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暗阻铁木真
却说自从伏击铁木真不成,让铁木真逃走之后,王罕和桑昆知道铁木真带兵打仗的本事了得,生怕铁木真会率兵前来报仇,所以命属下将士日日严加戒备。可戒备了两天,没有等来铁木真的复仇大军,倒是之前被铁木真俘去的都史平安回来了,还带来了铁木真所赠送的重礼。
既见铁木真派来的使者言辞极尽卑屈谄媚之能事,又听都史说铁木真在之前的伏击中受了重伤,以为铁木真是因为伤重难以掌兵,又惧怕他们人多势大,所以才特地派使者前来服软,顿时大为宽心,于是撤了守军,连日里与完颜洪烈、札木合在帐中饮宴作乐。而完颜洪烈和札木合两人虽然觉得事情可能不那么简单,可也想不出有哪里不对,很快也就迷失在王罕和桑昆的盛情之中了。
这一日完颜洪烈从王罕那里饮宴回来,回到帐中正要休息,“咻”一声一支利箭破开帐幕疾射而入,深深的钉进了支撑帐篷的原木之中。吓得完颜洪烈“啊”的一声惊呼。
“王爷您怎么了。”
“王爷您没事吧?”
“有人行刺王爷,抓刺客!”
……
眼见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支劲矢射入大帐,又听完颜洪烈的惊呼之声,帐外顿时一片喧哗,几个亲兵侍卫急忙冲进帐中,惊声询问,剩下的亲兵侍卫们则紧张的四处追查射箭之人的下落。由不得这些人不紧张,作为完颜洪烈的亲兵侍卫,完颜洪烈的安危关乎他们的性命,要是完颜洪烈有个好歹,他们这些人也好不了,都得跟着陪葬。
完颜洪烈向着冲进来的亲兵侍卫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目光则停留在了钉在支帐原木上的那支箭矢之上。
刚开始时完颜洪烈也吓了一跳,还以为真有人要行刺他,不过紧接着他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因为在那支射进来的利箭之上穿着一块布条,上面好像还有字。
完颜洪烈顿时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事,走过去将钉在支帐原木上的箭矢拔了下来,将那布条扯下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汉字:“铁木真诈伤,小心偷袭。”
由于自幼便想有朝一日能够率领大军南下灭宋让大金国一统天下,所以完颜洪烈是熟读兵书战策,而兵书战策绝大多数又是以汉字书写而成,所以完颜洪烈对于汉字并不陌生。看了布条上的字,完颜洪烈心中一惊:“铁木真没有受伤?真的假的?难道之前又是送礼又是赔罪的都是铁木真的诡计?那这又是谁在向我示警?”
完颜洪烈当即加派人手追查射箭之人的踪迹,只是任他如何派兵搜找,也没有能够找到,只查到有人曾看见一人在营地之外向他的帐篷远远射了一箭,随后就骑马离开了,至于这人是谁,从哪里来,又去了哪里,都是不得而知。
完颜洪烈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出到底是谁向他示警。从布条上所写的乃是汉字来看,报信之人多半是个汉人。只是蒙古草原上汉人本就不多,而除了他带来的黄河四鬼之外,再就没有什么汉人是与他有关联的了,谁会巴巴的前来给他报信?
而根据属下人的调查结果,报信那人是在营地之外射箭报信的,算来距离足有数百步远,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准确射入他的帐中,这等神射手就算是在善射的蒙古人中也极为罕见,更遑论是汉人了。据他所知在铁木真的身边倒是有一个善射的汉人,就是那个以一己之力将他带来的黄河四鬼尽数击败的少年。只是那少年既然之前拼死命保护铁木真,自然是铁木真的死忠,又怎会向他来报信示警?
要说这是铁木真的阴谋吧,那他为什么要用汉字来写而不是用蒙古字?况且这么做只能让他们对铁木真更加的防备和警惕,对于铁木真来说也没有半点好处啊!
在追查和猜测无果的情况下,完颜洪烈出于谨慎起见,还是将此事告诉了王罕、桑昆和札木合三人,劝他们提高警惕小心防备。不过王罕桑昆两人对此却并不在意,因为铁木真受伤这件事乃是都史亲眼所见,他们是深信不疑,所以还反过来劝完颜洪烈不要被奸人所蒙蔽,尽可尽情吃喝享乐,犯不着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消息而疑神疑鬼。
对此完颜洪烈也是无可奈何,毕竟王罕虽然受金国册封,在法理上属于金国的臣属,但人家毕竟也是蒙古最大部族的大汗,这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也只能建议一二,如果人家不听,他也不能强令人家执行。
倒是札木合素知铁木真为人极有智慧,用兵也十分诡诈,在听了完颜洪烈的话之后多加了几分小心,命自己麾下兵马严加戒备,防备别人偷袭。而完颜洪烈见札木合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对札木合也凭生几分好感,对札木合亲近许多,而且处于对他自己的安全考虑,完颜洪烈甚至将自己的王帐都移到了札木合的军营之中。
其实给完颜洪烈送信报警的不是别人,正是凌牧云,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王罕札木合等人有所防备,不要再像原来历史上那样轻易的被铁木真所击败吞并,最好是能与铁木真拼个两败俱伤。就算不能,也不要让铁木真赢得那么轻松,尽可能的延缓铁木真统一蒙古的脚步,推迟他向外扩张的时间,这也算是凌牧云身为汉人的一份子,为本民族做的一点贡献吧。
在凌牧云向完颜洪烈报信示警回来的第二天,铁木真就撕下了伪装的怯懦面目,召集麾下诸将,让众将集合队伍随他前去袭击王罕部。
诸将相顾愕然,不明所以,之前还重伤养病又送礼求和,现在又说要去袭击人家,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啊?
铁木真向众将解释道:“王罕兵多,咱们兵少,明战很难取胜,必须偷袭。我放了都史,赠送厚礼,再假装胸口中箭,受了重伤,那是要他们不作提防,好方便咱们偷袭。”
诸将闻言俱都拜服,盛赞铁木真智计无双。
铁木真这时才下令释放了那名被责打关押的千夫长,厚加赏赐。那千夫长听说去打王罕、桑昆,雀跃不已,伏地拜谢,求为前锋。铁木真允了。当下兵分三路,昼停夜宿,绕小路从山谷中行军,遇到牧人,尽数捉了随军而行,以免泄露军机,向着王罕部奔袭而去,等到次日夜里赶到王罕部所在,当即向王罕部发动了袭击。
王罕根本就没有想到铁木真会前来偷袭,麾下军队毫无防备,在黑夜中突遭袭击顿时惊慌失措,很快就被铁木真大军杀得崩溃四散。幸好札木合所部之前有所防备,在札木合的率领下在最危急的时刻顶住了铁木真大军的突袭,没有随同王罕部一起崩溃,而是与铁木真大军形成了混战。
经过一夜混战,双方均是损失惨重。王罕部虽然兵马最多,却也因为慌乱崩溃损失最大,死伤逃散大半,待到天明王罕好不容易将队伍重新纠集起来时,已经只剩下了原本的不足两成,儿子桑昆和孙子都史也都死在了乱军之中。这还是因为有札木合率军稳住了局势,否则连这点人马都剩不下。
札木合部虽然有所防备,但毕竟是被偷袭的一方,又因与王罕部驻扎在一起,在承受铁木真大军打击的同时还受到了王罕部乱军的冲击,损失也是极大,兵马折损过半。好在终于挺过了一夜的混战,天亮后与王罕残部汇合,联合起来勉强还有一战之力。
铁木真所部尽管精锐善战,又占了偷袭之利,损失在三方中最小,却也战损了兵马数千,相当于总兵力两三成的样子,把想打巧仗占便宜的铁木真心疼的够呛。
铁木真见王罕残部和札木合残部汇集在了一起,想要彻底将其击败势必损失更大,只好压下心中不甘的选择退兵。而王罕和札木合所部损失惨重,自保尚且勉强,哪有余力追击?因此也只能眼看着铁木真大军离开。
经此一役,原本的草原第一大势力王罕部彻底衰落下去,而铁木真所部则取代王罕部成为草原第一大部,铁木真也因此役而声名远震,成为草原上名副其实的第一强人,常有附近的小部落举部前来投靠,更壮大了铁木真部的声势。
只是由于没能够彻底消灭王罕部和札木合部,使得两部结成了对抗铁木真的坚定同盟。两部毕竟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大部,尽管损失惨重,但联合在一起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虽然声势上要比铁木真部稍微弱了一些,也不是铁木真部短时间内可以彻底击败的。在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期里,蒙古草原都维持在了两强抗衡的状态之中。
凌牧云轻轻的扇动了一下小翅膀,却让射雕世界的历史产生了一个巨大的改变。
第三十二章 离大漠,赴东南
一战重挫王罕部和札木合部之后,铁木真声势大盛,诸多小部落或畏惧攻打,或敬慕威名,纷纷前来归附,使得铁木真部实力大增,更胜从前,成为名符其实的草原第一大部。铁木真汗大赏有功将士,木华黎、博尔术、博尔忽、赤老温四杰,以及哲别、者勒米、速不台等大将,都封为千夫长。郭靖这次立功极伟,竟也被封千夫长,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居然得与诸大功臣名将并列。
在庆功宴中,铁木真汗受诸将敬酒,喝得微醺,对郭靖道:“好孩子,我再赐你一件我最宝贵的物事。”
郭靖闻言忙跪下谢赏。
铁木真汗道:“我把华筝赐婚给你,从今日起,你是我的金刀驸马。”这时别说都史已死,就算没死,他与王罕已经彻底撕破脸成了势不两立的仇敌,也不可能再联姻了,所以他索性就将女儿赐婚给郭靖,以笼络其心。
众将轰然欢呼,纷纷向郭靖道贺,大呼:“金刀驸马,好,好,好!”拖雷更是高兴,一把搂住了义弟不放。
郭靖却呆在当地,做声不得。他向来把华筝当作亲妹子一般,实无半点儿女私情,数年来全心全意的练武,心不旁骛,哪里有过丝毫绮念?这时突然听到铁木真汗这几句话,登时茫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众人见他傻楞楞的发呆,都轰然大笑起来。
酒宴过后,郭靖忙去禀告母亲。李萍沉吟良久,命他将江南六怪请来,向他们诉说此事。六怪见爱徒受铁木真汗的器重,都向李萍道喜。李萍默然不语,忽地跪下,向六人磕下头去。六怪大惊,都道:“嫂子有何话请说,何必行此大礼?”韩小莹忙伸手扶起。
李萍道:“我孩儿承六位师父教诲,今日得以成人。小女子粉身碎骨,难报大恩大德。现下有一件为难之事,要请六位师父作主。”当下把亡夫昔年与义弟杨铁心指腹为婚之事说了,最后道:“大汗招我儿为婿,自是十分荣耀之事,不过倘若杨叔叔遗下了一个女儿,我不守约言,他日九泉之下,怎有脸去见我丈夫和杨叔叔?”
朱聪微笑道:“这件事嫂子却不用担心,那位杨英雄果然留下了后嗣,不过不是女儿,而是与靖儿一样都是男子。”
李萍又惊又喜,忙问:“朱师父是怎么知道的?“
朱聪道:“中原一位朋友曾来信对我们兄弟说过此事,并盼望我们把靖儿带到江南,和那位姓杨的世兄见面,大家切磋一下功夫。”
原来江南六怪对于如何与丘处机赌赛的情由,始终不对李萍与郭靖说知。郭靖问起那小道士尹志平的来历,六怪也含糊其辞,不加明言。六人深知郭靖天性厚道,若是得悉他与杨康的渊源,比武时定会手下留情,该胜不胜,不该败反败,不免误了大事。
李萍听了朱聪之言,心下大喜,细问杨铁心夫妇是否尚在人世,那姓杨的孩子人品如何,江南六怪却均不知。当下李萍与六怪商定,由六怪带同郭靖到江南与杨铁心的子嗣会面,并设法找寻段天德报仇,回来之后,再和华筝成亲。而凌牧云前来大漠草原并留了这么长时间的借口就是要亲眼见识郭靖与杨康的比武,此番自然也随行前往。
郭靖去向铁木真汗请示。铁木真汗道:“好,你就到南方去走一遭吧,顺便到金国的中都去一趟把金国六皇子完颜洪烈的脑袋给我提来,义父王罕和义弟札木合与我失和,全因这完颜洪烈而起。去干这件大事,你要带多少名勇士?”
他现如今已经蒙古第一大部,声势之盛还在王罕与札木合联军之上,以这种趋势发展下去,统一蒙古是迟早的事。而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他与金国已经算是结了仇,而且就算没仇,一旦等他统一蒙古之后,出于利益考虑也难免要与金国对上,双方迟早免不了要一战。
他与完颜洪烈数次会面,知道此人精明能干,是个难对付的对手,最好能及早除去。至于他与王罕、札木合失和断义,真正原因还在他自己素怀一统蒙古之大志,想尽一切办法壮大实力侵害了王罕和札木合的利益。只是他拜王罕为义父,又与札木合结义多年,众所周知,此时正好将一切过错尽数推在大金国与完颜洪烈的头上。
而铁木真重挫王罕部和札木合部联军之后,王罕和札木合自保尚且来不及,自然就更无法依照前约派兵助金国攻宋了,他再留在草原也没什么用,于是就回转金国中都了。所以铁木真才让郭靖南下后去一趟中都刺杀完颜洪烈。
郭靖自小听母亲讲述旧事,知道他的父亲就是被金国人害死,向来对大金国十分憎恨。因此在听了铁木真汗的话后,当即点头答应。只是考虑到蒙古武士虽然冲锋陷阵十分勇猛,但于江湖厮杀却是外行,带了反而碍事,于是就对铁木真道:“我有六位师父同去,不必再带武士。”
铁木真汗道:“很好,咱们兵力尚弱,还不是大金国敌手,你千万不可露了痕迹。”
郭靖点头答应。
铁木真汗当下赏了十斤黄金,作为盘缠,又把从王罕那里抢来的金器珍宝赠了一批给江南六怪。拖雷、哲别等得知郭靖奉命南去,都有礼物赠送。
第三日一早,郭靖随同六位师父到张阿生墓上去磕拜了,与母亲洒泪而别,然后与凌牧云一起向南进发。李萍眼望着小红马上儿子高大的背影,在大漠上逐渐远去,想起当年乱军中产子的情景,不禁又是欢喜,又是心酸。
郭靖走出十余里,只见两只白雕在空中盘旋飞翔,却是拖雷与华筝并骑驰来送行。华筝含情脉脉,郭靖却憨然无知,虽然已经被铁木真赐婚定下了终身,却也没有表现出与以往有何不同,并没有什么格外亲近的样子,惹得华筝心头不喜。凌牧云在一旁看了心中暗自摇了摇头,知道华筝虽然喜欢郭靖,郭靖却只把华筝当妹子,并无半点男女之情,两人注定是有缘无分,却是白费了华筝的一片深情。
告别了拖雷和华筝,郭靖与江南六怪、凌牧云一行众人晓行夜宿,向东南进发,在路非止一日,过了大漠草原,很快就临近张家口地界。
郭靖初履中土,所有景物均是生平从所未见,心情极为舒畅,欢快之下不禁纵马疾驰,江南六怪与凌牧云所骑之马虽然也是精心挑选出的草原良驹,但比起郭靖胯下的小红马却差了太多,因此很快就被郭靖甩在了后面,江南六怪和凌牧云都理解郭靖的心情,因此也不以为意。
过了小半日的工夫,凌牧云与江南六怪行至黑水河边,见小红马拴在路边的一家酒肆之外,知道是郭靖在此等候,于是也停下马来走进饭店之中。
倒是凌牧云多看了一眼,因为在这家酒肆之外不禁拴着郭靖的小红马,还拴着四匹全身雪白的双峰大骆驼,这四匹骆驼身材高大雄健不已,卖相极为不凡,倒是比郭靖的小红马还要来得惹眼。凌牧云心中一动,知道这白骆驼乃是西域白驼山庄特有之物,估计这酒肆里面有白驼山庄的人,只是不知道是欧阳克本人还是他身边的侍妾。
众人才一走进酒肆,就见郭靖一脸焦急悔恨的迎了上来,略带哭音的向着三怪马王神韩宝驹喊道:“三师父,你快来看看,我的小红马出血了。”
原来郭靖骑着小红马一路疾驰来到这里,郭靖停下来等候几位师父和凌牧云。因为他见小红马长途疾驰身上渗出了许多汗水,心下怜惜,就拿了汗巾给马抹拭,谁料一擦之下却让他大吃一惊,因为擦拭在汗巾之上的全是殷红的血渍,再在小红马其他地方一擦,也都是鲜血,这吓得他险些流泪,自怨不惜马力的大跑,将小红马难得的神骏生生给跑毁了。此时眼见凌牧云和几位师父前来,赶忙来向马王神韩宝驹告诉,期冀他有救治小红马之法。
“有这等事?”韩宝驹闻言颇感奇怪,于是走到红马身旁,在马肩上抹了几把,伸手映在日光下一看,哈哈大笑,说道:“这不是血,是汗!靖儿,恭喜你,你这小红马不是凡物,而是一匹千年难逢的汗血宝马啊!”
