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弱草(下)
回到陈家客栈已将近午夜,祝童洗漱完毕,换衣上床。
叶儿闭着眼睛睡得正熟,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秀气的鼻子显得那么可爱,润红的樱唇似开似合,美丽的脸颊上写满了幸福安详。
祝童凝视着她,这是祝童希望与之厮守一生的女子;好久才深深的叹了口气。也许梅叶是对的,神石轩的玉女神功确实比较适合叶儿,那是座世俗到江湖的桥梁;只是,叶儿会理解江湖吗?
房间里的空气有些闷,他推门走到阳台,在沱江的低吟浅唱中,抬头仰望灿烂星河默默出神。
竹道士羽化登仙,到底是去了哪个世界?在哪颗星辰上俯视众生?
楼上,萧萧的房间里传来压抑的呻吟声,祝童倾听片刻,那是男欢女爱的声响;梅兰亭不在,萧萧在凤凰城遇到什么样的艳遇?把谁引进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晚上,梅兰亭回来了,满脸的疲倦。
二品道宗为竹道士举办登仙斋醮科仪,照例要举行七七四十九天。
斋醮科仪前七天在梵净山举行,然后羽玄真人与道宗五大长老将护送竹道士的神牌,步行转赴武当山;继续完余下的科目后,把竹道士的神牌安置在武当山真武观后山的登仙洞府内。
梅兰亭只出席了第一天的斋醮科仪就返回,祝童既意外又担心,她的情绪看来很不对头。
初六一早,祝童从停车场把雷诺开到虹桥边,陈阿婆搂着叶儿,依依不舍的说着话;陈阿伯把一篮篮湘西特产装上车。
“李医生是个好人,叶儿跟着你,错不了。”
小狗阴阳似乎不想离开,缩在陈阿婆的大黄狗身边,直到叶儿去抱它,才很不情愿的与大黄狗对吠两声,再在门角撒上一泡尿,算是告别吗?
萧萧似乎玩疯了,说要在凤凰城多住几天,叶儿不说什么,只板着脸把她拉上车。
“我们是一道出来的,如果出什么事,我怎么对你父母交代?萧萧,你如果不想走,回上海就别来找我。”
萧萧也怕叶儿生气,她还要借助一直不冷不热的李想发财,只好坐上车。
回去的路十分平静,一路上都是祝童开车;只是车内的气氛与来时不一样。
萧萧一直在低头发短信,梅兰亭上车就蒙头大睡。祝童与叶儿在前排不受干扰,拉拉手,交换一个甜蜜的眼神,感觉路也没多长。
大年初七凌晨两点,雷诺终于驶进上海的灯火辉煌。
上午,祝童随叶儿回姐姐家,苏娟在忙着春运,今天才轮到在家一天。她的宝贝儿子对祝童把叶儿抢走本来很有意见,接到大大的红包后,就一点意见也没了。
吃完午饭,苏娟把丈夫、儿子打发到里屋,拉着祝童和叶儿说正事。
“李想,我妹妹……”
“姐姐。”苏娟刚开口,叶儿就红着脸打断她。
“你也去屋里待着。”苏娟把叶儿也推进房间。
祝童尴尬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等苏娟坐好,小心的问:“娟姐,什么事?”
“你们俩在一起也有不短的时间了,听说你在海洋医院混的不错;李想,你应该考虑一下成家。叶儿是个死心眼,唉,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要敢对不起叶儿,哼!”
苏娟话虽然不好听,说的都是正理,脸上的表情也很轻松。
“娟姐,我也想过,过几天我们就去看房。我不会让叶儿受委屈。”
“谁知道呢?”苏娟脸上绽出微笑;“我们家叶儿不会要求你什么,但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能不说。既然你说了要买房,正好,我有个朋友是做房地产的,他为你们找好了一套房子,就在你们如今住的那个小区。虽然是尾楼,主要是叶儿上班近。”
“好啊,只要娟姐看好了,我没意见。”祝童当然同意了,紫金豪苑环境不错,里面的住户多是附近的公务员,位置也理想;尾楼不尾楼的,祝童不很在意。
“那就说好了,就这两天吧,我联系他去看房;不过,人家要一次把房款全部付清;三室房一百一十六平方,要一百八十万。你们的钱够吗?”
一百八十万,价钱确实不错,紫金豪苑的房子一般要两万一平方。祝童身边的钱大约有一百六十万,不过其中的五十万属于黑钱,叶儿不知道。
“还差点,不过,我来想办法,一百八十万,没问题。”祝童应承下来。
钱当然不是问题,他只要开口,借个几百万很容易;问题是,给这些钱找个适当的借口。叶儿是做财务的,还是在公安局做事,真是个难题啊。
“差点?差多少?”
“七十万,我可以申请贷款。”
“算你走运,这里是二十万,算我们家给叶儿的陪嫁。你们用这笔钱装修。”苏娟拿出一张存折;“我们姐妹俩命苦,从小就没了爹娘,这是他们留下的一处房产,年前我回去把它卖了。拿着啊,莫非你嫌少?”
祝童没去接存折,这笔钱他承受不起:“娟姐,这钱我们不要,叶儿也不会要。你把她从小带大,这笔钱应该归你。我们还年轻,需要钱可以自己挣。”
叶儿也跑出来,感激的看一眼祝童,扑在苏娟怀里:“姐姐,李想说的对,我们不要这笔钱,留着给旺旺出国用。”
旺旺是苏娟的儿子,叶儿说起过,苏娟有意等旺旺初中毕业后就送他出国。
“这是爹妈留下的,轮不着旺旺用。快别哭了,过年呢,看,李想在笑你呢。”苏娟把叶儿劝住,注视着李想:“你们真想帮旺旺,正好,他马上要升初中;据说你和教委的人有联系,帮旺旺找家好学校就行了。”
“这是应该的,旺旺的事我包了。”祝童只认识一个教委的人,就是那个新上任的教委主任;虽然两个人就吃过一次饭,但是给苏娟的儿子找家好学校,在小骗子看来不是问题。王觉非就有足够的能力办这件事。
还是叶儿好心,让祝童到医院看看;陈依颐已经替他值了六天班,应该尽快去让她回家休息。
三点,雷诺车开进海洋医院。
祝童感觉神清气爽,上楼的脚步也显得格外轻盈。他刚走进医院办公楼就遇到了吴瞻铭,原来,这个春节吴助理一直在医院值班。
两个人在走廊里闲聊两句,约好晚上一起去给王觉非拜年;远处有人叫,吴助理先走了。
网络信息中心里静悄悄的,两个值班的员工看见李主任,轻声和他打个招呼。
祝童走进办公室,陈依颐猫似的缩在沙发上睡觉,身上盖一块方毯。
茶几上,摆着两盒速食面的包装。
“陈主任一直在这里?”祝童轻轻走出门,问值班的员工。
春节期间最怕出现突发事件,节前院长办公会上,王觉非要求各科室领导必须二十四小时值班,为的是预防意外;但是,后勤科室没几个会遵守这个规定。
“陈姐从过年就在这里,平时也没什么事,我们劝她不用整天都在这里,反正有电话;陈姐说不放心。”说话的也是个女孩子,好像是欧阳凡介绍来的,原本清秀的容貌被一绺粉色刘海渲染成艳丽。
“你是……”祝童想不起来这个新员工的名字,节前那段时间,他根本就没空操心自己的本职工作。
“主任,我叫卫蓉蓉。”女孩有些失落,来上无敌龙书屋班十多天,领导竟然还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卫小姐,我不想干涉你的私生活,但是,你的头发我看着很别扭。”
祝童丢下一句,不管卫蓉蓉脸上的表情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叫起陈依颐:“我回来了,你可以回家睡觉了。”
陈依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瞳孔聚集到祝童身上,脸上浮起微笑:“主任,你该奖励我。”
“这个,是给你的奖励。”
祝童对陈依颐的认真有些感动,把四只精美的礼品盒递过去,这是叶儿在凤凰城的街上买的。陈依颐说过,想要湘西的傩戏面具。
陈依颐看也不看礼品盒,摇着头道:“我要别的奖励。”
“什么?陈大小姐,我可是个穷人,太贵的奖励,我可送不起。”
“小气鬼,不用你花钱。”
“不花钱,那你要什么?”
“吻。”陈依颐微微闭上眼,双颊泛起微红。
“吻?我看,你还是要点别的吧。”
祝童躲回自己的办公桌后。
“李主任不给面子?”
“这个面子不给,陈小姐,我很纯洁的。”
祝童抽出龙星毫,轻轻点刺手心劳宫穴,让自己冷静冷静再尽冷静。
八、暧昧(上)
陈依颐伸展身体,站起来的时候一阵晕眩;似乎寓久了不太适应,摇摆着又跌回沙发。
祝童走过去搀扶住她的胳膊,柔软的骨感表示主人衣衫单薄;陈依颐苍白的脸上泛过一道红晕,捂着着头对祝童轻轻说:“谢谢,我没什么,只是……。”
“陈小姐,你是气血不足,要主意营养啊。”祝童为她把一下脉,指着茶几上的速食面;“吃这些东西,没营养还老的快。”
“李主任,你行行好,请我吃一顿吧;为了值班,我都快饿死了。”
陈依颐可怜巴巴的样子,虽然有做作的成分,祝童再不好拒绝。
这个时候,好像只有西餐吧之类的地方还有饭菜,海洋医院后街,也就是海洋医学苑的大门前正好有一家,祝童与秦渺去过的那家今豪西餐厅。
但是,人家主要做的是学生生意,过年学生们都放假回家,今天才是大年初七,今豪西餐厅还没开门。
“怎么办?”祝童问陈依颐。
“我怎么知道?反正是你请客,只要能吃饱,随你到哪里。”陈依颐寓在雷诺的座位里,闭著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保险带横跨,把她身上那套贴切的职业装强调出鲜活的曲线。
祝童对上海并不熟,经常来往的也就是紫金豪苑到海洋医院之间的几条街;思前想后,才想起与柳伊兰和梅兰亭去过的那家豪华去处。
好在,上海的街道够长,雷诺开到那间黄浦江畔的华丽餐厅,己经是五点多;餐厅的使者刚刚打开檐下的橘色门灯。
“喂,醒醒,到了。”祝童叫醒陈依颐,她竟然在车上睡着了。
祝童不过坐在精巧的餐台前等了五分钟,陈依颐从洗手间出来,又是个光芒四射的白领丽人;挺括秀气的鼻子下,小巧的樱唇被高缓唇膏修饰的娇嫩诱人。
“吃什么,随便点。”祝童起身为她拉开椅子,伺候她坐下。
“随便,我要喝酒。”陈依颐闪着明眸望著祝童,眼波里是顽皮与隐约的探寻。
在这样的餐厅里,随便一点也要千把块钱;况且祝童对西餐不在行,在侍者的推荐下,勉强凑齐一套;算账时,信用卡里被划走了五千多,只陈依颐那瓶酒就将近两千,让小骗子有些肉疼;他马上要买房啊。
走出餐厅,街上己是华灯初放,黄浦江畔风光正好时候。
“陪我散散步吧。”陈依颐挽住祝童的胳膊,略带哀怨的请求;“只要一个小时,好吗?”
不远处就是游艇码头,祝童在陈依颐引领下登上游轮;两人欣赏着两岸风景,说笑间气氛渐渐和谐。
“说好了,明天开始我放假一个月。”陈依颐张开手臂,在甲板上旋转一周;“我讨厌上海的冬季,主任,我要去阿尔卑斯山滑雪,还有温泉。只是,一个人好孤单啊。”
说着,陈依颐瞄向这边,看祝童毫无反应,叹口气道:“我喜欢孤独。”
“去吧,只要摔不死就行。”祝童笑着调侃一句;以陈依颐的实力,到哪里去度假都不奇怪,不出去守在医院才奇怪呢。
陈依颐的服装是不适合散步的,也不适合在游轮上吹风,她穿的实在太单薄了。
“你冷吗?”祝童看她在颤抖,脱下外衣。
“谢谢。”陈依颐乖巧的让祝童把西装披在身上,静静的看他一眼,再没说话。
暧昧其实是很费神的一种感觉,需要暧昧的时候往往没有感觉,不需要的时候,暧昧似乎无处不在。
对于祝童而言,与陈依颐保持比朋友稍微暧昧一点的若印若离的感觉最好;利于工作也利于得到信息。但这样的暧昧,就如以纸就火,稍微失控就可能酿成一杯苦酒。
祝童以为,陈依颐未必是真的对自己有多少意思;也许她醉心的只是这种若有如无的暧昧,对于她来说,到海洋医院工作一是为新医院做准备,二是为打发无聊的时间;自己不过是她寻找暧昧的载体,需要做的就是装傻充愣。
外滩出现在眼前,貌似古老的建筑物被灯火情调着欧陆风情的浪漫迷人。黄浦江水在船下涌过,霓虹灯影把半个夜空照成灿烂,让人迷惑如今是白天还是黑夜。
“过年啊,越来越没意思了。”陈依颐嘟囔一句。
“怎么会?你那么多朋友,总有些有意思的聚会吧?”
“就是没意思,主任,整个春节我都在办公室看书、打游戏。”陈依颐*近祝童一点,幽幽体香袭来,祝童免不了有点正常反应。忙打起精神:“你哥哥呢?他会忍心让不管你?”
“他,忙的狠。哼!也不知道看上她哪里了,狐狸精,如今两个人正在夏威夷旅行呢?”
“她是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不对,你如果喜欢看电视的话,应该见过,很红的一个节目;就是我哥哥找人赞助的。人家是主持人,昨天才闲下来,晚上就飞走了。”
祝童不不关心口旭洋与哪个混在一起,只要知道他不在上海就行了。江小鱼也很忙,据秦可强说,他也要梵净山去凑热闹,想来,上海有一段清净的时光。
江轮一个来回,再次*上码头。
“主任,如果王院长离开海洋医院,你还会呆在这里吗?”脚踏实地,陈依颐终于说起正事。“在如今的体制下,你在海洋医院挣不了多少钱;只要你愿意,可以与王院长享受同样的待遇,年薪一百万。”
“陈小姐,你看我像缺钱的人吗?”祝童几乎没有考虑,马上就用反问拒绝了这个建议。
陈依颐皱着眉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是敏感的,以为自己的话伤了李想的自尊。
“主任,你想做什么呢?上海很大,没你想要的东西吗?”
这等于是**裸的诱惑了,祝童想也不想,笑道:“我想要的东西很多;比如把外滩圈下改造成私人花园,上海市民一定不答应。比如做美国总统,美国选民肯定不会投给我选票。比如我想做地球的最高领导,估计全世界绝大多数人民都不会同意。比如说我想做几天上帝玩玩,天使们八成会把我剁成碎片。”
陈依颐被小骗子的这一套东拉西扯逗得花枝摇曳,手捂小腹倚在祝童身上。
“出去好好玩,这些事回头再说;陈小姐,至少现在你还是海洋医院的员工,我还是你的领导。”祝童走近自己的雷诺车,他很满意目前的生活,另一方面也实在是没本事挣那笔钱,祝门治病的功夫,会累死人的。
九点多,把陈依颐送回家,祝童联系上吴瞻铭,时间刚刚好,王觉非正在南海宫澜等着呢。
节前,祝童与王觉非碰过头,建议他春节期间与往年一样,不要乱去拜年送礼,那样显得心虚。
即使这样,春节期间王觉非过的也不轻松,他需要值班,青梅据说是回家了,新任秘书也不在身边,所以王觉非显得有点上火。
会所里比往常冷清,安妮不在,柳伊兰还在半痴呆状态,如今主理南海宫澜的是叫ALNA位妙龄女郎,与王觉非眉来眼去的。
吴瞻铭对医院庞大的管理系统与后勤系统很有意见,祝童来到时,他正建议王觉非:把后勤服务系统公司化,能外包的外包,能承包的承包,能合并的合并;医院按照得到的服务付钱,不再养活那么多闲人。
建议很好,但是会触犯很多人的利益,王觉非如今自我感觉位置不稳,不可能跟着吴瞻铭得罪一大批人。
王觉非含糊几句带过去,祝童对吴瞻铭丢个眼色,制止他在说这个话题。
饭后,祝童又赶回海洋医院;就是装模作样,他也要在网络信息中心坐一晚上。
没想到,王觉非也回来了,他把祝童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闲聊一会儿后,问起台海言与新公司的情况。
这个公司没有王觉非还真不好办,祝童先介绍了天丽公司的情况,然后总结道:“情况就是这样,天丽公司以前做的是下游软件;我们接过来用不了多少钱。肖云丽不够聪明,经过这次挫折,也许以后会变得精明,我们需要一位精明的经理。台海言这边一切顺利,到现在为止,蓝精灵一直在咱们医院的系统上运行,没出现什么大问题。”
“聪明、精明?”王觉非重复着祝童对肖云丽的评价;“有什么区别吗?”
