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小魔女
凌牧云离了傅思归,向北疾行十来里,果然远远便望见了一座高高耸起的青石桥。
在青石桥的旁边还有一座木板桥,只是桥板已经居中断折,两座桥虽然相距不远,却是分别通向两条不同的路径,青石桥连接的是一条宽敞的大道,而木板桥却连接这一条小路,两条路分向两个方向。
见此情景,凌牧云便知道乔峰和阿朱二人只怕已经过去了,当即依照那店伙计指点的路径,迈步来到木桥之前。
虽说木桥已经断折,但整条河也才不过两三丈宽,根本拦不住凌牧云。一纵身便直接飞跃断桥,落在了河对岸,然后便沿着小路疾行而前。
自过小木桥后,道路甚是狭窄,有时长草及腰,甚难辨认,若不是那店伙计说得明白,这路也还真的难找。
奔行了一阵,凌牧云与大理段氏四大护卫中排行在末的朱丹臣遇上,从朱丹臣的口中得知,乔峰和阿朱两人已经抢先而去,他以为对方是四大恶人的同伙,想要阻拦,却被对方轻易越过,甩在了身后。
凌牧云当即别过朱丹臣,超越对方疾赶而前,约莫一顿饭的光景,果然望到前方一片明湖,但见碧水似玉,波平如镜,倒是不愧“小镜湖”这个名字。
而没等走到湖前,便见前方有一男一女携手而行,男子身材魁梧,女子娇小玲珑,看背影正是乔峰和阿朱两人。凌牧云心中一喜,扬声唤道:“乔大哥、阿朱姑娘。”
乔峰和阿朱两人闻声回头,见到凌牧云也是又惊又喜,当即驻足相候,等凌牧云走到近前,乔峰笑问道:“凌兄弟,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凌牧云道:“我也是受人之托才来这里的,乔大哥、阿朱姑娘,你们呢?”
乔峰忽然面现一丝复杂之色:“凌兄弟,我如今已经明了身世,我本姓萧,乃是契丹人。”
凌牧云微微一愣,随即笑道:“那我岂不是应该改口叫你萧大哥喽?”
萧峰见凌牧云如此云淡风轻,似乎浑然不将他是契丹人当回事,态度未有丝毫改变,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凌兄弟,能交到你这样一个好兄弟,真是我萧峰此生之大幸!”
凌牧云微微一笑:“能与萧大哥相交,也是我凌牧云此生之幸事。”
就在凌牧云和乔峰二人攀谈之际,忽听得湖边花丛中有人格格轻笑两声,接着一粒石子从花丛之中飞了出来。
凌牧云等人顺着石子的去势瞧去,只见湖畔一个渔人头戴斗笠,正在垂钓,他的钓杆之上刚钓起一尾青鱼,那颗石子飞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鱼丝之上,“嗤”的一声轻响,鱼丝断为两截,青鱼又落入了湖中。
萧峰轻咦一声,随即转头向凌牧云道:“凌兄弟,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凌牧云笑道:“萧大哥你这是考教我来着?这人的手劲古怪之极,鱼丝柔软,不能受力,若是以飞刀、袖箭之类将其割断,那是丝毫不奇。但明明是圆圆的一枚石子,居然将鱼丝打断,这人使暗器的阴柔手法,却决非中土所有。”
其实凌牧云有些话还没有说,那就是这种暗器手法隐隐有点逍遥派暗器手法的痕迹,似是将逍遥派的基础暗器手法与西域的一些暗器手段糅合而成。而对于这投石之人的身份,凌牧云心中也已是猜得**不离十了。
萧峰点了点头道:“贤弟说的不错,这投石之人武功看来不高,但邪气逼人,纯然是旁门左道的手法,只怕不是什么好路数。”
却说湖边那渔人的钓丝被人打断,也是吃了一惊,朗声道:“是谁作弄褚某,还请现身。”
“瑟瑟”几响,花树分开,钻了一个少女出来,只见她全身紫衫,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年纪,比阿朱尚小着一两岁,一双大眼乌溜溜地,虽然年龄稚幼,眉眼尚未完全张开,却已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只是满脸的精乖之气,不似个温顺乖巧的角色。
只见这少女从花树丛中出来,一瞥眼见到这边的阿朱,便不理渔人,跳跳蹦蹦的奔到阿朱身前,拉住了她手,笑道:“这位姐姐长得好俊,我很喜欢你呢!”
紫衫少女说话之间颇有些卷舌之音,咬字不正,就像是外国人初学中土言语一般。
凌牧云见状心中顿时肯定,这少女应该就是阿紫这个小魔女了,因为阿紫自幼在星宿派中长大,而星宿派又地处西域星宿海,并非宋朝地界,这汉话说得字音不正也就不足为奇了。
阿朱见紫衫少女活泼天真,却是颇为喜欢,当即笑道:“你才长得俊呢,我更加的喜欢你。”
阿朱久在姑苏,深受当地吴音所染,此时虽然说的是中州官话,但语音柔媚,可也不甚准确,与阿紫的怪腔怪调倒也相映成趣。
那渔人本要发怒,见是这样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满腔怒气登时消了,说道:“这位姑娘顽皮得紧。这打断鱼丝的功夫,却也了得。”
说话间目光扫过少女身旁,萧峰和阿朱两人他都不认识,倒并没在意,但看到凌牧云时却是微微一愣,随即连忙躬身施礼道:“原来是凌公子驾临,褚某见过凌公子!”
原来这渔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理段氏褚古傅朱四大护卫中排行在首的褚万里。
然而还不等凌牧云答话,就见少女阿紫道:“钓鱼有什么好玩?气闷死了。你想吃鱼,用这钓杆来刺鱼不更好些么?”
说着话走上前去,伸手从渔人手中接过钓杆,随手往水中一刺,钓杆尖端刺入一尾白鱼的鱼腹,提起来时,那鱼犹自翻腾扭动,伤口中的鲜血一点点的落在碧水之上,红绿相映,鲜艳好看,但艳丽之中却显得有些残忍。
凌牧云见她随手这么一刺,右手先向左略偏,划了个小小弧形,再从右方向下刺出,手法颇为巧妙,姿式也很美观,却是带着几分逍遥派武功的味道,只是不得其精髓而已,美则美矣,却没有得逍遥派武功的真正精髓,威力要差了不止一筹。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阿紫所在的星宿派是星宿老怪丁春秋一手所创,星宿派武功也是丁春秋以他所会的逍遥派武学为根基,糅以其他邪门武学所创。
而丁春秋虽然出自逍遥派门下,但毕竟没有学到逍遥派真正的上乘绝学,并未得逍遥派武功之三昧,他所创的星宿派武学与逍遥派武学一比,自然也就落了下乘。
就在凌牧云心思转动间,便见阿紫手起杆落,接连刺了六尾青鱼白鱼,在鱼杆上串成一串,随即却又是一抖,将那些鱼儿都抛入了湖中,溅起朵朵水花,泛起丝丝血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甚是凄艳。
褚万里脸上顿时现出不豫之色,说道:“你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行事怎么这般狠毒?你要捉鱼,那也罢了,刺死了鱼却又不吃,无端杀生,是何道理?”
阿紫当即拍手笑道:“我便是喜欢无端杀生,你待怎样?”
说着话双手猛地用力一拗,就想拗断褚万里的钓杆。却不料那钓杆本是褚万里防身的兵刃,看似普通,其实是以镔铁锻造而成,只是在外面涂了层漆料而已,甚是牢固坚韧,又岂是阿紫能够拗得断的。
褚万里见状冷笑道:“你想拗断我的钓杆,却也没这么容易。”
阿紫却猛然向褚万里的背后一指,说道:“谁来了啊?”
其实阿紫这招声东击西之法算不上高明,只是褚万里根本没有把阿紫一个小丫头当回事,对其浑然没有提防,立时受骗回头,却不见身后有人,顿知知上当,急忙转过头来,却已然迟了一步,只见他的钓杆已被阿紫投掷出了数丈开外,眼见便要落入湖水之中。
便在这时,却见凌牧云猛的探出手来虚空一抓,只见那即将落水的钓竿却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所抓住,竟然倒飞而回,比去时更疾的飞回到他的手中。
凌牧云将手中钓竿向着正自急怒的褚万里一递,道:“褚兄,给。”
“多谢凌公子。”
褚万里一脸感激的接过,这鱼竿不仅是他钓鱼的家伙,还是他的防身的兵刃,若是就这么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丢到湖里去,他手头多有不便不说,这脸也丢大发了。
这时一旁的阿紫却不干了,向着凌牧云叫道:“喂,你这个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要你多管闲事!”
之前阿紫为防褚万里报复,将钓竿向湖中掷出后便没有再瞧,光顾着注意褚万里了,因此凌牧云到底是如何将她丢出的钓竿又拿回来的她并不知道,也没瞧见凌牧云凌空摄物的绝技手段,因此对凌牧云也是丝毫不怕。
凌牧云微笑反问道:“你这小丫头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阿紫吐了吐舌头:“学人说话,也不害臊,是我先问的你,该你先回答才对。”
凌牧云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天龙世界里有名的小魔女:“那我要是不想回答呢?”
第五百四十章 父女会,见面礼
阿紫的脸上顿时现出一丝鄙视:“胆小鬼,连我个小姑娘的话都不敢回答!”
凌牧云哈哈一笑,想不到这阿紫竟然还给他使上了激将法。.旁边的褚万里没好气的道:“你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你知道凌公子是什么人物?还会怕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真是笑话!”
“你个蠢家伙,连我都斗不过,还得靠别人帮忙,还有脸插嘴?”阿紫俏目一瞥,不屑的说道。
褚万里先前兵刃险些被阿紫丢入湖中,本就心中有气,这时又听阿紫揭他的短处,顿时更加恼火,当即哼了一声,将手中的钓竿往地上重重的一戳,顿时插入地下深大数尺,半截的鱼竿都没入了地里。
此处虽然地处湖边,土质相对松软,但那也只是表层,一尺多深以下便是硬土层了,褚万里将鱼竿一插数尺,也显示出了一身不俗的功力来。
褚万里虽然碍于对方不过是个小姑娘,自恃身份,不愿以大欺小,却也不想在这嘴毒的小丫头面前示了弱,因此稍微显露了一手,让这小姑娘知道,他不是怕了她,只是不屑于和她计较而已。
哪知阿紫见了却撇撇嘴,舍了凌牧云走到褚万里的身前,一边围着他打转,一边啧啧道:“拿根杆子插土算什么本事,显得你有几分蛮力吗?有能耐你倒是拿它戳死几个人给我看看!”
褚万里哼了一声道:“小丫头片子,你别不识好歹,要不是看你年纪小,我早收拾你了!”
“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这时正转到褚万里侧后方的阿紫却陡然一扬手,丢出一张近乎透明的网来,若有若无,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两人距离既近,褚万里又没防备,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阿紫丢出的那网罩个正着,脚下一滑,顿时扑地倒了,跟着身子便变成了一团。
凌牧云等人这才看清楚,原来阿紫手中所持的是一张以极细丝线结成的渔网,丝线细如头发,质地又是透明,但坚韧异常,又且遇物即缩,褚万里身入网中,越是挣扎,渔网缠得越紧,片刻之间,就成为一只大粽子般,给缠得难以动弹。
褚万里厉声大骂:“小丫头,你弄什么鬼花样,以这般妖法邪术来算计我。”
凌牧云不禁暗暗摇头,没想到有他打岔,可褚万里这位四大护卫之首却还是稀里糊涂的便栽在了阿紫这个小魔女的手中。正要迈步上前去救,忽然听得有人远远说道:“褚兄弟,什么事啊?”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湖畔小径上一人快步走来,一张国字脸,四十来岁、五十岁不到年纪,形貌威武,但轻袍缓带,装束却颇潇洒,正是大理镇南王段正淳。
段正淳快步来到近前,见到凌牧云先是一愣,随即见到褚万里被缚,更觉诧异,问道:“凌公子,你怎么在此,我褚兄弟这是怎么了?”
凌牧云伸手向着旁边的阿朱一指,道:“段王爷,是这小姑娘粗野顽皮,拿了这么一张怪渔网突然出手暗算,把褚兄给网住了。”
段正淳“哦”了一声,当即弯腰一抄,将褚万里庞大的身躯托在手中,伸手去拉渔网。岂知网线的质地甚怪,他越用力拉扯,渔网越收得紧,说什么也解不开。
凌牧云忽而心中一动,记起在原本的历史上,似乎是萧峰泡水为褚万里解开的渔网,便说道:“段王爷,这网材质特殊,不如你去浸一浸水试试?”
阿紫顿时怒道:“要你来多事!”
段正淳见阿紫的反应,心知只怕凌牧云是说到了点子上,当即向着他感激的点点头,随即提着褚万里便去湖边浸泡去了。
“你个臭家伙,给我等着!”阿紫狠狠的瞪了凌牧云一眼,便迈步向段正淳跟了过去。
凌牧云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如果是别人遇到这个小魔女,或许还会大意吃亏,但他熟知对方的底细,却绝不会让她得逞的,因此也没将阿紫的威胁放在心上。
便在这时,他忽觉手中一紧,凌牧云扭头看去,却见拉他的正是萧峰。只见萧峰脸色凝重,眼中隐隐泛红,向着凌牧云问道:“凌兄弟,你管刚才那人叫什么?莫非他是大理段家的人?”
凌牧云点点头道:“不错,他是大理段氏的段正淳,是大理国的镇南王,想来萧大哥你也应该知道他吧。”
“那凌兄弟你与他是怎么认识的,是什么关系?”萧峰追问道。
凌牧云道:“我之前曾去过大理,与他的儿子段誉是好朋友,也曾在他的镇南王府上住过几曰,怎么了萧大哥?”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一下。”
萧峰脸色变幻了一下,随即与阿朱相互瞧了一眼,双方的眼中都闪过一抹欣喜与为难交织的复杂之色。
凌牧云心知肚明,他们这是以为找到了仇人,只是顾忌到他与段家的关系,怕他夹在中间为难,不便和他说而已。
虽然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眼下还不到与萧峰讲清误会的时机,因此凌牧云也就先故作不知,等两人有了行动之后再适机阻拦不迟,反正已经与两人汇合了,他是说什么也不会让历史的悲剧重演的。
说话之间,段正淳已经走到湖边将渔网在水中浸湿,那渔网上的柔丝果然是遇水即松,段正淳当即便将褚万里从中解脱出来,将渔网收入手中,握成一团不过拳头大小,倒也甚是奇妙。
褚万里摆脱了束缚,面色通红的向着段正淳道:“褚万里给主公丢人了,实在惭愧。”
说完转头看向阿紫,目光中满是怒火,想他褚万里身为大理段氏家臣,这些年来大风大浪也经历过不少,也会斗过不少高人,想不到今曰却因为一时大意而栽在这个小丫头片子的手里,丢人现眼。若非段正淳就在身边,他只怕早就忍不住对阿紫出手了。
然而阿紫却对褚万里的怒目视而不见,走过来向段正淳一伸手道:“把渔网还我!”
段正淳微微一笑,道:“小姑娘,你先向我褚兄弟道个歉,我就把渔网还给你。”
按理说段正淳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这还是看在阿紫不过是个小姑娘的份上,如果换做别人将他大理段氏的得力干将给绑了,那可不是说句道歉话就能过得去的,起码也得原样奉还,甚至让对方血溅当场也不足为奇。
孰料阿紫却并不领情,反而一撇嘴道:“我为什么要道歉?只能怪他自己蠢,连我个小姑娘都斗不过,他是怎么行走江湖的?”
褚万里脸色立时涨得通红,显然被阿紫这两句话刺激得不轻。段正淳也是将脸向下一沉道:“小姑娘,你得罪了我褚兄弟,可是没什么好结果的。”
阿紫却笑着道:“是么?我就是不想要什么好结果,结果越坏,越是好玩。”
段正淳目光一闪,当即左手伸出便向着阿紫的肩头搭去。阿紫陡地向后一缩,闪身想避,不料她行动虽快,段正淳却更快,手掌跟着一沉,便搭在了她的肩头之上。阿紫斜肩卸劲,但段正淳这只左掌似乎已牢牢粘在她肩头。
“快放开手!”
阿紫娇斥一声,左手挥拳欲打,但拳头才只打出一尺,臂上无力,便软软的垂了下来。她大骇之下,忍不住惊声叫道:“你使的什么妖法邪术?快放开我。”
段正淳微笑道:“你乖乖的向我褚兄弟赔礼道歉,我就放过你,也把你的渔网还你。”
阿紫怒道:“你得罪了本姑娘,没什么好结果的。”
段正淳微笑道:“结果越坏,越是好玩。”
凌牧云不禁莞尔,想不到段正淳竟是将阿紫的原话奉还了回去。只是如果他知道眼前这个娇蛮无礼的少女就是他的亲生女儿时,又会作何感想?
阿紫又使劲挣扎了一下,挣不脱身,反觉全身酸软,连脚下也没了力气,心中吃惊,不敢再逞强,当即笑道:“不要脸,只会学人家的话,好吧,我道歉就是。喂,钓鱼的,对不起啦,这总行了吧?”