郭靖听说爱马并非受伤,心花怒放,忙问道:“三师父,怎么马儿的汗跟血一样?”
“我曾听先师说道,西域大宛有一种天马,肩上出汗时殷红如血,胁如插翅,日行千里。然而那只是传说而已,谁都没有见过,我也不大相信,不料竟会给你得到了……”当下韩宝驹就将汗血宝马的来历和神异之处向郭靖等人详细解释叙述了一番。
除了凌牧云早就知道郭靖的小红马是匹汗血宝马之外,江南六怪还是第一次知道他们这傻徒儿收服的竟是汗血宝马这等名传千古的神驹,俱是大为欢喜,纷纷向郭靖道贺,赞叹郭靖的运气。而妙手书生朱聪饱读诗书,更是将当年汉武帝为求汗血宝马而向西域大宛国开战之典故讲述给众人听。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却不知他们的这一番话却是勾起了别人的不轨之心。
第三十三章 遭遇女劫匪
就在朱聪向众人讲述汗血宝马典故之时,凌牧云却注意到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吃喝的几人频繁将目光向他们这里投来。
只见这几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色的白袍,颈中还都翻出一条珍贵的狐裘,每一个都是眉清目秀,俊美非常。凭着过人的目力,凌牧云更是在这几人的耳垂处隐隐看到一点耳眼,原来都是女扮男装之辈,再联想到之前在店外看到的那四匹双峰白驼,凌牧云心中顿时了然:“看来这几个都是欧阳克那淫徒的侍妾了。”
四个白衣女子听朱聪说着汗血宝马的故事,不住转头打量门外的小红马,脸上满是欣羡之色,随即白衣人悄声议论起来,凌牧云内功深厚耳聪目明,又有意关注,却是将几人的议论尽数听入耳中。只听其中一个女子道:“要动手马上就干,给他上了马,怎么还追得上?”
另外一个女子道:“这里人多,他又有同伴,实在不好下手。”
又有一个女子道:“他们要是敢来拦阻,那就一起杀了。咱们把这宝马献给少主,让他骑了上京,那就更加大大的露脸了,叫什么参仙老怪、灵智上人他们再也逞不出威风,知道知道咱们白驼山庄的厉害。”
最先说话的那个女子又道:“要动手就赶紧动手,这几日道上撞见了不少**上的家伙,都是那个千手人屠彭连虎的手下,他们也必都是去京里聚会的。这匹好马要是给他们撞见了,还有咱们的份儿吗?”
四个女子又低声商量了一阵,决定先出镇甸,拦在路上,等郭靖出镇时再下手夺郭靖的宝马。此后这几个女子叽叽喳喳谈的就都是些风流之事了,什么“少主”最喜欢你啦,什么“少主”这时一定在想你啦,什么把宝马拿去献给“少主”,少主定会奖赏让她们多陪几晚啦……
凌牧云听到这里也不禁在心中暗自赞叹,这欧阳克说起来还真是个极品的淫贼,不仅贪花好色,在调教女人方面的手段也着实了得。看他的这些侍妾们就知道了,不仅不相互妒忌吵闹,还争着抢着立功争宠,为他夺宝物抢女人无所不为,简直比最忠诚的手下还要来得忠心听话,也不知道这欧阳克是怎么调教的,连他都有些羡慕了。
那些女子又低声嬉笑了一阵,随即草草吃了些酒菜,结了帐出门跨上白驼呼啸而去,想来是到前面埋伏去了。
眼见着几个女子去远了,一直低头吃饭的柯镇恶忽然抬起头来,对郭靖问道:“靖儿,你瞧这几个女子功夫怎样?”
郭靖奇道:“女子?哪儿来的女子?”
朱聪笑道:“大哥,她们都是男装打扮,靖儿江湖经验少,所以没有瞧出来。”
柯镇恶又道:“有谁知道白驼山么?”
朱聪等人都说没听见过。凌牧云这时候已经知道柯镇恶定然也是听到了那些欧阳克侍妾的商议,毕竟盲人在耳力这方面一般都是有优势的。凌牧云虽然知道白驼山的底细,不过却没有说出来,要是让江南六怪知道白驼山的主人就是西毒欧阳锋,他们肯定会坚持陪在徒弟郭靖的身边,不放心郭靖单独历练,难免要妨碍他行事。
接下来,柯镇恶就把刚才那几个欧阳克侍妾的话对众人说了一遍。朱聪等听这几个女子胆大妄为,竟要来泰山头上动土,都觉好笑。韩小莹道:“其中有两个女子高鼻碧眼,却不是中土之民。”
韩宝驹道:“是啊,这样全身纯白的骆驼也只西域才有。”
柯镇恶道:“夺马事小,但她们说有许多厉害脚色要到中都聚会,中间必有重大图谋,多半要不利于大宋,说不定要害死我千千万万汉人百姓。既让咱们撞见了,可不能不理。”
全金发道:“只是嘉兴比武之期快到,不能再有耽搁。”
六人踌躇半晌,都觉事在两难。
南希仁忽道:“靖儿先去!”
韩小莹道:“四哥说要靖儿自己先去嘉兴,咱们探明这事之后再行赶去?”
南希仁点了点头。
朱聪道:“不错,靖儿也该历练历练了。况且有凌少侠同行,也不会出什么事的。”
凌牧云笑了笑道:“几位前辈尽管放心,有我在,郭兄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见凌牧云这么说,江南六怪都大为放心,毕竟凌牧云的实力在那里摆着,只在他们几人之上,又是独自行走过江湖的,江湖经验也不缺,有他相陪,有什么危险也足以应付了。
郭靖听说要与众师父分手,很是依依不舍。柯镇恶斥道:“这么大了,怎么还和个小孩子一样,真没出息。”
韩小莹安慰他道:“你先去等我们,不到一个月,我们也跟着来了。
”朱聪道:“嘉兴比武之约,我们迄今没跟你详细说明。总而言之,三月廿四中午,你必须赶到嘉兴府醉仙酒楼,便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失约不到。”
郭靖点头答应了,当下与几位师父告辞,和凌牧云一起上路。江南六怪知道凌牧云武功卓绝,因而虽然明知那几个女子肯定会在前面埋伏等着郭靖,却也没有丝毫担心,眼见郭靖离去之后,开始商议如何探听消息之事。
郭靖与凌牧云两人离开镇子一路并骑南行,郭靖十多年来与六位师父朝夕与共,一旦分别,在马上不禁流下泪来,又想起孤身留在大漠,虽有铁木真、拖雷等人照料,衣食自必无缺,但终究寂寞,心中又是一阵难过。凌牧云见状哈哈一笑道:“郭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现如今你也学艺有成,总该自己出来闯荡一番才是,难不成还要一辈子躲在你那几位师父的羽翼之下不成?”
“凌兄弟你说的对,雏鹰总要独自飞上天空的。”郭靖擦了擦泪水,振奋了一下精神,然后向凌牧云道:“凌兄弟,之前大师父说那几个女子会在前面埋伏等待,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这事好办,以郭兄弟你如今的武功,在江湖上也可算是高手了,只要你自己遇事不慌,发挥出应有的实力,江湖上能够赢你的人不多。那几个女子我也看了,虽然都身负武功,但比起兄弟你来还差了不少,兄弟你不妨拿她们练练手好了。”
郭靖挠挠头道:“这——不太好吧,她们可都是女子……”
“呵呵,没看出来,郭兄弟你还蛮有绅士风度呢。”凌牧云笑了笑,道:“如果你要是不想和她们动手,那就直接冲过去好了,反正你的马快,她们也追不上。”
“这个办法倒是不错,但凌兄弟你的马可没有那么快,要是被她们追上怎么办?”
凌牧云自信一笑道:“郭兄弟这就不用你担心了,凭我的本事,你认为就那几个女子奈何得了我么?”
郭靖憨憨笑了笑,道:“这倒也是。”
两人又驰出十余里,发现地势陡高,道旁高山夹峙,怪石嵯峨,郭靖初次出道,见了这险恶形势不觉暗暗心惊。便是凌牧云也手按剑柄提高了警惕,自信不等于莽撞,阴沟里翻船的事情古来多有,凌牧云可不希望自己成为其中之一。
这时道路愈来愈窄,转过一个山坳,突见前面白蒙蒙的一团,正是四个男装白衣女子骑在白骆驼上,拦于当路。
郭靖心中突的一跳,远远将马勒住,高声叫道:“劳驾哪,借光借光。”
凌牧云也随之勒住马,看郭靖的反应。
四个女子哈哈大笑。一人笑道:“小伙子,怕什么?过来哟,又不会吃了你的。”
郭靖脸上一阵发烧,不知如何是好,是跟她们善言相商呢,还是冲过去动武?
又听另一个女子笑道:“你的马不坏啊,过来,给姐姐我瞧瞧。”
听她语气轻佻,完全是对小孩子说话的声口气,郭靖不觉心中有气,眼见身右高山壁立,左边却是望不见底的峡谷,云气蒙蒙,不知多深,不禁胆寒,想起凌牧云之前的话,扭头对凌牧云道:“凌兄弟,咱们一起冲过去。”
凌牧云点点头道:“好。”
见凌牧云答应了,郭靖当即一提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驾驭小红马如一支箭般向前冲去,同时扬声大叫道:“马来啦,快让路!有谁给撞下山谷去可不关我事!”
郭靖马快,转眼间已奔到四女跟前,直如风驰电掣一般。四女都吃了一惊,其中一个女子反应快,急忙施展轻功跃下驼背,纵身上来伸手要来来扣小红马的辔头。红马一声长嘶,忽地腾空跃起,窜过四匹骆驼。郭靖在半空犹如腾云驾雾一般,待得落下,已在四女身后。这一下不但四女吃惊,连郭靖也是大感意外。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女娇声怒叱,郭靖回过头来,却见两件明晃晃的暗器扑面飞来。他初闯江湖,牢记众师父的嘱咐,事事小心谨慎,只怕暗器有毒,不敢伸手径接,除下头上皮帽,扭身兜去,将两件暗器都兜在帽里。郭靖低头看去,见帽里暗器是两只银梭,梭头尖利,梭身两旁极为锋锐,打中了势必丧命。
郭靖心中不禁有气:“大家无冤无仇,你们不过看中我一匹马,就要伤人性命,实在太过狠毒了!”
这时又听那几个女子娇声怒叱,郭靖抬眼一看,发现原来凌牧云的马慢,此时才刚奔到那四个女子身前。那几个女子没拦住郭靖,顿时将怒气都撒在了凌牧云这个后来者的身上,各拉兵刃一起向他攻去。
郭靖急忙呼喊提醒:“凌兄弟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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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小叫花,俏黄蓉(上)
“想打劫小爷我?你们这几个小妞还差点火候儿。”
眼见几个白衣女子向他攻来,凌牧云微微一笑,一只手闪电般伸出,直接探入刀光剑影之中,那几个欧阳克的侍妾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腕一疼,手中的兵刃就被人夺了过去,紧接着胸前要穴一麻,顿时动弹不得,却是被凌牧云点了穴道。
“还都挺有料的,欧阳克艳福不浅。”凌牧云稍微回味了一下指尖传递回来的美妙触感,随即将夺来的几柄刀剑随手抛入深谷之中,冷笑一声道:“看在你们几个是女子的份上,本少爷这次就饶过你们一回,下次再要赶来招惹本少爷,我也不介意辣手摧花。”
说完也不管被点穴的几女纵马就走,路过几女骑来的双峰大白驼时,凌牧云忽然将马停了一下:“嗯,这大白骆驼倒是少见,少爷我牵走一匹,就当是对你们的一点惩戒了。”说着话伸手抓过其中一匹最健壮的骆驼的缰绳,纵马牵行而去。
被点住穴道的几女不禁面面相觑,心中发苦,这到底是谁打劫谁呀!
凌牧云骑马来到郭靖近前,只见郭靖骑在马上一脸呆滞的看着他,不禁低下头看了看,发现身上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于是抬头向郭靖问道:“郭兄弟,我身上有什么不妥么,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郭靖用手指了指凌牧云牵着的双峰大白驼:“凌兄弟,你怎么把人家的骆驼给牵来啦?”
“这有什么,那几个小娘们年纪轻轻就不学好,竟敢学人家打劫,还打劫到咱们兄弟头上了,不给她们点教训岂不是太便宜她们了么?”凌牧云满不在乎的道。
“可是……”
“好啦,没什么可是的,咱们别再在这里耽误工夫了,快赶路吧,别等到天黑之前赶不到下一个镇甸,那咱们可就只能露宿荒野了。”凌牧云摆了摆手,随即纵马当先向前驰去。
郭靖见凌牧云都走了,也只好闭上嘴纵马紧追而去。
凌牧云与郭靖两人纵马沿着大路一路疾驰,一口气跑了两三个时辰,跑出了足有两百多里路,天色未黑,已到了张家口。到了张家口时,郭靖的小红马还没怎么样,凌牧云所骑的那匹青骢马则已是累得通身是汗大口直喘气了,这还是凌牧云在半道上就换乘了那匹他抢来的双峰大白驼,否则这匹青骢马弄不好就废了,这不得不让凌牧云暗赞自己有远见。
张家口是南北通道,塞外皮毛集散之地,人烟稠密,街市极为繁荣。凌牧云与郭靖两人牵着各自坐骑进了市镇,惹来了不少人的好奇关注,因为两个人却牵着三匹坐骑,其中还有汗血宝马这等神骏良驹和双峰大白驼这种塞外异种,难免令人心生好奇。只是见两人都身穿貂裘佩戴兵刃,看起来不是等闲之辈,因而没敢向前凑,倒也让两人少了许多麻烦。
郭靖自从进了市镇之后便不停的东张西望,他自幼在漠北草原长大,见过的大部落聚居地也不过是许多蒙古包扎在一起,从未见过这般繁华的大城市,所以只觉得事事都透着新鲜,一副十足的土豹子模样,凌牧云理解郭靖的表现,于是但凡发现郭靖有好奇的地方都主动给他指点介绍。
两人来到一家大酒楼门前,腹中饥饿,于是就把三匹坐骑都系在门前马桩之上,进店入座。郭靖要了一盘牛肉,两斤面饼,而凌牧云则是只点了一碗白饭几个小菜。
“凌兄弟,你怎么才点这点东西,能吃得饱么?”郭靖见凌牧云点的饭菜不多,好奇问道。因为凌牧云在过去的一年多里吃住都在他家,所以他是知道凌牧云饭量的,别看凌牧云长得没他壮实,饭量其实丝毫不比他小。
凌牧云只是莫测高深的一笑,道:“我现在胃口还没开,少吃点垫垫肚子就可以了,等一会儿再吃大餐不迟。”
“大餐?什么大餐?”郭靖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凌牧云此话何意。
就在这时,酒楼伙计已经将郭靖要的牛肉和面饼端了上来。因为郭靖要的这两样东西都是酒楼中常备之食物,所以上得最是快捷,至于凌牧云所要的几样菜因为需要现做,上得就要慢了一些。不过凌牧云对此也不在意,反正他本来就另有所期,这点饭菜晚不晚无所谓。
在牛肉面饼上来之后,郭靖却是有些忍不住了,他现如今正处在长身体的年龄段,又赶了一天的路,早就饿坏了,于是在让了凌牧云一下之后就自顾自的大吃起来,依着蒙古人的习俗,郭靖抓起牛肉面饼一把把的往口中塞去。
能够在张家口这种交通要冲开酒楼,酒楼的资本自然不弱,所雇佣的厨师当然也不差,即便是牛肉面饼这种简单的吃食,也要比郭靖在草原时吃的要美味许多,所以郭靖是吃得倍儿香。痛快大吃的同时还不忘替凌牧云可惜,这么美味的牛肉和面饼竟然不吃,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片刻之后,凌牧云要的饭菜也端了上来,凌牧云刚提起筷子要吃,忽听店门口不知怎么就吵嚷了起来。郭靖挂念他的小红马,略带不舍的放下他手中的牛肉面饼就要起身出去看看,可还不等他起来,凌牧云已经抢先站起身来,道:“你就继续吃吧,我出去看看。”
说着话凌牧云就离桌迈步向店门外走去,郭靖见凌牧云已经抢先出去看了,他也就放下心来继续伏案大嚼。
凌牧云抢步出了店门,只见两名店伙计正在大声呵斥着一个衣衫褴褛、身材瘦削的少年。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头上歪戴着一顶黑黝黝的破皮帽,脸上手上全是黑煤,早已瞧不出本来面目,手里拿着一个馒头,嘻嘻而笑,露出两排晶晶发亮的雪白细牙,却与他全身极不相称。眼珠漆黑,甚是灵动。
只听一个店伙计叫道:“我们这儿是做买卖,不是开善堂的,你个小叫花子少在这儿啰嗦,还不给我快走!”
