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又见摩尼(下)
王文远正与祝童一起观看昨晚的监控资料。
从浦江方向来的不只是四个人,在被发现之前,那艘快艇已经把三批十二个人送了过来;他们现在都呆在警方的看守所里。
按照王文远的意思,楼上那三个人也应该交给警方处理,祝童不同意,他也没坚持。
很明显,楼上的这三个与外面的那些不是一伙的,他们只是想趁火打劫而已。
被抓住的十二个人可算是个多国部队,三个来自香港,两个来自意大利,两个来自美国,英、德、法、日、澳各一名,没抓到的那两个本地人个负责接应。
有人在世界各地的黑帮里物色到了这么一群“很有些名气”的家伙,由那三个香港黑帮牵头,来上海干掉迈克.斯内尔先生。
幕后黑手已经查清了,就是迈克.斯内尔先生的前妻,也只有她才能导演出这样不靠谱的闹剧来。
祝童和王文远都认为,那个“愤怒的女人”被人利用了。选择行动时间的是两个本地人,他们以前与香港黑帮有过两次合作,那是两次车祸,受害者都是赴香港旅游或公干的官员。
祝童不认为他们会被抓住,王文远打了几个电话后,也不再问了。
楼上的三个人就有点意思了,vip病房里的那个是老板,是个有海归背景的职业经理人,曾经为修伊博士工作过;另外两个是他从北方雇佣的杀手。
海归博士去年投资期货失败,欠下了巨额债务,老婆也跑了,精神有点不正常。他因为这个原因被修伊博士的公司解聘了,三周前忽然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第二天,账户里就多出了一百万。
他的任务是潜伏,昨天晚上接到个电话,说今天晚上可能有个机会,如果能干掉斯内尔先生,他将得到三千万。
“你觉得他说的情况有价值吗?”祝童问。
“没有丝毫的价值。”王文远肯定地说;“他与修伊博士没什么关系,有人要利用他而已。”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王文远撇撇嘴;“总归,与赌桌上的某个人脱不了关系。他不是个老手,这招耍的处处破绽,太嫩了。这个海归真的有精神病。”
“赌桌上的某个人……好了,敏感话题我们不讨论。你对这个人怎么看?”祝童调出一段视频。
那是一个出现在望海医院配电房的黑衣人,他成功地破坏了房间里的所有配电柜,可惜的是,那都是摆设。望海医院的配电房三个月前已被转移到了地下车库三层,那里有专人二十四小时值守。
“这是个高手,他还有一个同伙在楼顶。如果他成功地切断了大楼电源的话,加上外面这群笨蛋,或许真的能找到机会。他们应该不知道斯内尔小时昨天晚上在十八楼接受的治疗。”
“这就足够了。”祝童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只要内部没问题就好,来自外面的威胁是不可避免的,只能加强防备了。
十点整,范加斯特先生坐在祝童对面介绍昨夜新闻发布会的情况,气氛相当融洽。
毕竟,斯内尔家族的资产和事业都在欧美,选择那个时候对外发布与斯内尔先生有关的信息,更多的是为了照顾到那边的公众。对于斯内尔家族来说,上海如果没有“神医李想”并不值得过多考虑。
“很有意思。”范加斯特先生说完了,祝童泛泛地说了句。
“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有几个中国记者是针对您的,他们的问题别有用心。”范加斯特先生关切地问。
祝童摆摆手:“用不着做什么。不过,还是要谢谢您和夫人。现在对于斯内尔先生来说是关键时期,对他们不能太认真,那样,麻烦只能越来越多。没有必要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他们那里。”
“是啊,他们就像一群苍蝇,最好是关上门,让他们在外面嗡嗡。亲爱的李,罗贝尔想探视斯内尔先生,希望能得到您的首肯。”范加斯特小心翼翼地说。
祝童沉吟片刻,笑吟吟道:“说起罗贝尔,范加斯特先生,我听说他最近和一位姓蔡的先生走的很近。”
“有什么问题吗?我是说那位姓蔡的先生。”范加斯特皱起眉头,问道。
“他曾经是范西邻市长最得力的助手和高参,如今是鹰洋投资的总裁,是一位名为鹰佛的伟大的活佛的弟子。我和那位令人尊敬的活佛之间有点过节。范加斯特先生,您应该明白我的态度。”
“真遗憾,罗贝尔似乎做了件蠢事。”范加斯特微微一愣,低声道。
“还有安东尼,罗贝尔昨天去见他了。范加斯特先生,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祝童问道。
“我们……”范加斯特不解地看着祝童,眼睛里猛然闪出一丝惊喜。
“是我们。”祝童很肯定地说;“我们都需要朋友,不是吗?”
“是的,我们都需要朋友,很荣幸能得到您的友谊。”范加斯特站起来,隔着宽大的老板台向祝童伸出手。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摇了三摇,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安东尼,罗贝尔只是个孩子。我觉得他这里虽然有点不清楚,可人并不坏。”范加斯特指着自己的脑袋道。他现在的心情相当不错。
“神医李想”赶走了安东尼,赶走了汉密尔顿勋爵,赶走了威尔逊夫人,却对他抛出了橄榄枝,他的努力得到了回报。
“您的意思是,罗贝尔值得利用?”祝童很直接地问。
“哦……如果您那样理解的话,也可以。”范加斯特略显尴尬地说。
祝童想了想,摇头道:“您对约克.斯内尔和安吉丝.斯内尔怎么看?”
范加斯特露出吃惊的表情;“您知道他们?”
祝童没有回答,范加斯特又道:“那只是两个可爱的孩子,约克更聪明一些,比他的几个哥哥都聪明。迈克很喜欢他,可他才十三岁,十年之内,他不可能得到进入家族董事会的资格。这是我们的父亲亲手定下的规矩,家族内部也有相当的共识,我们有个独立运作的基金会,雇有很好的律师。博尼如果不是作出那样的事,应该有很大的希望。他太冲动了,就要被迈克杀死了。不可否认,迈克是很优秀的领导者,是位卓越的投资者和商人,但他不是个好父亲。迈克给家族带来了巨大的财富和声望,所以他有选择继承人的特权,这都是允许的。如果他选择的继承人不能证明自己,在那个位置上也呆不了多久。斯内尔家族还有不少优秀的年轻人。他们有的在学习,有的在外面历练。他们血管里流淌着斯内尔家族的血脉,很愿意得到为家族服务的机会。”
范加斯特只用了几句话就让祝童明白了他选择罗贝尔的原因,前提是,迈克.斯内尔活不了十年。他如果现在就去见上帝的话,罗贝尔将将是最有可能的继承人。
“有危险吗?我是说成为继承人?”祝童问。
“有那个可能。”范加斯特没有否认;“要知道,迈克接手时,我们家族只是加州一家不大的地方商业银行,主要从事房贷业务。我们必须谨慎地集中力量,大部分家族成员都没有机会在我们的银行得到一个职位。迈克是个天才,他只用二十年的时间就把我们的银行变成了一家在美国乃至全世界有重要影响的财团,在那种情况下,很多人希望回归家族。迈克不同意,他给他们建立了一个信托基金来保证他们衣食无忧,保证所有的家族子弟都能接受到最好的教育,就是您现在看到的由罗贝尔负责的斯内尔基金会。可是,贪婪是个魔鬼,特别是那些年轻人们,钱再多也是不够的。总会有人被诱惑,不择手段地想去争一下。”
与祝童估计的差不多,这样的大家族更像一个成熟而机制完善的大公司,斯内尔的遗嘱并没有太大意义,他只对属于他名下的资产有有限的支配权,对于庞大的家族资产只有控制权,而没有所有权。前几代的斯内尔为了家族的延续专门成立了一个专门负责法律事务的基金会,就是为了预防某位继承人不守规矩。
与迈克.斯内尔的愿望恰恰相反,站在范加斯特的立场,很乐意看到罗贝尔.斯内尔成为继承人,因为他根本就不具备那样的能力。斯内尔家族的年轻人早晚会取代他。
“好吧,您可以替我邀请罗贝尔先生今天晚上来这里。大概十二点的时候,斯内尔先生将醒过来。他这次至少有八个小时的时间。”
“真的吗?罗贝尔会被这个惊喜击垮的。”范加斯特先生兴奋地说;“我现在就去通知他,李先生,我让他二十一点来见您,可以吗?”
“我很乐意。”祝童含笑点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的意思您懂的。”
“当然,我们都需要小心。”范加斯特快活地吹了声口哨,起身告辞了。
他有太多的事要做,最重要的是要提前和罗贝尔谈谈,让他做好充分的准备。很明显,“神医李想”一直在盯着罗贝尔,直到那个“令人尊敬的鹰佛”的人与罗贝尔接触了才同意见他,大概是需要罗贝尔替他做一些什么事了。唔,还有那个范市长。
“神医李想”不只是个医生,他需要钱也需要机会,迈克.斯内尔的生死全在他的掌控之中,与他合作符合斯内尔家族特的利益。范加斯特喜欢这样的合作方式,
接近十一点的时候,祝童让萧萧联系斯内尔夫人,邀请她共进午餐。
祝童不认为博尼快被斯内尔杀死了。
斯内尔夫人的信息已经发出几天了,到现在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复。她很失望,似乎已经失去了信心,这两天表现的很消沉。
可史密斯现在就在巴黎,他该祝童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上周,去英国伊顿公学探视约克.斯内尔和安吉丝.斯内尔的竟然是博尼!蓝宇先生调查的结果是,安东尼去英国探视那对双胞胎,至少有两次莫名其妙的取道巴黎,戴高乐机场起飞的航班返回美国。
祝童现在有充足的理由认定,斯内尔先生与博尼之间至少在一年前就达成了和解,他们在相互配合着演戏。可怜的斯内尔夫人,已被博尼抛到不知什么地方了。
八、造出个高手(上)
夜十一时十五分,子时一刻。
郑书榕宽衣赤足踏上道晶,与昨夜的尹石风同样装束,左手轻轻弹动着斯内尔胸口的最后一枚金针。
拔出这枚金针很简单,郑书榕不只要拔出金针,还要唤醒斯内尔。
每次弹动金针,被封穴术封闭的穴位都会松动一些。他要把握好时机,在穴位被完全解开的同时拔出金针。
事实上,这样做更多是为了作秀,对斯内尔的实际作用并不大。郑书榕完全可以先拔出金针,再解开封闭的穴位。那样,斯内尔同样会醒来,却少了能打动“不明所以的观众”的戏剧效果。
女主播情绪低落,如一朵枯萎的花提不起精神。她参与了这个剧本的策划与编排,但主角应该是尹石风。
尹石风去祝福山庄找中南常老,尹石丽也跟去了。他们这对苦命的姐弟从未有过师父,一直守着家族留下来的秘籍与心得笔记摸索着习练。尹石风修为虽然高,很多常识性的东西却不太明白。
所以尹石丽默许他来上海跟祝童混,可祝门属古医传承,与汉水尹家的道家内丹功法、心法有很大的区别。祝童也不是个噬武之人,对尹石风的修为提高没什么帮助,只能带他接触现实世界的东西。
如今有了中南常老这么个师父提点,能让尹石风少走很多弯路,汉水尹家或许就多个长老。知道了这些,尹石丽欢天喜地地追着弟弟去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祝童无可无不可。那些闲云野鹤们有些是曲老亿的故交,有些是江湖道传来消息,他亲自登门去请来的,还有几个是自己找上门的。中南常老就是最后一种情况。
可无论是怎么来的,他们都有个差不多的心思:将一身所学传下去。
世外高人们选择传人的标准应该很苛刻,尹石风可算是一块朴实无华的璞玉,刚到这里就被几个老者看上了。中南常老下手的早,又赶上炼制龙虎丹。如果再等几天,不定就被哪个抢去了。
说起璞玉,凡星应该也算一块。母亲祝红说,凡星这次受伤可谓因祸得福。他现在是祝福山庄里最受欢迎的人,随时都有几个老头打着治病的旗号围着他转悠,夜晚也不例外。
让祝童奇怪的是,曲奇、郑书榕、马八、周行这几个与那些闲云野鹤们接触最多,却好像被忽视了。
“李先生,父亲他能醒来吗?”
