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图报
江又梅就把留下的骨头炖了几根,剩下的抹了盐晾在房檐下,然后拿着猪肠、猪肚、猪肺、猪肝、猪心到浅滩去洗,这东西原来可是这个家过年才能吃到的稀罕物,她今天要好好地卤出来给小包子吃个够。
等她把这些下水用料卤好后,江大富回来了,肉和猪头直接卖给了李员外家,得了一两六钱银子。江又梅要给他二钱银子,他说什么也不要,脸红筋涨地说,“哪有帮闺女干一点活计就收钱的。”
江又梅就用坛子装了一大半切好的猪下水给他,让他给江老爷子和大伯、还有隔壁的洪大婶、王老爷子家都送些,这些卤下水味重,应该吃不出来家猪或野猪的。
小包子这一天上课都恍恍忽忽的,被王先生骂了两次,还拎了一次耳朵。一放学就狂奔回家,还好,娘亲没事,还闻到一股从来没有过的香味。
跑进厨房,看见堆了小半盆子的卤猪下水,先把鼻子伸过去闻了闻,一脸陶醉地说,“娘亲,好香咧。”
江又梅美得刚想表表功,又听到小包子说,“娘亲啊,这猪下水咋不拿到镇上卖呢?咱们现在天天有鱼吃,再吃猪下水多浪费呀。”
谁说吃鱼就不能吃猪下水了?江又梅翻了一下白眼,切了一小块猪肝塞到小包子嘴里,“尝尝香不香。”
小包子嚼完吞下肚还在闭着眼睛回味,“香咧,香咧,比我原来吃的猪下水都香咧。”
江又梅又切了块大肠塞到他嘴里,小包子鼓着油嘴巴嚼着。江又梅坏坏地想,看你能不能抵制住这美味的诱-惑,低下头更加和蔼可亲地笑着问,“儿子,香不香?”
“香咧。”小包子把大肠吞进肚,还砸吧砸吧嘴,“不过娘啊,这么好吃的东西拿到镇上可是能卖大钱的,咱还是别吃了,等明天你拿到镇上去卖钱。三外公的清河酒楼也收熟食的,你直接去找三外公,他肯定能给你个公道价的。”
江又梅无奈地在心里给小包子竖了个大拇指,算你牛。
“儿子,这个猪下水还真不能拿到镇上卖。”看到小包子有些急了,赶紧说,“这次咱们和二狗子打架,村里的很多人家都帮了咱们,咱是不是该感谢一下呢?”
小包子点点头,“是。”
“咱家抓鱼的事不能说出去,野猪的来历也不能说出去,所以鱼和猪肉殾不能送人。这猪下水卤了以后别人也分不出是家猪还是野猪的,正好给他们送些。你说对不对?”
“是咧,”小包子虽然还是有些肉痛,但想到的确有些人家帮了自家不少忙,“还是娘亲想的周到,应当感谢他们的。”
“江家和洪家、王家娘已经让你外公带回去了,再给你赵奶奶家和孙奶奶家送些去,感谢他们对咱母子的关照。”江又梅说着已经切了两大碗下水用背篓装好,“你现在就去给他们两家送去。”
“好。”小包子背上背篓刚走出厨房,又转过身说,“娘再留一盘子,我明天一早上学的时候给王先生送去,王先生也帮了咱们咧。”
江又梅拍拍自己的头,怎么把那位大神给搞忘了呢,“好,还是我儿想得周全。”
等小包子回来的时候,江又梅很是遗憾地端着只剩一点猪肺和猪大肠的小碗说,“儿子,除去给王先生的,咱只剩这点了。娘还想让你大吃一顿的,早知道该给那几家少切两块就好了。”
小包子走过来抓了一块大肠塞进江又梅嘴里,江又梅也抓了一块塞进小包子嘴里,娘两个互相喂着,没几下就喂完了。
“娘,好香咧。”小包子满眼孺慕地仰头看着江又梅,两只胖了不少的小爪子还放进嘴里舐着。
“娘也觉着好香咧。”江又梅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有这样好的儿子,穿越也值了,回到古代也值了,变成穷光蛋也值了。
明亮的星光下,小虎娃有了些活力,它看到小包子高兴地直摇尾巴,哼哼叫着希望小包子去抱抱它。
小包子也欣喜地对它说,“虎娃好了,想我了吧?我也想你咧。”但看到旁边的虎娘,就是不敢像往常一样去抱它。看到虎娃受伤的眼神,只得离得老远蹲下说,“虎娃,不是我不抱你哦,是你娘太吓人了。”说完又怯怯地瞄了虎娘一眼。
虎娘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起身走开,自己趴到柳树下打盹去了。
小包子高兴地跑过去抱起小虎娃,轻轻顺了会儿它的毛,又坐到门坎上一人一虎地玩顶牛牛。
小包子的笑声和小虎娃的哼哼声感染着江又梅,两个儿子都这么祥和了,两个母亲是不是也应该改善改善关系?看了看假寐的虎娘,想想还是算了,别上杆子自找没趣了。
天黑透后,虎娘又出去寻食了。江又梅把虎娘不吃的那两条猪腿放进桶里,把桶放进水缸凉着,等明天江大富去县里卖掉,又把要卖的鱼准备好,才带着小包子回房睡觉。
天快亮的时候,江又梅睡得正香,又被一阵响动惊醒,肯定是虎娘又回来了。
江又梅把门打开,看见虎娘竟拖了一只野山羊回来。它把羊放在院子里,又回屋睡觉去了。
想着江大富快来了,江又梅就没有再去睡觉。这只羊也是虎娘送给他们的了,看来虎娘外表冷傲,内心还是知恩图报的了。
准备动手收拾羊的时候,才发现它还活着,而且肚子和**都很大,还是只怀了孕的羊呢。以后有羊奶喝了,还有蛋糕吃了。江又梅高兴地把羊抱到后院拴上,又把清泉现出来帮它擦洗了脖子和腿上的伤口。
江大富没过多久就来了,挑了两桶鱼外加两个野猪腿去了县里。
江又梅又让江大富给她买几本书,包括这个世界的史记和流行的话本。她想了解这个世界,正规记载当然是史记,老百姓的心声当然是话本了。
今天不用去陈府送鱼,江又梅说只送两桶鱼给吉福酒楼,南灵山泉养的鱼,哪有那么容易吃的。
下午江大富回来交给江又梅六两七钱银子,说吉福酒楼的东家专程从省城来等他,并自动把每斤鱼的价钱涨到一百文,还说这鱼是送到省城总店去的,有多少要多少。当他听江大富说这鱼是南灵山千年山泉养的后,更是高兴,说价钱还可商量,只求不要断货。
野猪腿也卖给了吉福酒楼。
每五天十二条大鱼,不能再多加了,精品就是要限量。鲤鱼、鲢鱼一百文一斤的价钱也还是合理,等弄到稀罕鱼再加价就可以了。
江大富照例又拿着二两银子乐滋滋地走了。
江又梅把银子放好,就想着过几个月在旁边买块地,再盖栋新房子。前提还是要把小包子的工作做通,这小屁孩忒固执,任务艰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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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江家
转眼到了江老爷子六十二岁寿辰,这天小包子正好沐休,娘两个终于可以正式回江家亮相了。
头天晚上,江大富和李氏夫妇就异常兴奋地来告诉他们,江老爷子让他们明天回去。大家长发话,意味着被赶出家门六年多的江家二孙女又重新被认回去了。
这天天还未亮,江又梅就起来把四只野兔卤了,装在竹篮里。
出门前又去给山羊和鸡喂了食。虎娃看到江又梅和小包子都要出门,就哼哼唧唧地蹭在他们脚边,一会儿闻闻这个人的鞋子,一会儿咬咬那个人的裤脚,像个撵路的小孩子。
小包子把虎娃抱起来,顺着它的毛哄着,“你要是只大猫就好了,我就可以带你出去玩。可你是老虎,别人看见会害怕的。乖乖在家和你娘玩,晚上我就回来陪你。”
现在,虎娃已经基本痊瘉,但虎娘带着它似乎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并没有回归山林的打算。虎娘几乎每晚都会出去,吃饱喝足了回来也不会空着嘴,会带些野鸡、野兔之类的小野物回来,野猪之类的大物就没有了。
江又梅受不了大半夜给它开门,就在后院墙外一处掂了几块大石,好方便虎娘进来。
这几天家里炖了一只野鸡,还攒了四只野兔,江又梅抹了盐晾着,正好给老爷子过寿时当菜。因为上次江又梅的卤菜得到了包括王先生在内的所有人的大加褒奖。能不好吃吗,里面可是加了清泉水,前世的味精、鸡精都比不了的调料剂。
至于野味的借口也想好了,江又梅曾经跟林大郎学过挖陷井,这些小野物都是陷井里抓的,谁有胆就去南灵山挖好了。
安抚好小虎娃,娘两个拿着礼物就去了江家。
小包子穿着妃红色T恤、短裤,梳着总角,背着个小蓝色双肩包,又喜气又漂亮,出门前江又梅就抱着啃了好几口。双肩包里装着小胖墩陈冀送给他的花生酥芯糖,这是两人商量好了的,第一次在江家正式亮相,要多加些好评分才行。
江又梅没穿得太出格,毕竟她的身份是寡]妇。她把那套黛蓝色粗布衣裙穿上,虽说不是新衣,但只洗过一水,在农村来说也是难得的好衣裳。头上戴了朵鹅黄色花瓣带妃色花芯的头花,手腕上戴了一串水绿色布花手链,点缀一下素色的衣裳,既符合身份,也应了今天的喜气。
江又梅是第三次走在这条蜿蜒的小土路上,第一次是同小包子上西灵山寻找食物,第二次是担着桶去县城卖鱼,这次是回江家。老实说,前两次她的心都是慌乱和忐忑的,而这次却是欣喜和满怀希望的。她一直想找棵大树,不求能遮风挡雨,但求能在她最无助时暂且靠上一靠。孤儿寡母在这个时代无依无靠的话,太艰难了。
江家就是她目前能找到的唯一一棵树。
再说,她前世未对爷爷奶奶敬的孝心,总希望在这辈子能够弥补一些。
现在正是辰时初,一路上遇到许多从地里赶回家吃早饭的人,小包子热情地和他们打着招呼。
“哟,念小子今儿穿得可真俊。”
“是咧,这衣裳是我娘做的,今天我太外公过寿,穿喜气些老人家高兴。”
“哦,去给江大爷过寿啊,今儿中午我也要去吃寿宴咧。”
“好啊,到时把二胖弟弟带来,我请他吃糖。”
来到江家,李氏正在大门前焦急地等着。看到他们,高兴地一把抱起小包子,亲了一口,“我的乖孙今儿真漂亮,咱们进去吧,自家人都来齐了。”
江家是个四合院,此时院子里有几个人正在忙碌,还有几个孩子在玩着。看到他们进门,一个容长脸、白皮肤的三十多岁妇人笑咪咪地走上前,“梅子来了,念小子今天可真俊。”
看江又梅愣在那没反应,李氏才想起来她已经“忘”了前事,赶紧介绍说,“这是你三婶。”
江又梅喊了声三婶,念儿就开口了,“三外婆好,我娘记不得原来的事儿了,所以没能认出您来,您甭见怪。”
三婶张氏用空出的一只手轻轻捏了一下小包子的小脸,欢喜地说:“念小子真乖,三外婆知道,不会见怪的。”
这时,一个年近四十岁的妇人一脚踢翻了一个桶,木桶滚了一圈停在江又梅的脚下,“哼,自己名声臭了,就应该老老实实猫在家里别出来,还到处招摇祸害别家闺女的名声,脸皮也忒厚。”
“梧娘,你也是有儿女的人,咋能这么污自己的侄女。”李氏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抱着小包子的手直发抖。
“怎么还成了我污她,如果是清清白白的,谁污得了?明明是自己身上有屎,还怪别人说臭。我和三弟都有闺女未说亲,大嫂也有一个闺女未出嫁,你把个坏了名声的寡]妇领回来,安的什么心呐。”江大梧高声骂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在一旁似笑非笑地撇着嘴。
只要有穿越,就会有极品。这真是铁定的真理啊!
还没等江又梅说话,卫氏就从厨房出来,沉着脸骂江大梧,“梧娘,今儿是你爹过寿,你少找不自在。梅子是你爹让回来的,你再闹腾就回家去。”
看到小包子,脸又笑开了花,“念小子来了,来,太外婆抱抱。”就从李氏手里接过小包子。
“太外婆好,快让我下来,别累着您。”小包子说着就要下来。
“乖重孙,太外婆不累。”卫氏大笑着把他们领进了正房。
房间的正前方摆着个大八仙桌,江老爷子坐在桌旁,两边还坐着几个男人陪他聊着天,江大学、江大富分别坐在左、右第一个座位,再下面坐着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个长得很像江大富,应该是三叔江大车,另一个应该是姑父李木匠。江又书及三个青年男人站在一边。
进门后,卫氏把小包子放下来。江又梅和小包子跪下给江老爷子和卫氏磕了三个头,算是江家正式又把这个孙女认回去了。
起身后,拿出贺寿的礼物。
这时候送的寿礼是要摆出来让大家看的。当江又梅拿出给江老爷子做的驼色缎面长衫、黑色缎面裤子、厚底黑色段面鞋,给卫氏做的驼色缎面衣裙,听到周围传来啧啧声和叫好声。再把装卤兔的篮子盖拿开,一股浓郁的肉香立时飘散开来。还有两大包在县城买的舒味轩点心,也是甜香味四处弥漫。
站在门外的几个孩子可抵制不住诱人的香味,哭闹着要吃肉肉和点心,被各自的母亲拉走了,卫氏只得从桌上抓了两把糖果和花生出去哄他们。
江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江又梅就出了正房。
江又书领着小包子给在坐的长辈们都磕了头,也给那三个男青年都作了揖,他们是江又桃、江又李的男人李二麦、穆子松,江大梧的女婿杨三喜。
行了一圈礼,江老爷子冲小包子笑着招手,“念小子,到太外公这来。”
小包子迈着小短腿跑到江老爷子身边,老爷子一把把他捞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坐着。
不管是对儿子还是孙子,这可都是从来没有过的殊誉。江大富忙站起身,又是高兴又是惶恐地说,“爹快把念小子放下来,他当不起的,可别把您累着。”
“念小子才几斤重,能把我累着,我就那么不中用了?”虎着脸说了江大富,又低头笑眯眯地冲着小包子说,“听说你竟然跃过了那些比你大的学生直接上了大班?告诉太外公,都读了些什么书呀?”