那少年道:“好,走就走。”
刚转过身去,另一个店伙计叫道:“把馒头给我放下。”
“放下就放下,有什么了不起的。”那少年哼了一声,随手将馒头放下,只是此时那白白的馒头上已经留下了几个污黑的手印,黑白相间格外的分明,是再也卖不出去了。
“你个小叫花子糟践我们店的馒头,看我不揍你!”
一个伙计大怒,挥拳就向那少年打去,那少年身手十分敏捷,轻而易举就矮身躲了过去。
见此情景,凌牧云了然一笑,知道这少年八成就是冰雪聪明的俏黄蓉了,于是迈步上前拦住那个店伙计道:“不过是个馒头,也值得动粗?算在我账上就是了。”
那伙计一看有客人出来接茬应账,也就不再对黄蓉多做追究。凌牧云转而对黄蓉道:“这位小兄弟,你要是饿了就尽管拿馒头去吃,我帮你算账。”
黄蓉眼珠转了转,伸手拿起之前放下的那个馒头,脆声道:“这馒头做得不好,却拿出来卖,真是黑心的奸商。”说着话低头对门口的一只癞皮小狗道:“可怜的小东西,还是给你吃吧!”说着话将那馒头丢给了那只赖皮小狗,小狗顿时扑上去大嚼起来。
“可惜,可惜,上好的白面肉馒头却拿来喂狗。”之前那个要打黄蓉的店伙计见了不禁摇头叹息,随后向凌牧云道:“这位客官你看见了没有,这个小叫花子根本不值得可怜,您的善心用在他身上都白瞎了。”
凌牧云瞥了那个伙计一眼:“少废话,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黄蓉在一旁拍手笑道:“不错,不错,人家花自己的钱,还不是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用得着你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显然是还在记恨之前伙计对她无礼,所以趁机出言羞辱。
“还真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凌牧云笑着摇了摇头,而后迈步来到黄蓉跟前,道:“这位小兄弟,你若是看不上这馒头,那就进店来吃点别的吧,我请客。”
黄蓉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笑问道“为什么要请我?这满大街的又不止我一个叫花子,你为什么要偏偏请我?”
凌牧云笑了笑:“不为什么,相逢不如偶遇,今日碰巧遇到了小兄弟你,又看你顺眼,就顺便请你一顿饭。当然,如果小兄弟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
“愿意,为什么不愿意?这种白吃的机会可是不常有的,就这么错过了我岂不成傻瓜了!”黄蓉嘻嘻一笑,迈步走进酒楼之中。
第三十五章 小叫花,俏黄蓉(中)
黄蓉迈步进店,环顾一周,随后扭头对跟着进来的凌牧云问道:“喂,你坐哪张桌子?”因为她不知道凌牧云的姓名,所以就用喂来代替。
凌牧云笑着向郭靖埋头大吃的那一桌一指,道:“看到那个和我一样身穿貂裘的人了么,那就是我的同伴,他坐的那桌就是。另外我不叫喂,我姓凌名牧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凌大哥。当然要是叫着不顺口,直接叫我名字也行。”
“你之前又没说你叫什么,我怎么知道,只能喊你喂了。”黄蓉小嘴一撇,迈步向凌牧云指给她的那张桌子走去,而后在郭靖身旁拉了张椅子坐下。
郭靖吃的正香,忽然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削的少年在身旁坐下,不禁有些奇怪,抬起头来看了黄蓉一眼,随后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随后走来的凌牧云。
凌牧云笑着解释道:“郭兄弟,这是我刚刚认识的一个小兄弟,请过来和咱们一起吃顿饭。”
郭靖憨声道:“哦,欢迎,欢迎。”
凌牧云来到桌边坐下,吩咐店伙计再拿一副碗筷餐具来。那店伙计见了少年这副肮脏穷样,老大不乐意,迟迟不见行动。凌牧云把眼一瞪,一拍桌子冷声道:“我叫你拿碗筷你没听见么,还是你们酒楼就是这种招待客人的态度?”
那店伙计见凌牧云发怒,这才不情不愿的拿了碗碟过来。
黄蓉忍不住发作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以为我穷,不配吃你店里的饭菜吗?只怕你拿最上等的酒菜来,还不合我的胃口呢。”
那店伙计语带嘲讽的道:“是么?只要你老人家点得出,我们就能做得出,就只怕吃了之后没人付账。”
黄蓉转而向凌牧云问道:“凌大哥,任我吃多少,你都作东吗?”
凌牧云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我既然请了小兄弟吃饭,自然要让小兄弟吃好,你想吃什么尽管点就是了,我虽然算不上多富,不过区区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
黄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暖色,然后对那伙计道:“先来点果子开胃,嗯,就先来四干果、四鲜果、两咸酸、四蜜饯。”
那店伙计吃了一惊,不想她精口出大话,还真摆出一副富家公子的做派来,随即冷笑道:“大爷你要些什么果子蜜饯?”
黄蓉语带不屑道:“像你们这种穷地方小酒店,好东西谅你也弄不出来,就这样吧,干果四样是荔枝、桂圆、蒸枣、银杏。鲜果你拣时新的,咸酸要砌香樱桃和姜丝梅儿,不知这儿能不能买到?蜜饯吗?就是玫瑰金橘、香药葡萄、糖霜桃条、梨肉好郎君。”
店伙计听她说得十分在行,显然不是信口胡诌,必然是吃过的,不由得收起小觑之心,认真的记录起来。
只听黄蓉又道:“下酒菜嘛,这里也没有什么新鲜鱼虾,嗯,就来八个马马虎虎的酒菜吧,花炊鹌子、炒鸭掌、鸡舌羹、鹿肚酿江瑶、鸳鸯煎牛筋、菊花兔丝、爆獐腿、姜醋金银蹄子……我挑的都是比较简单的你们这儿做能得出的来点,名贵点儿的菜肴嘛,咱们也就免了。”
店伙计听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等黄蓉说完,不禁道:“这八样菜价钱可不便宜呀,单是鸭掌和鸡舌羹,就得用几十只鸡鸭……”话虽然没有说完,但言下之意就是担心付不起账。
黄蓉伸手向凌牧云一指道:“这位大爷做东,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那店伙计见凌牧云和郭靖身上穿的都是上好的貂裘,价格不菲,想来身家都不会薄到哪里去,不至于连这一顿饭钱都付不起。况且就算是真付不起帐,将两人身上的貂裘脱下来一件抵债也绰绰有余,因而也不再疑问,当下点头答应。又向黄蓉问道:“大爷够用了么?可还早要点什么?”
黄蓉道:“再配十二样下饭的菜,八样点心,也就差不多了。”
店伙计这次不敢再问菜名,生怕黄蓉点出来的太过名贵他们采办不到,心里寻思着等会儿吩咐厨下拣最上等的选配就是了,而后又向黄蓉道:“客官还用什么酒?小店有十年陈酿的三白汾酒,先打两角好不好?”
黄蓉点点道:“好吧,将就对付着喝喝!”
那店伙计听她说的大气,不禁暗暗吐舌头,不过有了之前的一番交代,他已经知道黄蓉在吃食上绝对是行家里手,再不敢有丝毫的小瞧,赶忙下去准备去了。
等那店伙计退下之后,黄蓉对凌牧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凌大哥,我看那店伙计为人势利,就忍不住多点了点儿酒菜给他瞧瞧,只是让凌大哥你破费了。”
凌牧云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不过是点了几样酒菜,又算得了什么?一看小兄弟就是饮食方面的高手,吃得精细讲究,我们兄弟也算是跟着小兄弟你沾光了。否则我们就算是想花钱也点不出这么讲究的酒菜来呢,正好借此机会一饱口福。”
黄蓉瑶鼻一扭,略带不悦的说道:“凌大哥,兄弟就兄弟,干嘛非要在前面加一个小字?你比我大很多么?”
凌牧云微微一怔,随即哈哈一笑道:“好,是我错了,兄弟你见谅。”
黄蓉这才笑着点点头。
时间不大,店伙计将黄蓉所点的果子蜜饯以及酒菜逐一送上桌来,由于要的东西太多,一张桌子放不下,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才算堪堪放开。凌牧云逐样品尝,发现果然都是美味菜肴,他虽然出身富贵人家,酒楼饭馆也不少去,但这其中倒有大半都未曾品尝过,不禁胃口大开,放开肚量大吃起来。
郭靖看凌牧云吃得香甜心中羡慕。他自幼长于大漠草原,哪里吃过这么精细讲究的菜肴?只觉得每一样都是从未吃过的美味。只可惜他之前牛肉面饼时吃得太急,已经吃了个大半饱,此时美食在前,却吃不了多少,难免暗自遗憾。
与此同时,一个奇怪的想法忍不住在郭靖的心头升起,凌牧云之前没怎么吃喝,说是要等会儿吃大餐,不会就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儿吧?不过随即他就将这个奇怪的念头抛之脑后,这想法实在太离谱了,照此推测,凌牧云岂不是能未卜先知了么!却不知他这个看似荒谬的念头却是正好猜到了事实真相。
酒桌上向来都是迅速加深交情的地方,不唯现代,古今都是如此。凌牧云、郭靖、黄蓉三人聚在一起吃喝,中间免不了闲谈聊天。这一谈聊,就显出了各人的学识见闻高低广狭来。黄蓉是黄药师的女儿,黄药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韬武略无所不通,琴棋书画无所不晓,乃是个了不起的博学大家,黄蓉身为他的女儿,家学渊源,学识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谈吐隽雅,见识渊博,令人惊叹。
而凌牧云虽然论学识要比黄蓉这个家学渊源的东邪之女差了不止一筹,但身为两世为人的穿越之辈,经过后世那个信息大爆炸时代的熏陶,自然有着许多超越时代界限的见识和许多新颖的观点,就算是黄蓉听了也不禁眼前一亮,暗自称奇。
相比之下郭靖就显得不起眼了,自幼生长于大漠草原的他在知识的摄取量方面显然无法与凌牧云和黄蓉这两个怪胎相比,除了说说一些大漠草原的独特风情和他草原中的生活经历之外,其他的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好在郭靖虽然舌拙嘴笨,却是一个好的听众,对凌牧云与黄蓉的谈聊听得是津津有味,只觉大开眼界长了不少的见识。同时暗叹中土人物果然与塞外大不相同,凌牧云见识广博他早就已经知道了,可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个窘困少年也有这等高深的学识,这却不禁让他惊叹不已。
三人吃喝畅谈,呃,准确的说是凌牧云与黄蓉两人畅谈,郭靖在旁倾听,过了许久,一桌酒菜只剩下残羹冷炙,三人都吃得饱了,凌牧云抢着结了帐。这一顿饭共花了数十两白银,足够平常百姓人家一年的花销,不过对于富家出身的凌牧云来说却算不了什么,且不说黄蓉点的酒菜大半都下了他的肚子,就冲能与冰雪聪明的俏黄蓉吃喝畅谈一顿,这钱就花得再值不过。
结过账后三人一起出了酒楼,一阵寒风扑面而来,黄蓉似乎觉得有些冷,不禁缩了缩头。凌牧云见黄蓉衣衫单薄,心中涌起一阵的怜惜之情,当下脱下貂裘披在她的身上,道:“兄弟,你我一见如故,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把这身衣服穿了去。”
接着他又从怀中取出几锭黄金交给黄蓉道:“兄弟,出门在外不容易,这点钱你拿去花销,别太亏待了自己。”
第三十六章 小叫花,俏黄蓉(下)
黄蓉眼中不禁浮现出一丝晶莹水光:“凌大哥,咱们萍水相逢,,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可能是缘分吧。”看着黄蓉泪水晶莹的模样,凌牧云心中不禁一阵柔软,微微一笑道。
如果说在刚开始时凌牧云确实是出于对原著的了解才刻意去结交黄蓉的话,经过这一顿饭时间的相处和畅谈,他已经真正有些喜欢上黄蓉这个聪明而又顽皮的小丫头了。当然,这种喜欢是那种并不掺杂男女情欲的很纯粹的喜欢,毕竟黄蓉眼下才十五六岁,对于拥有着前世记忆的凌牧云来说还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而已,尽管他的生理年龄也不比人家大多少。
黄蓉道:“不管怎么说,凌大哥,谢谢你。”
“今日相会一场,我与贤弟一见如故,说谢谢就显得外道了,只是到了现在还不知贤弟你的姓名,以后就算想找贤弟你都难啊。”凌牧云道,虽然他心知黄蓉的姓名,为免引人生疑却不能说出,此时在明面上问出来,以后称呼也方便。
黄蓉微微一笑道:“我姓黄,单名一个蓉字,凌大哥你可要记住了。”
就在这时,旁边的郭靖也凑上来道:“黄兄弟,我叫郭靖,你也记住啊,咱们以后就都是朋友了,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和凌兄弟。”
黄蓉嫣然一笑:“知道了。”
凌牧云道:“黄贤弟,不知你要去哪里?若是顺路,咱们结伴同行如何?”
郭靖又凑上前来道:“对呀,黄兄弟,你家在哪里,干嘛不回家啊?”
听了郭靖的话,黄蓉眼圈儿一红道:“爹爹不要我啦。”
郭靖惊讶问道:“怎么回事,你爹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爹爹关住了一个人,老是不放,我见那人可怜,独个儿又闷得慌,便拿些好酒好菜给他吃,又陪他说话,爹爹知道了十分生气,还骂我,我就夜里偷偷逃出来了。”黄蓉显然是被郭靖勾起了伤心事,略带哭音的说道。
偏偏郭靖又问了一句:“你爹爹这时怕在想你呢,那你妈呢?”
黄蓉听了更加伤心:“早死啦,我从小就没妈。”
眼见黄蓉伤心难过,凌牧云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黄贤弟,你这么离家出走,你爹他肯定会担心的,你还是快些回家去吧。”
黄蓉流下泪来:“爹爹不要我啦。”
凌牧云安慰道:“不会的,你爹他怎么会不要你呢。”
黄蓉哭着道:“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凌牧云不禁有些好笑,想不到黄蓉如此聪明的女孩子上来小性子也会犯糊涂,于是耐心开解道:“你怎么知道你爹没找?孩子都是爹娘的宝贝疙瘩,你离家出走,他能不着急出来找你么?不过这天下这么大,你爹他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你跑到这里来了?是那么容易找得到的么?”