祝童的思绪被打断了,说话的是站在他身边的年轻人,斯内尔先生的次子,罗贝尔.斯内尔。他有些拘谨,见识过祝童折腾安东尼与汉密尔顿勋爵的手腕,罗贝尔从内心对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中国医生有几分畏惧。
“应该可以吧。”祝童轻飘飘地说。
通过刚才的那次深入的交谈,祝童心里很是失望。
这个罗贝尔真真是个自以为是的草包,比宋中刃还要标准的花花公子,属于扶不上墙的烂泥。以他的出身和所处的位置,只要有他父亲斯内尔的一分、史密斯三分的本事,就不会混成这样。
祝童以为,野心对罗贝尔这样的人来说太奢侈了,他根本就承受不起。那些在背后鼓动他的人,包括范加斯特在内,不只是拿他当枪使,根本就是害他。
可那些与祝童无关,他现在需要这么个傻瓜来与斯内尔开玩笑,并给范加斯特先生个机会,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与祝童无关。
范加斯特实在是太配合了,数次新闻发布会召开前,范加斯特都会把一份发言稿传给萧萧。他只是略微提了一下,范加斯特马上就交给福华造船一个大订单。让人不好意思不为他做点什么。
祝童也不想得罪斯内尔,他的想要的四亿美金斯内尔不敢不给,除非他不要命了。
斯内尔太厉害了,博尼作出那样的事也没冲淡他的信任,并藏的那么深,表明斯内尔是个只求目的不被任何情绪左右的家伙,连汉密尔顿勋爵那样的老狐狸都被他耍的团团转。
另外,蓝宇先生从股市上吸纳到了足够的筹码,只要斯内尔先生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公众面前,斯内尔家族相关股票肯定大涨,抛出后至少也能挣个一亿多美金、或者英镑。
史密斯现在做一切对祝童来说的只是保险措施,他有足够的空间去折腾,能挣多少钱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最后一枚金针被郑书榕拔了出来,如同按下了一只电源按钮,雪白的道晶在迈克.斯内尔身上急速跳动,他四肢以近乎痉挛的姿态伸展着,两眼猛地睁开,不多的头发根根炸起。
郑书榕有点慌乱,马八连忙按住斯内尔的头,用力压制着使他不至于僵尸般跳起来。
祝童忙上前,龙星毫“嗖!”地一声刺入刚才金针的位置。
他不太了解龙虎丹的使用效果,中南常老只是按照典籍上的记载炼制,没有实际使用过,交代的不很清楚。
细察斯内尔的情况,那三粒龙虎丹……是三粒龙虎丹在作怪,它们释放出的庞大的能量正四处冲撞,斯内尔的动作是被三股能量驱使,不由自主而已;马八正竭力阻止来自璇玑穴的那股能量侵入脑部。
看样子,不给它们找个宣泄的途径,斯内尔真要变成一具活僵尸了。
紫蝶感受到这股能量,“嗖”地移动到膻中穴围着龙虎丹翩翩起舞,它终于可以痛快地汲取养分了。
龙虎丹的散出的能量太多了,蝶神吸收的还不到十分之一。祝童斟酌良久,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是把它们引导进经脉,可那样做不只费时费力,且不可避免的要中和那些残留的杂气。或许,斯内尔不用修炼就拥有极其深厚的内息。
道晶几乎完全散开了,马八逐渐压制不住那股能量,再犹豫片刻做什么都晚了。
“不要慌!书榕璇玑、马八丹田。”祝童低喝一声,龙星毫、凤星毫飞同时刺入斯内尔的膻中穴。
郑书榕与马八分别将金针刺入丹田和璇玑两穴,都感觉十分诧异。
他们第一时间就感觉到龙凤星毫分别引导着一股内息向璇玑、丹田两处穴位移动,他要把这条脉络打通了,让龙虎丹的药力汇合到一处。
丹田、膻中、璇玑三个穴位都处于身体正中的主脉上,其间还分部着数个大、位,其中就包括明天要种丹的中脘穴。
这条脉络被打通了,那斯内尔岂不是……
情况紧急,由不得他们多想。
两人交换个古怪的眼神,收拢起龙虎丹的药力,向祝童所在的膻中穴靠拢。
郑书榕主控的璇玑穴距离膻中比较近,期间只有两处,很快就汇合了。
两人都松了口气,兵合一处全力向下功。
马八控制的那股药力果然被绊在中脘穴。
璇玑主肺经,中脘主胃经。斯内尔气息短促,打通璇玑能激发他肺部活力,不再那么吃力。但祝童不希望斯内尔有太旺盛的食欲,中脘穴被定为最后种丹。可以想见的时,此次中脘穴被打开,加上药力的不断流动循环,斯内尔醒来后的胃口一定相当不错。
耗时四十五分钟,祝童散人终于打通了从璇玑到丹田的这段主脉,三粒龙虎丹的药力合为一处,活泼泼循环往复流动着。
“非常好,先生们,我可以起来了吗?”斯内尔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他高举手臂、眨着眼睛快活地看着累的满头大汗的祝童三人道:“很陌生的感觉,久违的力量回来了。我现在能举起一座山,能吃掉一头牛。谢谢你们,亲爱的小伙子们。”
“您应该先穿上衣服,这里有女士。”祝童有气无力地说。
旁边早有人准备好了,罗贝尔亲自捧着一套男士内衣凑上来,两位男护士拉开一道幕布挡着,很快,迈克.斯内尔先生穿上了套纯棉睡袍。
斯内尔刚醒来,肌肉充血恢复功能需要时间,还不太能站立。他坐在一张软椅上让一位胖胖的女护士给他刮脸,似乎刚看到儿子的样子,淡淡地说:“很好,罗贝尔先生。你能来,我很高兴。”
“斯内尔先生,我的父亲,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我太激动了。感谢上帝,您看起来真的很棒。”罗贝尔看上去真的很激动,还好,没忘了范加斯特先生再三叮嘱的恭维话。
事实上,斯内尔现在的状态确实能称得上“很棒”,他还不太适应现在的身体状况,就像个第一次拥有一把刀的孩子总想试着破坏点什么。
“嘎巴”一声脆响,一只木梳子断成两截,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摄像机还在工作,包括斯内尔在内,周围大部分人都愣住了。
这还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斯迈克.斯内尔吗?
斯内尔将右手的半截梳子举到眼前,惊愕地看了看,一用力,又把这半截木梳子摆成两段。
“亲爱的李,您没对我说过。这是奇迹?或者只是个暂时的意外?”
“您可以理解为这是治疗的副作用。”祝童微笑着说;“它们不会离开你,只要你稍微付出一点时间。”
“怎么做?”斯内尔急切地问。
“哦……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等您彻底摆脱了昏睡的折磨,我们有充足的时间讨论康复训练的问题。”
“亲爱的,想吃点什么?”斯内尔夫人款款走来,弯腰在斯内尔脸颊吻了吻。
“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斯内尔两眼灼灼地看着她,伸手把她抱进怀里,向着那娇艳的红唇重重地吻了上去。
事实上,祝童正在考虑的是,再给他种几枚龙虎丹比较合适?他真的不希望造出这么一个江湖高手出来。
中脘穴已经打通,那里应该用不着种丹了;与肝肾功能有关的命门穴大概需要种一枚,护脑填髓……斯内尔的半梦半醒的时候都比自己厉害,脑子绝对够用,这枚应该省下来……
祝童估计,龙虎丹这样的状态能持续一年左右,在这一年里,斯内尔只要学会念想,每天只要抽出一小时的时间联系,八成就能具备江湖道二流高手的水准。
看到斯内尔色急的样子,肾脏应该不需要补,祝童当即决定一枚龙虎丹也不种了。
那东西炼制不易,能省则省。
八、造出一个高手(下)
望海医院十八楼一片欢声笑语,除了“神医李想”,大家都很开心。
斯内尔心情很好,用狂喜、惊喜、喜出望外之类词汇都不足以解释他目前的情况。
他一会儿穿着宽松的睡袍在十八楼花园里四处乱跑,一会儿拉着女主播、川上沙子小姐等随便哪个养眼的美女翩翩起舞。现在就更过分了,斯内尔摆出一副拳击手的架势,要求与自己的儿子罗贝尔比试一下谁更厉害。
他挥舞着两只苍白瘦弱的拳头作出进攻样子,高声叫道:“来吧孩子,难道忘了我是这么教你的吗?不要害怕,拿出你的勇气来!拿出你的斗志来!我不会伤到你的。”
罗贝尔无愧于草包美名,为了让父亲开心,竟然真的举起手臂站在斯内尔对面,摆出一副防守的架势。
斯内尔虽然看上去活力十足,到底是个疾病缠身年逾花甲的老人,而罗贝尔年轻力壮。
在场的大部分人只怕斯内尔先生累着,可“神医李想”不开口,大家却都不敢劝。
结果很快出来了,斯内尔只用一拳就将罗贝尔击倒了。那一拳快捷如风,狠狠地击中了罗贝尔的面门。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以为罗贝尔是为了让父亲开心故意被打中。
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罗贝尔双手捂着脸痛苦地呻吟着,从他的指间淌出红色的液体。
那是血,斯内尔真的把他打伤了,看起来伤的还不轻。
斯内尔先生似乎也被惊呆了,他看看躺在脚下的儿子,又看看自己的右拳,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上帝!我都做了什么?你还好吗孩子?啊……太疼了。”
他感觉到了疼痛,击中罗贝尔的那一拳也伤到了他的右手。
马八赶紧走过去为罗贝尔检查,祝童上前握住斯内尔的右手。
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骨折!