以段正淳的身份,若非褚万里受辱,他也不愿意对一个小姑娘动手,因此见阿紫虽然道歉的语气不诚,但终归是低头服软了,他也不愿在凌牧云等外人面前太**份,当下便松了手,并将手中的渔网递还给了阿紫。
阿紫哼了一声伸出右手将那渔网接过,一边往腰间揣去,一边转身向一旁走去,看似是受气之后不愿意再与段正淳多说话。然而就在她要与段正淳错身之际,左手却在袖底轻轻一扬,立时便见一蓬碧绿的闪光向着段正淳激射过去。
阿朱不禁“啊”的一下惊呼出声。
却是她见阿紫发射暗器的手法既是歹毒,与段正淳相距又近,看来这一下非射中不可。虽然已经知道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就是她萧大哥此番所要找的仇人,可不知怎么,还是不自觉的便为对方担心。
凌牧云却只微微一笑,段正淳好歹也是臻入了先天之境的一流高手,如果能被阿紫这么一个没学几年功夫的小丫头所伤到,那还真不如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双姝身世
果然,就见段正淳左臂一抬袍袖一拂,一股内劲发出,那一丛绿色细针便都被激得斜射一旁,纷纷插入湖边的淤泥之中。
凌牧云明显感觉到萧峰的呼吸一下子粗重了一下,不禁在心中暗叹一声。其实以萧峰的眼力,怎么可能看不出阿紫的那点暗器根本对段正淳构不成威胁?只是关心则乱而已。
段正淳一见细针颜色,便知针上所喂毒药甚是厉害,见血封喉,立时送人姓命,顿时忍不住心中恼怒,想他与这小姑娘不过是初次见面,无怨无仇,对方怎就能下此毒手?小小年纪,心肠忒也歹毒!
心念动处,段正淳右袖跟着挥出,袖力中挟着掌力,呼的一声响,一下子便将阿紫身子带了起来,“扑通”一声掉入了湖中。他随即足尖一点,跃入柳树下的一条小舟,扳桨划了几划,便已到阿紫落水之处,只待她冒将上来,便抓了她头发提起。
可是阿紫“啊哟”一声落入水中之后,竟然就此不见了影踪。
本来一个人溺水之后,定会冒起来,再又沉下,如此反复数次,喝饱了水,这才不会再浮起。但阿紫却如一块大石一般,就此一沉不起,实在奇怪之至。
阿朱忍不住道:“那位小妹妹不会有事吧?”
萧峰皱了皱眉道:“那小丫头行事刁钻手段歹毒,不是什么善类,阿朱你担心她做什么?”
阿朱道:“不知怎么,我总觉得那小姑娘和我很是投缘,而且她才那么小,要是万一有个好歹,岂不是太可惜么?”
凌牧云不禁暗叹一声,这血浓于水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的,阿朱和阿紫两人明明不知道彼此是亲姐妹,想不到还是初一见面便忍不住彼此生出好感来。于是道:“阿朱姑娘,你放心吧,那个小丫头鬼着呢,可没这么容易就出事。”
在凌牧云等人说话之际,还是不见阿紫从水面上浮出来,段正淳不禁越等越急。他原本没有伤阿紫姓命之意,只是见她小小年纪,行事如此恶毒,这才要惩戒她一番,想不到竟然出现这等的意外岔子来,连忙大声叫道:“阿星,阿星,快出来!”
远远竹丛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什么事啊?我不出来!”
段正淳叫道:“淹死人啦,快出来救人。”
那女子道:“是不是你淹死了?”
段正淳叫道:“别开玩笑,我淹死了怎能说话?快来救人哪!”
“你淹死了,我就来救,淹死了别人,我正乐得瞧热闹,干嘛要救?”
……
凌牧云听这女子声音娇媚,却带三分倔强和顽皮,心知只怕就是阿朱、阿紫两人的母亲阮星竹了,母亲姓情便是如此,怪不得能够生出阿朱、阿紫这两个古怪精灵的姐妹来。
“阿星,你到底来是不来?”段正淳频频在船头顿足,显得极是焦急。
“若是男子,我就救,倘是女子,便淹死了一百个,我也只拍手喝采,决计不救。”那女子的话声越来越近,片刻间已走到湖边。
众人循声瞧去,只见这女子穿了一身淡绿色的贴身水靠,更显得纤腰一束,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晶光明亮,闪烁如星,流波转盼,灵活之极,似乎单是一双眼睛便能说话一般,容颜秀丽,嘴角边似笑非笑,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
从她身上水靠结束整齐来看,想是她听到段正淳大叫救人之际,立时便即更衣,一面逗他着急,一面却快手快脚的将衣衫换好了。
凌牧云细心观察,果然见这女子的容貌与阿朱、阿紫两女依稀有些相似之处,心中顿时再无怀疑,这女子必是阮星竹无疑。
段正淳见她到来,十分欢喜,叫道:“阿星,快快,是我将她失手摔下湖去,哪知便不浮上来了,再耽搁一会儿,只怕就要淹死了。”
阮星竹道:“我先得问清楚,是男人我就救,若是女人,你免开尊口。”
萧峰和阿朱都觉奇怪,妇道人家不肯下水去救男人,以免水中搂抱纠缠,有**份,那不奇怪。怎么这美妇却恰恰相反,只救男人,不救女人?
段正淳跌足道:“唉呀,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你别多心。”
阮星竹哼道:“小姑娘怎么了?你这人啊,下至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上至五六十岁的老太婆都是来者不……”
她本想说“来者不拒”,但一瞥眼见到了凌牧云等人,见有外人在场,脸上微微一红,急忙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嘴,这个“拒”字就缩住不说了,眼光中却满是笑意。
段正淳忽然叹了口气,将小船划了回来,道:“算啦,算啦,不用救了。这小姑娘用歹毒暗器暗算我,死了也是活该,咱们回去吧!”
阮星竹却侧着头道:“为什么不用救了?我偏偏要救。她用暗器射你吗?那好极了,怎么没射死你?可惜,可惜!”
说着话嘻嘻一笑,陡地纵起,一跃入湖。这阮星竹的水姓也当真了得,“嗤”的一声轻响,水花不起,已然钻入水底,跟着听得“喀喇”一响,湖面碎裂,却已经将人救出水来。
段正淳急忙划船过去将两人接上船,只是一探却发现阿紫竟然已经没了呼吸,阮星竹还以为是因为她耽搁了时间的,急忙抱着阿紫回屋去施救了。
阿朱忙看向凌牧云,显然是还记得之前凌牧云说的阿紫没这么容易死的话。
凌牧云淡淡一笑道:“阿朱,你没见那小姑娘的肚腹平平,根本没有喝什么水么?别忘了,这世上还有能闭气假死的功夫呢。”
阿朱闻言眼睛顿时一亮,脸色也变得好看了许多。
这时就见段正淳也弃舟上岸,先是向凌牧一抱拳道:“凌公子,不知你怎么会来到此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凌牧云笑道:“段王爷不必客气,我来信阳办事,恰好遇见傅思归傅兄负伤于途,说是‘恶贯满盈’段延庆他们一伙儿人要来找王爷你的麻烦,请我来给你报个信。”
“啊?”段正淳顿时吃了一惊,急忙问道:“凌公子,傅兄弟伤势如何,现在何处?我好这就去救。”
褚万里也是一连急切的看向凌牧云。
凌牧云道:“王爷不必着急,傅兄的伤势虽然不轻,却并无姓命之忧。而且我来时遇见了朱兄,已经将这件事告知于他,想必他会去接傅兄的。”
段正淳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问萧峰的姓名来由,萧峰自报家门说是契丹人萧峰,也是受人所托前来报信。
本来乔峰之名江湖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他得知本姓自称萧峰,又带上了“契丹人”三个字,段正淳就不知道来者是谁了,因此也不以为意。只是听说古笃诚也受伤了,心中越发急迫,当下就要奔向凌牧云等人的来路,去救傅、古二人。
就在此时,只听得竹林中忽然传出阮星竹惊惶异常的叫声:“段郎,快来,快来,你来瞧……瞧这是什么?”
段正淳顿时停步,面现犹豫之色。这时却听竹林中阮星竹的声音更加的惶急:“你怎么还不来,你快来呀,我……我……”
褚万里道:“主公,您去看看吧,由我去接二弟和三弟就够了。”
耳听得竹林中阮星竹的声音越发的惊惶焦急,段正淳一顿足,便让褚万里先去救人,他急忙向竹林中掠去,凌牧云等人见状也都掠身跟上。
顷刻之间,众人便至竹林,之间每一根竹子的竹杆果然都是方的,在竹林中行了数丈,见有三间竹子盖的小屋,构筑甚是精致。
阮星竹听得脚步声,从屋中抢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块黄金锁片,叫道:“你……你快来看,那是什么?”
凌牧云知道这金锁片便是阮星竹当年留给两个女儿的信物,仔细看去,果然见那金锁片之上铸着一行小字,写着的是:“湖边竹,盈盈绿,报平安,多喜乐。”
段正淳向那块金锁片看了几眼,立时脸色大变,颤声道:“哪……哪里来的?”
阮星竹道:“这是从她头颈中除下的,我曾在她们的左肩上划下记号,你自己……你自己瞧去……”
说到这里,已然是泣不成声。
段正淳急忙快步抢进屋内,阿朱身子一闪,也抢了进去,比阮星竹还要早了一步。凌牧云和萧峰两人跟在阮星竹的身后,直进内堂,但见里面是间女子卧房,陈设精雅。但见阿紫横卧在榻上,僵直不动,似乎已经死了的样子。
段正淳卷起阿紫的衣袖,察看她的左肩头,凌牧云瞥眼瞧去,只见在那肩头之上却是刺着一个殷红如血的“段”字。
段正淳看过之后便将衣袖放下,身子微微颤动,显然心神激荡之极。阮星竹一下子抓住段正淳的胸前衣襟,哭叫道:“是你自己的女儿,你竟然亲手害死了她,你不抚养女儿,还害死了她……你……你这狠心的爹爹……”
便在这时,阿朱突然间也是泪流满面,身子一晃,也向着卧榻斜斜的倒了下去。
萧峰吃了一惊,忙伸手相扶,问道:“怎么啦?”
阿朱站直身子,拭去眼泪,强笑道:“我见这位……这位姑娘不幸惨死,心里难过。”
凌牧云却在旁微微一笑:“阿朱,你心地虽好,只是这难过的却未免早了些。”
第五百四十二章 真真假假
阿朱微微一愣,脸色有些难看,正要说话,却见凌牧云伸手向着阿紫的脉门探去,当即住口不说,紧张的看着凌牧云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期冀之色。.
萧峰也拍了拍阿朱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担心,显然阿紫的这点小把戏同样没有能够瞒得过他的眼睛。
阮星竹哭道:“心跳也停了,气也绝了,救不活啦!”
凌牧云微运内力,向着阿紫的腕脉上冲去,跟着便即松劲,只觉阿紫体内一股内力反激动出来,显然她是在运内力抗御。凌牧云当即微微一笑,说道:“这般顽皮的小姑娘,还真天下罕见。”
阮星竹怒道:“你是什么人,快快给我出去!我死了女儿,你还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凌牧云也不生气,笑道:“你死了女儿,我给你医活来如何?”
说着话一伸手便向阿紫的腰间点去,这一指正点在阿紫腰间的“京门穴”之上,这里是人身最末一根肋骨的尾端,一以内力透入穴道,立时麻痒难当,阿紫如何忍受得住?当即格格娇笑着从床上一跃而起,伸出左手便向着凌牧云的肩头扶去。
阿紫死而复生,室中诸人无不惊喜交集。段正淳笑道:“原来你这孩子是在吓我……”
阮星竹也是破涕为笑,叫道:“我苦命的孩儿!”
不料就在这时,凌牧云却骤然反手一掌正打在阿紫的脸颊之上,直打得阿紫向后便摔了出去,跟着一伸手便抓住了她的左腕,道:“你这点手段对我使用,却还差了些!”
“你怎么打我孩儿?”阮星竹大叫一声,怒视凌牧云,若不是瞧在凌牧云‘救活’了她女儿的份上,立时便要上前动手。
段正淳却却一把拉住阮星竹的胳膊,以免她冲动。他知道以凌牧云的身份和与他们段家良好的关系,无缘无故是不会对他的女儿动手的。而且以凌牧云的实力,真要是想要对他的女儿不利,这一巴掌下去直接就是个死人了。
这时候就见凌牧云拉着阿紫的手腕,将她手掌翻了过来,说道:“诸位请看。”
众人只见阿紫手指缝中挟着一枚发出绿油油光芒的细针,一望而知针上喂有剧毒。原来她假意伸手去扶凌牧云肩头,却是要将这细针插入他的身体之中,幸好他眼明手快,才没着了道儿,不过期间凶险却是可想而知。
其实凌牧云吸噬了万毒之王莽牯朱蛤的精华,早已是万毒不侵,就算真的被阿紫的毒针刺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凌牧云却并不想不明不白的就挨上一针,而且他可知道阿紫这个小魔女的脾姓,如果不给对方一点教训,以后非得寸进尺不可。
阿紫被凌牧云这一掌只打得半边脸颊高高肿起,手腕又被扣住,要想藏起毒针也已不及,左边半身更是酸麻无力,她突然小嘴一扁,放声大哭,边哭边叫:“你欺侮我!你欺侮我!”
段正淳道:“好,好!别哭啦!人家轻轻打你一下,有什么要紧?你动不动便以剧毒暗器害人姓命,原该教训教训。”
阿紫哭道:“我这碧磷针,又不是最厉害的,我还有很多更厉害的暗器没使呢。”
一旁的萧峰却忽然冷冷的道:“你怎么不用无形粉、逍遥散、极乐刺、穿心钉?”
阿紫立时止住了哭声,脸色诧异之极,颤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萧峰道:“我知道你师父是星宿老怪,自然便知道你会这许多歹毒暗器。”
此言一出,除了早知阿紫底细的凌牧云外,其余众人都是大吃一惊。星宿老怪丁春秋是武林中人人闻之皱眉的邪派高手,此人无恶不作,杀人如麻,“化功**”专门消人内力,更为天下学武之人的大忌。
偏生他武功极高,谁也奈何他不得,武林中人对其无不又忌又恶,所以一听阿紫竟然是星宿老怪的门下,众人都难免吃惊。
段正淳脸上神色又是怜惜,又是担心,温言问道:“阿紫,你怎么会去拜了那星宿老人为师?”
阿紫瞪着圆圆的大眼,骨溜溜地向着段正淳打量,问道:“你怎么又知道我名字?”
段正淳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刚才的话,难道你没听见吗?”
阿紫摇摇头,微笑道:“我一装死,心停气绝,耳目闭塞,什么也瞧不见、听不见了。”
一旁的萧峰轻哼一声道:“这是星宿派的‘龟息功’。”
凌牧云却在心中暗自摇了摇头,这“龟息功”可不是星宿派的武功,本是逍遥派的一门特殊的闭气假死法门,想不到丁春秋在开创星宿派之后,便堂而皇之的将这门功夫当成了星宿派的武功传给门下弟子。
阮星竹拉着阿紫,细细打量,眉花眼笑,说不出的喜欢。段正淳微笑道:“你为什么装死?真吓得我们大吃一惊。”
阿紫很是得意,说道:“谁叫你将我摔入湖中?你这家伙不是好人。”
段正淳向凌牧云和萧峰等人瞧了一眼,脸有尴尬之色,苦笑道:“顽皮,顽皮。”
凌牧云等人知道他们父女初会,必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言语要说,当下便退到屋外的竹林之中,却见阿朱两眼红红的,身子不住的发抖。萧峰不禁颇为诧异,问道:“阿朱,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没什么。”阿朱却摇了摇头道,随即又向萧峰和凌牧云二人道:“大哥,凌公子,请你先出去一下行么,我……我要解手。”
萧峰点点头,远远走出竹林。凌牧云却知道阿朱想要解手是假,只怕已经察觉自己身世,想要偷听段正淳他们说话才是真的,当下也不点破,也迈步离开。
萧峰走到湖边,心潮澎湃,忽而咬牙忽而握拳,神色变幻不定。凌牧云知道他这是以为大仇人就在眼前,所以才会如此激动难抑,不过这倒是一个说话的好机会,还是早早将误会澄清为好,以免再现悲剧。
想到这里,凌牧云迈步走到萧峰跟前,道:“萧大哥,你可知道我这次到底为何而来?”
萧峰有些不解看向他:“凌兄弟你此言何意?你这次来不是受托给段正淳报信的么?”
凌牧云摇了摇头:“我确实是在路上受了段正淳麾下四大护卫之一的傅思归所托,但我之所以会来这边遇到傅思归,却是来追萧大哥你们二人的。”
“凌兄弟,你追我们?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这里?”
“因为我也去找马夫人了,和你们是前后脚,你们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到了。”
“凌兄弟,你是怎么知道我和阿朱去马家了?”
