的人潮更为浩荡。他们或遍街静听,或围在各官衙前哭诉,甚至有各样地痞乘机而起,场面一片纷乱。

    面对这种局面,各城官员或不知所措,或心下窃喜,只在当地百姓冷眼旁观。

    他们与当地士人,商人阶层是两个不同的天地,平日对军官士伸横行乡里,他们族内商贾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深为不满,却只能默默忍受。定国将军来到后,各人心里都升起了希望。

    对将军府告令各商贾立时开市,特别货物在半月之内降价七成,更是欢迎。这些奸商罢市,害大伙这些日损失不小,如果货价能够降个几成,多少补一些回来。他们都盼王斗未来采取狠一点的措施。

    双方仍在僵持,似乎两不相下,有成水火之势。

    十七日午后,一个五花大绑,眼蒙黑布,口塞破布的男子被从马车内抬下,押进永宁城内一所貌不惊人的宅院内。

    当他清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阴暗的房屋内,屋内默声不响站着几个人,他面对光线一面,却看不清屋内几人长相。

    但屋内的阴森之气,还有墙上挂满琳琅满目的刑具,让他毛骨悚然。内中若有若无传出一股血腥味,让其身子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要不是旁人有人胁持,他就要瘫倒在地。

    一个阴侧恻的笑声响起:“在我强爷手段面前,没有人敢不招的。

    说话之人看不清楚,只觉得他身材很高很瘦,一双如毒蛇般的双目在暗处瞪着自己,让男子一阵阵眩晕。

    阴侧的声音继续传来:“足下或许有听过锦衣卫的大名他一件件摆弄手中器物:“这便是锦衣卫的刑具,这是钉指,这是脑箍,这是刷蜘...你若不招,就将你脱光按在铁床上,用滚烫的水浇你身上,然后趁热,这钉满铁钉的铁刷会在你烫过的地方用力刷洗,慢慢刷出白骨男子身子越发抖得厉害,“啪”的一声,一本册帐扔在他的面前,一个严厉的声音道:“你身为靖胡堡守备宋佳选的书吏,本当忠义报国,却助桀为虐,协助其通虏资敌。册帐上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你若是一一从实招来,检举立功,定国将军仁厚,定会饶你一各狗命,若敢抗拒,哼哼是要弃暗投明,还是要顽抗损命,给你一刻钟的时辰考虑。,.

    那声音刚落,男子己是扑倒在地,拼命叩头:“小人愿招,小人愿招。”

    不久之后,一直静静站在暗处的刘本深就得到一份详细的笔录,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吩咐将男子押往镇抚司。与锦衣卫不同,王斗的情报司诸人只有侦辑与审问的权力,定罪则是交于镇抚司官员处理,相互制横,以免其权力过重,尾大不掉。

    男子押走后,强爷说道:“下一个。”

    不久之后,又有一个全身颤抖的肥胖男子被押进屋内。今日屋内各人己经审问十几个通虏奸人,未来几天之内,或许各人一直要忙到深夜才休息。

    当日的怀来城,怀来守备黄昌义在自己府内来回走动,如热锅上的蚂蚁。自己的心腹帐房竟消失了,一些重要册帐也消失不见,这让黄昌义大感事情不妙。

    他与众人密谋参与罢市来,将军府一直很平静,但王斗越是平静,黄昌义越是心忧。暴风雨来临前总是平静,但随之而来就是狂风骤雨,黄昌义久居官场,靠的就是察言观色,他隐隐觉得,将军府平静背后那股力量的浩大。

    定国将军现在是不动,但一旦动起...就算与会各人声势浩大,他们是否是王斗的敌手?帐房消失,表示定国将军己经开始动手了.未来定是雷霆万分,研究过王斗发家经历的黄昌义可以断定。

    他忽然极为后悔,自己何必趟这趟浑水呢?以王斗的心狠手辣,肆无忌惮,来日不要家破人亡才好。

    他在屋内转圈良久,忽然一咬牙,脸上现出狰狞的神色:“死道友不死贫道,陈恩宠、宋佳选,你等将来不要怪我。”

    他喝来一个下人:“赶快给我备马。”

    当日傍晚,黄昌义就偷偷前往永宁将军府,见了王斗,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将军,小人被猪油蒙了心,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人要将功赎罪,我要举报,我要举报!”