“精明的人更善于计算的利益得失,为了利益,可以付出很多代价,包括自尊。他们会在短期内得到成功,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人。而聪明就不一样了,他们不好控制,有自己的思想,有些还很顽固;这样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去控制。社会是现实的,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不建议用聪明人。”
王觉非听完这段话,掏出一张金卡:“我相信你的判断,这里是五十万。前天,我和几个朋友聚会,稍微提了一下蓝精灵;只要公司开始运作,至少能做到三笔生意。只是,他们认为定价偏低,市场上类似的软件要五百万左右。”
“蓝精灵也可以要这个价钱,只要他们认为合适就行,顾客是上帝嘛。”
两人相视微笑。
八、暧昧(下)
接下来的几天,春节放假回家的人陆陆续续回到上海,海洋医院恢复了正常状态,祝童也清闲下来。
台海言初八一早就来上班,之所以说陆陆续续,是因为成风。
小家伙竟然跟着肖云丽跑回西安过春节;还瘸着腿冒充肖云丽的男朋友,在人家家里舒舒服服的做了几天准女婿,直到大年初十才回来。
如此无组织无纪律,祝童还没什么,祝云可是气得咬牙切齿,初九两人见面时,逍云庄主说要好好收拾成风,被祝童劝住了。
这个春节,苏州霞光寺举办的盛大佛事,由于有远道来的高僧助阵,很是风光了一把。
祝云其实没挣多少钱,只是因为两个海外来的高僧胃口大,苏州霞光寺的近千万香火钱被他们拿走了大半;这样的排场不摆还不行,有上海普贤寺的佛七摆无^敌*(龙!&*$书屋整理在那里,为了来年的香火,霞光寺只好跟着烧钱。
高僧和明星一样,是需要很大的名气和人脉的,出场费就不是小数目;逍云庄主手下没有一个能震得住的高僧,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所以,祝云的心情很不爽。
不爽归不爽,祝云见到成风还是要压住情绪,对他传授最后一课。
肖云丽手指的伤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成风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他之所以装出不方便的样子,完全是为骗人。
多亏老骗子给的冰雪散的效力,伤口处只有一条细微的伤痕。祝童与郑书榕检查过两人的伤口后,郑书榕一直在追问那些白色的晶体是什么,作为外科医生,对这样的特效药最有兴趣。祝童无奈,给了他一点,如果望海投产这样的产品,一定能发财。
初十当晚,成风被师父师叔教训一顿,满脸沮丧与肖云丽摊牌。
电脑城大厦十七楼,肖云丽木木的整理着自己的东西;这里有她的梦想与爱情,过了今夜,写字间要被收回,曾经属于她的一切也会变成渐渐遥远的记忆。
与周至甜蜜的合影还摆放在她的案头,贝壳像框是他们去旅游时在小渔村精心挑选的;那时,他们还在学校,她曾经以为天长地久根本就不是梦。
那是七月,海边风浪大,周至本要求露宿沙滩;肖云丽知道他家境不好,早在网上定好了房间,就在不远处的度假村里。
也就是在这里,他们有了第一次亲密。
肖云丽回想当时的点滴,默默的回忆着;当时周至的表情很奇怪,动作也很疯狂,似乎在发泄什么……
成风推门进来,按开灯光。
“你还来做什么?”肖云丽擦去脸上的泪滴,勉强恢复冷静。
“肖姐,今后的事,你怎么考虑?”成风与平时一样,坐在办公桌对面。
“还能怎么考虑,不做了呗。我想好了,这几天正无敌龙书屋整!理是各公司招聘员工的时候,我去找份工作;你安心养病,等你的伤好了先回学校上学。小徐,这一段多亏你的照顾;我知道你怎么想。但是,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肖姐,为什么我们不可能,过年你是怎么说的?”成风急了,他忘了今天的主题是什么。
祝童在不远处监听着,咳嗽一声,通过安置在成风耳朵里的耳塞提醒他,正事要紧。
“我比你大五岁,小徐,前几天是为了不让家人替**心。对不起,让你受累了。你还年轻,应该多学点东西;如果过几年,你还这样想,咱们再考虑这些。不过,我的心里不会再有任何人了。”
肖云丽的话让成风冷静下来,他归纳一下思路,微笑着说:“好吧,既然这样就等几年。肖姐,天丽公司是你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您真的舍得就这样结束?”
“不结束还能怎么样?他走了,天丽现在一没技术,二没资金,三没客户,只能结束。小徐,今后你要接受我的教训,踏踏实实做人,做事。”
“资金、技术、客户。”成风念叨一遍,嘿嘿笑着:“肖姐,我要收购你的天丽公司,你说个价钱吧。”
成风在肖云丽眼里不过是个大孩子,以为他这样做是为了安慰自己,心里有几分感动,低声说:“小徐,你不必这样做;天丽公司如今是个空壳,不值钱的。”
“我就是要买这个空壳,肖姐,您今后还是天丽的经理。”成风从自己那个假冒名牌的皮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们的计划书;肖姐看看,如果同意,我们现在就可以签约。”
冒牌皮包里拿出来的东西,有什么价值?肖云丽完全是看在成风对自己照顾多日的面子上,翻开这份计划书,马上她的手就颤抖起来。
计划书里的东西是如此详细、具体,作为在软件市场上打拼的她,很快就看出其中的价值。资金、技术、客户;以前天丽公司遇到的所有难题,在这里面都不是问题。肖云丽能看出,这个以医院用户为主的软件,只要能有书面一半的功能,就能迅速占据很大的市场无敌龙!书屋整理份额。
软件需要技术,更需要市场和灵感。如果一个月前能得到这份计划书,天丽公司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许周至就不会……
“这是真的?”肖云丽勉强镇定自己的情绪。
“当然是真的,这只是一部分。肖姐,你先说同意不同意?天丽公司你准备要多少钱?我们谈好了这些,后面的东西才能让你知道。”成风表现出的成熟与冷静,把肖云丽镇住了。
“小徐,你给我交个底,你不是骗子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成风甩着另一份计划书;“肖姐,我到天丽公司打工,为的就是收购天丽。你以前做的那些生意,就是累死了也发不了财。如果你同意这个计划,只要一年时间,你就可以挣到几百万。”
成风以为自己是在吹牛皮,但是肖云丽是内行,知道这是完全可能的,计划书里这份软件的就不止几百万。
“好,我答应了,天丽公司无偿转让给你……你们。”
“不,二十万,我给你二十万。你还有10%的股份,肖姐,我还年轻,作不了老板,您来做经理。”成风的大方义气,让祝童哭笑不得,到底是个孩子啊。
这样的协议,对任何一个想发财的人都是无可抗拒的;肖云丽签字后,才看到成风手里的第二份计划书。
好久,肖云丽叹息一声:“小徐,你有这么好的项目,为什么会找上我?为什么现在才给我?告诉我,是不是因为肖姐傻?”
“肖姐,如果不经历这样的事,您能知道周总是什么样的人吗?如果两个月前就给你,天丽公司有他这样的人在,我能放心吗?支持我们的人能放心吗?”
成风的这番话完全是祝童教的,为的是对肖云丽进行最后的试探。
“这么说,果然是因为我傻?”肖云丽还是不能原谅自己。
“傻人有傻福啊,肖姐,周总那样的人不值得你伤心,早晚他一定会伤到你的。”成风把贝壳像框拿过来,摆弄几下,合影就变成了单人照。肖云丽依旧甜蜜的微笑着,周至已变成几片碎屑。
“傻人有傻福,真的吗?”肖云丽翻翻手里的两份计划书,虽然上面没有写明是谁在背后支持将要焕然一新的天丽公司,但是她知道自己今后要做的事,不是毫无风险的。
但是回扣与行贿这样的事在软件业实在是太普通了,即使是国际知名公司也摆脱不了这样的行规,在大家看来,没有回扣的业务才是有风险的。
肖云丽作为小公司的经理,以前很熟悉如何处理这样的事,但是计划书里展示出一种规避风险的方法,且很详细的说明了具体操作步骤:把回扣作为提成发放到具体业务经理手里,他如何用那笔钱,表面上天丽公司不干预,肖云丽更不能关心。
肖云丽需要做的,一是过几个月换一批业务经理,二是建立一支专业的技术开发队伍与售后服务队伍。
其中有个问题,新公司似乎不需要熟练的业务经理。计划书内把那些人都当成一次性水杯,用完就抛弃了。
“小徐,你做什么?”肖云丽想不清爽这个问题,而且她也不准备想清爽。很显然,自己面前坐着的少年,根本就不是天丽公司真正的主人。
“我?董事长。”成风歪着头,把稍显稚嫩的背挺直:“像吗?”
“不像,小徐,做董事长也好,不过,你还是要听姐姐的,回到学校去读书。”
“好啊,我听肖姐的。不过,姐姐要给我辅导啊。”
祝童关闭窃听器,天丽公司的事算是办好了。
天丽的股份结构还是有了些变化,祝童和王觉非、台海言的股份都是25%,祝云出资30万,得到了另15%的股份;这是祝童的建议,为的是给成风留一条后路。
肖云丽得到二十万,去银行支付她那间公寓的欠款已经绰绰有余,这是她最大的心病。如今轻松下来,她竟有些茫然,好久才开始考虑今后要做的事。
天丽公司的启动资金就有一百三十万,很是能办些装点门面的事了。蓝精灵需要包装,作为一款价值几百万的软件产品,需要华丽的外观与优良的血统;这些都会委托给专业公司来做,肖云丽需要在一个月内用一百万把天丽公司和蓝精灵包装出来。
第二天上午,天丽公司门前贴出大大的招聘广告,招聘财务、软件工程师、业务经理。
肖云丽看着成风快活的忙碌着,恍然如梦,就在一天前,她也像那些来应聘的人一样。
九、荒谬(上)
台海言春节后回到医院,带来一个师弟,说是实习生,其实是在医院的网络平台上为天丽公司培养第一个工程师。他如今是副主任,带个朋友来实习,信息中心的那些人没敢说什么,只是心底嘀咕,怕这个人抢去他们的转正名额。
比较而言,祝童就清闲多了;虽然陈依颐已经走了十多天,他除了开会,好像也没什么为难的事;只是对不断发下来的学习文件比较头痛。
中午,祝童正在钻研凡星给他的医术笔记,院长办公室的周主任打来电话,闲聊几句后,问新来的小伙子是不是需要办手续。
祝童这才意识到台海言有点冒失了,周主任不会无缘无故关心网络信息中心的事。
下午,祝童召开第一次会议,安抚一番手下后,让台海言发言作工作安排。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锻炼和小骗子的悉心调教,台海言的脸皮厚实多了,吹牛皮打官腔的功夫见长,旁敲侧击的警告也表达的不露声色。
如此一来,网络信息中心又安静下来。他们都明白,李想主任不是个好相与的领导,台海言,好像也不是省油的灯。连秋诗都害怕,以前那个老实木讷的电脑无敌龙书屋狂人,越来越不可捉摸了。不是吗,连QQ密码都换了,还经常呆在李主任的办公室里,一泡就是几个小时,鬼知道跟着他能学什么好?
秋诗最担心的是,台海言对她的兴趣也越来越小,她说的话,经常被当成耳旁风;以前,台海言可没这么大胆。
正月十五下午,祝童正在处理几份无聊的学习文件,让网络信息中心的员工学这些,明显是浪费时间,不学习不传达,好像也不合适;正为难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李医生?”
“我是李想。”声音不是很熟悉,祝童小心的分辨对方的身份;这几天,很有几个医药公司找上他。萧萧简直就成了这里的常客,几乎每天都要来晃一圈;昨天,萧萧的老板要请祝童和吴助理吃饭,被小骗子拒绝的很难堪。
“我是王向桢。”王向桢先听出祝童的声音,爽朗的笑着:“李医生很忙吧?”
这一下,祝童精神了;蝶姨马上要来上海;王向桢此时来电话,正好试探一下。
“王先生,您……”
“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便饭,出来聊聊。”
“好啊,不过……”祝童刚要答应,想起来与叶儿约好,晚上要与梅兰亭一道去苏州看望梅叶,顺便在太湖边赏月。明天是周末,正好在碎雪园住一晚。
梅叶刚从外面云游回来,其实是从武当山二品道宗新总坛回来,在叶儿的角度,是应该去看望一下这个名气颇大的老师。
“如果李医生不方便,明天也行。我这两天没什么安排。”
“没什么,就今天吧,您说个地方,到时我会去。”祝童飞快的衡量出轻重缓急,与梅叶赏月其实没什么意思;让梅兰亭带叶儿去也可以。王向桢这样的人轻易不会有空闲,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有突然的安排?
“李医生几点下班?”王向桢不急不缓的问。
“五点。”
“那好,五点半,医院门前有辆汽车等你。小于去接你,你们见过面。”
“五点半,好的。”
祝童放下电话,马上找叶儿请假;说是有个推不掉的约会。叶儿没意见,也没多问,只嘱咐祝童明天到苏州去;她对祝童还是很信任的。
下班时,祝童没有开车,走出医院大门正看到一辆黑色奥迪公务车停在马路对面,王向桢的秘书正站在车前。
他就是小于吗?祝童笑着打个招呼,刚走近汽车,小于伸手拉开后门,做个请的手势。
奥迪与奥迪是不一样的,这辆车明显经过改装,一坐进去就能感觉到与王觉非那辆不一样,里面的装饰虽然差不多,车身与玻璃都是特制的。已经开出去几无敌龙!书屋整理百米了,祝童似乎感觉不到汽车在移动。
司机是个中年人,小于坐在前排,只寒暄几句就没再说话。
汽车驶上高架桥,驶过浦东大桥,一小时后,进入一个安静的高级住宅区;拐过几道弯,穿过小区进入一道隐蔽的侧门。
汽车停稳,于飞先下去拉开车门,祝童看到的是两座连体别墅,前后都有花园,周围以高大的树木隔离,王向桢正站在门廊前。
握手后,王向桢上下打量着祝童:“李医生,不怪我冒昧吗?”
“哪里会?我也一直想再见先生一面啊。”
“我们都在上海,没想到却是在湘西认识的;这样的缘分可不多啊。哈哈,今后多多走动。”
王向桢爽快的笑着,伸手把祝童引进别墅。
别墅内外处处都显示着稳重与舒适,跨过门廊,保养很好的原木地板落脚安逸;客厅中部铺一张深灰色地毯,与考究的家具配合。
王向桢引祝童到沙发前坐下,真皮*背比较高,坐下很宽厚体贴。迎面是一幅楷书条幅,客厅内没有居家的味道。
四周望一圈才发现,客厅后部的布置更像是写字楼内的办公室。打印机、传真机、电脑等办公设备被收拾得干净整齐。可以想见,平常时这里至少有八到十个工作人员。
有了这个印象,墙角的几份盆景都透着严肃,皮沙发前的茶色茶几上,摆着一捧盛开的蝴蝶兰;这是整个房间里惟一活泼的植物了。
“先喝杯茶,一会儿,等月亮出来,我们在花园里用餐。”王向桢从饮水机里泡出一杯茶,送到祝童面前。
从宽大的落地窗看出去,小于正和两个年轻人在花园的回廊下布置着一桌酒席,圆桌旁摆着四张椅子。
“王先生太客气了,我只是个医生……”
“中医师。”王向桢打断祝童的话;“你这样的中医师不多见啊,我问过向老,他也是中医师,你猜,向老怎么说?”
向老,应该是那个向华易了,北京同仁医院曾经的院长,华易基金会主席,李想以前的上级;如此说来,王向桢已经调查过自己的底细了。
祝童边斟酌,边小心的回答:“向老,是不是向华易老先生?”
“正是他啊,还有哪个?向老不喜欢上海冬季的潮湿,现在在南方晒太阳,过几天才会来上海。他看过你的膏药,说那是失传已久的秘方;向老还说,能制这种膏药的人,才是真正的中医师。李先生,春节时那贴膏药就是为向老要的,他的腰腿疼是以前落下的老毛病,多亏你的膏药,向老说要当面感谢你啊。”
“感谢说不上,向院长以前是我的领导,我那些东西,是班门弄斧了。”
“李先生不要谦虚,我自己知道,这条腿已经折腾我好多年了,还不是你的膏药给治好的?”王向桢拍拍自己的腿,祝童赫然一笑:“也许是碰巧了。”他知道,王向桢那里的古怪是蝶姨的妈妈留下的,正是因为那点印记,王向桢以前丧失了生育能力;狗皮膏药治疗这些奇怪的邪症,确实有奇效。
对于向华易的陈年顽疾,狗皮膏药其实效用不大,除非他练习过能配合膏药的养生功。祝童估计,向华易也许就对自己没什么印象,就如王觉非不会认识一个海洋医院的实习医生一样。
说着话,一轮圆圆的明月从东方升起。
王向桢拉祝童走进花园,在花架下坐下;素白席面上,摆着一桌丰盛的湘菜,油腻火红;旁边挂几盏红灯笼。
小于走过来问:“首长,喝什么酒?”
“当然是酒鬼了,快去拿来。”
“首长,您的身体……向老说,您不能喝白酒。”
“向老不在,李医生也是医生,该问问他的意见。”王向桢笑呵呵的伸出左手,一副让祝童把脉的样子。
他真的很不自由,祝童轻轻搭上手指,感觉一下,王向桢有轻微的高血压,是不适合喝白酒。
“今天喝点没关系,我在这里,首长不会出事。”祝童说出自己的意见,小于还不甘心,王向桢挥手让他去拿酒,对祝童道:“你不用叫我首长,我们是朋友。”
“是是,不过,我很好奇。”
“不用好奇,各自分工不同,都是为人民服务啊。李医生一定在笑我虚伪,没办法啊,我确实说的是心里话。”
小于拿过一瓶酒鬼酒,启开,把两人面前的小酒杯斟满。
王向桢不满意的哼一声,抓过酒瓶,把酒满满的斟了一碗,又给祝童倒上一碗:“我年轻时在部队,都是用碗喝酒,每次至少三碗;比这个碗还要大一倍。”
“首长……”小于还要劝,王向桢已经喝下一大口,舒服的叹息一声:“湘西的酒还是这样喝痛快,好久没如此痛快过了,李医生,请!”
酒鬼酒不错,祝童还要装斯文,轻轻抿一口,对小于道:“今天就让首长高兴一回,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让他喝多,也不会出什么意外。养生不能只*限制,生命自有活力。”
“说得好,小于,李医生已经打包票了,你下去,再拿一瓶酒来。”
两碗酒下肚,以前那个表情庄重出言谨慎的王向桢不见了,他是祝童接触到的最高级的官员,如今看去,官也是人当的。王向桢出入不方便,平时的生活在一群人照顾下,十分有规律;今天是正月十五,万家团圆的日子,他是感到孤独了,让自己过来解闷。
想清楚这些,祝童轻松下来,与王向桢把酒言欢;小骗子口才本好,说些风花雪月的雅致东西虽然不在行,说起医院和准江湖上的闲话,也让王向桢听了个津津有味。
九、荒谬(下)
小于走过来,俯身在王向桢耳边低声说几句:“首长,夏姐又来电话,想过来与您团聚,您看……?”
王向桢属于越喝酒脸越白的那种,喜怒不行于色,听到小于的的话,皱着眉头道:“就说我有客人,没时间。”
这样的距离,以祝童的灵敏听觉听了个一清二楚,却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喝口酒,夹起一段盐浸萝卜放进嘴里咯嘣咯嘣咀嚼。
小于退下去,王向帧的好兴致到此为止。
夏姐,不就是夏护士长吗?王向桢与她之间的关系看来闹得很僵,夏护士长想要修复这段婚姻,是她自己的主张还是江小鱼的原因?这样的夫妻有意思吗?
“李医生,你对凤凰很熟吗?”王向桢的话打断了祝童的臆测。
“不是很熟,这几年才去的多些。您知道,我们中医需要好的草药。湘西山美水美,远离污染;如今,也许只有在那些偏远的地方才能找到好用的药材。还有苗医,那是一门很神奇的医术,每谈到湘西都会有收获,所以去的勤些。”
“哦,还是做医生好。”王向桢低低的说一句,抬头问:“李医生在凤凰城有朋友吗?”
风吹来,几朵浮云遮住月亮,空气中隐约有海的味道;花架下的灯笼亮起来。
这才是今天这次见面的主要原因吧?祝童随和一笑:“是有几个朋友,刚开始去的时候对山里的地形不熟,曾雇了个向导。那些朋友都是他介绍认识的。”
“山里你去过吗?”
