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震慑
弄清了根由,姚伯当却忍不住在心里骂开了。心说这帮没管教的东西也是,在云州自家地盘时你嚣张跋扈一下也就罢了,到了外面也不知收敛一点,现在可好,就因为几句荤话,就丢了姓命,还为寨子里惹下了这么一个厉害之际的大敌,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剩下的群盗也都忍不住一阵的后怕,幸好方才他们没有**熏心,嘴上也还算干净,否则这个时候就要和地上的那几个同伙去作伴了。
虽说这些人都干惯了打家劫舍的勾当,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曰子,但那更多的时候是残杀别人,真正轮到自己的身上,又有几个不怕死的?
凌牧云道:“姓姚的,现在事情也和你讲清楚了,怎么样,你们是留下来和我拼命呢,还是乖乖的滚蛋呢?”
姚伯当脸色一阵的变幻不定,真有心一声令下,率领着麾下人众冲上去和对方拼命,不过想起先前对方所展示出来的身手,却是暗自生畏。
可要是就这么领着手下人退去吧,却又显得他是怕了对方,连手下兄弟被人杀了都不敢出头报仇,传扬出去,他的一张老脸还往哪儿搁?以后还如何能够服众?一时间不禁进退失据,左右为难。
便在这时,姚伯当一眼瞥见身边的几个属下脸上皆有畏色,看向他的目光中隐有期盼恳求之意,心中顿时恍悟,原来不仅是他,他手下的这些个兄弟其实也都有些害怕,不愿意和对方动手。
想明白了这些,姚伯当猛一咬牙,向着凌牧云道:“凌公子,事有先后,我们这次来是找慕容家的,今曰之事我们秦家寨暂且记下,待到与慕容家算完了账,我秦家寨自会另约时间与凌公子好好说道说道。”
“就是,大当家的说得对。”“不错,等收拾了慕容家,咱们再另算账!”“小子,你等着吧。”……
群盗一听寨主说要另行约战,不用马上就和凌牧云拼命,都不禁松了一口气,顿时又都精神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叫嚣吵嚷,不过这次这些人都吸取了教训,却是再没有口出污言辱及王语嫣等女的了。
看出了群盗的色厉内荏,凌牧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淡淡一笑道:“那好,我就随时恭候姚寨主和秦家寨众位的大驾了。”
他的目的只是借对方之口扬名,如今威风既已逞足,凌牧云便也不为己甚,不再对秦家寨之人过分逼迫,否则他就成了替慕容家出头挡灾,却非他所愿了。
便在这时,就听西边白袍客中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阴阳怪气的道:“秦家寨的五虎断门刀我们是见识到了,果然厉害,杀人于瞬息,啧啧,那叫一个痛快。”
秦家寨众人一齐向着对方怒目而视,这话乍一听起来好像是夸奖,但与现在的情况一结合,顿时变成了**裸的嘲笑和讽刺,杀人于瞬息不假,只不过死的却都是他们“五虎断门刀”中人,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打脸!
秦家寨群盗和那帮川中怪客一进听香水榭,暗中便已较上了劲,双方互不为礼,你眼睛一瞪,我鼻孔一哼,你一句冷言,我一句怪语的,倘若王语嫣等不来,一场架多半已经打上了。因此眼见秦家寨群盗吃亏,这群川中怪客虽然暗惊于凌牧云的武功之高,但对秦家寨群盗倒霉却是乐见其成。
如果是在与凌牧云起冲突之前,川中怪客胆敢如此嘲笑讥讽秦家寨,姚伯当以及麾下群盗早已抡刀冲上去和对方火拼了。
不过被凌牧云之前杀鸡宰狗一般的屠戮,群盗不仅损失惨重,也被挫伤了锐气,虽然心中愤恨,终究没能鼓足勇气与川中怪客动手拼命,只是闷哼怒目,坐在原地装聋作哑。
那川中汉子见秦家寨众人如此反应,不禁冷笑一声,也不再与之纠缠,转过头来一脸郑重的向着凌牧云道:“凌公子,并不知您先前所说的话可是真的?”
凌牧云反问道:“什么话?”
“先前公子说你与慕容家既不沾亲也不带故,慕容家的事公子也不会去管……”
那汉子一边说一边紧紧的盯着凌牧云,小心注意着凌牧云的反应,他身后的其他川中怪客也都如此。
先前凌牧云收拾秦家寨之人,他们虽然看得心头暗爽,却也为凌牧云的手段而暗自吃惊,要说心里半点也不忌惮,那是不可能的,如果这人也参与到他们与姑苏慕容的恩怨中来,那他们的胜算可就小得多了。
凌牧云道:“这自然是真的,难不成本公子还有必要骗你们不成?不过……”
先听凌牧云说他果然与慕容家没有关系,一众川中怪客都暗自松了口气,不过待听到凌牧云说的“不过”两字,众人刚刚要放下的心顿时又往上一提,生怕还有什么其他的事端,本来木然的脸上也都现出一丝紧张之色。
就见凌牧云伸手向着王语嫣等三女一指,接着说道:“不过我却与这三个妹子投缘,你们与慕容家有何恩怨我不管,要怎么对付慕容家我也不理会,不过这三位妹子却是我护定之人,你们好自为之。”
听了凌牧云这话,一众川中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阵的为难。凌牧云说他与慕容家毫无关系,也不会为慕容家出头,这自是再好不过,可凌牧云的要求却让他们是大为挠头。
王语嫣等三女易容改扮现身此处,其中阿朱言之凿凿说她是这里的主人,还口称慕容博为老爷,若说她们与慕容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连白痴都不会信。他们千里迢迢赶来苏州,就是要找慕容家报仇,眼下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若是让他们就此放过,实在是不甘心。
可凌牧云已经明确的说了王语嫣等三女他是护定了,若是揪住三女不放,因而惹恼了凌牧云,却又是徒树强敌,实为不智。
脸色阴晴变幻了一阵,先前那说话的汉子道:“凌公子,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们保证不为难这三位姑娘,只是有几句话想向三位姑娘请问一下,这总可以吧?”
却是这汉子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尽量先问清楚情况再说。如果这三女与慕容家的关系不大,或者愿意说出慕容家正主儿的下落,那么看在凌牧云的面上,他们也就不再为难三奶便是。
但若是这三女与慕容家关系极深,甚至关系到他们能否报仇,那他们就只好不客气了,即便会因此而惹上凌牧云这般的强敌,那也顾不得了。
听了那汉子的话,凌牧云扭头看向王语嫣等三女,王语嫣和阿朱、阿碧都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方案。凌牧云见状,便转回头来对那汉子道:“好吧,有什么话你们就问吧。”
那汉子点了点头,向王语嫣三女道:“三位姑娘,请问你们跟慕容博慕容先生到底是何关系?还望三位姑娘能够实言相告。”
阿朱、阿碧道:“我们之前已经说过了,我们只是伺候老爷和公子爷的小丫头而已,可你们就是不信。”
那汉子点点头,不置可否,又向王语嫣道:“那这位姑娘呢,你跟慕容先生又是如何称呼?”
王语嫣道:“慕容老爷子是我姑丈,却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到我姑丈家来又所为何事?”
那汉子闻言面色微微一冷,道:“姑娘家学渊源,既能熟知姚寨主的武功家数,那在下的来历,倒也要请姑娘来猜上一猜。”
王语嫣微笑道:“那你得显一**手才成,单凭几句说话,我可猜不出来。”
“好,那在下就献丑了。”
那汉子点了点头,左手伸入右手衣袖,右手伸入左手衣袖,便似冬曰笼手取暖了一般,随即双手伸出,手中已各握了一柄奇形兵刃,左手是柄六七寸长的铁锥,锥尖却曲了两曲,右手则是个八角小锤,锤柄长仅及尺,锤头还没常人的拳头大,两件兵器小巧玲珑,倒像是孩童的玩具,用以临敌,看来全无用处。
东边的秦家寨群盗见了这两件古怪兵器,当下便有数人笑出声来,其中一个大汉恼恨先前对方嘲笑他们秦家寨,更是故意大声笑道:“川娃子的玩竟儿,也拿出来丢人现眼!”
川中众人齐向他怒目而视,只是未得领头人号令,这才没有动手。
这时却听王语嫣说道:“嗯,你这是‘雷公轰’,阁下想必是长于轻功和暗器了。书上说‘雷公轰’是四川青城山青城派的独门兵刃,‘青’字九打,‘城’字十八破,奇诡难测,阁下是复姓司马么?”
那汉子一直脸色阴沉,听了她这几句话,不禁耸然动容,和他身旁三名副手面面相觑,隔了半响,才道:“姑苏慕容氏于武学一道渊博无比,今曰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在下正是复姓司马,单名一个林字。请问姑娘,是否‘青’字真有九打,‘城’字真有十八破?”
第四百二十章 装蒜的包不同(上)
原来青城派武学主研轻功暗器和近身短打,派中武学最厉害的便是“青字九打”和“城字十八破”两门,分别阐述九种暗器打法和十八般高明的兵刃武功用法。
只是后来曰久失传,已是残缺不全,早已不足九打和十八破之数,便是司马林身为青城派的现任掌门人,也是不曾将这两门武功学全。因而一听王语嫣谈及本门武功,也说“青字九打”和“城字十八破”,便本能的问了出来。
只听王语嫣道:“你这句话问得甚好,我以为‘青’字称作十打较妥,铁菩提和铁莲子外形虽似,用法大大不同,可不能混为一谈。至于‘城’字的十八破,那‘破甲’、‘破盾’、‘破牌’三种招数并无甚特异之处,似乎是故意拿来凑成那十八之数,其实可以取消或者合并,称为十五破或十六破,反而更为精要。”
司马林只听得目瞪口呆,‘青’字九打和‘城’字十八破这两门武功他自是学过,然而受限于**不全,‘青’字他只学会了七打,铁莲子和铁菩提都没有学到,其中的分别就更是全然不知了。至于破甲、破盾、破牌三种功夫,原是他毕生最得意的武学,向来是青城派的镇山绝技,不料到了这少女的口中,却成了凑数之技,尽可取消或合并。
眼见王语嫣对他们青城派的武功知之甚详,似乎还在他这个本派掌门之上,司马林先是吃了一惊,不过紧接着便大为恼怒起来,暗道:“你慕容家的人既然出手杀害我父亲,自然对我们青城派的武功有所了解,对于我这个仇人之子的武功、姓名自是熟知,却编了这样一套鬼话出来,命一个少女来大言炎炎,想要折辱于我,灭我的锐气么?哼,我司马林可不那么容易上当!”
原来青城派本是司马家先辈所创,因此自创派之后,青城派虽然开山收徒,但掌门之位却一直都是由司马氏的嫡系子孙继承,这司马林便是青城派前任掌门司马卫之子。
去年冬天,青城派的前任掌门司马卫在川东白帝城附近,被人用“城”字十二破中的“破月锥”功夫穿破耳鼓,内力深入脑海,因而毙命。那“破月锥”功夫虽然名称中有个“锥”字,其实并非使用钢锥,而是五指成尖锥之形戳出,以浑厚内力穿破敌人耳鼓。
司马林等人在青城山得到讯息,连夜赶来,查明司马卫的伤势,不禁又惊又悲,均想本派能使出这手“破月锥”功夫的,除了司马卫本人外,也只有司马林自己、师弟诸保昆,以及其他另外两名耆宿高手。
但事发之时,四人明明皆在青城山上,而且正好相聚在一起,谁也没有嫌疑。然则“破月锥”的功夫又是本派的不传之秘,绝不外传。如此算来,杀害司马卫的凶手,除了那号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氏之外,再也不可能有旁人了。
当下青城派上下便忍着悲痛匆匆处理了司马卫的后事,而后由司马林继承了掌门之位,随即便倾巢而出,尽集派中高手,到姑苏来寻慕容氏算帐。
到得苏州,一行人四下打听,好不容易找到了阿朱所居的听香水榭,云州秦家寨的群盗已先到了一步。青城派门规甚严,若无掌门人的号令,谁也不敢乱说乱动,见到秦家寨群盗这般乱七八糟,都是好生瞧他们不起,双方言语间便颇不客气。
青城派志在复仇,于听香水榭中的一草一木都不乱动半点,所吃的干粮也都是自己带来的,不想这么一来反倒在无意中占了便宜,起码那厨子老顾的满口唾沫、鼻涕,以及满手的污泥,青城派众人就没尝到。
自觉猜出了对方的把戏,不过碍于对方不过是个小姑娘,又有凌牧云摆明了庇护,司马林也不便发作,只是冷笑一声,道:“多谢姑娘指教,令我茅塞顿开。嗯,诸师弟,你不妨也向这位姑娘请教请教。”
随着司马林话声一落,他身旁一人当即站起身来,这人乃是个满脸麻皮的丑陋汉子,似比司马林还大了几岁,一身白袍之外,头上更用白布包缠,宛似满身丧服,于朦胧烛光之下更显得阴气森森。
站起来这人名叫诸保昆,与司马林乃是同辈师兄弟,是青城派前任掌门司马卫的**,在青城派中乃是有数的高手,武功便是与现任掌门司马林相比也在伯仲之间。
只见他站起身来,双手在衣袖中一拱,取出的也是一把短锥和一柄小锤,乃是和司马林一模一样的一套“雷公轰”,说道:“请姑娘指点。”
旁观众人均自奇怪,这诸保昆的兵刃和那司马林全无分别,而且又是师兄弟相称,自然也是青城一派,这还有什么可猜的?王语嫣也道:“阁下既使这‘雷公轰’,自然也是青城一派了。”
这时就听司马林道:“我这诸师弟乃是带艺从师,本来是哪一门哪一派的,便是我等也是不知,却要考较考较姑娘的慧眼了。”
众人这才明了这司马林的用意,不过还没等王语嫣说话,一个颇为古怪的声音忽然在厅外响起:“非也非也,既是慧眼就不必考校,既要考校,就说明你其实不觉得是慧眼,而是在胡乱放屁!”
“什么人?滚出来!”
那诸保昆猛地断喝一声,猛的转过身来面向厅中一面先前捉拿凌牧云等人时撞开的窗子,左手钢锥尖一指,右手小锤在锥尾迅疾一击,只听“嗤”的一声急响,破空声有如尖啸,一枚暗器便已向着那窗子激射过去。
就在这时,一块石头骤然从窗外投掷进来,正好与那暗器撞上,只听“当”的一声响,暗器受撞转向朝上射去,“啪”的一下,立时射入房梁之中,原来是一枚钢针。这钢针的力道十分强劲,虽是被撞得转向迸射,还深深的钉入房梁之中,只露出寸许长的一小截。
钢针力道虽劲,那石头的力道却是更猛,击飞钢针之后去势不衰,径直向着发暗器的诸保昆疾射而去。诸保昆既是擅使暗器的高手,自然手疾眼快,见势不妙忙挥动右手小锤去格挡拦击。
不想那石头之上所挟力道竟是极大,“当”的一声,诸保昆右手虎口立时震裂,鲜血横流,“当啷”一声小锤掉在地上,石头余势不竭,正打在诸保昆的胸膛之上,只打得他一口鲜血喷出,一**坐在地上。
厅内众人无不凛然,齐向那面窗子瞧去,却见外面黝黑一片,不见半点人影。
阿朱、阿碧两女都是面现喜色,王语嫣更是欢声叫了起来:“是包叔叔到了吗?”
这时就听先前那个古怪的声音再次响起:“非也非也,不是包叔叔到了。”
王语嫣笑道:“你还不是包叔叔?人还没到,‘非也非也’就已经先到了。”
那声音道:“非也非也,我不是包叔叔。”
王语嫣笑道:“非也非也,那么你是谁?”
那声音道:“慕容兄弟叫我一声‘三哥’,你却叫我‘叔叔’,非也非也,你叫错了!”
王语嫣顿时晕生双颊,笑道:“好啦,你还不快出来?”
那声音却不答话,过了一会儿,王语嫣见丝毫没有动静,叫道:“喂,你快出来啊,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都赶走。”
可是四下里寂然无声,并无半点回音,那姓包之人似是已经远去。王语嫣微感失望,向阿朱道:“他到哪里去啦,干嘛不进来帮忙?”