    崇祯十二年七月二十日上午,延庆州。

    将军府告令限期己过,但城内却没有一家商铺开市,更没有商贾向将军府投首......其实是有些小商铺畏惧将军府的告示,偷偷开门,但随后似乎被一些流氓地痞之流抢砸,店主被殴打。

    如此几场事发生后,城内门面仍是一片萧条,户户紧闭。

    当然,城内各条街道上仍是布满人,明眼人就可以看出,他们多为各官将商贾家奴伙计之流,还有本地大批的地痞闲人。他们三五成群聚于一处,或高声喊叫,或拿着大把的匿名榜贴,继续在城内各处张帖。

    在州治与守备府邸前,此时又是人山人海,大量的商贾请愿。冠山书院的学正曾尤贤等人再次出动,与吴略等人领着数百学生激烈声讨商税之祸。

    经过几日运作,罢市请愿各人进入正规化,两衙前的场地布置了大量的横幅,还有众多桌椅热茶供学生商人们享用安坐。场地旁还布置有戏班,方便各人困顿时缓解压力睡意。

    与以前一样,各街道不见兵丁,也没有官员出来号召开市,劝说民众。在请愿人流涌到州治与守备府邸前时,延庆州知州吴植与守备陈恩宠再次声明自己前几日意见后回衙休息。

    罢市己经五天了,怀来城的兵备道马国垒“病体严重”,永宁城的将军府仍然没有动静,他告示上说得杀气腾腾,却只闻声音,不见动静。罢市各人暗暗松了口气,看来那王斗只是说说,也不敢对大伙怎么样。

    也是,这是东路所有商人,士伸联合行动,代表东路的人心民望,王斗再肆无忌1隙,又如何敢与东路整个士人商人阶层作对?

    张万山,吴略等人洋洋得意,大伙只要再坚持数日,那王斗定然屈服。

    此时是吴略在发表演说,他慷慨陈辞,激起于会各人阵阵欢呼与叫好声音。

    吴略一口气讲了半个时辰,口干舌燥的喝口茶润润喉咙,他轻咳一声,正要继续演说。

    就在这时,忽然城的东面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万胜!”

    声彻全城,让整个城市立时安静下来。

    接着地面似乎隐隐颤动,好象是大股人马整齐行进的声音。

    [奉献]

第334章 大开杀戒

    如狼奔琢突,原先聚于各街道之家奴伙计,地痞闲人纷纷狂奔回来,个人鼓噪道:舜乡军进城了,甲胃齐全,持刀携铳,有几万人之多。

    他们突然出现城外。持定国将军书令,守城军士不敢阻拦。他们杀来了!

    将军府要镇压士人百姓,这可如何是好,请曾翁,吴先生赶忙谋个方略出来。

    各官将,商人府下人七嘴八舌,都是神色仓皇,他们大声喧哗,哥哥脸若死灰,很多人已经打定开跑的主意!

    吴略脸色铁青,没想到王斗胆敢派兵进城。曾尤贤则是脸色发白。他咳嗽一声,说道:诸位不要慌,不要慌,老夫就不信,此等朗朗乾坤之下,定国将军敢做那等天怒人怨,欺压士人百姓之事。他就不惧言官凿凿,青史铁笔吗?

    吴略也是高声道:不错,我我等为民请命,激昂大义,虽謟死而不顾,昔日苏州五义士反抗阉党权奸,不畏强暴,最终青史留名,作为人墓碑记,大丈夫明死生之大也,匹夫之有重于社稷,便是王斗压迫士子以赏,我等从容而不惧!