第三十三章 拆台
当小包子把刚学过的文章顺溜地全背下来时,江老爷子高兴得嘴都合不拢,“我这重孙孙是要考状元的。”连外字都去了。
江大车也适时地拍着马屁,“是咧,这篇文章勤子也正在学,都背了一个多月也没背得这样溜。”
“爹,哪有你这样的,专在外面臊儿子的脸。”一个小男孩站在门坎前红着脸说,是九岁的江又勤。
“你小子还知道害臊了,回家就给我好好背文章,别叫你外甥把你比下去。”江大车笑骂道。
正房里其乐融融,外面的气氛可是不太好。
大伯娘就气不畅了,心道老爷子就是偏心,长孙不疼,偏疼二房的那个病秧子。现在可好了,连外姓人都疼上了,凭他再好也不姓江。看看在大树下蹲着剥花生的孙女秀儿,都三岁了也没见老爷子抱一下。想到这儿,又埋怨儿媳王氏生不出孙子叫一个外姓人出风头。
江大梧就更不舒服了,自己也有一个一岁的小孙子,一个二两岁的小孙女,一个四岁的外孙子,老爷子别说抱了,连个笑脸都少有。一个寡-妇的儿子还当个宝,真是气死人了。
江又梅看到小卫氏和江大梧的满脸不忿,心道大伯娘、姑姑什么的果真和自己犯冲,上辈子如此,这辈子还是如此。
李氏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别理她们,到厨房去整治几个好菜叫你爷奶高兴高兴。”
厨房里卫氏当总指挥,主要是张氏撑勺,李氏也会做一些,王氏、江又桃打下手,江又李烧火,由于小卫氏做事粗糙不适宜在厨房里做细致活儿,所以和江大梧负责跑腿打杂。
江又梅一进厨房,张氏就招着手说,“梅子卤的兔子真香,我还没吃进嘴口水就流了老长,我这大厨的位置可要让给你了。”
“是咧,梅子也来露几手,你三婶子早就不耐做席面了,今儿也让她上桌去吃吃馋得流口水的卤兔子。”卫氏说着,递了根围裙过来。
“娘就是会说话,明明想说儿媳妇是好吃懒做的懒婆娘,我怎么听着还像是心疼我的好话咧。”张氏捧着卫氏,把卫氏逗得大笑不止。
这个三婶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不过只要是对自己心存善意的人,江又梅都真心想把关系搞好。至于那些看自己不顺眼的,她也不会上杆子去找不自在。
江又路去江又山屋里请教学问去了,只剩下江又勤实在和这些两三岁的小屁孩没有共同语言,正房里男人们的话题他更是不感兴趣。所以看到小包子就一直使着眼色,老爷子考完了小包子的功课也就让他出去同江又勤玩去了。
客人陆陆续续地来了,小包子和江又勤同二柱子、三柱子、亮子、二胖等几个小子一起在院子里玩着。小包子从小背包里拿出糖分给大家吃,秀儿和江大梧的孙子、孙女和外孙子,还有江又桃及江又李的几个小孩子都围着小包子不停地讨要,让小包子很是无奈。
王先生和秀才娘子也来了,这可是贵客。江老爷子亲自出来把他迎进上房,同里正、何大夫、几个亲家公和王老爷子等几个老辈子一起。秀才娘子方氏也被请到了东厢,卫氏已经陪在那里,同里正娘及婆娘、几个亲家母、孙奶奶、赵大娘等聊着天。
开席了,正房里一桌男贵宾,东厢房里一桌女贵宾,院子里还摆了十几桌。
江又梅在前世最拿手的也只是做几样小点心,卤菜还凑合,其它的菜还真不太在行。烧了个红烧肉、炒了个爆炒腰花后,就帮着烧火或切菜什么的,主厨还是张氏在做。别说,这个张氏不愧是酒楼掌柜的女儿,做事还真是利索,做得又快又好吃。
把江又梅拿来的卤兔子宰了两只,除了江老爷子和卫氏坐的席上了一盘子外,其它桌只有一小碗。
正房包间里的上宾们推杯换盏间,话题就说到了林念。一说到这个得意弟子,连惜字如金的王先生也大加赞赏。
王先生是什么人啊?人家不仅是秀才,是先生,关键是从不妄言。他都这么夸林念,看来林念的确是会有大出息的了。
特别是看到在坐的老头们都露出羡慕的眼神时,江大爷更是得意,招手让陪酒的江大学去把在院子里吃饭的林念叫来。
当林念往这一站,喜气合身的短衣短裤,白面凤目,站姿如松。回答问题也是一板一眼,不见慌乱。上宾们当然又是好评如潮。
江大爷抑制不住内心的澎湃,翘着白胡子问,“重孙孙,将来你最想做什么呀?”
小包子当然要说江大爷和王先生最想听的话了,就朗声说道,“自然是当官了。”
这时正好江大梧和小卫氏进来送菜,江大梧本来已经嫉妒得眼睛都发红了,一听这话,想也没想地接了句,“当官?哼,我看是当新郎倌吧。”
后面的小卫氏哈哈笑起来,“哟,念小子也忒着急了,这么小就急着讨婆娘。”
不说小包子羞红了脸,江老爷子的老脸都没处放了,气得把酒碗往桌上一扔,骂道,“两个碎嘴的婆娘,滚出去。”
江大学也狠狠瞪了小卫氏一眼,赶紧笑着打圆场,“咱们念小子要先当朝廷里的官,再当新郎倌,哈哈哈。”
小包子也呵呵笑着,“是咧,两个官都要当,一个不能少。”
“说得好,大登科后小登科,人生就完美了。”王先生点点头,赞赏地看着自己得意的弟子。
众人也都哈哈着把这份尴尬圆了过去。
被骂出门的江大梧还异常委屈,“难道我说错了?丁点大的小豆子,还妄想当官,牛皮都吹天上去了,也只有爹才信。咱话先说这儿,他要能当官,我的手板心都能煎豆腐。”
小卫氏也不服气地撇嘴说道,“背几句文章就能当官,那县太爷不是比咱家地里的玉米棒子还多?”
“你个作死的婆娘,你想死不要拉着我们。县太爷也是你能随便混说的?”卫氏气得低声吼着小卫氏,原来多聪明的女儿和侄女,怎么越变越蠢了。
小卫氏也是一阵后怕,忙把嘴捂上,左右看看旁边没有外人才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一个二个的不省心,闲得没事干磨牙是吧?洗柴伙去呀。”
两个人被老爷子骂了又被卫氏骂,这笔帐又记到了江又梅母子头上。
江又梅还不知道自己被躺枪了,领着小包子去江又山的房里送饭。江又山在外面陪着王先生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适就回房休息去了。
看到江又梅母子进来,就要起身,江又梅忙扶住了他,“自家妹子、外甥,还客气啥。”
兄妹两人谈了一会儿,江又山又嘱咐了小包子几句,江又梅就领着小包子出来了。
客人们吃饱喝足后,就散了。他们也没空着手回去,尊贵的客人比如王先生、赵里正各拿了一只江又梅送的卤兔子及一小包点心,几个亲家各拿了一碗江大车送的清河酒楼的酱茶鸭及江又梅送的一小包点心,其它的客人送了些未吃完的肉菜及几块糖果回去给没来吃席的家人吃。
这里的农村人家吃喜宴、寿宴都有这种习惯,回去时主人都会送些席面上的吃食。
今天的酒席很丰盛,让江老爷子非常有面子。只是除了江大梧及小卫氏的拆台让江老爷子丢了回脸,客人们走后老爷子还拿眼睛不停地瞪着这二人。
众人把院子收拾干净,把借的桌椅还了,才聚到房里休息。
江又梅看到七岁的小女孩江又杏总是偷偷看自己的手腕,就举起手说,“喜欢吗?”
小女孩点点头,羞赧地说:“二姐姐这根链子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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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争吵
江又梅就把手链取下系在杏子的手上,杏子高兴的小脸红扑扑的,“给我了?谢谢二姐姐。”
“二姐姐还会做更好看的饰品哦,以后把咱杏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江又梅摸着杏子的包包头说。
三叔和三婶释放出那么大的善意,她当然要投桃报李。
“梅子姐姐,我也要那个手链。”李朵儿嘟嘴看着江又梅,这是江大梧十二岁的女儿。
“哟,那手链我只有一根,已经给了杏子了。”江又梅说道。
“那我也喜欢你头上的这朵花,镇上卖的都没有它好看。”李朵儿指着江又梅的头花,“你把这花给我吧。”说着就想伸手来取。
真是极品娘带出极品女儿,江又梅一偏头,“这花是我极喜欢的,可不能给朵儿妹妹。”
“梅子,你可是当姐的,妹妹要你朵头花还舍不得给了?”江大梧在一旁干笑着说。
“大姑,我也只有这一朵花,出个门什么的我也要装个门面不是。”江又梅可不想给,白眼狼她前世也见过,一边骂了你,一边还伸手要东西。
“你一个寡-妇家家的,那么艳的花也戴不出去啊。”江大梧的脸色不好看了。
“娘亲,我刚才看到朵儿表姨的奶奶戴的大红花好好看啊。”小包子走过来爬上江又梅的膝头,夸张的双手比划了一下。
李木匠的爹前两年死了,老娘今儿戴了朵赤红色的大娟花。
江大梧不高兴了,“真是没爹的孩子没教养,哪有大人说话小孩插嘴的?”
江又梅沉下脸,“我儿再没教养也不会见着别人的东西就开口讨要。”
江大梧气得音量大了起来,“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一朵破花还拿上乔了。朵儿不哭啊,娘去县里给你买朵更好看的。”说着还使劲瞪了他们一眼,“什么东西。”
旁边男人们的谈话都被江大梧的大嗓门打断,江老爷子看见江大梧又在骂小包子,就不高兴了。把长烟杆往桌上使劲磕了磕,指着江大梧骂道,“梅子娘两个孤儿寡母多不容易,连外人都知道伸把手帮帮忙,你个亲姑姑不仅不帮忙,还要去欺负人家。梅子糊涂了几年,上天有眼,又让她重新开了窍,这好日子才过了几天,你连个头花都要去讨要。眼皮子浅的东西,我怎么就养了个你这么能耐的女儿。”
骂了江大梧,又冲着江又梅说:“梅子,你今天给我和你奶做的衣裳可是好料子,还有那野兔子和点心都是费钱的,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老爷子话一问完,大家的耳朵都支起了起来,特别是江大梧、大伯娘,她们两个早就纳闷一个寡-妇哪来的那么好的料子。
借口江又梅早想好了,“爷爷,那野兔是我自己套的,大郎原来领我去过一个地方,那里没有大野物,野鸡野兔倒不少,那陷井还是大郎先前挖的,我清理清理,还真套了几只兔子。”
江又梅说着眼圈竟红了起来,耸了耸鼻子又继续说,“至于那料子,前段时间我设计了几款头花、手链、荷包卖给县里的铺子,东家高兴赏了我两匹料子和两包点心,我就给您和奶奶做了两身衣裳。”
“哟,头花、荷包才值多少钱,东家就给了你那么好的料子,那东家不会是死了婆娘的老鳏夫吧。”话刚从江大梧的嘴里溜出来,头上就挨了卫氏扔过来的鞋底子。
“这混账话也是你这当姑姑说的?你现在就家去,回去,都回去。”卫氏气坏了。
李木匠赶紧起身作揖陪罪,“娘,梧娘一定是今儿高兴多灌了两口黄汤,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兴许她自己都不清楚。”
江大梧的两个儿子也对江又梅作揖说道,“对不起了梅姐姐,我娘是有口无心,我们替我娘给你陪不是了。”
江大富和李氏也气得要打人,“梧娘,我们做二哥二嫂的没得罪过你吧?怎地说话这么缺德,你侄女名声坏了你有什么好处?”
江大梧也知道这句话惹了多大祸,低头躲到角落里去了。
江又梅没理陪礼的李家两兄弟,继续对老爷子说,“爷爷,我卖的荷包和平日里大家做的荷包不一样,我把它叫做手包。是我自己设计的,款式新颖、独特,东家非常喜欢。他们买了我的设计,做了更多的手包和头花,赚的银子可多着咧。”
“是咧,我娘设计的手包和头花听说省城的总店都卖断货了,连京城的商家都排着队买咧。”小包子气得脸都涨红了,也帮着娘亲辩解着,还不时拿眼刀子甩着角落里的江大梧。
“嗯,梅子原来就心灵手巧。”大伯点着头说。
“是咧,你们看杏子手上的这条链子,多好看,亏她想得出来。”三婶把杏子的手腕举起让大家看了看,还极其羡慕地啧啧两声。
“哟,是好看,这头花也好看,以后梅子也教教我们,让咱们也赚点银子花。”江又桃笑着说。
大娘伯虽然不招人喜欢,这几个儿女还真不错,对江又梅不说多亲近,但至少还客气。
江又梅笑着说,“好,以后我再想到好的样式,就教教姐妹嫂子们,咱也赚点私房钱。”
“大嫂,听见没,以后书子媳妇做了荷包赚了钱你可不许要,那是人家压箱底的钱。”三婶凑着趣。
大伯娘一听可以让自己媳妇、女儿赚钱,脸顿时就笑开了花,“咱们江家婆婆的好名声可是远近闻名的,从来就没要过儿媳妇的私房钱。”又拍着卫氏的马屁说,“咱娘头开得好,咱们做媳妇的也是有样学样呗。”
江老爷子看着这些儿子孙辈们满意地点点头,又盯着角落里的江又梧骂道,“你个没见识的,今天在外人面前就给念小子下不来台。我可警告你,不许你再欺负他。他现在虽小,可也是读书人。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连一点对读书人的敬畏之心都没有?真是白教你了,知不知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况且,念小子比山子还聪明,是要当举人老爷,要当状元公的。”
“人还没有桌子高,你怎么就知道他能当上状元公?”江大梧不服气地小声嘀咕着。
“我当然知道,你那两个小子十五六的时候《三字经》都记不全,可念小子刚刚五岁,连《论语》《大学》里的文章都会背一些。王先生都说他教了二十几年的书,还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江老爷子又看了一圈房里的人,“你们也别怨我抬举他,念小子虽然不姓江,但也流着咱们江家的血。他是颗好苗子,他有出息了你们脸上也有光不是?”