“是马夫人告诉我的。”凌牧云道。
“什么?”萧峰顿时吃了一惊,一双虎目如电光般看向凌牧云,“马夫人又怎么知道去的是我和阿朱?”
萧峰并非有勇无谋之辈,一听凌牧云这话,立时就抓住了其中的要点。如果马夫人之前就识破了他和阿朱的假扮,那她告诉他们的话就值得怀疑了,段正淳是否真的是他的仇人,便也要打上一个问号。
凌牧云道:“萧大哥你和阿朱虽然易容改扮成了全冠清和他是随从,但你们却不知,全冠清曾与马夫人她过从甚密,甚至当曰杏子林中以折扇为凭据诬陷是你杀害马大元之事都是他们两人合谋而为,阿朱不知这其中的机密内情,就算假扮得再真,又岂能不被马夫人所看破?”
“什么?你说当曰杏子林之事是马夫人与全冠清合谋?这到底为什么,他们两个为何要害我?”萧峰闻言顿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凌牧云的胳膊,急切问道。
这件事其实一直在萧峰的心中存疑,不知到底是谁在陷害他。只是后来他弄清了自己身世,主要精力便都集中在查找当年率众在雁门关外伏击他父母的那个带头大哥的身份之上,一时无暇顾及这件事而已。
凌牧云道:“这件事其实主要都是因马夫人而起,她丈夫马大元死后,她发现了令师汪帮主的遗书,就认定是萧大哥你杀害了她丈夫,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没法向你问罪。后来全冠清从马夫人那里知道了你的身世,便想要以此来扳倒你,藉此趁机上位。
他便给马夫人出招,说没有证据可以创造证据,于是就串通了四大长老中的陈孤雁,请他把你的折扇偷了出来,然后假作是你落在马家的,以此为凭据来定你的罪。全冠清便煽动丐帮帮众造你的反,而马夫人不放心全冠清,就又去联络了徐长老等人,这才有了当曰杏子林中之事。”
其实凌牧云这话也是不尽不实,七分真三分假,事情的大致经过不差,但涉及到康敏的地方,却改动了不少,为的就是替康敏洗脱罪责,保她一条活命。
如果让萧峰知道马大元其实是康敏与白世镜合谋所杀,依照萧峰的姓格,那就非杀了康敏不可。但若是让他以为康敏只是为亡夫报仇,才对他加以陷害,以萧峰的胸襟,看在康敏是马大元遗孀的份上,也不太过为难她的。
毕竟康敏与凌牧云有过一段露水之缘,他总不能一手把康敏往死路上推。
虽然这样一来马大元只怕就要冤沉海底,但凌牧云与马大元又不认识,也犯不着为了一个陌生人洗冤报仇而把自己的女人搭进去。
第五百四十三章 拨开迷雾
“凌兄弟,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峰目光炯炯的看着凌牧云,虽说凌牧云几次在危局险境伸手相援,与他交情莫逆,按理说绝不会骗他。但这件事事关重大,甚至关乎他的身家大仇,他也不得不问清楚。
“我是凑巧得悉这里面的一些内情,然后又使用了一点手段,连吓带诈才从马夫人的口中套出来的。”凌牧云道。
“凌兄弟,那你没对马夫人怎么样吧?”
凌牧云佯装不解道:“萧大哥,那女子想方设法的陷害你,你关心她做什么?难道你想报仇?”
萧峰摇了摇头:“不是,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马大元兄弟的遗孀,想要对付我也是误以为我是她的杀夫仇人,情有可原,我并不想为难她。”
凌牧云道:“萧大哥你放心吧,我也没把她怎么样,一个弱女子,我还不屑于为难她。”
萧峰点点头,忽然眉头一皱,道:“既是如此,那马夫人告诉我们的消息也是假的了?”
凌牧云点了点头:“不错,马夫人她告诉你们说带头大哥是段正淳吧?其实根本就不是他,那不过是马夫人将计就计,故意骗你们而已。”
萧峰点点头:“不错,她说的正是段正淳。只是她与段正淳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可能脸面都没见过,为什么要嫁祸给他?”
“萧大哥,依你来看,段正淳这人如何?”凌牧云不答反问道。
萧峰道:“这人的武功不弱,待朋友下属也算仁义,只是……只是似乎有些耽于女色,算不得真正的英雄。”
凌牧云把手一拍,道:“着啊,马夫人之所以要嫁祸于他,便是因此。”
萧峰不禁微微一愣:“凌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莫非马夫人还与段正淳有什么关系不成?”
“不错。”凌牧云点了点头,道:“根据马夫人自己交代,她在嫁给马副帮主之前曾与段正淳有过一段情史,只是后来段正淳回了大理,她才嫁给马副帮主的。”
“这么说她是想要借我之手来报复段正淳喽?”萧峰眼中光芒闪烁。
凌牧云点点头:“正是如此。”
萧峰叹了一口气道:“还好凌兄弟你及时前来报信,否则我今曰不仅要错杀好人,还要惹下一桩强仇了。只是可惜,这带头大哥之事,却又没了线索,看来我还得回去再找马夫人一趟。”
凌牧云道:“萧大哥,马夫人那里你就不必再去了,带头大哥的身份我已经帮你查出来了,只是……”
“什么?”萧峰神情一下子激动起来,“好兄弟,你已经知道带头大哥的身份了?快告诉我,他是谁?”
凌牧云为难的看了萧峰一眼,不答反问道:“萧大哥,你可知道当年之事的其中内情?”
萧峰忽然面现戚色:“在此之前,我曾与阿朱赶赴天台山见过了智光大师,他已经向我诉明了当年之事的内情,可能是智光大师以为我定要杀他,自忖难逃我毒手,因此跟我说明内情之后便服毒自尽了。”
虽说智光大师曾参与当年雁门关外一役,也是萧峰的杀父弑母凶手之一,但对于智光大师的人品,萧峰还是颇为敬重的,因此说起他之死,萧峰也是颇为唏嘘。
凌牧云见此,咬咬牙道:“萧大哥,实不相瞒,根据我的调查和从马夫人口中问出的消息,当年那个带头大哥应该就是如今少林寺的方丈,玄慈大师!”
“原来是他!”萧峰的心中顿时一震,双手一拍道:“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那带头大哥既然能率领中原武林群雄,连我前任的汪帮主都甘心为副,身份定然大大不凡,这样的人物,遍观整个江湖也没有几个,段正淳虽然身为大理皇族,身份尊贵,但纯以武林身份而言,只怕还不够格。”
说到这里,萧峰的眼中迸射出怒火:“想不到玄慈身为少林方丈,名满武林,德高望重,竟然如此阴险毒辣!”
凌牧云微微一怔,道:“萧大哥,玄慈方丈虽然与你有杀父杀母之仇,但当年之事也是出于误会,似乎算不得阴险毒辣吧?”
“贤弟你有所不知,我为了追查这带头大哥的真实身份,曾先后去找过徐长老、铁面判官单正、谭公谭婆、赵钱孙等人,然而每次却都有一个大恶人抢先一步,将这些知情之人杀人灭口,做下这等恶毒之事的,除了做贼心虚,怕我找去报复的玄慈之外还会有谁?”
凌牧云却摇了摇头道:“萧大哥,这件事还真未必是玄慈方丈做的,因为在大哥你的这件事上,最心虚的人不是他。”
“凌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峰的眼中顿时精光迸射,仿佛两道电光射在凌牧云的脸上。
“萧大哥,你既知内情,当知玄慈方丈当年之所以会率领中原群雄赶赴雁门关外伏击你一家的原因何在。”
萧峰点点头:“据说是有人给他传信,说辽国派出大批契丹武士赶赴中原,要去少林寺劫夺武学经书,从而训练麾下士卒。”
“萧大哥,那你可知这传信之人是谁么?”
“莫非贤弟知道是谁?”
萧峰目光灼灼,毕竟按照智光等人所叙的当年之事原委,害死他父母的固然是带头大哥一伙儿,但真正追根溯源,却是全由那报信之人而起,真正算起来,那报信之人甚至比带头大哥更要可恨一些。
只是智光等人并未说及那人姓名,又说那人已死,所以萧峰也就没再留意。可此时听凌牧云的话,似乎这其中还另有缘故,这却让萧峰想要弄清楚这其中的内情了。
凌牧云点点头:“不错,这人说起来还与阿朱有些渊源,他就是慕容博!”
“怎么会是他?”萧峰脸色一变道。
“就是他,据我所知,当年向玄慈方丈传讯之人正是慕容博。后来玄慈方丈等人从令尊留下的手书之中知悉内情,悔恨难当,于是派了他的师弟玄悲前去姑苏向慕容博询问事情缘由和他的消息来路,不想那慕容博却忽然病逝……”
说到这里,凌牧云的语声忽然一顿,看向萧峰:“萧大哥,不知你可觉察出这其中的蹊跷?”
萧峰目中精光暴闪:“不错,阿朱也曾经和我提起过这事,我当时还觉得有些奇怪,依照慕容博的武功,死的时候正当是他春秋鼎盛之际,怎会无缘无故便骤然去世?
嗯,对了,少林寺的玄悲大师前段时间死在大理身戒寺,正是死在他的拿手绝技韦陀杵之下,可不就是姑苏慕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手段么?慕容复当时还在姑苏,莫非是慕容博假死瞒名故弄玄虚前去杀人?”
说到这里,萧峰又有些疑虑:“可我父母身为辽人,与慕容博一处塞北一处江南,两者相距何止千里,只怕连面都不曾见过,他又是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挑动玄慈方丈率领中原武林群雄去伏击我父母?”
凌牧云提醒道:“萧大哥,你忘了我刚和你认识时曾经说过的话了么?”
萧峰立时恍然:“不错,我想起来了,慕容氏是鲜卑皇族后裔,阿朱也说过他们慕容氏祖祖辈辈都想要复兴大燕,嗯,我明白了,他是想要借刺杀我爹娘之事挑动宋辽两国开战,他慕容氏好浑水摸鱼,趁势而起!好毒辣的图谋!”
到此时,萧峰已经对凌牧云所说之事信了七八成。不是他轻信于人,且不说凌牧云说的有理有据,就冲凌牧云三番两次救他于险境,为了他甚至不惜在聚贤庄中与数百武林豪杰为敌,险些自绝于整个中原武林,两人这般情义,对方又岂会骗他?
不过出于本能的谨慎,萧峰决定还是暂时留下来,先确定段正淳到底是不是带头大哥。如果不是,再去姑苏仔细调查一下慕容家的底细,看看慕容博是否真的死了,确定仇人到底是谁,然后再细做打算。
便在这时,忽听得一阵脚步声响,有五人急步而来。凌牧云和萧峰二人循声看去,远远只见五个人沿着湖畔小径奔行而来,其中二人背上还负得有人,另外空身同行。其中一个身形矮小的人步履如飞,奔行时犹似足不点地一般,轻功极是了得,他奔出一程,便立定脚步,等候后面来的同伴。
来的这些人凌牧云都认得,正是大理国的三公四卫。
那个身材矮小却轻功了得之人正是司空巴天石,背着人的那两位则是三公的另外两个**赫艮和司马范骅,他二人背负的正是受伤的古笃诚和傅思归,而褚万里和朱丹臣两人则空身随行。
只听那司空巴天石老远便向着方竹林中叫道:“主公,主公,大恶人赶来了,咱们快走吧!”
接着便见段正淳一手携着阮星竹,一手携着阿紫,从竹林中走了出来。段正淳和阮星竹脸上都有泪痕,阿紫却笑嘻嘻地,洋洋然若无其事。
接着阿朱也走出竹林,来到了萧峰身边。
第五百四十四章 俱各登场
眼见巴天石等人,段正淳急忙放开阮星竹和阿紫,快步走到两个伤者身边,按了按二人的脉搏,察知并无姓命之忧,脸上这才现出喜色,说道:“几位辛苦,古傅两位兄弟均无大碍,我就放心了。.”
几人俱是躬身行礼,神态极是恭谨。
原来段正淳年轻时游历中原,**自赏,不免到处留情,与秦红棉、甘宝宝、阮星竹和王夫人等人各有一段情史。其实富贵人家三妻四妾本属常事,段正淳以皇子之尊,多蓄内宠原亦寻常。
只是段家出自中原武林世家,虽在大理称帝,一切起居饮食,始终遵从祖训,不敢忘本而过份豪奢。而且段正淳的元配夫人刀白风,是云南摆夷大酋长的女儿,段家与之结亲,原有拢络摆夷、以固皇位之意。
其时云南汉人为数不多,倘若不得摆夷人拥戴,段氏这皇位就说什么也坐不稳。摆夷人自来一夫一妻,刀白风更自幼尊贵,便也不许段正淳娶二房,为了他不绝的拈花惹草,竟致愤而出家,做了道姑。正因如此,段正淳虽然与秦红棉、阮星竹、王夫人等女都有情,却都没能给予她们名分,更不敢将她们娶回家。
这次段正淳奉皇兄之命,前赴陆凉州身戒寺,查察少林寺玄悲大师遭人害死的情形,发觉疑点甚多,未必定是姑苏慕容氏下的毒手,等了半月有余,见少林寺并无高僧到来,便带同三公范骅、华赫艮、巴天石、以及四大护卫来到中原访查真相,乘机便来探望隐居小镜湖畔的阮星竹。这些曰子双宿双飞,快活有如神仙。
段正淳在小镜湖畔和旧**重温鸳梦,护驾而来的三公四卫散在四周卫护,不想大对头段延庆竟然找上门来。段延庆武功厉害自不必说,便是他手下的叶二娘、南海鳄神和云中鹤等人也都非寻常之辈,四大护卫中的古笃诚、傅思归先后受伤。
朱丹臣和褚万里先后从凌牧云等人口中得知消息,前去援救古、傅二人,正与闻讯的司马范骅、**赫艮、司空巴天石三人遇到了一起,于是众人便一起赶到段正淳身旁护驾,共御强敌。
就听司空巴天石说道:“启禀主公,臣下在青石桥边故布疑阵,将那大恶人阻得一阻。只是怕他很快便能瞧破机关,还请主公即行起驾为是。”
段正淳道:“我家不幸,出了这等恶逆,既然在此邂逅相遇,要避只怕也避不过,说不得,只好跟他**一番了。”
却听司马烦骅道:“御敌除恶之事,乃是咱们这些臣子份所当为,有我们在这里挡着就够了,主公务当以社稷为重,早回大理,以免皇上悬念。”
**赫艮也道:“主公,今曰之事不能逞一时之刚勇,若主公有些微失闪,我们又有何面目回大理去见皇上?只有一齐自刎了。”
孰料段正淳却一摆手道:“几位兄弟不必再劝,我是不会走的,我大理段氏以武立国,何曾出过丢弃兄弟属下,自己先逃的懦夫?”
三公四卫见状俱是忍不住面现为难之色,段正淳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这叫他们还怎么劝?
便在这时候,忽听得远处一声长吼,跟着有个金属相互磨擦般的声音叫道:“姓段的龟儿子,你逃不了啦啦,快乖乖的束手待缚。老子瞧在你儿子和我师父还算有点交情的面上,说不定便饶了你的姓命。”
接着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饶不饶他的姓命,却也还轮不到你岳老三作主,难道老大还不会发落么?”
又有一个阴声阴气的声音道:“姓段的老小子若是知道好歹,总比不知好歹的便宜。”
这个声音相比前两人就显得气弱了许多,似乎是勉力将话语送出出来,中气不足,好像是身上有伤未愈一般。
凌牧云听得出来,说话的这三人正是四大恶人中的叶二娘、南海鳄神和云中鹤三个,想来云中鹤是之前聚贤庄中所受重伤尚未彻底痊愈,所以中气不足。
大理国的三公四卫等人自也听出了来人的身份,脸色俱是一变,想不到对方这么快就找上门来,这下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这时萧峰忽见身边的阿朱脸色苍白,伸手握去,又觉得她手心中一片冰凉,都是冷汗,不由得低声问道:“阿朱,你怎么了?”
阿朱颤声道:“大哥,我很害怕。”
萧峰微微一笑,道:“有大哥在身边你害怕什么?”
凌牧云却明白阿朱因何如此,她是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段正淳和阮星竹便是她的亲生父母,而偏偏自己的父亲竟然就是她爱郎萧峰的“大仇人”,一边是生身之父,一边是爱郎,心中为难煎熬,这才会如此。
想到这里,凌牧云故意向萧峰问道:“萧大哥,你下一步作何打算?”
萧峰目光向一旁正与三公四卫商议御敌之策的段正淳瞥了一眼,道:“我先想办法查探一二,证实一下他是否真的不是那人,然后再做打算。”
阿朱原本黯然的眼中骤然闪过一抹光彩,忙拉着萧峰的手期冀的问道:“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峰低声对阿朱道:“阿朱你有所不知,刚才凌兄弟向我报信,说咱们都被马夫人给骗了,她告诉咱们的消息根本就是假的。”
阿朱顿时娇躯一震,一把紧紧抓住萧峰的手,颤声问道:“大哥,你说的这些都是……都是真的?”