    他的话引起一片欢呼。吴略挥手高呼:我等上去与舜乡军论理,看他们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屠杀商人士子!

    众人蜂拥而前,哪些商人与学生团结一心,高举横幅,一路高呼,迎着城东方向而去。更有大批的家奴地痞手持瓦石,或三五成群冲在前面,或是散居周边,众人浩浩荡荡而行!

    突然震耳欲聋的火铳声响起,接着惊呼声响起,潮水般的家奴乱民奔回来,他们声嘶力竭地高喊:舜乡军杀人啦,冠军杀人啦

    人群一片混乱,吴略,曾尤贤等人都呆住了,还有商贾群中的吴越等人,同样惊得面无人色:王斗王斗他真的敢动手?

    大股军队的整齐踏步声不断而来,一个声音响起:奉定国将军令,舜乡军入城平乱,捉拿东奴细作,通掳奸人,全城即时戒严,通令,勿在街市聚众,勿暴动,勿侮辱官府。违之勃逆论处,格杀勿论!

    舜乡军仁义之师,无有骚扰百姓之举,军民安心侯待论平,无须惊慌!

    延安州是罢课罢市重地。为了最大限度威慑对手,王斗令温方亮领一部军士进城,此时温方亮骑在马上。他全副甲胃,身后将士也是个个身披棉铁盔甲,头戴铁盔,他们持枪持铳,整齐而行,肃杀气势立时震得周边一片片失去声音!

    在这只军队面前。吴略突然觉得这些时日自己所作所为是多么的可笑!

    面对强壮胆色迎上来的众商人士子,温方亮也不跟他们废话,他策坐马上,直接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宣告:奉将军令,捉拿东奴细作曾复杨,万梅儿诸人,陈恩宠,张万山人等通奴资敌,一并拿下。尔等需以朝廷社稷为重,通力合拿奸人。若敢阻扰,以同谋论之!

    如晴天霹雳,吴略,曾尤贤等人都呆住了!他们的小妾,他们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东奴细作?如果他们真是东奴细作。不但这些时间他们罢市之举成为小话,他们的亲人成为细作,他们都有连累的可能!

    如果说王斗以各人拒缴商税的名头镇压,他们还可慷慨激昂,理直气壮地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反对责骂,蛋王斗以这个名义处理他们皆要担心自己有成为同谋的危险。拿可是吵架灭族,凌迟处死的干系!

    吴略首先大叫:胡言乱语,胡言乱语,梅儿决不会是东奴细作,王斗他胡说八道!

    曾尤贤也是颤巍巍地道:这位将军,是不是搞错了!我儿决不会是细作!

    只有曾尤贤身后的一个年轻人脸上露出慌乱的神情,他大叫:不,不,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温方亮一挥手,厉声道:拿人!

    立时一队舜乡军如狼似虎向曾复杨这边扑来,曾尤贤大叫:不,不?、、、

    他府上几个家奴,还有旁边的学生下意识挡在前面。

    啪啪啪啪,火铳巨响,血雾乱溅,这几个人皆被打飞出去!

    他们滚到在地后,中弹的剧痛立时传遍全身,看着身上血肉模糊的大洞,他们凄厉的喊叫起来!在地上来回翻滚。

    啊!

    看他们那痛不欲生的惨样,他们身后的商人士子们立时有人炸窝,更有一大群人往舜乡军这边跑来!

    发射!

    震耳欲聋的火铳声再次响起,腾起的硝烟中,再次有十几人被打翻在地!

    吴略下意识想逃跑,迎面吃了一个重重的铳托,立时脸面开花。血流如注!

    他捂着脸面,跪倒在地,痛的大声尖叫起来!

    所有人不得妄动,否则以东奴细作论之,格杀当场!

    在严厉的喝令声中,乱成一锅粥的商人士子队伍总算停止下来,他们皆面无人色地站着,个个呆若木鸡。还有他们周边的家奴地痞也慌忙跪倒在地。有人惊觉自己手中持有瓦石,赶忙丢掉!