“采药怎能不进山?”祝童故作奇怪;“我每年都要进山一、两次;现在都熟悉了,基本不需要向导。”
“那个苗家女孩也是你的朋友?”王向桢问的是朵花,他在天王庙见过一次。
“是啊,不过不是很熟。”祝童端起酒碗喝一口,眯在眼镜后的目光与王向桢坦然相对。眼睛,是最容易暴露秘密的所在,所以小骗子虽然眼睛很好也要一直带一副眼镜;面对王向桢这样的高人,更要小心。
王向桢的目光一暗:“如果她是你的女朋友,一定要珍惜啊。”
“她只是一般朋友,我有女朋友。”祝童小心的把自己摘出来,不希望王向桢有什么错觉。他不能确定王向桢是否认出朵花是他的女儿,更不想被王向桢当成准女婿。
“我在凤凰城生活过几年,那时刚从军校毕业,下部队锻炼。还是年轻好啊;苗人对蝴蝶有特别的偏爱,他们认为蝴蝶是万物的母亲。有一首苗家歌谣,很好听,大概意思是:蝴蝶妈妈与风神相爱生下十二个蛋,凤凰鸟飞来孵化;第一个蛋里孵出了人类的祖先,其余的蛋有的孵出龙蛇,有的孵出太阳和月亮,有的孵出百兽……。”
这个传说祝童没听过,正想着是不是蝶姨说给他听的,王向桢己经说出来了。
“年轻时,我在凤凰城遇到一个苗家女孩,这个故事就是她唱出来的。一晃十多年过去了,这几年时常想起那段时光;生活,就应该简单点。”
“怪不得我们会在凤凰城遇到。”祝童附和道。生活,简单吗?王向桢的生活简单的了吗?
“李医生,你在湘西山里采药,遇到过什么有意思的人?”
“苗人很好的,我是遇到过不少人。”
“有没有见过一位……蝴蝶仙子。”王向桢略显紧张的看着他。
“蝴蝶仙子?没有,我都是冬天到湘西采药。”蝴蝶仙子,说的如果是蝶姨,就证明王向桢对蝶姨的感情很深,己在记忆中把她神化了。不过,祝童还在躲闪,实在是没把握啊。
“哦,湘西的春天和夏天更美。”王向桢失望的叹息一声。
祝童去过蝴蝶洞,被万千彩蝶环绕的蝶姨,真的很像蝴蝶仙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没有他,蝶姨也不会与朵花落到如今地步。
祝童错了,一小时后他才明白,王向桢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个女儿;与蝶姨相处的时光,对于他是场美妙而刺激的的艳遇。
“首长,传素大师到了。”小于匆匆走来通报。
“哦,让他过来吧。”王向桢看看手表;“你去外面候着,蓝公子也快到了;他一贯准时,如果到了,直接带他进来。”
传素大师,祝童见过,赵永兵可以说是间接死在他手上;不过,蓝公子是谁?莫非是蓝湛江?祝童刚才一直对桌子旁的四张椅子感觉怪怪的,现在才知道,王向桢今天的客人不只自己一个;只不过他被安排提前一小时见面。
“今天难得清闲,春节期间一直在外面;但朋友该见还是要见的。传素大师在东南亚颇有影响,佛法修养高深;李先生不要拘束,该怎样还怎样。他是持戒的,不喝酒也不动荤腥,据说是过午不食。”
王向桢说着话,两个年轻人走过来,把桌上的酒菜撤去,送上一套紫砂茶具,几碟干果。
“阿弥陀佛,施主风采依旧,老衲甚感欣慰。至此团圆时节能与施主一聚清谈,乐事乐事。”
祝童寻声音看去,果然是那个在赵永兵病房里念经的僧人;身披棉僧袍,面含微笑目光澄净,手握佛珠飘然而来;只看外表,真真是一派世外高僧的样子。
“传素大师好,非是向桢不敬;近期事务繁杂,一直没时间聆听大师讲佛论道。今日元宵佳节,与几个朋友小聚,正需要大师为我们这些迷路人燃起心灯。来,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李医生,中医师,很有本事的年轻人;传素大师你应该知道吧?”
“久仰,传素大师的大名,我怎么能不知道?都说相见不如相闻;看到传素大师的风采,才知道什么是得道高人。”祝童跟着王向桢站起身,与传素微笑寒喧。
传素也认出祝童,知道他就是赵永兵的主治医生;所谓做贼心虚,他那套东西可以骗骗局外人,医生对病人的情况最了解,不禁有些不自在的样子,气势就弱了几分。
但祝童不会如此不解事故,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大师一向在何处参佛?李某看过大师的几本书,身心同感,没想到在王先生这次遇上。”
听到祝童如此说,传素以为他没认出自己,神情松弛下来,合十道:“贫僧以心礼佛,没有道场。”
“李先生,传素大师是最反对寺庙接受金钱布施的;大师是以写书、发行光碟、网络、电视电台为经台弘扬佛法,不需要那些俗物;传素大师,我说的可对?”王向桢让两人落座,倒茶,大致为祝童介绍传素的背景。
“阿弥陀佛。心中有佛,处处为家;这才是出家人应有的修行方式。守着一个泥胎木偶,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徒增烦恼而己。出家人,要学习的是佛祖怜惜世人的慈悲心肠,以自己的微薄之力为众生有情多出一份力。能消弭一丝罪孽,拯救一个生命,比修几座佛塔,造几座佛像都好。好茶。”
传素说着,端起茶杯啜一口。
祝童微微点头,如果没有在医院见过他的另一番表演,也许也会认为传素真是位怜惜众生的高僧;只这番不要寺院的理论,听来就比别的和尚好很多。
又有脚步声传来,跟在小于身边的,果然是三品蓝石的代表,蓝湛江。
有是一番客套、介绍,再次落座后,祝童知道了蓝湛江的另一个身份:瑞士龙邦银行董事,新加坡龙邦国际金融投资有限公司董事会主席。
没想到的是,蓝湛江落座后第一段话就解开了祝童心里对传素大师的疑团。
“传素大师风采依旧,没想到能王先生在这里再次会面。三天前,龙邦国际董事会讨论过大师的建议,决定给您的素善行基金会捐款九百万,希望大师这笔钱用在黔西山区的慈善事业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蓝施主放心,传素替那些穷苦孩子谢谢了。”传素满脸欢喜,合什致谢。
“但是,请传素大师原谅,我们的的董事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蓝湛江端坐受礼后,说出话让传素有些难堪;“这笔钱必须全部用于对贫困人群的帮助,有人说,素善行基金会的财务费用过高,有超过三成的善款被浪费了。我希望这是谣言。如果大师为难,没时间管这些小事,龙邦国际可以提供资深人士做志愿者,免费为素善行基金会打理财务事宜。”
高僧就是高僧,传素大师深厚的佛法修养,使他安然度过难堪,圆滑的卸去蓝湛江的建议:“是该注意了,阿弥陀佛,居士们也是好心,怕这些善款被人骗取。”
祝童笑着与王向桢交换一个眼神,心里都明白,所谓的传素大师的基金会,一定有不少不可见人的名堂。蓝湛江是专业人士,不好骗的。祝童奇怪,为什么龙邦国际要给传素捐款,据他所知,三品蓝石代表不会如此大方。
还有王向桢,在这个时候把这样几个人聚在一起,是有意还是无意?
十、海上月升
蓝湛江不是空手而来,手里拿的是一坛酒,竹道士的竹花酒。
传素只喝茶,竹花酒一开坛,浸人的酒香漫起;祝童感觉到传素喉头滚动,悄悄咽下一口唾液。如果此刻再有人说传素大师持戒,且过午不食,小骗子是再也不会相信了。
祝童在这里坐了一个多小时,却还不清楚王向桢真正的身份;只知道他是一位高级官员,传素大师与蓝湛江都在刻意讨好他。
“上次施主的问事,贫僧礼佛不敢妄言,阿弥陀佛,实在不好乱说这样的事。但是,人不是单独存在的,任何一种际遇都是有前因后果的。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个报,有迟有早,有此世报也有他世报。业报面前,人人平等;不会因为你的身份高低而缩减。如施主的地位,一念间关系巨大;更要小心。这样说,也不是全无通融之策,只要施主潜心修养礼佛,对过去的作为深刻反省,多行善业,必能弥补过去的罪业。这样聚集在施主身上的功业相抵,才能真正的轻松自在。这是对后代子孙,对往生都大有益处的正途。施主才能早有龙凤。”
传素大师开始为王向桢传道,话里的意思显示,王向桢曾经向他询问过子女的事,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曾有个女儿。
蓝湛江皱皱眉,为王向桢倒上一杯竹花酒:“今日元宵佳节,大师不要说什么业报不业报的,王先生难得有空闲。”
连祝童也看出,王向桢虽然不动声色,但对传素的话不满意,在这个场合说这样的私事;和尚有卖弄与王向桢关系亲近的意思。
小骗子历来以陷害故作聪明的人为己任,赵永兵就是被这个和尚度化去的,看透传素的底细后,岂能轻易放过他?
“传素大师,既然佛法如此高明,为什么在传播了几千年后,信众越来越少?原来这因果报应也如此复杂,还有‘他世报’?只是,谁在掌管报业的先后,可真是个肥差了。呵呵,因果报应不是在开玩笑吧,骗人也要用点心。我看啊,很多看似道德高尚的人,在背后做些谋财害命的事,就是因为不怕这个莫名其妙的因果报应。传素大师,您说呢?”
祝童话里有话,把个传素听得心惊肉跳,含糊道:“那是因为他们不能正确理解佛法本意,人性自私自利;人上人身处荣华之中,福报太大诱惑太多,对佛法难生正信;中下人感叹世事不公,业障太深怨毒太深,对佛法难生正解。他们不知道,人生本是荒谬的,而对佛的信仰才是改变人生荒谬的惟一途径。要知道,修佛礼佛都是为了自己,人人心中有个佛,一念清净心光是法身,一念无分别心光是报身,一念无差别心光是化身。本性原具三身,不须身外求取。”
传素口才不错,说得小骗子也频频点头。不过人上人之说,又有点不妥当,蓝湛江和王向桢都可算是人上人。
蓝湛江首先发难:“人比起佛与菩萨固然十分渺小,但渺小也不是必须依附伟大的假设而生存。万物消长自有规律,渺小也不是必须接受某种所谓真理的理由。佛学也许很高明,大师所言人本性自私,湛江得罪,私以为错不在渺小的人,错在你们这些传道者。是你们没能力让大家信服佛的伟大。况且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湛江有位前辈,穷一生时光四处漂泊。他曾言,以前从不知世界有那样多的人种,有如此多的高山海洋,更不知道宇宙中有那样多的星辰。大师说人生本荒谬,我看说这句话的人才荒谬;难道,佛陀他凭借区区几十年时光的领悟,凭借徒步走过的方寸之地的见识,就能测度广阔的地球与无垠宇宙中的至理?佛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黑人。”
这位前辈一定是周半翁了,祝童正要加把火,王向桢开口了。
“大师这次说的是‘无我’?说世间的一切都是性空幻有,人生的一切不过是一些虚幻的假象。刚才大师还说起因果报业,该如何理解?是否佛经也是自相矛盾呢?佛教或者道教基督教,都是信仰,劝人行善是不错的,但是自我神圣就要注意了,如果发展到禁锢别人的思想,干涉别人的生活,你们自己就该反省。在我看来,把世人都教化成为只知道念经不求上进的居士,本质上与战争一样邪恶。比如大师用的电话,坐的汽车、飞机,哪样是僧人发明的?大师享用的现代社会的各种便利,与释迦佛的本意有何样关系?这些都是自由奔放的思想探索的文明结晶,为维持一种信仰,以神圣的理由禁锢人类探索的脚步,都是自私的。佛教也一样,如果还固守自我与神秘,把简单的事情故意复杂化,早晚要被淘汰。”
王向桢不觉间酒喝多了,这些话很有些不尊重,但传素只闭目念佛,没说什么。
祝童感觉王向桢实在高明,在他那个层次早已洞明世间的事,更看透了传素的本质,他容不得别人对他如此明显的冒犯。借这段话在点化传素大师,小心点,别乱说话。
“大师,向桢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大师海涵;如果还感觉有点道理……”王向桢说到这里,含笑看着传素不说了。
“阿弥陀佛。”果然,传素不是傻瓜,张口念声佛,尴尬的笑笑再不说话了。
接下来的时间,果然只谈风月,无涉其他。蓝湛江闭口不提来拜访的任何意图,王向桢也没问。
十点正,小于过来请王向桢去听个电话,这次聚会也就该结束了。
王向桢要小于送祝童回去,蓝湛江说自己顺路,代为送一程好了。
出门后,门前果然停着两辆车;等候蓝湛江的是辆大别克,传素大师乘坐的竟然是辆昂贵的宝马730。
“看到大师的车,就知道素善行基金会的财务费用为什么这么高了。”
蓝湛江笑嘻嘻的调侃传素一句,把大师臊的老脸通红:“阿弥陀佛,这是居士赠送的,贫僧平时很少动用。”
“大师不用紧张,我们说话算话,这两天就会把答应的善款送过去;但是,大师答应我们的事,也要抓紧了。”
“善哉。”传素大师合什一礼,在一个小和尚伺候下上车走了。
坐上大别克,祝童才看到,司机是秦可强。难怪蓝湛江看到自己没有吃惊。
“蓝兄,传素大师答应你们什么事?价值九百万的,不是小事吧?”祝童与秦可强打过招呼,问蓝湛江,他实在很关心传素大师的来历,关心是什么样的事,蓝湛江要请传素帮忙?
“传素佛法修养深厚,人又活泛,在南亚很有影响,特别是在富人圈内。他这几年躲到大陆是为避难,有两件大的官司牵扯到他,王先生也知道。风平浪静之前,传素不会离开大陆。虽然这样,他还是一座不错的桥梁。我请他安排一次会面,邀请一位尊贵的客人到上海来,就如今天这样的会面。”
蓝湛江没有隐瞒,介绍完后问祝童:“你与王向桢很熟吗?”
“不算很熟,以前见过两面。”
“这就奇怪了,王向桢一向很小心,不会轻易见任何人。我为这次见面整整努力了两个月。”
“我们真的不熟,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是做什么的。”祝童一本正经,蓝湛江更奇怪了,仔细看他几眼才说:
“王向桢以前是某部部长的内定人选,年初,他借口修养主动退出竞争,暂时隐退到上海;且不接受任何安排。但是,越是这样的人越能赢得尊重,即使是他的对手也一样。他虽然没有职务,手里却掌握着大笔的外汇储备,到上海来似乎有两个目的:一是整顿上海的金融市场,二是在适当的时机,对进入上海股市和房市炒作的国际资金进行阻击。王向桢此行很神秘,手里握有尚方宝剑。不知你注意了没有,王向桢到上海的这段时间,上海的股市很平静,以往的那些大炒家都偃旗息鼓了,特别是来自各家银行的游资,都很迅速的抽离出去。他这招以退为进很高明,王向桢还年轻,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有更大的机会。如今,熟悉金融业务的高级官员不多,上面是在借这个机会考察他。”
祝童不炒股,也不炒房,一没那么多资金,二是对不熟悉的游戏,他根本就不会参与进去。就如赌博一样,他不会把筹码压在飘忽不定的运气之上。王向桢的沉浮,对小骗子的吸引也不大,他更关心这一切与蓝湛江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蓝兄找王向桢有什么事?”
“我们希望能参股华商银行,前期意向已经达成,具体条件正在协商中。王向桢身边有位高参,叫向华易,是华易基金会主席,华易基金是华商银行的大股东和发起人。这是一项长期投资,现在参股华商银行,二十亿左右就能得到16%的股份。如果十月份华商银行在我们的帮助下顺利在新加坡上市,二十亿至少变成五十亿。”
“这么好赚?”祝童吃惊的瞪大眼睛。
“什么钱也不好赚,华商银行的案子竞争很激烈,这是资本运作。华商银行目前还不具备上市的基本条件,它的股东结构需要调整。不只是我们一家想吃掉这块肥肉,国际上有多家大银行在争取作为华商银行的合伙人;与他们达成前期意向的有三家,都是国际上有实力的大机构。所以,你如果有机会……”
蓝湛江说到这里,小骗子连忙摇头:“这件事别找我,我也没那么大能量去影响王向桢。”
“王向桢对华商是有影响的,但是关键不在他;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其中的关系,至少,你认识我们的竞争对手。”
“谁?”
“池田一雄。”
“池田一雄?”祝童与蓝湛江对视着,看得出他不是开玩笑。
“正是池田一雄,他是井池财团的副总裁,也在谋求参股华商银行,他们才是我们的主要竞争者。池田一雄的合作者你也认识,田旭洋田公子,而田公子与王向桢大有关系。说来,王向桢能有今天,多亏田旭洋父亲的鼎力帮助;他步入仕途的第一个台阶就是田老的机要秘书。王向桢的夫人夏洁你也认识,她是海洋医院高干病房的护士长,也是田公子的表姐。事实上,她是田公子异母同胞的亲姐姐。夏洁的母亲是在动乱中离开田旭洋的父亲,她随母姓。田旭洋与田宜宜,也就是你身边的那位陈依颐,都是他们父亲的第二个夫人所出。”
好半天,祝童才把如此复杂的关系理清楚:“让我想想,不过,可能帮不上太多的忙;你们做的生意太大,我不过是个小医生,能量有限。”
“祝掌门这样的医生,世界上可没几个。如果能帮助我们达成这件事,你能得到1%的回报。”
“是五十亿的1%还是二十亿的1%?”小骗子两眼放光。
“五十亿或者一百亿,如果运作的好,我们得到华商银行20%以上的股份;这笔生意赚上一百五十亿也有可能。龙邦为这笔生意准备的公关费用是3%,你如果有本事,全赚去也可以啊。”蓝湛江微笑着握住他的手:“一起到海上散散心,今天是元宵佳节,只我们三个到海上赏月。”
祝童这才发现,别克车停在游艇码头;他确实有喝酒的**,秦可强是个最优秀的酒友。
今夜出海赏月的游艇不少,蓝湛江这艘游艇不算很扎眼,五十多米长;比起柳依兰那艘只能算是一般。
秦可强把三个艇员赶下码头,一个人熟练的操纵着游艇,渐渐把上海滩的灯火阑珊甩在远处。
月华如雪,海上的夜空纯净得如仙境般一尘不染,摆脱了喧哗,四周是不真实的静谧。月亮散出纯色的辉光,看去,比都市霓虹中的那弯多了份圣洁;海在身边轻轻荡漾,波涛中也有个月亮,一练清丽摇曳进心灵深处。
祝童把自己知道的关于王向桢的一切说给蓝湛江,特别是江小鱼和夏护士长的关系;对于蝶姨与王向桢的那段,祝童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理,没对蓝湛江提起。
“有趣,怪不得。王向桢来上海后一直住在办公驻地,夏洁来过几次,都呆了没多久就离开了。祝童,田旭洋与王向桢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据说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面了。田旭洋在上海的根基深厚,各方面都玩的转,偏偏对王向桢很顾及。关于他们之间的过去有一个谣言,说是王向桢与夏洁结婚时,田旭洋曾经大闹婚礼,那时,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传素大师收了田公子的钱,来为他们做中间人。呵呵,王向桢最后的话是警告传素:他没资格做这个中间人。”
那样的家庭,出什么事都不奇怪;祝童喝着酒,放眼眺望大海深处。把得到的消息综合到一处,却怎么也找不到其中的关键。看田旭洋如今的局面作派,不会把自己与王向桢之间的关系处理得如此糟糕。如果说这其中牵扯到畸形的姐弟恋,江小鱼怎么可能插进去一腿?