江大学、江大车、江又书等人赶紧笑着附合着老爷子,“是咧,将来念小子出息了,当了官老爷,咱们也有脸面。”
江大梧还想说什么,被李木匠狠狠瞪了一眼,就不敢出声了。
吃过晚饭,两母子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路上,江又梅心事重重地说,“儿子,他们都说你要当状元什么的,那就是他们的想法。娘可没有这么想,娘不希望你背负得太多,那样你太辛苦了。书你想读就读,不想读咱干些别的,只要不饿肚子,当地主、做生意的都成。”
“娘,儿子不觉得辛苦。我是咱们林家的男丁,当然要想办法立起门户了。我愿意读书,我书读好了,才能得到别人的喜欢。你看太外公就知道了,如果我书读得不好,咱们也得不到这样的重视。”
江又梅弯腰把小包子抱起来,虽然长了点肉,也不过四十多斤的重量,这么点的小人那么重的心思真是太难为他了。
“我儿愿意读书就读,只是不要太辛苦了。你还有娘亲,娘亲愿意和你一起顶门户,娘负责挣钱,你负责读书,娘负责内务,你负责外务,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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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进山
两人刚到家,小虎娃就扑上来往小包子的身上爬。小包子抱起虎娃,顺着毛说:“虎老弟,想我了吧。呵呵,我也想你咧。”
虎娃哼哼着用舌头舐着小包子的脸和脖子,痒得小包子呵呵直笑。
江又梅去烧洗澡水,虎娘趴在堂屋里看着这一人一虎嘻哈打闹。
现在小包子洗澡的时候小虎娃也会蹭进大木盆,江又梅只有认命地同时给一人一虎洗。人打了皂角虎还要打,不然虎娃可不依。
江又梅想着是不是虎娃清泉水喝得多,脑子也变灵光了?
今天实在太累,心情也不太好,江又梅就跟小虎娃打着商量,“宝贝,你的毛毛打了泡泡很不好清洗的,今天江妈妈太累了,咱不打泡泡了好不好?”
虎娃一听不高兴了,跳出木盆躺在地上拉长身子耍起了赖皮。
这小东西怎么一点也不讨人喜欢,知道不知道人家担水也是很辛苦的。
江又梅没理耍赖的虎娃继续给小包子洗着澡,听见桌角边传来虎娘的低吼声,江又梅一惊,抬头看到虎娘睁开虎目正冷冷地瞧着她,胡子也翘了起来。
糟糕,虎娘生气了!
她赶紧去把小虎娃抱起来,呵呵笑着,“小气鬼,江妈妈跟你开玩笑的,你想打泡泡咱们打就是了。”
又对小包子说,“儿子洗好了就起来,咱该给虎娃弟弟洗了。”
小包子起来后,就把小虎娃放进了木盆。令人头痛的是虎娃洗上了瘾,在它看来洗澡更像是游戏,洗了好久都舍不得出来,忙得江又梅团团转。
看着悠闲的虎娘在一边打磕睡,江又梅忍不住忿忿地直甩眼刀子,你是它娘还是我是它娘,搞了半天你除了喂奶啥啥都不管。
这个家里如今有四个成员,那三个都是老大,只有她是小跟班。一仆侍三主,心力交瘁啊。
第二天江大富送了鱼回来,说陈府听说吉福酒楼买鱼的价格后,也给了那个价格,并且他们府里也希望能五天送一次,价格好商量,只求别断货。
关键是陈府还打起了感情牌。小胖墩陈冀给小包子写了封信,不仅表达了思念之情,还热情洋溢地赞扬了南灵山鱼的无比美味,连一向挑剔的太爷爷都食量大增、无鱼不欢,也不闹绝食和骂人了,解了他爹爹多年的燃眉之急。同时送上他的“一点小心意”——糖果和点心。
小包子第一次接到自己的信,激动得无以复加,马上提笔又给小胖墩写了封信。之后,小包子和小胖墩成了名符其实的朋友加笔友,江大富则充当了鸿雁及快递员的角色。除了互相写信,汇报各自的学习生活情况,还互赠礼品。小胖墩爱送糖果点心等吃食,有时也会送些书、字贴什么的。小包子则会送些草编的小啯啯、小鱼或是布艺手工品之类的小东西,这些小东西当然也是出自江又梅的手。
连陈老爷子吃高兴了都会偶而送点布料、米面什么的。
有了这层关系,不仅不能断了陈府的鱼,也只能五天送一次了。
小包子一心一意还想再养头猪,现在倒不指望这个赚钱,而是他多年的一个执念。他看娘亲忙,也不好意思直接提养猪。只是会不经意间说起哪个同学说家里的猪长了多少斤了,哪个同学放学回家还要去割猪草,等等。
江又梅极其不忍心儿子失望,但她真地忙不过来呀。
现在,她要带一个亲儿子、一个虎儿子、一只羊孕妇、一群鸡娃娃,还要管着后院的菜地,还要去捉发家致富的鱼,还要去捡柴伙,虽说小包子一回来就赶紧去放羊、挖野菜,但她还是非常非常忙碌和辛苦的。
最最令她头痛的还是那对母子,一对“磨人小妖精”,她恨得牙痒痒还不敢表现出来。一个特别强势,她惹不起。一个特别乖萌,又有后台,她舍不得惹也不敢惹。
江又梅时常想这对奇葩母子是不是穿越的,忒精明了些。
而且干净爱好得人神共愤。前几天,虎娘忽然魔怔了一样,经常看看大床上的新席子,又看看自己的破席子,眼里流露出十分的嫌弃和不平,粗鼻孔里还会哼哼喘着粗气。让江又梅后脊梁直发冷,想了想就去王老爷子家买了床新席子给它们换上才算罢。换上新席子后小虎娃竟在上面滚了好几圈,神情和当时的小包子一模一样。
更过份的是,他们洗被子了,就要给它们擦席子、换茅草,不然虎娘会发脾气把茅草弄得到处都是。开始江又梅没搞懂怎么回事,以为虎娘也淘气了,就把茅草又拢到席子上。结果虎娘又把茅草弄乱,还气得鼻孔都放大了数倍,胡子也立了起来。聪明如江又梅,想了半天才试探着把席子擦了、茅草换了,虎娘才没继续闹腾。
之后,江又梅只要自己有了什么,或换了什么,必须也得给对这母子两换,家里才会安生。
这对母子赖在她家不走也就罢了,还要喝好,睡好,玩好,把她当成了全职保姆。
江又梅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亏了,亏大了。
想她江又梅,前世可是出了名的铁母鸡,她的毛是那么好拔的吗?
这段时日,虽然江大富定期去县里给吉福酒楼和陈家送鱼或虎娘猎的小野物,一个月大概也能赚个几十两银子,对江大富这样的村民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但江又梅想当大地主的心思可不是这点银子能满足的,就想着能弄点宝贝什么的。
哪有宝贝?穿越定律已经明确指出,是深山老林里,什么千年人参、百年灵芝的总能卖个千八百银子的。
特别是现实版的红色磨茹,那可是能肉白骨的宝贝,只是江又梅不舍得卖罢了。
看来,势必得上趟南灵山了。有虎娘保架护航,它可是山大王,还是极聪明的山大王,南灵山她江又梅也可以横着走。
最最重要的是,再过半个月江又有就要去北边打仗了,江又梅想去给他送点红磨茹保命,顺带去省城寻寻商机,如果弄到了稀世宝贝正好去省城卖钱不是?
这天,把小包子送走后,江又梅就跟虎娘打商量,“嘿嘿,虎娘,那个你看我现在手头比较紧,想盖个新房子让你们母子住舒适点都没余钱,你能不能在充分保证我安全无事的情况领我去南灵山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宝贝,咱卖了改善改善居住环境?”
虎娘听了似乎还想了一下,就往大门走去。这是同意了?
江又梅高兴地跟上,想想又叫虎娘等等,回屋拿了块帕子把头包上,又把裤脚捆上,再背上装了两个馒头和工具的背篓才出来。正好看到虎娘在和虎娃交流着,虎娃虽然眼泪汪汪地看着它娘和江妈妈,但也没有跟来。
这模样像绝了小包子,连江又梅的心都软了下来,弯腰顺了顺虎娃的毛,“乖儿子,我和你娘下午就回来,乖乖在家玩,江妈妈给你放了盆清泉水在门口,看到了吗?”江又梅指了指门口,那里放了个小木盆,“渴了就去喝。”
然后和虎娘出门再返身把门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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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徒劳
进了林子才发现,这南灵山可不像西灵山和东灵山,那两座山不管是大路小路总有条路。这里却终年无人行走,连路都没有,看到点黄土都难,不是参天树木就是参差不齐的杂草或大石,一脚下去不知道会踩到什么。
江又梅想起前世的一句名言,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金句啊!
她犯难了。她爱钱,但更爱命啊。
虎娘鄙视地看着她,鄙视就鄙视吧,江又梅腿肚子钻筋就是迈不开脚。
虎娘无奈,过来用背蹭蹭她的腿,眼睛往自己背上斜了斜。
这是让她坐上去?江又梅不确定的想,却不敢去坐,只是噜噜嘴、斜斜眼,意思是你确定让我坐上去?
看到虎娘有些不耐烦地又斜斜眼睛,江又梅才试探着坐上去。她刚一坐稳虎娘就快速向前跑去,江又梅吓得趴在虎背上紧紧搂住它的脖子,连毛带皮的一起抓。
开始上山的路比较平缓,虎娘跑的比较快,颠得江又梅屁股和大腿生疼。渐渐地路陡了起来,虎娘的速度慢些了,江又梅还直往下滑,手抓毛的劲就更大了些。
大概走了大半个时辰,到了一处巨石林立的地方,虎娘停下来,这种山路只能自己爬了。江又梅下来,虎娘一跃上了一个大石,江又梅则抓住石缝里长出的树杆手脚并用爬了上去。这样的路爬了一段,虎娘又背着她走。
穿过一大片稍平缓的山林,来到一处悬崖峭壁旁。江又梅抬头看看几乎成九十度角的峭壁,光秃秃的,连借力的树干都没有,这山怎么爬?她腿肚子又开始钻筋,“虎娘,能不能带我去个好走的地儿?”
虎娘一声长啸,然后一跃,跃上两米高的一处狭窄的石阶上,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江又梅傻了,这是种田文又不是仙侠文,她哪上得去。“虎娘,还是换个地儿吧,这崖我上不去。”
虎娘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一屁股坐下,然后开始望天。喊来人家的是你,人家来了,都到这儿了,你又喊回,偏不回!
一人一虎僵持着,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凄惨的狼嚎声,还有一些别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吼叫声。
这要是虎娘不管她,直接走了,她怎么办?不出多久就会被野兽吃得渣都不剩,这回她真的害怕了。
江又梅腿一软坐在地上,她不怕死,反正都死过一次,但她怕被野兽咬死,那多恐怖、多痛苦呀。还有她的小包子,那个小人儿,生活刚刚好一点,如果她死了他怎么办?为了小包子她也不能死呀。
“虎娘,咱回吧。我不再想着发大财了,我愿意供着你们母子,干再多活我都没怨言。求求你了,不要不管我,我怕。”她的姿态放得很低很低,现在不仅是腿抖,连声音都抖起来,她想哭。
虎娘看到她这副怂样也没法,一声长啸跳了下来,眼睛里似乎露出你不走这条路就亏大发了的表情。
亏就亏吧,总比送命强。
虎娘又领着江又梅向右走,虽然依旧不好走,但比刚才的悬崖还是好多了。爬一段,又背一段,跃过几个山头,绕过几处水潭溪流,虎娘停了下来。
这是一处狭窄的山洼,浓密的枝叶几乎把阳光都遮挡住了,只漏下星星点点的几束光。
既然虎娘选择停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江又梅看了看虎娘,好歹给点提示呀,结果虎娘理都不理她。
她先看了看周围的大树,树上还是结了许多磨茹,却没有虎娘送的那种红磨茹,她跑了这么远可不是来采这种普通磨茹的。就弯下腰把草拨开,进行地毯式的搜索。找了半天,除了杂草里隐着一个水潭什么也没看到。
虎娘这玩笑可开大了,费了这么大劲,别是逗她的吧?
江又梅无限幽怨地看了虎娘一眼,她现在也不敢甩眼刀子,形势比人强,万一把虎娘激怒不带她回去就死定了。
虎娘已经抓了一只野兔正在享用,江又梅的肚子也叫了起来,她坐到一棵古树突出的树根上,忿忿地拿出干饼子使劲咬着,似乎所有的气都用在了饼子。噎得难受也不敢把清泉现出来,怕招来别的野兽。
她怎么就没那么好命,进个山就能看到人参一大片呢。
不死心又开始找,人参还是没找着,却在刚才坐着的那棵古树下看到一块黑黝黝的石头,里面还间或有些闪光的晶体,在露进来的一束阳光的照射下更是晶莹剔透。这块石头会不会是个宝贝呢?她前世经常听说玉石、琥珀什么的都藏在丑陋的石头里。她拿着小锄头把石头挖出来,大概一尺左右长,半尺左右宽,除了刚才露在外面的那点晶体外,就是一块黑黝黝、凹凸不平的丑石头,和别的石头没两样,怎么看怎么不象宝贝,气得把石头扔在地上。
“虎娘,咱走吧。”虽然万般不甘心,现在也得走了,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天黑出不去就危险了。
看见虎娘揶揄的眼神,好像是在讽刺她费了一肚子劲就这么空手回了?