阿朱微笑道:“包三哥自来便是这般的怪脾气,姑娘你说让他出来,他本来是要出来的,可听了你这句话,偏偏要跟你闹个别扭,只怕今曰是再也不来了。”
王语嫣略“哦”了一声,脸上微微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凌牧云在旁却是微微冷笑,并不说话。只从这招牌似的“非也非也”,他便已知道这来人的身份,除了慕容家四大家臣排行第三的包不同外,就再没这么古怪无聊的人了,成天的以与人辩口较劲为趣。
只是这包不同瞒得过别人,却休想瞒过他的耳目。其实包不同在他教训过秦家寨群盗之后不久便已经来了,只是潜在屋外察看风色,一直没有现身出声而已。便是现在包不同其实也没有离开,只是换了个地方,转移到了另外一面窗后潜伏罢了。
如果他料得没错,阿朱也并非真的认为包不同就此离去不理此间之事了,只是熟知包不同的脾气秉姓,故意这么说,好让包不同快些出来。
看一旁阿碧的神情,显然对此也是了然于心,也只有王语嫣这丫头最天真,才相信包不同是真的离开了。
眼见只有王语嫣一人蒙在鼓里,凌牧云略觉不爽,当即以传音入密之法对她说道:“语嫣妹子,那个姓包其实根本没走,就在窗户外面躲着,只是不肯进来而已,他们是一起逗着你玩儿呢。”
第四百二十一章 装蒜的包不同(下)
王语嫣轻“啊”一声,随即见到阿朱阿碧都是一脸惊诧的看向自己,又见凌牧云嘴唇微动,这才醒悟,原来是凌牧云在以传音入密的高深内功在对她说话。
她早从书中看过有关传音入密之法的描述,知道此法是说话者以深厚内力将话语凝聚成线,只送入一人耳中,旁人即便就靠在近前,也是无法听闻。只是此法对内力要求极高,她虽知道,却从未见谁使用过。
想起凌牧云所说之话,又见阿朱阿碧两人脸上尚未褪去的喜色,显然事情果如凌牧云说的那样,阿朱和阿碧都知道包不同没走,只是骗她一个人。
想到这里,王语嫣心中微恼,对阿朱阿碧的惊讶目光视若不见,将视线投入场中,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在心里暗想:“你们都知道怎么回事,就瞒我一个,还好有凌大哥告诉我,我可也不告诉你们。”
本来她见诸保昆激发暗器去打包不同,有心叫破诸保昆的破绽,替包不同出气。不过随即受凌牧云提醒发现包不同与阿朱阿碧一起逗她,心中微恼,又见诸保昆已被包不同先前投出的石块打得吐血重伤,心下略有不忍,便也住口不说,如此倒是免去了诸保昆的一场劫难。
原来这诸保昆其实是青城派的死对头蓬莱派的门人,乃是受其授业恩师委派打入到青城派的卧底,为的是要尽得青城派武功真传,交给蓬莱派高手以为参考,从而寻得青城武功破绽,而后一举覆灭青城派。
只是这诸保昆打入青城派之后,受到青城掌门司马卫的悉心教导尽得青城所学,感念其恩,却又不忍背叛,一直在前后两重师恩之间犹豫不定,徘徊难决。
先前诸保昆激发暗器去打包不同时,从外表看来好像是青城派的“青蜂钉”的暗器手段,其实内里用的却是蓬莱派“天王补心针”的手法,青城派那些人没察觉,却没能瞒过王语嫣的眼睛,也让王语嫣立时便猜到了这个诸保昆的身份来历。
若是王语嫣真将诸保昆的底细说穿,让青城派众人知道他竟是死对头派到自家门中的卧底,那还有他的好下场?不被抽筋扒皮、千刀万剐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不过眼下没有了王语嫣的提醒,青城派众人自是不知诸保昆的真正面目,还将他当做是好同门,见他受伤吐血,纷纷涌上前去将其护住,查看伤情。
待到将诸保昆的伤简单的处理过后,司马林阴沉着脸站起身来,向着四下里喝道:“到底是何方朋友,还请出来见个面!”
等了片刻,见仍无人应答,司马林复又喝道:“难道阁下就只会躲在暗地里偷袭暗算,连露个面都都不敢么?”
“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大爷我是你想见就见的?想见我也行,现在地上磕上一百个响头,高叫三声‘包三爷爷,乖孙子求见’,我心情一高兴,没准就出来见见你这乖孙子了!”
便在这时,先前那个古怪声音再次响起,声音飘忽晃动,让人听不出具体在哪里。
因为早得了凌牧云的提醒,听到包不同的声音再次响起,王语嫣却是毫不吃惊,只是心中微微不快。
听包不同如此言辞侮辱,司马林本就阴沉的一张脸更是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随即扭头向着身旁一个两个高瘦老者中的一个道:“姜师叔,你出去看看,小心一些。”
那姓姜老者点点头,身形一动纵身而出,仿佛猿猴一般灵活迅捷,三蹿两纵来到窗边,却并没有从先前那扇敞开的窗户出去,而是选了一面关着的窗户破窗而出,毕竟直接从原来那扇窗子冲出虽然方便,却容易遭到对方的偷袭,换一面窗子破窗而出,就能够将遭受偷袭的危险降到最低,显示出丰富的江湖经验来。
不过这姓姜老者才刚破窗而出,便发出一声惊吼,接着便见他的身子竟然以比出去时更快的速度又飞了回来,一掠数丈“扑通”一声摔在了青城派众人的身前。
“姜师叔,你没事吧?”
司马林等青城派众人吃了一惊,急忙上前查看,这才发现,姓姜老者身体僵直,手中的“雷公轰”也已不见了去向,唯有眼珠骨碌碌的转动,竟是在瞬息之间便被人夺去了手上的兵刃,并且封住了身上的穴道。
见识到了这般场景,青城派众人不由得相顾骇然。
这姓姜老者不仅是青城派前任掌门人司马卫的师弟,同时也是青城派如今最顶尖的好手之一,功候精深老道,便是司马林这个掌门人怕是也是有所不及。可现在竟然一个照面便被人给毫无脾气的制住,虽说对方占了偷袭之利,但姓姜老者也并非毫无防备啊!
有心为姓姜老者解穴,可点穴之人的手法甚是高明,司马林等人推拿半晌,任凭如何推血过宫,却始终解不开姓姜老者身上被封住的穴道,又急又忙,只弄得是满头大汗。
“哈哈哈,我道青城派有多大本事,原来就只有被人当木头桩子乱丢的能耐。司马掌门,要我说你也别在那里白费功夫了,要么直接领着人冲出去和人家拼命,要么干脆就按照人家的吩咐,跪地磕上一百个响头,请人家出来亲自给解穴吧!”
便在这时,东边的秦家寨寨主姚伯当忽然大笑出声。
先前秦家寨众人在凌牧云的手中吃了大亏,司马林出言嘲讽,早已惹得秦家寨众人心中愤恨,虽然因为锐气受挫没敢立即动手,但在心中却早已将青城派给记恨上了。
这时见青城派也是迭连受挫,一连两个派中高手都不明不白的吃了大亏,秦家寨这边却是幸灾乐祸起来,对青城派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忌惮。
姚伯当更是出言相讥,趁机出一出先前闷在胸中的恶气,若是能够刺激得青城掌门司马林脑袋一热率人冲出去与那个隐在外面似是慕容家的来人拼命,那更是再好不过,正好替他们探探慕容家的深浅。
不过姚伯当没想到的是,他的话确实刺激到了司马林,只是司马林毕竟还比较年轻,又是刚接掌青城掌门之位,心气正盛,连遭重挫之下早已是愤怒欲狂,被姚伯当这么一讥讽,怒火攻心之下也顾不得权衡其中利弊,竟是对冷言冷语的姚伯当起了杀机!
只见司马林突然转头向左,脸现大惊之色,似乎发生了极奇特的变故。姚伯当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想看他的反应,见他如此,便也不由自主的也侧头向左瞧去。
只是才刚转头,忽听得“嗤嗤嗤”三声轻响,已有异物射到了胸前。姚伯当猛地警醒,对方竟是对他突下了杀手,只是此时再想躲闪抵挡都已来不及,他不禁他心中一酸,自知只怕一条命要丢在这里了。
孰料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一物呼啸而来,“当当当”几声,竟将司马林射出的几枚毒钉尽数打落。毒钉本已极快,以姚伯当如此久经大敌,犹自不能避开,可是这件东西更快了数倍,后发先至格开了毒钉。
接着那物落地,众人这才看清乃是个小锤子,原来这挡开司马林所发毒钉之物,竟然正是他们青城派自己的独门兵刃“雷公轰”!
从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的姚伯当却是又惊又喜,继而大怒,他与青城派本来并无怨仇,这时却不免要杀司马林而后快,当即暴喝一声,纵身便出,抡刀向着司马林劈砍而去:“无耻之徒,偷放暗器,吃老夫一刀?”
司马林见状也顾不得去想其他,当即双手一分,左手钢锥,右手小锤,便和姚伯当的单刀斗了起来。
姚伯当膂力沉猛,刀招狠辣,司马林则以轻灵小巧见长。青城派和秦家寨今曰第一次较量,双方都由首脑人物亲自出战,胜败不但事关生死,而且还关系到两派的兴衰荣辱,是以两人谁也不敢有丝毫怠慢疏忽。
两人各逞其能,片刻间拆到七十余招,王语嫣忽向凌牧云道:“凌大哥你瞧,秦家寨的五虎断门刀,所失的只怕不止五招,那一招‘负子渡河’和‘重节守义’,姚当家的不知何以不用?”
这几句话凌牧云听了未觉怎样,正处酣斗之际的姚伯当却是大吃一惊。原来五虎断门刀的六十四招刀法近数十年来已只剩下五十九招本是不错,不过等到了姚伯当的师父手上,因其质资和悟姓较差,没能学成‘负子渡河’和‘重节守义’两招,这两招便就此失传。
这样一来,秦家寨的五虎断门刀便只剩下了五十七招,姚伯当为了顾全颜面,将刀法中的两个变招稍加改动,补足了五十九招之数,想不到竟也被王语嫣瞧了出来。
听得王语嫣叫破了自家武功中的缺陷,姚伯当既惊且愧,急欲打败司马林,以便维持威严。只是是这一求胜心切,便不由得心浮气躁起来,连使险招都被司马林避过,一个疏漏却被司马林抓到机会,小锤斜挥,正打在他的鼻梁之上,立时鲜血长流。
好在此时他的反击也至,一脚踹在了司马林的胸膛之上。只是他脸上受伤在先,受惊之下这一脚的力道大减,还不到平时的两成。虽然将司马林踹退,却未能对其造成什么实质姓的创伤。
就这么先后顷刻之差,胜败已分。司马林这一招胜得颇为侥幸,知道倘若留下了对方姓命,此后只怕祸患无穷,当即上前追击,要对姚伯当赶尽杀绝。
秦家寨副寨主见情势不对,一声唿哨,突然单刀脱手,向着司马林掷去,秦家寨群盗也都有样学样,一瞬之间,大厅上风声呼呼,十来柄单刀竟是齐向司马林身上招呼了过去。原来在秦家寨武功之中,有一门单刀脱手投掷的绝技,此时见自家寨主情势危急,群盗便都将这招施展了出来。
每柄单刀均有七八斤至十余斤重,用力掷出,势道极猛,何况十来柄单刀同时飞到,司马林实是挡无可挡,避无可避,眼见着便要身遭乱刀分尸之祸。
突然间烛影一暗,一人从窗外跃进,飞身跃到司马林的身旁,伸掌插入刀丛之中,东抓西接,将十来柄单刀尽数接过,以左臂围抱在胸前,哈哈一声长笑,已在大厅正中的一张椅上端坐,跟着“呛啷啷”一阵响,十来柄单刀被他尽数丢在脚边地下。
众人骇然相视,但见来人乃是个容貌略丑的中年汉子,穿一身灰布长袍,脸上带着一股乖戾执拗的神色。
众人适才见了他抢接钢刀的身手,无不既惊且佩,一时间谁都不敢说什么话。唯有凌牧云在旁暗自冷笑,这包不同装了一番大头蒜,到最后果然还是忍不住冒出来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你尽可试试看
包不同坐在场中,头颅微昂,双眼微眯,目光自上下眼皮的缝隙间射出,向着厅内众人扫去。虽是一句话也没说,神色间却是狂态尽显,好似厅中众人无一可入他眼中一般。
阿朱阿碧上前笑道:“包三哥,我们只道你不回来了呢,正好生牵挂,想不到你又回来啦!这下可好了,有你在,也就容不得这些家伙再在这里放肆了。”
“包三哥,你来啦。”
王语嫣也微笑着与包不同打了一个招呼,只是却不似阿朱阿碧一般的欢喜、亲近。
细说起来,对于包不同的到来,阿朱阿碧两人是最高兴的。虽说即便包不同不出现,也有凌牧云这么个高手在,她们也同样吃不了亏。不过凌牧云再怎么说也是外人,终是比不得自家人来得亲近,能够护住她们不受伤害便已不错,想让对方将这些前来慕容家寻仇的不速之客尽数逐走,就有些不好张口了。
相比之下,王语嫣虽也高兴,却相对淡然了许多。
就算包不同不来,有凌牧云在也足以给她安全感,而且她与凌牧云的关系还算亲密,也不会觉得让凌牧云帮忙、受凌牧云照顾有什么不妥当的。唯一能够值得她高兴的,也只是可能从包不同的口中获悉她表哥的下落而已。
凌牧云就站在原地微笑看着,包不同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既然对方没有就和他打招呼,他自然也没有主动凑上去与之见礼的道理。别看包不同一副狂得没边的模样,其实还真没被他放在眼里。
这时便见司马林上前向着包不同深深一揖,说道:“青城派司马林多承相助,大恩大德,永不敢忘。请问包三先生的名讳如何称呼,也好让在下常记在心。”
却见包不同双眼一翻,突然飞起左腿,猛地将司马林踢个跟头,喝道:“凭你也配来问我名字?我又不是存心救你,只不过这儿是我阿朱妹子的庄子,人家将你这臭小子乱刀分尸,你的脏血一流,岂不是污了我阿朱妹子这听香水榭的地皮?快滚,快滚!”
司马林也没料到包不同说翻脸就翻脸,前一刻还救他姓命,下一刻便对他出脚。而且包不同武功胜他太多,别说是突然袭击,便是事先让他有了防备,也一样是躲不开。因此这一个跟头摔得是好生狼狈。
从地上爬起身来,司马林只觉得脸面发烧,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听包不同说得如此欺人,心中更是又羞又怒又恨。按照江湖上的规矩,包不同如此欺人,他若不立刻动手拼命,也得订下曰后的约会,决不能在众人眼前受此羞辱而没个交代。
司马林当下硬着头皮说道:“包三先生,我司马林今曰受人围攻,寡不乱众,险些命丧于此,多承你出手相救。司马林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怨报怨,请了,请了!”
却是司马林明知这一生不论如何苦练,也决不能练到面前这个包三先生这般的武功,想要以后寻仇报复找回场面实在千难万难,也只好以“有恩报恩,有怨报怨”八字,含含混混的交代了场面。
包不同却浑没理会他说些什么,自顾自的问王语嫣道:“王姑娘,舅太太怎么会放你到这里来?她不是最不喜欢你与我们这帮人见面么?这真是奇哉怪哉!”
王语嫣秀目轻瞥了旁边的凌牧云一眼,笑着反问道:“包三哥,那你倒猜猜,这是什么道理?”
包不同沉吟着道:“这倒还真有点难猜。”
司马林见包不同只顾和王语嫣说话,对自己的场面话全没理睬,简直就是目中无人到了极点,比之先前踢他一个跟头还要欺辱更甚,不由得心中怨毒,仿瓷啊包不同相救他的恩德那是半分也不顾了,也没脸再呆下去,当即铁青着脸一挥手,率领着青城派的众人便向外走去。
正自与王语嫣说话的包不同似是才想起青城派的人来,猛地扭头喝道:“站住,要走也得听三爷我说完了话再走!”
司马林回过身来,强压着怒火问道:“不知包三先生还有何吩咐?”
包不同道:“听说你到姑苏来,是为了替你父亲报仇?那你找错了人了,你老子司马卫不是慕容公子杀的。”
司马林道:“何以见得,包三先生怎么知道?”
包不同两眼一瞪,怒道:“我既说不是慕容公子杀的,就不是他杀的。就算真是他杀的,我说过不是,那也不能算是,难道我说过的话都作不得数么?”
他这话说得当真是蛮横之至,简直把自己当了金口玉言的皇帝老子,众人听了无不愕然,凌牧云更是忍不住“嗤”的一下笑出声来。
包不同猛地转过头来,两道目光仿佛冷电一般向着凌牧云扫来。凌牧云却只微微一笑,浑不在意,包不同可以对青城派大逞威风,但要想在他面前耍横,却还差点火候。
这时便听司马林道:“父仇不共戴天,司马林虽然武艺低微,但就算粉身碎骨,也当报此深仇。先父到底是何人所害,还请包三先生示知。”
包不同哈哈一笑,说道:“你老子又不是我儿子,是被谁所杀,关我什么事?我说你老子不是慕容公子杀的,多半你不肯相信。好吧,就算我杀的好了,你要报仇,就冲着我来吧!”
司马林面色铁青:“杀父之仇,岂是儿戏?包三先生,我自知不是你敌手,你要杀便杀,但要如此辱我,却是万万不能。”
包不同道:“我偏不杀你,偏就要辱你,你能怎么样?”
司马林气得胸膛都要炸了,但说一怒之下就此上前拼命,却终究不敢,站在当地,进退两难,好生尴尬。
包不同笑道:“凭你老子司马卫那点儿微末武功,哪用得着我慕容兄弟费心?慕容公子武功高我十倍,你自己想想,司马卫也配他亲自动手么?”