十几年前,哦,十九年前,田公子不过是个少年,那样的年纪能作出什么事呢?
“为什么?”祝童忽然问。
“什么为什么?”蓝湛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田公子和王向桢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
“王向桢跟随田老三年,后被推荐到北京;他一直对经济方面的事情很关心。到北京后,正遇上整顿股市,王向桢抓到几条大鱼,最大的一条就是田公子。”
蓝湛江伸手按开隐蔽的冰箱,挑选着里面的美酒道:“田公子太自信了,手段狠辣不留余地;知道出事后,他还以为王向桢知道他的存在会网开一面,连个招呼也没打。没想到,王向桢装糊涂的本事比他还高明,砍下田公子的左膀右臂后,才打电话给田老汇报工作。事情已经那样了,谁也没办法回天;当时,田公子放话说,要看着王向桢怎么倒霉,说王向桢是他们家养的一条狗。其实,在那个阶段,田老对王向桢已经没多少帮助。田公子一直认为王向桢是过河拆桥的小人,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田公子渐渐沉稳,生意也越来越大;而王向桢很聪明,一路仕途走得颇为顺利,田公子再想去修复这层关系,已经晚了。”
游艇熄火,自由的在海上漂浮;在海上赏月,确实别有风味。
秦可强走上甲板,对蓝湛江道:“大哥,你说过送我件礼物的。”
“哈,难道你想要它?”蓝湛江正在打开一瓶拉菲;“别后悔啊,你完全可以得到更好的礼物;再说,养一条游艇是很费钱的。你想怎么养它呢?”
“想好了,我准备进入江浙沿海的物流业;这片市场还不很成熟,很大程度上比的不是服务,是拳头。石旗门的拳头不会输给任何人。”
从江浙到内地的物流业确实很发达,但是,每一条线路上都充满血腥的竞争。祝童听说过,有些大的物流公司的背后,都是一些凶残的亡命之徒。但是,越是这样的人越知道实力的重要,江湖人物插手后,他们会知道害怕的
十一、钱
秦可强说完石旗门的崛起计划,祝童暗自心惊。
几年来,石旗门悄无声息的在上海附近发展出一股势力,弟子多藏身长江三角洲经济圈各城市的出租车行业;消息之灵通,分布之广,人员之多,超出任何江湖人的想象。
怪不得他们对自己的行踪把握的那么准确,原来都是石旗门弟子在暗中监视。祝童本来对秦可强印象很好,此刻,却有点害怕这个人。
小骗子行骗江湖,对心思缜密的人最在意,看来秦可强的心计不比蓝湛江简单。
到现在为止,石旗门已经拥有三家出租车公司,五百多辆的的士奔走在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一百多名石旗门弟子与四百多正在接受考验的年轻人,是一股多么庞大的势力?
而经营管理这么大规模的公司,秦可强看起来很轻松。
物流业是石旗门早就看好的行业,对于进军这个行业的计划,秦可强说的很详细;他甚至已经在几个竞争对手那里埋下内线。
蓝湛江询问几个细节后,点头道:“我也很看好你这笔生意,不过,短期内你的压力很大。现阶段,沿海到内陆的物流成本很高,不超载根本就赚不到钱。多年前,四品红火的神钩王寒开始涉足物流业,到去年底,我们提供的那笔启动资金已经快被挥霍完了。唉,王寒老了,红火争勇斗狠不输于人,只是贼性太重,竟然自己偷自己的货物倒卖。过几天我去见汽笛,把那间公司转到石旗门名下,一切债务抵消,再给他们一笔钱。他们运输网络建设还是可以的,那几条无敌龙!书屋线路都能赚钱,东海投资再给你们添一批好车,等你们稳住局面,在上海附近收购一家物流中心;这样就有了根基。未来的几年,随着经济活动的发展,物流产业的规模将快速扩张,产业的集中度进一步提升。石旗门来做,一定比红火做的好。”
“做一家物流中心,可能需要一大笔钱。”秦可强皱着眉头;“蓝兄,石旗门在国外的产业都算上,也买不起上海附近的任何一家物流公司。他们做物流是幌子,圈地才是真。”
“这不是秘密,做物流没有自己的物流中心不行;国内的同行贪图眼前的小利,所以石旗门才有机会。你们不要着急,注意吸引人才。钱不是问题,这就要看他了。”蓝湛江旋开瓶塞,为祝童斟上一杯:“祝掌门如果同意,我没意见。”
“别说我,祝门又没钱。”
对于祝童的话,蓝湛江和秦可强都报以微笑;让小骗子心里一哆嗦。他们一定知道些关于自己的事情,而那些是什么呢?
“美元、欧元、人民币,钱到底是什么?祝童你想过吗?”
“钱是什么?”祝童正在沉思,被蓝湛江突兀的问题噎住了;近几年来,小骗子生意稳定,挣钱花钱轻松自在,却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
“与这艘游艇一样,钱也是一种商品。过去,钱是黄金、白银。细细探究,那是人为赋予它们的意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当今社会的钱只是一种概念和纸片,还不如这艘游艇实在。对于一般人来说,钱是食物、房子、香车美人,以及诸般享受的资格;对于某些人来说,钱只是一种符号;与手表首饰一样。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人都想拥有它,因为钱代表着权力与利益。”
蓝湛江拿出一张纸币,随手撕成几片扔进大海:“瞧,它只是一张很平凡的纸,撕掉就毫无用处;它们的力量是人类赋予的,纸片与图案是大家共同认可的一种承诺,是人类认同的价值的象征。几十年前,你带着一笔人民币到欧洲,一定会饿死,因为他们不承认它的价值,现在大家都看好人民币,认为它会升值,为什么呢?”
祝童没有说话,很简单的道理,对于他是陌生的。
“承认就代表它确实有价值吗?不承认就代表它毫无价值?呵呵,这个问题很有意思,谁赋予那些人承认或不承认的权力?很多人要参与进来。这也是一种游戏啊,金钱的游戏是人类最高级的游戏。祝童、可强,这些问题是很让人头疼;但江湖上有更头疼的事,比如银枪,以前他们的地下钱庄把大陆的黑钱洗到境外,要冒很大风险;因为他们要把这种商品兑换为无敌龙!书屋别的商品,必须接受一些苛刻的条件。现在不一样了,外面有更多的钱想进入大陆。政府进行金融管制,大额美元或欧元要兑换成国内的人民币更难,银枪就成为不少人的选择。有些人借助银枪的管道,暗中把这些钱投进大陆的股市和房市。”
“还有一种,比如池田一雄与田旭洋的合作;某种程度上,他们走的是合法的路线。大陆的银行要发展,要融资,要在境外上市,必须要有国际战略投资者加入。我们和田旭洋争的就是与华商银行合作的资格。银枪最近膨胀的厉害,四处插手似乎哪里都有他们的影子。我怀疑,竹道士的事与银枪有某种联系。在一般情况下,羽玄真人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特别是在依兰也在场的情况下。”
“蓝兄,你是说,竹道士……”祝童内心对梵净山的事很清楚,知道是一场道宗内部针对竹道士的挑战;听蓝湛江的意思,羽玄真人的背后,是银枪在支持。蓝湛江很干净吗?小骗子装出吃惊的样子;银枪的谢晶祝童接触过,感觉不怎么像那样的人。
“祝童,我们的人在梵净山有眼线,虽然不清楚详细的情况,大概的过程不会差太多。竹道士是因祸得福,羽玄真人确实与道宗火长老一起威逼竹道士引退。”秦可强话不多,却不会乱说。
“羽玄真人为竹道士搞的登仙斋醮仪式盛大隆重,从梵净山一路排场到武当山,花费至少千万。竹道士给道宗留下的家底不算单薄,却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如此多的现金来挥霍。这一段,羽玄真人与银枪的谢晶走得很近。”
蓝湛江没说谢晶给羽玄提供资金,但祝童能想象到羽玄真人在脚踏两只船;没有江湖隐士的默许和暗示,羽玄真人不敢冒然出手对付竹道士;毕竟,三品蓝石与八品兰花一直是竹道士的强力支持者。没有银枪提供的资金,二品道宗没有力量弄出如此大的动静。
“呵,羽玄原来如此厉害。”祝童由衷的赞叹道。
“这样不好,银枪的钱不能沾,羽玄也许会被牵扯进是非里去。这也怪我,没把其中的厉害对羽玄说清楚。”
“蓝兄准备怎么办?”祝童有点明白了,蓝湛江与秦可强如此快就返回上海,是要对付银枪。
“暂时只能这样,先让羽玄真人稳住阵脚再做计较。如果现在出手干涉,道宗一定会因为内部的矛盾而分裂。竹道士性情恬淡,羽玄真人勇于进取且干练狠辣;也许,道宗在羽玄的带领下,真能走出一条新路来。”蓝湛江没正面回答,话锋一转提醒道:“祝童,你要特别注意,逍云庄主占据的道观不少;如果价钱合适的话,就还给道宗。这样对你们两家的关系有好处,价钱方面你们有绝对的优势,羽玄刚接掌道宗,他要的是成绩,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得罪祝门。”
“这么说,我们可以敲他一笔?”祝童笑嘻嘻的问蓝湛江。
“银枪有的是钱,羽玄的出价一定比金佛要高。”蓝湛江举杯点头,面部毫无表情;秦可强脸上却露出微笑。
逍云庄主祝云确实占据十几座道观,但是,道观明显不如佛教的寺院香火鼎盛;也就是南方沿海的几座海神庙和妈祖庙还能挣点钱。如果价钱合适,让祝云让出这些道场问题不大。
于是,三个人安静的喝酒,赏月,任凭游艇在海上飘荡。即使话语不多,祝童却感到少有的松弛和安逸。这一刻,江湖似乎离他很遥远,游艇上的两个人,对上海与江湖的态度在感染着小骗子。
表面上,蓝湛江给人的感觉厚重而洒脱,很安全。举止间有种淡薄悠远的气质,在繁华虚浮的上海滩,更像一个旁观者。秦可强是真正的江湖旁观者,两个人有一个相同点:做事都很扎实也很有耐心;这是小骗子的弱点。
海雾几乎是突然间降临,星辰与月亮都被隔绝在浓重的雾气之外。
祝童第一次遭遇到如此大的海雾,心里有三分慌张。
“没关系的,这艘游艇上有先进的雷达系统,雾再大也不怕。”秦可强的声音从浓雾中飘出,游艇两侧闪动起强烈的镭射光波。
后半夜,游艇开回码头,分别前蓝湛江叮嘱道:“竹道士的意外大家都很难过。依兰如今在国外治疗,短期内不会回来。江湖上会有一阵不适期,道宗与金佛的关系会重新定位。祝门与梅苑、兰花暂时不要参与进去。万事小心,多多联系。”
第二天上午,祝童赶到碎雪园时,心里还在算计着那1%,如果是100亿,1%就是一亿啊!
但是看到在水阁前安心作画的叶儿,祝童忽然惊醒,1%就飞出九天云外。
蓝湛江是在**裸的以金钱诱惑自己,参与进这样的大生意里,需要雄厚的本钱和深厚的根基,挣这样的钱,注定要得罪大人物,首先要想到有没有资格享用。
秦可强讨要游艇的举动,也很奇怪,有几分做给自己看的成分?
三品蓝石,奇怪的江湖财神爷;做着那么大的金融生意,还对江湖那么关注,为什么呢?蓝湛江虽然年轻却显得老到而稳健,祝童看不透他,他的手里好像永远藏有一张不可揣测的底牌,与他的接触越深,这个感觉越强烈;祝童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棋子。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祝童过的很平静。天气渐暖,华东的春天来的早,周末时常与叶儿驱车在上海周围寻找风景佳处流连;叶儿画画,祝童就坐在一边看书,间或拿出两只笛子舞弄两下,竟也能吹出点情趣。
叶儿说:“好听多了,瞧,毛头都不怕了。”也不知是夸奖还是讽刺。以前小狗阴阳每听到祝童的笛声,都吓得浑身哆嗦,祝童细察才发现。自己的笛声竟然有能激动阴阳体内蛊虫的作用。
江湖上,还在为竹道士的羽化登仙激动着;羽玄真人搞的声势够大,借助对竹道士的全方位宣传,让二品道宗形象从以往的淡然从容变得光彩夺目。连世俗的媒体与网络上也开始出现关于竹道士的信息,他被道宗奉为几百年来的道门第一人,以往的点滴语言被汇聚成册,渐渐开始在坊间流传。
竹道士的道门思想,本与现代文明颇有冲突;羽玄真人的高明在于,强化了竹道士的环保思想,并以竹道士的名义发起一个山水清新基金会,致力于环保事业,其实是为了与佛门虚幻的普度众生对抗,这是面对世俗社会的部分。
面对江湖,羽玄真人使出两个手段:一是开放武当剑坛,只要是江湖同道,无论门派高低,都可以到武当山道宗剑坛观摩、交流;羽玄真人说:如今的江湖应该唾弃争强斗狠那一套,各家功夫应以修身养心为中心,这样才能得到世俗的认可,适应时代的变迁。
羽玄真人的第二招也是针对一品金佛,属于道宗门下的所有道观,将在大殿内统一供奉真武大帝塑像,淡化众多神祉。竹道士,被隐晦的传说为真武大帝的临世金身,也在道观内占有一个偏殿的位置。
为了推广这一招,道宗大力强化真武大帝的三神性:一,水神,二阴阳交感演化万物的象征;三为司命之神。
水神不用多说,如今环境恶化,很多地方缺水,真武水神特性是针对这些地方的信徒。
阴阳交感演化万物也是有依据的。羽玄找出古老的典籍论证这一点,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雄不独处,雌不独居,玄武龟蛇,纠盘相扶,以明牝牡,毕竟相胥。”
司命之神代表着长寿,是内敛且积极的,不*佛门玄妙难懂的因果报应,强调自身的调养与心情舒畅。
对应大众信众,道宗推出了一套简易的阴阳养生功;面对出大价钱的信徒,道宗将开放高级阴阳双修功法,还有与金佛的密修功课对抗的内丹道法。
这样一来,二品道宗的声势大涨,前往武当山参加竹道士登仙斋醮科仪的江湖同道络绎不绝,只为观摩武当剑坛,大家就值得一去。
**宗的韩胖子就带着四个徒弟去参加了武当山的盛会,回来后对祝童表示,二品道宗真的开放了剑坛,每个人都可以自由的与道宗弟子交流。
江小鱼混的也不错,趁这个机会广交江湖同道,把寻宝联盟弄得风生水起,连韩胖子也几乎被他的风采迷惑;江湖上,渐渐有个大江公子的名号,说的就是江小鱼。
韩胖子只是担心,如此多的人被江小鱼拉下水,宝藏里的财富可怎么分啊?
祝童虽然不关心这些,但是越来越多的江湖传言,让他也颇为高兴。
不管是宝藏传说还是二品道宗的大动作,或者江小鱼搞的寻宝联盟,都在分散大家对他的注意力。不过,祝童以为,羽玄真人搞完这一套后,一定会到上海全力投入寻找宝藏的“伟大事业”中来;银枪的钱不会是白给的,借人家的早晚要还。
小骗子初步估计一下,只前几个动作。二品道宗就要花费几千万;后期的花费也许要以亿来计算,改造众多的道观实在是一项大工程。
以往的岁月里,竹道士为人清淡,道宗内好像也没有理财高手,积蓄不会很多;竹道士甚至连一座属于自己的道观也没有。
但羽玄真人确实搞得不错,从另一个途径,祝童知道了三品蓝石对道宗的支持;山水清新基金会的第一笔捐款一千万元,就是蓝湛江在武当山当众捐出的。无论有无与银枪较量的意思,蓝湛江的送上的这份厚礼,是对羽玄真人的承认。
接着,八品江湖也各自为山水清新基金会或二品道宗送上一份份贺礼;不属于江湖八派的一些门派高手出手也颇为大方。比如银枪,谢晶送给山水清新基金会的也是一张一千万的支票;千门的代表独臂海盗送上贺金三百万;八品兰花与六品梅苑联合捐款五百万,祝童知道,出钱的一定是兰花,梅兰亭没多少钱。
一品金佛的大和尚空木大师到了武当剑坛,五品清扬与四品红火虽然一向与二品道宗疏远,也派人去祝贺;连秦可强也代表石旗门对竹道士表示了适当的敬意。
作为七品祝门的掌门,祝童不能对这些事不闻不问,与二师兄祝云和师叔祝黄商议后,委托师叔祝黄并祝云赶到武当山,为羽玄真人送上一份厚礼:扬州七星观。
这是祝童仔细斟酌后在作出的决定,二品道宗需要在上海附近有一个叫得响的道场;苏州天星观规模小,历史根基浅,扬州的七星观虽然破败,却具备悠久的历史传承。稍加整修,就能成为一个盛大的道家道场。
还有一个原因是,祝童不希望这个道宗东南中心距离自己太近,扬州七星观是个最好的选择。
热热闹闹的一个月过去了,武当山为竹道士举行的登仙斋醮科仪进入尾声,羽玄真人传书祝童,对获赠扬州七星观表示感谢。
上海这边,置身事外的祝童却出了意外。
十二、意外(上)
第一个意外是百里霄,田公子出游回来后,百里霄直接出现在祝童的办公室。
好在,祝童的办公室只他一人,百里霄传话说,田公子要见他。
“我很忙。”祝童干脆的拒绝了。他知道田公子为什么要见自己,传素大师吃瘪后,一定没在田公子跟前说什么好话。
解释?祝童不想解释,也无可解释。
百里霄并不气馁,潇洒的摇着纸扇说:“我只传话,去不去是你的事。祝掌门,田公子更关心的是宝藏的事,你有什么消息吗?”