斯内尔的那一拳造成了罗贝尔的鼻梁骨骨折,而他也付出了代价;右手脆弱的骨骼承受不了巨大的力量,中指根部骨折。
比尔斯博士上来检查了一遍,完全同意祝童的判断。
罗贝尔被放到担架上抬下去接受治疗,祝童轻轻揉动斯内尔右手骨折处,为他实施复位术,板着脸劝解道:“斯内尔先生,您已经不年轻了。以您现在的身份,应该注意影响。”
“我知道,真是太……亲爱的李,我不知该如何描述现在的感觉,我觉得现在只有十八岁!您是不是唤醒了魔鬼?或者把一个狼人的力量转移到我身上……啊……上帝啊,您能不能轻点……哦,唔,啊!太疼了!”
斯内尔现在真正是痛并快乐着,一方面被这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震慑,生怕这只是一场梦;手部的疼痛又提醒他,这不是梦。他的生命、他的活力、他的青春真的回来了。
斯内尔医学研究中心的医生护士们围上来了,斯内尔的保镖们在周围拉开警戒线……
祝童向四周看看,女主播川上沙子小姐识趣地带着各自的小组离开了,摄像机还架在那里。
她们都很满意,也很兴奋。刚才发生在斯内尔先生身上的一切已经不能以奇迹来形容了,这个词太苍白也太肤浅,那简直就是神迹!
可惜的是,望海医院的保安已经守在摄像机旁了,她们可能连资料也拿不到手。未经“神医李想”许可,她们不能对外透露半个字。
“斯内尔,告诉我,这是什么?”比尔斯博士拿出一枚硬币晃了晃。
“神秘的橡树叶……十芬尼的德国马克。它现在只是纪念品,大概等价于五欧分。比尔斯先生,您怎么来了?一定是范加斯特的主意。哎呀……哎呦赫……能在这里……这个时候看到您,我很高兴。”斯内尔的思维很清晰,呲牙咧嘴地说。
“确实是范加斯特.斯内尔先生邀请了我,我很幸运地目睹了一个发生在您身上的奇迹。亲爱的李先生,能解释一下吗?您用什么方法创造了这个奇迹。”比尔斯拿出听诊器在斯内尔胸前、后背听了听,神情激动地说。
“我很乐于向您解释,问题在于,我们都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祝童道。
“时间不是问题,我可以在这里呆上十天、二十天、或者更多的时间。迈克曾经是我的病人,我很了解他的身体。太不可思议了,凭借这种神奇的医术,您可以轻而易举地摘取诺贝尔奖。”
“那不是我所需要的。”祝童继续揉捏着斯内尔的右手,治疗骨折越早越好,特别是他现在使用的方法。
“那么,您可把它教给我吗?针灸术?还是……”
“比尔斯博士,您的理智被贪欲淹没了。”斯内尔咧着嘴调侃道。他的右手已经不那么痛了,但那深入骨髓的酸麻还是令人难以忍受。
“还是那句话,我们都没有那么多时间。比尔斯博士,我完全没有轻视您的意思。如果……您能理解这个的话,我们可以试试。”祝童松开斯内尔的手,示意他自己活动活动。
斯内尔试探着将右手伸展开,握成拳头,再伸展开。重复几次后,斯内尔挥舞着拳头在比尔斯眼前比划比划,得意地说:“您能理解这个吗?比尔斯。”
比尔斯目瞪口呆,十分钟之前他才仔细地检查过,斯内尔的右手确实骨折了,且有很大的可能是粉碎性骨折。如果让西医治疗,斯内尔必须接受两次以上的上钢钉。以斯内尔这样的年纪,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还很难说。
“神医李想”只是在那里揉了几分钟,这种医术虽然神奇,却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没有那么神奇,我只是把断骨复位。”祝童笑着拉过斯内尔的手,对他身后的护士道:“去准备石膏,斯内尔先生的右手需要固定。”
手法复位在几十年前算不得什么,很多医生都能熟练的使用。可斯内尔的骨折处是中指根骨附带关节错位,这个位置、这种伤情根本就没办法使用手法复位,除非有一只看不见的小手在里面协助。即使侥幸对上了,也不可能马上就活动自如。
“比尔斯博士,您懂得阴阳五行吗?”
斯内尔随护士去上石膏,祝童有点时间和比尔斯博士交流。
“不懂。”比尔斯博士摇头道;“阴阳,五行,那是什么?是一种理论吗?”
“您可以那么理解。阴阳五行是中医的基础,您需要先理解它、相信它,才有可能懂得我为斯内尔先生提供了什么样的医疗服务。”
“没有相信与否的问题,我的眼睛告诉我,它们的确值得花费时间去理解。”
“很好,望海是一家中医院,这里的任何一位医师都足以帮你理解。对不起,我还有事,失陪一下。”
斯内尔夫人回来了,她指挥着几个人将食盒里放着厨师精心烹饪的一道道美味大餐捧出来,小心地放在喷泉旁的餐桌上,等候斯内尔先生来享用。
“我很担心啊,李先生。”斯内尔夫人低声说。
她刚换了身衣服,刚才的场面太令人尴尬了,她那件华美而单薄的晚礼服被斯内尔扯破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是您的丈夫啊。”祝童轻笑道;“这样不是很好吗?您在他眼里很有吸引力。”
这不是挑逗,而是裸的暗示。
“您解放了一个魔鬼。”斯内尔夫人俏脸微红,小指轻轻触了触他的手腕,低低地嗔道;“你会后悔的,你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别再想博尼了,那是个伪君子。夫人,迈克.斯内尔先生闯过了最危险也是最艰难的关卡,他至少还有十年的时间。好好珍惜这个机会,我相信您一定不会让爱您的人失望的。”祝童享受着美人的青睐,没心没肺地说;“我可以做的并不多,夫人,一旦您感觉不太好,可以建议他来找我复诊。他会一直爱您,直到死神降临的那一刻。”
“真的吗?”斯内尔夫人兴奋地问。她不是一个人,背后还有那个正在没落的家族。如果能得到斯内尔的真爱,她确实能做不少事。
祝童点点头:“我保证。”
“亲爱的李,你是在勾引我的美人吗?”斯内尔先生右着石膏,在两个护士的陪同下回来了。
范加斯特先生跟在一旁,他很遗憾油公司有些事需要处理,他刚离开,斯内尔先生就醒了。
“我们只是交流一下看法,夫人对您的‘野蛮’有点不满。”
“她会喜欢的。”斯内尔一眼看到桌子上的美食,马上在距离最近的椅子上坐下,用唯一能动左手举起银叉,大喜道:“我要把它们吃光!全部,一点也不剩!”
“很遗憾,您不能。”祝童拦住了他;“您的胃部正在恢复,暂时不具备那样的承受力。看到那一碗了吗?它才是您的。”
“那是什么?”斯内尔苦着脸。他看到了一只茶杯大小的精美的小碗,里面盛着些白乎乎的粘稠状液体,上面漂浮着数线黄丝,看上去就让人提不起多少食欲。
“那是我们食坊为您精心调配的金线银花醒胃粥,功能调养脾胃、清热祛湿、激活肠胃功能。未来的一个月内,它是您唯一能享用的美食。”祝童笑眯眯地把那碗粥送到他面前;“现在您可以吃了,它不值什么钱,每碗一千美金。”
“这些黄色的东西是什么?”斯内尔皱着眉头问。
“金丝啊。如果您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告诉您,那是姜丝。大概一周后,我们将加入产自天山溪流中的银鱼籽,名字就变成金丝银花养年粥,那时的价钱是三千美金每碗。两周后,来自极北的鹿茸将替代金丝,名为银血养气粥,价钱还是三千美金每碗。斯内尔先生,我不得不警告您,如果您偷吃的话,后果会很严重。或许……您应该懂我的意思。”
“我能喝点酒吗?一点点。”斯内尔可怜巴巴地问。
“只能喝一杯香槟。”
于是,斯内尔一点点抿着那一小杯香槟,眼巴巴地看着祝童、范加斯特与自己的夫人享用一桌美味的大餐,自己只能喝粥。还不能不看。按照“神医李想”的说法,这是一种治疗方法,用视觉刺激的方式激发他的食欲,可以加快他肠胃功能的恢复速度。
“我还有多少时间?”看祝童吃饱喝足了,斯内尔可怜巴巴地问。
“明天上午十点之前。”祝童擦擦嘴,道。
“还不错,十个小时,整整十个小时,能干很多事了。谢谢您,亲爱的李。可是,我觉得很好,如果到十点还是感觉很好……”斯内尔道。
“是啊,我也觉得他现在的情况很好。”比尔斯博士接口道。
“您现在的情况属于虚境期,所有能感觉到的东西,力量、活力、精神状态都处于不稳定状态。也就是说,它们可能属于您,也可能在某个清晨或某次冲动后离开您。十二个小时后,您将会出现虚脱状态,那是虚境期最大的威胁。我不能冒险,所以在危险来临前两个小时您必须沉睡,以方便我们应对。您还需要学习一些东西。如果您不配合的话……”祝童信口雌黄,反正都是无法考证的东西,怎么说都有道理的。
“我当然配合,医生就是上帝,‘神医李想’说什么,我一定遵守。那个虚境期,我一定能战胜它。”斯内尔连忙表态。
祝童含笑点头,心里却在嘀咕:斯内尔真不好对付啊,究竟该让他练哪家心法好呢?