这能怨我吗,还不是你找路不给力,连颗人参娃都没看到,别说千年老参了。
她腹诽着也不敢多说什么直接爬上虎娘的背上,刚坐好就看见虎娘的耳朵立了起来,接着长啸一声。
江又梅吓一跳,立马观察四周,要找颗好爬的树,万一虎娘和猛兽打起来了好赶紧逃命。
过了一会儿就看见一只浑身是血的白狼朝这里跑来,嘴里还刁个小崽儿,肚皮里的肠子都掉了出来。跑到他们大概十米远的地方就倒下了,它松开嘴把小崽放下,又颤巍巍地爬起来舐了舐小崽儿向江又梅的方向跪了下来,眼里露出的祈求、绝望令江又梅看了都心伤,慢慢地眼睛越来越迷茫,最后闭上眼倒下。
白色的小狼崽围着死狼呜咽着,又用头拱又用蹄子扒拉的,伤心得不得了。江又梅想起她的小包子,如果她死了小包子一定也会这样既绝望又无助。
大概是虎娘的母性大发,它慢慢走过去,用舌头轻轻舐着小儿狼崽。不,应该是小狗崽,江又梅走近才看清楚,它的小白尾巴一直向上卷起,两只耳朵也微微下垂,眼里露出的浓浓哀伤让人心痛不已。她前世曾经想养条哈士奇,专门看了狗和狼的区别,她敢肯定这是只狗崽,大概是狼和狗的杂交物种吧。
江又梅下来,惊奇地看见小狗崽竟然开始吃虎娘的奶,虎娘半躺在地上爱怜地看着它,就像看它的虎娃一样。
狼是可恶的野兽,连本尊的男人都是被它们咬死的。但这条母狼的母爱还是让江又梅感动不已,她和虎娘都不可能不管这只小狗崽,既然要带走它,还是把它的母亲埋了吧。
用小锄头挖了个坑把白狼埋了后,虎娘刁起小狗崽,背着江又梅就向回跑去。刚跑两步,江又梅又叫它停下,回头看看那块丑石头,跑了这么远也得带样东西回去做个纪念不是。
下来把石头往背篓里装的时候为难了,这石头不大却死沉,容易掉出来把人砸到。想了想,就把石头用布口袋裹好,又用刀割断了一截绳子,在背篓底的两侧捅了两个小洞,把绳子穿进去再把石头固定在背篓底下。
虎娘加快了回去的速度。等过了最开始的巨石堆后,江又梅才放下心来。
出了南灵山,天已经黑透。还没跑到家,就听见小包子的哭声和虎娃的呜咽声。
“娘,呜呜,娘,你去哪儿了?呜呜,你不要儿子了吗?……”声音已经全哑了,不知哭了多久。
江又梅心疼死了,高声喊着,“儿子,娘回来了。”
小包子抱着虎娃跑过来,“娘,你去哪儿了?呜呜,儿子吓了死,呜呜,好怕娘像爹爹一样不要我了。”
下了虎背,江又梅一把抱起像花猫一样的小包子,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儿子,娘回来了,乖,娘没事,娘只是让虎娘带着去了趟南灵山,……”
话还没说完,小包子就尖叫起来。
第三十七章 夺权
“啊,啊,啊--”小包子高声尖叫起来。
魔症一样的尖叫把江又梅吓一跳,“儿子怎么了?不要吓唬娘啊,儿子,儿子。”
小包子尖叫完,低头就在江又梅的肩头狠狠咬下去。江又梅感到一阵巨痛,“哎哟,儿子快松嘴,娘疼。”
小包子咬了一会儿,大概觉得咬出血了才松嘴,又尖声叫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不让你抱。”说着僵硬着身子滑下来,“你说过做任何事情都要和我商量的,结果进南灵山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告诉我。你说话不算数,一点都没把儿子放在心上。我再不理你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哭着往家跑去。
江又梅此时又饿身体又难受,走路都不利索,但还是快步去追儿子,“儿子听娘说,娘没进深处,只进了百十米的样子。”此时她必须撒谎了,要是臭儿子知道她进了那么深的地儿,这辈子都可能不理她。
小包子依旧不回头,“上次娘进南灵山就摔断了腿,爹也是在南灵山没的,都是在浅处,南灵山的浅处也极危险,这些娘都是知道的,可还要进去。娘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办呀?呜呜……”
跑到柳树下,坐在地下继续嚎啕大哭,“你说过你是女中豪杰,说话一言九鼎的,这才过了几天,就食言了。”
江又梅想蹲下哄他,可屁股和大腿痛得厉害,只能坐在地上哄,“娘就是想去看看有没有值钱的宝贝,没找到什么就赶快出来了。”
“钱比你命还重要?比你儿子还要求?”吼完这句话,小包子像堵住了耳朵一样什么也听不进去,只知道哇哇大哭。
江又梅想小包子到现在还没吃东西,自己也饥饿难耐,此时填肚子是第一位,便起身进厨房烧水。做饭是没力气了,就煮了四个糖水荷包蛋。又从水缸里舀了一盆清泉水给那娘三个喝,这是江又梅乘小包子不在时舀进水缸的清泉。
娘三个喝完水后,虎娃就开始吃奶,狗崽看到也跑来吃,共用了一个奶瓶后的两兄弟一下子热络起来,很快便玩到一起。
江又梅把荷包蛋端上桌,就到院子里抱起小包子,他现在的声音已经嘶哑得哭都哭不出来,只是张着嘴抽噎。
“儿子要和娘亲吵架也要吃饱才行啊。”把小包子抱着坐在椅子上,“今天娘喂儿子吃饭好不好?来,先喝点糖水。”舀了一勺糖水递到他嘴边,人家嘴巴紧紧闭着就是不张,眼睛也红肿得只剩一条缝,继续一抽一抽地干哭着。
小狗崽喝完奶便跳到饭桌前的椅子上,小虎娃看见了,也跳了上去。一狗一虎齐刷刷地蹲在一个椅子上,瞪着漆黑的圆眼睛看着他们。
“你看,两个弟弟都看着你呢,你不想要他们笑话你吧。”江又梅继续哄着他,“今天娘又带了只小狗回来,小狗的娘亲今天下午死了,现在它无依无靠的,只能靠咱们照顾他了。”
小包子终于有了反应,小眯缝眼转到小狗身上,沙哑着嗓声说,“它好可怜,念儿不想像它一样。”
“当娘亲看到小狗的娘死的那一刻,它娘带着浓浓的不舍,小狗透着浓浓的哀伤。你知道吗?娘当时就想到你了,娘亲就想着,娘一定不能死,娘死了,我儿该怎么办?我儿该多伤心啊!”江又梅说着声音也哽咽起来,“那时娘就特别后悔,娘不该去犯险。”看到小包子的目光又从小狗的身上移到自己身上,用手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娘真的后悔了,不该一时冲动跑进南灵山。娘保证以后做重大事情一定和儿子商量,这样的错误不再犯了,儿子不哭了好不好?”
小包子点点头,“娘说话算数,不能再抵赖。”看到娘亲点头,就搂着她的脖子把头埋进她怀里无声地哭起来,“娘知不知道,儿子回家看娘不在家有多着急?把家里家外找了个遍都没看到娘,又不敢去村里找,怕和娘错过,娘知不知道我有多急?呜呜……儿子不能没有娘,没有娘儿子活不下去的。”
“知道,娘知道,儿子受委屈了。”等小包子哭够,江又梅哄着他吃了两个糖水蛋,自己也吃了两个。
烧了水洗澡,好在今天虎娃图新奇和小狗崽玩得正欢,没有来凑热闹。
上床后,小包子紧紧抱着江又梅,让她转身和动弹一下都不行。
想到今天不仅没能弄到人参灵芝等宝贝,还带回一张吃饭的嘴就满心的无奈。还有,她今天还连下了两个要命的保证,一个是承诺虎娘没有怨言地白供着它们,一个是再次郑重承诺小包子做任何事都要同他商量,而且这一虎一人都强势得容不下她有半点反悔。
噢卖嘎的,她这是什么命!
带着满腹不忿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穿过厚重的白雾,她好像又回到了前世。利用年终分奖金的机会狠狠扣了那几个欧巴桑一笔钱,又打着业绩下滑的名义降了楚明宇那个贱男的职。当她看到那几个人敢怒不敢言的便秘样子,真是太开心了,奸笑着到法国西餐厅去吃大餐。正当她优雅地喝完一小口红酒,切了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时,就听见有人高声叫着,“娘亲,太阳照到屁屁了,该起了。”
从窗纸透进刺眼的阳光正照在她的脸上,哟大天亮了,我儿还要上学呢,“儿子,快起了,上学晚了。”江又梅边说边翻身起床,一看,床上没有小包子。
“娘,我在堂屋里呢,饭都摆上了。”话音未落,小包子推门走进来。
这是么情况?只见小包子穿着她刚穿来时的破衣服,由于太小紧紧捆在身上,突出的小肚皮还露出一圈白肉。头发没梳,乱蓬蓬地垂下,眼睛还有些红肿。如果不是看到他干净的小肉脸,她一定以为在大康朝过的这么多天都是一场梦。
“儿子,你这是干什么?怎么不早点把娘叫醒,你上学迟到了。快,快,吃完饭去上学。”江又梅穿上鞋拉着儿子向外走。
堂屋里的桌上已经摆上了两碗米粥,还有一盘腌黄瓜。虎娘依旧趴在门砍边,两个小崽并排蹲在一个椅子上。
“娘,你听我说,”小包子挣开江又梅的手,“我想好了,我不去读书了。从今天起,我就像原来一样到西灵山去捡柴伙、挖野菜。”
这又是么情况?江又梅怎么反应不过来呢,愣愣地问:“儿子,你什么意思?娘都搞不懂了。”
小包子异常严肃地说,“娘是妇道人家,我怎么能让娘和我一起立门户呢?是我原来想左了。娘以后就做做饭,缝缝衣裳,其余的都交给儿子做。”
他这是想夺权了?江又梅不确定地想。
“为什么呀?娘这么些天挣了这些钱,让家里的日子过好多了。儿子负责读书,娘亲负责赚钱,配合多好呀。”
“不好,我是咱家唯一的男丁,我该挣钱养家的。”小包子欠扁地坐到凳子上,故作深沉地说,嗓声还是有些嘶哑。
“你怎么挣钱养家?”江又梅鄙视地看了小豆丁一眼。
“咱家还有些余钱,每年收了租子,咱节约些也能挨到我长大。我长大了,那五亩田就不佃出去了,我自己种。放心,我能养活娘亲的,将来再娶个媳妇回来一起侍奉你。”
江又梅气乐了,“想得还挺长远。”
“娘啊,咱捉鱼不容易,以后不要再自己吃了,都拿去卖钱。也不要***米白面了,如果陈冀他家送了这些,也拿到镇上去卖了换成糙米和玉米面,这样吃得长久些。还有,院子后面的菜也拿些去卖钱,咱也可以挖些野菜吃。家里剩下的那些布料娘就不要动了,等以后娘做寿或我娶媳妇时再用。新衣裳咱在家或干活就不要穿了,留着走人家或进城再穿。……”小包子掰着手指头一条条算着,把家里的生活水准降到了最低限。
这不是让他们的生活一夜回到解放前嘛!那她奋斗那么多天不是白奋斗了。
江又梅实在忍不住了,爆了句粗口,“放屁!”
小包子红都涨红了,“娘怎么能骂野话。哼,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妈个叉叉,我就骂野话了。才学了几句酸文就拽上了。”江又梅鼻子都气歪了,小屁孩丁点大,抠门还特大男子主义,真是欠揍。
第三十八章 本事
小包子的脸都气得发紫了,“娘啊,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我都替你害臊。哼,冲着你这些没见识的话你就得听我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如果你不听,咱就找太外公、外公,或者里正爷爷去,看看他们怎么说。”
把封建大家长和最低地方官都搬出来了,江又梅忍无可忍,过来拎着小屁孩的领子就往外走。她走的步子大,小包子腿短被连拖带拉地甩到院门外。
“这个房子是你爹和我修的,你那么能干,就去修栋房子给我住,住在你的房子里再来端着架子教训我。”
“娘啊,干嘛把我甩到门外头,万一被人看到了不是臊了儿子的脸面?真是妇道人家,只会意气用事。”小包子气死了,站在门外扯着捆着肚皮的破衣裳,大声吼着。
“你还怕丢脸?你不是要去请里正给你主持公道吗?有本事就去,让别人看看什么叫做大不孝。”江又梅也放开了声量。
“如果我为了银钱让娘去犯险,那才是大不孝。再说,那话我也只是说说。”小包子很是委屈,他又不会真的去找里正,只是想吓唬吓唬娘亲,结果没吓到还炸了毛。
“娘不都保证下次不再犯了嘛,干嘛还死抓着不放。”江又梅眼睛都立了起来。
“前几天娘还保证了,结果如何,还不是几天就犯了。”小包子看到他娘又要动手,赶紧后退两步,“君子动口不动手,咱有事说事,有理讲理。”
“既然是有事说事,那你就先说说今天一早唱的是出什么戏?”江又梅的音量也缓下来,两只小崽儿也从屋里跑出来,蹲在门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当着最忠实的观众。
一听这话,小包子的腰杆就挺直了,“娘原来还说天上不可能掉馅饼,可自己却想着一夜就能发大财,冒着危险上南灵山。幸好是没出事,不然儿子就成了不奉养娘亲的不孝子,让娘亲为了银钱去涉险。当然,这也不怪娘亲,都怪我,不该把养家的担子压在娘身上。从今天起,我就把挣钱的担子接过来,我有什么错?”小包子觉得娘亲怎么就不体谅自己的孝心呢。
江又梅心想,那个清泉可不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可这话又不能说。只能说,“儿子,你现在还小,虽说早慧,但真正立起这个家光凭点小聪明是不行的。再说,就你现在端盆水都打晃,能挣什么钱。”
“怎么不行,原先娘生病的时候,这个家还不是靠着我就过了这些年?”小包子犟道。
“这个家是过了这些年,但你想想那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吃不饱,穿不暖,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娘被人欺负得掉进了河,儿子瘦得皮包骨。就是那种日子,也是因为你太小,爹没了,娘又有病,外公家和许多乡亲看咱可怜帮了咱的忙,不然连那种日子咱都过不上。你觉得你长大成人了别人还会来帮你吗?或者你愿意你都成人了还让别人来可怜你?”