    浓厚的血腥味在阳光下弥漫,看着地上的尸体,听闻伤者齐声呻吟,很多人忍不住呕吐起来。一些人更是怕的哭起来。先前万众一心的士气早已荡然无存!

    事情急转直下,让他们反应不过来,不是对抗争取商税的正义之举么,怎么突然成了东奴细作?更有人在自己面前眼睁睁的被杀!

    他别哪些商贾之辈,更是全身哆嗦。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曾复杨早被几个强壮的舜乡军扑到在地,双手扭起,牢牢困住。曾尤贤怔怔看了他良久,试探问了声:我儿,你真是东奴细作?

    曾复杨扭转过头去,不敢看父亲的脸容!

    这时情报司几个夜不收过来,阴冷地勘了曾复杨一眼,对温方亮说道:禀报温千总,从曾复杨屋内搜出谍做信物,这驴养的真是鞑子的细作!

    为首一个夜不收递上一个跌盘,上面摆着几个信物,一个白玉吊环,上面有若干隐号。又有蜡丸书之类的隐蔽传递情报暗法。舜乡军夜不收久在军中,自然明白清兵奸细传递书信的种种方法!

    看着那个碟盘,曾复杨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恐惧,瘫倒在地!

    曾尤贤突然厉声嚎哭:天哪,我曾尤贤造的什么孽,竟生出此等不仁不义,无君无父的孽畜!

    他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吴略此时挣扎起身,他是口鼻流血,也是吃惊的对曾复杨道:曾兄,你》……

    这时又有两个夜不收捆着一个女子前来,看到这个女人,吴略更是跳了起来:梅儿,你……你……难道……

    那女子长相娇媚,他惨笑的看了吴略一眼,对温方亮说:我要见韩朝,要不是那负心人抛弃我,我不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温方亮也听过此女,早在崇祯八年,韩朝就与之想好,当年万胜和米店的郑娘子爱慕韩朝。王斗等人以为妻当娶娴,劝说韩朝娶了郑娘子,没想到这个老相好竟被清人收买!

    温方亮深深看了他一眼,喝道:曾尤贤,吴略等人颇有细作嫌疑,收监审问。在场诸人,一并收押,待排清细作,请定国将军定夺。

    在卖国奸细这个名号面前,在场所有商贾世子都不敢乱动,只是放生嚎哭,有如末日……

    拿人……

    捉拿细作,封存通奴之辈所有商铺!

    似乎真个延庆州都是舜乡军的队伍,他们依事前方略,一队队四出,按名册抓人,封存店铺,有条不紊!

    事情变得如此,延庆州当地军户百姓都是反映不过来,好在舜乡军缺失秋毫无犯,让他们放心不少。他们躲在街头与屋里议论纷纷,很快的,学正之子曾复杨宇吴略之妾是鞑子细作的事传的沸沸扬扬。

    很多人都是破口大骂,这些杀千刀的狗贼,竟给鞑子做奸细,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很多人更是猜测,这些天东路各处罢课罢市,会不会是这些细作煽动的?

    那样一来,那些参与罢市诸人都有鞑子细作嫌疑了!

    哗哗破门之声不断,罢市者参与游行请愿的是各大官将,各大商人背后的小角色,大角色都躲在自己府中探听风色,遥控指挥。

    但他们的庙在城里,躲在府中又如何,直接破门抓人。很遗憾的是,这些官商不是倾国的奸细但基本上都有参与塞外走私,算是资敌了。自他们罢市第一天起,情报司就密切监控,早搜索掌握了他们大量证据。

    铁证如山,容不得他们狡辩,不论官商,当地千户还是百户,又或是士绅人家,直接家住抓走,家属监控。同时他们名下所有田产,尽数封存。

    有敢拒捕者,格杀当场,火铳的声音在城内此起彼落,看来认不清情况者不少!