或许,该请无处大师来一趟,佛门内功应该适合。
它们有两个特点,一是比较耗费时间,二是修习佛门内功到了一定层次,势必会遇到瓶颈,想要更上层楼就必须学习理解佛教理论,那有清心寡欲的洗脑奇效。
金佛寺所有杰出的大德高僧都懂得这个道理,他们不会去修炼比较高级的功法,而是秘密选择一些道家养身内功。空寂大师,无处大师也是如此,那些东西都是给得力手下或斯内尔这样的有天分的大施主准备的。
斯内尔很容易就能触摸到瓶颈,如果修炼到精深处,把亿万家财捐了普度众生也说不定。
吃完喝完,斯内尔去病房探视被自己打断了鼻梁骨的罗贝尔,然后第一次踏进“神医李想”办公室,坐在祝童的对面,两人有很多话要单独交流。
“告诉我实情,亲爱的李,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了保有现在的状态,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斯内尔开门见山地说。
“斯内尔先生,你一定知道能量守恒定律。你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那些营养药剂只能维持基本生命。现在支撑你的那股能量不是来自食品,也不是来自药剂,而是来自我们曾谈论过的那种仙药。可是,使用它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不学习一些东西的话,您可能只有一年的时间。”
祝童说的是实话,他刚中南常老通过电话,讨论了斯内尔的情况。这具身体已无限接近油尽灯枯,常老认为,如果决定不再给斯内尔种丹,他的生命大概只能持续一年;能活多久,完全取决与他是否肯下苦功修习内功。中南常老很赞同祝童的想法,佛门内功脱胎于道家理论,却更浅显易懂,确实比较适合斯内尔现在的情况。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现在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我现在要谈的是另一个问题。想想吧,只凭这种仙药你就能挣大钱。没有那个老人不想重活一次,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年,他们也愿意付出所能负担的起的任何代价。在这个世界上,那样的老人很多。”
斯内尔却突兀地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你这是威胁吗?”祝童猛然警醒。
“我不会,我是在保护你。”斯内尔摇着头,诚恳地说;“我已经让范加斯特去做了,现场有九个我的人,他们都将得到一张十万美金的支票,同时在一份保密文件上签字。否则的话……比较麻烦的是比尔斯博士,还有你那两个漂亮的女主播。但是,无论怎么做都只能维持有限的时间,你必须开始做应对发生最坏情况的准备。”
祝童陷入沉思,姜,果然是老的辣啊!
是啊,斯内尔这样的老人有很多,如果龙虎丹的秘密被那些老人知晓,他是否“神医李想”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余生将如何度过、能否拥有自由?
九、意外之喜(上)
斯内尔想的什么祝童很清楚,他要把祝童带走,带到美国去置于他的保护之下。他需要这个年轻的中国医生为他提供后续服务,将那个所谓的“虚境”变成实境。
“斯内尔先生,这件事解决起来其实很简单,只不过,需要您的配合。”祝童想了一会儿,心里有了主张。
“只要我能做到。”斯内尔很善解人意地说。
“宁先生留在银行保险柜里的东西,送来了吗?”祝童伸出手。
“它们已经送来了,在范加斯特那里,您随时可以得到他。”斯内尔不无得意地说道;“为了满足您的愿望,我破坏了一些规矩。”
“都是些什么东西?”祝童只关心结果,对用什么办法得到它们毫无兴趣。这让斯内尔有点郁闷。
“我还没看到,那是一个箱子。范加斯特打开看了,他说里面有四本书,一个笔记本。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我现在就要。”四本书,其中三本是宋家的《空山丹经》,另外一本是宁家的《乾门太极》,那本笔记应该是宁无冬这些年的修习心得,都是祝童想要得到的东西。
斯内尔拿起桌上的电话,让范加斯特马上把东西送来。
祝童看着他放下电话,道:“好了,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下您怎么配合。布雷斯顿.威达扑瑞斯律师事务所的三位律师还呆在上海,我需要一场诉讼。请您让他们马上回去,在美国起诉我。”
“您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起诉您,以什么理由?或者您应该告诉我,您想得到什么样的结果?”斯内尔吃惊地问。
“我需要支持。”祝童肯定地说;“来自美国的诉讼能转移公众的注意力。我希望,布雷斯顿.威达扑瑞斯律师事务所的三位律师能掀起足够大的风浪来。”
“他们就是干这个的,一点问题也没有。那个律师事务所由足够的影响力。可是,我还是不明白。”
“您知道,在中国的太极文化里有个很重要的理论,叫做物极必反,您有了解过吗?”
“物极必反……我大概知道您要做什么了。可是,那并不能解决眼前的麻烦。”
“您曾经是长春功的受益者,那是一种在公众看来邪恶的巫术。布雷斯顿.威达扑瑞斯律师事务以‘神医李想’对您使用邪恶的巫术、试图控制控制您并图谋您的巨额财产的理由起诉,我的代理律师将在法庭上公布出其中的一些东西。它们将证明,您刚才表现出的状态只不过是我‘神医李想’在用正宗中医针灸术替您祛除那种‘邪恶的巫术’时所表现出的特例。”
“混淆视听,明白了。罗贝尔可以作为诉讼的主体。比尔斯博士怎么办?”
“比尔斯博士是个科学家,对一切的未知都充满了好奇。同时,他也是个老人,我可以给他个承诺,如果他需要的话,可以得到使用那种仙药的资格。我们邀请他加盟我们共同组建的医学研究所,如果他有机会研究那种仙药的话,我想……”
“这个主意不错,那是他抗拒不了的邀请。我要做的就是配合这场诉讼,可是,怎么配合呢?”斯内尔意识到什么,有点心虚地看着祝童。
“装疯。”祝童轻轻吐出两个字。
尽管已经料到了,斯内尔还是跳起来抗议:“我做不到,我的家族和事业都需要一个正常的迈克.斯内尔,而不是一个疯子。那将带来一系列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想想吧,我的股票将大跌,我的朋友们将远离我和我的家族,有些甚至可能变成我的对手……”
“您已经表现出疯狂的迹象了,不是吗?您打伤了罗贝尔,您的儿子,还有比这更能证明您发疯的理由吗?”祝童轻笑道:“还有博尼,他们是您的儿子。我觉得,您一直在继承人的问题上犯错误。儿孙自有儿孙福,您用不着操太多的心,那是徒劳无用的。每个人的承受力都有一定的限度,您把博尼藏的太久了,对罗贝尔也有失公允。这是个机会,不是吗?您躲在暗处,博尼和罗贝尔闪亮出场。斯内尔家族所有的一切不会出什么问题,他们可以在实践中更快的成长起来。中国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兄弟同心,其力断金。您应该试试这种可能。罗贝尔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博尼我还没见,应该更好。斯内尔家族在您的领导下已经发展成为庞然大物,除了您,任何人都不可能完全掌控它。您是座高耸入云的丰碑,无论博尼再怎么优秀,也不可能达到您一半的高度。罗贝尔还年轻,对于他来说,时间是最好的老师。”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斯内尔似乎被说服了,至少他开始考虑。
“早一天确定继承人,对您的家族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过去的几年,您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睡状态。如果没有遇到我,您的生命还能持续几天?如果……安东尼就是一直纸老虎,他不具备扶起博尼的能力。”
萧萧轻轻推开门,范加斯特先生来了,他手里提着个黑色皮箱。
祝童打开皮箱,拿出里面的四本书看了看,果然是三本《空山丹经》与《乾门太极》两套秘籍。他更在意的宁无冬留下的笔记,很快,他看到了需要的内容:长春功的施用心得。
有了这本笔记,那两本秘籍根本就用不着露面。
斯内尔说要与范加斯特商量一下,两个小时内给确切回复。
祝童送他们离开办公室,他并不怕斯内尔不答应,除非他想死。
“萧萧,请王警官来一趟。”
不算祝童、郑书榕、马八,望海医院这边在场的有五人。
其中有两个为斯内尔病房提供支援服务的年轻护士,还有就是夏洁、吴瞻铭两位副院长。
祝童以为他们都没什么问题,最麻烦的是王文远。
斯内尔说的不错,如果龙虎丹的情况泄露出去,不只祝童有麻烦,望海医院的麻烦更大。
都是龙虎丹惹的祸!他就要走了,必须先把这些足以毁掉望海医院的麻烦解决掉。
当然,还有川上沙子和女主播,与她们各自的两个助手。那也是必须解决的麻烦。
王文远很快来了,他看祝童的眼神有了很大不同,似乎多了一丝……敬畏。
这可不好!祝童笑着请他坐下,亲自倒了杯水给他。撕开一包烟,两人各拿一只抽起来。抽完一支又点起一只。抽到第三根烟时叶儿进来了。她皱着眉头看着满屋的烟雾,并推开两扇窗户。
已是凌晨三点了,夜空寂静,远近的高楼大厦上的灯光或明或暗,给人以不真实的感觉。
“你们在比赛谁抽的烟多,是吗?”
祝童拧灭香烟笑道:“不是,王警官心情不好,我陪他抽两只烟而已。这是男人间的事,你不懂。”
王文远表情复杂地看一眼叶儿,道:“苏姐,能出去一下吗?有些话你在不方便说。”
叶儿道:“很晚了,你不比我们,这么熬下去身体受不了。早些说完去休息。”
“我知道,谢谢苏姐。”王文远感激地说。
叶儿走了,祝童心里一阵忐忑,王文远的表现太奇怪了,他要摊牌了吗?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啊,如果他以刚才的事来威胁,怎么办才好呢?
祝童决定先发制人,先使出金钱攻势:“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两周的时间要到了。王警官,您还有兴趣吗?”