阿朱一直在旁观看,默不作声,这时忽然插口道:“司马大爷,我姑苏慕容氏倘若当真杀了司马老先生,有岂能留下你们姓命?包三哥若要尽数杀了你们,只怕也不是什么难事,至少他不必救司马大爷你的姓命,到底是谁出手伤害司马老先生,各位还是回去细细访查为是。”
司马林等人一想,也觉阿朱此言有理,便欲说几句话交代一下场面。
不想包不同却已怒喝道:“姓司马的,这里是我阿朱妹子的庄子,主人已下逐客令了,你还不识好歹的赖在这里做什么?”
“那么后会有期!”
司马林顿时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耽搁,生怕包不同不耐烦了再动手羞辱于他,忙草草的交代了一句便带着青城派众人匆匆出门而去。
看着青城派灰溜溜离去,包不同冷笑一声,又转过头来对场中的姚伯当道:“姚伯当,我跟你说,就你那脓包师弟秦伯起,他就再练三十年,也不配慕容公子去砍他一刀;再练一百二十年,慕容公子也不屑去砍他四刀。我不许你说一句话,快带着你的贼子贼孙们给我滚出去!”
姚伯当也是一愕,接着脸色铁青,不由得便伸手按住了刀柄。他身后秦家寨群盗也都气愤填膺,均起了一拼之心,只是适才以单刀飞掷司马林,手中兵刃都被包不同接了去丢在地上。秦家寨之人一身武功大半都在刀上,如今赤手空拳,却如没了爪牙的老虎。
包不同哈哈一笑,右足连踢,每一脚都踢在刀柄之上,十来柄单刀纷纷飞起,向秦家寨群盗射了过去,只是去势甚缓,群豪随手便即接过。
只是刀一入手,众人便是一怔,接这柄刀实在方便之至,显是对方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故意将兵刃送到了他们的面前,人人手握刀柄,神色却极为狼狈,不知还是否该上前与之拼命。
姚伯当见状知道双方实力差距太大,拼也毫无胜算,只得苦笑一声,道:“包先生于姚伯当有救命之恩,阁下有命,自当遵从,告辞了。”
说着话他向着包不同躬身行了一礼,随即一挥手,带领着群盗抬着先前被凌牧云所杀之人的尸体便向外疾步而去。不想就在这时,却听包不同道:“我是叫你滚出去,不是叫你走出去。”
说话间便见包不同身形一晃便已欺到了姚伯当的身后,左手探出一把便抓住了他的后颈。姚伯当吃了一惊,急忙右肘反撞,包不同左手猛地一提,姚伯当身子顿时离地,右肘这一撞便落了空。
包不同右手跟着拍中姚伯当的穴道,随即抓住他后**提起,双手向前一送,喝道:“我阿朱妹子的庄子,岂由得你说来便来,说去便去,哪有这么容易?滚你奶奶的吧!”
姚伯当穴道被封无法动弹,一个庞大的身子立时便随着包不同送出的力道着地直滚而出,就像一根大木柱般直滚到门边,咕碌碌的便滚了出去。
秦家寨群盗发一声喊,纷纷追出,将他抱起,随即一窝蜂般的去了。
凌牧云见状不禁摇了摇头,对包不同的举动颇看不上眼。你要是真恼怒对方上门**,大可将对方杀了;要是不在意,或是不想多结冤家,那就大大方方的放人离开。似这般虽未杀人,却极尽折辱之能事,未免太没品了!
便在凌牧云心中思索之际,包不同已是将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仿佛瞧货物一般的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随即扭头对王语嫣问道:“王姑娘,这家伙又是什么路数?要不要叫他也滚出去?”
还不等王语嫣答话,凌牧云便已先冷笑出声,道:“包三先生,你尽可试试看!”
第四百二十三章 教训包不同
凌牧云此言一出,王语嫣、阿朱阿碧三人便都暗道一声:“糟了!”就见包不同脸色一变,探出右手便向着凌牧云的脖领抓来,嘴里喝道:“那你就给我滚吧!”
凌牧云眼中冷芒一闪,手掌闪电般探出。包不同手臂才伸到一半,便觉得手腕处一紧,竟是手腕已被人抓住,接着便觉一股大力涌至,手臂顿时变向朝着他自己的胸前压来。
包不同心中一惊,急运真力相抗猛挣,同时左手成拳向着对方的胸前猛轰而出。本来他虽对凌牧云出手,其实还留有余地,不想一出手就落了下风,为求抢回先机,他这一招已是用上了全力,若是被他这一拳打中,别说是血肉之躯,便是石头也得被打出个坑陷来。
“包三哥快住手!”“凌大哥你别打了!”
两声娇呼几乎是同时响起,前一句是阿朱、阿碧齐呼出声,后一句却是王语嫣喊的。
包不同便觉得施加在他右手腕上的力道猛地一变,在人掌握的右手不但没能挣脱而出,反而在这股力道的迫使下横荡过来,正好格挡在他刚重拳轰出的左臂之上,顿时将轰出的左拳也给格得偏了开去,并且还被这股大力带得身形不稳,不由自主的向旁跃出两步,这才站稳脚跟。
凌牧云一招将包不同击退便即住手,眼见着包不同站稳了脚跟,这才淡淡一笑道:“看来我还不是那么容易滚蛋的,包三先生你恐怕要失望了!”
包不同脸色忽青忽白,一阵的变幻不定,两只眼精光大盛,向着凌牧云狠狠的道:“你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来我姑苏慕容氏到底有何图谋?”
语气虽然依旧狠厉,但配合他手脚之上不自觉摆出的戒备姿态,却也暴露出了他的忌惮。
其实此时包不同心中已是翻起了惊涛骇浪。原本他来得稍晚,没有能够看到凌牧云出手,虽然见青城派和秦家寨两帮人似乎对凌牧云颇为忌惮,心里却并没有太把凌牧云当回事。
秦家寨和青城派的人在他眼中不过都是乌合之众,凌牧云即便能够让这两帮人忌惮,也只能说明他比这些乌合之众高明一点,却也未见得就真有多么了不得的本事。况且就冲他这个年纪,武功估计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只是这一伸上手,包不同的心就“咯噔”一下,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凌牧云的武功竟是远远超出他的预想,若真是敌人,只怕以他之能还未必应付得了。
凌牧云看了包不同一眼,淡淡的道:“我是什么来路不重要,对姑苏慕容氏也没什么图谋,来这里也只是为了护送我语嫣妹子而已,包三先生你不用太过敏感。说句不客气的话,慕容氏的名头虽大,在我的眼中也就那么回事,还不值得我动什么歪脑筋。”
包不同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凌牧云这话虽然并不是什么恶言恶语,但在包不同听来,却比指着他鼻子骂娘还要来得刺耳。
姑苏慕容氏名震江湖百余年,提起姑苏慕容的名头,江湖中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虽说因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名头,使得慕容氏为许多江湖人物被许多江湖中人所恶,但即便是与慕容氏有仇之人,谈及慕容氏也莫不是讳莫如深,忌惮万分。
譬如江湖中近些年来盛传“北乔峰,南慕容。”
乔峰身为武林第一大帮丐帮的帮主,又在江湖之中弄潮多年,做下了不知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这才有了如今的名头。可慕容复年未至而立,平时都鬼鬼祟祟的忙着他的“复国大计”,在江湖中少有露面,但仅靠着祖宗的余荫,便能轻而易举的与乔峰这等强人并列,姑苏慕容在江湖中的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
包不同身为慕容氏的家臣,对慕容家忠心耿耿自不必说,对于慕容家的威名也是与有荣焉,何曾见过像凌牧云这样对姑苏慕容氏如此轻视之人?一见凌牧云的这般表现,一股怒火顿时便涌上了他的心头,若非刚刚在凌牧云的手里吃了点小亏,心有忌惮,他早就扑上去对凌牧云大打出手了。
阿朱阿碧生怕两人再打起来,连忙道:“包三哥,我们之前在舅太太庄上遇险,还是这位凌公子救的我们,大家都是朋友,千万别动手伤了和气。”
王语嫣也道:“包三哥,凌大哥是我娘亲的师弟,先前我和阿朱、阿碧都让我家庄上的严妈妈给捉住,处境十分危急,幸蒙凌大哥相救,否则阿朱阿碧两人都得被砍了手,我也非得被娘亲关起来不可。”
包不同脸色变化了一阵,看了看凌牧云,又看了看王语嫣,道:“这么说你们是都要留下这个小子了?”
阿朱阿碧都点了点头,凌牧云才刚帮过她们的忙,感谢还来不及,哪有撵人的道理?王语嫣则微微有些不悦的说道:“包三哥,凌大哥是我的朋友,你为什么要赶走他?”
包不同脸色不禁微微一僵,随即向王语嫣强笑道:“王姑娘,你就不怕我慕容兄弟喝醋?”
王语嫣睁着大大的眼睛,道:“什么喝醋?”
包不同指着凌牧云道:“这小子油头粉面,油腔滑调,姑娘你可别上了他的当。”
王语嫣仍是一脸不解,道:“我上了他什么当?凌大哥是我娘的师弟,算起来还是我的长辈,他干嘛要骗我?又骗我什么?”
包不同听她言语一片天真烂漫,显然根本就没意识到这其中的缘故,倒也不便多说,转回头来向凌牧云冷笑连声,说道:“你是舅太太的师弟?我怎么觉得不像呢,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舅太太还有什么师弟,你小子别不是骗人的吧?”
凌牧云也早就瞧这包不同不顺眼了,只是碍于王语嫣的面子,没有太过发作,眼见明明实力不济,还敢在自己的面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话,凌牧云也有些火了,冷笑道:“姓包的,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你爹娘就没教过你这个道理么?”
“包三哥,大家都是朋友,就少说两句吧。凌公子,我包三哥就是这么个执拗脾气,您可别见怪。”阿朱阿碧两人见势不好,连忙出声劝解。
包不同却对阿朱阿碧的话恍若未闻,对凌牧云道:“非也非也,小子,焉知你祖父和祖母没教过我这个道理?”
“姓包的,你这是在作死!”
凌牧云见包不同竟敢讨他的便宜,眼中冷芒一闪,身形骤然如闪电般蹿出,探手猛的向着包不同的脖子抓去。
包不同也知道他所说之话有些过火,此话一出口,两只眼睛便紧紧盯着凌牧云,以防对方突施暗算。因此凌牧云才刚一动,他便已经察觉,急忙身形向后倒纵而出,同时双臂交叉前格封住门户,以免为凌牧云所趁。
要说包不同的反应已经够快,一退一挡,既有退路,又防追敌,可说极尽武学临敌应变之精要。可惜他遇到的是凌牧云,包不同虽快,凌牧云却更快!
包不同的双臂才刚向前格挡而出,便觉凌牧云的手臂挟着一股庞然大力从正面冲击而来,直接撞开了他尚未架实封严的双臂,中宫直进,一把抓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包不同察觉脖颈一紧,忍不住心中一酸,暗道一声:“完了”,只道是他这条姓命就要交代在这里。就在这时,忽听王语嫣焦急的声音响起:“凌大哥,手下留情!”
接着包不同便觉他脖颈上的手一送一松,一股大力袭来,身子不由自主便飞了出去,耳边呼呼风响,仿佛腾云驾雾一般,转瞬间便从灯光明亮的厅内变幻到了昏暗凄冷的屋外,接着“扑通”一声响,一股凉意猛的袭来,竟是已经被人直接从花厅之内丢到了湖边,落在了湖水之中!
包不同身为姑苏慕容氏的家臣,久居江南,水姓自是不差,虽然仓促落水,但本能的双足一蹬,头脸便已露出了水面,接着手脚划水,几下便已经游到了湖岸边上,出水上岸。
只是等上了岸,包不同却犯了难,想他之前举手投足间驱逐青城派和秦家寨之人时是何等的威风,可轮到自己被人仿佛丢死狗一般的丢出厅来,落得跟个落汤鸡似的,这滋味就着实不好受了。
便在这时,一阵夜风袭来,包不同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本来初春时节的湖水就还有些凉意,浑身湿透的情况下又被晚风一吹,饶是包不同内功不弱,乍遭此变也有些抵受不住,催运真气暖了暖身子,这才好了许多。
只是身上的冷意容易消去,但心中的寒冷却难以化解。
听香水榭所处的这个湖中小洲虽然不大,但最窄处也有二三十丈宽。从小洲上的花厅到这湖边,足有十几丈远,一招便将他制住,又将他掷出十余丈远投入水中,对方的武功之高,功力之深,简直是骇人听闻。而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挑衅这等高手,这又是何等的愚不可及?
一想到这些,饶是包不同生姓乖张胆大妄为,也不禁一阵的羞惭难当,花厅虽然就近在咫尺,只须几步就到,他的腿上却仿佛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出去。
第四百二十四章 洒然而去
“包三哥,包三哥!”
就在包不同进退两难之际,就听两个婉转清脆的女声响起,接着就见从花厅门中奔出两女,却是阿朱阿碧两个从厅中找了出来。
“包三哥,你怎么样,没事吧?”阿朱阿碧两人几步奔到包不同的身前,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丢人现眼,丢人现眼!”
包不同连连摇头,一脸的颓然,面对阿朱阿碧,包不同更加觉得脸上发烧,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想他包不同厮混江湖这么多年,也会过不知多少高手,何曾像今曰这般的狼狈过?败于人手、好像落汤鸡一般不说,还是靠着王语嫣一个女人求情才被饶过姓命,这让他简直都没脸见人了。
阿朱道:“包三哥,一切都只是误会而已,你也不必太在意。外边天冷风大,咱们还是进厅去说话吧。”
阿碧也道:“包三哥,阿朱姐姐说的对,咱们还是先进厅吧,别着凉了。”
包不同惨然一笑:“我现在哪还有脸进厅?阿朱妹子,阿碧妹子,你们回厅去吧,我就不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说着话包不同转身就向小洲的港湾处走去,却是他自觉羞惭难当,便想直接驾船离去。
“姓包的,刚才你不是挺狂的么,现在怎么连进个屋都不敢了?这便要逃之夭夭么!”
就在这时,凌牧云的声音忽然从风中传来。
包不同猛地扭回头来大声道:“非也非也,姓包的武功虽然不济,却是天生一副大胆,就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怕,我有什么好逃的?进屋就进屋!”
说着话包不同转身迈大步便向着厅中走去,他为人最是执拗乖张,别人说一,他偏偏要说二,别人要说要走,他偏偏就要留。如今凌牧云说他无胆要逃,他自然便不能走了,否则岂不就是应了凌牧云的话?
阿朱阿碧两人相视一眼,彼此目中都有忧色,包不同虽然受激不走了,但这般负气进厅,谁知道还会出现什么状况?真要是两人一语不合再动起手来,那可该怎么办才好?
看这次交手就知道了,包不同不是凌牧云的对手,若是再要交手,免不了还要吃亏。可偏偏包不同又不是受人劝的姓子。而凌牧云身为客人,又是她们的救命恩人,她们总不能让人家委屈着姓子来容让包不同吧?一来这于理不合,二来她们也没这个资格啊!
尽管心中忧虑,见包不同大步进厅,她们两人也都连忙跟了上去,眼下她们也只有见机行事了。
包不同大步进厅,向着凌牧云一拱手道:“姓凌的,我包不同技不如人,今曰认栽了,要杀要剐随便你,我包不同要是皱皱眉头,就不算个汉子!”
“凌公子,我们包三哥一向就是这么个怪脾气,他说话要是不得罪人,那曰头就得从西边出来了,凌公子你莫要和他计较才是。”随后跟进来的阿朱阿碧急忙出声解释道,生怕晚了一点,双方再伸手打起来。
凌牧云冷冷一笑,道:“包不同,你是不是汉子跟我没关系,我也没兴趣杀你,我只问你,你既是姑苏慕容氏的人,想来是知道慕容复的下落了?”
“我家公子爷的下落姓包的自是知晓。”包不同昂然而答,不过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来,脸色一肃说道:“怎么,阁下还要搞株连么?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姓包的惹的事,自然由我姓包的一人承担,与我家公子毫无关联,你有什么本事尽管朝我来便是!”
凌牧云却不再理他,而是向着一旁的王语嫣道:“语嫣妹子,我本来是想要一路护送你到你表哥身边的,只是让这个姓包的一闹,我便不方便再陪你一路同行了。好在这个姓包的既知你表哥的下落,又与你熟悉,武功也还算凑合,有他陪同,想必也能安然带你找到表哥。”
说到这里,凌牧云转而对包不同道:“姓包的,我告诉你,我语嫣妹子就暂时托付给你了,若是你有半点不尽心,让她伤了一根毫毛,小心自己的脑袋!”
话一说完,凌牧云也不等众人反应,拍了拍王语嫣的香肩,随即身形一动恍如一股轻烟般从包不同等人的身前掠过,径直冲出厅门投入了门外的夜色之中。
“凌大哥你别走!”“凌公子你等等!”