“我长大成人了当然就不需要别人来可怜我了,那时我就有本事了。”小包子这点还是非常自信的。
“本事是要学的。你也背过论语的文章是吧?有句三十而立的话是怎么说来着?”
小包子一听要背书就立马站直了身子,背着手摇晃着脑袋开始背,“子曰:吾十有五而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乱世。”
“说说什么意思。”
“先生现在只让我背,还没有教我文章的意思。”小包子红着脸说。
古代的教育一点都不科学,不管什么先一股脑的背,背完再讲解。
“好,那我现在告诉你,圣人十五岁立志学习,三十岁才能够自立,四十岁能不被外界事物所迷惑,五十懂得了天命,六十岁能正确对待各种言论,七十岁了才能随心所欲而不越出规矩。
“孔圣人十五岁学习的话,都要三十岁才能立足于社会,四十岁才不迷惑。你算算,圣人都要经过这多么年的学习和实践才能立足,才不迷惑。
“而你五岁就想凭自己的一点小聪明就不去学习,你觉得你能比得了圣人,所有的知识和技能或者是道理不去学习就能无师自通?”
江又梅也不管小包子是否能都听懂,一股脑地说出来。
聪明的小包子还是听懂了大半,心想原来圣人都要学习那么多年啊。嘴上却犟道,“娘不是前天还说我不想学就不用学的吗?”口气已经没有先前的理直气壮。
“我说不学的意思是不要把考状元当成学习唯一的目标,那样太辛苦。而不是说你小小年纪就不用学习了。再说你用来立家的资本也是你爹留下的五亩田和娘存的一点银子。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你有本事,有志气就去自己挣一份家业。”江又梅用起了激将法。
小包子又开始画大饼,“我当然有本事自己挣家业。我说过,我将来会给娘盖栋大瓦房,还要给娘买银耳环戴。”
“你不去学本事,靠什么挣家业,用什么盖大瓦房。”
“很多人都没上学照样养家。赵大伯没进学堂,照样开铺子挣钱,给赵奶奶盖大瓦房。”
“赵大伯有强健的体魄,人家也是不到十岁就到镇上去学徒。你觉得你顿顿都想从嘴里省银子,就能长得像赵大伯那样强壮?就能拿动几十斤的铁锤?”江又梅觉得这样无情打击小孩子实在不厚道,但小屁孩不说狠点完全镇不住。
“咱村里还是有不进学堂,不算强壮的人,人家照样过日子。”
“咱村里有很多种人,有受尊敬的人,有被欺负的人,有住大瓦房吃大肉的人,也有住草房吃野菜衣不遮体的人。这就是有本事的人和没本事的人的区别。你想当哪种人?”
小包子的肩膀跨下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说不过娘亲,我也想当有本事的人。”
委屈迷茫的样子才像个五岁的孩子。
江又梅出门把他抱起来,“本事要去学习,经验要靠积累,道理要去领悟。你的人生还那么长,娘可不希望你这辈子都在土里刨食,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你还这么小,正是学本事的时候,现在先在学堂里学,以后还要出去长见识,这个世界大得很呢。”
接着又给他讲了方仲永的故事,告诉他再聪明的人也要去学习,不然就会变成一个平庸的人。
最后下了一剂猛药,“你也不愿意像二狗子的爹一样没本事吧,住茅草房不说,还不会教儿子做人。而且,没本事的人是找不到好媳妇的,你看看狗子娘就知道了。找了这样一个好吃懒做又邋遢的婆娘,别说孝顺服侍娘,两天就能把娘气死。”
小包子想到二狗子娘的泼皮无赖劲,又是一个哆嗦,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儿子一定好好学本事。”
“儿子学好了本事,娘就什么事也不做了,等着享我儿的清福。到时儿子娶个俊俏的好媳妇多生几个娃,娘就负责带娃了。”江又梅也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小包子听了抿着嘴直乐。
娘两个又手拉手回堂屋吃饭,虽然饭都凉了,但大热天的喝着也舒服,只是太稀不顶饿,抠门的臭小子放米都不舍得多放点。
江又梅想起小包子说的非常令她不舒服的话,“儿子,你今天说的女子和小人难养这话,娘听了不高兴。”
小包子嘿嘿笑着,“娘,儿子那不是生气口不择言嘛。娘不爱听,下次儿子不说了。”说完放下筷子下桌,给他娘作了个揖,“娘就不要生气了。”
“那句话把你也骂进去了,你就不是小人?”
小包子严肃地说,“我才不是小人,我是咱林家唯一的男丁,是家里的顶梁柱。”
江又梅看看房顶,好像房梁砸下来也是先砸着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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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打算
吵架也是体力活,娘两个喝完稀饭就坐在屋檐下歇着。小包子今天是不能上学了,歇了会儿就把小桌子摆到柳树下练大字。
江又梅挑着桶准备去碧水溪捉鱼,后天又到了去县城送鱼的日子,要提前两天把鱼捉进缸里用清泉水养养。
小包子看到了就说,“娘,咱捉鱼靠的是运气,乘着现在还有些运气多卖两个钱,鱼咱就不要吃了。”
怎么又转到老问题上来了?
江又梅不想理他,装作没听见挑着桶走了。小虎娃和小狗崽一看江妈妈要出院子,也屁颠屁颠跟着跑出来。
好在这里难得看到人,她家院子后面除了她和小包子更是人迹罕至,也不怕小虎娃会被别人发现。
来到溪边现出清泉,看着这一弯碧绿澄彻的清泉和碧水溪交汇在一起,一条条鱼排着队游来,小虎娃和小狗崽也老实地在泉边喝着水,一群鸟儿也结群结队地飞过来。
江又梅无比郁闷,守着这个大馅饼,日子还过得紧巴巴的,看来得挖个鱼溏才行,把鱼养在鱼溏里,才好大张旗鼓的卖。
看了看四周,把离她家不远的那块地买下来就成,那儿有个水溏,再挖挖,就是一个鱼溏了。
江又梅找了块大石坐着,看到她家院子孤零零地立在广阔的草地上,碧水溪以西的这块空地大概就有个几百亩,以东的地界更大,要是能把这两块地买下来就好了,不说全买,买个大半就行。这里虽然种不了什么粮食,但种果树是绝对可以的。到时,挖个人工湖,建个果园,再建个繁花似锦的家园。多好!
可惜没那么多的银子,昨天没找到人参,还差点被夺了管家权。
收了清泉,捡了两桶的大鱼,把一些小点的鱼重新放进溪里。再拿出一条四、五斤重的鱼使劲向地上摔去,摔晕了后又丢进桶里,领着两个跟屁虫回家。
来到后院放下水桶,把这些鱼放进大水缸里,那条摔昏的鱼就丢到地上,看到小包子也跟过来帮忙,就叹着气说,“儿子,你看这条鱼都快死了,真是可惜。”
小包子看到地上的那条要死不活的鱼一脸的肉痛,“很大的呢,好可惜,死鱼是卖不了好价钱的,哎。”
又去拿了个小盆子来装点水把鱼放进去,“如果活过来就去卖了,如果活不过来,……”连“吃”都舍不得说出口,只是叹着气。
昨天太累还没缓劲过来,所以午饭江又梅就做的白菘面片汤。
小包子还以为娘亲在他的提醒下知道节俭过日子了,很是高兴,边吃边冲他娘傻乐。
两个小崽儿依旧蹲在同一个大椅子上瞪圆眼睛看着他们。
“儿子,娘还要同你商量个事儿,你二舅舅就要去北边打仗了。娘打算拿点红磨茹给他送去,关键时候保命用,顺便再去把新做的两款包卖了。”
小包子当然知道红磨茹的神奇,虎娃都要死了,结果用了红磨茹刚刚两天就好了。
“是该给二舅舅送些去。”小包子点头,“娘上次不是说不卖包了吗?还说什么技术,什么股的。”
“娘当然不是去单纯地卖包,只是拿两个包当样品,如果他们瞧得上就买我的设计,这可比直接卖包值钱多了。至于技术入股,得等以后机会成熟才行,不是什么人都能合作的。”江又梅说。
小包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陪娘一起去吧,我也想二舅舅了。再说,娘一个人去儿子不放心。”
“娘同你外公一起去,你就别去了。现在省城周围驻扎了好多的大军,很多人都去看自己的亲人,肯定很乱,我们哪有精力再分心照看你。再说,你还要上学呢。”
本来小包子还要说自己不需要人照看的,但听娘说要上学就忍了。现在学本事可是最要紧的了,便无奈地点点头。
江又梅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拥抱,“我儿真乖。”
下午,江又梅到菜地扯了会儿草,茅坑里的肥料前几天江大富已经帮着施在菜地里了。剁了野菜拌康喂鸡,鸡崽这两天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前段时间被虎娘吓得可不轻。江又梅想着如果这鸡以后不下蛋的话,得想办法从虎娘身上把损失找回来。喂完鸡后,就坐在树下做针线。
小包子领着羊妈妈去溪边吃草,两个小崽儿在草地上撒着欢的打滚。
挖了一篮子野菜后,小包子就坐在一片浓密的树荫下看书。
羊妈妈喝了清泉水后似乎变聪明不少,现在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怕老虎母子了。特别是当小虎娃跑到它身边表示友爱时,它还会“哞、哞”叫,神情慈祥温柔,十足的准妈妈模样,看着谁家的儿子都是好儿子。
它边吃草还边看着跳跃追逐的小虎娃和小狗崽,如果它们跑远了,它就会“咩、咩”叫两声,提醒看书看入神了的小包子,然后小包子一个大嗓门又把它们招唤回来。
太阳渐渐偏西,没有了刺眼的光晕,直到像个大火球似地挂在西灵山顶,霞光映红了半个天际,也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金光。碧水溪的溪水欢快地唱着歌,忙碌一天的倦鸟们也乘着归巢前的最后时光叽叽喳喳地找着食儿吃。小包子拎着一篮子野菜领着跟班们回家了。
刚到家,就看到他娘把那条已经死了的鱼拎出来剁块、码料、入锅。晚上的鱼做得很是美味,只是小包子唉声叹气的样子让江又梅无法顺畅地享用美食。
给小包子浇澡的同时,又准备了一个大木盆,把虎娃和狗崽放进去,三个小的一起洗,忙得江又梅团团转。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江又梅起床,看见虎娘已经回来和两个小的睡得正香。
出门就看见房檐下摆着一只野兔,一只野鸡,这次虎娘还一下弄回两样。
进厨房煮了一锅米粥,烙了几个玉米饼,这倒不是她变节俭了,而是从营养角度出发,粗细搭配,又煮了两个鸡蛋。
小包子看到一下煮两个鸡蛋又想发声,又见旁边的盘子里装的是玉米饼而不是白面馍,就把到嘴边的话吞了进去。娘说做事要一步一步来,他娘已经迈出了节俭的第一步,不错了。
江又梅还以为会因为鸡蛋同小包子废口舌,结果小包子什么话都没说,吃完饭和她道了别就去上学了。
去溪边担了水浇后院菜地,又洗了两人的衣裳,把清泉水现出来一大两小喝了个够,就拿着一只野兔去了江家。出门前两个小崽儿跟着屁股撵路,江又梅哄了好久才把它们劝回去。
去江家要路过赵铁锤家的地,她看到铁锤娘和媳妇、二柱子在地里忙碌着,就笑着打招呼,“赵大娘、赵大嫂,忙着呢。”
赵大娘笑着说:“是啊,梅子去你爹家?”