“什么?”王文远不解地问。
“我是说,我们的约定就要到期了,您有兴趣续约吗?斯内尔先生的治疗还将继续一些时间,望海医院的安保工作离不开您啊。”
“我很愿意。”王文远道。
“那边没问题吗?黄队就要走马上任了,您是他最倚重的部下。一直呆在这里做如此低级的安保工作,太委屈了。”黄海前天就到上海了,与祝童通过两次电话,说是正在经侦总队办理交接手续,公务繁忙,忙完这几天来找祝童喝酒。
“我不觉得。”王文远道。
“那么,我们谈谈续约金。接下来的两周可能要面临更大的危险,每周五十万,您看可以吗?”祝童试探着问;“如果……可以商量。”
“五十万,这样的老板真少见,一下涨了五倍的薪水。你想要我替你保密,是吗?”王文远的状态完全恢复了,冷笑道。
“不错,王警官是个聪明人。”
“还需要我做什么?五十万加五十万就是一百万,不只是封口费那么简单吧?”王文远显出咄咄逼人的姿态。
“我需要你的脑子,替我想想,怎么做才能让他们认为,自己看到的东西不是事实?”祝童说着,打开手机,将自己刚才与斯内尔先生的对话放给他听。
王文远听完,没说话点起支烟,抽完后他起身将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
“我一直想抓你,把你送进监狱。”王文远站在祝童身前一米处,仔细地盯着他;“你很清楚我的想法,所以把我留在这里,给我机会让你了解你。你很自信,认为所有人都会被你的人格魅力降服,是吗?”
“我从没那么想过。”祝童尴尬地说;“相信我,王警官,我一直很尊重你,也没那么自恋。”
“那……你的意思是,我很自恋了。”王文远挥起手臂,“啪!”地在祝童脸上扇了一个响亮的嘴巴。
祝童没有躲避,捂着脸笑道:“扯平了吗?”
“扯平了。”王文远很满意地拍拍手,坐回沙发上。
“我忽然觉得,我好像真的很有魅力啊。”祝童揉两下脸颊,很开心的样子。
王文远的变化真是个意外之喜,虽然没有明说,可祝童知道,王文远心里的一个结已经打开,不再把他当成罪犯和对手了。
当然,距离成为朋友还有段不短的距离,另一个结还没有解开,情结。
近距离接触的这段时间,祝童没有刻意隐瞒什么,数次遇到危机都请王文远全程参与,几乎没有什么隐瞒。他亲眼看到了祝童所处的世界以及他身边的朋友和对手,特别是认识华夏基金的陈老后,王文远的心态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
“神医李想”并非他想象中的那个奸诈、狡猾、贪财好色、为了一己私利不择手段的家伙,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比世界上多数人都更富于正义感和爱心年轻人。只不过,他的正义感有点偏斜,更习惯于用自己的方法解决问题,但他绝不会做的很过分。
细想这两周发生的情况,有些事也确实是只凭现在的法律解决不了的。
比如说祝童的对手田旭阳田公子、鹰佛、书斋派来的杀手,还有那艘明显有悖法律精神却依旧逍遥的赌船。处于王文远的位置,能接触到一些祝童不知道的消息。上海市府对待迈克.斯内尔的态度其实是先后矛盾的。
一方面,按照接待贵宾的规格,向望海医院派出了两个小组的警力专门负责他的安保工作,不可谓不重视;另一方面,自从斯内尔住进望海医院,只主管财经的副市长范西邻来探视过一次,可谓诡异。
王文远很奇怪,美国参议员雷曼在上海的时候,来的官员都比这多。斯内尔的影响乃至身份都远非雷曼参议员可比,莫非他们看不到?上海一直在争取斯内尔家族这样的在有巨大影响力的财团来投资,斯内尔资产管理公司直接控制资包括数家银行和保险公司、占据相当市场份额的u.g石油公司,它们是斯内尔家族的两大支柱。
银行与保险公司不必说,上海的目标之一是将自己打造成东方金融中心,斯内尔家族的银行只在日本和新加坡设立了分行,如果能在上海也开一家,大家面子上都有光。
u.g石油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海上钻井平台与丰富的钻探经验,它与它旗下的大型炼油厂和下游的化工企业都有与上海方面的合作空间。
更不要说斯内尔本人在美国政坛的影响力以及在世界各国丰厚的人脉资源了。
可就是这么一位大人物,在上海住院治疗两周了,真正的重量级官员一个也没露面。国家某部部长在上海参加一个行业会议,会议结束已一周了,却还逗留在上海。
他们都在等,只要能满足两个条件,那些人一定会蜂拥而上。
其一是斯内尔先生的身体状况,其二是看上面对“神医李想”这个人如何定调子。黄海之所以一直没来,也于此有关。
王文远前天见到了提前结束休假的李颂汉,还有刑处长,他们在望海医院不远的公寓楼里建立了一个行动基地,直属北京领导。王文远这才恍然,他和警方的两个小组之所以一直没撤是因为还负有另一项使命。祝童也不知得罪了那路神仙,一旦调子定的对祝童不利,王文远即使不情愿,也必须配合着那个行动组把他抓起来。
这个信息事关重大,王文远正在犹豫,是否该隐晦地提醒一下祝童。
“王警官,有好的建议吗?”祝童的声音打断了王文远的思绪,他抬起头问:“什么?”
“沙子小姐和安娜都好说,他们的助手怎么办?”
“好办啊,你刚才不是与斯内尔先生策划好了吗?让他们参与进来,只要被你们来回折腾几下,自然而然就糊涂了。用不着花一分钱。”
“如此简单?”祝童想了想,笑了。
他刚才钻牛角尖了,王文远身处局外看的很明白。
事情已经发生了,任何补救措施都是徒劳的,干脆让他们参与进这场演出之中,想不糊涂都难。
九、意外之喜(下)
天亮之前,祝童收到了斯内尔的最后答复:原则上同意配合。
这个结果早在预料之中,祝童并无多少欣喜,除非迈克.斯内尔先生不想要命了。
祝童这边刚和川上沙子和安娜达成协议,马上带着她们赶往十八楼。
说服两位美女颇费了番口舌,安娜要求去祝福山庄见尹石风,这个要求祝童只能答应。那尹石风果然傻有傻福、魅力无穷,女主播似乎陷进去了。
川上沙子小姐就有点特别,要求祝童给她三天时间贴身采访,“神医李想”开门应诊时,诊室要对她的摄制组无条件开放;平时办公生活部分,尽可能的开放,不能开放的也不强求。沙子小姐要最大限度地收集素材,制作一个名为《“神医李想”与的中医》的专题节目。
祝童的答复与斯内尔如出一辙:原则上同意配合。
装疯之前需要沟通,需要有经验的导演给演员说戏,介绍怎么装才能看起来更真实、更像个疯子。
这方面,无疑两位女主播更在行。
十八楼已经清空了,斯内尔身边只有值班的马八以及斯内尔夫人。
两位女主播迅速进入工作状态,斯内尔到底是大有身份之人,不可能表演的太过分;供她们录制的时间只有区区半个小时。
她们围着斯内尔左一句、右一句,从言谈举止到面部表情都详细设计了一番。
祝童算是看出来,她们如此尽心不只是为了工作,还为了在斯内尔面前有良好的表现,尽可能地留下深刻印象。
叶儿过来了,在祝童耳边低声说:“曲奇回来了。”
祝童忙回到办公室,曲奇已在那里等着了。
昨天晚上,曲奇带人去许虎的温泉高尔夫球场探路,他们找到了那棵黄桷树,云青与两个摩尼僧已经走了。树下只有几个蜂箱,曲奇带回来了两个,它们就放在办公室的地面上。
祝童昨天就得到了云青离开的消息,他现在诸事缠身实在抽不出时间,要不然早跟去了。
曲奇拿出匕首将蜂箱分解开,取出两只碗口大的蜂巢。
这蜂巢都为六角形,整体呈金黄色。与别的蜂巢不同的是,它们大小、形状都差不多,外缘部分十分规整、坚硬,似乎在向外界彰示,它们最多也只是怎么大。
祝童用一枚金针一点点拨开蜂巢,在底部发现了十数枚金黄色的蜂卵。
云青或许真的怕祝童去找他的报仇,或许走的太急,如此好的东西竟没带走或者毁掉。有了这些蜂卵,祝童很是能做一些事了。至少把它们孵化出来,对那“鬼脸蜂”能有更多的了解。
上午十点,斯内尔先生又一次进入维生舱。祝童保证在两天内唤醒他。
两位女主播的拍摄工作已经圆满结束,她们各自的两位助手果如预期,真的以为斯内尔先生疯了。
对于疯子来说有无限的可能,所有表现在正常人身上的异常都可以发疯二字搪塞。他们这方面算是没什么问题了。
比尔斯博士的问题由范加斯特先生出面,虽然没有明说,祝童隐约能看出,如果解决不了,比尔斯博士大概要遭殃了。或者是一场意外的车祸、或者是别的什么意外。
罗贝尔先生预计下午出院,他将马上返回美国,布雷斯顿.威达扑瑞斯律师事务的三位律师跟他一起走。回到美国后,罗贝尔将马上召开记者会,起诉“神医李想”。说他把自己的父亲弄疯了,并试图利用斯内尔先生图谋斯内尔家族的巨额财产。罗贝尔脸上的伤就是证据,他还带走了一份据说是暗中下来的视频资料,里面录制着罗贝尔被父亲暴打致伤的过程的片段。
中午,一位年老的养蜂人被请进望海医院。
祝童把个蜂巢让他看,养蜂人一眼就认出,那不是什么“鬼脸蜂”的蜂巢,而是最凶猛的“虎蜂”。
“虎蜂”是蜜蜂的天敌,它们自己不采蜜,是一群专门抢劫别的蜂群、袭击蜂巢、夺走储存其中的蜂蜜的强盗。好在,一群最多也不过百十只,养蜂人只要保护好自己不被“虎蜂”折伤,也不太怕它们。
祝童留下了养蜂人,请他为自己繁衍出一群虎蜂。
养蜂人说只能试试看,两只蜂巢内有三十六枚蜂卵,如果这些蜂卵中有蜂王,繁殖出一群没什么问题;没有的话,谁也没办法。
下午,许虎许公子来了。
他送来了一位进气多、出气少的老太太。
老太太身边有六位随行人员,其中有两位护士,一位中年军医。只这排场就看得出,她曾是相当级别的高干,或者是高干遗孀。
祝童直接安排他们进了病房,马上带领望海医院所能拿出的最佳阵容为老太太会诊,他与叶儿更是亲自出马,第一时间就给老太太种下了一枚玉蝶。
情况还算不错,老太太只是年纪太大了,体力、精力、气血孱弱不堪,各脏器极度衰败,整个人熬的近乎枯竭,这是靠什么样的医疗设备与药物都解决不了的。
种上玉蝶十分钟后,祝童示意护士喂她喝点水。
老太太的嘴唇蠕动着,一口气喝下了半杯、一百多毫升的水。
老太太的随行人员大吃一惊,这种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如果不是老太太已经停止进食,仅靠药物维持不了几天了,他们也不会想到来求助于名声不算太好的“神医李想”。
可“神医李想”只在她额头扎了一针,过了没多久,老太太就开始喝水了,这也太神奇了吧!