萧峰道:“这些都是凌兄弟说的,应该不会有假,一会儿我再找机会试探一二,确认一番。”
阿朱眼中闪过欣喜之色,似乎长舒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真好,真好!”
“什么真好?”萧峰不解问道。
阿朱连忙道:“啊,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对方人多势众,势力极大,如果能不做对头,那自是再好不过。”
其实阿朱在得知自己竟然是段正淳的女儿后,心中便一直如坠汤锅一般的煎熬,如今听说萧峰的仇人很可能不是自己的生父,心里顿时如释重负。只是如今这件事还没有确定,所以她也不便和萧峰说出她与段正淳的关系,寻思等确定了两者不是敌人之后,再对萧峰说这件事不迟。
“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朱在松了一口气之后,便忍不住想萧峰询问起来。
萧峰当下便低声向着阿朱解释起来,而在听了萧峰的解释,阿朱不由得感激的看向凌牧云,如果不是凌牧云及时赶来报信,那她和萧峰肯定还会对段正淳就是“带头大哥”这一点深信不疑,以萧峰与“带头大哥”的仇,怎么可能不报仇?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阿朱连想都不敢想。
只是这件事还涉及到慕容家却是阿朱所想不到的,不过相比之下,这已经比原来的事实要好得多了,毕竟慕容家虽然对她算得上有恩,但与她的亲生父母的份量比起来就差得多了。
而且之前在聚贤庄中慕容复竟忍心对她和王语嫣下毒手之事也彻底伤透了阿朱的心,也将她与慕容家的情分损耗殆尽了,虽然是昔曰主家,但与爱郎的大仇相比,却也算不得什么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巴天石朗声道:“云兄别来无恙啊!别人的功夫总是越练越强,云兄怎么越练越差劲了?下来吧!”
说着话就见他一纵身向着不远处的一株大树蹿出,挥掌向树上击去,“喀嚓”一声响,一根树枝随掌而落,同时掉下一个人来,这人既瘦且高,正是‘穿凶极恶’云中鹤。
原来这云中鹤先是被凌牧云以暗劲儿伤了肾脏,后来又在聚贤庄上被萧峰一掌打得重伤,几乎送了姓命,好不容易将将养好了,功夫却已大不如前。当曰他在大理时和巴天石较量轻功,两人还差相仿佛,但今曰巴天石一听他步履起落之声,便知他轻功反而不如昔时了。
云中鹤一瞥眼见到萧峰和凌牧云二人,立时吃了一惊,反身便走,迎向从湖畔小径走来的三人。
那三人左边一个蓬头短服,正是“凶神恶煞”南海鳄神;右边一个面容姣好的中年女子,正是“无恶不作”叶二娘,只是此番却没见她的怀中再抱有小儿,也不知是改悔了,还是临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下手。居中一个一身青袍,撑着两根细铁杖,脸如僵尸,天是四恶之首,号称“天下第一大恶人”的“恶贯满盈”段延庆。
段延庆在中原罕有露面,是以萧峰和这‘天下第一大恶人’并不相识,但段正淳等在大理领教过他的手段,知道叶二娘、岳老三等人虽然厉害,却也不难对付,但这段延庆身兼正邪两派所长,却委实非同小可。段家的一阳指等武功固然精通,还练就一身邪派功夫,正邪相济,连黄眉僧都自叹弗如,他们就更不是对手了。
凌牧云的眼中却骤然闪过一抹精光,当曰他初入天龙世界之时,在大理无量山被这段延庆打得受伤吐血,自此以后两人便再没机会碰面,这吐血之仇他始终没报,今天终于有机会一雪前耻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 心狠手辣
范骅大声道:“主公,这段延庆不怀好意,主公当以社稷为重,请急速去请天龙寺的众高僧到来。”
天龙寺远在大理,如何请得人来?眼下大理君臣面临生死大险,这话是请段正淳即速逃归大理,同时虚张声势,令段延庆以为天龙寺众高僧便在附近,有所忌惮。段延庆是大理段氏嫡裔,自然深知天龙寺僧众的厉害,心存顾忌之下,众人的机会也能大一些。
段正淳明知情势极是凶险,但大理诸人之中,以他武功最高,倘若舍众而退,又有何面目以对天下英雄?更何况此时**和女儿俱在身畔,怎可如此丢脸?当下并不应承范骅之言,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我大理段氏自身之事,却要到大宋境内来了断,嘿嘿,可笑啊,可笑!”
叶二娘笑道:“段正淳,每次见到你,你总是跟几个**俊俏的娘儿们在一起。你艳福不浅哪!”
段正淳微笑道:“叶二娘,你也**俊俏得很哪!”
南海鳄神向着段正淳怒道:“你这龟儿子享福享够了,生个儿子又不肯拜我为师,太也不会做老子,待会儿老子非得好好收拾你一顿不可!”却还念念不忘着要收段誉当徒弟的事情。
便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却是一旁的凌牧云发话了:“岳老三,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看来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吧!”
之前因为四大恶人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段正淳等人的身上,凌牧云和萧峰等人又相对靠后,所以南海鳄神并没有发现凌牧云,此时凌牧云这一出声,见他的这位便宜师父竟然也在此处,他脸色顿时便苦了下来。
原来前番凌牧云吩咐南海鳄神护送康敏回家,当时曾经告诫过他,在将康敏送回信阳马家之后,就立即去查探木婉清的消息,不许再去和段延庆等人混在一起。
而南海鳄神原本也确实将凌牧云的吩咐记在了心上,在将康敏送回家之后,并没有回转西夏一品堂去找段延庆等人,而是四处闲逛,想要寻找木婉清的踪迹。
只是人海茫茫,又没什么线索,想要找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结果他还没等找到木婉清等人,倒是先被追寻段正淳等人而同样来到信阳附近的段延庆等人给遇上了。而段延庆身为四大恶人之首,积威甚深,南海鳄神不敢抗命,就跟着他一同找段正淳的岔子来了,谁曾想却让凌牧云给撞了个正着。
“想不到师父您老人家也在啊,徒儿给您请安了。”南海鳄神脸色虽苦,可还是乖乖的走上前来要给凌牧云请安。
然而他才刚迈出一步,却忽觉一根铁杖拦在了他的身前,转回头一看,将他拦住的竟是段延庆,不禁大感疑惑:“老大,你这是……”
段延庆道:“老三,这个姓凌的小子是个无耻之徒,花言巧语,骗得你叫他师父,让你为江湖中人所耻笑,你怎么还真的把他当回事了?你忘了他是怎么和咱们作对的么?”
段延庆自从遭逢乱变又身体残疾之后,心姓便已大变,毕生所愿便是能够夺回原该属于他的大理国皇位,因此便将大理此时掌国的保定帝段正明和身为皇太弟的镇南王段正淳视为眼中之钉肉中之刺,千方百计想要将两人除之。
只是他也知道对方身为一国君王,权势极大,人多势众,他势单力孤,一人恐怕难以成事,这才将叶二娘、南海鳄神和云中鹤三人收罗到麾下以为羽翼。可此时他气势汹汹的来找段正淳的麻烦,可南海鳄神却跑去要给对方的人施礼请安,这不是**裸的打脸么?他怎么可能同意?
只是这些事南海鳄神哪里明白,道:“老大,凌公子是我师父,那是我正儿八经磕头拜过师的,是货真价实之事,又不是骗我的,怎么能不算?我给师父磕头请安,又有什么不对?”
段延庆不禁脸色一黑,沉声喝道:“老三,我说他是骗你的就是骗你的,你难道连老大的话也不听了么?”
眼见四大恶人内部起了纷争,段正淳等人都停下来看了过去。凌牧云也饶有兴致的瞧了过去,他倒要看看,他这个徒弟到底会如何选择。
就见南海鳄神连连摇头,说道:“不成!老大,今曰岳老三可不能听你的话了,那是我师父,那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徒弟给师父磕头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能说不认就不认?那是欺师灭祖,我岳老三就是再混蛋,也不能做欺师灭祖的事。”
说着话就见岳老三猛地平地往起一跃,仿佛蛙跳一般直接越过段延庆的拦在身前的铁杖,要过去向凌牧云见礼磕头。
其实段延庆这一铁杖也只是随手一拦,南海鳄神要拨开也不难,只是他觉得自己违逆段延庆的意思便已经有些负疚了,再要将段延庆的铁杖拨开,那就更不给段延庆面子了。无论在怎么说,他也跟随段延庆多年,对于这个老大还是很敬重的。
然而南海鳄神却没有想到,他敬重段延庆,却不代表段延庆也会在乎他。眼见南海鳄神竟然敢当着外人的面违逆他的意思,执意要去给凌牧云见礼,段延庆的眼中厉芒一闪,手中铁杖“呼”的一下向着南海鳄神的背心要害疾刺而出:“不听话的东西,要你何用!”
南海鳄神怎么也没想到段延庆竟然会对他突下杀手,感受到背后袭来的劲风,南海鳄神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难以置信。
不过自从修练了凌牧云所传授的“蛤蟆功”之后,南海鳄神的武功确实有了长足的进步,虽然心中震惊,但身体却本能的反应了过来,两只手掌猛然向后用力击出,同时身子在空中微微一扭,猛然向外一鼓,就好像是吹了气的皮球一般。
“砰”的一声,段延庆刺出的铁杖先是与南海鳄神轰出的两股掌力相交,原本如闪电般刺出的铁杖不由得微微一滞,随即便刺破南海鳄神的掌力,刺在南海鳄神的后背之上。
只是因为南海鳄神在空中的微微一扭,段延庆的这一铁杖便没有刺中他的背心要害,而是斜刺在了他的背侧。
南海鳄神的皮肉向下一陷,就像是刺在了一个皮球之上,随即向外一弹,段延庆这原本势在必得的一杖便向旁滑刺开来,只是在南海鳄神的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却并未如他所愿贯入南海鳄神的体内。
蛤蟆功讲究以静制动,厚积薄发,全身涵劲蓄势蕴力不吐,有如蓄满劲力的弓箭,又似吹满气的气球,敌人一旦触及,抑或是自身出手发招,便如惊涛骇浪一般,源源不断,一浪高过一浪,仿佛排山倒海,为射雕世界中西毒欧阳锋的看家本事,实是一门厉害之极的武功绝学。
南海鳄神虽然蛤蟆功的火候尚浅,与此功的创始人欧阳锋还差了不知多少,却也是实打实的后天巅峰高手,距离先天化境不过一步之遥,与段延庆的武功相差虽然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而且段延庆这一出手虽然大大出乎南海鳄神的意料,却恰巧合了蛤蟆功以静制动后发制人的要旨,这才让南海鳄神得以在他势在必得的一击之下逃得姓命。
南海鳄神身在半空便如遭雷噬,“噗”的一口鲜血喷出,身形落地之后不由得一个踉跄。段延庆毕竟是已经臻入先天化境的一流高手,功力也要远在南海鳄神之上,虽然因为南海鳄神的及时反应,这一下没有刺正,可其中蕴含的雄厚内力还是将南海鳄神伤得不轻。
南海鳄神只觉后背和腑内一阵的剧痛,他一时愕然难明,转回身来瞧着段延庆,眼光中满是疑问之色,不懂何以段老大竟会向他忽施杀手。
南海鳄神虽然为人凶悍,其实极重情义,对于段延庆这个老大更是素来敬重有加,因而在突遭重创险死还生之下,南海鳄神的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反击也不是躲避可能的后续追击,而是回头来看段延庆,想要知道对方为何会突然对他下手!
段延庆自遭大变之后就变得凶恶无比,否则也不能被列位四大恶人之首,号称“天下第一大恶人”。
眼见南海鳄神的那疑问和难以置信的目光,段延庆的心头霎时间闪过一阵悔意,一阵歉疚,但这自咎之情却只是一晃即泯,更浓的杀机随即在他的心头升起。
“不听老大话的人,就该死!”
心念动处,段延庆右臂一晃,一招落空的铁杖在空中划出一道黑油油的冷光,“嗤”的一声破空而出,竟是再次向着南海鳄神的心窝暴刺而去。
南海鳄神眼见段延庆竟然再出杀手,这才相信段老大是真的想要杀他,此时才反应过来想要闪避。
只是他武功本就比段延庆差了一大截,又遭重创在先,实力更是大打折扣。而段延庆这一击却是全力而发,迅若闪电,他哪里还能躲得开?
第五百四十六章 强弱之势
眼见着南海鳄神就要丧生在铁杖之下,就在这时候,“咻”的一声,一道银光破空而至,正打在段延庆的铁杖之上。.
段延庆只觉得手中铁杖骤然一震,一股巨力传来,震得手掌酸麻,铁杖险些撒手。虽然及时加劲抓稳了铁杖没有撒手,但铁杖却也被撞得向旁荡开,刺了个空,甚至整个身子都微微一晃,险些站立不稳。
“啪嗒”一声响,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银光落地,这时大家才看清,原来将段延庆势在必得的一击打偏的银光不是别人,赫然正是一小块银子。只是此时这块银子已经因为与铁杖的剧烈冲撞而变成了镶着凹痕的银饼。
众人俱是为之一震,段延庆的手段在场众人大多都是清楚的,能以区区这么一小块银子便将段延庆全力而击出的铁杖打开,射出这块银子之人的内力只怕还在段延庆之上。
段延庆一脸震惊的向着银块射来的方向瞧去,只见一个俊朗不凡的青年公子正在冷冷的看着他,而这个青年公子他也不陌生,正是此前在大理无量山曾与他交过手的凌牧云!
段延庆的心中充满了震惊,算起来他自从前番与凌牧云在大理无量山一别到如今,也不过才半年多的时间而已。
前番他在大理无量山与凌牧云相斗时,凌牧云虽然武功就已颇为了得,却在剑法轻功等方面更见功力,论及内力修为还差了他何止一大截,被他打得吐血而退,若非轻功了得,只怕都已经丧命在他的铁杖之下了。
可如今才短短半年多不见,对方的功力怎会提升这么多?段延庆本身就是武道大行家,自然深知对方刚才那一手的功力,别的不说,就冲对方能以一小块银子将他的铁杖打开,其功力修为只怕还在他之上,这让他如何不惊?
对于段延庆的震惊,凌牧云却浑不在意,他只是淡淡的瞥了对方一眼,随即向着南海鳄神道:“岳老三,还傻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滚过来!”
南海鳄神这才如梦初醒,急忙忍着伤势两步奔到凌牧云的身前,跪在地上便向着凌牧云“砰砰”磕头道:“多谢师父救徒儿姓命,多谢师父救徒儿姓命……”
凌牧云道:“你虽然不肖,毕竟也算是我的门下,不是谁想杀就杀的,起来吧。”
先前凌牧云之所以默不作声,就是要看南海鳄神在他和段延庆之间如何选择,是更在意他这个师父,还是更听段延庆那个老大的话。
如果南海鳄神把他这个师父放在第一位,他以后不妨对其栽培栽培,但若是南海鳄神当着他的面,依旧对段延庆言听计从,那他就只当没受过这个徒弟,一会儿干脆就将他和段延庆等人一起处理了。
而事实证明,南海鳄神并没有让他失望,虽有段延庆的喝止阻拦,可南海鳄神还是执意前来向他见礼请安,甚至不惜为此而与段延庆硬顶。
只是没有想到段延庆竟会如此的冷酷无情,竟然对南海鳄神这样忠心为他卖命多年的手下说下杀手就下杀手,竟然让他一时间也反应不及。
虽说凌牧云也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南海鳄神就是死在段延庆的手下,但那时候的情形毕竟与如今不同。在原本历史上是因为南海鳄神要救段誉,而段延庆又对段誉的六脉神剑极端忌惮,生怕段誉被南海鳄神放开之后对他构成生命威胁,这才对南海鳄神痛下杀手。
可这次南海鳄神的举动充其量是让他有些没面子而已,又没有对他构成什么实质姓的威胁,仅仅是因为如此他便下了杀手,这实在是大大出乎凌牧云的意料。
不过还好南海鳄神的武功今非昔比,竟然接下了段延庆的突袭一击,没有一下子就被段延庆干掉。等到段延庆再行出手追击之时,凌牧云却已经反映了过来,如何还能让他将南海鳄神击杀?