黄蓉顿时破涕为笑,道:“凌大哥你说的倒也是,那等我在外面玩儿够之后就回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凌牧云欣慰一笑,而后道:“如果你没有什么具体目的地的话,不妨就和我们结伴同行吧,相互也好有个照应。叫你一人独自上路,总归有些叫人不放心。”
郭靖也上前劝道:“对呀,咱们一起走还有个伴儿。”
“不用啦,凌大哥谢谢你的好心,不过我一个人能够照顾自己的,你看我从江南都一个人走过来了,不也什么事情都没出么!”黄蓉笑着拒绝道。
凌牧云知道黄蓉聪明伶俐,可不是那种被人一忽悠就晕头的小丫头,虽然他们并没有坏心,但难保黄蓉心中不会对他们心存戒备。况且以黄蓉那聪明的小脑袋,就算碰上什么麻烦估计也只有别人吃亏的份儿,因此也就不再坚持,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勉强了,就祝黄贤弟一路顺风吧。”
说到这里,凌牧云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迈步走到拴马桩前将自己的青骢马和双峰大白驼一起牵了过来,将青骢马的缰绳向黄蓉一递,道:“黄贤弟,出门在外没个坐骑也不方便,这匹马就送给你吧。”
黄蓉却并没有去接那缰绳,而是伸手一指双峰大白驼,向凌牧云道:“凌大哥,如果你真想给我一匹坐骑,那不如就这匹大白骆驼给我吧,我长这么大还没骑过骆驼呢。”
“这——”凌牧云稍稍有些犹豫。
黄蓉笑问道:“怎么了,大哥舍不得么?”
“黄贤弟你误会了,一匹坐骑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是这匹骆驼的来路有些问题,我怕给黄贤弟惹来麻烦。”
“来路有问题?什么问题?凌大哥你快跟我说说……”黄蓉一听却是来了兴趣,向着凌牧云连声问道。
“是这么回事,郭兄弟骑的那匹红马是一匹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在我们来的时候,有四个骑白骆驼女扮男装的白衣女子看郭兄弟的马好,想要强抢……”凌牧云当下就把途中遇到四个白衣女子想要抢夺郭靖的小红马,结果反被自己教训一顿,顺便反抢过来一匹双峰大白驼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凌牧云接着说道:“区区一匹坐骑算不了什么,可那白驼山看情形却不像是易于之辈,背后的势力可能不小,若是黄贤弟要了这匹骆驼,一旦骑出去被白驼山的人看见,弄不好要找你的麻烦,这岂不是害了黄贤弟么。”
“天下这么大,我哪会那么巧就被白驼山的人撞上?我是真喜欢这大白骆驼,凌大哥你就给我吧。”孰料黄蓉在听了凌牧云的话之后不但没有退缩,反而表现出了更大的兴趣,后来更是抓住凌牧云的胳膊软语相求道。
凌牧云见黄蓉是真的喜欢,又想到如果按照原剧情发展,黄蓉难免也要被欧阳克那个家伙所纠缠,倒也不在乎这一匹白骆驼,于是也就点头答应了。
得到凌牧云的赠与,黄蓉不禁笑靥如花,牵过那匹双峰大白驼仔细打量了一番,与凌牧云和郭靖两人告辞了,然后翻身上了骆驼绝尘而去。
等黄蓉去远,身影已经看不见了,凌牧云和郭靖两人这才转回身来。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人便在街上找了一家比较上档次的客栈,开了两间相邻的上房住下,准备休息一晚等第二天一早赶路。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凌牧云正要熄灯睡觉,忽然听到有人拍打隔壁郭靖所住的那个房间的门,叫嚣道:“小子开门,爷们给你下战书来了。”
凌牧云心中一动,起身悄开房门一看,透过从房间漏出的微弱烛光只见郭靖房间门外影影绰绰的站着四个人,这四人提刀执枪、挂鞭持斧,一个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就在这时,隔壁的房门一开,郭靖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见这四人模样,郭靖顿时满脸戒备,喝问道:“黄河四鬼,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还要再打上一架么?”
黄河四鬼中的老大断魂刀沈青刚道:“小子,我们兄弟这次来可不是和你比斗的,而是奉我们的师叔之命前来给你下战书,我们师叔说了,让你小子明天中午就去西郊十里外的黑松林,让他老人家见识见识你小子有什么本事,敢捋我们黄河帮的虎须。你小子敢不敢赴约?”
郭靖自幼听从江南六怪的教导,最终名誉信诺,一听沈青刚出言相激,就想也不想的答道:“有什么不敢的,到时候我一定赴约就是。”
这时就听黄河四鬼中的老二追命枪吴青烈威胁道:“小子,你最好说话算数前去赴约,我们兄弟可盯着你呢,你就是想逃也逃不了的。”
凌牧云这时候猛然将房门大开,走出来对黄河四鬼道:“你们几个小鬼说完了么,说完了就快滚,别打扰我们兄弟休息,滚回去告诉你们那个什么师叔洗干净脖子等着,明天中午我们兄弟会准时去宰的。”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么对我们说话!”黄河四鬼听了凌牧云的话顿时暴跳如雷,纷纷去抄兵刃就要动手。
凌牧云冷哼一声,身形蓦地向前蹿出,在黄河四鬼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蹿到了四人的身边,“啪啪啪啪”一阵脆响,给了四鬼每人两个大耳光,随即退回原地束手而立,冷声道:“一群狗东西也敢在我的面前叫嚣,这次是给你们个教训,要是再犯就要了你们的小命。还不给我滚!”
黄河四鬼只觉眼前一花接着就被重重的抽了两个大耳光,顿时被打懵了,等反应过来再看凌牧云就像是见了鬼一般,凌牧云的出手速度实在太令人震撼了,这要是想杀他们岂不是和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一时间心中满是恐惧,对于凌牧云的话哪还敢怠慢?连忙捂着被打得肿胀的脸颊仓皇而走。
第三十七章 比武招亲(上)
“凌兄弟,咱们该怎么办啊?”
黄河四鬼一走,郭靖就迫不及待的向凌牧云问道。此时的郭靖毕竟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虽然在凌牧云的调教下武功比原来强了许多,但经验阅历的缺乏却不是靠人教的,所以遇事还是本能的向他人寻求办法。
凌牧云浑不在意的道:“这算得了什么,明天中午准时赴约就是了,那黄河四鬼不是你的手下败将么,你害怕什么。”
“可他们不是说他们这次来是替他们师叔来下战书么?我听几位师父说黄河四鬼的师父是鬼门龙王沙通天,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狠角色,他的师弟估计肯定也不弱,咱们能对付得了么?”郭靖略带担心的问道。
凌牧云看了郭靖一眼,微笑道:“郭兄弟,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不去赴约半路而逃?”
郭靖顿时将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那怎么行呢,都已经答应了,要是不去岂不是言而无信了么?那还不得让江湖同道耻笑咱们么?要是让几位师父知道了,肯定要骂我没出息的。”
凌牧云道:“郭兄弟,这你就错了,守信用有时候也得看对象,不是什么信用都要守的。有句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人要识进退才能算是聪明智慧,如果明知道是陷阱也要往里跳,那不叫守信,而叫愚蠢。”
郭靖疑惑的看向凌牧云:“那凌兄弟你的意思是咱们明天不去赴约?这不太好吧。”
凌牧云微微一笑道:“这倒不用,我只是跟你说这么个道理,免得以后你太实诚了被人利用上当吃亏。至于明天中午的约会,咱们是一定要赴的,就算是鬼门龙王沙通天也没看在我眼中,更何况只是他的一个师弟了,随手就能打发的角色,为什么要毁信不去?”
“哦。”郭靖挠了挠头,他现在算是听明白了,依照凌牧云的意思就是那些能打赢的约战就去,打不赢的约战就不去。只是凌牧云的观念似乎与他六位师父从小就教导他的诚信守诺有些冲突,让他感觉有些无所适从。不过好在明天的约会是要去赴的,这点倒是不与他的观念相矛盾,而且听凌牧云的说法,对于明日的约战也很有把握,所以他也就不去多想了。
商定了赴约之事,两人各自回房休息。第二天早晨起来,两人在客栈中吃了早饭,而后回房继续养精蓄锐,等到临近中午之时,两人付了房饭钱,骑马出了城镇,向着西方纵马而行。
向西走了十里,果然看见一座大松林,枝叶遮天蔽日,林中阴沉沉的望不出数十步远。凌牧云与郭靖两人下马进了松林,顺着林中小径走了里许,仍是不见敌踪,正在奇怪之时,忽听前方有人高声怒骂:“小杂种,混帐、王八蛋……”
凌牧云和郭靖两人走到近前一看,不禁又是惊愕又是好笑,只见黄河四鬼高高的吊在四棵大树之上,每个人都被反绑了手足,在空中荡来荡去,拚命挣扎,却无借力之处,又气又急,在那里怒骂不休。至于约他们前来的那个什么师叔却不见踪影。
郭靖笑道:“你们是在这里荡秋千么?很好玩吧?”
凌牧云在旁听了不禁暗自好笑,看过经平时一副憨憨呆呆忠厚老实的样子,谁想到这老实人要是调笑起人来却更厉害。
“小兔崽子你放屁,我们才没荡秋千呢。”“他奶奶的,我们是被人诡计暗算了。”“小子,有本事就放我们下来。”……郭靖话一出口,顿时就惹来黄河四鬼的一阵喊叫怒骂。而黄河四鬼这情绪一激动,挣扎得更猛,晃荡的也就更加厉害了,越发的可笑。
凌牧云见此情景心中就是一亮,已经知道黄河四鬼为何会如此模样了。看来虽然有他这个意外因素的加入,黄蓉还是像原来历史上那样抢先出手帮忙收拾掉了黄河四鬼,引开了三头蛟侯通海。只是在原本的历史上黄蓉是为了帮郭靖才出的手,这次却不知黄蓉是想帮郭靖,还是想帮他自己了。
想通了这其中的缘故,凌牧云也就没兴趣继续在这里多呆了,叫上郭靖就走。郭靖心中其实也担心黄河四鬼的那个师叔随时可能回来,要是被堵上难免又是一场激战,所以当即点头跟着凌牧云一起王林外走。
那黄河四鬼一见郭靖和凌牧云两人要走,喊叫得更加起劲:“好小子,不要跑,有种就把我们放下来,咱们单打独斗,决个胜败。我们四人若是一拥而上,就不算英雄好汉。”
凌牧云回身瞪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道:“你们四个给我闭嘴,再要啰嗦,我让你们四个变成死人。”
由于昨天才被凌牧云抽过耳光,黄河四鬼知道凌牧云的厉害,心里对他还是颇为惧怕的,这时候见他如此,顿时闭上嘴巴不敢再出声了。生怕继续喊叫惹恼了凌牧云,真把他们给宰喽,这么被绑着虽然不舒服,总也比死了要强得多吧。
见黄河四鬼清净了,凌牧云这才与郭靖一起继续向松林外走去。在路上郭靖一直奇怪是谁帮的忙,还来问凌牧云,凌牧云虽然心里明白,嘴上却假说不知,免得暴露出他的“未卜先知”之能。
凌牧云与郭靖两人出了松林,上了各自的坐骑,择路继续向东南而行。两人一路夜宿晓行非止一日,这一天就来到了中都燕京城。这是金国的都城,也是当时天下第一形胜繁华之地,即便是宋朝旧京汴梁、新都临安,也是有所不及。
凌牧云因为出身临安富户,见多识广,倒还没怎么样,但郭靖从小长于荒漠,哪里见过这般气象?只见红楼画阁,绣户朱门,雕车竞驻,骏马争驰。高柜巨铺,尽陈奇货异物;茶坊酒肆,但见华服珠履。真是花光满路,箫鼓喧空;金翠耀日,罗绮飘香。只把他这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少年看得眼花缭乱,所见之物,十件中倒有九件不知是什么东西,直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
凌牧云和郭靖两人先找了间客栈住下,将马匹行李都安放在客栈之中,而后两人出来找了一家饭馆吃了顿饭,随即便上街游逛起来。毕竟好不容易来一趟这四方云集的繁华之所,岂能不好好逛上一逛,游览一番?
两人信步在长街闲逛,逛了小半日的光景,忽然听见前面人声喧哗,喝彩之声不绝于耳,远远望去,围着好大一堆人,不知在看什么。郭靖好奇心起,扭头向凌牧云道:“凌兄弟,咱们进去看看。”说完也不管凌牧云的回应,就奋力向着人群中挤去。
见此情景凌牧云笑着摇了摇头,也随之往人群中挤去。凌牧云和郭靖都身负上乘武功,尤其是凌牧云一身武功更是早已臻入一流之境,这些看热闹的寻常百姓怎么能挤得过他们两个?因此虽然人群拥挤,还是很快就被他们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来到人群里前面一看,只见中间老大一块空地,地下插了一面锦旗,白底红花,绣着“比武招亲”四个金字,那锦旗在朔风下飘扬飞舞,锦旗左侧地下插着一杆铁枪,右侧插着两枝镔铁短戟。旗下有两个人正在拳来脚去的打得热闹,其中一个是个正当青春妙龄的红衣少女,另外一个是则是个三十来岁的魁梧大汉。
只见那少女举手投足间皆有法度,显然武功不弱,而那大汉虽然生得高大健壮,武艺却是平平。两人斗了几个回合,只见那红衣少女身形一转来到那大汉背后,一拳打在大汉的背上。别看少女年纪虽然不大,力量却着实不小,直把那大汉打得向前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摔了个灰头土脸,爬起身来后满脸的羞惭,挤入人丛中去了,旁观众人则连声叫好喝彩起来。
见此情景,凌牧云的眼睛骤然一亮:“比武招亲?这少女不会就是穆念慈吧!”
第三十八章 比武招亲(中)
比武得胜,红衣少女掠了掠她那稍微有些凌乱的秀发,退到旗杆之下,这时候凌牧云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少女的长相。只见这少女也就在十七八岁的年纪,玉立亭亭,虽然脸有风尘之色,但明眸皓齿,容颜娟好,是个少见的美女。
少女退到旗杆边上和一个满面风霜的中年汉子低声说了几句话,那汉子点点头,迈步来到场中央,向着围观的众人抱了抱拳,朗声说道:“在下姓穆名易,山东人氏,路经贵地,一不求名,二不为利,只为小女年已及笄,尚未许得婆家。她曾许下一愿,不求夫婿荣华富贵,只望能是个武艺超群的好汉,因此斗胆比武招亲。凡年在三十岁以下,尚未娶亲,能胜过小女一拳一脚的,在下即将小女许配于他。”
说到这里,那汉子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在下父女两人,自南至北,辗转跋涉千余里,只因成名的豪杰大都已婚配,而少年英雄又少肯下顾的,所以始终未结得良缘。久闻中都乃是卧虎藏龙之地,高人侠士必多,在下行事荒唐,请各位多多包涵。”
凌牧云知道这自称穆易的男子其实就是杨康的生父杨铁心,穆已不过是他的化名而已。只见他身穿一套粗布棉袄,衣裤上都打了补钉,生得腰粗膀阔,甚是魁梧,但背脊微驼,两鬓花白,满脸皱纹,本是正当壮年,却已显出老态来,显然这些年来过得颇为辛苦。
化名穆易的杨铁心说完话等了一会,只听人丛中一些混混贫嘴取笑,又对那少女评头品足的,却始终无人敢下场动手。杨铁心抬头望了望天,只见云色渐浓北风呼啸,眼见似乎是要下雪,于是叹了口气,转身拔起旗杆,就要把“比武招亲”的锦旗卷起,准备收拾东西散场回去。
就在这时,忽然人丛中东西两边同时有人喝了一声:“且慢!”紧接着有两个人就一齐窜进了圈子。
众人一看,不禁轰然大笑起来。原来东边进来的是个肥胖的老者,满脸浓髯,胡子大半斑白,年纪少说也有五十来岁了。西边来的那个则更是好笑,竟是个带着香疤的光头和尚。
那肥胖老者眼见众人哄笑,顿时面生不悦之色,对众人喝道:“笑什么笑?他比武招亲,我尚未娶妻,难道我比不得么?”