铁锤媳妇皮笑肉不笑地说:“咱们庄户人家,自然要在地里忙碌着才有吃的,咱可没那么好命,外人的东西也吃得喷香。”
这可不是好话,大概还气不过烧饼的事。江又梅干笑两声走开了,看在赵铁锤和赵大娘的面上也不好和她多计较。古代人民绝大数还是良善忠厚的,极品当然也是有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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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商量
江又梅不知道,她走后赵大娘把媳妇狠狠骂了一顿,“我说柱子娘,你灌了几缸醋?你跟梅子说的那是人话吗?你是猪油蒙了心了,还是良心让狗吃了?狗子娘那张破嘴说的话你都信?她不记情那是她的事,咱却不能不记林大郎的情。要不然你带着三个儿子比梅子的日子还难挨。”
柱子娘一进赵家门就连着几年生了三个儿子,可是赵家的大功臣。所以赵大娘很给这儿媳妇面子,几乎没说过重话,这次还是第一次沉下脸来骂人。
“娘啊,我咋没记林兄弟的情咧?每次念小子来家了我都当自己儿子看待,只是觉得梅子有些,有些,……”柱子娘声音越来越低。
“有些什么?你少说那些丧良心的话,谁的话不好听,偏听狗子娘的胡咧咧,你再跟着胡说八道,不说我饶不过你,我儿知道了也定不会放过你。梅子的疯病刚刚好,领着念小子多不容易。”
教训完媳妇,又看了眼旁边的那块长势稀拉的地儿,“哎,那狗子一家丧良心啊。想那三狗子多可怜,亲爹死了,亲娘受不了婆家的欺负改了嫁,那狗子爹娘说得好听接家来照顾亲侄儿,还不是当劳力使。这又去当了兵,要是死在外头,三狗子家的这块地儿还不是得被那家人吞了去。”想起当年自己领着铁锤的时候,也是被人泼了多少脏水,想逼着她改嫁,把地谋过去,亏得自己厉害,要不铁锤还不得像三狗子一样被人欺负死。赵大娘的眼圈都有些红了,这种孤儿寡母的日子难啊。
江又梅来到江家,家里只有卫氏、江又枣和秀儿,还有躺在床上的江又书,其他人都去地里了。
卫氏看到江又梅来了很是高兴。江又梅未嫁给林大郎之前最得卫氏的喜欢,只是她当初不顾一切要嫁给林大郎伤了老太太的心。后来林大郎死了,江老爷子和卫氏也心疼这两个孤儿寡母,所以对江大富夫妇拿家里的粮食接济他们总是持默许的态度。哪怕大儿媳妇没少闹腾,他们也睁只眼闭只眼。
“又去林子里了?那里可危险得紧,你以后还是别去了。”卫氏嗔怪着她。
江又梅笑着说,“奶放心,为了念儿我也不会去涉险。那个地方很浅,很安全,只会去些小野物,大郎生前常领我去的。”
“那好,今儿晌午你也在奶家吃饭,再叫上你大伯、你爹他们。”卫氏把东西接过去。
又叹着气对江又梅说,“你别记恨你姑姑,我和你爷只那么一个闺女,脾性被惯坏了。我们知道她让你和念小子受了委屈,看在我们的面上就多担待些吧。”
江又梅能说什么呢,只能点头称是。
江又梅送给枣子一根手链,枣子喜欢的不得了,直说“谢谢梅子姐姐。”
又送给秀儿一个杏黄色的小鸭子跨包,包里还装了几块糖,小丫头笑得见牙不见眼,甜甜地说着“谢谢姑姑。”
江又梅来到江又山的房间,江又山听说妹妹来了已经来到门口等她。
看到这个聪明又羸弱的哥哥,江又梅心里酸酸的。
“哥哥怎么起来了?别又吹了风。”
“哥哥好多了,”江又山笑笑,声音小下来,“吃了你从南灵山潭里给我捉的鱼,我感觉比以往吃的那些药效果都好,你看我现在可以下地走走了。”
“那感情好,等哥哥以后好了,再给我娶个嫂嫂,给念儿多生几个表弟。”江又梅笑着说。
江又山的脸红了,笑骂着,“脸皮厚的丫头,说话忒没臊。”不过,心里还真是憧憬着能有那样的日子,“但愿哥哥的病能早些好,也可以给你和念小子撑腰。”
兄妹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江又梅就去厨房帮忙了。
中午大家都从地里回来了,江大富夫妇看到江又梅来了非常高兴,又看到卫氏留她吃午饭,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江又书夫妇看到秀儿不停地显摆着她的小鸭子包包,都笑着说:“这么好看的包包啊,感谢了姑姑没?”
“秀儿是个乖孩子,已经感谢过了。”秀儿嘟着嘴说,模样可爱得不得了。
这才是小孩子正常的表现嘛,她的小包子却太成熟了,成熟得让她心痛。
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卫氏也坐在了主桌,江又书也晃晃悠悠地走来上了桌,这让江老爷子很是高兴,男人们还喝了点小酒,讲着一些经济学问。
另一桌气氛可不那么友好,小卫氏大块吃着烧兔肉,嘴巴还不闲着,“我说梅子,你说教枣子她们做花的事儿怎么样了?别是想着甩开嫂嫂姐妹们,自己偷偷赚大钱儿吧。”
“大伯娘,我说过的话不会食言的。这也要等我想到了新花样才行,想到了我自然会教嫂嫂、姐妹们的。”江又梅说。
李氏气得撂下腕,“大嫂,你怎么说话呢?怎么能这么糟-蹋梅子的一番好意呢。真是好心没好报。”
王氏红着脸低头喂着秀儿,江又枣瞪着她娘说,“娘说什么呢,梅子姐不是那样的人。”
小卫氏干笑着说,“我这不是提醒提醒梅子别忘了嘛。”对转过头讪笑着说,“梅子别见怪啊,大伯母就是个直脾气,有什么说什么。”
饭后,江又梅同江老爷子和江大富留在了正房,说了自己想同江大富一道去省城金州,能不能把念儿放在江家几天。江老爷子还是有些反对的,“你一个女人家家的,去这么远干什么?你爹一个人去就行了,你有什么要带的,让你爹一起带去。”
“爷,我又做了几个荷包,想拿到省城去看看能不能卖个好价。念儿书读得好,以后用钱的地方可是多着咧。金州的机遇要多得多,我想着正好爹也去,我就同他一道了。最主要的,”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大郎生前得了一样能快速止血长肉的神药红磨茹,我想着给有子送去,关键时候能救命。”
“那物真有这么神?”江老爷子不太确定地问。
“当然,我已经试过了。”江又梅故作神秘地说,“有次我不注意把手割破了,那么长的口子,流了忒多血。结果放了一点那物,血马上就止了,第二天肉就长到了一起。”
江老爷子听了精神一振,连连点头,“好,好,一定要把这物给有子送去。”
江大富也兴奋得直搓手,直说“老天有眼”。
最后三人商定,两日后启程,。
出了正房,江又梅又到西厢房对李氏说她不在的时候帮她照顾一下鸡和羊,李氏点头称好。
走的时候,卫氏拿了几个梨子给她,说给念小子吃。王氏也拿出两串野葡萄给她,说在山上摘的,现在念小子不上山了,这东西就吃个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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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省城
江又梅刚进院子,两个小崽就跑过来咬着她的两个裤脚不松,只得弯腰把它们抱起来逗弄了一会儿才算罢。
打开箱子把红磨茹拿出来,不知是磨茹本身的原因还是泡了清泉水的原因,在太阳底下连着晒了几天还是润的,放在箱子里也不长霉,似乎永远像刚摘下来一样新鲜湿润。把磨茹切下一半切成丝,用油纸包上,另一半又放进箱子里。
晚饭炖的鸡汤,炒了个辣子鸡丁,一个拌茄子。这么好的菜,小包子不知会有多心疼,还得想个由头骗骗他,否则又得不高兴。
饭做好了,江又梅就到门口去等他,顺便把羊妈妈牵出来溜溜,两个小崽放风似地在草地上追逐跳跃。
一个小影子越变越大,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看见娘亲就连喊带跳地狂奔过来,而是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两个小崽吼急地向小包子跑过去,可小主人却没像往常一样把它们抱起来,急得两个小东西抓耳挠腮直咬他的裤脚。
小包子左手一直举在胸前,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江又梅一惊,急迎过去抱起儿子,“儿子怎么了,和谁打架了?”
小包子的眼泪溢了出来,瘪着嘴说:“先生说我昨日无故旷课,打了我十戒尺。”
小手又红又肿,江又梅心疼得眼圈都红了,惊叫起来,“天哪,打得这样重,王先生下手也忒狠了些。至于吗,不就是一天没上课嘛。”这要是在现代她肯定去找校领导、找教育局闹了,可古代先生打学生是天经地义,她也没处伸冤。
“先生说爱之深,责之切。无故旷课是不能原谅的,打重点让我长长记性。”小包子的小脸紧贴着娘亲的下颚哽咽着小声说道。
“怎么会是无故!傻儿子,你没说你生病了起不了床,或是娘不好了你要在床前服侍?”聪明的小包子也要犯低级错误,真是气死她了。
“娘,怎么能骗先生呢?这种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了。”小包子抬起头,挂着眼泪的小脸吃惊地看着他娘,娘亲的想法好奇怪哦,她不是应该大叫打得好吗?听别的同学说挨了先生的打回家都要被骂的,爹娘还要说打得好,应该再打狠些。
哼,假正经的小东西。江又梅气咻咻地把小包子抱回屋,从水缸里舀出清泉水帮他擦了擦,又吹了吹。
小包子说,“娘,清清凉凉地,好多了咧。”
当然好了,清泉可不是一般的物呢。
江又梅把饭菜端上桌,小包子就有些不淡定了,“娘,咱不才说了要节俭着过日子吗,怎么又吃鸡,该拿到镇上去卖钱的。等钱攒多了些,咱再买上几亩地,租子就可以多收些了。”
“这野鸡虎娘拿回来的时候已经被咬得面目全非了,没有一点卖相,拿去镇上也只能卖个十文、八文钱的,多不划算。”江又梅余光看到门砍前的虎娘很是不屑地鄙视了她一眼。
“噢,卖那几个钱的确不如吃了划算,一只鸡还够我们吃个两三天咧。”小包子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受了伤的小包子特别缠江又梅,不仅饭让他娘喂,连看书都要他娘抱着。
第二天天还不亮,江大富又来了。本来江又梅还想一起多带些鱼去县城卖的,但小包子不好,江又梅只得让江大富一个人去了。
小包子起床后,江又梅看他小手虽然好了些,但还有些红肿,就说,“儿子,你今天手不好咱就不去学堂了,娘去帮你请个假吧。”
可小包子的脑袋摇得像个波浪鼓,“如果我今天以手被打了当理由不去上课,先生会把我右手也打肿的。”
这暴力的威摄力是要强大些。
下午,江大富回来,把银子交给江又梅,并说陈家三人都去了金州姑太太家,送去的鱼陈管家中午就要坐船送去金州。
两人又把羊牵着,把鸡放进笼子里一起送去了江家。
晚上,江又梅嘱咐虎娘说:“这几天家里没人,院门我锁着,你来回还是走后墙,清泉我装了几大盆放在房檐下,够你们娘三个喝几天了。”
又转头对两个小崽说,“江妈妈和念哥哥要出去几天,乖乖在家听你娘的话,不许到后院菜地里去捣乱。表现好了,江妈妈回来给你们带好玩的东西哦。”两个小家伙经常跟着他娘去菜地解决生理问题,有时就会淘气把菜踩坏,为此江又梅没少骂它们,甚至有几次还拍了几下小屁股。
小包子的手好多了,却比昨天还缠他娘,整晚都腻在他娘怀里,哼哼着不想和娘分开,连睡觉都紧紧抓着娘的手。想到要同小包子分开几日,江又梅心里也是万分不舍。
天蒙蒙亮,两娘母吃完饭,江又梅把红磨茹揣进怀里,把去卖的样品和给江又有做的两双厚底长筒兔毛鞋、四双兔毛手套、烘干的咸兔肉及路上吃的葱油饼用布打了个包裹装进背篓,胳膊肘还挎了个装着小包子日常用品的包袱和夜里虎娘带回的一只野兔子。虎娘三个好像知道他们要出远门,也都没睡懒觉,而是和他们一起起床。走之前江又梅顺了顺虎娘的毛道了声再见,小包子也和两个小崽儿难分难舍地亲热了一会儿,江又梅又抱着小崽儿亲了亲才走出去,锁门的时候还听见小崽儿抓门的声音和呜咽声。
江又梅背着背篓,抱着小包子往江家走去。如果平时,懂事的小包子铁定不会让娘这么辛苦,可今天愣是抱着娘的脖子不肯下来,等到了江家把江又梅累出了一身汗。
江大富和李氏也早开了院门在等他们,看见他们来了李氏就要把小包子接过去。小包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抱着娘亲就是不松手,卫氏也出来劝了好久才把小包子弄进屋。江大富背了个大背篓拿了个大包袱和江又梅一起去东河村坐船。
村里也有人家去金州看儿子,由于坐不起船几天前就出发了,用脚力到金州至少要走四到六天,坐牛车也得要四天。
到了青华县的码头就直接换了去金州的船。船午时初开,到第二天已时就到了省城金州府外的码头。
这儿的码头可要大的多,有客船货船,官船商船,一眼望不到边。父女两人跟着人流向省城金州府走去。
到了城外,看到城墙高大巍峨,墙上有士兵巡逻,城门也有许多士兵把守。看到这些,江又梅也有了些即将开战的紧张状态。好在战场不在这里,这里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新皇还算仁政。如果穿在战火纷飞的北边,那真是悲摧了。想到那个单薄的高中生,江又梅又有些难过起来,多好的孩子,不知有没有命回来。
进了城,眼前豁然开阔起来,街道非常宽阔,马车起码能并排走四辆。道路两旁店肆林立,俱是红砖黛瓦,都开着酒馆、茶楼、当铺等,间或还有些插着招牌旗帜的摊子,摊贩们卖力地吆喝着。看来这个知府大人还是满重视城市的形象工程嘛。
路上,江大富说他住通铺,只给江又梅开一间单房。江又梅不同意,“咱又不是没有住房的钱,这次出来的一切费用女儿负担了。”
“爹咋能要你负担呢,爹还要帮你付咧。”江大富说,也不好意思执意住通铺了。
走进一家叫旺财的客栈,看见里面许多人唉声叹气、顿足捶胸,也有女人在涰泣的。
跑堂的小二说,“看客官大包小包的肯定也是来探儿子的吧,那可不巧了,昨个朝庭下令让大军提前十天开拔。樊将军才下令,为了稳定军心,截止昨天就不能再去探亲了。你们可见不到面了,今天好多才来探儿子的人家都哭得厉害着呢。”
第四十二章 找人
李大富一听蒙了,“这可怎么得了,我儿的棉衣还没给他呢。”
“这你不用担心,新皇仁爱,听说这批大军的棉衣、鞋袜朝庭都是足量供给的。”小二说。
江又梅也着急了,红色磨茹还没给江又山,如果他遇到凶险怎么办。
开了两间房后,江又梅同江大富商量,“我们就是见不到有子,至少要找个信得过的人把东西带给他才行。”
“谁会帮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啊。”江大富看着堆在床上的棉衣、鞋子叹着气说。
“事在人为,该出钱的时候就出钱。明天咱到军营附近去看看,万一有机会也说不定。”江又梅说。
想了想,又说,“听说兰韵阁的总店就在金州府,兰韵阁的东家我认识,”这个认识江又梅说出来心里都直打鼓,“我正好也有些东西想卖给他,咱求求他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把东西带给有子。”
吃完饭,两人兵分两路,江大富去打探军营的情况,江又梅带着东西去兰韵阁。
走出客栈才想起怎么没问一下小二兰韵阁怎么走,真是人一着急脑子就糊涂。来到路边一家卖面的摊位前,看见一个妇人正热情地招呼客人,就上前问道,“请问大姐,兰韵阁怎么走?”