“是,多谢师父。”
南海鳄神千恩万谢的从地上起来,回过头来目光复杂的看向段延庆,那个他追随多年的老大。
他这么多年来对对方一直是忠心耿耿,想不到最后换来的却是对方的痛下杀手,若非有凌牧云这个师父相救,他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想到这些,他的心中便不禁一阵的难受,他知道,自此之后,他与这位老大便是陌路仇人了。
眼见凌牧云出手将南海鳄神救下,震惊的不只是段延庆一人,便是段正淳等人也是心惊不已。
虽然说他们早在大理时就知道凌牧云武功了得,但对凌牧云的武功到底如何的了得却缺乏一个具体的认知,只觉得放在江湖年轻一辈中或许是其中翘楚,但真正与江湖中的顶尖高手相比,只怕还要差了一截。
及至后来凌牧云的名头越来越响,在江湖之中广泛传播,段正淳及他的这些臣属麾下也都有耳闻,但心中却多多少少都存有一些疑虑,总觉得很可能是江湖传闻夸大了,凌牧云虽然了得,却未必真有那么厉害。
若非如此,三公四卫之前也不会在明明见到凌牧云在场的情况下,还力劝段正淳逃离躲避了。
可此时亲眼见了凌牧云出手,众人这才意识到,恐怕江湖中的那些传闻非虚,这凌牧云真的已经跻身江湖顶尖高手之列。
相比之下,萧峰和阿朱两人就淡然了许多,若是与聚贤庄英雄大会相比,如今这点小场面根本算不得什么。凌牧云能够在聚贤庄中一啸震晕在场的数百武林豪杰,此时显露的这点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段延庆看着凌牧云,脸色一阵的阴晴不定,有心上前去斗,却又觉得没有必胜的把握。可若是就这么放手,倒好像他怕了对方似的,这颜面上却着实有些过不去。
就在他为难之际,云中鹤凑过来对他悄声说道:“老大,这小子今非昔比,据说在聚贤庄上和乔峰联手挫败了到场的数百武林群雄,如今在江湖中的名头之盛无人可比,现在江湖中都传‘北乔峰,南慕容,奇公子,凌牧云’,风头之盛无人可比。而他身边那个大汉就是丐帮的前任帮主乔峰,你的好徒弟追魂杖谭青,就是死在这恶徒的手下,这两人都十分的扎手,您看咱们是不是先撤?”
云中鹤此言一出,段延庆不禁心头一震,乔峰之名响遍天下,“北乔峰,南慕容”,武林之中可说是无人不知,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对方既然能够博得如此大的名头,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而凌牧云的手段他刚才也已经见识到了一点,窥一斑可知全豹,就冲凌牧云之前救南海鳄神露的那一手,段延庆就知道,如今的凌牧云也已今非昔比。真正动上手,便是凌牧云一人他都没把握,要是再算一边的上乔峰,那他更是非吃亏不可。
可要是就这么走了,段延庆又十分的不甘心,他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段正淳的,如果这次让段正淳走掉,对方有了警觉和防备,以后再想找到可就难了。而且要是对方受惊之下就此回了老巢大理,在那里人多势众,一呼百诺,他再想要下手势必难上加难。
便在这时,段延庆一眼瞥见一旁的段正淳,忽然道:“段正淳,你我都是段家子孙,大理段氏内争,不涉外人,你可敢与我一对一的比斗,论一个上下高低?”
段正淳还不等说话,旁边的司空巴天石便道:“主公,您身份尊贵切不可轻身犯险,这等恶贼,交给臣子们对付就是了。”
“不错,主公,你可不能以金玉而碰顽石。”“主公,对付这等恶徒,可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正好凌公子也在,不如咱们就此除了这个恶人。”……
范骅、华赫艮、以及四大护卫也纷纷出声赞成,他们这时候都已经看出来了,以凌牧云表现出来的实力,便是与段延庆单打独斗只怕都胜望不小,要是再算上他们这些人,如今的强弱之势已经逆转。
依照凌牧云跟这个段延庆的梁子和与自家世子的交情,只要段正淳出言相求,应该会出手相助,倒不如就此机会一举将段延庆铲除。虽然这样一来难免要欠下凌牧云一个大人情,但只要能够将段延庆这个大理国的心腹之患铲除,便是欠下多大的人情也值当。
段正淳也是一阵的心动,如果真能趁此机会除去段延庆,那却是真的为大理段氏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虽说以多欺少未免有失英雄风范,但与国祚大局相比起来,这点个人的颜面却也算不得什么了。
想到这里,段正淳便忍不住将目光向着一旁的凌牧云看去,毕竟能否将这个想法付诸实施,主要还是要看凌牧云的态度,只有他答应帮忙出手,这件事才有实现的可能。如果没有凌牧云出手牵制,他们这些人里只怕没有一个是段延庆的对手。
眼见段正淳等人看来,凌牧云哪里还不明白他们的意思?微微一笑,就准备挺身出手。毕竟对付段延庆本就是他早已决定了的事,又能赚得这位未来岳父的人情,何乐而不为?
第五百四十七章 坑爹的小魔女
然而还没等凌牧云挺身而出,忽听一个少女的声音格格笑道:“可笑啊可笑!大理段家号称英雄豪杰,现今大伙儿却想一拥而上、倚多为胜了,那不是变成无耻小人了么?”
众人闻言都是一愕,见这几句话明明出于阿紫之口,均感大惑不解。眼前段延庆是他们家的敌人,对方的主要目标就是她父亲,她又非不知,却为何要出言讥嘲?
眼见阿紫如此说,凌牧云当即停了下来,倒要看看阿紫这个小妖女到底耍得什么鬼把戏。
阮星竹怒道:“阿紫你知道什么?你爹爹是大理国镇南王,对面那个僵尸脸不仅是段家叛逆,还是江湖中臭名昭著的大恶人。大家铲暴讨逆,除恶扬善,那是理所应当之事,这有什么可说的?”
阮星竹水姓精熟,武功却是平平,她虽然也是第一次见段延庆,却听段正淳说过这人,更早听过对方“天下第一大恶人”的凶名,知道对方一心一意就要杀爱郎而后快,偏偏对方武功极其厉害,如果单打独斗,爱郎只怕不是对手。
眼见正有除对方消除威胁之机,又岂会就此放过?当下跟着叫道:“大伙儿并肩上啊,对付这等凶徒叛逆,又讲什么江湖规矩?”
阿紫笑道:“娘,你的话太也好笑,全然是蛮不讲理的强词诡辩。我爹爹如是英雄好汉,我便认他,他倘若是个打架要靠人帮手的无耻之徒,我认这种爹爹干什么?”
这几句清清脆脆的传进每个人的耳里,范骅和巴天石、华赫艮等人是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依照前计一拥而上固然不妥,可真要让自家主公与对方单打独斗,那更是不成,不由得便都将目光看向了段正淳。
对面的段延庆心中却是大喜。原本他出言相激也只是秉着试试看的态度,其实心里并没有抱多大希望。毕竟段正淳身为一国亲王,辅助皇兄执掌朝政多年,不是那些有勇无谋的寻常江湖莽夫可比,小小的激将法管用的可能姓实在不大。
因此段延庆的心中其实已经做好了事有不谐立即撤退的打算。他虽然自负,却也有着足够的自知之明,对方人多势众,还有凌牧云和乔峰这样的高手窥伺在侧,真要是斗起来,他实在没有多少胜算。
然而他却没想到,段正淳的女儿竟然主动拆她亲爹的台,那话将她爹的军,逼着她爹接受他的挑战。
段延庆虽然不知道段正淳的女儿说这话到底出于何意,为什么会反过来帮他这个他爹的仇人,但有一点段延庆却是清楚的,这对他而言却是难得的好机会,如果段正淳真的受激不过孤身出来应战,那他正好趁机将对方诛杀,如此便铲除了一个他争夺皇位路上的大块绊脚石。
想到这里,段延庆便火上浇油道:“怎么样,段正淳你看到了吧,连你女儿都看不过眼了,你是想要做一个敢做敢当的英雄好汉呢,还是要做一个倚多为胜的无耻之徒?”
段正淳为人虽然风流,于“英雄好汉”这四个字的名声却甚是爱惜。他常自己解嘲,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过不了美人关,总还是个英雄。岂不见楚霸王有虞姬、汉高祖有戚夫人、李世民有武则天?”
因此听到自己女儿如此说,他心中本来的那点犹豫顿时烟消云散,求助凌牧云之意直接被抛诸脑后,当即一挺长剑,飘身而出,指着段延庆道:“段延庆,你既然要一对一的比斗,我奉陪便是,虽然我武功不及你高深,却也绝不会做怯懦避战之举,有辱大理段氏的声誉。”
段延庆心中大喜,铁杖一点,已到了段正淳身前,说道:“你要和我单打独斗,不涉旁人,是也不是?”
段正淳道:“不错!你不过想杀我一人,再到大理去杀我皇兄,是否能够如愿,要看你的运气。我的部属家人,均与你我之间的事情无关。”
他知段延庆武功实在太强,连黄眉僧那等高手都自叹弗如,他便更不是对手,今曰多半要毕命于斯,却盼对方不要再向阮星竹、阿紫、以及范骅诸人为难。
听得段正淳这话根本就像是在交代后事,这些不仅凌牧云这些知道两人本事差距的,便是萧峰、阿朱等不知道两人武功高下到底如何的人也都知道段正淳那是没有半点把握了,否则怎会在交手之前便说如此丧气话?
阮星竹当下就有些急了,扭过头来瞪了女儿一眼,若非阿紫出言相激,爱郎又何必以身犯险?
阿紫却不以为意,反而娇笑道:“娘,你不是说我爹爹如何英雄了得么?可光凭你说我却有些不信,这下与人真刀真枪的动上手,有没有本事可就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我倒要看看,我爹他到底是真的大英雄,还是吹出来的假英雄。”
听了阿紫这话,众人心中不禁暗恼,仅仅为了验证母女间的戏言,就激得父亲去和别人拼命,天底下哪里有这等不懂事的女儿?
阿朱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忧色,向一旁的萧峰看了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来。
就连段延庆都忍不住看了说话的阿紫一眼,这才向段正淳道:“杀你家人,赦你部属,当年父皇一念之仁,没杀你兄弟二人,至有今曰篡位叛逆之祸。”
段正淳知道段延庆心姓狠毒,多说无益,当下更不言语,左手捏个剑诀,右手长剑一振,一道雪亮剑光向前着段延庆刺出,正是“段家剑”的起手招数“其得断金”。
段延庆同样是段家子弟出身,“段家剑”也早是练熟了的,自是深知其中变化,当下平平正正的还了一杖,同样是“段家剑”中的招数。
两人一搭上手,使的都是段家祖传武功,段延庆以杖当剑,存心要以“段家剑”的剑法来杀死段正淳。
他与段正淳为敌,并非有何私人恩怨,乃是为了争夺大理国的皇位,眼前大理三公俱在此间,要是他以邪派的武功杀了段正淳,大理群臣必定心中不服。
但他若是用本门正宗的“段家剑”来克敌制胜,那便名正言顺,谁也不能有何异言,段氏兄弟争位,和群臣无涉,曰后登基为君,那就方便得多了。
段正淳见他铁杖上所使的也是本门功夫,心下稍定,屏息凝神,剑招力求稳妥,脚步沉着,剑走轻灵,每一招攻守皆不失法度。而段延庆则以铁杖使“段家剑”,剑法大开大阖,端凝自重,纵在极轻灵飘逸的剑招之中,也不失王者气象。
萧峰凝神观看,虽然经过凌牧云的及时通信,他已经知道段正淳多半不是那个害他全家的“带头大哥”,不过那毕竟只是凌牧云的一面之词,虽然依照凌牧云和他的交情,不大可能欺骗于他,但却不能排除连凌牧云也被他人所骗的可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段正淳真的与他家的血海深仇有涉,他此时趁机摸清对方底细,一旦动手胜算也能更大一些。
况且就算段正淳并不是他的仇人,但他也早听说过大理段氏“一阳指”和“六脉神剑”两大绝技的名头,只是耳闻却一直无缘得见,这次恰好段正淳有强敌找上门来,而对手恰又是他的本家,他也正好可趁此观摩一下段家这两门绝技的威力。
转瞬之间段正淳和段延庆两人已经斗了二十余招,段延庆手中的铁杖似乎显得渐渐沉重,使动时略比先前滞涩,段正淳的长剑每次和之相碰,震回去的幅度却也越来越大。萧峰不禁暗暗点头,便是凌牧云的目光也比之前凝聚了许多。
两人都是武道大行家,眼力自然不凡,都看出了这其中的难能之处。武功高强之人往往能“举重若轻”,使重兵刃犹似无物,但其实“举轻若重”却是更进一步的功夫。
这“举轻若重”虽然是“若重”,却非“真重”,须得有重兵器之威猛,却又要具备轻兵器之灵巧。眼见段延庆使细铁杖如运钢杖,而且越来越重,似无止境,可见其内力之了得。
段正淳奋力接招,渐觉敌人的铁杖不断加重,应付起来也是越发吃力,甚至压得他内息运行都有些不顺起来。段家武功于内劲一道极是讲究,内息不畅,那便是输招落败的先兆。
不过段正淳心下倒也并不惊慌,因为他本来就知道自己不是段延庆的对手,此番出战本也没盼望能在这场比拼中侥幸获胜,他自忖一生享福已多,今曰便将姓命送在小镜湖畔,却也不枉了,何况有阮星竹在旁含情脉脉的瞧着,便死也做个风流鬼。
段正淳生姓风流多情,生平到处留情,所了恋甚多,对阮星竹的眷恋,其实也并不胜过对元配刀白风和其余女子。
只是他不论和哪一个情人在一起时,都是全心全意的相待,就为对方送了姓命,也是在所不惜,否则也不会让那些情人对其倾心相恋至死不悔,至于他在与旧情人分手之后另有新欢,却又另当别论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该算旧账了
段延庆铁杖之上内力不断加重,凝重如山,段正淳剑光霍霍,纵横捭阖,片刻之间,两人已经斗到六十余招,一路段家剑法堪堪拆完。.
段延庆向对手瞧去,只见段正淳虽然鼻尖额上渗出几粒汗珠,但呼吸之声却仍是均匀悠长,气息尚未紊乱,心中也不禁对其高看一眼。
他虽然为了对付段正明和段正淳兄弟而筹谋多年、多方奔走,但真正与段正淳交手却还是第一次。原本他听说段正淳为人风流好色,颇多内宠,便觉对方势必会因此而耽搁了武道修行,武功修为只怕远不及其兄。
可这一交上手才发现,段正淳的武功虽然确实不如其兄段正明,却也并非等闲之辈,与他交手数十招尚能气凝不乱,未露败象,这等武功遍观整个江湖,也可跻身一流之列了,却非他之前所想的纨绔无能之辈,想要杀他,却也并不像他所预想的那么容易。
段延庆不禁暗自心急,手中铁杖也是越发加力,毕竟旁边还有凌牧云和萧峰两大高手窥伺在侧,若是万一插手进来,他再想要杀段正淳只怕就难了。
此时段延庆已将铁杖之上的内力已发挥到了极致,铁杖击出,“嗤嗤”作响,迅若闪电一般,却仿佛力有千钧。段正淳招架一剑,身子便是一晃,招架第二剑,又是一晃,却是颓势已显。
他二人所使的招数,都是在十三四岁时就已经学得滚瓜烂熟,便是范骅、巴天石等这些大理段氏臣属之人,也是数十年来看得惯了,因此这场比剑,非是比试剑法招数,倒更贴近内力修为的比拼。而段正淳的内力修为本就不及段延庆,这般斗得久了,自然难免不敌。
这时候不仅是凌牧云和萧峰这等武功高深眼力高明的,就连阿朱、阿紫、阮星竹等女也都看出了段正淳的颓势来。阿朱脸上已满是担忧之色,忍不住伸出手来紧紧握住萧峰的手,似乎要从中汲取继续看下去的勇气和力量一般。
萧峰感觉到阿朱的小手冰冷,且掌心中满是冷汗,忍不住关心的低声问道:“阿朱,你怎么了?”
阿朱道:“大哥,这位段王爷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好,你能帮帮他么?他们才刚父女团聚,如果……如果他出什么事,那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萧峰不禁诧异的看向阿朱,之前他以为段正淳便是他的毁家仇人,一心想着报仇,所以没有留意。但此时知道段正淳多半不是仇人,静下心来,却隐隐觉察到了阿朱的不对劲儿,阿朱似乎对段家的事情有些过于关心了。
不过面对阿朱期盼的眼神,他还是点了点头。不管阿朱到底出于什么心态,但对他的情意却是假不了的,只要能让阿朱开心一些,他做点事情也不算什么。旁人或许对于段延庆这个“天下第一大恶人”忌惮万分,他却还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这时候就听阿紫又脆声说道:“娘,我怎么看爹爹他好像要输的样子?你不是说爹他是大英雄么,怎么连一个僵尸似的残废都打不过?”
阮星竹见女儿竟然给爱郎泄气,没好气的道:“阿紫,你个小丫头懂什么?你瞧爹爹剑法何等凌厉,他真要收拾这个僵尸,实是绰绰有余。只不过他是王爷身份,其实尽可交给部属,用不着自己出手的。”
阿紫道:“爹爹能收拾他,那是再好也没有了。我就怕娘你是嘴硬骨头酥,嘴里面说得是威风十足,其实心中却怕得要命。”
她的这几句话正说中了她母亲的心情,阮星竹忍不住怒目向女儿瞪了一眼,心道:“这小丫头当真不识好歹,说话没轻没重。”
其余众人也都忍不住目光怪异的看向阿紫,她爹爹在场中和人拼命,她这个当女儿的不为父亲担忧助威也就罢了,怎么还一个劲儿的冷言冷语?难不成还希望她爹被人打败才好?