“我的消息怎么也比不过千门来得快。”祝童打起哈哈;“百里兄应该知道,祝门人丁不旺,现在不想惹事;但是,也不怕事。”
“我只是问问而已。”百里霄听祝童如此说,只好告辞了。
祝门是不怕事,怕事的是千门。况且,祝童很是怀疑百里霄和老骗子之间有什么勾连。
第二个意外是索翁达活佛,祝童以为他只是说笑;没想到,元宵节过后第三天,索翁达真的找上门来。
那天上午,小骗子正与台海言在网络信息中心商量工作,直到过了饭点才下楼。
由于陈依颐真的撒手出去休假,网络信息中心的事还真让祝童费了不少心。员工们暂时都很老实,纯技术服务部门,只要没有内斗,其实很简单.李主任眼光高明,台主任技术厉害;有个想耍心眼算计同伴的,前两天已经提前结束实习状态,被打发回家了。
最头疼的就是更新设备的事,王觉非为了配合蓝精灵,为网络信息中心一次性拨款八百万,用于海洋医院的网络维护建设与机房设备更新,有些科室的电脑陈旧或损坏,钱也从这八百万里出。
台海言从来就没有做领导的经验,一下子把八百万放在面前,眼都晕了;医院的网络线路是需要维护,但机房的设备根本就不用换。按照台海言列举的清单,一百万也花不了。
祝童一点点启发他:“这些钱是王院长让我们更新设备的,不花是不合适的,如果过去的设备还能用,就便宜些处理掉,比如给天丽公司。”
“是啊,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台海言敬佩的望着小骗子,以他的经验,确实想不到王觉非的苦心;明着是为医院更新设备,暗地里,是为天丽公司建立一个技术中心。这些设备虽然用过一段时间,却都是当时最好的,现在也不算落伍。如果无?敌龙书屋处理给天丽公司,要算多少钱合适?
“快两点了,海言先去吃点东西,等你回来我再去。”台海言正在合计,李主任一句话把他叫醒了:这些事,根本就不是他应该操心的!王觉非和李主任一定早有打算。
祝童打发台海言去吃饭,其实是有私心的;他自由散漫惯了,一会儿出去,根本就没打算再回来。
陈依颐躲出去旅行,也许就是因为知道要出现这种情况吧。两点半,祝童走出办公楼时,脑子里正想着这个问题;抬眼看见门前花树下,站着一个魁梧的大汉,一脸慈祥的凝视着自己;那是不是……布天寺索翁达活佛。
他穿一身蹩脚的名牌西服,是在乡镇集市常见的那种蹩脚质地,头发也留起寸许长;看去就像一个饱经风霜的山村大叔,在连花草也被精心修饰过、保养过的医院办公区前,显得那么不协调。
“祝掌门,索翁达说话算话,已经蓄发还俗,今后正式拜入掌门门下为徒。”
索翁达微启唇,把声音聚成束送过来;也不管附近人来人往,看到祝童就上前跪下行礼,把个小骗子吓得,连忙上去扶起他。
但是,索翁达要行礼,岂是祝童能拦得住?他的身体重如山岳,结结实实在祝童身前叩下九个响头,才缓缓站起来。只这一会儿,周围已经有十多个吃完饭的小护士在指指点点。
“千万别这样,我们换个地方说话。”祝童拉起索翁达要走,正遇到吴瞻铭从外面回来;他似乎喝了些酒,脸色微红。
“李主任,他是你乡下来的亲戚?”
“是啊,一个晚辈,路过上海来看看……”祝童无奈的承认,也只有这样说。
大家都看到索翁达给他磕头,如果不承认他是自己的晚辈;那些护士往好里想,自己会是某种没良心的东西;向坏里想,也许会被看成恶棍之类的家伙。好在乡下的亲戚,辈分是不以年龄为准的,这个说法马马虎虎能混过去。
吴瞻铭一身规整的西装,领导派头已经养成;索翁达眼尖,上前一步道:“乡下没活路了,来找小叔找个活计。”
“小事一桩,实在是小事一桩,李主任如果为难,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医院守太平间的老孙头身体不行了,你先去给他做伴。薪水虽然不多,但是礼金要比薪水多多了。活也不累,只要胆气大就可以做。李主任,你看……”
守太平间确实是个肥差,家属送的礼也确实丰厚;吴助理最近心情不好,风头也没开始那么劲,似乎有随波逐流的意思。
祝童正要张口拒绝,索翁达已经握住吴瞻铭的手:“谢谢院长,我不怕累,胆子大,薪水多少也不在乎,只要有碗饭吃就行。”
“我不是院长,谢什么?这件事李主任一样能办成。”吴瞻铭看在祝童的面子,应付着索翁达;如果他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江湖第一高手索翁达活佛,能笑出来吗?也不一定,吴瞻铭根本就对江湖一无所知,对索翁达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于是,小骗子再说什么都晚了,索翁达活佛就这么贴上祝童,成为他的第一个弟子。
这件事早晚要流传到江湖上,大家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呢?祝童引索翁达到医院外找地方吃饭,心里想着这个严肃的问题。如果一品金佛的高僧们知道,金佛的骄傲,第一高手索翁达拜倒在小骗子祝童门下,不会集体痴呆吧?
“活佛,这玩笑开不得。我有何德何能,受得活佛大礼?”在一家酒店的包厢里坐下,祝童试图推翻以前的承诺。
“索翁达不是开玩笑,从今以后,我就是祝门祝童的弟子,愿意接受祝门的一切规矩。请师父慈悲,传授索翁达蓬麻功与祝门术字。”
“祝门弟子要接受严酷的考验。”
“索翁达不怕苦,竹道士只学会一个‘气’字就能破空而去,为了追赶竹道士,再苦也值得。”
“进入祝门,要抛弃过去的姓氏,祝门弟子都姓祝。”
“请师父赐名,索翁达已经脱去袈裟离开佛门,清清白白一个人,过去的一切与我再无任何关系。”
祝童抓着耳朵,再想不出任何推托之辞。清清白白一个人,说笑吧,谁会忘记索翁达活佛过去的威名?不过,身边有这么个高手也不错,今后谁还敢轻易招惹祝门弟子?就是那峨眉老尼缘寂师太也要思量一下是不是活佛的对手吧?
“也好,今后你就叫祝飞。反正你拜进祝门是为偷师学艺,翅膀硬了随时可能飞走。”祝童打定主意,暂时收下索翁达;祝门没有多少规矩,或者说祝童掌门目前不知道有哪一条规矩说不能收别派高手为弟子。
“谢师父赐名,今后,索翁达这个名字与我再无关系,祝飞是我惟一的名字。”索翁达没有辩解,他确实可能随时离开祝门,天下之大,谁能拦得住他呢?师徒或者师门,尊贵荣辱,对于他追求的目标,就像浮云一样轻飘。
“别忙,进入祝门是要经历严酷的考验的。惟一的标杆就是能不能进入蓬麻境界,你能不能成为真正的祝门弟子,还是经过考验再说。还有,祝飞这个名字只能在江湖上用,在医院里,我是你小叔,所以,你要跟着我姓李,就叫……李无佛,可以吗?”
祝童有点心虚的看着索翁达,无佛,有点过分了。
“无佛有佛,与一个符号没什么关系。师父,今后有人时,我就叫你小叔。”
“你有多少钱?”祝童上下打量着索翁达,应该叫他祝飞了。
“我如今是清清白白一个人,除了身上这套衣衫,一分钱也没有。师父,我已经三天三夜没吃饭了。”到索翁达那样的境界,对世界的理解与小骗子截然不同。
收下个清清白白的弟子,还要操心养活,祝童心里嘀咕: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布天寺富贵恢宏,只半人高的纯金佛像就有好几尊,据说藏经洞内保存有年代久远的银页金经,随便拿出一卷就能卖个上百万。
“再来一盘红烧肘子。”祝童心里不痛快,叫过饭店老板,为李无佛加一道菜。
祝童拨通猴子的电话,无论如何,也要给他弄个世俗的身份:“我需要你的帮忙,替李想再弄个远房侄子出来,他明天就去青岛;有什么要求,你们见面后再说。价钱好说。”
“我现在不在青岛。”猴子接到祝童的电话很高兴。
“你在哪里?”
“镇江,我不能在一个地方呆太久,最近一段会在这里。”
“那,我让他到镇江找你。”
“你知道,我不会轻易见外人,还是……“猴子有点犹豫。
“放心,这个人比我还可*,对了,你有什么仇人,可以让他替你出头,别客气。”
“我信你。”猴子沉吟片刻,还是答应了;“这个电话只有三个人知道,他来找我,打另一个号码。”
挂断电话,祝童把记下的号码递给祝飞:“明天你到镇江去,他会给你一个合适的身份。回头给你些钱,要记住,祝门没有大锅饭,也没有信徒供奉,这些钱算我借你的,以后要还的。”
曾经的活佛混不在意,祝童给他倒酒,站起身致谢仰头就喝,红烧肘子上来后,吃得满嘴流油。
一周后,索翁达活佛正式成为海洋医院太平间的临时工,每月薪水八百,住在医院后院一间简陋的公房内。
江湖上没谁知道这个消息,一品金佛对索翁达活佛的消息也不很清楚;他们与布天寺只是合作关系。
十二、意外(下)
二月十四日情人节上午,安妮给祝童打来电话,说秦渺的出国手续已经办好,今天的飞机;问祝童是否能到南海宫澜与秦渺见一面。
安妮说,秦渺很紧张也很矛盾,一直躲在房间里流泪。
中午,祝童来南海宫澜,请秦渺吃了顿饭;表面上,秦渺很高兴的样子。
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秦渺喝下最后一杯酒,泪滴终于流淌进酒杯。
祝童愧疚的走到她背后,替她擦去泪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渺走了,安妮也要离开,今后,她将负责八品兰花在北京的事务。
“什么时候到北京,我替你接风。”
“有机会的,安妮,二姐呢?”祝童问的是柳希兰,他希望能见到这个兰花当家二姐,揣摩一些兰花今后的动向。毕竟,他暂时还是祝门掌门。
“二姐还在各处巡视,大姐以前的关系要接洽,那是很麻烦的事情。曼湘姐会常驻上海,就这几天吧,她会联系你的。”
晚上,祝童和叶儿在公寓里享用浪漫的烛光晚餐,想起正飞越欧亚大陆的秦渺,心下黯然。
饭后,叶儿抱着阴阳,缩在祝童怀里说着幸福的傻话;她纯洁的就如项下的女儿玉,枕着祝童的肩膀喃喃道:“为什么,上天会把你送到我的身边?”
拥着她,祝童好像拥有了一切。一颦一笑都是这样惹人爱怜,忍不住俯下头在她的发际、耳畔轻轻点吻。有瞬间,祝童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资格享受叶儿的深情,享受这般美好的生活。叶儿是磁石,吸引着他,诱惑着他。
“你又要耍赖。”叶儿陶醉的抓住祝童的手,它正试图解开衬衣的扣子。
“谁耍赖了?”祝童顽强的探进去,抚摸着叶儿的美好。
好在,叶儿已经对祝童没多少抵抗力,她甚至也迷恋轻度到中度挑逗的感觉。
温暖的手抚慰着小骗子的肩头:“你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听话。”
叶儿终于不堪挑逗,挣脱出来按摩祝童的肩胛处,蝶神很享受这样的抚摸,祝童也安静下来。
午夜,黑色三星手机收到两条短信,一条是梅兰亭发来的,一条是陈依颐的一张照片,背景是巍峨的雪山,陈依颐浸泡在热腾腾的温泉内,雾气间,半露曼妙的玉体。
祝童欣赏片刻,把两条短信删除。
从凤凰城回来后,苏娟说要替他们找人买房子,但她一直忙春运,直到前几天才闲下来。
叶儿一直很忙,市局财务处的工作不算很累,与每年开始一样,上班的主要时间用来参加各种各样的会议。主要是朵花与黄海经常在闹别扭,三天两头吵架,原因多是因为蝶姨。
春节过后,朵花没随黄海回上海,直到过完十五才与蝶姨一起回来。
黄海算不错了,在这之前以十二万的价钱,把祝童去过的市公安局后街的那家花店顶下来,蝶姨一来就交给她经营。
朵花与黄海半个多月没见面,开始几天还如胶似漆整天黏在一处;蝶姨心疼女儿,自己操持花店;祝童与叶儿倒是经常去看看。暗地里,祝童又塞给蝶姨两万现金,把花店破旧的门面整修一新,换上新牌匾:蝶舞花香。
花店为了招揽生意门前要多摆花篮,以前的老板每月要暗中给这条街的城管打点些烟酒钱;蝶姨对这样的事是不懂的,城管来过几次,由于语言不通,蝶姨对那些暗语完全不理会,城管们要没收花店的东西。
这次没劳烦黄海出面,蝶姨怒极,一个人就把四个城管打的屁滚尿流,狼狈不堪的逃出这条街。
过后,黄海上门道歉,城管们知道这家花店后台硬朗,当然再不敢来骚扰。
有了这一次,大家知道蝶舞花香有黄海撑腰,蝶姨看似柔弱美艳,却是个泼辣厉害的角色,再没谁敢来找这家花店的麻烦;蝶姨甚至连工商税务也不在意,还是黄海暗中为蝶姨交上那些不能免的东西。
经过半个月的适应,花店逐渐走上正轨,虽然赚不了多少钱,总是个稳定的生意。蝶姨侍弄鲜花也是把好手,别人的鲜花能保存三天,她弄过的花多能保存一周。
刚开始,蝶姨与朵花一起住在紫金豪苑,她对黄海还是不错的;后来有一天,黄海因为加班破案三天没回家,蝶姨怕朵花吃亏,竟摸到市局缉毒处去找黄海。
于是,市局就传开了,黄海的丈母娘如何如何,黄海如何如何。
另一个就说:不是那回事,黄海与苏叶就是因为她闹翻的,黄海在外面包养了一个漂亮的女学生,被那婆娘套牢,如何如何。
流言终于传到黄妈妈耳朵里,黄妈妈有一天问叶儿;叶儿是不会撒谎的,几句话就把实情说了出来。
这一下,黄海被从专案组叫回家,被黄妈妈好一顿臭骂。
本来也没什么,黄海忍下来,回到紫金豪苑,又被蝶姨骂了一顿;这样一来,黄海终于忍不住了,与朵花大吵一架。
祝童只能暗地里劝劝蝶姨,说明上海不是湘西,黄海家是有背景的;为了朵花好,蝶姨不该找到市局去,不该干扰儿女的生活。
但是,这次朵花不满意了;她一直对黄海在凤凰城酒吧里给她的一个巴掌不高兴,以为黄海从心里看不起她;这一次,朵花与蝶姨回花店去住,补习班也不去上了,坚决要与黄海分手。
其实,黄海正在办理他到缉毒处的第一个案子,由于心情不好注意力不集中,执行抓捕中出了点意外,毒贩在他眼皮底下逃脱,手下一名干警身负重伤。
虽然领导看在黄妈妈的面子上,没对他说什么也没给黄海处分,只是让他暂时休息几天。
黄海心里郁闷,对朵花和蝶姨的心结一天天加重;叶儿最看不得这样,每天两头跑着在朵花和黄海之间做工作。
总算叶儿有面子,朵花与黄海又和好了;但是,朵花坚持与蝶姨住在花店里,与黄海的约会恢复到正常的阶段;寻常不会到紫金豪苑过夜。经过这一闹,朵花用脆弱的自尊把自己包裹起来,更加坚强更加独立。
祝童本不看好黄海与朵花之间的未来,又不能说什么,只有眼不见心不烦。想着找个适当的时候让王向桢与蝶姨见一面,朵花也许会有个比较好的安排,那样,黄海与朵花之间的问题也许就简单了。
但是,这样的见面是很危险的,即使是小骗子来操作也要小心翼翼;搞不好就是出悲剧,会连累很多人。王向桢这一段没和祝童联系,祝童打过一个电话,小于说:首长很忙,正在开会,不接听私人电话。加上天丽公司刚开始运行,每天下午成风都要找祝童汇报工作,听取指示,所以对买房的事,全权交给苏娟和叶儿去操心。
苏娟的朋友是紫金豪苑的开发商,上海铸石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副总,姓余,主管营销。
据他说,紫金豪苑与别的项目一样,还有十多套尾房没有销售;以前,这些房是作为样板房与公司后勤部门的办公室才留下的,如今铸石房地产公司在开发别的楼盘,与紫金豪苑的新物业公司完成交接手续,公司全部迁往写字楼,这些房也就没有保留的必要了。
叶儿和苏娟选了一套九楼的朝阳房,三室一厅;祝童过去看了一次,也见到了余总;看去很温和的一个人,说话慢条斯理的。除了一百八十万的房价没得商量,别的都好商量。
在这个位置以这样的价钱买到这样的房子,已经很难得了,紫金豪苑的二手房也要两万一平方;也就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
祝童身边有一百二十万,这是叶儿知道的,还有几十万已经投入天丽公司。
苏娟拿出二十万,这是她为叶儿保留的嫁妆;祝童又在银行贷款五十万,三十万付房款,二十万是作为装修和购买家具的钱。这样一来,大面上,祝童的财务就有些紧张了。
账面上,他每月的薪水加上奖金与职务津贴能拿到六千出头,付过贷款后还剩三千多。这点钱勉强够他吃饭与雷诺车的费用,好在他几乎没什么不良嗜好,烟抽的越来越少。
祝童从未有过如此窘迫的经历,以前,他身边常常带着几千现金,银行卡里随时有十万左右的预备金。办完手续后,银行那边是负五十万,身上的现金不过一千多。
房产证是苏娟与叶儿一道去办的,付款手续办完,在余总的帮助下,顺利的拿到了房产证,房主一栏写着祝童(应该是李想吧?)与苏叶两个名字。
叶儿掩饰不住对新房的喜爱,几乎每天都要去看上几趟;晚上,在画纸上勾勒出一幅幅美丽的图画,把每个房间的每个细节都画出来。
三月初,网络信息中心购买的设备已经安装到位,并且调试完毕。机房里以前的那些,正在天丽公司的机房内,被台海言的师弟小心伺候着。
为购买这批新设备,祝童与台海言考察了多家公司,以底价完成了招标;按照行规,他们得到了四十六万的回扣,这笔钱祝童让秋诗保存着,作为网络信息中心的小金库。其间萧萧又来凑热闹,要代理这笔生意,被祝童当面拒绝了。
这天下午,祝童正在郊外祝黄的驻地对成风交代天丽公司的事,叶儿的电话打过来,说他们的新房被法院查封了。
叶儿的声音里带着哭泣声,祝童顾不了许多,安慰着她:“叶儿,别着急,我们还有房产证,谁也没理由封我们的新房。”
“他们说,这些房子早就被抵押给银行了,我们被骗了。余总已经在一周前离境,他骗了两千多万,还骗了铸石房地产公司一百多万。法院是在执行银行的委托;市局经侦总队已经立案,我刚才问了,咱们的房产证是假的。”
祝童脑子轰的一声,瞬间明白了:他掉进了一个别人的陷阱,余总用假房产证和他的特定身份布下的陷阱。那家伙早就打算要跑路了,现在已经在遥远的天边,享受着骗来的两千多万。
老骗子说过,终日骗人早晚会栽跟头的;小骗子没想到自己也会撞入骗局。
第三个意外就是,祝童被一个看似很老实的商人,把全部身家骗的一干二净。
为了感谢对方骗自己,拿到那张假房产证后,祝童还花三千多块,在一家中档酒店里宴请姓余的骗子。
一、玩火(上)
叶儿还在低声抽泣着,不只为心疼钱;她感觉很内疚。
李想为了她来到上海,带着全部积蓄,却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
苏娟站在房间里,尴尬的看着祝童推门走进来;余总是她的朋友,买房也是在她半威胁下才完成的。
叶儿虽然没说什么,苏娟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的妹妹,如何面对李想。
“别着急,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着急也没有用,互相埋怨更没有用。”
祝童一进门就给苏娟宽心,走到叶儿身后环住她,低声道:“叶儿,不能再哭了;姐姐也不好受。想想她的孩子,如果姐姐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会更加自责的;她要是想不开出点意外怎么办?好了叶儿,咱们还年轻,钱总会有的,房子也会有的。这些钱只当被风吹走了,今后小心点就是了。”
叶儿清醒过来,感激的看祝童一眼,擦干眼泪去安慰苏娟。她知道姐姐是个要强的人,历来对她这个惟一的妹妹关爱有加,出了这样的事,压力最大的是她。
黄海来了,朵花也来了。
黄海从经侦总队打听过案情,据办案民警介绍:这次事件是由经办人余某与铸石房地产公司的一个出纳两人所为,铸石房地产公司全然不知情。经侦总队初步认为,铸石房地产公司和十三位受骗者一样都是这起案件的受害者。
铸石房地产公司也说假房产证属于余某个人行为,与铸石房地产公司无关;公司的相关手续是齐全的;余某只是紫金豪苑的销售经理,他与公司出纳勾搭成奸,且把公司本该转给物业公司的维修基金账户上的钱也骗走了一百多万。
黄海说,案件已经立案,由于涉及的是房地产方面的诈骗,在当前的局势下,经侦总队将展开全面调查。
银行方面的态度是,这批房子是三年前就被抵押的,如今委托法院收回,是为了拍卖掉回笼资金。
“房产证真的是假的?”祝童听黄海介绍完情况,问道;那份房产证已经作为证据交给经侦总队的办案人员。但是,不是因为他当时对余某有什么怀疑,只是出于职业习惯,小骗子仔细检查过,房产证纸张光洁、挺实,墨色均匀,用纸考究,纹路清晰,不像是假货。
“已经鉴定过了,这样的假证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几乎和真的没什么区别。所以局里对这个案子分外重视,要追查假证的出处。”
出了这样的事,房间里一片愁云惨雾,苏娟躲在沙发上捂着脸抽泣,叶儿还在为她宽心。天晚了,谁也没心情做饭;黄海请客,一群人到外面找家酒店用餐。
苏娟压力大,任凭祝童和叶儿如何说,只是低着头,饭只吃了几口白米;叶儿怕苏娟出什么意外,吃完饭要和姐姐一道回家。
“黄海,你看,破案的机会大吗?”朵花要回去帮蝶姨看店,包间里只剩黄海时,祝童问。
“难说,由于余某和会计两个已经远逃海外,破案的难度很大;即使案件侦破,追回巨款的可能性也很小。我对叶儿说过,买房不要着急……”
“不关叶儿的事,黄海,谢谢你了,损失这些钱没什么。我们还年轻,今后有的是机会。”祝童知道,黄海又要说他看好的房子了,那是公安局为解决干警的住房问题独立开发的小区。叶儿度过实习期后,就有资格在那个小区里以很便宜的价格买到一套房子。
祝童是不会接受这个帮助的,叶儿说过那个小区的房子有限,不是所有的干警都能在那个小区里买房。再有就是,小骗子不希望住在一个左邻右舍都是警察的环境内,危险且不说,感觉……
“银行那边我再问问,看能不能有别的办法。”黄海还是心疼叶儿,被骗去了这么大一笔钱,什么时候才能翻身?