许虎觉得脸上有光,拍拍祝童的肩膀。
祝童示意大家都离开,让老太太先休息,然后与许虎一起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有什么条件,尽管开。”许虎大马金刀地坐在祝童对面,说道;“他们家不缺钱,要求只有一个:保证老太太能活过明年春节。”
“我的条件很简单,第一,告诉我,她和那尊佛有没有关系?”祝童指了指头顶。
“那尊佛……哈哈,李老弟真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称呼他。放心吧,老太太是个利索人,从不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许虎楞了一下,很快意识到祝童说的是谁;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原来李老弟也收到消息了,那尊佛最近是有些动作,你要当心点啊。”
“没关系就行,我相信你。”祝童点点头;“第二条,既然他们不缺钱,老太太住这里当然要收费的。我要求并不高,一天一万。”
“一天一万……”许虎张大嘴。
“怎么?贵了?”祝童问。
“李老弟,她在北京,每天的费用就不下十万。你傻了吧,这么条大鱼放在你的案板上,不很宰几刀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许虎故作夸张地说。
“兄弟命苦,是个中医啊。你知道的,中医看病,开不上高价的。”祝童也故意苦着脸道。
“开不上价的是别中医,你‘神医李想’哪里有开不上价的时候?”许虎哈哈大笑着拿出一张支票;“这里是一百万,我本以为只够一个月的。”
祝童也不客气,拿起支票看看。这笔钱,足够老太太活过春节了。
“她的家人怎么没来?”祝童又问。
“她的家人……兄弟,老太太最小的孙女可是在你这里晃荡好些天了。不是她的建议,老太太还不会来呢。我不过是当个说客而已。”
“她的孙女……是不是楼下那个?”祝童恍然,又有点不相信。
“就是她,也不知这丫头种什么邪了,看上那小子。那小子也有意思,看上兄弟你的老婆了。我听说你们要结婚了,发请柬的时候记得给我两张。”
许虎说的那小子是王文远,老太太的孙女,当然就是他的那个红颜知己了。
王文远的病已经好了,女孩却住进了望海医院,每天准时进香薰室两次。她把这里当成美容院了。
“我现在让那丫头上来,介绍你们认识,可以吗?”许虎试探道。
祝童笑道:“当然可以了,人家是病人家属吗?”
许虎马上打电话,过了没几分钟,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年轻女孩出现在办公室里。
“您好老板,我是您的病人,王京。”女孩大大方方地伸出手。
祝童轻轻一握,道:“欢迎王小姐,怎么样,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吧?”
王京身材苗条,举止端庄大方,很有大家闺秀的气质;或许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香薰调养,肤色润泽有光,两眼水光十足,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当然习惯了,怕只怕有人要赶我走呢?这不,只好托许叔把奶奶搬来救场,还望李老板多关照呢。”
“谁敢赶王小姐?我这里是医院,不是……哈哈,知道了。这样吧,为了更好地保证老人家的安全,我安排王警官负责她的安保工作。王小姐,这样可以吗?”
“不好不好,人家会以为我仗势欺人呢?”王京摇头道。
“那,您觉得该怎么配合?”祝童为难地问。
“什么也不用做,我只希望老板能让奶奶能住进十五楼。陈老快回来了吧?”
这丫头是要一张望海中医研究会所的会员卡,果然好计策。她知道王文远最近与陈老走的很近,她要接近陈老。
“这件事简单,王小姐,我们现在讨论一下老太太的病情。如果,她醒过来,你们家能支付多少钱?”
“啊!”王京和许虎同时惊呼。
老太太已经昏迷快一年多了,醒过来,那简直是个巨大的惊喜。
“任何条件,只要您开口,我们王家绝不还价。”王京双手紧握在身前,紧张地看着祝童。
“我只是说如果,具体怎么样,还需要看治疗效果。”祝童轻松地说。
许虎与王京对视一眼,缓缓摇摇头。
这丫头,还是有点嫩啊。这么大的事岂是你能决定的!
“神医李想”要的不是钱,他不过是通过你传递出个信息,该出价的是你们王家,而不是“神医李想”。
十、特别邀请(上)
接下来两天祝童很安静,望海医院内外也很平静。
陈老回来了,尹石风回来了,中南常老回来了,去祝福山庄躲避台风箭休假的闲云野鹤陆陆续续也回来了十几位,望海中医研究会所逐渐热闹起来。
“神医李想”诊室正常开业,苏娟每天放满十二个号。每天上午,川上沙子小姐全程拍摄下为他们诊病。
为了她的工作,祝童每天接受一位危重病人,据说那将使沙子小姐制作的纪录片更富有张力与戏剧效果,能吸引更多人的关注。
今天是周末,斯内尔夫人是位迷人的女士更是很好的女主人,上午她在范加斯特先生陪同下在市区一家教堂参加礼拜、并请求牧师祝福迈克.斯内尔先生。中午,斯内尔夫人一行受邀赴欧美商会参加了一个简单的午餐会;美国驻上海总领馆的领事先生“碰巧”也在场。
下午,斯内尔夫人和范加斯特先生来到福华造船总部临旭洋大厦。陈依颐小姐、松井平志先生以及福华造船董事会的大部分成员出门迎接。
斯内尔夫人在旭洋大厦呆了两个小时,出门时当然遇到记者“围观”。她很礼貌地接受了两位记者的随机采访,表示对福华造船的与u.g石油公司的合作很有信心。
有记者问斯内尔先生的是否如罗贝尔.斯内尔先生在美国所宣称的那样出现了精神问题、对他起诉“神医李想”有何看法?
斯内尔夫人坚定地认为“神医李想”是位值得相信的、医术高超的、具有”令人钦佩的职业素养的医生”,迈克.斯内尔先生正在接受他的治疗,并且很有效果。她不否认斯内尔先生现在的情况有“令人担忧”之处,但那只是治疗中的一个“小小的意外”而已。
对于罗贝尔.斯内尔在美国起诉“神医李想”一事,斯内尔夫人表示很惊讶,说因为不了解具体情况,对此事不予置评。
记者们与路过的市民无不为斯内尔夫人的迷人风度所倾倒,以至于在旭洋大厦门前出现了短暂的交通堵塞。
或许是为了疏导交通的缘故,斯内尔夫人一行由四辆车组成的车队,回程的时候前后各出现了一辆警车。
今天晚上,望海医院门前的记者尤其多。
晚八点开始,不断有黑色房车进入望海医院。
记者们已经打探到确切消息:今天晚上,斯内尔夫人将在望海医院十四层举办一个party,一些在上海的欧美人士接到了她的邀请,从下午开始,十几架来自世界各地的豪华私人飞机降落在浦东机场,那是斯内尔先生的好友以及多年合作伙伴。
与这个party有关的消息从昨天就开始小范围流传,很多人都希望能得到一张斯内尔夫人发出的请柬。
望海中医研究会所的十几位会员也得到了斯内尔夫人的请柬,这当然引起了哪些没接到请柬的会员的不满。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接到请柬的都是金石投资的股东,与“神医李想”已经合作数年了。
据说,“神医李想”的朋友,为了参加这个party,美国参议员雷曼先生已经抵达上海。
最吸引人眼球的一条小道消息是,在一周前离开上海的汉密尔顿勋爵陪同下,迈克.斯内尔先生长子、博尼.斯内尔先生乘坐u.g石油公司总裁范加斯特先生的私人飞机来到了上海;这个party,很可能是为了他的重新回归斯内尔家族而准备的。
祝童下午接到了della的电话,说了几分钟与天气有关的无聊话题后,看祝童很不识趣,della很含蓄地问范市长为什么没有接到一份请柬。
祝童说那是斯内尔夫人的party,名单都是范加斯特先生和斯内尔夫人确定的,他很忙,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过问。
della说美国驻华大使下午到了上海,现在正与美国驻上海总领事一道驱车前往望海医院,范市长很希望能得到一个来自斯内尔夫人或范加斯特先生的“特别邀请”。
祝童答应询问一下,随即挂了电话。
范加斯特先生正坐在他对面,雷曼参议员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房间里还有一位衣着考究、高大英俊的白人绅士,那就是博尼.斯内尔先生,迈克.斯内尔先生的长子。
博尼现在还没有与斯内尔夫人碰面,祝童本有点担忧,party过后博尼将守在父亲身边,他们之间会不会出现旧情复燃那样的尴尬事?
可见到博尼之后,那种担忧完全消失了。现在的博尼……完全是一位令人放心的接班人。
是的,那个曾经的叛逆而充满的热情的少校飞行员,已经被斯内尔先生改造成为一位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成熟稳重的绅士。
安东尼和汉密尔顿勋爵现在正在门外的接待室,他们又一次得以进入望海医院,却都必须在外面等待进入这个办公室的资格。
特别是安东尼,他现在迫切地希望能得到一个“特别邀请”,或者见斯内尔先生一面。可博尼和斯内尔夫人都说,“特别邀请”需要尊重“神医李想”的意愿;只要斯内尔先生还住在望海医院,他能否见到斯内尔先生要看“神医李想”是否同意。
“博尼先生是今天晚上的主角,您介意吗?他是这座城市主管财经的副市长。现在是八点十点,part九点开始,鉴于这座城市糟糕的交通状况,他至少需要五十分钟的时间才能赶到。您希望有一个因故迟到的客人吗?”祝童问道。
“亲爱的叔叔,您认为呢?”博尼含笑看向范加斯特先生;“我下午才到,还没见到父亲呢。上海,对我是座陌生的城市。”
“这里是中国。”范加斯特道。他有点失望,却也无可奈何。与罗贝尔相比,博尼的魅力无可抵挡;他们都是斯内尔先生的儿子。
“参议员先生,我想听听您的建议。”博尼转向雷曼。
“范市长与修伊博士一直有良好的合作关系。”雷曼道。
“我明白了,谢谢您,”博尼点点头,对祝童道:“如果您认为范市长与夫人是有趣的客人的话,我不介意。”
修伊博士是祝童唯一拒绝允许进入望海医院的人,他之前也在客人名单上。博尼最后还要征求“神医李想”的意见。
“很好。”祝童拿起电话拨号,对方很快接通了。
祝童道:“della,范加斯特先生很荣幸地邀请您与范市长莅临望海医院十四层,您换好衣服了吗?”