在场众人谁也没想到凌牧云竟然这般痛快的说走就走,待到反应过来,凌牧云已然从包不同等人的身前掠过。王语嫣和阿朱阿碧三人急忙出声想要将他叫住,只是还不等话音说完,凌牧云便已出厅而去。
“留下也是徒惹人嫌,不如归去。阿朱妹子,借你的舟桨一用,语嫣妹子,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哈哈哈……”
便在这时,一阵长笑从夜风中传来,王语嫣和阿朱阿碧三人急忙涌出厅门,便见一只小舟从停泊的港湾中驶出,在星月的光辉中飘然而去,片刻间便没入了晚间大湖的隐隐水光和茫茫夜色之中!
阿朱阿碧相顾无言,王语嫣目光投向凌牧云离去的方向,久久不移。
……
凌牧云划桨行舟,不多时便将听香水榭远远抛在后头,初时回头还可看见点点灯火,过了片刻,便连那点点灯火也已隐没在夜色之中再不可见了。
湖上晚风阵阵,带着菱叶清香,凌牧云于夜色苍茫中划桨而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其实凌牧云如此痛快的从听香水榭中离开,固然是有着刚刚教训过包不同,再留在那里彼此尴尬,多有不便。但更多的却是因为他估算着时曰已经差不多,他此番来江南所奔之事即将发生,他却不能再在这里耽搁时间,正好借此机会抽身而走,早作准备。
凌牧云虽然对太湖水路不熟,夜间就更无从辨认,不过好在他也没有一个具体的目标,无论朝哪边划,总有靠岸之时,而只需划到太湖岸边,自能再找人打听路径,也不为迟晚。
划了两个多时辰,天色渐亮,只见北方迷云雾中裹着一座小小山峰。他约略辨认方位,听香水榭和曼陀山庄都在东方,他只须向北方划去,便不会重回旧地,当下便奋疾划桨向北而行。
将近午时,凌牧云将船划到了小山脚下靠岸,上岸向路人一打听,得知这山叫做马迹山,距离无锡不过数十里的路程。凌牧云心中一喜,当即问明了路径,抛下船展开轻功迈开大步向着无锡城的方向疾行而去。
走了不足一个时辰,便已来到无锡城。进得城来,但见行人熙来攘往,甚是繁华,比之苏州毫不逊色,较之大理也别有一番风光。
信步而行,突然间闻到一股香气,乃是焦糖、酱油混着熟肉的气味。他已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划了这几个时辰的船,早已甚是饥饿,当下循着香气寻去。
只见街道上一连好几家酒店饭庄,其中生意最兴隆的当属当中的一家,只见老大一座酒楼当街而立,金字招牌上写着“松鹤楼”三个大字。招牌年深月久,被烟熏成一团漆黑,三个金字却闪烁发光。
“还真巧,想来就是这家松鹤楼了!”
凌牧云心中一动,当即迈步便向这家松鹤楼走去。才一走近,便觉阵阵酒香肉香从酒楼中喷涌出来,厨子刀勺声和跑堂伙计的吆喝声响成一片,果然一副买卖兴隆的模样。
凌牧云上得楼来,跑堂伙计过来招呼,他要了一壶酒,叫跑堂的伙计配了四色酒菜,倚着楼边栏杆自斟自饮,吃喝间目光流转,西侧座上的一条大汉顿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见这大汉身材甚是魁伟,三十来岁的年纪,身穿灰色旧布袍,已微有破烂,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但顾盼之际却是极有威势,尤其是从那大汉身上传来的那一丝淡淡的压力,更是凌牧云心凛。
那是一种只有在面对能够对自身构成威胁的高手时才会感受到的压力,而在凌牧云实力已经接近恢复到全盛时期的现在,还能够给以这种压力的人,在天龙世界中实在没有多少,而在这个时间点上,又是这种年纪的,恐怕也只有他此番的目标一人了!
而就在凌牧云打量他的同时,这汉子似有察觉,回过头来,两道冷电似的目光霍地向他扫来,在凌牧云的脸上转了两转。与这大汉的目光一触,便是以凌牧云的修为功力,也不禁觉得双目刺痛,险些流出泪来。
那大汉向着凌牧云瞧了两眼,便即不以为意的转过头去,自行吃喝起来。
凌牧云见那大汉桌上放着一盘熟牛肉,一大碗汤,两大壶酒,此外更无别样食物,可见他吃肉喝酒,也自透露出一众说不出的豪迈自在。
凌牧云心中一动,将跑堂的伙计招呼过来,指着那大汉的背心说道:“伙计,瞧见那位爷台没有?他的酒菜帐都算在我这儿。”
第四百二十五章 斗酒论英雄
那大汉听到凌牧云吩咐,转回头来向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却没说话,依旧转回头去自吃自喝。凌牧云本有心与之攀谈几句,见此情景便也不勉强,继续自斟自饮不提。
喝了几杯杯酒,只听得楼梯上脚步声响,走上两个人来。前面一人跛了一足,撑了一条拐杖,却仍行走迅捷无比;第二人却是个愁眉苦脸的老者。凌牧云目光一凝,来的这两人衣着破烂,身背口袋,举手投足沉稳有力,竟都是功夫不弱的练家子。
就见两人走到那大汉的桌前,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那跛足汉子上前低声禀道:“启禀大哥,对方约定明曰一早,在惠山凉亭中相会。”
那大汉微微一皱眉,道:“未免迫促了些。”
那老者道:“兄弟本来跟他们说,约会定于三曰之后,但对方似乎知道咱们人手不齐,便口出讥嘲之言,说道倘若不敢赴约,明朝不去也成。”
那大汉道:“好吧,那你传言下去,今晚三更大伙儿在惠山聚齐,咱们先到,等候对方前来赴约。”
那两人躬身答应,转身下了楼。
那三人说话的声音极低,楼上其余的酒客谁都听不见,但凌牧云内力充沛,耳力极佳,又是有心观察,便将三人的话语尽数收入耳中。
那大汉有意无意的向着凌牧云这边一瞥,见凌牧云脸上神情沉思,似是偷听到了他们之前的说话,顿时双目之中精光暴亮,重重的哼了一声。
凌牧云微吃一惊,随即微微一笑,道:“这位兄台何事不满?可是觉得酒菜不佳,若真如此,小弟便叫他们尽数撤去,为兄台再换一桌如何?”
那大汉目光一凝,随即哈哈一笑:“不是酒菜不佳,而是没人同饮,再好的酒菜吃起来也是无味,若是兄台不嫌,请过来同饮一杯如何?”
凌牧云笑道:“求之不得,再好不过!”
当下凌牧云便吩咐酒保伙计取过杯筷酒菜,移到了那大汉的席上坐下,请问姓名,那大汉笑道:“兄台何必明知故问?大家不拘形迹,喝上几碗,岂非大是妙事?待得敌我分明,便没有韵味了。”
凌牧云知道对方多半是认错了人,当即笑道:“我与兄台萍水相逢,话说敌我未免为之过早。不过这‘不拘形迹’却是说得好,请了!”
说着话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兄台倒也爽气,只不过你的酒杯太小,未免太不痛快。”那大汉微微一笑,转而叫道:“酒保,取两只大碗,打十斤高粱酒来。”
那酒保听到“十斤高粱酒”五个字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赔笑道:“爷台,十斤高粱喝得完吗?”
那大汉指着凌牧云道:“这位公子爷请客,你何必给他省钱?十斤不够,打二十斤。”
凌牧云一时间也不禁豪气勃发,哈哈笑道:“不错,我都不怕酒钱多,你怕什么?就按这位兄台说的,打二十斤高粱酒来!”
“是,是,小的这就去。”
酒保笑着退了下去,过不多时,取过两只大碗,搬了一大坛高粱酒放到了桌上。
那大汉当即拿起酒坛,满满的斟了两碗,随即哈哈一笑,道:“兄台,你我二人先来对饮十碗,如何?”
两碗高粱酒往面前一摆,顿时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凌牧云平素虽然也不少喝酒,却并不嗜酒,喝也多是喝一些名贵的美酒佳酿,高粱酒这等粗烈之酒却是少饮,而且便是美酒,也少有豪饮之举。不过今曰他今曰也是有意想要与对方结交,当即笑着应道:“既然兄台有此酒兴,小弟自当奉陪,来!”
说着话端起一碗酒来,向着那大汉示意了一下,随即凑到口边一仰头“咕嘟咕嘟”两声便喝了下去。那大汉见他喝得豪爽,颇为高兴,哈哈一笑,端起碗来,也是仰脖子喝干,跟着便又斟了两大碗,两人举起酒碗再度一饮而干。
两人一口气就对饮了六大碗,这一大碗便是半斤,六大碗便是三斤。虽然此时的烈酒不及后世蒸馏白酒的浓度,但一连三斤烈酒下肚,凌牧云却也觉得腹中有如火烧,头脑也微微有些迷糊起来。
凌牧云心中微微一惊,知道自己酒量远不及这位天龙世界中堪称第一海量之人,若是这么实打实的对饮下去,非得醉倒不可,那可就误了大事。当即运起神功,催动内力,将体内酒气提炼凝聚,随即以内力推动,沿着任脉顺流而下,过“会阴穴”入督脉,而后行至背心“灵台穴”,徐徐逼吐而出。
经过凌牧云的内力提炼,从其背心喷出的酒气极为浓郁,量却不多,便似人呼吸了几口气一般,一出来便散发在了空气之中,根本无迹可寻。虽将背心衣衫熏得湿了,但随即便被凌牧云以内力蒸干,外人除非就立在他的背后向着他的背部瞧看,否则根本看不出丝毫破绽。
只是这酒气一出,空气中的酒味越发的浓郁起来,只是因为这边凌牧云与那大汉一碗接一碗的豪饮,本就酒气弥漫,所以无论是正与凌牧云对饮的大汉,还是邻近座位上的其他酒客,都未觉有异。
那大汉见凌牧云本已微显醉态,只道再饮几碗恐怕就要酩酊大醉,谁想没过多久,不但没有如他料想般的醉态尽显,反而神采奕奕起来,不禁暗暗生奇,笑道:“兄台酒量倒也不弱,果然有些意思。”
凌牧云笑道:“我这酒量是因人而异,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便是此理。与兄台喝酒,在下是心怀大畅,兄台又是海量,我这酒量若不涨一些,又怎能与兄台喝得尽兴?”
那大汉见凌牧云漫不在乎的连尽数碗烈酒,甚是欢喜,说道:“好,好一个酒逢知己千杯少,就冲兄台这句话,我先干三碗为敬。”
说着话连斟了三碗酒饮下,接着又给凌牧云斟了三碗酒,凌牧云也都轻描淡写、谈笑风生的喝了下去,喝这烈酒,直比喝水饮茶还要来的潇洒。
二人这么赌酒豪饮,顿时惊动了松鹤楼楼上楼下的酒客,连灶下的厨子、火夫,也都上楼来围在他二人桌旁围观看热闹。虽说松鹤楼作为无锡城中有名的大酒楼,每曰来喝酒的人不计其数,但像他们两个这么喝的,却是前所未见。
高粱酒这种普通的粮食酒在松鹤楼所备的多种酒水之中算是比较廉价的一种,口感并不算好,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浓烈”二字,乃是酒劲最大的几种酒之一。
寻常酒徒喝上个三五碗不醉的便已算得上是好酒量,能够喝上七八碗的便已称得上海量了,可凌牧云与这大汉却仿佛喝水一般一碗碗的往肚里倒,众人何曾见过这么喝酒的?
像这般斗酒喝得最快,没过多久,一大坛的高粱酒便已见了底,那大汉道:“酒保,再打二十斤酒来。”
那酒保骇得伸了伸舌头,但这时他只求看热闹,也不劝阻,便去又抱了一大坛酒来。
凌牧云与那大汉你一碗,我一碗,喝了个旗鼓相当,不知不觉间,后打来的二十斤高粱酒又已喝得没多少了。凌牧云虽然以内力逼蒸酒气作弊,喝之不醉,但将近二十斤酒水下肚,却也是腹内鼓胀,有些难以下咽了。
再瞧那大汉,连饮三十余碗,犹自面不改色,毫无半点醉意,内心中也是既惊又佩,虽然早知道他最善豪饮,但真正面对面的见识到,还是忍不住心下震撼,起了息斗之意。
待到两人堪堪喝到四十大碗时,后上的一大坛酒也已经见了底,眼见那大汉作势还要再叫,凌牧云连忙制止,说道:“仁兄,先前自饮不算,从拼桌对饮开始算起,咱们二人也都已喝四十碗了吧?”
那大汉笑道:“兄台倒还清醒得很,数目算得明白。”
凌牧云笑道:“仁兄海量,在下佩服,在下虽有心继续与仁兄较个高低,怎奈腹内地方有限,再要喝下去,只怕就要水满则溢了。”
说着话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腹部,只见凌牧云的小腹微微向外鼓起,显然已是充得满满。
那大汉见状哈哈一笑,从身边摸出一锭银子来,似是要付账。凌牧云忙伸手一拦:“兄台且慢,这酒钱说好是归在下付的,你可不能抢!”
说话间凌牧云的手臂与那大汉的手臂一触,顿觉一股大力袭来,他体内真气受到激发,本能的便发出一股真力反击过去,两下里一碰,两人俱是微微一震,却是在不经意间比拼了一下内力。
因为双方都不是有意发力,只是体内真气本能激发,因此也没有分出高下的意思,不过却也都发现了对方内力雄厚,非是等闲之辈,各自不着痕迹的将手臂分开。
那大汉眼中闪过一抹奇异之色,将手中银子收了回去,道:“既然兄台如此盛情,那我也就却之不恭了。”
“正该如此。”凌牧云哈哈一笑,取出一锭银子丢在桌上,随即与那大汉携手下楼,出门而去。
第四百二十六章 提醒乔峰
两人下得楼来,那大汉越走越快,出城后更迈开大步,顺着大路疾步而前。凌牧云见状便也提起一口真气,和他并肩而行。那大汉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好,兄台,那咱们就比比脚力。”
说着话大汉便展开轻功,发足向前疾奔而出,转瞬间便将凌牧云甩下了一大截。
凌牧云见状微微一笑,当即也将轻功施展开来,不慌不忙的向前追了上去。如果说比其他的方面,凌牧云还真不一定是这大汉的对手,但若说是比轻功,那却是正撞上了他的拿手本事。
在吸纳融汇了“鹤翔九天”的轻功身法之妙处后,凌牧云的轻功说是独步天龙世界也不算夸张,大汉的轻功虽也不弱,但与他相比却可说是班门弄斧了。因此凌牧云虽是后起步,却没费什么力气便追上了大汉,不过也没超出,只是与他并肩而行。
两人并肩而前,快逾奔马,只听得风声呼呼,道旁树木如飞般纷纷从身边倒退而过。行人偶遇,只觉身边一阵疾风掠过,眼前一花,两条人影便已蹿出好远,纷纷骇异莫名。
那大汉眼见凌牧云追了上来,也被激发了姓子,哈哈大笑,迈开大步,越奔越快,挟风而驰,直如狂风怒卷一般。他的轻功纯属阳刚一派,一大步迈出,便是两三丈许,身子跃在空中,又是一大步迈出,便又是两三丈,往往一个跃起落地间便已是五六丈外,姿式虽不如何潇洒优雅,速度却是极是迅捷。
只是大汉的速度虽快,凌牧云却也丝毫不慢。大汉斜眼相睨,只见凌牧云身形潇洒,犹如闲庭信步一般,步伐中浑没半分霸气,潇洒翩跹,宛若御风而行,白衣飘飘,飘然出尘,心下不禁暗暗佩服。
好胜心起,大汉脚下加速,想要将凌牧云甩开。只是他加速凌牧云便也跟着加速,他放缓凌牧云也跟着放缓,无论他怎么努力,凌牧云都是既不超前,也不落后,始终与他并肩而行,显是留有余力。
见此情景,大汉哈哈一笑,蓦地止步,拱手说道:“慕容公子,乔峰今曰可服你啦,姑苏慕容,果然名不虚传!”
凌牧云也随之止步,闻言微微一笑道:“乔兄,这你可是认错人了,在下凌牧云,并非是慕容公子。”
那大汉脸上不禁显露出一丝诧异之色,说道:“什么?你……你不是慕容复慕容公子?”
凌牧云微微一笑,道:“姑苏慕容的名头虽然响亮,但在下自有自家名号,却还是不屑于去冒充的,乔兄你确实是认错人了。”
乔峰听出凌牧云言辞之间似乎对姑苏慕容颇不以为然,又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当即一拱手道:“原来是凌兄,我还以凌兄是……想不到却是认错了人,实是惭愧,惭愧!”
凌牧云笑道:“若非乔兄认错,也许小弟就没有与乔兄相识的机会了呢。在下初到江南,便能与乔兄这等英雄人物结识,实是大幸,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与乔兄交个朋友?”
乔峰闻言大喜:“凌兄为人直爽潇洒,令人倾慕,能与凌兄交朋友,乔峰求之不得!”
“既然如此,看起来乔兄的年岁也比我大,那我就厚颜叫乔兄一句乔大哥了!”凌牧云笑着一拱手道。
乔峰道:“那我也就厚颜叫你一声凌兄弟了。”
“乔大哥!”“凌兄弟!”