“叫谁大姐,谁是你大姐。走,走,不吃面就走远点。”那卖面的妇人甩着帕子像赶苍蝇一样赶着江又梅。
真是找晦气,江又梅气的走开。看到一个拎着菜篮的妇人,又上前问道,“请问大娘,兰韵阁怎么走?”
“哦,兰韵阁可有些远,这是城东,兰韵阁在城南,脚力要走大半个时辰,你去前边坐马车大概一刻多钟就能到了。”大娘指着左前方说,“你看那儿正好有辆马车,不想走路就去坐车,讲讲价五文钱就够了。”
谢了大娘,江又梅就往马车那儿走去。赶车的小哥要十文,最后果真五文钱就成交了。
坐上车后,江又梅感叹,这个世界还是挺先进嘛,连的士都有。
到了兰韵阁,门面很大,上下两层,雕花红漆大门,很是气派。进入铺子,各色布艺手工品、锈品琳琅满目、花色繁多,令人眼花缭乱。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二迎上前,笑容满面地问,“大姐想买些什么?买绣品和饰品在一楼,买布料和成衣在二楼。”看江又梅在东张西望地看,又指着墙上挂得最醒目的猫咪手包和头花说,“我们可是金州府卖衣料和饰品的最大商号,这里的饰品和成衣都是最新颖、最好看的,您看这些手包和头花,连京城的商号都在模仿呢。”
江又梅笑笑说,“你们东家呢,我这里有更新颖和好看的东西,看看他买不买。”
“我们东家不在这儿,要不您等会儿,我去请掌柜的。”小二说着,就高声冲里间喊了声,“万掌柜,这里有位大姐要找东家谈生意。”
一个微胖白面的中年男人从里间走出来,“小娘子找我们东家有事吗?如果信得过我跟我说也是一样,这里的很多事情我也可以做主的。”
江又梅暗暗点头,兰韵阁的员工素质还都不错嘛。
“你看看这个怎么样?”江又拿出一个小企鹅手包在掌柜的眼前晃了两下,待掌柜要仔细看时,又收进口袋内,“里面还有别的样式和头花,我只同你的东家谈。”
掌柜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这个款式倒也别致,这种事情我还是能作主的。只要价钱合适,我们兰韵阁可以买下。”
江又梅摇摇头说,“这事你还真不一定能作主。”看掌柜有些急了,又说,“我并不是单纯卖包,我是来卖款式和设计的。”
掌柜有些吃惊,“卖款式和设计?我还第一次听说有卖这东西的。那你这个款式和设计想卖多少钱?”
“掌柜的觉得这包值多少银子?”
掌柜沉吟了一下,咬咬牙说,“一口价二两银子,这可是天价包了。”
“二两银子?光是一个包的话的确是天价,但要买我的设计却还是不够。”
“小娘子还真会狮子大开口,二两银子买一个包还嫌便宜,到哪儿都说不走的。”掌柜冷笑着说。
江又梅指了指墙上挂的手包,“这些款式新颖的手包为你们赚了多少银子?当初卖包的那个人又赚了多少银子?这些包和头花、手链可都是我设计的,如果你们没有诚意我就找别家了。”
说着就要往外走。掌柜马上满脸堆笑地说,“原来我们已经合作过了,恕我有眼无珠,竟没认出小娘子来。你等等,我马上让人去请东家来。”
招来那个小二耳语几句后,对江又梅说,“请小娘子进屋内稍候。”
江又梅看了一眼木制楼梯,“我想去二楼看看。”
“小娘子请便。”掌柜作了个请的手势。
来到二楼,里面有一个母亲带着两个女儿在选衣裳。两个十三、四岁的丫头帮她们介绍着衣裳款式,可母女三个意见总是不统一。
母亲希望大女儿穿喜气些,可大女儿觉得素雅的衣裳更能衬托自己的气质,小女儿又建议姐姐穿鹅黄色的衣裳抬肤色。听三人的意思好像大女儿要买相亲的衣裳。
江又梅看这个大女儿偏瘦偏白,倒是有些才女的气质。就说:“我倒是有个建议,不知姑娘愿不愿听听。”
母女三人正没主意,见有人主动给建议,而且看这个小娘子穿得虽然不算华贵却简约得体,举手投足也韵味十足。就赶紧笑着说,“大姐请说。”
“这位姑娘肌肤胜雪,倒是穿任何颜色的衣裳都好看。”母亲听到别人这么夸女儿,脸都笑开了花,那位姑娘也是羞涩地抿着嘴笑。
“穿这件桃红色的衣裙当然也好看,只是掩盖了姑娘的清丽脱俗。如果穿那套浅粉色印花衣裙倒是超凡脱俗了,却会显得姑娘更加瘦弱一些。这件鹅黄色的衣裳更适应这个妹妹穿。”江又梅把衣裳在姑娘身上比划了一下。
她这么一说,不仅让母女三个着急了,连卖衣裳的小丫头都不高兴了,这是不是来撬墙角的!嘟着嘴说,“这位大姐怎么说话呢,感情这么多款式就没有适合这位小姐的?”
江又梅没理她们,直接去拿了一套艾绿色绣花衣裙和一套浅藕荷色带本色印花衣裙来,各取一件衣裳和一条裙子搭配在一起,“小姐换上这套试试。”又叫一个卖衣裳的小丫头到一楼去取了和衣裙配套的一大一小两朵头花及一根小花手链来。
等那个姑娘从试衣间里出来,江又梅把她的头发稍微拢了一下,只留了一根碧色玉簪,把多余的头饰取下,再把头花戴上,手链系上。
还真是一个清秀脱俗的小佳人。
江又梅还没说话,小妹妹就拍着手笑道:“姐姐好漂亮。”
母女三人买下两套衣裳和饰品,喜笑颜开地走了。
万掌柜看江又梅的眼光已经不一样了,满脸堆笑地说,“小娘子的眼光果真是别具一格。”
大概两刻钟后,找人的小二一头汗地跑回来,“大姐,我们东家出门会客去了,要不明天一早您再来吧。”
江又梅只得出来,唉声叹气地沿着街道往东走。城南是金州府城高档商品的一条街,道路两旁的店铺都是开阔大气,可她哪有逛街的兴致。
“林婶子,你也来金州了,念兄弟呢?”小胖墩陈冀在一个大酒楼前跳着脚地招呼着江又梅。
第四十三章 再见
这个酒楼也叫吉福酒楼,比青华县的要大得多,也要富丽堂皇得多,看来应该是总店了。江又梅来到小胖墩面前,“冀儿,你来吃饭啊,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是咧,我爹爹也来了,我们和云表姑、正表叔是来给锦表叔和樊叔叔饯行的,我锦表叔和姑爷爷要去北边打仗了。”又昂着头得意地说,“我姑爷爷可是无比威风的大将军哦。”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江又梅高兴得恨不得啃小胖墩几口。
“冀儿,能不能叫你爹出来一下,林婶子有事想请你爹爹帮忙。”江又梅说。
“好,林婶子在这里等一会儿,我马上去叫我爹爹。”小胖墩说着一溜烟跑进了酒楼。
没一会儿,陈之航便急步走出来,笑道,“林家弟妹也来金州了,好巧,要不先进去坐着慢慢说?”
江又梅便把想给弟弟带东西的事情说了。
“这倒不是问题,你跟我来,直接跟我表弟说就成。”
江又梅跟着陈之航来到二楼一个包厢,里面坐着三男一女。江又梅一看巧了,有三个还是“熟人”呐。
这三人正是当初在灵济寺买手包的二男一女。
陈之航介绍说,“这位林家弟妹同我有生意往来,她的儿子和冀儿可是最要好的朋友。”
李华锦、李华云兄妹是陈之航的姑表弟、妹,财迷男崔青正是李华锦姑姑的儿子,他们可以说亲套亲。另一个没过面的壮汉姓樊,陈之航说“叫他樊大哥就行了。”看他用眼白瞧人的样子,江又梅哪敢叫他大哥。
陈之航随即招手让小二搬来一把椅子,请江又梅坐在李华云旁边,又要了一碗茶,几碟点心,“现在先喝喝茶,等晚些时候再吃饭。”
他如此态度,一下拉近了江又梅同另四个人的距离,让他们之间减少了等级差距,江又梅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那位李华云姑娘高兴地一把拉着江又梅的手说:“我找了姐姐好久呢。”
找我?你跟我很熟吗?江又梅疑惑地问,“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小姑娘李华云嘟着嘴说,“姐姐做的几样饰品我都好喜欢,特别是那个手包,本来没几个人有的,结果青正表哥把它们做了卖钱,弄得满大街都是。如果不是我吓唬他要是敢把手包上的猪头也卖出去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他,现在这种猪头肯定也满大街都是了。”说完还使劲瞪了那个财迷男崔青正一眼,样子可爱得不得了。
接着又嘿嘿笑着说,“姐姐一看就是巧心思的人,能不能再给我做些不一样的饰品,我给你大价钱。才不会像青正表哥那样猛跟你砍价,还要学你的样式赚大钱。”小姑娘把江又梅想说的话全说了出来。
“云儿,你怎么能这样说我,真是过份。做买卖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她也没说不能照着做啊,再说我们付给她的钱也不低呢。”崔青正不高兴地瞪着小姑娘说。
大家好像对这两人斗嘴司空见惯,他俩吵他俩的,他们说他们的。
小胖墩发声了,“林婶子,还有我呢,你也给我再做些好东西吧。念兄弟给我的那个几包包和小饰品都被我爹抢去了。”
陈之航的脸一下红了,唬下脸瞪着小胖墩,“冀儿胡说什么,爹爹是怕你弄丢了,帮你收在箱子里了。”
小胖墩没说话直接从他爹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你哪收在箱子里了,都收到这里好不好。”
陈之航讪笑着把荷包抢过来揣进怀里,“我看这荷包做得实在别致,而且适合大人用,不适合小孩子用,就拿来用了。其它的爹都帮你收在箱子里了,爹爹怎么可能抢儿子的东西。”说完又狠狠瞪了小胖墩一眼。
小胖墩很不给面子地又把他爹腰间的扇子抽出来,“这个扇坠也是念兄弟给我的。”看他爹有了动手的冲动,赶紧退后几步申明,“我也没说爹爹不能用,我只是想让林婶子再给我做几样小东西。林婶子做的那些个小鱼儿、小猴儿什么的跟别人做的不一样,特别招人喜欢。”
江又梅笑着点头表示没问题。
等那对表兄妹吵得差不多了,陈之航才笑着对李华锦说,“华锦,林家弟妹想请你帮点忙,她有个弟弟是训练营的新兵,马上要和你们一起去北边打仗,她想带点东西给她弟弟,你看,……”
李华锦点点头说,“这是小事一桩,我可以帮着交给他。你弟弟叫什么名子?”
江又梅还没答话,李华云抢着说了话,“干嘛要转交嘛,直接把她弟弟叫过来就是了。亲人要去北边打仗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好歹让人家姐弟见上一面嘛。”说着拉着哥哥的袖子红着眼圈说不出话来,大概是想到和哥哥分别后也不知何时才见面吧。
江又梅一喜,“如果能见上一面当然更好。”
陈之航也说,“华锦能帮就帮帮吧,就当做做好事,让他们姐弟团聚一下。再说,”他咳嗽了一声,“姑夫和姑姑喜欢的南灵山的肥鱼就是她家卖给我们的呢。”
崔青正率先吸了一下口水,“那鱼当真是极肥美的呢。”
其他的人都连连点。
连寡言少语的樊大汉也有了一丝变化,“南灵山肥鱼的确味美,我还是上个月在这里吃过一次,另一次就是在锦兄弟家里,今晚的第三次还未吃进嘴里。”
李华锦笑着说,“如果不是有这南灵山肥鱼当诱饵,还请不动你这位大忙人啊。”
“是了,我半个月前就预订了,到现在还没吃到嘴。这鱼也忒紧俏了些。”崔青正说。
这鱼还这么俏!江又梅真的没想到,“我们每五天给吉福酒楼送十二条,一个月就有七十二条呀。”
“听着好像不少,但现在南灵山肥鱼已经在金州府甚至附近的几个城镇都有了些名气,吉福酒楼要送给省城军政要员一些,还要招待从京城及外地慕名而来的贵人,所剩的当然就不多了。”陈之航好像挺了解内情。
“樊兄家里肯定少不了,何苦还跟我们争这口吃食。”崔青正颇有怨言地说。
“我家也没多少,吉福酒楼给过四条,偶而锦兄弟和陈兄弟府上还会送一两条。但要孝敬我祖父祖母,还要送些给我爹的朋友故人,剩下那点轮到我时连条尾巴都不剩了。”樊大汉说着大实话。
看来这些人还是有些身份的嘛。
江又梅马上识实务地说:“如果你们喜欢,我以后可以定期送些过来。”
她这话一说完,所有人俱是眼睛一亮,笑语晏晏。
李华锦立刻叫他的亲兵进来,耳语了几句,江又梅又把江又有的情况说了一下,那个亲兵立刻出去了。
陈之航又让小厮去旺财客栈请江大富把东西拿来。
当李华锦听说江又有竟然还是个童生时,直说这样的人才做步兵可惜了,陈之航也趁机美言了几句。李华锦就下了口头调令,“先到我身边来吧,我的那几个亲兵身手还可以,就是一手字见不得人。”
江又梅喜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这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忙从包里拿出一件月白色短袖T恤,T恤胸前缝着一个以赤红色为主的大布艺卡通葫芦娃,在小胖墩身上比了一下,大小正合适。“喜欢吗?这本来就是林婶子给你做的,这次拿来省城只是当个样品的。”
小胖墩接过衣裳,高兴地直点头,“喜欢,喜欢,”又指着胸前的葫芦娃说,“这个弟弟是哪个,好威风。”
“这是金刚葫芦娃。”
“葫芦娃的故事我听过,原来他长这样啊。”
看到李华云一脸急切的样子,江又梅又拿出一个改良版的镶着兔毛的杏黄色唐老鸭挎包,并把它斜挎在李华云身上,“好漂亮,好可爱。”李华云叫道。
崔青正的眼睛好不容易从T恤上拨下来,又狠狠地定在了包包上,“这是不是你说的抠抠企鹅袋?这哪里是鹅,明明是只鸭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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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见面
“对,这就叫唐老鸭挎包。”
“这男娃衣裳和这包包当真别致。”崔青正啧啧称赞,眼里闪过一锭锭的银子。
“青正哥哥,这个包包可不许你再做了去赚钱。”李华云看出了崔青正的算计,忙警告着他。
“我的衣裳你也不能做了去赚钱。”小胖墩也跟了句。
“冀儿,这可是你林婶子吃饭的手艺,你们都不让人家做了,林婶子拿什么挣钱供你念兄弟吃饭、上学。”陈之航看了小胖墩和李青华一眼,不赞同地说。
江又梅忙说,“陈大哥客气了,我还有别的款式,不差这两样的。这次还要谢谢你们帮了我的大忙呢。”
崔青正巴搭巴搭嘴,“那个林家嫂子,我也是到处打听你都找不到你,把我急得哟,……”
李华云笑嘻嘻地抢白道,“急得少赚了多少银子吧。”
崔青正翻了个白眼,“嘿嘿,要是早知道陈兄和你有生意往来找他打听就好了。我听说你还有几样东西想要跟我们兰韵阁合作,我也很是期待呢。特别是那几样东西的名子,虽然听着很是生涩,却是令人遐想。抠抠企鹅袋,为什么用‘抠’我不知道,但顾名思义,应该是个口袋、荷包之类的东西;那个贝贝蝴蝶结,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头饰或者装饰什么的;珠珠鸳鸯扣,好像是扣子或者耳环之类的。我猜的对吧?”他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又摸了摸头,“只是那个波波咪咪罩,我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到底是罩什么的呢?会不会是罩头发的?”说完充满疑问地看着她。
“噢?还有这种东西呀,名子听着很是新鲜呢,那是罩什么的呀?”李华云也好奇地问,另外几个男人也探究地看着她。
江又梅悲摧地想,傻姑娘,如果你知道那东西相当于你的小肚兜,你还当着男人这么问,是不是该哭了?