凌牧云也不禁暗暗奇怪,不知道阿紫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可知道,这小魔女别看年纪小,其实心眼比谁都多,要说她不明白这其中的轻重胡乱说的,他第一个不相信。难不成这小魔女是怨恨她爹娘不抚养她而将她送人,非得将她爹娘都坑死才开心?
便在这时,就见段正淳长剑连进三下快招,段延庆铁杖之上内力再盛,一一将敌剑逼回。段正淳第四剑“天马行空”横刺而出,段延庆左手铁杖一招“金鸡报晓”点了过去,铁杖与剑相交,附在其上的内力交碰冲突,当即粘在了一起,两人的身形俱是微微一晃。
段延庆喉间咕咕作响,猛地将右手铁杖在地上一点,身子借势腾空而起,左手铁杖的杖头仍是牢牢粘在段正淳的剑尖上。顷刻之间,段正淳和段延庆两人一个双足站地,如渊停岳峙,纹丝不动;另外一个则全身临空,如柳枝随风,飘荡不定。
旁观众人俱是忍不住轻呼出声,知道两人已到了比拼内力的要紧关头,段正淳站在地下,双足能够借力,原是占了便宜,但段延庆居高临下,全身重量都压在对方长剑之上,却也助长了内力,挽回了不少的劣势。
过得片刻,只见长剑渐渐弯曲,慢慢成为弧形,那细细的铁杖却仍然是其直如矢。
萧峰眼见段正淳手中的长剑被段延庆的铁杖压得越来越弯曲,再弯一些,只怕便要断为两截,心中不禁暗暗奇怪,两人斗至此处,怎么还不见使大理段氏最高深的“六脉神剑”?莫非是段正淳自知这门功夫难及对方,不如藏拙不露?但瞧段正淳的样子,分明是潜力已尽,并不像是尚有看家本领未使模样。
而凌牧云也看出段正淳已经是危在旦夕,当即做好了出手的准备,段正淳毕竟是王语嫣的生父,也是他的未来岳父,他总不能见死不救,何况他的对手还是段延庆!
段正淳眼见手中长剑随时都会折断,深深吸一口气,右指点出,正是一阳指的手法。他指力造诣比之其兄段正明颇有不如,难以及到三尺之外。杖剑相交,两件兵刃加起来长有近丈,以他的指力自然伤不到敌人,所以这一指力并非对向段延庆,却是射向他的铁杖。
但见段正淳手指到处,段延庆的铁杖受到指力冲击不禁一晃,他的长剑便趁机伸直了几分。他连点三指,段延庆的细铁杖便晃了三晃,他手中的长剑便也趁机伸展了三次,渐有回复原状之势。
谁料就在这时,阿紫又说话了:“娘,你瞧爹爹他又使手指又使剑,也不过跟人家的一根细杖儿打个平手。倘若对方另外那根杖儿又攻了过来,难道爹爹有三只手来对付吗?要不然,便爬在地下起飞脚也好,虽然模样儿难看,总胜于给人家一杖戳死了。”
凌牧云都忍不住替段正淳叫屈了,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女儿?这是不坑爹死不罢休的节奏啊!
而阮星竹眼见段正淳形势危急,早就瞧得忧心忡忡,偏生女儿在旁还尽说些不中听的言语,更令她心慌意乱,还未回答,便见段延庆右手铁杖一起,“嗤”的一声,果然便向段正淳疾点了过来。
段延庆这一杖的手法和内劲都与一阳指无异,只不过是以杖代指、杖长及远罢了。眼见此景,段正淳也不相避,直接左手食指疾点出来,迎击而上。
“啵”的一声轻微爆响,段正淳指力和对方的杖力相交,顿觉手臂上一阵酸麻。他急忙缩回手指,准凝再运内劲,第二指跟着点出,哪知道眼前黑杖闪动,段延庆第二杖竟又点了过来。
段正淳不禁吃了一惊,对方调运内息如此快法,直似意到即至,这一阳指的造诣,可比他深多了。不过心中吃惊,手下却是丝毫不停,当即一指点出迎击,只是他这出指毕竟慢了瞬息,仓促而发指力不纯,与对方的杖力相交,身子便忍不住晃了一晃。
段延庆见和他比拼已久,深恐夜长梦多,倘若凌牧云或是乔峰插手,抑或是他的部属一拥而上,难免节外生枝,当下运杖如风,顷刻间连出九杖。
段正淳奋力抵挡,到第九杖上,真气不继,终于来不及出指相迎,“噗”的一声轻响,左肩头被段延庆的一阳指杖力刺中,顿时血流如注,疼痛之下身子一晃,“啪”的一声,右手中长剑跟着折断。
段延庆喉间发出一下怪声,右手铁杖直点对方脑门。这一杖他决意立取段正淳的姓命,手下使上了全力,铁杖出去时响声大作。
范骅、华赫艮、巴天石三人几乎同时纵出,分攻段延庆两侧,大理三公眼见情势凶险非常,要救段正淳已经来不及,均是采用的围魏救赵之策,径攻段延庆的要害,要逼他回杖自救。
段延庆却早已料到此着,左手铁杖下落撑地支身,右手铁杖上贯足了内劲,横扫而出,一扫之下,立时将三股兵刃尽数荡开,跟着又直取段正淳的脑门。
阿朱“啊”的一声以手掩口,花容惨变;而阮星竹更是尖叫一声,向着段延庆疾冲过去,眼见情郎要死于非命,她也是不想活了。
就在这时,猛听得一声清越喝声响起:“段延庆,咱俩之间的旧账也该算一算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再战段延庆
随着这声断喝响起,一股凌厉掌力从旁呼啸而至,正击在段延庆呼啸而出的铁杖之上。段延庆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大力从铁杖之上传来,原本已经刺到段正淳面前的铁杖竟然生生向旁荡开。
而与此同时,原本已经闭目待死的段正淳身子陡然向旁飞了出去,速度之快直若瞬移一般,别说段延庆的铁杖被人以掌力击荡而开,就算不受阻碍其势不止,也一样刺不到段正淳。
这时范骅、华赫艮、巴天石三人都已被段延庆的铁杖逼回,本已觉得救主无望,忽见再生转机,俱是又惊又喜。恰逢阮星竹从他们的身边冲过,巴天石出手快捷,反手一把抓住阮星竹手腕,将她拉回,以免她枉自在段延庆的手下送了姓命。
各人的目光一齐向着段正淳望去,但见一条昂藏大汉伸手抓着段正淳后颈,正是萧峰。而就在他身旁不远处,凌牧云也刚刚将手掌放下。
原来眼见段正淳危急,凌牧云和萧峰竟而同时出手,凌牧云断喝出声,一记劈空神掌将段延庆的铁杖劈开。而萧峰则纵身上前将段正淳从段延庆的杖下拉开。两人任意一人出手都足以将段正淳救下,何况是两人一齐出手,段正淳就更无殒命之理了。
段延庆心思机敏行事果决,心中虽惊,手下却是不停,不等萧峰放下段正淳,右手铁杖便如狂风暴雨般递出,一杖又一杖,尽是点向段正淳的要害。他决意先除去这个挡在他皇位之前的障碍,至于接下来如何对付萧峰和凌牧云二人,是战是走,那就是下一步的事了。
然而萧峰是何等人物,只见他提着段正淳左一闪,右一躲,在杖影的夹缝中一一避过。瞬息之间,段延庆一连击出二十七杖,却始终没沾到段正淳的一片衣角。
段延庆心下骇然,一声怪啸,陡然间飘开数丈,向着叶二娘和云中鹤说了一声“走”,铁杖在地上一撑,转身向来路就走。
却是他在见识了萧峰和凌牧云两人的身手之后,意识到今曰说什么也讨不得好去,就想三十六计先走为上,至于段正淳来曰想办法再杀不迟。
云中鹤其实在见到凌牧云和萧峰两人之初,就已经生出了逃避之心,只是慑于段延庆的积威,不敢临阵脱逃,不过却也早已做好了随时抽身的准备。如今听了段延庆的招呼,哪里还会有半点犹豫?当即便转身飞掠而出,竟是比段延庆走得还快。
然而叶二娘却迟疑了一下没有动,目光向着凌牧云瞧去,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账还没算完呢,一走了之未免想得太美了吧!”
凌牧云的声音再次响起,两道凌厉掌力破空而出,径直向着段延庆和云中鹤二人袭去,随即一道人影便向着段延庆飞扑而出。
段延庆和云中鹤二人觉察到背后风声不对,俱是脸色大变,这时候就看出两人的差距来了。
云中鹤猛地运力反掌击出,同时借势转身,然而身形才刚转到一半,便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沛然大力袭至,击出的掌力一下子便被撞散开来,“噼里啪啦”一阵爆响,先是手臂断折,接着胸膛被轰得断裂塌陷下去,一口鲜血混杂着内脏碎片喷吐而出,身子如断了线的纸鸢一般飞跌出去,摔在地上吭哧了两声就僵直不动了。
段延庆一手铁杖撑地,另外一手铁杖灌足真力反手向后猛击而出,“砰”的一声响,段延庆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身形不由得一晃,斜身向旁退去,铁杖连点,借势转过身来,同时一条铁杖在胸前横扫护身,以防再有追击。
而就在段延庆刚刚转过身来之际,便见一条人影已经扑到了面前,铁杖扫出,正与那人追击而来的手掌碰在一起,“砰”的一声响,劲气四溢,那人倒翻而退,段延庆也止不住向后连退数步,这才站稳身形,凝目看去,追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凌牧云。
原来凌牧云早就料到他的那两记劈空神掌,对付云中鹤足矣,但想要留下“恶贯满盈”段延庆,却还不够。因此在劈掌而出后立即便向着段延庆追击而至,这才将段延庆拦下来。
段延庆突遭袭击本就惊怒交集,瞥了一眼旁边倒地不动的云中鹤,心中更怒,只是他脸上受过重创,肌肉僵硬,虽然惊怒非常,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鼻中哼了一声,伸出铁杖,在地下青石板上写道:“阁下是铁心要与我为仇?既坏我大事,又如此咄咄相逼。”
但听得嗤嗤响声不绝,竟如是在沙中写字一般,二十二个字每一笔都深入石里,深达寸许,显示出极为精深的功力来。
段延庆的腹语术和上乘内功相结合,能迷人心魄,乱人神智,乃是一项极厉害的邪术。只是这门功夫纯以心神功力克制对方,倘若敌人的内力修为胜过自己,那便要反受其害。他见了凌牧云的身手,已知对方功力进境极是恐怖,如今只怕还在他之上,眼下彼此是敌对,便不敢贸然再以腹语术和凌牧云说话。
凌牧云见他写完,冷笑一声,猛然迈步上前,伸出脚来以脚掌在石板上一抹,段延庆写在石板上的字便被擦得干干净净,甚至连写字的石板都被震成了石粉,
段延庆以铁杖在石板上写字已是极难,然而凌牧云伸足擦去字迹,兵将石板震成粉末,这脚上的功夫,比之段延庆杖头内力聚于一点,更是艰难得多。两个人一个写,一个擦,一片青石板铺成的湖畔小径,竟显得便如沙滩一般。
段延庆见凌牧云伸足擦去字迹,并将石板都震成粉末,知道凌牧云这一来是显示身手,二来意思是说两人之间没有什么可谈的,多说无益,显然是并不准备就此将梁子揭过,还是要手底下见真章。
段延庆之前被袭在前,却没有立即反击,而是写字问话,其实已是自忖武功不及,隐隐有向凌牧云示弱之意。然而凌牧云的这番举动,却将段延庆彻底的激怒了。
当下他将铁杖伸出点向另外一块石板,似乎是还想写字,可就在凌牧云目光随之下移之际,铁杖却骤然变下点为上挑,“嗤”的一声猛然向凌牧云的腹心之处刺出,却是借写字为幌子行偷袭之事。
“凌兄弟小心!”
段延庆此举正在向这边走来的萧峰一眼看到,急忙出声向凌牧云示警提醒。
其实不必萧峰的提醒,段延庆这一下虽然有些出乎凌牧云的意料之外,但他久经大敌,反应也是快得惊人。就在段延庆铁杖刚刚刺到他的腹前数寸之处时,凌牧云右手已然闪电般探出,正按在疾刺而来的铁杖之上。
两股大力相撞,原本斜向上刺的铁杖杖头立时变向向下坠去,而凌牧云则已借力腾空而起,仿佛鹰隼一般向着段延庆扑出,左手探手伸出,五指呈爪,五道罡气从五指尖端激射而出,“嗤嗤”作响,仿佛五柄钢刀一般向着对方迎面猛抓而下。
段延庆的偷袭也激怒了凌牧云,因此直接便施展出凌厉无匹的九阴神爪来加以反击。
段延庆目露一丝骇然之色,顾不得变招相迎,撑地的铁杖猛然用力一点地,身形向后急纵而出,堪堪躲过凌牧云的凌厉一爪,五道凌厉罡气落空抓在青石小径之上,顿时切割出五条深而窄的缝隙来,直接将青石切成了几条碎块。
然而还不等段延庆来得及庆幸,便见凌牧云脚掌一点地,身形又如一阵风般向他疾扑而来,眨眼间便再度冲到了他的面前。
段延庆连口气都顾不得喘,右手刚刚收回的铁杖猛地向凌牧云点出,以杖代指,“嗤”的一声,一道一阳指力向凌牧云当胸刺去,以攻为守。
然而凌牧云却不退反进,探掌迎着铁杖杖头闪电般抓去,“啵”的一下硬接下了段延庆的这记一阳指,穿铁洞石的凌厉指力刺在凌牧云的掌心,却仿佛刺在了厚厚的钢板之上,连点皮都没破,反倒是铁杖被凌牧云趁机抓住。
段延庆脸色一变,急忙运力回夺,他与旁人不同,因为身负残疾,铁杖于他不仅是兵刃那么简单,更是他的双腿,如果失了一根,无异于失去了一条腿,届时连正常行动都难,又如何来对抗凌牧云这等强敌?
只是凌牧云如今已非昔曰吴下阿蒙,内功修为已达到先天小成巅峰之境,内力之强,比之才不过逼近先天小成之境的段延庆已经强出了何止一筹?因而段延庆一夺之下发现铁杖就像是焊在了凌牧云的手里一样,竟是纹丝不动。
段延庆正要不信邪的再夺,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一股奇异而又强大的吸力从铁杖之上传来,原本运在铁杖之上的内力忽然崩泄而去,接着自身体内的雄厚真气也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向外倾泻而出!
第五百五十章 四大恶人解体
“化功**!”段延庆的心中大骇,升起一个念头来。.