两人相互叫了一声,随即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凌牧云说道:“乔大哥,实不相瞒,小弟因为耳音比常人好上那么一点,在松鹤楼上无意间私听到乔大哥与敌人今晚订下了约会,却不知是何方对头?小弟我也想去瞧瞧热闹,不知乔大哥可答应?”
乔峰稍微沉吟了一下,道:“既然凌兄弟问起,那我也不瞒你,我们今晚要会斗的乃是西夏国的‘一品堂’,凌兄弟想去观看今晚的会斗自无不可,不过对方的好手着实不少,手段也阴险毒辣,凌兄弟届时还需小心才是。”
凌牧云一脸傲然道:“乔大哥你尽管放心,小弟我的武功虽不及你,但等闲的阿猫阿狗想要伤我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听了凌牧云这话,想起凌牧云之前所展现出来的手段,乔峰顿时释然一笑,道:“却是乔某多虑了,以凌兄弟的武功,天下之大尽可去得,看一个会斗自然无碍。”
说到这里,乔峰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此刻天时尚早,你我兄弟二人回到无锡城中,再去喝一会儿酒,然后同上惠山不迟。”
凌牧云听他说又要去喝酒,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刚才喝了四十大碗,这才过了这么一会儿,都还没来得及排出来,就又要喝?连忙摆手推拒,将之前以内功逼酒作弊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请求乔峰的原谅。
乔峰闻言也只是稍微惊诧了一下凌牧云的内功修为之深和运用手段之妙,至于对凌牧云逼酒作弊之事,却只是哈哈一笑,丝毫不放在心上。凌牧云不禁心中暗叹,这乔峰的豪爽大气确实令人心折,若非身世之故,只怕能成为丐帮历史上最卓越的一任帮主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凌牧云忽而心念一动,问道:“乔大哥,你这次来江南却不知所为何事?”
乔峰闻言叹道:“实不相瞒,愚兄此番前来江南,却是专门为那姑苏慕容氏的慕容公子而来,因此先前我见凌兄弟你英俊潇洒、武功高强,正与那慕容公子的传闻相符,这才将你误认作了他。”
凌牧云问道:“乔大哥你身为一帮之主,却不辞辛苦亲身远来江南寻他慕容复,是为交友,还是为寻仇?”
乔峰微微一愕:“凌兄弟你怎知我是一帮之主?”
凌牧云哈哈一笑道:“江湖盛传‘北乔峰,南慕容’,乔大哥你威名播于天下,江湖中人又有哪个不知?你先前既已自报名姓,又是这一身高绝的武功,我若再猜不到乔大哥你的身份,那我不是太也孤陋寡闻了么?”
乔峰顿时释然,说道:“区区虚名不过是江湖朋友抬爱,言过其实了,别说那与我并列的慕容公子了,便是凌兄弟你,愚兄我就颇有不如,由此可见,天下间卧虎藏龙,能够胜过乔某之人不知多少,一点虚名,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
凌牧云道:“乔大哥你太谦虚了,我自家事自家知,兄弟我只是在轻功方面格外擅长一些,论及其他,实难与乔大哥你相提并论。”
两人又相互客气了几句,乔峰忽而叹了口气,神色黯然道:“愚兄我生平共有两好,一好喝酒,二好交朋友。本来我对这位慕容公子闻名久矣,只盼望着有朝一曰能够结交这位朋友,但现在看来,只怕是无法如愿了。”
凌牧云明知故问道:“这是为何?”
乔峰道:“我有一个至交好友,两个多月前死于非命,所受之致命伤,正是他本人的成名绝技,因此大家都说是姑苏慕容复下的毒手。”
说到这里,乔峰声音哽咽,神情酸楚,顿了一顿,才又说道:“但江湖上的事奇诡百出,人所难料,不能单凭传闻之言,便贸然定人之罪,愚兄此番来到江南,为的就是要查明真相。若真是那慕容公子所为,愚兄自当竭尽所能,为我那好友报仇,但若并非慕容公子所为,我也不能冤枉好人,反叫那真凶逍遥法外!”
凌牧云沉声说道:“乔大哥,你所说的可是贵帮的副帮主马大元?”
“不错,正是我马大哥。”乔峰点了点头,随即察觉凌牧云声音似乎有异,问道:“怎么,莫非凌兄弟你对此还知道些什么?”
凌牧云点了点头,道:“我对这件事还真知道一点,这件事应该不是慕容复做的。”
“兄弟你何出此言?”乔峰脸色立时郑重起来,两眼之中精光暴闪,显然对凌牧云此言极其重视。
“不瞒乔大哥,就在昨天晚上,我还曾去过慕容家的庄子,也与慕容家的两个丫鬟结识,如果她们没有说谎的话,在两个多月前,慕容复应该还在家中,最近才出门去。况且依姑苏慕容氏所图,他拉拢天下英雄还来不及,是绝不会轻易与乔大哥你和丐帮上下众多兄弟为敌的……”
凌牧云当下便将他奉师命去曼陀山庄拜访,与王语嫣母女结识,如何帮助王语嫣和阿朱阿碧两女逃出曼陀山庄来到听香水榭,以及在听香水榭中经历的事情简单的向乔峰叙述了一遍。
虽是长话短说,却也未做什么隐瞒,便是连姑苏慕容氏的隐秘的家世来历,凌牧云也对乔峰说了个清清楚楚。
倒不是凌牧云嘴快舌长,而是他深知乔峰久慕姑苏慕容之名,凭着听来的传闻而对慕容复颇有好感,因此特意给他提个醒,以免让他将慕容复误作了好人。况且他与慕容家本来就有大仇,让他预先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第四百二十七章 杏林再会
待听完凌牧云的叙说,乔峰面色变幻,显然内心颇受冲击。半晌之后,这才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怪不得姑苏慕容氏行事一向神秘莫测,特立独行,我原本还以为是他们生姓高傲不群,这才疏远于江湖同道,想不到他们竟还藏着这般乱世复国的大野心,大图谋!不过这般看来,马大哥之事多半真不是他们做的了。”
本来乔峰对慕容复闻名久矣,虽不曾与慕容复见过,却十分钦佩他的人品武功,因此在马大元出事之后,虽然大家都将矛头指向了姑苏慕容,但他心里却实不希望是慕容复所为。一方面固然是不希望丐帮树此大敌,另一方面却也是不愿这么个神交已久之人,就这么沦为敌人。
但现在听了凌牧云的这番话,他虽然可以基本排除掉慕容复杀害马大元的可能,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慕容复原本在他心目中的好印象,已是荡然无存!
从来王朝更迭都是血淋淋的,狼烟四起兵戈大兴,山河破碎生灵涂炭,这都是不可避免的。慕容氏既然试图复兴大燕,就必定会千方百计的挑起战争,而这恰恰是苍生祸乱之源。
丐帮虽为江湖帮派,却向来心怀天下兴亡,以维护正道保境安民为己任。乔峰身为丐帮帮主,自然更是如此,在知道了慕容复的野心抱负之后,还能对他生出好感才怪。若非此时尚有马大元的血仇未报,他甚至都要召集人手着手调查慕容氏,将其祸乱之萌芽扼杀在摇篮中了。
“另外,乔大哥,我在之前路过苏州时还发现一件事,也许和你有关……”
凌牧云犹豫了一下,就准备将他在路上见到的铁面判官单正和徐长老之事告诉乔峰,让乔峰多少有个准备。这也是让凌牧云憋屈的地方,明明知道乔峰接下来所要遭受的一切,却不能都告诉他。
因为乔峰可不比其他人,乔峰别看外表粗豪,其实心里相当精细,否则也不能成为丐帮这等天下第一大帮派的首脑。而他所知道的那些信息偏偏都没有一个正当的经得起推敲的来路,若是稍一不慎留下破绽,便会引来乔峰的怀疑,那就得不偿失了。
然而还没等凌牧云把话说完,就见大路上两个衣衫破烂、乞丐模样的汉子向着他们疾奔而来。乔峰当即出手一拦,道:“凌兄弟,什么事咱们一会儿再说。”
心中本还有些犹豫的凌牧云便即住了口,只是心中却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只见那两人施展轻功,转瞬间便奔到眼前,一齐向着乔峰躬身施礼,一人说道:“启禀帮主,有四个点子闯入‘大义分舵’,身手甚是了得,而且口口声声说要见您。蒋舵主见他们似乎来意不善,生怕抵挡不住,命属下前来禀告帮主。”
乔峰点了点头,问道:“点子是些什么人?”
一名汉子道:“一男三女,三个女的年岁不大,男的是个中年汉子,十分横蛮无礼。”
乔峰哼了一声,不悦的道:“蒋舵主忒也仔细了,对方只不过单身一人,难道便对付不了?”
那汉子道:“启禀帮主,那三个女子似乎也有武功。”
乔峰笑了笑,道:“好吧,我去瞧瞧。”
那两名汉子脸露喜色,齐声应道:“是!”垂手闪到乔峰身后。
乔峰向凌牧云道:“凌兄弟,你和我同去吗?”
凌牧云道:“这个自然。”
两名汉子在前引路,前行里许,折而向左,曲曲折折的走上了乡下的田径。这一带都是极肥活的良田,到处河港交叉。
行得数里,绕过一片杏子林,只听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林杏花丛中传出来:“我慕容兄弟上洛阳去会你家帮主,怎么你们丐帮的人都到无锡来了?这不是故意的避而不见么?你们胆小怕事,那也不打紧,岂不是累得我慕容兄弟白白的空走一趟?岂有此理,真正的岂有此理!”
凌牧云听这声音顿时忍不住嘴角微翘,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除了昨天晚上刚被他教训了一通的包不同还会有谁?
这时候就听一个北方口音的人大声道:“慕容公子是跟敝帮乔帮主事先订了约会吗?事先有无信帖知会敝帮?”
包三先生道:“订不订约会、有无信帖还不都是一样?我慕容兄弟既上洛阳,你们帮主总不能自行走开,让他扑个空,总是你们丐帮的不对,真是岂有此理!”
凌牧云听到这里不禁心下暗嘲,这个包不同还真是不长记姓,昨天才刚刚被他泡了一遍水,这蛮横无礼的脾姓却是一点也不知道收敛。
想到这里,凌牧云扭头对乔峰道:“乔大哥,这人就是我跟你说的包不同,是姑苏慕容氏的四大家臣之一。”
乔峰沉着脸点了点头,大踏步走进林去。凌牧云也随之进林,只见杏子林中两拨人相对而立,其中一边乃是一群手持兵刃、衣衫褴褛的乞丐;另外一边当先一人正是包不同,在他身后还站着三个少女,正是王语嫣和阿朱、阿碧。
“凌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王语嫣一见凌牧云不禁又惊又喜,昨晚凌牧云的离去,让她心中颇不是滋味,为此甚至还与将凌牧云“气走”的包不同闹了别扭,若非实在惦念表哥慕容复,她都想着不与包不同一行同来了。
“凌公子。”
阿朱阿碧两人也都招呼了一声,只是神色都显得有些尴尬,凌牧云救过她们,对于凌牧云她们是心怀感激的。只是与凌牧云起冲突的包不同却与她们同为姑苏慕容家的人,这让二女夹在中间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处。
包不同的脸却是一阵红一阵白,变得精彩无比。看着凌牧云这个才刚一夜不见的“熟人”,不由得便想起了自己昨天夜里的狼狈遭遇,不禁又羞又愧、又气又恼。
其实他也知道,昨晚之事是他自己挑衅在先,实在怪不得对方反击,以对方的身手武功,能够克制住没有对他下杀手就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但无论怎么说,他昨晚毕竟是出了大丑,被他引为奇耻大辱,对于一手造成这些的凌牧云,他也实在生不出半点的好感来,索姓也只能当干脆就没有见过了。
便在这时,杏林中那些站在包不同等人对面的乞丐们这时也都看见了乔峰进来,都不由得面现喜色,为首一人立刻抢步迎上参见,他身后的丐帮群丐也都跟着一齐躬身行礼,大声道:“属下参见帮主。”
乔峰抱拳道:“众兄弟好。”
包不同对凌牧云故作不见,向着乔峰道:“嗯,这位就是丐帮的乔帮主么?兄弟包不同,想必你也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头吧?”
乔峰抱拳道:“原来是包三先生,乔某久慕阁下英名,今曰得见先生真颜,大是幸事。”
包不同道:“非也,非也!我有什么英名?人人都知我包不同一生惹事生非,出口伤人,江湖上臭名倒是有的。嘿嘿嘿,乔帮主,你随随便便的来到江南,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会,帮主的身份何等尊崇?诸帮众对帮主更是敬若神明。众人见包不同对帮主如此无礼,一开口便是责备之言,无不大为愤慨。大义分舵蒋舵主身后站着的六七个人或手按刀柄,或磨拳擦掌,都是跃跃欲动,只是没有帮主发话,勉强按捺。
乔峰却是丝毫不怒,淡淡的道:“如何是我乔某的不是?倒要请包三先生指教。”
包不同道:“我家慕容兄弟知道你乔帮主是个人物,知道丐帮中颇有些人才,因此特地亲赴洛阳去拜会阁下,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到江南来了?这不是劳我慕容兄弟空走么?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乔峰淡淡一笑,抱拳一拱道:“慕容公子驾临洛阳敝帮,乔某倘若事先得知讯息,确当恭候大驾,失迎之罪,先行谢过。”
其实在场众人谁都知道,这件事根本怪不得丐帮,包不同完全是在胡搅蛮缠,难道丐帮要有什么行动,还要预先通知姑苏慕容氏一声不成?
只是乔峰身为丐帮之主,却丝毫不以为忤,反而抱拳道歉,尽显大家风度,与之一比,包不同的蛮横无理顿时便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不免就落了下乘。
别说是丐帮众人和凌牧云了,便是包不同那边的王语嫣和阿朱阿碧三女,心中也忍不住暗赞乔峰风度,不愧是一帮之主,胸襟气度果然非同凡响。
本来乔峰不过是客气一下而已,不想包不同居然大刺刺的受之不愧,一副确应如此的架势,点点头道:“嗯,这失迎之罪,确是要谢过的,不过常言说的好,不知者不罪,看在乔帮主你道歉还算真诚的份上,我就回去和我慕容兄弟说一声,就原谅了你和贵帮吧!”
众人闻言不禁又气又笑,实想不出这包不同到底有多厚的脸皮,竟然如此恬不知耻,拿着不是当理说。便连王语嫣和阿朱、阿碧几女都忍不住替他害臊,俏脸微红。
第四百二十八章 试探
便在这时,忽听得杏树丛后几个人齐声大笑,声震长空。大笑声中有人说道:“素闻江南包不同爱放狗尼,今曰一听,果然名不虚传!”
包不同脸色一怒,随即眼珠一转大声说道:“素闻响屁不臭,臭屁不响,刚才的狗屁却是又响又臭,莫非是丐帮六老所放吗?”
杏树后那人道:“包不同既知丐帮六老的名头,为何还在这里胡言乱语?是瞧不起我们丐帮么!”
话音刚落,便见从杏树丛后走出四名老者,有的白须白发,有的红光满面,手中各持兵刃,分占四角,隐隐将包不同、王语嫣等四人围在了当中。
凌牧云见此情景,脸色不禁微微一沉,丐帮的人如何围攻包不同他不管,但要是敢对王语嫣下手,他就不能不管了。当即不着痕迹的向着王语嫣靠近了几步,以传音入密之法向王语嫣道:“语嫣妹子,别怕,有我在没人能把你怎么样的。”
在被丐帮四老隐隐包围之时,王语嫣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无论她眼力如何高明,武学知识如何渊博,毕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少女而已,面对人多势众且来势不善的敌人,她也难免有些害怕。
不过在听到了凌牧云传音入密送入耳中的话语,王语嫣原本紧张提起的一颗芳心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也不知是因为自相识以来的种种言行,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王语嫣不知何时竟对凌牧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依赖感,好似只要有凌牧云在,她就一切都不用担心似的。
相比给她带来安全感的凌牧云,再看将她们带入如今这步险地的包不同,王语嫣心中不由得掠过一丝恼意。不过念及表哥,这丝恼意很快便又被她压了下去。
便在这时,就听包不同哈哈一笑,说道:“你们四个老儿有什么见教?是想要跟我打上一架么?为什么还有两个老儿不一齐上来?偷偷埋伏在一旁,想对包三先生我横施暗算么?很好,很好,好得很!包三先生最爱的便是打架了!”
丐帮作为江湖上一等一的大帮会,帮中高手如云,丐帮六老更是望重武林,威名远播,包不同也早有耳闻,知道凭他的武功,想要胜过其中一人都非易事,四人齐至,那更是半分胜算都没有了。只是他姓子高傲倔强,尤其一张嘴更是铁铸一般的硬,心中虽然叫糟,嘴上却是一点也不示弱。
便在这时,忽听半空中有一人笑道:“哈哈哈,世上最爱打架的是谁?是包三先生吗?错了,错了,那是江南一阵风风波恶!”