祝童听到“啪”的一声,对方挂机了。他们一定早就准备好了,大概也不会迟到,今晚范市长的车队一定有警车开道。
还是大使先生的面子大啊,范西邻下午没有去旭洋大厦很正常,那只是一次礼节性的访问。福华造船与u.g石油的谈判正在进行中,距离正是签约还有段距离。晚上这个party本来也没什么,欧美商会每周都会举办类似规模的聚会。可美国驻华大使出席,这个party的分量就不同了。
之前,祝童并不以为博尼有那么大的面子。现在看来,斯内尔家族在美国政界真的很有影响力。当然,这与迷人的斯内尔夫人也有一定的关系。
“您确定不出席吗?”博尼先生试图说服“神医李想”出席这个“属于他的party”。这不只是为了礼貌,而是安东尼和汉密尔顿先生乃至雷曼参议员的共同建议。
“斯内尔先生需要我。”祝童摇头道。
今天晚上十二点,迈克.斯内尔先生将再次醒来。事实上,斯内尔夫人举办的这个party完全是他的意思。有些客人,也是接到由他亲自打电话邀请来的。
十二点之后大概一点的时候,十八层空中花园内还将有一个私人性质的小型party,那才是今晚的重头戏。
博尼与范加斯特先生还要招呼客人,房间里只剩下祝童和雷曼。他们正要说些什么,桌上的话机响了。萧萧说,市外事办打来电话询问迈克.斯内尔先生的病情,有位来自北京的领导希望能在合适的时间来看望他。
这个电话是从苏娟那里转过来的,对方没有在线等待答复。祝童皱起眉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过了会儿,祝童的手机响了,是朵花。
朵花似乎很不情愿地说,最近两天,他最好别安排那个病人见任何人。
这是王向帧的意思了。
祝童犹豫片刻,让萧萧告诉苏娟:斯内尔先生的近期精神状况不稳定,不适合会见客人。
说到底,他对王向帧的信任还是多一些。
九时整,望海医院十四层灯火辉煌,数十位衣衫处处的中外嘉宾见证了博尼.斯内尔先生在斯内尔夫人和范加斯特先生陪伴下正式回归斯内尔家族。
大使先生即兴发表贺词,范西邻市长携夫人准时到场并发表欢迎词,并与大使先生共同举杯,祝迈克.斯内尔先生早日康复。客人们举杯响应,气氛十分融洽和谐。
陈依颐小姐和松井平志先生与蓝湛江、柳曼湘站在一起,周围多是金石投资的股东们,与周围的人略有隔阂。没办法,那些人与那些圈子与他们有天然的距离,有这么个接触的机会已经很不错了。
至少,陈依颐和柳曼湘的美丽的已经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十点整,大使先生与范西邻市长两位重要客人的退场,party进入真正的期,客人们都松了口气。
他们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单独交谈了十几分钟。
十点二十分,范市长走进入“神医李想”的办公室。
王文远起身叫了声“范市长好”,很自然地走出房间,并带上门。
“谢谢你。”范西邻道。
祝童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你想要什么?”范西邻又问。
“我和苏叶就要结婚了,我需要与她姐夫相关的所有文件。另外,范市长曾许诺过一个没什么风险的局级岗位,希望您能尽快兑现。”
“他的问题很严重。”
“坐在那个位置,没有问题更严重。你们利用了他,不能撒手不管。”
范西邻考虑一会儿,道:“局级不太合适,没有风险的局级岗位,上海没有。副局怎么样?”
“可以。”祝童点头道;“范市长还有事吗?”
“老头子最近感觉不太好。”
“望海医院的大门开着,范老随时可以回来。”
“谢谢。不过,人是会变的。我只能保证他人回来,不能保证他的心也能回来。”范西邻道。
“范市长有什么建议?”祝童问。
“双规。让他接受一周的压力和思想教育。回来后会老实很多。”
“人不会毁掉吧?”祝童担忧地问。
“不会,他们很有经验。”
“就那么办吧。”
范西邻走了,祝童手里转着两枚硬币想了好久,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叶儿轻轻推门进来,祝童伸出双臂把她环进怀里,耳朵紧贴在她胸口,感受着她的气息、她的心跳、她的温柔。
“办好了?”叶儿问。
“娟姐太替孩子着想了。”祝童道;“我觉得,她可以有更好的生活。”
“谈何容易啊。更好的生活,姐姐如果真走了那一步,只怕这辈子……”
“范市长说,人回来容易,心回来难。姐夫可能要被双规一周,告诉娟姐不必担心,把钥匙交给张律师,她会替他们把家里收拾一下。”
“他为什么这么做?是你要求的?”叶儿诧异道。
祝童收紧双臂,低声道:“不知道,叶儿,如果……如果我们错过了那个婚礼,你会生气吗?”
“出什么事了?”叶儿手指插进他的头发,微微喘息起来。
他的牙齿太灵敏了,竟咬开了她胸前唯一的珍珠纽扣……
“没什么,我只是问如果。”祝童贴近又贴近,舌尖在凸起处旋转着。
叶儿怪叶儿,竟然穿了件茶色晚礼服,很容易上下其嘴。那是为十二点后的party准备的。刚才,她正在隔壁房间试衣服。
“是因为……黄海吗?别在这里……”叶儿勉强问。他的手已经撩开裙裾探进去了,这种轻薄,无可抗拒。
“也是,也不是。”祝童抱着她站起来,走到书柜旁启动机关。
下一刻,他们出现在十七楼,两人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见了。
十、特别邀请(下)
“你怎么了?”风停雨住,叶儿伏在祝童胸前问。
“没什么,我只是怕撑不到那一天。也许是我多心了,情况没那么糟。”
叶儿没说什么,紧紧地抱住他。在她来说有婚礼固然好,没有也没什么;只要他们能在一起。
祝童看看表,十一点二十分。
还有点时间,十一五十分之前他必须到十八楼,唤醒斯内尔。
刚才王文远来对祝童说,今天负责范西邻市长安保工作的不是市府警卫处,而是市经侦总队的特勤处。
在经侦总队,特勤处是个很特别的单位。他们个个身手都堪比特警,历来只有经侦总队队长才能调动,只有在执行一些特别重要或者紧急任务时才会出现。
范西邻的安保工作无疑不属于两者之中的任何一种。
美国驻华大使的安保工作自有来自北京的相关单位负责,地方只提供必要的支援,也用不着动用经侦总队特勤处。
王文远虽然没有说太多,只是点出了那些警官的来历,祝童却也明白了:那些人是来探路的,或者说是熟悉地形。当然,也可以解释为黄海借此想他传递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信息。
只是,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黄海不可能知道王文远与祝童现在的微妙关系。
因此,祝童才会对叶儿说出‘错过了那个婚礼’的话。他是江湖酒会召集人,不能拿整个江湖道的未来开玩笑。他已经想好了,明天一早将安排石旗门的人分批撤出望海医院。而他和叶儿,也会选择适当的时机离开上海,那以为着他们不会出现在那个早就预定好的婚礼中,“神医李想”将彻底地从公众的视线中消失。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逼迫范西邻尽早处理好叶儿姐夫的事。范西邻说的“双规一周”其实也有另一层含义,可以理解为留给他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一周了。
祝童从枕头下摸出一只开,发出一条信息:高飞。
随即,那只手机在他手里变成了碎片。
日本,九津。
台海言被凡心从熟睡中唤醒,他拿过手机呆呆地看了片刻,在榻榻米上来了个团身翻滚趴进数台电脑中间的空隙里。
“开始吗?”台海言问。
“开始吧。”凡心很肯定地说。
“啪!”的一声,台海言一拳击在左手的键盘上。
键盘变得支离破碎,原本处于屏保状态的显示屏同时惊醒,一行行数字符号飞快地滚动起来。
院子里架着一台卫星接收天线,台海言隔壁的房间里,黑白双煞面前的屏幕快速闪烁着,一帧帧页面流水般流淌着。
那是台海言攻破的一个个网站的后台信息,是黑白双煞随时可以利用的网络资源。
日本东京的樱花大厦对面的大楼内,史密斯曾用过的那个房间里,六个年轻人也开始疯狂地敲打键盘。他们都是中国留学生,被某公司以“不可抗拒”的高价雇佣充当打手。
他们从黑白双煞那里得到指令,以最快的速度执行着不断传来的指令。
如果是黑白双煞是大脑的话,那些年轻人就是六条向外传递信息的神经中枢。
而台海言,就是徘徊其中的幽灵;凡心,是指挥这只幽灵的黑暗巫师;远在上海的“神医李想”,是巫师所效忠的主人。
一分钟后,一个帖子出现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论坛上:剥下“神医李想”的画皮——某著名慈善中医勾结高官贪婪敛财的内幕。
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从这个意在毁灭“神医李想”的帖子开始,正式拉开序幕。
前几天,在某些人的刻意引导下,质疑“神医李想”的帖子已经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这个帖子飞快的速度传播开来,迅速将这股引而不发的能量引爆开来。
山东威海郊区某栋大楼里顶层的大厅里,十几个年轻人盯着电脑上目瞪口呆。
“谁发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中年人气急败坏地闯进来,愤怒地咆哮着。
没人敢于站起来,没人敢于承担这个责任。事实上,这个帖子是一颗重磅炸弹,作者就是他们这个团队的写手小组。
可什么时候发、发到哪里、以什么形式发、发不发?还要看上面的意思。
在网络上毁灭一个如“神医李想”这样的著名人士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按照一定的节奏出牌,早了、晚了都不行。按照精心制定的计划,同样级别的炸弹共有三颗,分别应对不同的需要,这是威力最大也是杀伤力的那颗,可谓无差别全面轰杀。
这颗炸弹一旦放出,就代表着全面开战,所有进行中的谈判、妥协与幕后交易自然终止。
“还愣着干什么!”中年人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吼道。
现在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很明显,有人追踪到了他们所处的物理方位,并在不知不觉中攻破了他们的防火墙。
房间里立时喧闹起来。
“噼噼啪啪”敲打键盘的声音、打电话要求删帖的声音瞬间充斥了这个空间。
可是,他们的努力并不足以阻挡“重磅炸弹”的传播。那个帖子以疯狂的速度传播着,几乎出现在每个稍有影响的论坛里。
五分钟后,第二颗炸弹出现了。
“神医李想”草菅人命——业余小记拼死潜入望海医院亲身经历惊心动魄四十八小时全纪录(有图有真相)。这个配备了翔实的图片的帖子迅速蹿红,将被第一个帖子引燃的怒火推向。
十分钟后,最后一颗重磅炸弹被引爆了。
一个名为“‘神医李想’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伪中医滚出上海。”的帖子出现了。
与前两个不同,这个帖子历数“神医李想”到从海洋医院的一名非专业职员到望海医院董事长的历程,义正言辞地指出了他用各种手段疯狂敛财、诈骗的全过程。
十一点五十五分,西京,王向帧匆匆走出一个小会议室内,省公安厅副厅长,刑侦总队队长张伟带着网监处处长正在办公室等着他。
王向帧一边听取他们的汇报,一边阅读打印出来的三份文件。看完后,又对第一份文件细读一遍,嘴角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这份文件在很明显的暗示“神医李想”借助他的支持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如果只看着一篇帖子,那杀伤力相当的巨大,最迟明天上午,民意的战火就将燃烧到他的头上。可随着第二篇、第三篇帖子的出现,杀伤力被不断降低、淡化。可即使这样,王省长肯定将被波及到,且受的伤害还不会小。
“网监正在密切监视,已经锁定了发帖位置在山东威海,刑侦总队随时抓捕跨省准备。”张伟道。
“三个帖子都是出自同一个人……这个‘真实之眼’之手,肯定吗?”王向帧问。
“肯定,!真实之眼’是个疯子,他手下有不少于三百人的水军不少下线。”
“张队长,你与上海方面联系过吗?”