    一声巨响,延安州承恩坊一所宅院的大门被破开,两队舜乡军涌入该所宅院,正是当今万全都司都指挥使大人的祖叔张万山居住之地。宅内拥有家奴家丁近200人!

    看到官兵胆敢破门而入,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府内各人又惊又怒。

    在一个穿着蓝绸长衫的管家带领下,众家丁气势汹汹涌出,个个手持长枪棍棒。还没等他们说话,领队的舜乡军把总一杨手中告令,冷然道:今查张万山资敌,证据确凿,奉定国将军令捉其归案,你等不可助纣为虐,免得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管家又惊又怒,叫道:好大胆的王斗,也不看看什么地方,这是张府我们家主的叔侄,便是当今镇城副总兵张

    他话还没说完,把总已是冷冷道:定国将军令,敢有兴兵反抗者,格杀勿论!

    啪啪啪啪火铳的巨响声响起,几十杆火铳对准眼前的家丁扣动扳机!

    血雾激射,哪些家丁有如风吹麦穗般片片倒下,那管家身上中弹,,被打得踉跄向后摔倒出去。他到在地上时已是气绝,只是双眼圆睁,死死瞪着天空,满脸不可相信的神情!

    啊!

    余下的家丁集体大叫!

    发射!

    把总冷酷的声音响起又是一阵火铳的轰鸣,又有一片家丁尖叫着被打翻在地!

    放肆放肆

    此时张老爷子被几个下人搀扶出来,看着眼前的情况,他呆若木鸡,随后暴跳如雷。王斗的部下竟敢冲进自己府内放肆,公然杀人,如此……如此……

    他须发皆张,指着这边的舜乡军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身旁哪些下人也是目瞪口呆,这时张府啊!现宣府镇副总兵张国戚的祖叔所在地,那些舜乡军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他话却没说完,因为一个舜乡军冲上前去,给了他重重一下,铳托砸在他的小腹上,立时张万山一口鲜血光喷而出。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奉献]

第335章 惊骇

    对舜乡军的举动,延庆州知州吴植很快听闻,他们胆敢镇亽压士子与商人?

    吴植先是大怒,很快消息传来,其子吴略的小妾竟然是清国奸细,已经确认无疑,他的儿子也被作为嫌疑控制起来,吴植凄凉怔立良久,老泪横流“家门不幸”

    在舜乡军进入府内时,吴植恢复了平静,说道,“老夫教子无方,会向朝廷上表自劾。”

    对于延庆守备陈思宠,在舜乡军破门而入时,他先是惊骇,随后暴跳如雷,对着抓捕的军士狂吼“我乃朝廷堂堂三品大员,不经有司传讯,你等无权抓我!”

    对于这种反抗的做派,舜乡军一向格杀勿论。

    他府内的亲卫家丁被就地打死打伤大半,陈思宠也被一刀劈断右臂,尖叫着昏死过去。

    王斗不动则以,一动惊人,当日不但延庆州,永宁城,怀来城,保安卫城等地全体行动,怀来守备黄昌义突然变脸,配合进城的一总舜乡军对城内士子商人大打出手,让人反应不过来。

    钟显才领一部军士前往靖胡堡抓捕“通掳奸细”宋佳选,身为守备的他负隅顽抗。其部在短短一刻钟之内被击溃,宋佳选当场被密集的火铳打成蜂窝。

    面对突临城下各一总舜乡军,周四沟堡操守陈钦鸾,黑汉岭堡防守丁方明,刘斌堡防守郭才荣等人乖乖束手就擒,丝毫兴不起反抗的念头。在听完将军府的逮捕令后,他们全都瘫倒在地。

    东路临近边塞各堡,只有四海冶堡守备张文儒无事,当时他正与部下喝五吆六,大啃打来的一头山猪。舜乡军抓捕宋佳选等人的消息传入众人耳中时,众将都是安静下来。

    良久,张文儒骂了一声:“这帮鲜货跟鞑亽子勾勾搭搭,被抓也是活该。”