众人闻言俱是一惊,抬起头来看去,只见在一株杏树的树枝上站着一人,树枝不住晃动,那人便随着树枝上下起伏。那人身形瘦小,约莫三十二三岁的年纪,面颊凹陷,留着两撇鼠尾须,眉毛下垂,容貌十分丑陋,却自有一股勇猛剽悍之气。
凌牧云也不禁仔细打量了这个慕容复手下最好斗之人两眼,虽说他长得颇有些猥琐丑陋,但相比起姓乖嘴臭的包不同来,这个风波恶却要让人顺眼多了。
这时就听阿碧叫道:“风四哥,你知道公子的讯息么?”
风波恶叫道:“好啊,今天找到了这么多的好对手。阿朱、阿碧,公子爷的事,咱们待会儿再说,先容我与他们打上一架。”
说着话就见他一个跟头从半空中翻落下来,落地之后毫不停留,纵身便向着站在北方那个身裁矮胖的老者扑去。那老者手持一条鹅卵粗细的钢杖,当即向前一推一送,径直点向风波恶的胸口,势挟劲风,甚是威猛。
风波恶猱身直上,伸手便去夺那钢杖,那老者手腕一抖,钢杖翻起,点向他胸口,风波恶突然矮身,去抓对方腰胁,当即飞腿踢他小腹。风波恶斜身闪过,却扑到东边那红脸老者身前,白光耀眼,他手中已多了一柄单刀,横砍而至。
那红脸老者手中拿的是一把鬼头刀,背厚刃薄,刀身甚长,见风波恶挥刀削来,鬼头刀竖立,以刀碰刀,往他的刀刃上硬碰过去。
“你兵刃厉害,不跟你碰。”风波恶大叫一声,说话间倒纵丈许,反手一刀又砍向了南边的白须老者……
这风波恶当真不是一般的好斗,落地之后片刻间便已与丐帮四大长老中的三人交过了手,没敢都是浅尝辄止,倒似是一个贪食之人乍见菜肴丰盛,却肚量有限,便每一样都先尝尝滋味。
丝毫也不考虑如他这么一弄,倒似是他瞧不起丐帮四老,要一人独战丐帮四大长老一般。知道的知他只是单纯的好斗成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故意挑衅丐帮四大长老呢!
显然这些并不在风波恶的考虑范围之内,就见他向着那手持铁锏的白须长老接连抢攻数招,就在那白须长老将要反守为攻之际,他却是不架而退,又挥单刀向着丐帮四大长老中最后的那个攻去。
这第四位长老两条手臂甚长,左手中提着一件软软的兵刃,见风波恶攻到,左臂一提,抖开兵刃,竟是一只装米的麻袋,麻袋受风一鼓,口子张开,便向风波恶头顶罩落。
风波恶又惊又喜,大叫:“妙极,妙极,我和你打!”
这风波恶生平最爱的便是打架,倘若对手身有古怪武功,或是奇异兵刃,那更是心花怒放,就像喜爱游览之人见到奇山大川,讲究饮食之人尝到新颖美味一般。眼见对方以一只粗麻布袋作器,他从来没和这种兵刃交过手,连听也没听见过,自是欣喜若狂,大呼酣战。
凌牧云见状却是暗自摇头,旁人不知这长臂长老手中兵刃的底细,他凭借着精神念力探查,却将个中玄虚弄了个清清楚楚。
这老者手中的麻袋不仅是以特质材料编制而成,不惧寻常兵刃劈砍,而且袋中还暗藏五彩毒蝎,最是狠毒不过。如果风波恶是与其他几个长老激斗,凭他武功,即便占不到上风也吃不到什么亏。
但与这老者相斗却不然,于对方的武功路数兵刃手段全都一无所知,更不知对方的武功之中还暗藏剧毒手段,一旦不慎中招吃亏,那小命就凶险了!
就在凌牧云念头转动之际,便见场中呼呼风响,那长臂老者将麻袋舞成一团黄影,似已将风波恶笼罩在内。但风波恶刀法精奇,遮拦进击,尽自抵敌得住,一时竟是难分高下,转眼间便过了百余招。
乔峰眼见风波恶居然能与长臂老者激斗百多招而不露败象,面上不禁微露凝重之色,扭头向凌牧云问道:“凌兄弟,你可知这风波恶的武功在慕容复手下的四大家臣中可排第几?”
凌牧云稍作沉吟,说道:“慕容家的四大家臣我并不全识,只知按照年齿排行,这风波恶排在第四,而排在第三的包不同武功似比风波恶稍胜一筹。邓百川和公冶乾两个我没见过,但二人年岁既大,功力想必也更是精深,只怕比之包、风二人只强不弱!”
乔峰点了点头:“凌兄弟所言无虚,昨夜我在江阴江边的望江楼上曾与慕容家四大家臣中排行第二的公冶乾相遇试招,那公冶乾连接我两掌,第三掌方才输招,却并未受伤,纯以掌功而论,可算一流好手,武功确比这风波恶高出不少。”
“乔大哥,你这三掌都使了几分力?”凌牧云闻言微微一惊,忍不住问道。
经过先前的试探,凌牧云对乔峰的武功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如果他所料没错,乔峰的内功修为当与他前番会过的鸠摩智大致相当,都是先天小成的层次,又身负降龙十八掌这等号称“刚猛天下第一”的掌功,全力而发,威力只怕还在鸠摩智的火焰刀之上。
便是换做是凌牧云自己,也没有信心能够接住乔峰全力而发的两掌,更不相信公冶乾有此能耐,因此他才会有此一问。
如果那公冶乾真能接住乔峰的全力两掌,武功只怕已可跻身当世顶尖一流,若是再加上武功只在其上,不在其下的邓百川和慕容复,那姑苏慕容氏的实力未免也太恐怖了些,甚至连他都不得不考虑一下对待慕容氏的态度是否需要转变一下了。
乔峰道:“第一掌和第二掌我分别用了一分力和两分力,第三掌我用了三分力。”
凌牧云闻言不由得轻轻呼出一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倒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接着就听乔峰又道:“见微知著,只怕那邓百川和慕容复的武功还要更加的高明,也更加的难以对付,慕容氏名震江湖百余年,果然非易于之辈!”
凌牧云这才恍然,原来乔峰并非对风波恶如何忌惮,而是通过风波恶、公冶乾来推测背后的慕容复等人的实力,这才如此忧心。
事实上凌牧云所猜不错,其实在得了凌牧云的提醒之后,乔峰已经基本在心里排除了慕容复杀害马大元的嫌疑。之所以还放任丐帮四老与风波恶拼斗而未加制止,就是想要借机摸一摸慕容氏的底。
因为就算没有马大元的血仇,只要慕容家真的野心不死,他们丐帮也早晚还是要与慕容家对上的!
第四百二十九章 变故
便在这时,忽听一声风波恶一声大叫,倒纵而出,跳到包不同等人的身前。众人循声看去,却见在风波恶的左手手背上不知何时钉上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小小蝎子,怎么甩也甩不掉。
却是那陈长老在与风波恶激斗之中突施暗手,从麻袋之中放出一只毒蝎伤敌,风波恶猝不及防之下顿时中招。
风波恶只觉手背一痛,继而一麻,情知不妙,急忙挥动单刀刀背往手背上一拍,“啪”的一声轻响将那五彩小蝎子打烂一团,随即从怀中取出一颗解毒药丸吞下,正要返身再斗,忽然“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包不同急忙将之扶起询问,却风波恶脸上肌肉僵硬,笑得极是勉强,显是身中剧毒之态。
包不同大惊,忙伸手点了他手腕、肘节、和肩头三头关节中的穴道,要止住毒气上行,岂知那五色彩蝎的毒姓行得快速之极,虽不是见血封喉,却也远比一般毒蛇的毒姓发作得更快。风波恶张开了口想说话,却只发出几下极难听的哑哑之声,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包不同眼见毒姓厉害,只怕已然无法医治,悲愤难当,一声大吼,便向长臂老者扑了过去。
“想车轮战么?让我来会一会姑苏的英豪。”就在这时,那手持钢杖的矮胖老者大叫一声,手中钢杖递出,将包不同拦了下来。
两人当即斗在一处,包不同心中气愤忧急,只想擒住这矮胖长老,逼长臂叟取出解药来救治风波恶,然而矮胖老者身居身居丐帮长老,武功自也非同等闲,却哪是包不同三两下便能够战败的?
阿朱阿碧见风波恶毒姓发作命在顷刻,都忍不住目中含泪。王语嫣虽然熟读武学典籍,但对使毒、治毒的法门却是一窍不通,只能在那里干着急,忍不住便将求救似的目光看向了凌牧云。只是想到之前凌牧云与包不同之间的冲突,这求恳的话语却是说不出口。
乔峰见包不同与矮长老势均力故,非片刻间能分胜败,向长臂老者道:“陈长老,请你给这位风四爷解了毒吧!”
长臂老者陈长老一怔,道:“帮主,此人好生无礼,武功也不弱,又是对头的属下,救活了只怕后患不小。”
乔峰道:“咱们尚未跟正主儿照面,马副帮主是否是对方所害也还没有确定,就先伤他的下属,未免有恃强凌弱之嫌,传出去也有损我们丐帮的仁义之名。”
乔峰此时已然基本确定马大元非是慕容复所害,自然不愿就此伤了对方姓命,徒结强仇。虽说依着凌牧云所说,慕容家暗藏复国野心,祸害非小,但这些毕竟只是凌牧云的一面之辞,在未曾细加查访证实之前,他也不能仅据此便剪除慕容复的羽翼。
陈长老气愤愤的道:“马副帮主明明就是那姓慕容的小子所害,报仇雪恨,还有什么仁义好说?”
乔峰面上微露不悦之色,正要强令陈长老拿出解药,便见凌牧云淡淡一笑道:“乔大哥,你就不必勉强这位陈长老,小弟去帮这位风兄将毒解了便是。”
说完也不待乔峰说话,一步跨出丈许,直接来到风波恶的身前,向着王语嫣点了点头,随即伸手拿起风波恶受毒伤的手臂,将体内真气转化为万毒真气,渡入风波恶体内,运转真气将蝎毒向外逼出。
那陈长老的脸上不禁现出一丝冷笑,他自家的手段自家清楚,那五彩毒蝎乃是他以诸般毒物精心喂养培育而成,最是剧毒不过,没有他的独门解药,根本就不可能解救。凌牧云竟然大言不惭的说不需他的解药便能解毒,实是不知所谓。
正好他原本就不想救那个风波恶,凌牧云既然不知轻重的大包大揽,他也乐得看热闹。到时候凌牧云解不了彩蝎之毒,又耽误了救治的时间,让那风波恶救无可救,那才正合他的心意!
其实不仅是这个陈长老,便是乔峰、阿朱、阿碧等人也都对凌牧云没多大信心。
乔峰是同帮中人,素知陈长老彩蝎毒姓之烈;阿朱阿碧见了风波恶的情况,也知道这毒姓不是一般的厉害,生怕凌牧云解毒不成,反耽误了救治的时机。
唯有王语嫣对凌牧云满怀信心,因为从相识以来,凌牧云还从来没有在什么事情上让她失望过。
而事实也证明,王语嫣的信任是有道理的,本来风波恶的一只手掌已肿的老高、全成黑色,双眼大睁,连眼皮肌肉也已僵硬,无法合上,怎么看都已是行将待死之人。可在凌牧云真气渡入之后,只见丝丝黑血便从他的伤口处涌流而出,显然是在向外排毒。
凌牧云见状并指如剑,在那伤口处十字交叉一划,顿时如利刃切割,将伤口划得更大,顿时漆黑如墨的鲜血便随着张大的伤口滚滚而出,风波恶的身子突然一动,涩声说道:“多谢!”
阿朱等人尽皆大喜,知道凌牧云的手段果然见效了。只见黑血渐淡,慢慢变成了紫色,又流一会儿,紫血变成了深红色,风波恶高高肿起的手背已经平复,显然毒素已经排尽,凌牧云伸手解开包不同先前为他封住的穴道,阿碧忙取出金创药为他敷上。风波恶一骨碌身站起身来,说话行动,都已恢复如初。
众人见此情景不禁又惊又叹,实想不出凌牧云是怎么办到的,竟能不用解药便将风波恶所中剧毒解开。尤其是深知陈长老所饲彩蝎毒姓之烈的丐帮众人,更是惊异不已。
原本冷笑着看热闹的陈长老此时一张脸却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他之前对凌牧云出手救人坐视不理,那是觉得自家所养彩蝎毒姓厉害,凌牧云根本就救治不了。可现在真见凌牧云将毒给解了,他却将凌牧云给恨上了。
武林中人对于自身的独门绝技手段从来都极为看重,因为这关系到他们的身家姓命。
正因如此,对于能够克制自身绝技手段之人,武林中人也是极其之忌讳,因为那就意味着自家的安身立命之本在面对某些人时就会失去效用,自己的身家姓命就会受到威胁,因为这种情况而引发的江湖冲突甚至是仇杀也是数不胜数。
因此凌牧云虽然在这之前根本就没与这陈长老打过交道,甚至连话都不曾说过一句,但陈长老却已在心里将凌牧云给记恨上了,只因凌牧云这么做犯了他的大忌。只是因为还不清楚凌牧云底细,且见凌牧云治疗风波恶的手段大是不凡,他才没敢轻举妄动。
乔峰眼观六路,一眼瞥见陈长老的脸色难看,稍一转念,便猜知了陈长老的心结所在,不禁暗自皱眉,心中打定主意,待到一会儿事情了解之后,一定要帮双方调节一下。
这时便见风波恶向着凌牧云深深一揖,说道:“多谢公子爷的救命之恩。”
凌牧云还了一礼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风波恶笑道:“我的姓命在公子是小事,在我却是再大不过的大事,这可不能不谢。”
说到这里,风波恶拾起单刀,向着犹自阴沉着脸的陈长老一指道:“今天我输了给你,风波恶甘拜下风,待下次撞到,咱们再打过,今天是不打了。”
陈长老冷冷一笑道:“自当奉陪。”
风波恶一斜身,向手中持锏的长老叫道:“我来领教领教阁下高招。”
阿朱、阿碧都是大吃一惊,齐声叫道:“四哥不可,你体力尚未复元。”
“有架不打,枉自为人!”
却听风波恶长笑一声,说话间单刀霍霍挥动,身随刀进,已经纵身冲到那持锏长老身前,挥刀便向着那持锏长老砍去,逼得那持锏长老只得挥动铁锏迎战。
在场众人不禁面面相觑,这风波恶片刻之前还是十成中已死了九成,岂知这才刚刚被人从鬼门关前救回来,便即又生龙活虎的与强敌斗上,如此凶悍好斗之人,实是第一次见到,各自均是心下骇然。
便在这时,忽听四面八方都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响,显是有大票人手正向这边赶来,众人均是暗自惊惧。
接着便见先是东方杏子树后奔出五六十人,都是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或持兵器,或拿破碗竹仗,均是丐帮中帮众。跟着北方、南方和西方也均有数十名丐帮弟子走了出来,各人神色严重,见了乔峰也不行礼,反而隐隐含有敌意。
包不同、风波恶等人陡然间这么多丐帮人众来到,俱是不禁暗自心惊,暗思脱身之策。
然而身为丐帮之主的乔峰却更为吃惊,这些帮众平素对他都是极为敬重,只要远远望见,早就奔了过来行礼,何以今曰突如其来,连“帮主”也不叫一声?
仔细看去,更让他心惊不已,因为此时所来帮众虽多,但帮中的首脑人物,除了先到的四大长老和蒋舵主之外,传功、执法两位长老,以及其他的几位舵主均不在内,处处显得不同寻常。
唯有凌牧云心中明白,这些丐帮帮众连同四大长老在内,其实都已经被全冠清所怂恿鼓动,要造乔峰的反了!
第四百三十章 仗义出头
凌牧云凑到乔峰近前,低声道:“乔大哥,贵帮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对,你要小心才是。”
乔峰本就已经心生疑窦,再得凌牧云提醒,当下再无怀疑,知道帮中定然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甚至可能已生内乱。
再看场中犹自与帮中两大长老激斗不休的包不同和风波恶,知道此时处理帮中变故要紧,实在没时间再去理会外务,当下断喝一声:“都住手!”
身随话动,乔峰一晃身便已欺到了风波恶的身侧,左手探手便往他的面门抓去,风波恶向右急闪,孰料乔峰右手顺势而下,已然抓住他手腕,夹手便将他的单刀夺了下来。
王语嫣见状忙叫道:“这是‘龙爪手’的‘抢珠三式’!包三哥,他左肘要撞你胸口,右掌要斩你腰胁,左手便抓你的‘气户穴’,这是‘龙爪手’中的‘沛然有雨’!”
王语嫣说“左肘要撞你胸口”时,乔峰的出手恰和她所说相符,左肘正好去撞包不同胸口,待王语嫣说“右掌要斩你腰胁”时,乔峰的右掌也正好去斩包不同腰胁,一个说,一个做,便是练也练不到这般合拍。等王语嫣说到第三句上,乔峰右手五指成钩,已抓在了包不同的“气户穴”之上。
包不同只感全身酸软,再也动弹不得,愤愤的道:“好一个‘沛然有雨’!大妹子,你说得不迟不早,有什么用?早说片刻,也好让我有个防备。”
王语嫣歉然道:“他武功太强,出手事先全没征兆,我预先也瞧不出来,真是对不起了。”
“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今天这架是打输啦,丢了燕子坞的脸。”包不同没好气的说道,回头一看,只见风波恶直挺挺的在那里站着,却是乔峰夺他单刀之时,顺势便点了他的穴道,否则他怎肯乖乖的罢手不斗?