那和尚嬉皮笑脸的道:“老公公,你就算胜了,这样花一般的闺女,叫她一过门就做寡妇么?”
那肥胖老者怒道:“那么你又跑来干什么?人家比武招亲,有你个贼秃驴什么事儿?”
和尚道:“我怎么就比不得?若是能够娶得这么个美貌的妻子,和尚我立马就还俗。”
围观众人听了这两人的话更是大声哄笑起来,凌牧云也是颇感好笑,比武招亲竟然招出这么两个极品来。不过相比凌牧云的笑看风云,郭靖就显得不淡定了,低声骂道:“真不要脸,两个人都不是东西!”
凌牧云将郭靖的话听进耳中,忽然心中一动,转头对郭靖怂恿道:“郭兄弟,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要不你下场去把那个老家伙和那个花和尚给赶下去吧,以你的本事,那两个家伙绝不是你的对手。”
“啊?”郭靖听了凌牧云的话不禁吃了一惊,随即红着脸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我已经和华筝有婚约了,怎么能再去参加比武招亲呢?”
“这有什么不行的?谁规定你只能娶一个媳妇啦?你看哪个大户人家不是三妻四妾的?远的不说,就你崇拜的那个铁木真大汗,不也不只一个妻子么?”凌牧云继续带着点小邪恶的对郭靖诱导道。
其实凌牧云也是为了郭靖好,因为他很清楚,郭靖和华筝最后根本就成不了。而现在虽然也遇上了黄蓉,许是受到了他这个意外因素的影响,看上次结识时的表现,黄蓉也没表现出一点对他有感觉的样子,多半也是没戏了,所以凌牧云就想把穆念慈推给郭靖作为补偿,总不能因为他的缘故,让郭靖这么好的个孩子打光棍吧。
况且如果没有意外因素的介入,穆念慈最后少不了要被杨康那个坏孩子给迷惑喽,结果落得个孤苦伶仃病困而死的下场,临死还放心不下她与杨康的孩子,可以说是命苦之极。要是能让穆念慈和郭靖凑成一对儿,也算是对穆念慈的一种拯救吧。
不过凌牧云的诱导看起来并没有成功,郭靖将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不能干那种事,否则要是叫我娘知道了,她老人家会被气死的。”
就在凌牧云还在与郭靖就一妻还是多妻的问题进行深入的探讨时,穆念慈却已经忍受不住场上的这两个无耻之徒了,只气得俏脸通红柳眉倒竖,脱下刚刚穿上的披风就要下场动手。
杨铁心赶忙拉了她一把,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稍安毋躁,而后又把旗杆重新插入地下,示意比武招亲继续进行。
这时候那和尚和肥胖老者因为争着要先和穆念慈比武,你一言,我一语,已经闹得不可开交,旁观的闲汉笑着起哄:“你们哥儿俩先比一比吧,谁赢了谁上!”
那和尚道:“好,就依大伙儿的,老公公,咱俩就玩玩!”说着话猛然上步欺身对着那胖老者“呼”的就是一拳。
“那我就先陪你这花和尚走上一趟,等打发了你再去和我那小媳妇儿比划不迟。”那胖老者冷哼一声侧头避开,然后毫不客气的也回打一拳。两人当下就你来我往的打作一团。
那和尚和胖老者所使的都是外门的功夫,和尚纵高伏低,身手便捷。那胖老者却是拳脚沉雄,别看年纪大了,却是招招威猛,丝毫不弱于壮年,两人各有所长,一时间倒是斗了个难解难分旗鼓相当。
郭靖眼见两人相斗各展所长,认出那和尚用的是少林罗汉拳,而那胖老者使用的则是五行拳。他师从江南六怪,所学武功本就甚杂,又常听江南六怪谈论教导,对于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武功都有一些了解,所以能够认出这两人的武功路数。不过以前他只是听师父讲解过这两门功夫,真正见人使用相斗还是第一次,因而虽然两人所展现的武功都不高,他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一旁的凌牧云就不像郭靖这么好兴致了,他虽然没像郭靖一样看出那胖老者和那花和尚的武功路数,但以他的武学层次,早已可直接看透两人的武功实质。就凌牧云看来,这两人的武功连三流都算不上,只看了几眼,凌牧云就看不下去了。而偏偏就是这种只能算是四五流的身手,也恬不知耻的跑这儿来比武招亲,还真是脸大不嫌害臊。
虽说胖老者和花和尚在凌牧云眼中都是不入流的角色,可对他们两个来说却都把对方看成了劲敌,两人一连斗了几十招没分胜负。斗得正凶之时,胖老者招数稍慢顿时被和尚看出了破绽,和尚猱身直进“砰砰砰”在胖老者的腰里连锤了三拳,那胖老者通得哼了一声,忍痛不避,右拳高举,有如巨锤般锤将下来,正锤在和尚的光头之上。
和尚承受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下,微微一楞,忽地从僧袍中取出戒刀,挥刀向胖子小腿劈去。那胖老者跳起避开,伸手从腰里一抽,一条铁鞭就拿在了手中,原来两人身上都暗藏了兵刃。转眼间刀来鞭往,鞭去刀来,杀得好不热闹。
围观众人见两人动了家伙,都忍不住惊呼出声,脚下不住后退,只怕兵器无眼,误伤了自己。不过在退出安全距离之后,却是叫好叫得更加响亮,似乎恨不得两人打得越惊险残酷越好。
杨铁心见两人动了兵刃,脸上显出一丝忧色,生怕两人当街动兵刃会引来官兵,给他也惹来麻烦,于是走到两人近前朗声劝道:“两位还请住手,这里是京师之地,不可抡刀动枪。”
只是此时胖老者与那和尚都已经杀得性起,谁会理他?依旧是刀鞭疾舞埋头狠斗。杨铁心眼见不是事儿,忽然欺身而进,飞起意脚把和尚手中戒刀踢得脱手,顺手抓住铁鞭的鞭头,一扯一夺,那老者把捏不住,只得松手。杨铁心将铁鞭重重扔在地下。和尚与胖老者眼见杨铁心厉害,又觉得自己丢人现眼了,不敢再多话,忙各自捡起地上的兵刃,钻入人丛而去。围观众人又是一阵的哄笑。
就在众人轰笑声中,忽听得鸾铃响动,数十名健仆拥着一个少年公子驰马而来。
第三十九章 比武招亲(下)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这少年公子看起来也就在十八九岁的年纪,面如长得俊俏非凡,衣衫考究满身贵气,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子弟,不是官宦子弟就是贵族王孙。凌牧云见这少年公子心中一动:“这小子长得油头粉面的,不会就是杨康吧?”
就在凌牧云心中思索之际,就见那公子见了“比武招亲”的锦旗顿时勒住马匹,又向锦旗下的穆念慈打量了几眼,微微一笑,下马走进人丛,那些跟随他而来的健仆见人群拥挤,急忙上前为他开路,那些围观之人眼见这少年公子衣着华贵,前呼后拥,知道多半是贵族子弟,不敢招惹,纷纷退避,很快就让出一条道路来。
这少年公子在一众仆人的拥护下来到场中,看了一眼穆念慈,微微一笑,道:“姑娘,这比武招亲的可就是你么?”
穆念慈眼见这少年公子长得风流俊俏,顿时羞红了脸,扭回头去也不答话。旁边的杨铁心一看此景,知道女儿家羞涩,连忙上前抱拳接话道:“在下姓穆,不知这位公子爷有何见教?”
那公子问道:“你这比武招亲的规矩是怎么定的?”
杨铁心当下就将比武招亲的规则说了一遍,那公子闻言点了点头,道:“那我就来试试。”
凌牧云就站在场边观看,将两人的对话都听在耳中,至此心中已经再无怀疑,这个少年公子肯定就是杨康了。正想着,忽听身边的郭靖低声道:“这位公子长得好看,年纪也不大,跟这位姑娘倒是一对儿,幸亏刚才那和尚和胖老头武功不济,否则真要是让他们两个赢了这位姑娘,那就大大的糟糕了。”
凌牧云嗤笑一声,道:“郭兄弟,你太天真了,要是让这个小子赢了,还不如之前那和尚和胖老头呢。”
郭靖不相信的摇头道:“凌兄弟你乱说的吧,这公子年龄正好,长得又俊俏,与这位姑娘不是正般配么?你怎么说他还不如那和尚和胖老头呢?”
凌牧云冷笑一声,为他解释道:“你看这小子前呼后拥的,家世必定不凡,多半是这中都城中什么王公贵族家的子弟。可王公贵族家子弟的婚姻又岂是那么草率的?那都是要门当户对而且还得有利益结合才行,就像你的未婚妻华筝,如果不是你的那个铁木真大汗与王罕翻了脸,你又为他立了大功,他会将他的女儿许配给你么?”
郭靖微微一怔,他虽然为人有些鲁钝,但还不至于笨到家,知道凌牧云所说的话在理,可不知怎么,心中总是有些难以接受,愣愣的问道:“凌兄弟,那照你这么一说,这位公子就算把这位姑娘打赢了,这婚事岂不是也成不了?”
“对呀,本来就成不了。所以我说这小子还不如先前那和尚和那胖老头呢,起码如果那两人赢了,还能欢欢喜喜的把人家姑娘娶回家去,这小子赢了只能让人家姑娘平白挨一顿羞辱罢了。”
郭靖顿时有些急了:“既然是这样,那这位公子还下场来比武做什么?他要是不能与这位姑娘成亲,又何必要招惹人家姑娘?”
“郭兄弟,那些贵族子弟与你的处事方式是不一样的,在你看来如果不能娶那姑娘就不能去参加比武招亲,但对那些贵族子弟来说却完全没有这个顾忌,他们或许只是把这种事情当做一次解闷的玩闹而已,根本不会去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有高贵的家世作为后盾,他们就算惹出什么麻烦来也自有背后的家族来摆平,又何须顾虑那么多?由着性子胡闹就是了。”
“那他这么做岂不是把人家姑娘给坑了么?”
凌牧云微微冷笑:“这种热都是只管自己玩儿好,哪会去管别人的死活?”
……
就在凌牧云对郭靖解释贵族子弟的处事方式的时候,杨铁心也在与杨康进行着交涉。
杨铁心见杨康一身锦袍,服饰极是华贵,知道他多半是长于贵族之家,因而就不想与他多做牵扯,于是拱手笑道:“这位公子爷说笑了,小人父女是江湖草莽,怎敢与公子爷放对?再说这不是寻常的赌胜较艺,事关小女终身大事,请公子爷见谅。”
听了杨铁心的婉拒之辞,杨康却并没有就此退出,而是看了穆念慈一眼,微笑问道:“你们这比武招亲走了多少地方,持续多长时间了?”
杨铁心道:“辗转千余里,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
杨康奇道:“难道这么多地方都没人能胜得了她?这个我却不信了。”
杨铁心微微一笑,说道:“倒不是小女武功真的如何了得,只是因为那真正武艺高强之人不是已婚,就是看不上小女,不屑和小女动手,这才延误至今。”
“是么?那我来试试。”杨康却没管杨铁心的婉拒,缓步来到了场中。
其实如果杨铁心不说他们父女这比武招亲辗转了多少地方,持续了多长时间的话,也许杨康就不下场了。可偏偏他这么一说,却是勾起了杨康的兴趣,他还非要下场试试不可了。
好出风头乃是少年人的本性,杨康随着丘处机和梅超风两位一流高手学了一身的武功,自然也想找机会显露显露。
只是他贵为赵王府的小王爷,平日里有什么事情也都有的是手下人抢着去做,就算惹了什么事儿,对方大多也畏惧于赵王府的权势,不敢与他计较,使得他的一身武艺竟是没有什么施展的地方,这不禁让他时常暗叹他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如今撞上杨铁心父女比武招亲,又听说对方已经辗转多地,持续了许久,显然少女的武功着实不俗,这不正是他一显身手的好机会么,他又岂能错过?
杨铁心眼见杨康坚持,不禁心中为难,以杨康的衣着打扮和出场声势来看,必是富贵人家子弟。而这中都乃是金国的京师,可想而知他的父兄就算不是在金国朝中做官的,也必是有财有势之人。女儿要是下场与之比武,若是胜过了他,让他觉得损了颜面,难免另有后患。可要是万一被他得胜,他们又岂能与这样的人家结亲?于是再次推拒道:“小人父女是山野草莽之人,不敢与公子爷过招。咱们就此别过。”说着话就想回身收拾东西带女儿走。
不想杨康忽然一个滑步拦在了杨铁心的身前,笑道:“别人都可以上场比武,唯独倒我这里你却再三推拒,莫非是瞧不起我么?切磋一下武艺而已,又何必如此推拒?你放心,咱们点到为止,我决不打伤打痛你的姑娘便是。”
杨铁心见他言语中已经隐含威胁之意,知道再要拒绝对方可能就得翻脸了,他们父女不过是寻常走江湖的,无权无势,在这金国京师之地要是惹上了权势之家也着实麻烦,弄不好人家一句话就能把他们父女欺压死,所以也不敢再拒绝,只好默许。
杨康见摆平了杨铁心,心中得意,转过头来对穆念慈笑道:“姑娘,下场比划比划吧。你只需打到我一拳,就算是你赢了,好不好?”
穆念慈道:“比武过招,胜负自须公平。”
就在这时人群中又有那好事之人起哄叫来:“快动手吧,早打早成亲,早抱胖娃娃!”围观众人顿时轰笑起来。
穆念慈顿时皱起眉头,含嗔不语,脱落披风,下场向着杨康行了一礼,道:“公子请。”
杨康则显得十分托大,也不脱身上的锦绣长袍,直接向穆念慈说了一句:“姑娘小心了。”衣袖轻抖,人向右转,左手衣袖突从身后向穆念慈的肩头拂去。
穆念慈见他出手不凡,微微一惊,急忙俯身前窜,从袖底钻过。哪知杨康的招数极快,她刚从袖底钻出,他右手的衣袖就已经挟着劲风迎面扑到,这一下让她身前有袖,头顶有袖,双袖夹击,再难避过。穆念慈左足一点,身子似箭离弦,倏地向后跃出,险险躲过。
杨康见穆念慈应变疾速,身手敏捷,不禁叫了声好,随即踏步进招,不待她双足落地,跟着又是挥袖抖去。穆念慈在空中扭转身子,左脚飞出,径踢对方鼻梁,这是以攻为守之法。杨康只得向右跃开,让穆念慈安然落地。
两人分开之后吸了一口气,随即再次相对扑去,再次战到了一起。只见杨康招数迅猛快捷,颇为凌厉,而穆念慈招数巧妙身法灵动,也是不凡。
两人斗到急处,只见杨康满场游走,身上锦袍灿然生光;穆念慈则进退趋避,红衫绛裙,似乎化作了一团红云。看得围观众人喝彩不断叫好不绝。
第四十章 靖康初会(上)
凌牧云看着杨康与穆念慈两人相斗,心中暗自比较,发现杨康的武功确实不错,要比他的同门师弟尹志平高出不止一筹,如果郭靖不是经过自己这一年多的悉心调教,仅仅凭借马钰和江南六怪的教导,恐怕未必是杨康的对手。与之相比,穆念慈的武功就弱了许多,也就是两年前赵志敬的那个水准,别看现在和杨康打得热闹,那是因为杨康托大,许多厉害功夫都未曾施展,真要是施展全力,恐怕连十招都撑不过。
就在这时,忽见杨康一时不慎长袖被穆念慈一把抓住,两下一夺,“嗤”的一声被扯下了半截。穆念慈向旁跃开,把半截袖子往空中一扬,仿佛布蝴蝶一般在空中飘舞。杨康锦袍的两只袖子之剩下了一只半,略显狼狈,却是让原本玉树临风的形象打了不少的折扣。
杨铁心见状连忙上前向着杨康拱手一礼,道:“这位公子爷,我们得罪了。”说完转头对女儿道:“咱们收拾东西走吧!”