    “嗯,定国将军的手段,很合我的胃口”

    将军府的雷霆出击,震得人目瞪口呆,震得整个东路鸦雀无声。没想到王斗如此肆无忌惮,血淋淋的屠刀同时挥向商人,士人,武人。却如风卷残云,所有的阴谋,所以反对势力皆烟消云散。

    二十日短短一天之内,舜乡军已经全盘掌握东路各地,这天中,不知多少人心惊肉跳,特别是那些罢市的商贾,罢亽课的学生。

    对罢亽课的士人学生而言,他们更是惶恐万分。王斗镇亽压他们的名义是通掳。通奴。

    ——确实,他们中有清国奸细,王斗并没有冤枉他们。堂堂延庆州冠山书院的学正,他的儿子竟然是东奴细作,还有知州吴植儿子吴略同样有细作嫌疑,其妾梅尔更是铁板的鞑亽子奸细。

    这些人是罢亽课的煽动者,主谋者,换言之,跟这些人一起行动,所有罢亽课学生教官皆有奸细嫌疑,朝廷追究起来,重者丢失性命,轻者也有可能也失去自己的仕途。

    或许以后他们审问是清白的,但在世人猜疑的目光中,他们有可能戴着奸细的帽子过一辈子,这比杀了他们更令之痛不欲生。

    已经无所谓反抗商税的“义举”了,他们更担忧自己的前途和性命,当日,不知道多少害怕的无法入睡。

    事态很快平息,大规模抓人封店也只是短短一日,当躲在屋内惶恐不安的延庆州百姓第二天起来时,整个城池已经恢复了太平,街上干干净净,连垃圾都被扫了,原来地上的血迹也被清洗一空。

    要不是街上还有三三两两巡逻的舜乡军战士,很多人觉得昨日之事就是一场梦。

    让当地居民欢喜的是,浩浩荡荡的车辆不断进城,上面满载粮米,还有油盐酱醋诸类杂物。操着保安州口语的掌柜与伙计高声招揽生意,“买粮了,买粮了,大伙快来买粮,市价比往日还低三成,绝对物美价廉,货有所值啊。”

    以那些家庭主妇为首,众人蜂拥而前去买粮买物,每个人都是眉欢眼笑。

    “大家不用急,粮米很充足,每个人都有,慢慢来,大伙排队啊”

    这一幕也同时发生在东路各城,乱起旋灭,又有充足便宜的货物供应,各地百姓的心一下子定下来。

    在怀来城内,对昨日城内发生的变故,兵备道马国玺也是看得眼花缭乱,一天都没反应过来。慎重起见,他一直躲藏在府内没有出声,直到今日,倾听部下详细回报,才明白了东路各地情形。

    马兵备走到街上亽,街市已经恢复太平。满面笑容都是排队购买粮货的军民百姓,所有人规规矩矩,不敢挣也不敢抢。自是不远处巡逻的舜乡军缘故。马国玺叹息良久,抚摸他那长度堪比关公的胡须足有半个时辰,猛然下定决心,吩咐跟随声旁的督标营亲将备马,他要亲自前往永宁城,与定国将军王斗商议政事,督标营亲将犹豫一下,按规矩,应该是召王斗前来怀来城拜会才是,这样亲自前往,有失兵备体面。

    听完他的话,马国玺摇头“事且从权,没必要顾忌这些俗礼。”

    备好马匹,马国玺呆着一干亲卫出城而去,路过管粮通判郭士同的府邸前,大门紧闭,人影绝迹。马国玺冷笑一声,快马加鞭。直往城外而去

    对于身在永宁城的王斗来说,短短时日扫灭所有反抗阴谋势力,并没有在他的内心激起多大波澜,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下一步是善后问题,如何更稳妥地掌管整个东路,为自己的实力积蓄打下基础。