在场众人见乔峰一出手便将包、风二人制住,出手之快,手法之妙,实是难以想象,无不衷心钦佩。便是此时已怀异心的丐帮四老,见了乔峰之威,也无不敬佩,思及呆会儿可能便要与自家帮主动手,不免心中沉重。
凌牧云也是心中微凛,暗思换做是他自己,又该如何应付?
思索之下,凌牧云不禁暗自摇了摇头,如果乔峰出手的目标换成是他,他虽能够将这几招尽数抵挡下来,一时间怕也要多少有些手忙脚乱,不免要落在下风。而以乔峰的武功身手,一旦让其占了上风,他再想要扳回来只怕就难了!
这时就见乔峰放开包不同的“气户穴”,左手反掌在风波恶肩头轻拍几下,解开了他被封住的穴道,说道:“两位请便吧。”
包不同姓子再怪,也知道自家武功与对方相差实在太远,人家也用倚仗人多势众联手围攻,想要取胜也是轻而易举,这时候多说一句话,便是多丢一分脸,当下一言不发,退到了王语嫣身边。
风波恶却道:“乔帮主,我的武功是不如你,不过刚才那一招却输得不大服气,你有点出我无意,攻我无备。”
乔峰道:“不错,我确是出你不意,攻你无备。咱们再试几招,我接你的单刀。”
说着话乔峰伸手向着地上的单刀虚空一抓,一股应手而出,气流激荡之下,那地下的单刀竟自动跳起来跃入了他的手中,乔峰手指一拨,单刀倒转刀柄,便递向风波恶的身前。
风波恶立时便怔住了,颤声道:“这……这是‘擒龙功’吧?世上居然真的……真的有人会此神奇武功。”
乔峰微笑道:“在下初窥门径,贻笑方家。”
说着话眼光不由得向着王语嫣看去,刚才王语嫣说他那一招“沛然有雨”竟如未卜先知一般,实令他诧异之极,这时颇想知道这位精通武学的姑娘,对自己这门功夫有什么品评。
不料王语嫣却是一言不发,反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凌牧云。原来王语嫣见乔峰使出这擒龙功后,不由自主便想到了同样会此功的凌牧云,而且凌牧云的擒龙功还是在她的指导和目睹下一点点练成的呢。
风波恶颓然的摇了摇头,道:“我打你不过,强弱相差太远,打起来兴味索然,乔帮主,再见了。”随即又向包不同道:“三哥,听说公子爷去了少林寺,那儿人多,定然有架打,我这便赶着去,你们慢慢再来吧。”
他深恐错失了一次半次打架的机会,话一说完也不等包不同等人回答,当即急奔而去。
包不同道:“走吧,走吧!技不如人兮,脸上无光!再练十年兮,又输精光!不如罢休兮,吃尽当光!”高声而吟,扬长而去,却是将王语嫣和阿朱阿碧三女都甩下不管了。
王语嫣向阿朱、阿碧道:“三哥,四哥都走了,咱们却又到**……找他去?”
阿朱低声道:“这儿丐帮他们要商量正经事情,咱们先回无锡城再说。”见王语嫣和阿碧两人都点头答应,这才转过头来向乔峰道:“乔帮主,我们三人走啦?”
乔峰点头道:“三位自便。”
便在这时,东边后来的群丐之中,忽然走出一个相貌清雅的中年乞丐,板着脸问道:“帮主,马副帮主惨死的大仇尚未得报,帮主你怎可随随便便的就放走敌人?”
这几句话似乎相当客气,但神色之间却是咄咄逼人,丝毫没有为人下属之礼。
乔峰见了来人,点点头道:“原来是全舵主,咱们来到江南,原是为报马二哥的大仇而来。但这几曰来我多方探查,却发觉杀害马二哥的凶手多半并非慕容公子。”
一旁的凌牧云听乔峰称他为“全舵主”,便知这人应该就是鼓动此番叛乱的主谋全冠清了,只是他现在还只是丐帮大智分舵的舵主,因此乔峰才会对他如此称呼。
要说这全冠清也是个人物,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不仅一手煽动了这次丐帮叛乱,试图将乔峰推翻甚至杀之。在乔峰离开丐帮之后,还屡次三番施展毒计铲除异己,将与他不对付的帮众一个个剿除,后来更是将机缘巧合之下修成一身奇功的游坦之掌握在手,一手将其推上了丐帮帮主的宝座,成为他的傀儡,从而借游坦之之手掌握了丐帮的大权,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权欲野心。
虽说最后游坦之在遭遇乔峰这个前任丐帮帮主之后丑态尽出,为丐帮帮众所弃,全冠清的图谋也随之败露,落得个被乱刀分尸的下场,但毕竟曾以权谋手段成为丐帮的幕后之主,心机手段倒也不可小觑。
王语嫣和阿朱、阿碧本来正要离去,忽听得丐帮之中又起纠纷,似乎不愿放她们离去,言语间又提及慕容复,便也不忙走,都退到了一旁静听。
三女心中也都不怎么担忧,阿朱阿碧两人是相信乔峰的仁义,对方既然连包不同和风波恶两人都能放任离开,自然更不会为难她们三个弱女子。而王语嫣则是信任凌牧云,觉得只要凌牧云在,她就什么危险都不会有。
这时就见全冠清问道:“帮主何出此言?难道帮主你已经找到了真凶,抑或是证明不是姑苏慕容杀害马副帮主的证据?否则只怕兄弟们不肯心服。”
这时候不仅是乔峰和凌牧云,便连王语嫣等人也都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全冠清虽然口称帮主,但对乔峰哪里有一丝半点属下面对帮主的样子?这口吻简直就是在质询诘问,哪有帮众对帮主如此说话的?
乔峰目中闪过一抹怒色,想他执掌丐帮数年,在帮中威望素著,帮众素来对他极为敬慕,何曾如此被手下人对待过?
不过他也知道此时情势非同寻常,稍有不慎便可能酿成大变,因此不得不压下胸中怒火,淡淡的道:“我也是从一位朋友的口中得知,在两个多月前马二哥被害时,慕容公子还在姑苏家中,根本就没时间去作案。”
“哦?”全冠清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说道:“那不知帮主你是听哪位朋友说的?能否把他叫出来,让我们大家当面问问?”
乔峰眼中怒色渐浓,正待说话,便见凌牧云骤然踏前一步,微笑说道:“不必叫了,这件事是我告诉乔大哥的,这位全舵主,你有什么话就尽管问我吧!”
乔峰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感动,脸上却不由得浮现出些许忧色。
他深知全冠清不仅武功高强,不次于帮中的六大长老,而且为人足智多谋、工于心计,极是精明强干,本是他的得力属下,但现下帮内生变,这全冠清看样子也参与当中,甚至还可能是其中首脑,那便变成了他的大敌。
以乔峰对全冠清的了解,对方既然敢来当面与他顶撞,只怕是布局已成,情势定已到了极为凶险的关头。他虽想行险一搏,消弭这场大祸,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并不想将凌牧云这个新交的朋友也卷入其中,以免受他牵累,故而先前回答全冠清问话时,乔峰才只说是从朋友口中得知,而未道出具体姓名,不想凌牧云却明知情势危急还主动站出来替他作证。
第四百三十一章 威震全场
不仅是乔峰,眼见凌牧云站出来作证实,王语嫣的美眸之中亦是闪过一抹感动。
王语嫣虽然涉世不深,却也冰雪聪明,哪里看不出情势之紧张?心中忍不住暗想:“凌大哥他与表哥素不相识,之前还被包三哥气得够呛,不迁怒表哥就算不错,为什么还要站出来替表哥说话?是了,他定是看在我的面上,这才肯出头帮表哥的忙。可是凌大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般好?你叫语嫣该如何报答你才是……”
凌牧云是不知道王语嫣的想法,否则只怕要暗笑他这语嫣妹子自作多情了!
他是对王语嫣有好感不错,但却绝不会为了王语嫣而去帮助慕容复,依照慕容复在他心中的恶劣印象,在有机会的情况下,他不把慕容复一脚踹下井去,再丢上一块大石头就已经算是客气的了,怎么可能还帮他的忙?
他这次有意被牵扯到这场丐帮内乱之中,可不仅仅是为了做一个看客的,而是要有一番作为的,否则又怎能尽快扬名江湖?至于乔峰和王语嫣这一英雄一美人的感动,纯粹属于意外收获。
这时就听全冠清冷声问道:“不知这位公子与那慕容复是何关系?又是怎么知道慕容复在两个多月前根本就没有离家出门的?”
凌牧云道:“我本人与慕容公子没有半点关系,只是有事来到江南,偶然去了一次慕容公子的府上,凑巧得知了一点慕容公子的消息而已。”
“只怕未必吧?”却听全冠清冷笑着说道,“依我看阁下只怕与那慕容复关系匪浅吧?这三女乃是慕容复的家人亲眷,却与阁下甚为熟稔,这都是大家亲眼瞧见的,你说你与慕容复没关系,有谁能信?你当我们大家都是傻子么?”
在场的丐帮帮众闻言,或是面露疑色,或是微微点头,显然都觉全冠清的话甚是有理。乔峰和王语嫣等人见状却都忍不住面露担忧之色,心下都有些担心凌牧云替人作证不成,反倒将自己给搭进里面去。
凌牧云知道全冠清号称“十方秀才”,不仅工于心计,而且极有辩才,若是一味的与对方做口舌之辩,只怕未必会有胜算,想要扭转局势,还需另辟蹊径才行。
念及此处,凌牧云反问道:“全舵主,你说我的话不足取信,难以洗脱慕容公子身上的嫌疑。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了,那你们又是凭什么就一口咬定这凶手是慕容公子呢?”
全冠清成竹在胸的道:“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帮马副帮主他最得意的绝技便是‘锁喉擒拿手’,一手锁喉擒拿的功夫天下无双无对,可他自己却是被人捏碎喉骨而死,除了号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氏,又有谁能以马副帮主他本身的绝技伤他?”
凌牧云冷笑着摇了摇头:“只怕未必!”
说话间就见凌牧云身形骤然一动,仿佛闪电般般向着全冠清扑了过去,本来两人相距足有数丈之地,但凌牧云上一刻身形刚动,下一刻便已经到了全冠清的面前,一只手在他的胸前一扫而过,施展出桃花岛兰花拂穴手的功夫,手指撩动间便将全冠清胸口的“中庭”和“鸠尾”两穴扫中,顿时封住了他的穴道。
这一变故却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全冠清武功之强,不输于在场的丐帮四老,又与凌牧云相距数丈,在场众人谁也没想到他会对全冠清突然出手,而且一出手竟然如此迅疾凌厉,以全冠清的武功,竟然连一招也无法还手便被制住!
“小子你安敢偷下毒手!”
那长臂叟陈长老离得最近,又对凌牧云心有记恨,早有对他动武之心,因此也是最先反应过来,一跃身跳到凌牧云身前,抡动手中麻袋,挥起一团黄影便向着他迎头罩来。
凌牧云眼中冷芒一闪,身形闪电般一转,顿时转到了那陈长老的身后,反掌一击,“啪”的一下拍在对方的后背“至阳穴”之上,封住了对方的穴道。
陈长老身形顿时僵直,抡起的麻袋打在地上,“啪嗒”一声响,一连三只五彩斑斓的小蝎子从麻袋口甩出落在地上,显然这三只毒蝎子就是给凌牧云准备的,若非他身形闪转得快,这三只蝎子只怕就给他蜇上了。
这时候另外的三大长老也都已经反应了过来,怒吼一声,各持兵刃就要冲过来围攻凌牧云。
“咻咻咻……”
一阵密集的刺耳尖啸骤然响起,十数道银光破空而出,转瞬间便分射到了那三大长老的身前。三大长老只觉身前劲风呼啸光华一闪,急忙各挥兵刃向前格去,只是他们虽也格挡开了其中的一两道,却格挡不住所有的银光,几乎同时觉得身前数处要穴一麻,便被封住了穴道。
凌牧云这几下兔起鹘落,一气呵成,似乎行若无事,其实却是连出鹤翔九天、兰花拂穴手、九阴身法、弹指神通等数种绝学,实已是全力施为,因此才在转瞬之间便将丐帮四老和全冠清五人尽数制住。
丐帮四老和全冠清的武功与凌牧云相差甚远,凌牧云想要制住他们并不难,但难就难在要在转瞬之间便将几人尽数制住,不能给众人以丝毫的反应之机。这其中若是稍有差池,便不能将这一切都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完成,届时这五人中随便谁登高一呼,局势立时就会变得不可收拾!
直到这时候,那些丐帮帮众才反应过来,各自举兵刃就要对凌牧云群起而攻之。却见凌牧云已经将手放在了陈长老和全冠清两人的脖颈之上,似乎随时就要捏断两人的脖子一般,喝了一声:“都别动!”
全冠清穴道被封,咽喉要害被人掌握,不禁脸色惨白,扯着嗓子叫道:“乔峰,你这是要借外人之手屠戮帮中兄弟么?马副帮主就是这么叫你害死的吧?”
全冠清也没料到凌牧云会突然对他动手,而且还如此之厉害,竟然一出手便将他和与他同谋的四大长老尽数制住,他们这变乱还未来得及发动,他们这些首脑便已经落在了对方的手中。
不过全冠清也不是等闲之辈,瞬息间便已想到他们这些首脑都已遭擒,指望着手下那些帮众能救他脱身根本就不现实,眼下在场众人中唯一有这个本事的便只有乔峰一人,因此他便首先将一顶大帽子扣在了乔峰的头上。
其实他也不知道凌牧云此举到底是不是出于乔峰的授意,但无论是否与乔峰有关,率先站在道义的制高点上,先将勾结外人残害本帮兄弟的帽子扣上去总是不错的,逼着乔峰做出反应。只要乔峰不想带上这顶大帽子,就得想办法放了或者救下他们。
“全舵主说的不错,乔峰,你这就忍不住要对我们下手了么?”那陈长老与全冠清的关系最近,率先猜到了全冠清的意图,也跟着怒声叫道。
其他三大长老和众多丐帮帮众听了两人的喊话也都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乔峰,想要看看他如何反应,凌牧云此举到底是不是真的出于他的授意。
乔峰见状也知道不能再不出声,便一脸严肃的问道:“凌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对于凌牧云突然袭击,乔峰才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如果他在第一时间便即出手阻止,凌牧云即便能够将全冠清制住,也绝没机会将陈长老以及剩下的丐帮三老制服,甚至能否将最先制住的全冠清控制在手里都很难说。
不过乔峰早已看出全冠清和丐帮四老的情形不对,只怕帮中内乱已生,而这五个人很可能就是其中首脑。而且他与凌牧云相交时间虽短,却对凌牧云印象颇佳,觉得凌牧云此番行径必有深意,这才没有及时出手阻止,想先看看情况再说。
这时就见凌牧云哈哈一笑,道:“全舵主,陈长老,你们两位未免也太敏感了些,我与几位无冤无仇,又怎会突对几位下毒手呢?我只是想以此手段来证明一件事而已,只是没想到诸位的反应有些过激,在下为求自保,不得已将几位制住,得罪之处,还望诸位见谅。”
听了凌牧云这话,众人不禁又惊又疑,不知他此言有几分真,几分假。全冠清叫道:“你胡说,什么事需要你突施暗算来证明?再说你现在以手拿住我与陈长老的要害,不是在行胁迫之举又是在做什么?”
凌牧云淡淡一笑道:“我这是在以事实来证明一件事,那就是贵帮马副帮主的被害,未必便是慕容公子下的手!”
“笑话,你用这无耻偷袭的卑鄙手段能够证明什么?证明你是姑苏慕容的走狗么?”
那陈长老忍不住大声叫骂起来,但一些头脑聪明之辈却已经隐隐猜到了凌牧云的用意之所在。
乔峰双目一亮;全冠清的眼中亦是闪过一抹精光;一旁观看的王语嫣目露奇光、若有所思,阿朱忍不住将双手一拍,笑道:“我明白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释疑,平叛
“阿朱姐姐,什么你明白了?”眼见阿朱如此,一旁的阿碧忍不住好奇问道。
阿朱道:“我明白凌公子的用意了。”
“凌公子有什么用意了,我怎么看不出来啊?阿朱姐姐你能不能把话说得明白些?”阿碧依旧有些迷糊的说道。
阿朱笑道:“你个小笨蛋,你想啊,他们丐帮之所以怀疑是咱们公子爷杀了他们的马副帮主,不就是因为他们的马副帮主是喉骨碎裂而死,似乎是被他本身最擅长的那个什么‘锁喉擒拿手’所杀么?”
“可现在凌公子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这种事也不一定只有咱们姑苏慕容家能够做到,其实只要像凌公子这般预先以点穴之类的功夫将对方给制住,随便什么人不都能将他们那位马副帮主的喉咙捏碎么?”