只是自觉没能出风头反倒丢了颜面的杨康却是不乐意了,把脸往下一沉,喝道:“且慢,胜负未分怎么就走?想走也得真把本少爷打败了再说!”说着话双手抓住袍子衣襟,向外一扯,锦袍上的玉扣顿时四下摔落,显然是有些恼羞成怒了。
一见杨康如此,他带来的那些仆人们也甚是有眼力,两名仆人忙走进场内,一个接了他脱下的长袍,一个捡起掉在地上的玉扣。另外的那些仆人们则极有默契的将练武场子隐隐一围,显然是不让杨铁心父女走。
脱去了外袍的杨康,双掌虚劈亮了个架势,一股凌厉掌风劈出,呼啸之声随之响起,这一下可显了真功夫,郭靖、杨铁心和穆念慈都是一惊,想不到他一个倜傥风流的少年公子,功力竟然如此之深。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一见杨康亮的这个架势,穆念慈心中就是一突,知道她恐怕不是对手。不过事到了现在,已经不是她们父女两人想走就能走的了,就算不敌,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就在这时,忽然从旁边人群中蹿出一个身影,从那些杨康所带来的仆人们留下的缝隙中扑到场中,踉跄了两步站稳,恰好挡在了穆念慈和杨康两人的中间。众人一起看去,发现是个身材壮实的少年,这少年一身貂裘头戴皮帽,浓眉大眼,看起来也就在十八九岁的年纪,倒是与杨康的年龄相当。
杨康正要动手,忽然见这么一个少年冲进场来拦在了他的面前,顿时脸色一冷,喝道:“你是什么人,我与这位姑娘比武,你跑进来干什么?想搅局么?”
可谁知道他喝问之后,那个冲进来的少年却像是没有听到杨康说的话似的,就那么愣愣的站在那里没有反应。
这个突然见冲进场中的少年正是郭靖。原本他正在人群中观看,眼见着杨康就要再次和穆念慈动手,他忽觉背后被人推了一把,一股沛然大力作用在身上,顿时身不由己的向前冲出,等到站稳脚跟时已经是拦在场中央了。就在这时,凌牧云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郭兄弟,这小子输急眼了,看样子是铁了心要把人家父女俩留下,碰到这种事你还在旁边干看着袖手不管,你几位师父知道了还不得骂死你啊?”
原来凌牧云见杨康感觉丢了面子要施展真功夫了,知道以穆念慈的实力肯定不是对手,若是继续放任这么发展下去,免不了还是要走上原来历史的老路,穆念慈被杨康所击败,同时也被杨康叩开了少女的心扉,从此以后就陷入这一段孽缘之中不可自拔,最后只留下了个遗腹子,落得个孤苦伶仃病困而死的结局。
这是一心要将郭靖和穆念慈两人撮合到一起的凌牧云所不想看到的,所以就趁着杨康还没有来得及在穆念慈的少女心田中留下烙印,抢先将郭靖这个傻小子给推了出去,然后以真气传音的功夫对郭靖说话鼓舞他的斗志。这也是郭靖对杨康的话毫无反应的原因,因为这时候的他还在听凌牧云说话呢,哪有工夫去理会杨康?
这其中的原委杨康自然是不知道的,他见郭靖对他不理不睬,还以为是瞧不起他。此时的杨康正因一时托大被武功远不及他的穆念慈胜了一招而心中恼怒,急着要重新比过找回面子,见郭靖出来横插一杠子更是怒气上升,进步一拳对着郭靖的胸膛轰出:“你是个什么东西,给少爷我滚开!”
此时的郭靖刚听完凌牧云的真气传音,脑子里正迷糊着呢,还在想凌牧云说的话到底对不对,正在这时,就见杨康忽然对他动了手。郭靖虽然性子鲁钝,头脑转得慢了些,但自幼习武,武功早已近乎本能,当即施展出擒拿手中的手法,一翻手就将杨康的腕子抓住,同时怒声问道:“你干嘛打我!”
“你要死么?”
杨康又惊又怒,用力一挣没能挣脱,当即怒喝一声,飞起一脚便向郭靖的下阴踢去,又快又狠,真要是让他踢中,郭靖这一辈子就算是废了。
郭靖见他出手如此狠辣也是吃了一惊,急忙将手臂奋力一抖将其摔出。郭靖这两年来勤修内功,又有凌牧云的暗中指点,内力已是登堂入室,这一抖的力道极大,直把杨康丢出数丈远,向着地上重重摔去。
不过杨康的轻身功夫也甚是了得,郭靖这一摔本来是让他肩头向下的,哪知就在他即将落地之际,身子在空中猛地一扭,巧妙无比的便将身姿调转过来,一只脚在地上一点,随即又退了一步便将巨大的冲力卸去,稳稳的站在场中。
在一旁观看的凌牧云见此情景眼睛不禁微微一眯,在杨康这此漂亮的翻身落地中他隐隐看出了一些九阴真经所载轻功的影子,看来杨康从梅超风那里学了不少的好东西。凌牧云心里忽然泛起些许的后悔,他之前传授梅超风九阴真经中的内功口诀时只是想让梅超风少点痛苦也少造点杀孽,可她若是将那些内功口诀也传授给杨康,那他岂不是形同资敌了么?
不过转念一想凌牧云又暗骂自己没出息,他可是堂堂的穿越众,目标可是要与天下五绝分庭抗礼的,如果连区区一个杨康都应付不了,那还谈什么完成任务?谈什么攀登武道巅峰?回家洗洗睡了得了。
“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杨康落地之后向着郭靖厉声问道。
本来依照杨康的性子,有人敢来搅他的局,他肯定要将对方狠狠收拾一番的。只是刚才他被郭靖拿住腕子这么一摔,也察觉出郭靖武功不弱,内力强劲,心中也自忌惮三分,因此才在落地之后没有立即再动手。
“人家姑娘已经把你给赢了,你还在这里揪住不放干什么?只要你让这位老伯和这位姑娘走,我就不打你。”郭靖向着杨铁心和穆念慈父女一指说道。
郭靖原是好意,因为他之前已经将杨康的武功看在眼里,虽然相当不错,但比起他来还是稍逊一筹的,真要是全力相搏,他的赢面要大得多。而他这次下场乃是被凌牧云推出来的,并非出于自愿,就算听了凌牧云的传音鼓动之后,也只想让穆念慈父女平安离去,并不想与杨康大打出手,令其出丑。
不过因为郭靖性子淳朴,有些不通世务,说话也没那么多讲究,却不想他这话一出却是起了反作用。因为有他这么一说,如果杨康真的就此放杨铁心和穆念慈父女离去的话,倒像是他怕了郭靖一般。众目睽睽之下,这让他如何下得了台?
所以郭靖此言一出,被他挡在身后的杨铁心就暗叫糟糕,知道就冲郭靖这话,就算杨康本来有这个心,此时为了面子也绝不会让他们父女走了,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小伙子虽是出于好心,却反倒把事情给弄僵了。
倒是一旁的凌牧云心中暗乐,他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反正郭靖与杨康这对宿命的冤家早晚都要对上,倒不如在这儿就先让他们两个斗上一场,挫一挫杨康锐气的同时也正好让郭靖在穆念慈心中留下一个好点儿的印象。
第四十一章 靖康初会(中)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本公子的闲事。”
事情也正如凌牧云所料想的那般,杨康听了郭靖的话,顿时一张俊脸涨的通红,怒喝一声,身形一动向着郭靖扑去,手掌一错挥出数个掌影向着郭靖迎头拍落。
郭靖没想到杨康说动手就动手,当即身子向后一纵闪身躲过,叫道:“你赶紧停手放人家父女走,我也就不和你计较了,否则我可要还手了!”
“小子你少在这里胡吹大气,少爷我今天还偏就不让他们走了,你能怎样?不仅是他们,就连你也走不了,都给我留在这儿吧!”杨康越发恼怒,轻功身法全力施展开,一阵风似的冲到郭靖的面前,双掌连挥猛打,仿佛疾风骤雨一般。
“这是你自己找打,可怨不得我了!”眼见杨康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动手,郭靖这老实人也生气了,当即也一晃双掌,施展出他四师父南山樵子南希仁所授的开山掌法迎了上去。
郭靖这么一动手,杨康顿时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杨康所使用的掌法乃是丘处机所传,便是在全真教中也是数得着的精妙掌法,招式巧妙,灵动变化,每一掌击出,甫到中途,就已经变幻了好几个方位,变幻莫测,令人防不胜防。相比之下,郭靖的开山掌法却显得甚为质朴,招数也极为简单,掌路直来直去大开大阖。但不论杨康的掌法如何精奇莫测,一当郭靖的掌力送到,他也不得不暂避锋芒变招应对。
其实论及掌法的精妙,自然丘处机传给杨康的掌法要高出郭靖的开山掌法不止一筹,只是再高妙的武功也得分谁来使用,杨康的掌法虽然巧妙,但论及内力他却比郭靖差了不止一筹,郭靖只需大开大阖以力破巧,他就不得不退避变幻,尽量避免与郭靖硬拼。所以别看杨康掌法精妙凌厉,郭靖却是始终牢牢掌握着主动权。
杨铁心和穆念慈两父女看了郭靖和杨康的激斗不禁暗自心惊。杨铁心震惊于两者不过才十八九岁的年纪,竟然有如此武功,竟比他这个练了几十年武艺的老江湖还要强得多。
而穆念慈则又是吃惊又是惭愧,此时杨康武功尽显,她自然看得出杨康的武功比她强了不止一筹,之前她能赢上一招实在是侥幸。如果杨康不是轻敌托大的话,她恐怕早就败在杨康的手下了,心中不免暗自惭愧。
不过更令她吃惊的是郭靖的表现,在她看来杨康就已经极厉害了,想不到郭靖这个突然冒出来打抱不平的少年竟是更加了得,以杨康的武功竟然还只能屈居下风难以占到半点便宜,看来她之前真是个井底之蛙,小瞧了天下英豪!
忽听“砰!”一声响,正在交战中的郭靖和杨康两人身形乍分,杨康向后连退了七八步,脸上涌起一阵异样的潮红,随即潮红褪去,脸色比之先前更白了几分。却是他在倚仗掌法精巧避实就虚的与郭靖斗了一阵之后,终究一时躲不过与郭靖硬对了一掌,内力不及顿时吃了闷亏。
郭靖在一拳击退杨康之后并没有对其进行追击,对杨康道:“这下你可以放人了吧,再要纠缠不放,我可就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杨康的脸色一阵的变幻,忽青忽白的十分精彩,冷喝道:“你小子是看上这个小妞了吧,竟然上我这儿演英雄救美的把戏来了。想要带他们走也可以,先把我打败再说吧!”
说完身子如风掠进,竟是再次向着郭靖扑来,手臂向前一探,五指成爪向着郭靖当头抓落。尚未真正落在身上,郭靖就已经感觉到丝丝劲风刺得他头面生疼,顿时意识到厉害,急忙身子向旁边一闪,回身一记开山掌向着杨康的腰肋击出。
杨康身形滴溜溜一转来到郭靖身后,又是一爪向他脖颈插落,郭靖赶到背后恶风不善,急忙施展出马钰所授的金雁功来,身形仿佛大鸟一般向前掠出,避过背后袭来的利爪,转回身一脚踢出……此时寒风更劲,点点雪花飘洒而下,两人在满天飞雪中狠斗,激得身边雪花盘旋飞舞,蔚为壮观。
一旁的穆念慈听杨康说郭靖是看上她时,俏脸顿时泛起一片红霞,心中泛起一丝奇妙的波澜。不过待见到两人又狠斗在一起,顿时心中一紧,一双美目紧紧注视着郭靖,似乎生怕他有什么危险。
穆念慈的这番表现都被旁边的杨铁心收入眼中,再看向郭靖的目光中却是多了一丝欣赏的意味。不过随即杨铁心的脸上又被忧色所占据,他老于江湖,知道如此打斗下去,肯定会惊动官府,到时候说不得要闹出大事来,还是从速离开为妙。
杨铁心也知道郭靖是因为他们才会与杨康纠缠不休,以郭靖展现出来的武功,只要他们父女离开了,杨康是不可能拦得住郭靖的。于是扭头对还在那里傻看的穆念慈道:“女儿,别在这儿多呆了,赶紧走。”
穆念慈向郭靖一指问道:“那这位少侠怎么办?”
“以那位少侠的本事,对方是拦不住的,只要咱们父女俩先走脱了,他自然能够从容离去。反倒是咱们在这里拖累着,他才不好脱身。”
穆念慈听父亲说的有理,当即点头答应,父女两人收拾起东西就走。
“没有我们公子爷的允许,你们不能走!”
那些杨康带来的仆从一见杨铁心父女要走,顿时拥上前来拦住两人去路。杨康已经有言在先,若是他们放任杨铁心父女就这么走了,事后他们也免不了要受责罚。
“冲!”
杨铁心父女相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当即就动手向外硬闯。他们这一硬闯,杨康带来的那些仆从们算是倒了霉了,他们虽然人多,却大都不通拳脚,就算少数会两下子的也只能算是庄稼把式,怎是杨铁心父女二人的对手?一时间被两人打得呜嗷喊叫,倒地乱滚。这还是杨铁心父女心有顾忌没下狠手,否则还得更惨。
杨康在打斗之际见他带来的仆从被杨铁心父女两人打得稀里哗啦,心中大怒,厉声吼喝道:“给我拦住,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看来你是准备不讲理到底了呢!”郭靖听了这话顿时更怒,双掌疾舞,对杨康猛攻数招,逼得杨康连连后退,却是再也顾不得说话了。
眼见着杨铁心和穆念慈两父女就要冲出包围逃离而去,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人挡在了父女两人的身前,向着两人各自挥出一掌,道了句:“给我回去!”
父女二人只觉面前劲风呼啸,急忙抬手招架,紧接着便觉一股沛然大力袭来,两人便身不由己的向后倒退十几步一阵的气血翻滚,险些摔倒在地。父女二人心中骇然,抬头一看,只见面前不知何时来了几个武林豪客,为首的三人相貌都颇为奇异。
一个身披大红袈裟,头戴一顶金光灿然的僧帽,乃是个身材极为高大的藏僧。另一个中等身材,满头白发如银,但脸色光润,不起一丝皱纹,犹如孩童一般,当真是童颜白发,神采奕奕,穿一件葛布长袍,打扮非道非俗。第三个乃是个五短身材的汉子,满眼红丝目光如电,上唇留着两撇短须,就是那之前出手阻拦他们父女之人。
就在杨铁心父女打量三人之际,就听之前出手的那个五短身材的汉子道:“你们两个最好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别动,听候小王爷的处置,这样也省得我们费事。如果你们不老实,那我也不介意多费点手脚让你们消停下来。”
杨铁心父女不禁倒吸了口冷气,心中暗自叫苦。听他说这话,那个轻薄蛮横的公子竟然还是个金国的王子,这下子麻烦可算是惹大了。那眼前这几位不用问,肯定是那个王子他家罗织来的高手。经过刚刚的交手,杨铁心父女已经见识了对方的厉害,他们无论如何不是对手,所以虽然心中着急,却是不敢轻举妄动。
第四十二章 靖康初会(下)
就在杨铁心父女心惊忐忑之际,就听一个杨康的仆从对那高大的番僧道:“上人,你老人家下去把那小子打发了吧,再斗下去,小王爷要是万一有个失手,受了点儿伤,咱们这些跟随小王爷的下人们可都活不了啦。”
那番僧闻言扭头向场中激斗的郭靖和杨康两人看去,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惊奇,只是却没有马上动手。
一旁的那个白发老头道:“那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小王爷的武功就已经不错了,那小子竟似更胜一筹!照此趋势下去,小王爷弄不好真可能吃亏。”
只听那矮小汉子向那白发老头问道:“久闻你武学见识广博,可曾看出小王爷和那小子的武功路数?”