    相关诸事有幕府各人谋划实行,王斗只需考虑“战略性,前瞻性”的问题便可,在听闻兵备道马国玺到了永宁城后,王斗微微一笑“这个老狐狸,倒也精明”

    双飞的相见可用一团和气来形容,互相吹捧一刻钟后,两人分宾主坐下、

    谈起东路这场变乱,又看了王斗提供的大量人证物证后,马国玺痛心疾首:“此些人等饱受朝廷思义,不思报效,却做这等祸国殃民之举,实是狼子野心。”

    他骂了好一会,咪了咪眼,对王斗说道“此次变乱,相关人等,未知定国将军有何处置打算?”

    王斗道“末将擒获细作曾复扬,万梅尔诸人。又有张万山一干通掳资敌之辈,兹事体大。兵宪身为东路之父母,自需将相关嫌犯移交兵备府,三司会审,请旨裁决。”

    路内的士人文官王斗没有处置权,抓捕的一些守备,操守等人,按大明律法,武官者三品以上有犯,需奏请得旨。四品以下有犯,有司定罪后也需请旨裁决。

    王斗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没必要越俎代庖,显得过于跋扈。相关人犯,便移交东路最高长官马国玺吧。当然在此之前,也有一些话必须挑明。

    对王斗的态度,马国玺颇为安慰。至少在明面上,王斗这个参将还是尊重自己的。当然,越是如此,越让马国玺觉得王斗此人不简单。懂得适可而止,便是宦海多年的老官宦,也不见得有王斗的心机谋略。

    路内各城主官几乎一扫而空,各处士人乡绅多半有事,料想此事定会在镇中,朝中闹得沸沸扬扬。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最重要的便是善后,此次是危机,也是机遇,乱起旋灭,东路重又太平,更擒获细作多人,想必阁中诸公,甚至是圣上,都会对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

    如何将丧事办成喜事,对马兵备而言是个挑战。

    “张万山,陈思宠,宋佳选诸人丧心病狂,通掳资敌,须得严惩。黄昌义虽有小疵,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以网开一面。余者士子商人,若罪行不重者,可责罚后令其改过,惩前毖后,警示后人”

    三司会审是不错,但会审后如何定罪,还不是看王斗等人事前提供什么杨的证据?

    王斗定下调子便是东路豪强连根拔起,大士绅,大官员,大商贾尽覆,特别通敌发家的,全部除掉,一个不留。如此,路内没有敢反抗自己的势力。抄没这些人的家产后,至少可夺得十几万亩的良田,过百万的资财,大大缓解自己的财政压力。

    留下一些小商人,小文人还是可以争取的,比较自己屯堡需要书吏等人才,也需要相关商户进行经营,蛀虫似的官商清除后,也有利路内的商议环境,其实王斗来到大明后,之所以对商人一直重视不大,不但因为他们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等重重恶习。更因为此时商人多是流通型商人,非后世的生产型商人,难以创造价值。

    后世商人怎么说开设工厂,都需要招募大批工人,规模大的,甚至可以解决几万,几十万人的就业问题。而且他们生产货物,创造价值,此时的商人,之事保持商品流通,有着收购与运输罢了。

    王斗打算以后在东路鼓励商人开厂设坊,促进就业,重新培养一批新型的商业人才,如此,既杀一儆百,又避免牵连过大,引起普通百姓的恐惧,取得那些小商人,小士人之心。

    [奉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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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边军一小兵介绍:
崇祯七年三月,山西陕西大旱,赤地千里,民大饥。四月,李自成入河南,与张献忠合兵攻取澄城。七月,后金军进围宣府,兵掠大同,沿边城堡多失守。大明内忧外患,风雨飘摇!这年的七月,王斗意外来到大明,成为宣府镇保安州舜乡堡一普通小兵……※※※【大明宣府镇军队等级:小兵、甲长、管队、防守,操守、守备、游击、参将、副将、总兵。】明末边军一小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边军一小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边军一小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