“真的不用了,黄海,问也是白问,唔,算了。”
“李想,你想到什么了?”黄海看到祝童脸上显出古怪的样子,好奇的问。
“没什么,我们能克服。服务生,打包。”祝童推开门,让在门外站着的服务生进来。回头对黄海掩饰道:“这些菜都没怎么动,丢掉可惜了;呵呵,今后仔细点,别点过了。”
“李想,这里面还有几万块钱,你先拿去用着,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叶儿的性情你知道。”
“叶儿不会要,我也不会……”
“不是给你的,我相信以你的本事想挣钱不难。但是,叶儿爱你,你是她一生的寄托,千万不要为了钱作出让叶儿为难的事。”黄海殷殷勤勤,为的还是叶儿;祝童心里感动,这笔钱还是坚辞不受。
“我是个男人,黄海,叶儿如果知道我用了你的钱,会如何看我?雷诺车你找人卖掉吧,我今后不需要它了。只是,房租的事请你通融一下,我们可能要晚交几天。”
“车你先开着,要卖也不忙这几天,房子你们只管住,我那个朋友一两年也不会回来。”
黄海握住祝童的手,理解的拍拍他的肩膀;这样的李想,更让人放心。
祝童回到紫金豪苑,把手里的剩菜倒给阴阳,自己坐在沙发上,把整件事翻来覆去在脑子里过几遍。他被黄海提醒,发现一个可笑却不被人注意的疑点。
按照上海房价的涨幅,几年前抵押给银行的房子,如今市价已经翻了不无$^敌*(龙*$书屋止一倍,就是算上银行利息和贷款需要的润滑剂,任何一家房地产公司也不会眼看着这样的房子被拍卖。
一小时后,祝童拨通猴子的电话。
“猴子,如果不冒犯的话,我想问一件事。”
“说罢,能帮的,我一定帮;你上次让他送来的膏药很好。我正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呢。”
“我想知道,在上海附近做你这一行的有几家?哪一家擅长做假房产证?”
猴子那边沉默了,祝童的问题太敏感,已经超出了猴子能帮忙的范围。出卖同行,在哪一行里都是要招致严厉的报复的。
“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替你问。抱歉,我不能出卖朋友。”猴子终于想出变通的办法,祝童只能接受,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想知道,紫金豪苑的十三份房产证的订货人是谁?”
“三天内看你的信箱,有消息没消息我都会尽力的。”猴子挂断电话,他的任何一次通话都不会超过一分钟,这次,已经超时了。
阴阳低声呜咽着依偎过来,它又要享受主人的按摩。
祝童左手在阴阳身上按压,引动蝶神培养它身体内的蛊虫;右手拨通秦可强的电话,他需要利用一下秦可强掌握的调查系统。
第二天一早,祝童走进办公室,看到桌子上摆着一束紫罗兰;陈依颐结束休假回来了。
“主任,想我了没有?”陈依颐已经穿上春装,温泉与雪山把她滋润的更加娇媚,在祝童身前旋转一周,送上一个精致的黑色礼品盒:“这是给你的。”
“陈小姐越来越漂亮了,看来,度假对女人是有好处。”祝童打开礼品盒,里面是一杆精美的银色万宝龙水笔。
“这,太过分了吧?”对于这样的奢侈品,祝童估计不出价钱,但笔帽顶端镶嵌的光芒夺目的星形钻石,银质笔杆上流淌的尊雅迷人光彩;证明这是一杆价值不菲的高级货,至少也要十多万吧。
“男人就该用这样的笔,李主任,你是我见到过的第一个能写一手好字的男人;这支笔是……你要不要?不要我扔楼下去。”
陈依颐脸色转冷,抓起礼品盒,伸手打开窗户。
祝童没有说话,昨天刚知道被骗,感觉特别郁闷,没心情陪有钱的田家小姐玩高雅。
陈依颐已经把手伸出窗外,听祝童这边毫无动静,自己又收回来;呆呆的坐在办公桌前,把玩着那支精美的万宝龙。
上午,在沉闷的气氛中度过;陈依颐再没对祝童说半句话,祝童对她交代工作上的事,也只是摇头或点头。
下午两点,高干病房的夏护士长打来电话,说有个病人指名要李主任作为主治医生。
“夏护士长,我好像不是门诊医生也不是住院医生,医院里也没挂我的牌,任何病人我都不接。”
“人家说,只接受李主任的治疗,出多少钱都愿意。”夏护士长什么时候都不失温柔,耐心的诱惑着。
“你就说,要我出诊,十万起价。”祝童丢下电话,专心在电脑无敌(龙书屋上搜索各项房地产资讯;奇怪的是,没几条与铸石房地产公司有关的信息。作为紫金豪苑的开发商,他们也太低调了。
十分钟后,桌上的电话又响起来,还是夏护士长。
“李主任,病人同意你开出的价钱。她说,十万就十万,只要李主任用心治,钱不是问题。”
“哦?”祝童感到意外,谁如此看得起自己?“你那个病人是什么病?他叫什么名字?”
“李主任应该认识啊,沙盈盈小姐昨天拍戏从马上摔下来,主要是右脚趾骨骨裂伤。她要求一周内出院,郑书榕医生说:只有李主任出手,也许还有希望。”
一、玩火(下)
“是沙小姐,我过去看看。”祝童撂下电话起身要走;陈依颐也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沙小姐脚受伤了,我去看看。”祝童微笑着,边走边说;两个人走出网络信息中心进入电梯,陈依颐才仰起微微发红的俏脸,红唇一撇道:“我怕李主任太过怜香惜玉,替苏警官看着你啊。”
“哪里会?陈小姐应该知道,我是标准的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会在人家那里写字?”陈依颐挺挺胸,嫩嫩的乳沟顺一挂黑珍珠项链,精心剪裁的高级套装最大限度的凸现女性的诱惑。
“我每天都在写字啊,你说的是哪次?”祝童耍赖,赌陈依颐不敢承认她旁观了自己与沙盈盈那场香艳的交锋。
蝶神挥舞翅膀,黑雾散出,清新的花香从小骗子每个毛孔渗出,蔓延开来。
这花香就如春药一般在狭窄的空间内飘荡,陈依颐呼吸渐渐急促,依过来,手臂扬起贴着祝童:“你是个魔鬼,我看到了,李想,我要你也在这里写那两个字。”
尖利的鞋尖顶住电梯的停止键,陈依颐挥发出抑制不住的激情;喃喃道:“我哪里不如苏警官?李想,每个夜晚都是折磨,我没法驱逐你。……你要什么?我比苏叶更能帮助你……更适合你。”
蝶神愉快的歌唱着,陈依颐修长的脖颈曲如仙桥,女儿家的幽香正在淹没祝童的每一个感知。
忽然间,祝童发现自己的手中已经握住一团酥软;这可把他惊住了,连忙抽回手摸出龙星毫,攥住陈依颐玉藕样的手腕,轻轻刺进关员穴。
清凉的气流淌进陈依颐身体,浇灭了正在燃烧的春情;陈依颐俏脸埋在祝童胸口呻吟道:“天,我怎么会这样?李想,不要轻视我。我不会要求什么,只要别那样对我。”
“依颐,冷静些。你应该知道我和叶儿的感情。你一直这么骄傲,李想何德何能?不过一个穷医生罢了,不要拿我寻开心。”
“谁拿这种事寻开心?”陈依颐离开祝童整理仪容。
祝童长出口气,电梯继续运行,要到一层时,陈依颐又说:“早晚你会明白的,我不会缠着你;刚才你也有反应,不是吗?”
“哪个男人经历这样的事会没有反应?我又不是木头。”祝童把龙星毫刺进自己手心劳宫穴,消弭掉双腿间的“反应”。
电梯门开,周小姐站在外面:“电梯出事了?”
“没有,只是停了一下。”祝童笑嘻嘻的掩护陈依颐走出去;“找人检查一下,太危险了。”
经历过刚才的事,两人间的冷战自然消失,暧昧却深了不止一层。
祝童暗自警惕,再不能与陈依颐坐一部电梯了,那是玩火;陈依颐能玩得起,小骗子可没多少资本可玩儿。叶儿如果知道,解释不清啊。
走进高干病房,陈依颐恢复一贯的冷傲,俏步随在祝童身边,低声道:“你要不要?”
“什么?好了,那支笔我要了。只是……”祝童不好表现的太冷酷。
“只是什么?胆小鬼。”陈依颐才微笑着把万宝龙别在祝童西装内口袋;“你以为,这样的笔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吗?”
祝童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子称为胆小鬼,心里苦笑:自己的胆子是不是真的变小了?
沙盈盈的病房在三楼,夏护士长在楼梯口等着,看到陈依颐笑骂道:“好你个依颐,回来也不说一声。”
“我怎么敢打扰你啊?”陈依颐回以微笑,拉住她的手,把一只镂空镶钻手镯套在夏护士长的手腕;“这下满意了?你那么幸福,还会想起我?这么久,一个电话也没打,只怕……”
“死依颐别乱说。”夏护士长掩住陈依颐的嘴,生怕她当着祝童的面说出什么秘密。
祝童恍若未闻,所谓的秘密不就是江小鱼吗?夏护士长也很寂寞,江小鱼正在武当山,趁参加竹道士登仙斋醮科仪的机会与羽玄真人拉上关系,修补以前冷淡的关系。
病房到了,这是个套间。外间坐着两个衣着随意的中年人,看到那身衣服、头发、胡子就知道他们是艺术家。房间里烟雾腾腾,他们毫无顾忌的抽着香烟。
祝童没理会他们,随着夏护士长走进内间。
沙盈盈躺在病床上两眼哭得通红,她的女助理正在小声劝着她。
可怜一个如花似玉的丽人,如今花容惨淡,看到祝童才强打起点精神:“李医生,救救我。”
郑书榕也在病床前,看到祝童叫声“李主任”,把沙盈盈的片子递过来:“她要求一周内出院,我没这个把握。趾骨骨裂,按照常规,病人需要修养一个月。”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躺一个月,不行,绝对不行。他们会找别的演员代替我,园子里的桃花最多一星期就要谢了,错过这次就要推迟一年,我必须在一周内回到剧组。任何办法,任何价钱我都会答应。”沙盈盈言辞激烈,声音却尽量压低;似乎不想被外面的两位艺术家朋友听到。
“赞助是我拉来的,他们别想趁我受伤甩掉我,别想!李主任,求求你,救救我。夏姐说你要十万,只要能在一周内让我下床,我愿意付给你二十万,不!三十万。”
祝童没理会她,看完片子掀开她脚上盖着的冰袋;沙盈盈拒绝上石膏,伤处已经有很大一块血肿。
十万或者二十万,都是不可能的。在如今的体制下,海洋医院没哪个医生有如此身价,财务制度也不允许。祝童之所以来做这个主治医生,是因为自己曾经欣赏过沙盈盈的玉体。反正身边还有几帖狗皮膏药,闲着也是闲着,只当做好事了;多个朋友总是好的。
龙星毫缓缓刺进沙盈盈脚底的涌泉穴,蝶神最近颇为清闲,印堂穴内有大量的黑雾。祝童将一点黑雾引进龙星毫,以清凉的气息为沙盈盈扶正经脉,通顺气血。
沙盈盈舒服的长出一口气,李医生的手似乎有魔力,那枚黑针,是神针吗?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趾骨骨裂,郑书榕判断的很准确;这在祝童看来是小伤,一周内痊愈还是有可能的,只不过需要浪费两帖以上的狗皮膏药,还要有人来经常来舒缓附近的血脉。
却不能太便宜她了,沙盈盈是演员,想必交游广泛,祝童生怕她到处乱说,对房间里的人说:“我要开始治疗了,你们都出去。”
“李主任,我能留下吗?”郑书榕是个书呆子,祝童无可拒绝。
陈依颐刚才被两个艺术家叫住了,他们在外间不断的恭维陈依颐天生丽质,不做演员实在可惜。看到夏护士长、沙盈盈的助理都出来了,陈依颐看向自己的表姐。
“李主任答应了,他怕我们在旁边分心,让我们出来。中医真奇怪。”
十分钟后,里间的门打开了,祝童走出来,对两个艺术家说:“沙小姐一周内可以恢复正常。”
“你能保证吗?这可不是开玩笑,你知道我们停机一天要损失多少钱?”
“我不开玩笑,说一周就是一周。”祝童有些厌烦。明显的,那个胡子大些的艺术家想把沙盈盈换掉。
“你敢签合同吗?如果一周内沙小姐还不能正常拍片,所有的损失由你负责。”
“莫名其妙,我是医生,只为病人负责。你们的损失关我什么事?”祝童冷下脸;“你们在这里多呆一会儿,沙盈盈小姐的情绪就会受影响。她需要静养,你们请回吧。”
“你以为你是谁?难道你不认识我?从没遇到你这样的年轻人,竟敢赶我走。”大胡子站起来,气愤的挥舞着手。
对这样的极度自恋者,祝童再懒得费口舌,掏出万宝龙,在夏护士长递来的护理单上写下:特级护理,二十四小时禁止会客。
好笔就是好用,也好吓人。艺术家都是识货的,看到年轻的医生写医嘱用的是昂贵的万宝龙经典笔,气势自然低落几分。
陈依颐冷下脸:“艺术?要不要我给宋公子打个电话?没有他的钱,你们有艺术吗?”
“两位请吧,医生已经嘱咐了。沙小姐需要静养,两周内不允许探视。”
夏护士长礼貌的逐客,两个艺术家站起来。
“我们也是为了艺术。”胡子比较大的那位说;“这是我的名片,李医生,多多关照。”
“呵呵,应该的,大家都是为了赚钱吗。沙小姐一定能按时恢复。”祝童心情不好,干笑着接过名片看也不看,随手丢到茶几上满是烟蒂的水杯里:“病房里不允许抽烟,医院有医院的规矩;这是为了病人的健康,不是为艺术。护士小姐说的话很礼貌,二位艺术家,年纪不小了,胡子也一大把,怎么连起码的社会公德都不懂?”