那白发老头略一迟疑道:“彭老弟,你这倒是考住老哥我了。小王爷显露出的掌法飞翔灵动,虚实变化精妙不凡,应该是全真教的功夫,只是他那夹杂着使出的爪法凌厉诡变,威力似乎还在掌法之上,我却是猜不出是哪家哪派的绝技了。”
“至于那个小子的武功很杂,好像不是一个人所传授,虽然招数也算精妙,比起小王爷来还要差了一筹,只是那小子的内力颇深,看样子已经登堂入室了,所以小王爷才会应付起来有些勉强。”
这时旁边一个额上长了三个肉瘤的汉子接口道:“梁公所说不差,这小子确实不是一个人教出来的,他是江南七怪的徒弟。”
“江南七怪么?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既然这样,那我就替小王爷把这小子打发了吧。”那矮个汉子略一沉吟道。
原来此番前来的这几个人都是金国赵王完颜洪烈重金礼聘而来的武林高手,身份来历俱各不凡。那个身材高大的番僧叫做灵智上人,乃是西藏密宗的高手,一手大手印的功夫堪称一绝。
那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名叫梁子翁,乃是关外长白山的武学宗师,因从小服食野山参等诸多珍奇药材,所以驻颜不老,武功奇特,人称参仙老怪。这参仙老怪四个字是分开来叫的,当着面一般都叫他“参仙”,不是他这一派的弟子,背后就都叫他“老怪”了。
那个身材矮小却双目如电的汉子名叫彭连虎,乃是纵横于山东山西一带的悍匪巨盗,手下喽啰甚多声势浩大,因为手上功夫厉害且为人狠毒杀人如麻,因而有个外号叫做千手人屠。
至于那个后来接话的头顶三个肉瘤的汉子,就是黄河四鬼的师叔,鬼门龙王沙通天的师弟,黄河帮的二当家三头蛟侯通海。
他们这些人都是受完颜洪烈礼聘而来,最近些时日都呆在完颜洪烈的赵王府中享受宴请款待。今日也是听杨康带出来的仆从回去报信说是小王爷完颜康(也就是杨康)遇到了麻烦,他们这才出府前来照看一下,免得让杨康吃了亏。
原本他们以为凭他们的本事,些许小麻烦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没想到来到这里一看却都吃了一惊,不仅杨康这位小王爷有着不俗的武功,与他做对手的郭靖更是不凡,年纪轻轻,一身武功却直追许多江湖上的成名高手,就算是比起他们也不过逊色一筹而已。也正因如此,这几人才会在到场之后没有立即下场帮忙,而是先观察场上两人的武功路数。
正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几人都是老江湖了,深知一生威名得来不易,所以遇事都多几分小心。眼见郭靖小小年纪武功就如此不凡,谁知道背后是不是有着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把底细摸清他们还真不敢轻易动手。
不过在听侯通海说郭靖的师父是江南七怪之后,灵智上人和参仙老怪梁子翁两人都少履中原不曾听过几人的名头不知深浅,久在中原厮混的彭连虎却放下心来。彭连虎听过江南七怪的名头,也知道江南七怪不太好惹,但不好惹不代表惹不起,关键就看这其中的风险和利益是否成比例。而显然在彭连虎看来,与救下小王子杨康卖好完颜洪烈所能得到的利益相比,得罪江南七怪这点风险还是值得一冒的。
不过还没等彭连虎迈步下场,忽听身旁的三头蛟侯通海一声怒喝:“臭小子,你在这里?别跑!”紧接着就见侯通海“当啷啷”一声从背后拽出一柄短柄三股钢叉,纵身跃入场中。
众人见侯通海手执兵刃跃入场中,自是要相助小王爷完颜康,彭连虎顿时心生不悦,他明明已经说了要出手帮小王爷,侯通海这时候下场帮忙,这不是抢他的活计扫他的面子么?要不是看在他与侯通海的师兄鬼门龙王沙通天交情甚厚的份上,他非得出手狠狠教训这侯通海一通不可。
杨铁心和穆念慈两人听这侯通海与参仙老怪梁子翁等人接话,知道他也是小王爷府中人物,当即父女二人不约而同的就准备出手将其拦住,不让他去帮忙围攻郭靖。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情势逼到此处,他们也只有一拚了。
哪知众人都猜错了,侯通海下场之后并没有奔向郭靖,而是直向对面人丛中的一个满脸煤黑、衣衫褴褛的瘦弱少年冲去,那少年见他冲来,顿时惊叫一声叫声转头就跑。接着又有四人从侯通海的这一边蹿出,提刀挺枪随后紧追,却是黄河四鬼。
隐在人群中的凌牧云循声看去,只见那少年正是之前在张家口与他们辞别的黄蓉,再看侯通海和黄河四鬼见了她就像见了杀父仇人一般的那副疯狂样,一想就知道肯定是之前黄蓉抢在他和郭靖之前去赴黑松林把侯通海和黄河四鬼狠狠的戏弄了一番,这才能让几人如此暴怒如狂。
正在与杨康拼斗的郭靖一眼瞥见那人正是他和凌牧云新交的好友黄蓉,后面还有侯通海和黄河四鬼手执兵刃杀气腾腾的追赶,心里一急,也就没心思再与杨康打下去了,当即跳出战圈,叫道:“且住!我出去一下,咱们俩回头再打。”
杨康这段时间一直被郭靖压制在下风,也被逼得与郭靖硬拼了几次,着实吃了几个闷亏,若非郭靖一直没下狠手,他此时恐怕早就被打趴下了。因此一见郭靖停手他是求之不得,自然不会再自讨苦吃的缠着郭靖不放,趁机退到一边抽出汗巾不住的擦汗。
就在这时,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只见黄蓉嘻嘻哈哈的奔回,侯通海在后面紧追不舍,却不见了黄河四鬼,也不知哪里去了。侯通海连声怒骂,摇动钢叉,一叉又一叉的向黄蓉的后心刺去,钢叉三股叉尖在日光下闪闪发亮,叉身上套着三个铜环,摇动时互相撞击,当啷啷的直响,煞是骇人。只是黄蓉的身法甚是敏捷,任凭侯通海如何努力去刺,钢叉却总是差了一些无法刺着。
等侯通海追到近前,众人更是无不失声而笑,原来在他左右双颊上各有一个黑黑的五指掌印,显然是被黄蓉打的。
凌牧云见此情景也是哑然失笑,暗笑黄蓉顽皮可爱,胆大包天,竟然这么戏弄侯通海他们。因为以他的眼光早就看出来了,黄蓉的武功虽说比黄河四鬼要强上不少,但比起侯通海还是要弱上一些的,只是倚仗着身法轻灵多变才能与侯通海他们戏耍周旋。同时心中也不禁暗赞黄蓉家学渊源,桃花岛的武学果然不凡。
黄蓉就这样带着侯通海在大街之上人群之中奔来逃去,百般戏弄,直把侯通海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毫无办法,只能跟个尾巴似的在后面紧追不舍。在场众人一时间也都无心他顾,都看他们两个演出的这场闹剧。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不远街口处传来一阵喝道之声,十几名军汉健仆手执藤条,向两边乱打,驱逐闲人,众人纷纷往两旁让道,接着就见转角处六名壮汉抬着一顶绣金红呢大轿过来。杨康带来的那些仆从顿时叫道:“王妃来啦!”
见此情景,杨康眉头微微一皱,回身想那些仆从骂道:“是谁这么多事去禀告王妃的?”
众仆从都不敢回答,等绣轿抬到比武场边,赶忙一齐上去侍候,一来是献殷勤,二来也是躲避杨康。他们这些常在杨康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他们这个小王爷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现在又正是气儿不顺的时候,还是躲远点好。
就见那绣轿停下,轿帘微微挑起,露出一个女子秀丽的面容,对杨康说道:“你不好好的在王府里呆着,怎么跑出来跟人打架?这大冷的天,连外衣都不穿,小心着凉!”
一旁的杨铁心听到那娇柔的声音,顿时心头如中雷轰电震,急忙扭头看去,等一眼看见那轿中女子的容颜,更是身子犹如泥塑木雕般钉在地下,再也动弹不得。原来这轿子里的女子正是他苦寻了十八年的妻子包惜弱!
第四十三章 铁脚仙王处一
眼见轿中之人竟然是他苦寻了十八年的妻子,杨铁心顿时痴傻,下意识的一步一步向那轿子走去,只盼着能够与久别的妻子相会,却是一时忘了眼下的场景。不过还没等他走到轿子跟前,就被那随轿而来的军汉健仆拦住,推了他一把:“滚开,这儿也是你这种人能靠近的地方么?”
杨铁心这才算回过神来,意识到身处何等局面。只是眼见这苦寻多年的妻子就在眼前,还是忍不住想要冲到跟前去说上两句话,问一问她这些年来是哪里去了,为什么会变成这什么王妃。
可就在他将要将想法付诸于行动之际,忽觉有人按住他的肩膀,顿时一股难以抗拒的沛然大力将他固定在原地。杨铁心吃了一惊,连忙回头看去,发现按住他的是一个是身穿貂裘气质不凡的俊朗少年。于是一脸戒备的问道:“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这少年正是凌牧云,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眼看郭靖黄蓉等人都没有什么危险就一直没有出手,等见到王妃的轿子来了,杨铁心忽然失魂落魄的往前凑,顿时猜出是怎么回事,连忙上前制止,免得让杨铁心当街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状况来,毕竟对方好手不少,真要是大动干戈,就算是他也没把握能够带着郭靖杨铁心等人全身而退。
见杨铁心面现警惕之色,凌牧云笑了笑将按在他肩上的手拿开,伸手向着旁边的郭靖一指道:“穆前辈你别多心,我是他的同伴,也是来帮你们的。只是眼下情势不妙,穆前辈还是稍安勿躁为好。”
听了凌牧云的话,杨铁心的脸色趋于缓和,心情也冷静了下来,意识到此时此地却是不适合去与妻子相认,如果只有他自己倒也罢了,可现在的情形却是牵连甚多,一不小心就可能把女儿穆念慈和仗义出头的郭靖都给连累了,这却不是他所想看到的了。
凌牧云这边刚安抚住杨铁心,杨康那边却又出幺蛾子了。只见杨康从身边仆从的手中接过外衣重新穿上,然后凑到轿边和轿里的母亲包惜弱应付了几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哄骗的话将包惜弱糊弄了过去,命那些轿夫仆从又将王妃给抬走了。杨铁心一直向那边关注着,眼见包惜弱又走了,顿时一阵的懊恼遗憾,不过考虑到情势不对,却没有上前去阻拦。
眼见他母亲走了,杨康顿时一脸阴郁的转回来,走到灵智上人、参仙老怪梁子翁和千手人屠彭连虎三人的身前躬身一礼,向着场中的郭靖道:“上人,参仙,彭寨主,这小子出头乱管闲事,让本公子颜面扫地,我实在有些咽不下这口恶气,还请三位能够出手帮我料理了这小子,事成之后本公子一定上禀父王,让父王重重的感谢三位。”
灵智上人、梁子翁和彭连虎三人闻言脸上顿时都显露出一丝不悦之色,因为听杨康的意思,竟似是想让他们三人一起出手收拾掉郭靖,这让三人心中都有些不痛快,他们各自都是名动一方的高手,想要收拾一个江南七怪的弟子还需要联手么?
杨康也是精明之辈,一看三人的脸色立时就猜到了三人的心思,于是连忙弥补,话音不断的继续笑问道:“却不知三位谁肯屈尊降贵去收拾那个浑小子?”
三人一听这话,原本心中涌起的那一丝不快顿时消散,原来是小王爷的话没说全,并非是想让他们三人一起出手,而是他们曲解小王爷的意思了。想到这里,三人的脸色顿时恢复平常,相互看了一眼,梁子翁笑着对彭连虎道:“彭老弟,之前你不就准备下场了么?这件事就麻烦你了吧。”
“好。”彭连虎点头答应,脚一点地身形便向郭靖飞扑而去,一只手掌闪电般探出,在空中蓄势向郭靖重重击去。
在一旁的凌牧云心中一惊,身形一动就要上前拦阻。别看他之前一直袖手旁观,是因为他很清楚郭靖的武功要比杨康高出一截,无论怎么打也不会吃亏。可现在不一样了,这彭连虎号称千手人屠,在江湖中也是响当当的狠角色,虽然在他眼中也就一般般,但绝不是现在的郭靖所能抵挡得住的。
“住手!”
谁知还没等凌牧云出手,忽听人丛中一声断喝,凌牧云急忙止住脚步循声望去,只见一道灰色的人影骤然从人群中飞腾而出,正拦在彭连虎前进的路线上,一件异样兵刃在空中一挥,顿时一束丝条应挥而出,准确的将彭连虎的手腕卷住,凌牧云看得真切,那件异样兵刃原来是一柄道士常用的拂尘。
“什么人!”彭连虎怒喝一声,顾不上再去打郭靖,手腕运劲回拉,“哒”的一声将那拂尘齐中拉断,左掌随即发出向那来人击去。那来人也当即还了一掌,两掌在空中相碰“啪”的一声轻响,两人俱是浑身一震各自向后退开。
众人这时才看清楚,这半路杀出的人原来是个中年道人,身披灰色道袍,手中拿着的拂尘只剩一个柄,拂麈的丝条已被彭连虎拉断,还绕在他手腕之上。那道人落地之后向着彭连虎轻施一礼道:“彭寨主,阁下也是威名远震的江湖豪杰,又何必与一个小辈多做计较?不如看在贫道的面子上就算了吧!”
彭连虎一脸凝重,经过刚才的一次交手,他已发觉来人武功极高,似乎还在他之上,因此没有轻易再动手,问道:“道长功力高强,彭某佩服,却不知道长法号怎称?”
随着彭连虎这声询问,其他人也都将目光投向这道人,显然都想知道这个忽然冒出来的道门高手是何方神圣。
那道人并没答话,而是伸出左足向前踏了一步,随即又缩脚回来,只见地上顿时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竟然深有近尺。这时大雪初落,地上的积雪未及半寸,他这漫不经意的伸足一踏,竟然能留下这么一个深印,脚下功夫当真惊世骇俗。
彭连虎心头一震,道:“道长可是人称铁脚仙的全真教玉阳子王真人吗?”
那道人道:“彭寨主言重了,‘真人’两个字不敢当,贫道正是王处一。”
原来这道士正是全真七子中武功仅次于长春子丘处机的玉阳子王处一。只因他曾因一事与山东河北群豪打赌,于是来到一处万丈悬崖之上,在悬崖边单足独立,施展出一招“风摆荷叶”,与万丈悬崖之上摇而不坠,显示出极高深的脚掌功夫,因而慑服山东河北群豪,所以被人奉称为铁脚仙!
彭连虎与梁子翁、灵智上人等人都知道王处一是全真教中响当当的角色,威名之盛,仅次于长春子丘处机,只是虽然久闻其名,却是从未见过,这时仔细打量,只见他长眉秀目,颏下疏疏的三丛黑须,白袜灰鞋,整洁利落,像是一个十分着重修饰的道士,若非刚才见他露了一手惊世骇俗的脚下功夫,真不信此人就是曾独足跂立凭临万丈深谷,使一招“风摆荷叶”,由此威服河北、山东群豪的铁脚仙玉阳子。
不仅是彭连虎等人惊诧,就是一旁的凌牧云心中也是心惊不已。他虽然早就知道王处一的名头,也知道他脚下功夫厉害,却没想到竟然厉害到这种程度。须知这可是中都街头,地面都是将土夯实了再用石板铺成的,就算是负重的大车驶过也不会留下半点印迹。可就是这样的硬街道,愣是让他一脚就踩出一个大半尺深的深坑来,尼玛就算真的是铁脚也达不到这种程度吧!
在凌牧云看来,王处一的这一双铁脚都可以与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相媲美了!虽然自忖武功要高于王处一,但要是单比这脚掌的功夫,他是甘拜下风!
只见王处一微微一笑,向郭靖一指,说道:“贫道与这位小哥素不相识,只是眼看他见义勇为,奋不顾身,心下好生相敬,斗胆求彭寨主饶他一命,不知彭寨主可否给贫道这个面子?”
彭连虎听他说得客气,心想既有全真教的高手出头,只得卖个人情,当下抱拳道:“好说,好说!”
王处一拱手相谢,转过身来,双眼一翻,霎时之间脸上犹如罩了一层严霜,厉声向杨康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师父是谁?”