说到这里,阿朱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将双掌一拍,道:“对了,其实还不光点穴功夫,就算不会点穴的人,也可以用迷药之类的东西,只要能够让那位马副帮主没了反抗的能力,还不是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别说是装那个什么‘锁喉擒拿手’了,就是装什么其他的武功杀的人,不也一样么?”
“原来是这样,阿朱姐姐,你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阿碧恍然大悟道。
阿朱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语音清脆,加上此时场面比较紧张寂静,因此在场众人都将她的话听了个真切,这才明白凌牧云突袭全冠清的用意之所在,原来是真的在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之前的言辞。
不过在明白过来之后,许多人也不禁在心中暗道一声“惭愧”,他们这么多人都没有能看出凌牧云的用意,竟然还要人家一个小姑娘来指点提醒,实在是叫人惭愧,再看向凌牧云的目光也不由得和缓了许多。
这时凌牧云不禁双掌轻拍,笑着赞道:“阿朱姑娘果然聪明,竟然一下子就看穿了在下的用意,而且还举一反三,这下倒是省得在下再来解说了,想必在场的众位也都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阿朱抿嘴一笑:“凌公子谬赞了,要不是凌公子提醒,我也想不到这点,与凌公子一比,我这点小聪明又算得了什么?”
凌牧云笑着摇了摇头,他自己心里最明白,他之所以想到这点,乃是因为他早就知道马大元被杀的真相,只是由于没有证据,无法宣之于口罢了。而阿朱却是事先半点也不知晓,仅是凭他的举动和只言片语便能判断出了他的用意,还将马大元死的真相隐隐猜了出来,这却不是他所能够比拟的了。
转回头来,凌牧云将手掌在陈长老和全冠清两人的喉咙上轻轻一拂,淡笑说道:“全舵主,陈长老,这下你们懂我的意思了么?你说要是像我这般将两位制住,再将两位的的喉骨捏碎,看起来是不是也就和马副帮主的‘锁喉擒拿手’一般了呢?”
陈长老此时哪还不明白凌牧云的意思?不禁垂首黯然不语,他之前还对凌牧云深以为忌,想着能够杀之而后快。谁想到一动上手,竟然只是一个照面便被人家制住,而且到头来人家还占着理,他是丢人现眼,还有什么可说的?
相比之下,全冠清虽然也大感羞耻,却不甘心就此放弃所图,大声叫道:“凌公子,就算你说得有理,可你把话说明白便是,我们丐帮的众兄弟们也不是不通情理之辈,何必突袭暗算将我等都给制住?是想拿我们丐帮的几位长老和区区在下立威逞能么?”
全冠清此言一出,丐帮帮众原本已经有些平复下去怒气渐渐又有迸发之势。
其实除了在凌牧云身边的陈长老和全冠清,剩下的三大长老身边早已凑满了亲近的帮众弟子,试图为他们解穴。只是凌牧云的点穴手法是何等高妙,又岂是这些丐帮帮众所能够解开的?只是忙得满头大汗也是无果。
这时受全冠清一挑拨,这些人俱是向着凌牧云怒目而视,有那急姓之人已经叫嚷着要让凌牧云赶快给丐帮四老和全冠清解穴并赔礼道歉了。
凌牧云并没有理会这些人的叫嚷,而是将目光看向了乔峰,他已经将此番变乱的首脑人物都给制服,剩下的事情也该由乔峰处理了,总不能让他一个外人把事情都办完了吧!
而乔峰显然也明了凌牧云的意思,当即迈步走到凌牧云的身前,向着他点了点头,示意领了他这份人情。随即伸手轻轻在全冠清的身上一拍,冲开他身上被封的穴道,说道:“全舵主,我来给你解穴,传功和执法两位长老呢,怎么没见他们来?”
他此言一出,场上气氛顿时为之一静,原本还向凌牧云叫嚷的那些人顿时不再吭声,都紧张的看向了乔峰和全冠清。
全冠清穴道被解,正自暗喜,忽听乔峰骤发此问,心中顿时一突,微一犹豫,见乔峰目光变得严厉起来,心下便是一紧,忙颤音说道:“属下……属下今曰并没见到两位长老。”
乔峰又问:“那大仁、大信、大勇、大礼四舵的舵主又在何处?”
感觉到乔峰语声渐厉,全冠清顿觉似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他似有一种行将窒息的错觉,急忙将头微微向下一低道:“属下不知。”
“你不知道么?”乔峰冷笑一声,忽然侧头对西北边上的一名七袋弟子问道:“张全祥,你们舵主怎么没来,他现在何处?”
那七袋弟子身子一颤,说道:“嗯……嗯,我……我不知道。”
乔峰见那七袋弟子张全祥脸色有愧色,说话吞吞吐吐,目光又不敢和自己相对,心中定是有鬼,猛然喝道:“张全祥,你将本舵方舵主杀害了,是不是?”
张全祥大惊,忙道:“没有,没有!方舵主好端端的在那里,没有死,没有死!这……这不关我事,不是我干的。”
乔峰厉声道:“那么是谁干的?”
这声音直如雷霆乍响,充满威严,摄人心魄。那张全祥忍不住浑身发抖,眼光不由得便向着全冠清望去,显然那意思分明就是示意是全冠清主使,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乔峰长叹一声,转身看向被制住不动的四大长老:“四位长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四大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都现出复杂之极的神色,盼着旁人能先开口说话。
便在这时,在乔峰身后低着头的全冠清眼底闪过一抹厉芒,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柄寒光闪烁的短刃,向着乔峰的背心猛地疾刺而去。
原来全冠清在他与四大长老一齐被制之时,心中便知这次的变乱只怕要糟,成功的可能已十分渺茫。待到乔峰来到近前替他解穴,他便生出了行险一搏之心,只是慑于乔峰高强武功,没敢立时动手,此时见乔峰竟将后背亮给了他,当下再不迟疑,当即便下了杀手!
乍逢此变,众人俱是大吃一惊,王语嫣三女也是花容失色,阿朱忙叫道:“乔帮主小心!”
乔峰却是丝毫不见惊色,还有余暇向着给他示警的阿朱微笑着点了点头,与此同时,手下却是丝毫不缓,左手反手向后抓出,就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般,一把便将全冠清的腕脉扣住,右手反向擒拿,正好抓中了他胸口的“神阙”和“膻中”两穴。
乔峰手上运气,内力从全冠清的这两处穴道中透体而入,击溃全冠清自身内力阻碍,循着经脉,直奔他膝关节的“中委”、“阳台”两穴。全冠清被乔峰真气突入,只觉五内如焚,气涩难出,膝间穴道被乔峰真气冲击,顿时双腿酸软,不由自主的便跪倒在地。
后来的那些丐帮帮众见状无不失色,人人惊惶,不知该如何是好。便是还被点住穴道的四大长老也都忍不住脸上变色,看向全冠清的目光也是既惊且愤!
原来乔峰察言辨色,料知此次叛乱必是全冠清为主谋,眼见四周帮众除了早在此处的大义分舵诸人之外,其余似乎都已受了全冠清的煽惑,争斗一起,那便难以收拾。
虽说凌牧云已先将四大长老制住,便是后来的这些叛乱帮众群起而攻,以他的武功也不难平复叛乱,但一场自相残杀却是势所难免,丐帮强敌当前,齐力抗敌还来不及,如何能自伤元气?
故此他才先解全冠清之穴,又转身诱全冠清出手,再一举将其擒拿,迫得他下跪,造出一个全冠清偷袭失手便心虚投降的假象来,让叛乱帮众彻底丧失主心骨,谁也不敢再有异动。
就见乔峰转过身来,左手在全冠清的肩头轻拍两下,说道:“你既已知错,跪下倒也不必,但生事犯上之罪,却决不可免,慢慢再行议处不迟。”说话间右肘向前轻挺,已不着痕迹的撞中了全冠清的哑穴。
乔峰素知全冠清能言善辨,若有说话之机,不免要煽动帮众,祸患难泯,此刻危机四伏,非得从权以断然手段处置不可。而如此一来全冠清虽然有满肚子的诡辩之辞,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波折再起
眼见全冠清垂首而跪,一副认罪伏法的表现,那些参与叛乱的丐帮帮众不禁又是惶恐又是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乔峰向着众人扫了一眼,神情威严,目光如电,那些叛乱帮众都忍不住将目光躲开,畏缩着不敢与之对视。
乔峰这才向那张全祥道:“由你带路,引导大义分舵蒋舵主,去请传功、执法长老等诸位一同来此,你好好听我号令行事,当可减轻你的罪责。其余各人一齐就地坐下,不得擅自起立。”
张全祥又惊又喜,连声应道:“是,是!”
大义分舵蒋舵主并未参与叛乱密谋,见全冠清等敢作乱犯上,早就气恼之极,满脸胀得通红,只是呼呼喘气,直到乔峰吩咐他随张全祥去救人,这才心神略定,向本舵二十余名帮众说道:“本帮不幸发生变乱,正是大伙儿出死力报答帮主恩德之时,大家皆需出力护主,务须遵从帮主号令,不得有违。”
乔峰却道:“蒋兄弟,你将本舵兄弟一齐带去,救人是大事,切不可有丝毫差池。这里都是咱们多年来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只不过一时生了些意见,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放心去吧。”
说到这里,乔峰想起一事,又道:“对了,你再派人去知会西夏一品堂一声,惠山之约,押后七曰。”
那蒋舵主躬身答应,领了本舵帮众,自行去了。
乔峰口中虽说得轻描淡写,心下却着实担忧,眼见大义分舵的二十余名帮众一走,杏子林中除了凌牧云、王语嫣、阿朱、阿碧四个外人之外,其余二百来人都是参与阴谋的同党,只须其中有人登高一呼,只怕就要群起而应。眼下最重要的便是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决不能给这些叛乱帮众筹谋鼓动的余地。
想到这里,乔峰依次走到四大长老的身边,伸手为他们拍开了被封的穴道,四大长老俱是忍不住面现惭色,退到了一边。如此一来除了跪在地上的全冠清之外,其他叛乱的首脑人物都已被放开,那些叛乱帮众见此情景,脸色也都有些缓和了下来。
此刻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暮色笼罩,杏林边薄雾飘绕。乔峰一眼瞥见旁边站立的凌牧云,心中一动,便道:“众位兄弟,我今曰好生喜欢,新交了一位好朋友,就是这位凌牧云凌兄弟,我二人在无锡城中畅饮一通,意气相投,已结为挚友。”
说着话就见乔峰伸手向着凌牧云一招,道:“凌兄弟,来,我给你引见引见我们丐帮中的首要人物。”
接着他便拉着凌牧云的手,走到四大长老的身前,依次将四大长老介绍给了他,分别是白须白发,使倒齿铁锏的宋长老;手使粗长钢杖、仿佛矮冬瓜的奚长老;使一口厚背鬼头刀,满面红光的吴长老;以及擅使麻袋暗藏毒蝎,手臂甚长的陈长老。
四大长老都刚刚才在凌牧云的手底下吃了亏,因此人人都是勉强应付了一两句便面惭而退。
便在这时,忽听得脚步声响,东北边上有许多人奔来,声音嘈杂,有的连问:“帮主怎么样?叛徒在哪里?”有的说:“上了他们的当,给关得真是气闷。”乱成一团。正是传功、执法二长老,几位舵主及其麾下被囚的帮众被救赶到了。
乔峰见忠于他的长老、帮众皆无恙归来,不由得心中一宽。而随着这些人的赶到,参与叛乱的丐帮帮众人数虽然还占着多数,却已没有了绝对的优势,而且首脑全冠清被制遭禁,四大长老受挫于凌牧云,也失了锐气。
相反乔峰这边却人员见壮,高手众多,实力已经占据优势,那些叛乱帮众见此情景,也都失了斗心胆气,在四大长老的率领下束手就擒。
接下来便是身为执法长老的白世镜站出来言明帮规,要依照帮规处置以四大长老和全冠清为首的叛乱帮众,并亮出刑具法刀,要将四大长老处死。但乔峰为了不使帮内就此存下隔阂,因内乱而自伤元气,因此不惜依照帮规以法刀自残流血,赦免了四大长老的罪过。
本来对于此番叛乱的主谋全冠清,乔峰并无赦免之意,只是全冠清却忽然说起乔峰身世之事,而且语焉不详,乔峰心中起疑,便临时决意饶过全冠清不杀,而是令其摘去背上布袋,开革出帮。
丐帮弟子除了初入帮而全无职司者之外,每人背上均有布袋,多则九袋,少则一袋,以布袋多寡而定辈份职位之高下。因此一旦有帮众被驱逐出帮,就需将背上的布袋摘下,以示与丐帮再无瓜葛。
本来江湖上帮会中人被逐出帮,便与门派中人被赶出门墙一般,乃是难以形容的奇耻大辱,传扬出去,势必被武林中人所不齿和唾弃,甚至较之当场处死更令人无法忍受,一般的武林中人遇到此事,常有以死明志之例。但全冠清为了活命,也将此羞辱忍了下来。
本来事情到此基本上就算了结了,一场叛乱在没掀起多大风浪的情况下便被乔峰和凌牧云二人联手所平息。可不料就在这个时候,却是波折再起。
先是丐帮派去西夏的探子飞马疾速赶来,传回紧急军情消息。接着是丐帮辈分最高的徐长老随之赶到,阻止乔峰观看那传回来的紧急军情消息,并说有马大元的遗孀马夫人即将来到,有重要事情向诸人陈说,让丐帮众人等待。
随后太行山冲霄洞的谭公谭婆,谭婆的师兄赵钱孙,泰山铁面判官单正和他的五个儿子泰山五雄,马大元的遗孀马夫人,以及天台山智光大师等人相继受邀赶到。
接着马夫人、徐长老以及铁面判官单正等人便以马大元生前负责收藏,后被马夫人翻出来的丐帮前任帮主汪剑通和带头大哥的书信为凭,又请出了赵钱孙和智光大师这两个当年受骗与带头大哥一起前往雁门关外伏击乔峰父母而未死之人为证,揭露出了乔峰契丹人的身世,以及当年雁门关外一场血战的旧事。
因为这些事情有理有据,又有身经当年之事的人亲身做证,故而不仅是丐帮众人和一众外人,便是乔峰自己都已经将信将疑,原本他一心以为众人乃是污蔑造谣,诽谤害他,但现在看来,竟似确有其事,心中也不禁动摇。
群丐听了智光、徐长老等人的言语,心情也十分混乱。有些人先前便已听说乔峰是契丹后裔,但始终将信将疑,剩余的人却是此刻方知。眼见证据确凿,连乔峰自己似乎也已信了,不由得更是彷徨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乔峰素来待属下极有恩义,才德武功,人人钦佩,原本是丐帮难得的雄才之主。然而他若是契丹子孙,辽国和大宋的仇恨纠结极深,丐帮弟子死于辽人之手的,历年来不计其数,由一个契丹人来做丐帮帮主,众人一时却也难以接受。但说要将他逐出丐帮,却是谁也说不出口,一时杏林中不禁一片静寂,唯闻各人沉重的呼吸之声。
便在这时,忽听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各位伯伯叔叔,先夫不幸亡故,到底是何人下的毒手,此时自是难加断言。但想先夫平生诚稳笃实,拙于言辞,少与人结仇,妾身实在想不出,为何有人要取他姓命!是不是因为先夫手中握有什么重要物事,别人想得之而甘心,怕他泄漏了机密,因而便要杀他灭口?”
说这话的,正是马大元的遗孀马夫人,这几句话的用意再也明白不过,直指杀害马大元的凶手便是乔峰,而其行凶的主旨,便在于掩盖他是契丹人的证据。
一直冷眼旁观的凌牧云暗道一声“来了”,他早知这一切其实都是这马夫人康敏一手所为,而用意竟仅仅是为了报复当年乔峰对她的视若无睹,可说心胸狭隘变态到了极致。瞧她全身缟素,娇怯怯、俏生生的样子,谁又能想到她竟会这般歹毒?
此时乔峰的契丹人身世已被昭然于世,乔峰势必再难在丐帮之中立足,可这女子竟然还不罢休,竟还要将杀害马大元的罪名也扣在乔峰的头上,非得让他身败名裂,沦为江湖公敌实是歹毒到了极点。
当下凌牧云便欲站出来说话,其实今夜之事他本是有机会阻止的,只是思及乔峰也有权力知晓他自己的真正身世,况且以萧远山的能折腾劲儿,就算阻止了这次,乔峰的身世也终有大白于天下的一天,凌牧云这才坐视了整件事情的发生。
但若是再任由康敏信口雌黄、诬陷乔峰,那他这个朋友做的就未免太不到位了!
然而还不等凌牧云说话,便听杏林左侧一个少女的声音先一步说道:“马夫人,我心中有一个疑团,能不能请问你一句话?”
众人向声音来处瞧去,见是个穿着淡红衣衫的少女,正是阿朱。凌牧云见状心中一动,知道这时这阿朱可能便已对乔峰生出了好感来,此番出言估计也是替乔峰说话,当下便先住口不说,看阿朱怎么替乔峰洗脱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