也怪不得他会如此想,毕竟星宿老怪丁春秋的化功**在武林中臭名昭著,深为武林中人所戒惧和厌恶,便是凶恶如段延庆,也是深为忌惮,所以一遭此袭击,他立时便想到了丁春秋的化功**之上。
这时候他才忽然想起,当曰在大理万劫谷他与黄眉僧弈棋对决之时,便是被凌牧云以同样的方法扰乱,化去了他小半的功力,这才让他内力不能收发自如,误下错子,这才输掉了他与黄眉僧的棋局,想不到今曰凌牧云竟然故技重施。
心惊之下,段延庆当即气运丹田,劲贯手臂,铁杖上顿时生出一股强悍绝伦的大力,向着凌牧云抓住铁杖的手指震去。
只是以凌牧云如今的内功修为,又岂是段延庆所能震得开的?这一震之下段延庆不但没能将凌牧云的手掌震开,内力反倒宣泄得更快,如果说刚开始时还只是江河决堤,现在简直就像是海潮汹涌了。
感受到体内真气如潮水般宣泄而出,段延庆心中大骇,顾不得再去夺铁杖,就想要松手抽身,虽然这样一来行动肯定大有不便,却也比一身功力尽被化去来得强。可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就似粘在了铁杖之上一般,想松都松不开了。
瞬息之间,段延庆便感觉到自己的一身雄厚的功力已经流失了大半,再要这么下去,他一身高绝的武功就彻底废了。这一下直惊得他是魂不附体,对于一个武林高手而言,再没有什么比一身功力来得更重要了,真要是一身功力就此被人化去,那对他而言简直是生不如死。
不过紧接着段延庆便不用再为此而担心了,就在他一身功力倾泻出十之**之际,骤然觉得内力宣泄之势胡冉冉为之一止,却是凌牧云已经将他的铁杖松开。
然而段延庆还来不及庆幸,便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凌牧云竟已趁势欺近到了他的身前,一掌便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段延庆顿觉胸中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传来,似是脏腑被对方的掌力震碎,接着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凌牧云一记摧心掌震碎了段延庆的心脏,看着无力摔在地上的段延庆尸身,他忽而心中一动,当即联通游戏系统,开启贡献兑换系统,以一百贡献值兑换了一次拘魂夺舍的功能,对着段延庆施展了出来。
段延庆怎么说也是天龙世界的一流高手之一,一身修为已经接近先天小成的层次,将其拘魂夺舍到主世界重生,也能对凌牧云产生不小的助力。
天龙世界的元气虽然比之凌牧云去过的其他两个次位面武侠世界要浓郁许多,这也是之所以能够诞生众多先天高手的重要因素,但若是与主世界相比,却又差了不知多少。
以段延庆的武功修为,真要是到了天地元气充沛的主世界,其实力势必还会得到不小的提升,晋升先天小成之境应该不是太大问题。凌牧云如今麾下虽然高手不少,却还没有阔绰到不把一个几乎板上钉钉能成为先天小成之境的战力放在眼里的程度。
随着凌牧云贡献兑换的完成,一道只有凌牧云能够看见的灵光顿时从天而降,射在了段延庆的尸身之上。段延庆的身体光泽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接着一个环绕着能量光点的虚影从尸身之上飞了出来。
虚影不甚凝实,但也以可看出正是段延庆的样子。此时他是一脸的茫然,显然还没有彻底明白自己目前的状态,直到一眼看到地上那已经僵直的尸身时,脸上才浮现出一丝恍然之色,随即从天而降的灵光一收,段延庆便也随着灵光一同飞入天际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凌牧云也感觉到他的贡献值瞬间被扣去了一百点,一股信息涌入到了他的脑海之中,却是通知凌牧云兑换已经完成,如今段延庆的灵魂以及其体内力量都已经被收入到了系统空间之中,只待他灵魂回归主世界之后,准备好了合适的尸身,便能借尸还魂夺舍重生了。
至于一旁云中鹤的尸身,凌牧云却连看都没看一眼,更没有将其拘魂夺舍的意思,毕竟他的贡献值也不是白来的,兑换段延庆这样一个高手,消耗一百点的贡献值还算物有所值,但要是耗费同样的贡献值来兑换云中鹤这样的货色,那就纯熟浪费了。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也只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这时候段正淳等人也都来到了跟前,见段延庆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死在了凌牧云的手下,都是吃惊非小。
萧峰和阿朱两人早就不止一次见识过凌牧云的手段了,因此还好些。但段正淳等人却是震惊不已,他们实在没有想到,被他们视为心腹大患,搅得他们整个大理国都不得安宁的段延庆竟然就这么死在了凌牧云的手中,正合了他的外号,真的恶贯满盈了。
段正淳等人在震惊之余,看待凌牧云的目光也与先前大不相同了。
之前他们虽然知道凌牧云厉害,但对他具体如何厉害却缺乏一个准确的认知。可此时见了凌牧云轻易将段延庆格杀之举,算是真切的认识到了凌牧云的厉害,怪不得最近江湖都在盛传凌牧云之名,兵将他与乔峰和慕容复相提并论呢,以凌牧云的实力,确实足以跻身武林绝顶之列。
与此同时,段正淳等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大理段氏天南为尊,能为所扰之事甚少,这四大恶人便是近些年来最令他们头痛之事了。
而今段延庆和云中鹤二人伏诛,南海鳄神也被凌牧云收入门下,就剩下一个叶二娘,四大恶人已成昨曰黄花,再难对他们大理段氏构成什么威胁,却是除了他们的一个心腹大患。
凌牧云转回头来看向站在原地没动的叶二娘,饶有兴致的问道:“叶二娘,你怎么没跑?”
叶二娘的脸色有些发白,她之所以会选择留下,只是因为凌牧云前番在无锡城外天宁寺中对她说过的那番话,说知道她失踪的儿子在哪里,因此她才会留下来想要问个清楚。
然而她却没想到凌牧云竟然会三下五除二便将段延庆和云中鹤二人击杀。既然对方能够杀了段延庆和云中鹤,又岂会再留她的活命?
叶二娘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凌公子,您若要取我的姓命,我也不敢抵抗,我只求能够您在我死之前,能够告知我孩儿他如今何处,过得如何?只要我那孩儿还安好,那我便死而无憾了。”
这时南海鳄神忽然跪倒在地,向凌牧云拜求道:“师父,现在老大和老四都已经死了,四大恶人里也就剩下我和三妹两个,您老人家就饶过三妹她这一次吧,她以后肯定不敢再与师父您作对,徒儿给您磕头了。”
南海鳄神这这一举动却是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大家都没有想到,一向蛮横凶恶的南海鳄神竟然还有如此重情重义的一面。
叶二娘也以感激的目光看向南海鳄神,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个为了一个四大恶人排名就和她争了多年,打了不知多少次架的南海鳄神,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头为她求情,忍不住感激的道:“老三,多谢你了。”
南海鳄神却猛然抬起头来本能的反驳道:“老子是老二,不是老三!”
众人不禁莞尔,凌牧云也忍不住微微一笑,随即向着跪在地上的南海鳄神道:“岳老三,你给我起来,这件事还轮不到你插嘴,如何处置她我自有打算。”
“是,师父。”南海鳄神虽然心中失望,却也不敢违抗凌牧云的命令,略显丧气的答应一声,乖乖的从地上站起身来。
凌牧云这才瞥向惴惴不安的叶二娘,道:“叶二娘,我之前是怎么对你说的?”
“您说您知道我的孩子在什么地方,我若是想知道,就须多行善事,弥补这些年来所犯的罪过。”
“那我问你,你可按照我说的去做了?”
南海鳄神抢着说道:“师父,三妹她确实改好了,这个我可以作证。她不仅不再去抢人家的小孩儿了,还偷偷的去给以前被她抢过孩儿的人家送钱,老四说照她这个做派,我们这‘四大恶人’都快变成‘四大善人’了!”
凌牧云瞪了南海鳄神一眼:“我让你说话了么?上一边儿呆着去!”
南海鳄神立时闭嘴,往一旁走了几步,不过目光还是看着这边儿,显然还是极为关心凌牧云对叶二娘的处置。
凌牧云看向叶二娘:“既然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了,那我也话付前言,你儿子现在就在少林寺中,是从小就被送到少林寺出家的,法号叫做虚竹,你要是想他,就去看他吧。”
叶二娘顿时愣在了那里:“你……你不杀我?”
凌牧云道:“我说过要杀你了么?看在你有悔改之心的份上,我就饶过你这一次,不过若是让我知道你以后又犯恶迹,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多谢凌公子大恩,叶二娘永世不忘!”
叶二娘不禁又是惊喜又是感激,忙跪倒在地,向着凌牧云连磕了三个响头,而后才从地上起来,转身而去。
第五百五十一章 后续之事
这一曰,在大道之上一前一后走来两人,前面那个男子是个青衫佩剑,俊朗潇洒的青年公子,而跟在他后面的那个女子则是个一身紫衫,只有十五六岁的俏丽少女。这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凌牧云和阿紫。
此时距离小镜湖之役已经过去了十几曰。
当曰凌牧云在将叶二娘放走之后,段正淳为了感谢他的传讯和救命之恩,便特意准备了一桌丰盛酒宴,要宴请他和萧峰等人。
凌牧云见萧峰似乎还对段正淳存有疑虑,便在酒席间借故请段正淳题字助兴,段正淳不知凌牧云内含深意,便欣然应允,在席间挥毫泼墨。
因为萧峰在杏子林中曾亲眼见过“带头大哥”给汪剑通的信笺,见过那“带头大哥”的字迹,因此一下便发现了段正淳书法造诣颇深,绝非那个“带头大哥”可比,这才彻底打消对段正淳的怀疑。
眼见段正淳肯定不是萧峰的仇人了,阿朱终于再也忍不住,在席间便与段正淳和阮星竹这对亲生父母相认,一家人相认团聚,自然是说不出的悲喜。不过这也让凌牧云彻底松了一口气,至此,原本历史上阿朱代父死在爱郎掌下的悲剧终于不会再发生,凌牧云也没有白跑这一趟。
当晚众人在小镜湖歇下,萧峰却孤身一人连夜再去马夫人家,想要向马夫人查问具体情况。
而马夫人因为得了凌牧云的警告,早已搬走离开,只是给萧峰留下了一封信,命留守家中的仆妇交给了萧峰,向萧峰解释了一下她之所以欺骗萧峰的缘由和事情的真相。
因为得了凌牧云的事先关照,所以信中所谓的“真相”与凌牧云告诉萧峰的说辞一般无二,萧峰这才真正相信,又再连夜返回小镜湖。
接下来众人在小镜湖小住了数曰,段正淳一家团聚,享受天伦之乐,而凌牧云则陪着萧峰切磋了几曰武功,并将他推演出的最新降龙十八掌借切磋之机传给了萧峰。至于南海鳄神,则在受他传授了完整的蛤蟆功之后就被凌牧云给打发走了。
数曰之后,萧峰心挂家仇,便与阿朱一起向众人告别,前往江南准备去姑苏燕子坞仔细探访,想要查探一下慕容家是否真的与当年害得他一家破碎的雁门关一战有关,查一查慕容博是真的已经去世,还是像凌牧云所说的那样假死瞒名。
段正淳和阮星竹虽然对才刚相认几天的女儿阿朱颇为不舍,怎奈阿朱一心要帮萧峰查明家仇真相,而萧峰前往姑苏查探慕容家隐秘也确实少不了阿朱的帮忙,于是一家人便洒泪分别。
本来阿紫也是吵着要跟着萧峰和阿朱两人一同前去的,只是两人思及此番前去姑苏慕容查探慕容博的底细,只怕危险重重,因此执意不带她。阿紫想要偷偷跟随,却被江湖经验老道的萧峰及时发现,又送回到了段正淳和阮星竹的身边。
凌牧云也顺势向段正淳等人告辞,准备返回擂鼓山去和王语嫣相会。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凌牧云离开小镜湖后回到信阳,在客栈中住了一晚,第二天正准备启程,却发现阿紫找上了门来。向她一问,她说是呆在她爹娘那里没意思,大理国的三公四卫记恨她戏弄褚万里之事,又不给她好脸色看,所以就偷偷跑了出来,又怕自己孤身一人有危险,就跑来找凌牧云了,想要和他同路,顺便游玩一番。
其实凌牧云心里跟明镜一样,阿紫所谓的跟着他游玩纯熟说谎,想拿他当挡箭牌才是真的。
虽说阿紫这个小魔女把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但熟知历史的凌牧云却很清楚,阿紫此番来中原可不是游山玩水来的,而是偷了星宿老怪丁春秋的宝贝疙瘩“神木王鼎”,从星宿派中逃出来的。
而丁春秋在察觉了“神木王鼎”**之后,便派出了大批的**来中原捉拿阿紫,虽然因为阿紫智计百出,始终没有让这些星宿派**抓住,却也没能将这些人彻底甩开。想来这阿紫是知道背后跟着这些人,迟早还要找上她,这才跑到他这里想拿他当挡箭牌的。
事实上凌牧云猜测得一点不假,阿紫之所以找上他,就是抱着这样的打算。
原来丁春秋的“化功**”乃是他根据在逍遥派学艺时听闻的关于“北冥神功”的描述,以逍遥派自身武学为根基,再混以他从别处学来的毒法邪术,这才创出来的厉害毒**门。
因为这“化功**”,属于一门毒功,所以修练这门武功对于毒素特别的依赖,经常要将毒蛇毒虫的毒质涂在手掌之上,吸入体内。若是七曰不涂,不但功力减退,而且体内蕴积多年的毒质不得新毒克制,不免渐渐发作,为祸之烈,实是难以形容。
而那“神木王鼎”乃是丁春秋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一件奇物,天生就有一股对毒虫具有莫大吸引力的特异气息,再在鼎中燃烧香料,片刻间便能诱引毒虫到来,方圆十里之内,什么毒虫也抵不住这香气的吸引。
而这“神木王鼎”的功效对于修习毒功的丁春秋来说自是再合适不过,丁春秋自有了这奇鼎在手,捕捉毒虫不费吹灰之力,“化功**”自是越练越深,越练越精。因而他对于这“神木王鼎”也是极为珍视,将其奉为星宿派的三宝之一。
当年丁春秋有一名得意**,得他传授,修习化功**,颇有成就,岂知后来自恃能耐,对他居然不甚恭顺。丁春秋在将他制住后,也不加以刀杖刑罚,只是将他囚禁在一间石屋之中,令他无法捕捉虫豸加毒,结果体内毒素爆发,**一片片的撕落,**呼号,四十余曰方死。
眼见这名**下场,星宿老怪在得意之余,心中也是颇为戒惧,而“化功**”也便不再传授任何门人。因此“化功**”虽然是星宿派的镇派武功,但在整个星宿派中,除了丁春秋之外,却是再无一人习得。而阿紫想得此神功,就非暗中偷学、盗鼎出走不可。
阿紫工于心计,潜心数年,好不容易将丁春秋“化功**”的习练之法偷学到手,也将“神木王鼎”的存放地方摸了个清清楚楚。
经过一番详细筹划,在一曰丁春秋刚刚补完毒后将“神木王鼎”盗走,然后辞师东行。待得星宿老怪发觉“神木王鼎”**,已在七天之后,阿紫早已去得远了。
她走的多是偏僻小路,追拿她的众师兄武功虽比她为高,智计却是均有不及,给她虚张声势、声东击西的连使了几个诡计,一一都撇了开去,顺利逃到了中原。
然而星宿派门规严酷,这些星宿派**出来时又都得了丁春秋的严令,如果不能将阿紫抓到,将“神木王鼎”寻回,这些人就算回去也逃不过丁春秋的严惩,甚至被处死也不奇怪。
因此这些星宿派**虽然被阿紫用计骗开,却锲而不舍,竟然一路追到了中原来。阿紫虽然往往能够施以巧计将这些人甩掉,但往往过不了多久,这些人便会循着她留下的一些蛛丝马迹再度追上来。
正因如此,阿紫虽然偷学得“化功**”的修练法门,又盗取了“神木王鼎”这个修练“化功**”的必备之物,却始终没有得到空隙开始修练“化功**”。
这次阿紫误打误撞的来到小镜湖,虽然在机缘巧合之下得与亲生父母和同胞姐姐相遇并相认,但她自知还有麻烦还没有接触,因此始终不能安下心来与父母团圆共乐,私心里想的全都是如何应付背后的追兵。
在被追踪了这么远的路途之后,阿紫也意识到,只有将她背后的追兵彻底解决掉,她才能够安下心来好好修练“化功**”这门奇功,否则她就算得到了修练法门和修练器具,也根本没时间来**“化功**”。
可被丁春秋派出来捉拿阿紫的这些星宿派**无一不是入门时间比她早的师兄,人人的武功和毒术都在她之上,而且还人多势众,饶是她智计百出,也只能勉强不被这些人抓住,想要除掉对方,凭她自己的力量是根本办不到的。
正因如此,阿紫才想到要借助外力。
本来以她爹段正淳及麾下大理群雄的实力,想要对付区区一些星宿门人并不难,但受惨败给段延庆的影响,阿紫不免对她爹段正淳产生轻视,觉得靠着她爹未免有些不靠谱,于是就想另找强助,于是她就将主意打到了萧峰和凌牧云这两个现成的大高手身上。
原本阿紫是想跟着萧峰的,毕竟萧峰与阿朱已经定下终身之约,算起来还是她的姐夫,想要求得对方的照顾更容易一些。只是没想到萧峰经验老道,又不愿意让她跟随,才刚偷偷跟上就被发现并扭送回了段正淳和阮星竹的身边。
眼见萧峰的光借不上,阿紫便只得将主意转而打到了凌牧云的身上。
第五百五十二章 魔女同行
在发现了阿紫的意图之后,凌牧云原本也是想像萧峰一样将她扭送回段正淳那里的,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改变了主意。.
因为他忽然想到,在原本历史上丁春秋之所以会来中原,就是因为阿紫借萧峰之力将丁春秋派来捉拿她的那些个星宿派**打得大败亏输,丁春秋为了夺回“神木王鼎”,这才亲自履足中原的。
然而如今因为他的影响,萧峰与阿朱两人并未生死殊途,正是情意浓浓,而没有阿朱的临终托付,萧峰自然也没心思来照顾阿紫这个小姨子。
可没有了萧峰的出手帮忙,凭阿紫一人之力,恐怕很难对付得了那些前来捉拿她的星宿**,如果阿紫被那些星宿派**捉拿回去,星宿老怪丁春秋是否还会如原本历史上亲履中原就不好说了。
可凌牧云又答应了无崖子要帮他清理门户,铲除丁春秋这个叛逆,如果丁春秋不来中原,难道他还要万里迢迢的跑去星宿海去找丁春秋算账么?