其实杨康在听了王处一的名字之后心中就已惴惴,正想找机会赶快溜之大吉,不料他突然厉声相询,只得硬着头皮答道:“我叫完颜康,我师父的名字可不能对你说。”
第四十四章 相邀,强请
王处一脸色一沉,厉声质问道:“你师父左脸颊上有一颗红痣,是不是?”
杨康嘻嘻一笑,正想说句俏皮话糊弄过去,忽然见王处一两道目光犹如电光般射来,直刺得他双目发疼,心中一慌,顿时把已经到嘴边的玩笑话吞进肚里,老实的点了点头。
王处一道:“我早料到你是丘师兄的弟子。哼,你可还记得你师父在传你武艺之前,曾对你说过什么话来着?”
王处一这么问是有缘由的,全真教虽然是创自王重阳,但实际上却是在全真七子的手中发扬光大的。因为王重阳创立全真教时只收了全真七子这七个亲传弟子,因此当时王重阳虽然武功天下第一,但全真教在江湖上的声名却并不甚大。
等王重阳去世后,为了继承和发扬全真教,不坠师父王重阳的名头,全真七子开始广开山门,全真教的声势这才大了起来。不过徒弟收多了难免良莠不齐,为了不让少数品行不端之徒坏了全真教的名声,全真七子商议定下了极为严厉的门规,并在收徒之前都首先言明门规,以示警戒。
这完颜康既然是他师兄丘处机的弟子,那定然也是被丘处机教过门规的,而完颜康今日的所作所为却有不少都与全真教的门规相悖,别的不说,起码“欺凌弱小”和“结交匪类”这两条就无论如何也逃不掉。而且看他之前与郭靖相斗时所施展的武功,除了全真教武艺还有别家路数,弄不好“擅投他门”这条门规也是犯了的,所以王处一才会如此质问他。
杨康暗觉事情要糟,不由得心中惶急。他受丘处机教导多年,可是深知他这个师父的脾性,那真是豪迈果烈,嫉恶如仇,今日他的所作所为要是让丘处机知道了,他必然要面临极为严苛的责罚,甚至弄不好连被废掉武功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杨康也是伶俐之人,心念一转,却是想到了一个毒辣的法子。当即脸色一整,和颜悦色的道:“道长既然认识家师,那必是前辈,不如请道长驾临舍下,晚辈也好就近聆听前辈教诲。”
王处一哼了一声,并未答话。
杨康脸色微微一僵,随即又如春风化雨一般和煦如初,转而又向郭靖作了一揖,微笑道:“我与这位兄台可谓是不打不相识。兄台的武艺小弟是佩服得紧,还请兄台与道长一同来到舍下,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郭靖向着杨铁心父女一指,道:“你先说明白,人家父女你放是不放?”
杨康脸现一丝尴尬之色,随即笑道:“放,当然放了,本来我也只是想继续与那位姑娘切磋切磋,并没有强留的意思。”
郭靖见杨康答应放人,面色好看了许多,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忽见凌牧云从旁边抢步过来,向着杨康抱拳一礼道:“多谢小王爷的邀请了,只是我与郭兄弟还有要事在身,只能辜负小王爷的美意了。”
凌牧云之所以站出来接过话头,也是怕郭靖一时头脑发昏答应了杨康的邀请。他可是知道杨康的为人,年纪虽然不大,但其阴险狡诈程度甚至还在他的便宜老子完颜洪烈之上,真要是答应了他的邀请进了赵王府,弄不好就得被他留在里面出不来喽。
“这位是?”杨康见忽然冒出凌牧云这么个拦话头的,眉头微皱,转而向郭靖问道。
“这是我的好兄弟凌牧云。”杨康一问,郭靖这老实孩子当即就把凌牧云的姓名报了出去。“我凌兄弟说得对,我们还有事儿呢,可没工夫去你家,再说咱俩也不熟,我也不想去你家。”
杨康不禁为之一滞,有时候老实人说话更噎人,因为他们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隐瞒。不过杨康不愧是王公贵族出身,变脸的功夫还是练得颇为到家的,转瞬间便重新恢复了笑容,点点头道:“既然郭兄弟没空小弟我也就不再勉强。”
说到这里,杨康又转而向旁边的王处一道:“不过道长您可无论如何要赏光,否则要是让家师知道我遇见前辈却没有请到家中奉茶,定然会认为是我有心怠慢,非得重重责罚我不可。”
这时候凌牧云已经看出来了,杨康邀请郭靖去王府不过是个托辞,他真正想邀到王府的其实是王处一,为了能够将王处一邀到府中,表现出来的态度甚至可以说是殷勤了。以杨康的脾性,当然不可能是与王处一真心亲近,弄不好是憋着什么坏主意呢。
还真叫凌牧云给猜中了,杨康真是没打什么好主意。
其实杨康也知道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都已经出格了,虽然说以往比这行事不堪的时候也有不少,但只要不让他那个师父丘处机知道就什么事都没有。谁想今日偏赶他倒霉,竟被王处一撞个正着。他受丘处机传授习武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王处一是他的师叔?就算不曾亲见,听也总是听说过的。
正是因为知道王处一是他师父丘处机的师弟,所以杨康才会如此殷勤的邀请他去王府。他是想将王处一请到府中之后好生宴请款待,争取能够扭转王处一对他的不好印象,免得王处一日后与他师父丘处机碰见之后告他的黑状。当然,如果王处一顽固不化,在王府中他也有的是办法来收拾掉王处一,不让他有机会再见丘处机。
双方在场的这些人中除了郭靖等小辈,剩下的都是老江湖了,凌牧云能看出来的事情他们自然也能看得出来。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王处一虽不知杨康肚子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但作为一个老江湖,还是对杨康保留了必要的警惕,面对杨康的邀请,当即摇头拒绝道:“贫道现在可没时间去你的府上,等碰见丘师兄,我倒要问问他到底怎么教出你这么个好徒弟。”
杨康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情况向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了,王处一不但没有接受他的邀请,还如此冷言嘲讽,就冲王处一这种态度,可以想见,一旦让王处一与他的师父丘处机撞见,能说他一句好话么?
杨康和王处一的表现被在场众人看在眼中,大家心里都明白了过来,别看这小王爷和王处一是同门师叔侄,但这关系嘛,恐怕连寻常路人都不如。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站在场边冷眼旁观的灵智上人忽然迈步上前道:“王道长,小王爷殷勤相邀,你却一点脸面也不赏,实在有些过分,连贫僧这方外之人都看不过去了,说不得只好斗胆替小王爷说句话了。”说着话灵智上人双手合十一礼,随即双掌突然提起,一股凌厉掌风应手而出,向着王处一猛袭而去。
“怎么,相邀不成就改强请了么!”王处一冷笑一声,举手回礼,宽大的袍袖顿时如灌强风鼓荡而起,却是也将数十年精修的内力运于掌中直迎而上。两股强劲的掌风顿时碰到一起,发出“噗”一声响,竟是产生了微微的气爆。
就在这时灵智上人忽然变招,右掌变掌为抓,陡然探出来抓向王处一的手腕。他这一下子迅捷之至,但王处一变招也是丝毫不慢,当即反手勾腕,两人的掌腕当即强对强,硬碰硬的碰在了一处,“砰”一声响,两人身子俱是猛然一震,而后两人就像是同时抓到了滚烫的烙铁一般,忙不迭的各自将手松开,向后退出。
王处一冷冷一笑,问道:“大师感觉怎么样,贫道的功夫可还过得去?可有资格拒绝大师的邀请?”
“也就还算凑合……”灵智上人怒道,只是话还没等说完,忽然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向后就倒。
原来灵智上人与王处一硬拼这一下被王处一的掌力所震,已经受了重伤,若是静神定心,调匀呼吸,一时倒还不至于发作,但他被王处一的言语所激,怒气上冲,顿时就压制不住伤势,一句话还没等说完就大口鲜血直喷出来。
杨康“啊”的一声急忙上前将灵智上人扶住,再看向王处一的目光中已是流露出惊惧之意。
梁子翁和彭连虎两人心中也是各自凛然,他们这些人在被完颜洪烈邀请来中都之后都曾相互试探过,灵智上人的武功毫不弱于他们两个,甚至单就掌功而言还在他们之上,可是以灵智上人的本事,又是用得他最擅长的掌功,还在王处一的手下吃了这么大的亏,两人心中岂能不惊?
第四十五章 玉阳之伤
杨康这一方俱被王处一一个照面便重创灵智上人的表现所惊,一时心慌意乱,却是忽略了对细节个观察。倒是凌牧云在一旁一直留神注意,发现王处一在与灵智上人交手分开之后脸上也浮现了一丝青气,显然也并非安然无恙,只是一闪即逝,没有被众人发现罢了。
“看样子王处一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估计也被那番僧大手印的功夫给伤得不轻,现在应该是强压伤势装腔作势诈唬杨康他们呢。”
想到此处,凌牧云走上前来一把拉住王处一的手,假意劝道:“道长,不要再和他们这些人啰嗦了,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说话之间,将一股极为浑厚的内力从手掌上向着王处一传了过去。
王处一只觉掌心中传来一股雄强浑厚的内力,温和醇厚似是无止无歇、无穷无尽,内力之雄厚深湛还在他之上。一惊之下,抬眼向凌牧云脸上看去,只见他目光中不露光华,却隐隐然有一层温润晶莹之意,竟是内功已臻极上乘境界的征兆,便是师兄弟七人中内功最强的马钰和丘处机似乎也稍有不及。眼前这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真不知是如何修练得一身如此深厚的内功!
刹那之间,王处一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然而这少年的内力沛然而至,显是在助自己疗伤,决无歹意。于是微笑点头道道:“好,咱们这就走吧。”
“郭兄弟,穆前辈、穆姑娘,咱们走吧。”眼见王处一配合,凌牧云向郭靖等人招呼道。说完还将目光向四周扫视了一圈,想要找到黄蓉的踪迹,以免将黄蓉单独留下来吃亏。不过这时候黄蓉却不知道引着侯通海跑到哪里去了,凌牧云扫了几眼没有发现,也就只好就此作罢。
郭靖和杨铁心父女也知道此时局势为妙,稍有耽搁就可能发生变故,因而在听了凌牧云的招呼之后都不敢有丝毫耽误,都来到凌牧云和王处一身边,随着凌牧云和王处一两人一起离开。
而杨康一方众人却慑于王处一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威势,不敢再做阻拦,眼睁睁的看着王处一等人就此离去。
凌牧云等人疾步走出人群之后,杨铁心凑过来对王处一道:“王道长,我与小女住在西大街的高升客栈,王道长不如也随我等一起去那里休息吧?”
凌牧云不等王处一答话就向杨铁心道:“穆前辈,此时不宜再去你们之前所住的客栈了,咱们还是赶紧找一个偏僻之处的小客栈落脚吧。”
杨铁心闻言一愣,转头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王处一,却见点了点头,显然是同意了凌牧云的说法。杨铁心也是老于江湖了,一见这种情况就知道这里面有事,也不追问为什么,急忙领着女儿紧跟王处一和凌牧云的脚步。倒是郭靖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不过见王处一和凌牧云的脸色都不好看,也就强自忍住了。
众人快步走出数十丈远,转了个弯转入另外一条街道,眼见后面无人追来,王处一忽然转头向旁边的郭靖低声说道:“你来背我到客店去。”
郭靖听他声音微弱,有气没力,不觉大吃一惊,只见他脸色苍白,满面病容,和适才神采飞扬的情状大不相同,忙急声问道:“道长,你受伤了么?”
王处一点点头,一个踉跄,竟自站立不稳。
凌牧云道:“郭兄弟你还问什么,赶紧过来帮忙,道长他伤得不轻,得赶紧找地方休养。”
“哦,好。”郭靖猛点头,忙来到王处一的身前蹲下身来,让王处一趴伏在他身上,然后将其背起来快步向前疾行。凌牧云和杨铁心父女也都快步跟上,护持在左右。
这时候杨铁心也明白之前凌牧云为什么要否决他的提议另找客栈了,原来是因为王处一身受重伤,一旦杨康等人回过味来派人来找,他之前留宿高升客栈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很容易就能查到,届时对方顺藤摸瓜找上门来,那他们就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了。
郭靖低头急奔,由于他并不认识道路,所以是尽往人少屋陋的地方去。郭靖不认识路,与他同来的凌牧云自然也不认识路,而杨铁心和穆念慈父女也是刚来中都没两天,对道路一样不熟,所以也就都任由郭靖乱走,只是紧紧跟随。
一行众人越走越是偏僻,道路两旁的房屋也是越来越破旧,似乎走到中都的贫民区来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小客店,门口和店堂都是又小又脏,一看就是那种档次最低的客店。不过这时候众人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当即闯进店房,找了一间空房将他放在炕上。
王处一声音虚弱断断续续的道:“快……快去给我找……找一只大缸来……盛……盛满清水……”
郭靖忙问道:“道长,你还要什么?”
王处一不再说话,只是挥手催他快去。郭靖急忙起身就要去办,凌牧云将他阻住道:“郭兄弟,你在这里照顾王道长,我去吩咐。”
说完凌牧云出了房间来到柜台,为几人定下房间,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柜上算是预付的住店钱,然后向那店伙计吩咐了弄一缸清水来,顺便还多赏了几钱银子。那店伙计当即就欢天喜地的去准备了,要知道这时候银子的购买力是相当强的,这几钱银子都快够他半个月的工钱了,这种好事他巴不得多碰上几次呢。
在金钱的强大力量推动下,店伙计是格外的卖力,很快就抬来一口大缸放在王处一所在房间外面的天井之中,然后提来清水将缸装得满满地。凌牧云见事情已经办妥,就进屋通知了王处一。
王处一听说清水已经准备好了,松了一口气,向凌牧云道了一声谢,然后转回头对郭靖道:“好孩……孩子,你把我抱去缸……缸里……不要别……别人过来,我要运……运功逼毒。”
“道长,我去把守,你就放心逼毒吧。”凌牧云见状连忙主动将这活计揽下,迈步出去在门口处守把,以免闲人进去。
杨铁心和穆念慈父女二人也有眼色的跟了出来,和凌牧云一起在门外看守。他们父女二人也算行走江湖多年,当然知道江湖中有许多忌讳,像运功疗伤这种事情事关性命安危,一般只有最亲近的人才敢留在身边护法的,他们要是不出来很可能会被王处一所忌,这点眼力价他们还是有的。
只是让杨铁心感觉到有些奇怪的是王处一对凌牧云和郭靖两人的态度有着明显的区别,对于凌牧云是客气中带着一点疏远,而对于郭靖则是一种由衷的亲近。依照凌牧云和郭靖之前的话,两人是同行而来的同伴,都是第一次与王处一遇见,为何王处一却对两人表现出迥然相异的态度来?
凌牧云自己对此却是毫不奇怪,郭靖可是跟丹阳子马钰学过两年功夫的,虽然只是内功和轻功两项,但以王处一的见识和对本门武功的熟悉,不难从郭靖之前与杨康相斗时所施展的武功中看出痕迹。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郭靖也算是半个全真门徒,王处一见他自然格外亲近了,这点凌牧云是比不了的。
当然,就算王处一也对凌牧云表现出类似的亲近态度,凌牧云恐怕也得敬而远之。因为真正算起来他与全真教还有过节呢,两年前他可是就在终南山脚下教训了尹志平和赵志敬一顿,更是通过精心设计借赵志敬之剑废了尹志平的是非根,这个过节可不算小。
虽然王处一不知道他就是当年那个胆敢在终南山下挑衅全真教的大胆狂徒,但凌牧云自己可没忘。而他此番之所以对王处一出手相助,一方面固然是因为王处一也是为郭靖出头才惹上的事,另一方面也未尝没有示好全真教,找机会化解那段过节的心思。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虽然不能说是绝对正确,但对绝大多数的江湖人来说都是适用的,在拥有能够蔑视一切的绝对实力之前,人在许多时候是要学会圆滑和妥协的。全真七子侠名远播武功不凡,无论是从哪方面考虑,凌牧云都是不想和他们死磕的,如果能够将过去的那段过节化解自然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