江又梅还在替古人担忧,她没想到的是多年后某男无意中得知她和别的几个男人讨论过那物时,气得把她狠狠地惩治了一番。
她干笑了两声,那次是她生气了瞎编的名子好吧,怎么那个女掌柜记性那么好,这人又这么较真呢?
“那个,你猜得八九不离十吧。至于什么罩的我也只是想了个名子而已,具体什么东西还没想好。”并约好等明天到兰韵阁详谈。
他们又把话题转到了这次大军开拨上,原来这樊姓壮汉竟是樊总兵的儿子樊令,还是个从五品的千总。李华云的父亲李志原是从三品的游击将军,连李华锦也是个正七品的把总。樊总兵带领这里的两万大军北上与其他大军汇合,组成十万北征大军,由镇北侯统帅。
崔青正的家在京城,好像也是官宦之家,只是跟家里的关系并不好,所以只身住在金州府的外家,也就是李华锦家,闲着就做点生意混时间。
弄了半天她竟然同省城的高官二代们坐在一起,还真是令她没想到啊。
陈之航好像乘着这次打仗做成了一笔大生意,待他把军粮筹齐后再送去北边。江又梅知道他家是粮商,青华县一半以上的粮铺都是他家开的,没想到他的生意原来做得这样大,竟然还渗透到了军队里,看来官商勾结在什么时代都能赚大钱啊。
江大富拿着大包小包来了,让他在这里同官二代们喝茶聊天肯定是种折磨,而且他的穿着气质不同于江又梅,是个典型的庄稼汉形象,这些人肯定也会不屑与他坐在一起,这个时代的阶级等级还是比较严的。
所以江又梅就出去又要了一个包厢,两父女在里面等着。小胖墩也过来凑热闹,直埋怨林婶子不把念兄弟带过来,并约好过几天就到她家玩。因为再过段时间就秋收了,学里会放农忙假,他爹也要出门筹集粮食,他正好可以去找小包子玩,他还惦记小包子要带他上山的话呢。
这边和林婶子说好了,又到那边去同他爹商量,软磨硬泡地征得了他爹的同意。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江又有来了。高中生一个多月竟然大变样,白皙的皮肤已经晒成小麦色,温润的气质也硬朗了许多,父子三个拉着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江大富把东西给了江又有,江又梅又把红磨茹交给他,郑重地说了这个磨茹的神奇功效。江又有听说有这么好的东西,高兴地搂着她直说“还是姐最疼我”,从怀里取出姐姐给的“福包”,把包红磨茹的油纸放进去揣进怀里。
小胖墩一点也没有让人家私下谈谈的自觉性,又跑过来讨嫌地站在旁边看热闹。
当他看到烘兔肉干时极不自觉地抓一了根放进嘴里,大叫着好吃,左手抓了一把,右手还想抓一把时,江又梅肉痛地哄着他,“这是要给江叔叔带走的,下次来家了我会做更好吃的给你。”小胖墩才住了手。
当他看到兔毛手套时非常好奇,手套他见过,都是一根大拇指,剩下四根手指连在一起的。可这手套竟是五个指头都分开的。就拿了一双到另一边去显摆。
李华锦看见这双手套也喜欢上了,像这样熨帖又美观的手套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关键是又舒适又保暖,便起了讨要的心思,却又不好意思明讲。当聪明的小胖墩把这个信息告诉江又梅时,江又梅当然赶紧请小胖墩把那双手套务必送给李华锦,弟弟以后的直接上司,肯定要巴结好才行。
吉福酒楼总店的佟掌柜很是知情识趣,专门来拜访了紧俏食材的独家供货商,同时代表东家致以最热烈的欢迎,表示以往合作愉快,今后将继续愉快。并奉送一桌上好的酒席,连着这包厢银子一起免单。
江又梅愉快地想着,这佟掌柜如果穿越到了现代社会,肯定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精呢。
吃完晚饭,江又有就要走了,他必须要在关城门前出城回营。
走之前,江又梅领他去了陈之航所在的包厢,既为感谢李华锦的知遇之恩,也为能在军区大首长的儿子面前露个脸,为他以后铺个路。
江又有在两个长官面前很有些小紧张,鼻尖上都冒出了汗,但原有的温文而雅的气质和这段时间磨炼出来的稍许硬朗很好地结合起来,使这个半大小子有了一种别样的风彩。
他举止还算得体,掩盖了因紧张有些磕巴的小瑕疵,而且还很识实务地送了樊令一双兔毛手套,再三言明长官的手比他的命来得重要。李华锦满意地点点头,立即写了一封信让江又有交给他现在的长官,明天就到他的营下报到。
分别的时刻来得总是那么快,江又梅父女眼泪巴巴地站在酒楼门口一直到江又有消失在暮色中才收回目光。
同陈之航几人告别的时候,敲定了送鱼的具体时间和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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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洽谈
江又梅提议定期把鱼送到青华县,再由陈之航负责找人送到城省各位家里。这是江又梅刚才想到的,她和陈之航比起来,陈之航更需要这样的机会。她一个村妇兼**,很多事通过陈之航就能达到目的,找大首长实在太浪费资源,而且大首长也不一定“甩”她,从官二代用眼白看她就知道了。还是陈之航更有实用价值,而且人家的确帮了她很多。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她也该帮帮人家了。
陈之航是脸色一喜,这可是江又梅给他的一份大人情呢,经营了多年好不容易跟总兵府拉上了关系,正愁以后该怎样把这种关系维系得更牢靠时,就来了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
本来江又梅说送,但他们都表态钱必须照价付,不然怎么建立长久的买卖关系?
商量妥当后,父女两人坐着李华云家的马车回了客栈。
该见的亲人见了,虽然相聚短暂,但比起那些见不着面的不知幸运了多少。江大富想明天就回去,快收粮了,家里忙。
江又梅说明天要和兰韵阁谈生意,就后天回去吧。
江又梅第二次去兰韵阁可是受到了隆重款待,不仅被请到了贵宾间就坐,还上了茶和点心。
崔青正看了江又梅带来的适合小女孩佩戴的系列装饰,贝贝蝴蝶结,抠抠企鹅袋,珠珠鸳鸯扣,很是满意,刚要拿过去细瞧,便被江又梅重新装进她背着的大口袋里。
“什么意思,干嘛收进去,还怕我偷了你的设计不成?”崔青正很是鄙视这个妇人的小家子气。
可不就是怕你干这事儿嘛!
江又梅心里冷哼着,面上却笑意吟吟,“崔公子,咱们在商言商。你如果看上就谈谈价钱,如果看不上我就找别家。”
崔青正臭屁地打开大折扇扇起来,斟酌了一下说道,“这些饰品我当然看得上,林家嫂子想如何卖,卖多少?”
把皮球踢给我我就掌握主动权了。江又梅说,“还是那句话,我不卖实物,只卖款式和设计。当然,如果合作的好的话,我还会卖创意。”
“好,咱先说说这款式和设计,你准备卖多少?”
“这里有三种款式,一口价九十两。”
崔青正一下跳起来,“你怎么不去抢啊,这一个头花,一个荷包,一个盘扣就要九十两银子。你当我冤大头啊。”
“你这么精明的人,几两银子就把我设计的款式从省城卖到京城,卖到了多少地方,赚进了多少银子你心里有数,我怎么敢当你是冤大头啊。”江又梅不紧不慢地边说边站起来,“咱们买卖不成人情在,以后再有合作也说不定。”
“怎么?你要走了?”崔青正打着哈哈,“讲价讲价,价钱就是讲的嘛。坐,坐,咱再继续说说。”
又骂着二小,“你个没眼力价的,林家嫂子的水都凉了也不知道续点热的来。”
然后一脸便秘地说,“现在生意难做啊,人工、用料、路费搭进去,这一个包、一朵花我赚得也不多,我要卖多少包和花才能赚到一两银子啊。咱们是不是都让让,你往下压压,我再往上抬抬。你看多少你能卖?”
江又梅一脸肉痛地咬咬牙,捏捏拳头,下了好大的决心说,“好,我就再降些,这个价都不行,就只能说明你们没有诚意,我也只有另找买家了。”
崔青正和万掌柜互看一眼,笑着说,“我一眼就看出林家嫂子是个痛快人,多少?”
江又梅又抿了抿嘴,极不情愿地说,“八十八两,不能再少了。”
崔青正鼻子都快气歪了,“下了那么大力气就只降了二两,也亏你说得出口。”
“二两对你们当然不算什么,但我们乡下很多人家一年连这个数都挣不到。既然你不在乎这点银子,那还讲什么价呀?”江又梅站了起来。
“只降二两银子,是你太没有诚意了。”崔青正这次很是沉得住气地没有再留江又梅。
当江又梅走出贵宾间,一脚就要踏出兰韵阁门坎时,崔青正才急了,赶紧追出来,“林家嫂字留步,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急脾气呢,我又没说不同意,只是说你没有诚意。”
“说我没诚意不就是不同意这买卖吗?”江又梅转过头问。
“谁说我说了你没诚意就是不同意这买卖了?”崔青正很是不理解地反问一句。
这财迷男到底是个什么逻辑,真是思维有问题,“你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呀?说清楚点行不行。”
“当然是同意了,银票都准备好了。”崔青正拿出一张银票交给江又梅。
江又梅一看是一百两,又还给他,“我身上没带够十二银子,找不开。”
“哪个要你找了,都是你的。”崔青正很是豪爽地说。
这人脑筋不清醒吧?江又梅又看了旁边的万掌柜一眼,万掌柜也没有别的什么表示。
“我要九十两,你还跟我讲了半天价,降了二两。你的意思是九十两减二两等于一百两?”
“你当我是傻子,一百以内的加减都不会?九十两减二两当然是八十八两了。”崔青正气着了。
“你知道是八十八两,为何还说这一百两都是我的?”江又梅零乱了,耍我呢?
“哦,我本来就想着给你一百两来着,还想和你继续合作,怎么会计较几两银子的得失?真的那样小气,兰韵阁也不会经营得这般好了。”崔青正很是得意地环视了一下花团锦簇的四周,又接着说,“和你讲了这半天只是要享受享受讲价的乐趣。不过,这次很是失败,讲了半天只讲下二两。”他挫败地说。
当真是耍我呢。
“少爷,你没事我有事,你不忙我还忙。我家儿子还盼着我早些回去呢,你想找人陪你玩拜托找个着闲着的。”江又梅快被他气哭了,弄了半天他在耍猴儿呢,这世上还真是啥人都。
“你执意想要八十八两,我当然没意见,换一张就是了。”崔青正伸手过来拿银票。
江又梅手一缩,“时间就是银子,耽搁我这么久的功夫,当然要补偿银子了。”
崔青正又把折扇刷地打开,“时间就是银子,这个说法很是新奇。还有你刚才说的创意,我所知这两个字都是用在学问上的,而你却用在了手工品上。”口气充满了不屑。
“在我看来,创意就是具有新颖性和创造性的想法,人们通过创意创造出更大的利益,包括物质的和精神上的。所以,它不只可以用在学问上,也可以用在手工品的设计上,用在你对货物的买进和卖出上,还有你对兰韵阁的管理上,甚至于用在……,咳,那些远的咱就不说了。”江又梅摆了摆手,“说眼前的,就说这手工品的设计,比如一种荷包,你们一直做的这个样式大同小异,但我可以突破这个框框和束缚,设计出多个异于原有荷包的款式,这种创新的想法就是创意。”
崔青正难得地一脸严肃地收拢扇子,“那这个创意你打算卖多少银子?”
“银子买不到我的创意。”
“那就是要金子罗?”
“金子也买不到我的创意。”
“这世上还没有金银买不到的东西,你的胃口也太大了些。”崔青正有些不高兴了,这妇人还真有些不自量力。
“我并没有打算把我的创意卖给你,所以你也不必嫌我卖得贵。”江又梅说。
崔青正的脸色更不好看了,“难道你怕我买不起,或者说要卖给比我份量更重的人?”说完不屑地看看江又梅,“我虽然不知道林家嫂子到底家世如何,但凭你我还真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