“你怎么了?”回网络信息中心的路上,陈依颐总算看出祝童不对劲;以前,李主任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谦和的书生形象,今天好像变了一个人;随便一句话就能把人贴到墙上,两位艺术家临走时哭笑不得,被李主任训得灰溜溜的。
“该他们倒霉,我有点不舒服,下午就不回办公室了;你多操心。”
祝童走向停车场,留给陈依颐一个疲惫的背影。
二、笑里藏针(上)
两天后,各项信息汇总回来。
秦可强的消息来的比较晚,三月初的一个晚上,两人坐在大排档上喝酒。依旧是几样小菜,人手一瓶二锅头;只不过,祝童身边还跟着一个保镖:以前的索翁达活佛,如今的祝门弟子祝飞。
铸石房地产公司老板叫李弓,祝童刚听到这个名字时感觉耳熟,细细一想才知道,他的女儿李星茹曾经是“李想”的恋人。
秦可强调查的很仔细,姓余的副总是李弓的远房亲戚,夫人早在五年前就移局新西兰;现在,余某与他的女儿,也就是铸石房地产公司的那个出纳,正在新西兰与夫人团聚。
关于这次诈骗的金额,虽然反映出来的是两千多万,但是银行方面的原始贷款是一千万。铸石房地产公司之所以赔一千万也同意被银行收回,其实是李弓与银行信贷处长唱的双簧。这些房子的去向只有一个:被银行内部职权人物消化掉。
铸石房地产公司的内部管理还是很规范的,余总乃至他女儿,如果没有别人配合,不可能在一个月内操作如此大的诈骗案;叶儿与苏娟交款时是在铸石房地产公司的财务室,后来还经过公证处公证。
至于房产证的事,更是经不起追查;叶儿听办案民警说,市面上还没有见过如此逼真的假房产证,所以上面很重视;只是因为当事人余某跑路,案件偏偏已经处于半停滞状态。
猴子发回来的消息表明,这几份房产证不是出自任何一个假证贩子之手;制造假证的圈子不大,对这件事多少也有耳闻。猴子说,如今在国内还没有谁能制造出如此逼真的假房产证。换句话说,这可能是十三份真实的房产证,源头很神秘。
“每份房产证出厂时都会有惟一的编号,只要想查就一定能查到谁在作假。”猴子是这样认为的。
秦可强得到的另两个消息似乎在证实祝童的原始判断,这是铸石房地产公司假借姓余的名义,玩的一个骗局。
第一个信息是,半个月前,铸石房地产公司一次付清了拖欠已久的紫金豪苑项目的土地增值税,共计三千四百万。
说来,这一切也许和王向桢还有些关系,他到上海后,第一步是对各家银行开展督查整顿;第二步就是抓紧对房地产市场的规整;只清欠土地增值税一项,已经让不少房地产公司宣布破产了。
第二个信息是,上周,铸石房地产公司顺利从银行得到八千万元贷款,为他们正在进行的房产开发项目注入启动资金。
即使知道了这么多,又能如何?祝童不可能去面对李弓。如果没有李弓,小骗子也许会耍花样教训铸石房地产公司;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自己会否在这个过程中身份穿帮,那样就太不值得了。
黄海还在积极寻找线索,他的经验还是不够,再加上有人在替这案子遮挡;反馈回来的消息很不乐观。
祝童没想过把自己的推断提供给警方,那一定会当成无聊的猜测。一切都要讲证据,只要姓余的一天不归案,这个案子就不会有任何进展。李弓既然能这样玩,就证明他是个不择手段的赌徒;上海滩这样毫无道德底线的人太多了,李弓一定也在暗中打点。
叶儿最近几天一直住在家里和姐姐做伴,祝童已经说了钱是小事,但是叶儿的情绪还是消沉;毕竟,一百八十万不是小数目。正常情况下,以他们两个的薪水,十几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这笔钱。
“下一步准备怎么办?”秦可强喝完一瓶二锅头后,把杯子扣下;每次喝酒,他都坚持这个分寸。
“先这样吧。谢谢秦兄帮忙,目前没有什么好办法。”祝童大致想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只有一声叹息:认栽。
是不是太完美了?这一切似乎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只是因为李弓;祝童转着手里的酒杯沉思着。秦可强说,李弓是三个月前才收购了铸石房地产公司。在知道李弓背后是谁,知道真正的对手是谁之前,小骗子不会轻举妄动。
选择其实很少的,一是百里霄,一是蓝湛江;巧合那样的事,小骗子根本就不相信。
秦可强没说话,只是奇怪的看着祝童;以前,千面独狼的表现可没这么大度。
“还能怎么样?即使这个案子意外的破了,钱也拿不回来。铸石房地产公司经营房地产多年,李弓的资产多半已经在国外了。如果警方有行动,先断掉铸石房地产公司的资金链,那时他们就会发现,铸石房地产公司其实是个空壳。连偿还银行的债务都很困难。无敌龙书屋”祝童拍拍手边的一份财务报表,这是秦可强从银行弄来的;“李弓做的是投机生意,空手套白狼。我怕把他逼急了,秦兄应该知道,李弓和李想还是有点关系的。今后这件事不用再提了。”
骗子被骗,确实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祝童心里郁闷,总想找地方发泄一下;今天带着索翁达出来,就有这个意思。
秦可强不知道,坐在祝童身后的竟然是江湖第一人索翁达,祝童介绍过他的名字是祝飞,身份是祝童的大弟子;秦可强虽然看出索翁达是个厉害角色,却没想到他有多厉害。
“秦兄有兴趣去普贤寺走一趟吗?”祝童总算想到一个地方,一品金佛三番两次找自己的麻烦,是该给他们点回敬了。也借这个机会考察一下,索翁达是不是真的抛开一切。
“今天吗?”
“就是现在。”
“现在去不太合适,天太晚了。”
“白天合适吗?我又不是去上香。”
“空寂大师刚回金佛寺,空木大师和嵋山派的缘寂师太还在,还有无情、无言两个无字辈的好手。缘寂师太一直对你有看法,这样找上去,怕引起误会。”秦可强掰着指头数出普贤寺内的高手。
“他们误会不误会我不关心,江湖没有误会,只有实力。”祝童站起身,招呼索翁达:“祝飞,要去教训经常找咱们祝门麻烦的人,你怎么说?”
“弟子听从吩咐。”索翁达面无表情的跟着祝童站起来。
索翁达潜心修炼祝门蓬麻功初级功法多日,已将要进入蓬麻初境,正想找对手印证一下;活佛习惯于活学活用,在实践中进步的修行方式。
“就我们三个?不行,太危险。”秦可强刚要拨电话,祝童制止他:“七品祝门与石旗门都是大有名声的门派,我是祝门掌门,你是石旗门掌门;普贤寺不过是一品金佛的一个分舵,连这个场面的都应付不下来,我们是不是显得太笨了点?”
秦可强虽然也喝了不少酒,脑子还是清楚的,对祝童这样偷换概念的论述方式也晕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清醒了,走到一边去打电话。八品江湖虽然名义上平等,混江湖的都知道,以一品金佛与二品道宗的地位,不是*拳头打出来的。
秦可强的电话打完,雷诺车已经失去踪迹;他连忙跑向自己的的士,发动起来向普贤寺狂奔。
的士到底比不上雷诺,一个小时后才停在普贤寺门前。
午夜的天空乱云飞舞,一弯残月从云缝中闪出,从西方冷冷的注视着大地。
普贤寺的大门敞开,天王殿前,祝童负手立在香炉左侧。缘寂师太站在香炉右侧,她身后,是一袭僧袍的云烟,也就是烟子。无聊和尚站在天王殿前,搓着手一幅无辜的样子。他虽然也是无字辈高僧,却不擅长功夫。
台阶上,空木大师正与无情、无言两个高手,与那个叫祝飞的斗在一起。
即便是以一敌三,祝飞也游刃有余,任凭对手拳打脚踢都能轻易化解。来来回回,他只用一招:右手在空中写下一个个大小不一、川流不息的“气”字;左手,基本上没动。
秦可强暗叫侥幸,一是祝童没出意外,二是没想到,祝门竟然有个如此厉害的弟子。
以一品金佛的威严,寻常情况下不可能一次出动三大高手来对付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祝门弟子;秦可强以为,在自己到来之前他们一定颇费了番口舌。
接下来的情况表明,双方打的如此热闹,祝童竟然没说一句话。祝飞,完全是依*强横的实力力压普贤寺众高手,先是无情,后是无言;到空字辈第一高手空木不得不加入,双方才勉强维持一个看似平衡的局面。
“祝掌门,你这是做什么?大家都是江湖一脉有什么事不好说,非要闹成这样?”缘寂师太看出索翁达的厉害,估计自己上去也改变不了什么,隔着香炉对祝童放话。
“江湖一脉?我祝门也是江湖一脉?师太,半年前,空寂大师带着十八罗汉到凤凰城天王庙,怎么不想大家是江湖一脉?三个月前,雪狂僧在上海大街上追杀我,怎么不想想大家是江湖一脉?一个月前,还是在凤凰城,空幻大师在南华山暗中布置算计我,无$^敌*龙!&*$书屋好像也没想过大家是江湖一脉。缘寂师太,您在花园里偷袭我时,可想到过江湖一脉这四个字?大小,我也是祝门掌门,今天是来讨个说法:一品金佛仗势欺人处处威逼我祝门,到底想要怎么样?”
二、笑里藏针(下)
“无情无义的骗子,你没资格说江湖道义。”缘寂师太把烟子拉过来,看着祝童:“云烟就是被你害的。”
“烟子。”这确实是小骗子的弱点。
祝童与烟子对视片刻,想从这张苍白的脸上寻找到往日的线索;无奈,烟子已成云烟,寂寞的僧衣遮住曾经的炽热,眼中只是平静一片。如此一来,有些话,小骗子再也说不出口。烟子以前也有男人,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也是烟子主动。
缘寂师太对男人极度仇恨,该不是曾经受过刺激吧?祝童上下打量她,突然发现,缘寂师太也有一副曼妙的躯体,褪去僧衣稍微装扮,可能是个半无%敌*龙!*书屋整理老徐娘。只是眼中的刻薄与冷淡,还有仇恨,为什么,这个老尼姑对自己似乎……
“怎么,无话可说了?始乱终弃的畜牲。”缘寂的话惊醒了祝童,撇一下嘴;
“烟子,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为什么在一起;江湖路上需要一个伴,如此而已。师太,我已经付出代价。晚辈不明白的是,大家都知道祝门以骗术行走江湖,您为什么想要置我于死地?”
论起口舌,缘寂师太比起小骗子可差远了,被这一番直指内心的话说得无以为对;说到底,如果江湖道只*讲道理的话,也就不叫江湖道了。
缘寂师太恼极大喝一声:“阿弥陀佛,既然施主不听好言相劝,为了维护佛门清净,少不得请祝掌门接我几招。”
一道清练从香炉右侧升起,在空中奇异的顿一下,划一道亮丽的弧线射向香炉右侧的祝童。
“师太要动手,不必找什么借口,请!请!请!今天我祝门就是来打架的。”
祝童翩然飘起,闪过缘寂的峨嵋刺,轻松且潇洒。
嵋山派武功以轻功见长,身法迅捷灵动,出招轻快;峨嵋刺这样的兵器,最适合嵋山派的阴柔心法。但是,祝童的身法似乎比缘寂更灵动,他的身体轻灵的不像话,就如没有份量般,在缘寂师太的点点刺影中闪转腾挪,每在差之毫厘的瞬间脱出险境。
边打,祝童的嘴还不闲着:“缘寂师太,说来您也有份;年前的嘉雪花园,暗中偷袭我的不就是你吗?那时,你可想过我是祝门掌门,江湖一脉?”
“那是为了给你点教训,别以为天底下的女儿家都是好欺负的。阿弥陀佛。”
缘寂师太一念佛,身法自然慢下来,祝童从强大的压力下解脱出来,这才有机会抽出龙凤星毫。脚尖轻点香炉,随风摇摆着轻笑道:“明明是你们欺负我啊,问问云烟师妹,到底是谁先出手害我?”
烟子一直低眉合什念经,听到祝童说起,闪他一眼:“阿弥陀佛,过去的一切不说也罢。”
祝童被缘寂师太逼下香炉,从烟子身边掠过时,低声道:“我差点被你害死。你要知道,我如果死了,会拉很多人陪葬的。”
烟子身躯一抖,念声佛。
缘寂师太一直在追着祝童,峨嵋刺携带丝丝青气,却总是差一点被他躲开。
祝童围绕着香炉,借助这个最好的屏障,边闪躲边道:“师太有完没完?你究竟要我接你几招?”
“小滑头,仗着轻功好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实打实接我三招。祝门掌门难道就是这样的奸猾小人?”
“你说的,我就接你三招。”祝童停下来,正经神色面对缘寂师太。
“只是,奸猾小人这样的话,不应该从师太口中说出来。今天,谁是奸猾小人呢?论年纪修为,师太是成名已久的前辈,出手对付我,是不是因为知道上去也是白给?”祝童手指索翁达那边,喝道:“祝飞,别再浪费时间。”
“然!”索翁达转身应一声,左手从背后闪出,配合右手的“气”字,呼呼拍出六掌。
缘寂师太正要说什么,无情第一个被击出去,口角渗血落在天王殿前的青石板上。
空木大师提气大喝:“木鱼禅境。”
殿前,随着枯木右手木槌虚击,“噗、噗、噗、空、空、空……”一下接一下的木鱼声凭空而出,清晰悦耳,单调中隐隐变化多端。
空木的每一击都发出同样的木鱼声,节奏随心所欲自由洒脱轻重由心;空气中隐现檀香,在这样的暗夜里竟也营造出一派暮鼓晨钟的安宁。
秦可强心里惊异,空木的木鱼禅境确实有独到之处,他自问身临这样的禅境中,会有瞬间的迷乱,不由对祝飞担了份心。
索翁达对所谓的木鱼禅境根本毫无感觉,他本是密宗高手,摩罗狱印五转,哪一转都要比木鱼禅境高明。索翁达兴奋的喝一声,他要借助木鱼禅境检验无敌龙书屋整理自己最近修炼的蓬麻功,于是,天王殿前又恢复缠斗局面。
祝童感觉脸上无光,缘寂师太伸出三个指头:“只要你能接下老尼三招,从今往后,老尼就带着云烟潜身峨嵋,再不出江湖。”
“好,就接你三招。”祝童双手转动龙凤星毫,豪爽的应承下来。刚才,他已经暗查过缘寂师太的深浅,虽然高明,也就是与空幻差不多。
“如果祝掌门接不下来,如何说?”缘寂师太把青钢峨嵋刺在袍袖上擦拭着。
“师太的意思,是不是要这两根针啊。”祝童抬起手,自从他抽出龙凤星毫后,缘寂师太的眼睛就不断瞄过来。
“龙凤星毫本是我佛门圣物。如果老尼侥幸,请施主把它们留下来。”缘寂毫不掩饰对龙凤星毫的**,说来,如果以嵋山派的心法,再有这一对宝贝,缘寂师太的功夫就能提升一个层次。祝童,根本就不明白这两根针的真正用法。
“想的美,龙凤星毫是朋友送的,我没权力处置。”祝童把缘寂师太的胃口吊起来,又狠狠的摔进冰窟,为的打破她的不动心。
缘寂师太果然掉进小骗子的圈套:“老尼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骗子。看刺!”
“我也没见过你这么贪心的尼姑。看针!”小骗子一点不吃亏,左手龙星毫迎着青钢刺点去。
“第一招。”两点碰在一起,祝童被震得退后三步,缘寂师太没有后退,但是从龙星毫上传来的冷流却使她心境动摇。
“第二招来了。”缘寂师太再不敢与对方硬碰,缓缓上前三步,青钢刺交于左手,右手拢在宽大的僧袍下。
秦可强终于说话了:“祝童,嵋山绝技不只是青钢刺,小心青蜂针。”
“就你多事。”缘寂师太被叫破招数,狠狠的瞪视秦可强一眼;身体飘忽跃起,双臂伸展,青钢刺点出。
祝童眼前闪出一片青影,叫声不好,却不能与刚才那样凭借身法躲避,硬着头皮挥舞龙星毫,在身前写下两个大大的术字:气。
凤星毫点中缘寂师太的青钢刺,龙星毫画出的“气”字,把身前封得密不透风。这是小骗子刚从弟子祝飞身上学来的,以前,他从不知道术字还能如此用。
“叮叮咚咚。”一串轻微的鸣响,祝童喘着气又退出三步。比起真实修为,他确实不是缘寂师太的对手。抬起龙星毫看去,中间晶体被一层密密的青气遮住。祝童气息一收,毛针散开,飘落在地。
“你真的很厉害。第三招来了。”缘寂师太面露微笑,语音里露出稍有的柔和。
“小心。”烟子忍不住叫一声。
普贤寺外快步走进来两个人,前面是蓝湛江,边走边叫:“师太口下留情!”
“什么?”祝童没看到缘寂有任何动作,只见她口舌一弹,胸口处感觉轻震。
“卑鄙。”秦可强扶住祝童,他手捂胸口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
“怎么样,祝童。”蓝湛江扑过来扶住祝童的另一支胳膊,伸手要去解他的衣服。
“没什么,我还死不了。”祝童推开蓝湛江,面对缘寂师太:“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祝童今天领教了,嵋山派的笑里藏针真的很厉害。有毒吗?”
“老尼提醒过你。”缘寂师太收敛笑容,恢复道貌岸然的神色。
天王庙前传来两声大震,争斗结束,空木与无言同时被击飞出去;空木受力大,跌到在无情身侧;聋哑和尚无言还高明些,借力上升,飘到天王殿顶才化去掌力。
“索翁达活佛!”蓝湛江看到索翁达,以他的镇定功夫也不禁叫出声来。
“我是祝飞!师父,你怎么了?”索翁达没理会蓝湛江,拉过祝童,手按在他胸口。
普贤寺内一片寂静,随蓝湛江来的秦桐山一样吃惊。大家还奇怪,祝门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一位高手?谁能想到,江湖第一宗师索翁达活佛,竟然叫祝童师父!
如此说来,空木、无情、无言三个联手也不是对手就好解释了;败在索翁达手下,也不算丢人。
“是你伤了我师父?”索翁达的手从祝童胸前移开,天王殿两侧灯光照射下,活佛厚实的掌心赫然漂浮一枚青色蜂针。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大家不知道这个壮汉子是索翁达活佛时,感觉也就稀松平常,连无情也敢与他动手。知道他的名字后,缘寂师太如何敢再说硬话?她甚至都不知道说什么,只勉强维持自己嵋山派掌门的架子。
“以这样的阴毒手段对付江湖同道,哪有半点佛家慈悲心怀?师太,修佛人嘴里不念经可以,不应该吐出毒针伤人,是你自废武功,还是劳烦我动手?”无$%^敌*(龙!&*$书屋整理
索翁达目射奇光,牢牢锁住缘寂师太;她终于支撑不住了,无论佛法武功,她都不是索翁达的对手。
“活佛,缘寂知道错了。但是女人家身体弱,不……”
“不什么?弱小就能以这样的东西防身?缘寂,祝掌门的功夫比你强吗?为了意气之争就要取人性命,你心性阴毒。天能容你,江湖能容你;面对供养你的信众,面对佛像,你自己能容得下自己吗?”