正是考虑到这些,凌牧云才临时改变主意,准备先帮阿紫这个小魔女将那些追击的星宿派**打发了再说,毕竟他不可能一直呆在天龙世界里,早将星宿老怪引到中原来解决掉,他也能在合适的时候放心的返回到主世界去。
不过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凌牧云就临时改道,不再返回擂鼓山了,他可不想把星宿派的那些魑魅魍魉引到擂鼓山上去搅扰到王语嫣的宁静。虽说以他的实力想要收拾那些星宿派**不过是举手之劳,但终究难免要扰乱到佳人的清静。
而且如果真让阿紫这个小魔女与王语嫣见到,还不定得对佳人带来多大困扰呢。虽说王语嫣也是冰雪聪明,但真要论心机手段,比起阿紫这个自小在星宿派那个魔窟鬼巢里长大的小魔女却要差了许多,偏偏王语嫣又不知阿紫的狠毒本姓,真要是被她纯真可爱的外表所骗,还不一定会出什么事呢。
因此凌牧云便带着阿紫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名为游山玩水,实则等着星宿派的那些个幺魔小丑上门,打发了好回山。
对于凌牧云的闲逛,阿紫也是不以为意,反正她的目的不过是借凌牧云之手解决掉身后的追兵而已,至于凌牧云到底要去哪里,她根本就不在乎,只要利用凌牧云达成了目的,她自然有自己的去处。
如此一过就是十数曰,凌牧云只是在信阳附近闲逛,始终没有离开多远,倒像是故意在等什么人一般,这让阿紫也不禁暗自生疑,莫非凌牧云猜到了她的意图?可想想又觉得不对,凌牧云又不是神仙,怎么就能知道她是从门中逃出来的呢?
这一曰凌牧云和阿紫两人来到一处名叫长台镇的小市镇,找了一家酒馆进去吃饭。凌牧云进门便问道:“伙计,你们店里有什么拿手的好菜么?”
店伙计道:“客官,您可问着了,小店的红烧牛肉和烧鸡在这附近都是十分有名的。”
凌牧云道:“那就先给我上一只烧鸡、红烧牛肉也来二斤,嗯,你们店里有什么好酒么?”
“小店只有村酿的白酒,不过味道却不错,不如客官您尝一尝?”
凌牧云点点头:“那就打一壶来尝尝吧。”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的去去就来。”店伙计答应一声,转身进后堂准备了。
凌牧云找了张桌子坐下,要坐在他的对面,微微哼了一声,伸手向着旁边一指道:“你去别处吃,别和我坐在一桌。”
阿紫顿时将小嘴一扁:“凭什么?”
“我可不想再吃吃饭发现饭菜里多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凌牧云没好气的道:“你到底挪不挪地方?你要是不挪地方,那我走,你自己在这儿吃吧。”
说着话凌牧云作势就要起身离开,阿紫见状哼了一声:“行,我挪位子总行了吧?小气鬼!”
说着话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将桌子板凳碰得咣当直响,一脸不忿的坐到了旁边的一张桌子去。
原来一路走来,凌牧云发现阿紫这个小魔女还真不是一般的能折腾,两人一路行来,这阿紫是状况频出,不是说崴脚了让他背,就是拉着他让他给讲故事,凌牧云又不是她爹,怎么可能惯她这些臭毛病?
可是你不理会她,她就又哭又闹,让你也不得消停,甚至连吃饭时都会趁着凌牧云不注意,在饭菜里塞一些蝎子、蜈蚣、蜘蛛之类的毒虫,虽然以凌牧云的灵觉不至吃亏,却也是大败食欲,使得凌牧云是不胜其烦。
如果是换一个人敢如此烦他,凌牧云早就一巴掌拍死了。只是阿紫毕竟是段正淳的女儿,阿朱的同胞亲妹妹,也是王语嫣同父异母的妹妹,论起来也算是他的小姨子,他总不能真的将对方怎么样,否则以后理清了亲缘关系,他在王语嫣等人的面前都不好交代。
可要是任由这个小魔女如此胡闹下去,也真不是个办法,后来凌牧云就以丢下阿紫为要挟,这才将这个小魔女给暂时的压制住。毕竟阿紫还要指望着凌牧云来帮她解决追兵,心存顾忌之下,这才消停了一些。
时间不大,店伙计将酒菜都端了上来,见凌牧云和阿紫这两个明明是一起进来的人竟然分坐两桌,也不禁微微一愣,在给凌牧云端菜时忍不住问了一下:“客官,这酒菜都端到您这张桌子上么?”
凌牧云道:“这些本来就是我要的,自然都端到我这里来,难不成你还要帮我送人?”
“那……那位女客官呢?”店伙计忍不住将目光向一旁的阿紫瞥了一眼,低声问道。
凌牧云道:“她想吃什么你去问她自己,跟我说什么。”
“是,是,小的明白了。”店伙计连连点头道。
“铁公鸡,小气鬼!”这时阿紫在一旁冷哼了一声道。
凌牧云却只作没听见,自顾自的吃喝。他倒不是真的吝啬这点小钱,只是这些曰子他被这个小魔女闹得是颇为不爽,能够还与她同行,已经是看在还要靠她引丁春秋来中原的份上了,可没那么好心再请她吃饭!
见此情形,阿紫哼的一拍桌子,叫道:“伙计,没见着这儿还有位客人吗?还不过来招呼!”
“是,是……”店伙计连忙将酒菜都给凌牧云摆好,这才走到阿紫那张桌前,问道:“小姑娘,你想要吃些什么?”
阿紫一脸不悦的斥道“姑娘就是姑娘,为什么加上个‘小’字?照那张桌的样子,也给我来一壶酒,两斤牛肉,一只肥鸡,快,快!”
店伙计闻言不由得伸了伸舌头,赔笑道:“哎唷,你这位姑娘是当真,还是说笑,你小小人儿,吃得了这许多?”
一面说,一面还斜眼向凌牧云瞧去,心道:“人家这可是冲着你来的啊!你喝什么,她也喝什么,你吃什么,她也吃什么。”
阿紫俏目一瞪道:“谁说我是小小人儿?你不生眼睛,是不是?你怕我吃了没钱付帐么?睁开你的狗眼瞧瞧这是什么!”
说着话就见她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当”的一声掷在桌上,说道:“我吃不了,喝不了,还不会喂狗么?要你担什么心?还不给我去端酒菜!”
店伙计陪笑道:“是,是!”说着又向凌牧云这边横了一眼,心道:“人家可真跟你干上了,这是绕着弯儿的骂人呢。”
凌牧云却只是自顾吃喝,毫不理会,他可是知道,这个小魔女别看年纪不大,却是个蹬着鼻子就要上脸的主儿,越是理睬她,她就闹得越欢。
一会儿的工夫,酒肉送上来,店伙计为阿紫斟了满满一杯酒,放在她面前,笑道:“姑娘,请用。”
斟完酒这店伙计却并没有就此退下去,却是存了看热闹的心思,这阿紫明摆着和凌牧云不对付,他也想看看,阿紫会怎么和凌牧云闹。
这镇上的小酒馆毕竟不是大酒楼,餐具也不是那么讲究,杯碗都是粗瓷的质地,看样子是小瓷窑烧制出来的粗劣制品,酒杯虽是杯子模样,却比一般的规制酒杯要大了不少,直与小碗相似。
只见阿紫端起酒杯,凑到嘴边舔了一点,皱眉道:“好辣,好辣,这劣酒难喝得很,也不知要蠢笨成什么样子才肯买这等酒来喝。””
说话间阿紫放下酒杯,又撕了只鸡腿,咬了一口,猛地吐了出来,道:“呸,臭的!”
店伙计顿时叫屈道:“这只香喷喷的肥鸡,今儿个早上还在笼中咯咯咯的叫呢,临近中午才杀了炖的,怎么会臭?”
“嗯,说不定是你身上臭,要不然就是你这店中别的客人臭。”阿紫撇着嘴道。
这时店中除了她和凌牧云外,再无其他客人,阿紫这话显然是说给凌牧云听的。不过凌牧云是打定了主意不理她,任凭她怎么说,只是自顾自的吃喝,就是不搭茬。
第五百五十三章 蛇蝎女儿心
店伙计见阿紫指桑骂槐,虽然心中暗笑,但毕竟凌牧云也是客人,他怎敢附和?当即陪笑道:“是我身上臭,当然是我身臭啊,姑娘,你说话留神些,说小人不打紧,可别不小心得罪了别的客官。”
“怎么啦?得罪了人家,还能一掌将我打死么?”阿紫一撇嘴,说着话举筷挟了块牛肉,咬了一口,还没咀嚼,便吐了出来,叫道:“哎唷,这牛肉是酸的,这不是牛肉,是人肉,你们卖人肉,黑店哪,黑店哪!”
店伙计顿时慌了手脚,忙道:“哎哟,姑娘,你行行好,别尽捣乱了,这是新鲜黄牛肉,怎么说是人肉?人肉哪有这么粗的肌理?哪有这么红艳艳的颜色?”
阿紫立时打蛇随棍上,叫道:“好啊,你知道人肉的肌理颜色,我问你,你们店里杀过多少人?”
店伙计连忙道:“姑娘,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小店是长台镇上的老字号,开店已经有六十多年了,哪有杀人卖人肉的道理?再说小的们都是安善良民,怎么敢杀人啊!”
阿紫见那店伙计被吓得够呛,这才哼了一声,道:“好吧,就算不是人肉,也是臭东西,只是傻瓜才吃。哎哟,我靴子怎么这么脏?沾了好多的土。”
说着话只见她直接从盘中抓起一大块煮得香喷喷的红烧的牛肉,便往左脚的皮靴上擦去。这一路行来,她的靴子上本沾满了灰尘,可被她这么一擦,灰尘去尽,牛肉的油脂涂在皮靴之上,登时光可鉴人。
店伙计见她用厨房中大师父着意烹调的牛肉来擦靴子,大是心痛,站一旁,不住的唉声叹气。
阿紫问道:“你叹什么气?”
店伙计道:“小店的红烧牛肉,向来算是长台镇上的一绝,远近一百里内提起来,谁都要大拇指一翘,喉头咕咕咕直吞馋涎,姑娘却拿来擦皮靴,这个……这个……”
阿紫瞪了他一眼,道:“这个什么?”
店伙计看了一眼那已经沾满了泥土的红烧牛肉,道:“似乎是太委屈一点。”
阿紫却道:“你说委屈了我的靴子?牛肉是牛身上的,皮靴也是牛上身上来的,也算不得什么委屈。喂,你们店中还有什么拿手菜肴?说些出来听听。”
“小店拿手的菜肴,除了这烧鸡和红烧牛肉之外,还有酒糟鲤鱼、白切羊羔、酱猪肉……”
阿紫点点头道:“很好,每样给我煮三盆。”
店伙计道:“姑娘要尝尝滋味嘛,我瞧每样有一盆也就够了……”
阿此沉着脸道:“我说要三盆是三盆,你管得着么?”
店伙计道:“是,是!”拉长了声音,叫道:“酒糟鲤鱼三盆!白切羊羔三盆……”
凌牧云在一旁眼旁观,知道这小姑娘明着和店伙计捣蛋,实则是想要逗引自己插嘴,当下偏给她来个不理睬,自顾自的吃喝。
不一会儿的工夫,酱猪肉先送上来了,阿紫吩咐道:“我这人可不想某些人一般的铁公鸡一毛不拔,这酱猪肉一盆留在我这里,一盆送去给那位公子,再有一盆放在对面那张桌上,也给放上碗筷,斟上好酒。”
店伙计奇道:“怎么,姑娘,还有客人来么?”
阿紫瞪了他一眼,道:“你这么多嘴,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店伙计伸了伸舌头,笑道:“想要割小的舌头?嘿嘿,只怕姑娘没这个本事。”
凌牧云忍不住向那店伙计看了一眼,心说你这么和这小魔女说话,不是自找死路么?以这小魔女的姓子,一会儿还不定得怎么调理你呢!
不一会儿的工夫,酒糟鲤鱼、白切羊羔等陆续送上来,都是每样三盆,一盆给凌牧云,一盆给阿紫,一盆放在另外一张桌上。
凌牧云是来者不拒,一一照吃,而阿紫则每盆都只尝了一筷子,就不是说臭的,就说是烂的,还说什么不是人吃的东西,只配给猪狗吃之类的话,随即便抓起羊羔、鲤鱼、猪肉去擦靴子。店伙计虽然心痛,却也无可奈何。
而凌牧云则一边吃喝,一边耐心等待,阿紫这个小魔女既然吩咐店伙计另外摆了一桌,肯定不是无的放矢,很可能一会儿就有人来,而且十有**就是捉拿她的星宿派**。
毕竟她自身就是星宿派**,对于星宿派的门人手段肯定最清楚不过,如果有星宿派的人找到附近,别她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也不足为奇。
过了一会儿,凌牧云吃得七八成饱时,忽见酒店的门帘一撩,一个葛布长衫的汉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只见他四十来岁的年纪,双耳之上各垂着一只亮晃晃的金环,狮鼻阔口,形貌颇为凶狠诡异,显然不是中土人物。
这人进到酒店中一眼看见阿紫,微微一怔,忍不住面现喜色,要想说话,却又忍住,便在一张桌旁坐了下来。
凌牧云心中一动,知道这多半就是星宿派的**了,瞧这人步履沉稳呼吸有度,武功还算不错,只是不知道这人在星宿派众门人中可排入几流,如果星宿派门人都有这般功夫,那他倒是要对星宿派另眼相看了。
正在凌牧云心念转动之际,就见阿紫向那人道:“有酒有肉,你怎么不吃?”
那狮鼻汉子见到一张空着座位的桌上摆满酒菜,道:“是给我要的么?那多谢师妹了。”
说话间迈步走过去坐下,从怀中取来一把金柄小刀,切割牛肉,老实不客气的用手抓起来便吃,吃几块肉,就要喝上一杯酒,举止甚是野蛮,不过酒量倒是不弱,没多大一会儿,便将几盆菜肴吃了小半,一壶酒也喝干了。
阿紫见那狮鼻汉子喝干一壶酒,就将那店伙计叫过来吩咐道:“你把这杯酒拿过去给那位爷台喝。”
说话间便见她将一双白生生的小手伸到面前的酒杯之中,搅了几下,洗去手上的油腻肉汁,然后将酒杯向外一推,示意店伙计端走。
店伙计却迟疑着没动,心说你都那这酒当洗手水了,还能喝么?我这真给人家端过去,还不得挨骂呀!
阿紫见他犹豫着不动,不耐烦的催促道:“快拿过去啊,人家还等着喝酒呢。”
店伙计笑道:“姑娘你又来啦,这杯酒你都沾手了,怎么还能喝?”
阿紫板起了脸道:“谁说不能喝?你嫌我手脏么?这样,你喝一口酒,我给你一锭银子,你喝不喝?”
说着话只见她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元宝来放在桌上。
那店伙计一看,见那锭银元宝足有二两,顿时大喜道:“喝一口酒就给二两银子?那可太好了!别说姑娘不过洗洗手,就是洗过脚的洗脚水,我也喝了。”
说着话这店伙计便端起酒杯向口中倒去,似乎生怕晚一点对方就改口不给钱了一般。
然而这酒才一入口,这店伙计却像是被烙铁烙到了一般,“哇”的一下子就将喝进嘴里的酒水喷了出来,放下酒杯跳脚大叫,痛得一个劲儿的叫娘,刚开始的两声还叫得清楚,后来就越来越含糊,似乎是舌头肿了起来。
在阿紫以银子诱那店伙计喝酒时,凌牧云就知道不好,就像插话提点那店伙计一下,没想到利令智昏,还没等凌牧云想好怎么开口呢,那店伙计就已经忙不迭的把酒给喝了。
酒店中掌柜的、掌勺的、烧火的、别的店伙计听得叫声都涌了过来,纷纷询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那店伙计双手扯着自己面颊,已不能说话,伸出舌头来,只见舌头肿得比平常大了三倍,通体乌黑,显然是中了剧毒。
众人见到那店伙计舌头的异状,无不惊惶,七张八嘴的乱嚷:“碰到一什么毒物?”是给蝎子螯上了么?”哎唷,这可不得了,快,快去请大夫!”……
那店伙计伸手指着阿紫,众人都是不解其意,就见他突然走到她面前,跪倒在地,“咚咚咚”的磕头不止。
阿紫笑道:“哎呀,这可当不起,你这是干什么?是要求我吗?想要求我什么事啊?”
店伙计猛地抬起头来,指指自己的舌头,又不住磕头。
阿紫笑道:“啊,我明白了,你要我给你治治,是不是?”
店伙计痛得满头大汗,连连点头,两只手在身上到处乱抓,向着阿紫又是磕头,又是拱手。
“这可是你自己求着我给你治的,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阿紫咯咯娇笑,伸手入怀,也取出一把金柄小刀来,和那狮鼻人所持的刀子全然相同,手中金刀一挥,“嗤”的一声轻响,就将他的舌尘割去了短短一截。
旁观众人吓得失声大叫,只见那店伙计断舌之处血如泉涌,但鲜血流出,毒姓便解,舌头上的痛楚立时也就消了,片刻之间,肿也退了。阿紫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拨开瓶塞,以小指指甲挑了些黄色药末,弹在他舌尘上,伤口血流立缓。
那店伙计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阿紫,怒既不敢,谢又不甘,神情极是尴尬,只是“你……你……”的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因为舌头被割去了一小截,说话也变得不甚清楚了。
看着店伙计的模样,阿紫不禁格格娇笑,娇靥如花:“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好像是说,‘想要割小的舌头?只怕姑娘没这个本事。’是不是?这会儿可是你磕头求我割的,我来问你,姑娘我有没有这个本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