索翁达一句紧似一句,在周围数双眼睛注视下,缘寂师太终于承受不住,挥手自击胸口,倒在云烟怀里。
三、春雨如丝最缠人(上)
一代高手缘寂师太自废武功,普贤寺内的争斗也就告一段落。
祝童在索翁达背负下走出普贤寺,蓝湛江拉开雷诺旁的黑色大别克;祝童摇摇头:“我能坚持。”
蓝湛江低声在他耳边说:“我知道,做戏要做到九分上,今天你自己开车走,日后会有麻烦的。”
“我的车?”祝童念念不忘的还是自己的汽车。
“秦老替你开回去。”回头对秦可强说:“先带他们走,我和秦老进去交代一下,我们把祝掌门的车开回去。”
蓝湛江交代完匆匆走进普贤寺,他与秦桐山赶来为的是替祝童解围。没想到,祝童看似无理,却带着天下第一高手来耍威风。秦桐山还在里面与空木说话,替祝童擦屁股的意思。
秦可强发动大别克绝尘而去。别克开出没多远,祝童就从索翁达的怀里挣脱出来,嘿嘿笑着拍拍活佛的肩膀:“不错,有前途,咱们祝门弟子就是要灵活点,学会随机应变。”
刚才,缘寂师太的笑里藏针正射在祝童胸口,也怪她太阴毒,如果这一针射向别的位置,祝童也许已经倒了。凤凰面具还镶嵌在祝童的胸口,那里是祝童身上最坚强的所在;这一段他虽然很用心的练习“中”字,凤凰面具还是纹丝不动。
可笑的是,索翁达按住祝童胸口的同时,已经知道他在假装受伤;却没说破,还借机发挥,逼得缘寂师太自废武功,为祝童除掉一个潜在的对手。笑里藏针实在太可怕,简直是防不胜防,今天已经与嵋山派撕破脸了,这样做是很必要的。
秦可强好像也知道祝童身上的古怪,开着车微笑着;索翁达为什么会成为祝童的弟子他不明白,总归与竹道士脱不了关系。秦可强笑的是,祝童今天这么一闹,把风雨飘摇的江湖搞乱了;有索翁达在,七品祝门今后真的很威风。
“祝童,没必要得罪一品金佛。”该说的,秦可强还是要说。
“是他们先惹我祝门。”
“索翁达活佛,我是石旗门秦可强,幸会。”
十几分钟后,普贤寺已经消失在视野之外,秦可强把车停在路边,转身与索翁达见礼。
“我是祝飞,今后没有索翁达活佛了。”索翁达与他的手轻轻一触就放开,面无表情的坐在祝童身边。
祝童不耐烦,看看手表已经凌晨四点,看着普贤寺方向嘀咕着:“怎么还不回来,与那些秃驴有什么好说的?”
从这里看不到普贤寺的影子,大别克熄灯灭火,三个人静静的呆在黑暗中等候着。
半个小时后,两道灯光出现,蓝湛江与秦桐山终于回来了。
下车再次见面,照例先是一阵客套,蓝湛江仔细打量一会儿索翁达活佛,小心翼翼的问:“请问祝飞先生,能在祝门呆多久?”
这句话是在提醒祝童,作为祝门掌门考虑事情要全面,混江湖不能只凭一两个高手;如果索翁达某一天离开,祝门会不会招来报复。
“祝飞现在是祝门弟子,一切遵从师父的意思。”索翁达回答的也很妙。
蓝湛江没纠缠这个问题,皱着眉头说:“空木大师没说什么,无情很不满意,说祝掌门这样做,是公然落一品金佛的面子;如果江湖上的朋友知道了,大家会怎么看?我已经向他们保证,只要普贤寺不走漏消息,祝门与石旗门不会对外乱说话。”
“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祝童不满意的撇撇嘴,一副得了便宜卖乖的嘴脸;“如果不是我,无情哪里有机会与祝飞交手?”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今后几天不要乱跑,既然受伤,就要有个受伤的样子。怎么样,那件事需要我帮忙吗?铸石房地产公司不是无懈可击。”蓝湛江完全是以大哥对小弟的口吻说这番话,祝童当然不满意,想了想没有马上发作。蓝湛江帮忙对付铸石,这个可能不是没有,但是,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谢谢蓝先生,这件事同样请您为我保密,我知道该怎么做。”祝童一口回绝,转身对秦桐山道:“秦老伯,谢谢您这么晚还跑一趟。”
“年轻人不能快意恩仇,到老了就会后悔。”秦桐山也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眼睛里的笑意似乎在说,他对今天晚上的事很满意。
“祝门大师兄三月二十号出来,你去吗?”蓝湛江猛然说起大师兄的事,祝童算一下,还有半个月,点头道:“会去的,蓝先生,多谢费心。”
前几天,祝童与师兄祝云见面还说起过,他如今身份不同,作为祝门掌门,对大师兄不能再如以往那么冷淡。
“到时候,我与祝兄一起去。夜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祝童与他们告别,看到从周围走出六条汉子,坐上秦可强与蓝湛江的车走了。
这六条汉子看去都是高手,他们刚才都游荡在普贤寺周围,如果自己在里面出什么意外,蓝湛江能狠心血洗普贤寺吗?
祝童对蓝湛江的照顾与周密安排感动,却想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拉起索翁达上雷诺车走了。
第二天上午,祝童刚走进网络信息中心,就看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多了个精美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束蓝色妖姬。
“对不起。”陈依颐等祝童坐下,走过来低声道歉。
“为什么?你做错什么了?”祝童奇怪的看着她,陈依颐今天穿着一套暗色系套装,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时庄重了。
“我不知道你出了那样的事,不该对你乱发脾气。”陈依颐说完,指着花瓶:“喜欢吗?这是为你准备的。”
蓝色妖姬确实很美,单调的办公室内有了它,心情自然松弛;只是,诱人的花香也是诱惑,祝童看着蓝色妖姬,有马上吃掉它的冲动。
“该道歉的是我。好了,工作时间,不谈私事。”
“需要我帮忙吗?铸石房地产公司这样做太过分了。”陈依颐平静的建议;“我可以找人和银行说说,把你的房子让出来。”
“算了吧,警方正在调查,还是等有结果再说。”陈依颐是从什么渠道得到的消息?祝童想到田公子,又想到百里霄。
“我刚才给苏警官打过电话,她心情很不好;主任,你们俩挣钱不容易,不能完全依*警方的调查。如果最后没结果怎么办?这样的案子,就是出了结果,拿到钱的可能性也是很小的。他们比兔子还警觉,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第一步就是向境外转移财产。”
陈依颐的话把祝童说动了,就这么被骗走一百八十万,也确实肉疼。但是想到铸石房地产公司的老板李弓,祝童泄气了,摇摇头:“还是等一下,叶儿是警官,她相信法律。”
“你是个怪人。”皇帝不急太监急是没用的,陈依颐不好再说什么。
事情就这样拖下来,每天上午,祝童都要去高干病房看一下沙盈盈,陈依颐每次都全程陪同;医院里开始传出李想与陈依颐之间的闲话。
也怪了,沙盈盈最怕陈依颐;面对祝童娇滴滴的,看到陈依颐就很正经了。她的伤在祝童小心呵护下已经能正常活动,拍摄组的行程也已经开始。只是,沙盈盈还住在医院的高干病房里不走,说是伤处时常会疼,请李主任费心治彻底。
书呆子郑书榕倒是很仔细的检查了多次,除了对李主任的医术佩服外,没找到任何能造成这种无名疼痛的地方。祝童心知肚明,沙盈盈住在医院,是为了避开很多麻烦,比如说那两个艺术家和宋公子,还有狗仔队。
接触时间长了,小骗子对这个光彩夺目的明星不无怜惜,毕竟,沙盈盈也是美丽的;论身材,是祝童见过的最曼妙的一个。
又到周末,是叶儿到梅叶那里学画的时间,这一段叶儿一直住在家里,两人见面的时间很少了。
清早,祝童到苏娟家楼下接上叶儿,雷诺车开出上海后,看到两旁的风景,叶儿才高兴一点。
江南的三月最美春雨后,清晨一场春雨过后,道路两旁的风景都是潮湿的。河边的柳枝绿了,路旁的小草绿油油泛着水色,油菜花如片片金黄的地毯,左一块,右一块覆盖在田地里。
叶儿把车窗打开一条缝,风,吹来醉人的清香。鸟儿栖息在路旁,唱着动听的歌。雷诺车放慢速度,让湿润的空气更多的进入,把泥土的芳香、桃花油菜花的味道装进来。
祝童心疼的对叶儿说:“叶儿,过去就过去了;你说过,只要我们俩在一起,钱不重要。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娟姐的错,是姓余的骗子太狡猾。高兴点,你这样,我很心疼。”
“我知道。对姐姐也是这样说,可是,我不能这样说服自己啊。”叶儿把手按在祝童的手上;“你是为我来上海,怎么能说我没责任?李想,那是一无$敌*龙$书屋整理百八十万啊。我害怕,你不怪我,我更害怕。”
“钱?叶儿……”
“别说了,我很傻,想明白就好了。”
碎雪园里,梅叶在系云轩里等候叶儿,水边,一树桃花开的正艳。
于是,叶儿就坐在系云轩上随梅叶学画。
三、春雨如丝最缠人(下)
祝童还在一边吹笛,梅叶听不得噪音,稍微指点几下,就把小骗子赶去水阁练习。
梅兰亭正在水阁旁修剪梅树,对于祝童的笛声倒不是很抗拒。
等祝童休息时,梅兰亭走过来,笑问:“听说你收了个很有本事的弟子?”
“是啊,人家非要拜我为师,没办法,谁让我们牌子亮,人缘好呢。”她是如何知道的,大家不是说好保密的吗?
“听说,你的新弟子祝飞,曾经夜闯普贤寺?”
“造谣,纯粹是造谣。”祝童笑着否认,这个消息不是他或他身边的人传出去的。
历来,只有江湖人厌倦了江湖上的是非恩怨,退隐佛门或道门;一品金佛第一人索翁达活佛退出金佛加入祝门,是前所未有的。就在前天,空寂大师亲自赶到海洋医院的太平间,却被索翁达活佛两句话打发走了。
“据说,缘寂师太被逼自废武功,前几天在峨眉山青竹谷宣布退隐江湖,不再理会嵋山以外的事。这也是谣言吗?”
“我不知道,谁知道缘寂师太是不是吃错药了?”祝童还是否认,口气已不那么坚决。有人把几天前的消息散出去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只是把索翁达独战空木、无情、无言三大高手的情况刻意隐瞒了。
“还有个消息,说是祝门掌门最近遇到点小麻烦?”梅兰亭似笑非笑的继续调侃,祝童心里一震,问:“什么麻烦?”
“据说,他受伤了。不过我看你龙虎精神,可见,江湖传言信不得。”
“是信不得。”祝童心里一松,这样的消息无所谓,他怕的是自己被骗的消息散出江湖,那样,丢人事小,后面的麻烦就太多了。
“祝童,我需要一笔钱。”梅兰亭猛然说出这个要求,让祝童摸不清头脑,放下流云奇道:“你需要钱,对我说有什么用?我如今是穷的丁当响,正准备去抢银行呢。”
梅兰亭没看祝童,面对水阁外自顾自说:“依兰姐不在,我只有找你说;画廊刚签下两位画家,已经买下他们上百幅作品。春季拍卖会就要开始了,我需要一笔钱操作。”
“怎么操作?”
“就是炒作啊。上海拍卖会是很好的炒作平台,我准备了四幅画,是他们最优秀的作品。在这个拍卖会上,我要把这四幅画的价钱拍到三十万以上。”
祝童有点明白了:“你是要自己去炒拍这四幅画?你需要的是一笔启动资金,是这个意思吧?”
“是啊,只要他们的身价涨起来,会吸引媒体的注意;他们出名后,我收藏的那些画才能跟着涨价。操作的好,我至少能赚一千万。”
“明白了,梅老的名声是不是这样起来的?”祝童扫视一眼碎雪园内外;“这片园子,也是这样来的吧?谁替梅老操作出这么大的名声,你就该去找谁。”
“画家多了,没人炒作只*自己埋头画,饿也饿死了。你以为那些大画家的画真那么值钱?每年的春秋两拍……小时候,我也天天学画,但我不想成为别人的工具;没想到,开画廊也这么难。”
“我真的没钱啊。”祝童多少有些明白画家们的事,画的好是一回事,没人认识你都是空;梅叶的画,一定被人刻意操作过,才有他如今国画大师的地位。
“我需要一千万,只要你答应帮忙,我就能得到这笔钱。”
面对梅兰亭的无助,祝童有些心疼了,她柔弱的肩膀上扛着六品梅苑的开销,真够为难的。
“我答应帮忙,但还是没钱。”
“你答应了?”梅兰亭转过身,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不许耍赖。”
祝童连忙晃身退出水阁,梅兰亭嬉笑着拨通手机,说了几句,把电话递给他:“你答应过的。”
电话那边传来八品兰花柳曼湘慢条斯理的声音:“祝掌门,你同意向兰亭画廊追加投资?我以为,近期的现代画品市场有风险,这样的投资需要谨慎。去年的香港秋拍就有好多炒家赔本。如今的热点是古玩和玉器。兰亭画廊的计划书我找人分析过,可行性不足五成,这是最低警戒线。”
“能帮还是帮一下,梅小姐还是很有信心的。”祝童在梅兰亭充满希冀的目光注视下,不得不这么说。
“如果祝掌门认为可以,我当然没意见;周一中午,您和梅兰亭到南海宫澜来吧,我们一起吃顿午餐。祝掌门,还有什么事吗?”
柳曼湘如此说,祝童只有答应:“周一见,我没什么事了。”
“她怎么说?”梅兰亭紧张的问。
“柳小姐请你周一到南海宫澜。”
梅兰亭扑进祝童怀里:“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祝童,想我吗?今天晚上我等你。”
“去!”祝童奋力挣脱开去;”梅小姐,你再如此,周一我就不陪你去了。”
“死男人,臭男人。”梅兰亭垂首嘟囔着:“稀罕你吗?本小姐又不是没人要。”
三月的江南,雨是最熟的客;雨中的风景也特别美。在绵绵的细雨中漫步闲游,别有一番情致,也是种难得的享受。
午后,叶儿学画完毕,与梅叶告别祝童开着车没回上海。
叶儿只顾对着外面的风景想心事,等一座江南小镇出现在眼前时,才惊喜的“啊”一声。
“今天不回去了,就和我的叶儿在这里住一晚,好吗?”
停好车,祝童背上包拉着叶儿走进小镇,有卖雨伞的小贩围上来;叶儿选了把白纸伞,举在两人头顶:“你喜欢这里?我没带换洗的衣服啊。”
“我才第一次来,叶儿喜欢就好。”祝童揽住她的腰,半拥着她走进小镇的石板街。
春雨霏霏,如千万条银丝从云朵间挂下;远处有山影,近处依水,小镇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走进去才知道那也是雨丝,飘散在小镇的各个角落。
一弯春水穿小镇而过,随时可以看到弯月般的石拱桥,划船游荡在水中,浆声拍打流水;雨水滴在青石板上,把游人赶进沿江回廊下,那里有各色店铺与悠闲的茶馆。
他们在临江找到家客栈,周末,来踏春的人多;客栈老板藏起价格牌,一间能看到流水的房,要价一百元。
叶儿有些犹豫,祝童已爽快的答应了,寻常时间,这样的房间最多不过五十元;但是窗外的那树桃花正妩媚,价值远超一百元了。
“客人要船吗?”店家在门外招呼:“我们镇上的乌篷船很有名的,在船上还可以吃到最新鲜的鱼。”
“去吗?”
“去吧,出来了,就别想那些烦心事。”祝童在叶儿鼻子上刮一下;“你好久没笑过了。”
撑船的是店家的女儿,典型的小家碧玉,撑船时也带着一份恬静淡雅;十几岁的江南少女正是怀春年纪;看到客人是一对情侣,船就撑得特别慢、特别稳。
叶儿一会儿就与这个少女谈成一片,精神真的放松下来了。
“姐姐,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少女叫茹莲,正在上初中,高兴了,就把乌篷船停在镇外小桥下,拉起叶儿走向不远处的小山。
脚下,是松软的田间小路,被雨水打湿了有点松软有点滑脚;祝童与叶儿都是行走在都市里的皮鞋,走出几步,祝童就脱下皮鞋、袜子,赤脚踩上去。叶儿矜持一会儿,也学着祝童,露出一双嫩白的小脚。
茹莲把他们引到山谷,一股清泉从山中淌出来,叮叮咚咚欢叫着,带着一路晶莹扑面而来。叶儿在泉水中行走,脸上是开心的笑,张开手臂,已忘了所有的烦恼,与烟花三月的江南风景溶在一处。
江南的雨说停就停,转眼黄昏,鸟儿从树丛中飞出,为黛色的山谷鸣叫出空灵。
回到镇内,天已经黑透了,与凤凰城一样,小镇内外到处挂起红灯笼。
店家把准备好的饭菜搬上乌篷船,打发茹莲去作功课,自己撑着船陪客人在小镇里漂游。
菜只三碟,一条鱼,一盘豆腐,一盘青菜;祝童要了坛女儿红,店家才送了两碗莲子羹。
叶儿平时不喜欢喝酒,今天却与祝童抢着喝;乌篷船还没转到镇尾,一坛女儿红已经见底了。
“我们就在这里下了,谢谢大叔,我们自己走回去。”叶儿拉着祝童跳下船,徜徉在江边回廊中。
路过一家小小服装店,她买了件肚兜,豆色,绣一束出水芙蓉。
女老板说:“这是真正的手工苏绣,姑娘这样的俏人,皮肤又好;穿上这样的肚兜,还不把他迷死?”
祝童只是笑,叶儿害羞了,花一般的俏脸上飞起两朵红云。不过,她还是买下了肚兜,又多买了双绣花鞋,一条藕色彩裙。
雨还在紧一阵慢一阵的下着,走在回廊里用不着打伞,还能欣赏到沿河风光。路过一家茶馆,里面传来评弹的声音;叶儿就把祝童拉进去,找个角落坐下欣赏。
祝童是完全听不懂评弹的,叶儿就在一旁解说,到她也听不懂的地方,就乱猜。茶馆里的评弹多是情爱传奇,怎么说都错不了。
回到客栈已是十点多了,叶儿一进房就躲进卫生间,祝童无聊,打开木窗欣赏窗下的桃花。
室外春雨绵绵,室内的灯光照在桃花上,点点雨滴泪珠般静静聚集、滑落。
风顺着河道吹来,摇曳下几瓣桃花,荡在河里飘走了。
门响,祝童回头看,叶儿穿着新买的肚兜走出来,湿漉漉的黑发散在**的双肩;下身是那条彩裙,脚上穿着绣花软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