张伟窒了下,才道:“联系过,李想说天要下雨,他没什么好办法。”
“你们回去吧。”王向帧随手把文件丢到桌上,起身道。
说完,他与秘书就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一群笨蛋!”上海某栋公寓内,鹰洋投资总裁蔡玉仁关上电脑,轻蔑地道。
他拿起电话拨号,话筒里传来范西邻的声音:“小蔡,什么事?”
“市长,我要向您汇报一件事,刚才……”
“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范西邻不等他说完就挂断了。
蔡玉仁举着电话楞了会儿,无奈地丢到一边。
他知道范西邻已经知道了,所谓汇报只是想听一下他有什么反应。可是,范西邻拿起电话只听他说了半句话,这是什么意思?
西京,王向帧居住的别墅二楼,朵花和欧阳守在一台电脑旁密切关注着这场发生在网络世界的战争。
三个帖子被删了又发,发了又删,玩魔术一般不断出现在各大论坛的首页。每次出现都会迎来一阵欢呼声,每次被删都会引起一片咒骂声。由这三个帖子衍生出来的讨论帖相继出现,趋势又最初的愤怒的咒骂逐渐转向理智的分析。
朵花属于“不明真相的群众”那一类,她看着这些议论时而愤怒时而惊讶,不停地向欧阳表达自己的不满与委屈。
“凤凰仙子”当然是由主帖衍生处的一个很有噱头的话题,有人在露骨地臆测她与“神医李想”之间的暧昧关系,甚至还有人宣称曾出了多少多少钱曾与她一夜风流。
不可避免的,陈依颐小姐和叶儿也被拉了出来,甚至还有沙盈盈小姐和漂亮的女主播安娜,以及欧阳,都被信誓旦旦的认定为与“神医李想”有染的女人。
当然,叶儿是正房,别的都是小三、小四,小五……
对此,欧阳只是付诸一笑,她知道最坏的情况也莫过于此。
这三个帖子单独拿出来都很显得有内涵、可说有理有据,当是出自有相当水准的作者之手。可是以如此的密度几乎同时出现就很有点可笑了,联系起来看明显能发现相互矛盾之处,经不起深入推敲。它们好比一个人三箭齐发,可三支箭却射向三个不同的靶子,肯定一个目标也射不中。
所谓过犹不及,最早明天上午,最迟后天,很多人将看出存在与起血统深处的隐秘。平面媒体与官方媒体不跟进还好,他们只要跟进必将引起反弹。可无论他们是否跟进,支持“神医李想”帖子将不可避免地逐渐增多,并最终占据上风。
“我明天回上海,你呢?”欧阳说着,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她在寻找第一个反击贴,从而去破解那个一直萦绕在她脑子里的疑团:谁将是“神医李想”的特邀嘉宾?
祝童要走了,她想多再他身边呆几天,哪怕多一分钟也好。随着这场发生在虚拟世界的战争的硝烟升起,“神医李想”离开上海的行程正式进入倒计时。对出底牌的时候,“神医李想”最大的软肋和破绽将被以人肉搜索的名义公布出来。
李想这个人是真的,祝童也是真的,祝童扮成李想毕竟是假的啊。
“我跟你一起走。”朵花肯定地说。
这几天她受够了,一个来自北京的调查组拿走了凤凰基金的所有账目资料,如果不是欧阳,有些现金账她根本说不清楚。
现在好了,欧阳这一走,代表着她再也不用看那些人的脸色了。
十一、引路人(上)
王文远坐镇望海医院网络信息中心观看着这出闹剧,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是的,在他看来正在虚拟世界酝酿的就是一出闹剧,一群挥舞着大棒的巨人捕捉矮小而机灵的侏儒的闹剧。
今天是周末,这两天上海的的最大新闻与小道消息莫过于斯内尔夫人举办的这次party、以及出现在party的人。世界媒体更关注的斯内尔先生的健康问题。
周一,罗贝尔起诉望海医院与“神医李想”的消息必将成为另一个焦点。
这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
在重庆,祝童就曾利用两个棒子转移警方的视线。这一次,他是反向操作,用两个看似不相干的新闻事件强化虚实世界对他的关注度。
“神医李想”正在借助公众的力量举起一块巨石,砸下来时,不知谁或谁们将成为那个肯定存在的倒霉蛋。
在他看来,祝童这么做已经有点晚了。王向帧这几天的表现不只让祝童看不懂,也让王文远有点失望。倒是那个范西邻范市长反应够快,已经先一步逃离了漩涡中心。
手机响了,王文远拿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柔和的女声:“文远,我是王京。这么晚了,可我不得不打扰你。”
“有什么事,请直说。”王文远有点不耐烦地说。
“我需要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你认为,他会赢吗?”
“‘神医李想’吗?王大小姐,这将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战争,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赢。”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王小姐,时间不多了,老人家的的病拖不起,不要再算计了。”
“谢谢你,文远。明天上午我能见到你吗?”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王文远收起电话,他将屏幕切换到十八楼。
现在是凌晨十二点四十五分,斯内尔先生正在喝一碗粥。而与他同席的客人们都在享受着一桌丰盛的满汉全席。
他把镜头拉近,身着盛装的叶儿正与祝童低声说着什么。监控系统处于受限状态,他只能看到画面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斯内尔夫人坐在迈克.斯内尔先生右手,她身上的这套亮银色长裙是今晚的三套晚礼服中最保守的一套了,可即使这样,也丝毫无损于她那成熟而诱人的魅力。
王文远将镜头下拉,看到斯内尔夫人的右脚从那只亮银色高跟鞋中脱离,伸向右边的那只黑色男士皮鞋。
她没有得到回应,黑色男士皮鞋退缩了。
王文远上拉镜头,那只黑色男士皮鞋的主人是今晚的最耀眼的明星,博尼.斯内尔先生。
“幸运而无情的家伙。”王文远放弃了对细节的关注,将镜头切换到望海医院大门口。
他看到了李颂汉李警官,正与站在门卫室的曲奇说着什么。
他怎么来了?王文远很是意外,正要拉进镜头,屏幕忽然暗了。
王文远恼怒地敲击着键盘,这种情况与显卡没有半点关系,每次他看到敏感的东西时,都有出现黑屏的可能。
李颂汉不是别人,他是位身负重任的警官。刚才的惊鸿一瞥的瞬间,李颂汉的表情似乎有点恍惚。
屏幕亮了,王文远自己设计的毕业照背景上,出现了一只飞翔着的黑色钻云燕。
王文远不禁坐直身体,他知道,这只燕子代表着他现在使用的这套管理系统的设计者、“神医李想”的老部下、学生兼老师、网名黑色钻云燕的台海言。
那只燕子已经失踪一段时间了,王文远知道他一只在远程监视他,如此明目张胆的出现还是头一遭。
屏幕上,黑色钻云燕朝垃圾箱里丢了一份文件,然后飞出了屏幕。
王文远连忙点开垃圾箱,里面果然有一个文件夹。
文件夹里只有两份文件,他点开一份:修伊博士密会范西邻市长并与某区区长签署合作协议,修伊博士领导的基金会将以五亿美金的价格收购福华造船所在地,上海某区下属的某建设投资公司所持有的福华造船百分之五的股票,某区区长与罗贝尔.斯内尔先生当时在场。这份文件配有图片。
备注:此百分之五股份乃福华造船以市场价得到一片建设用地时、无偿赠该片土地十二万失地农民,是为他们建立的中远期补偿基金的主要组成部分,委托给该建设投资公司管理。该公司与区政府均无权转让。
王文远点开第二份文件:某区区长与某物流公司签署土地转让协议。
备注一:该片土地为福华造船预留的建设用地,按照之前签署的协议,福华造船对该片土地有优先竞价权,区政府不得在没有事先与福华造船沟通的情况下和别的公司签署土地出让协议。
备注二:该物流公司为中外合资公司,外方持有百分之五十三的股份。据查,外方股份的真正持有人为修伊博士属下的离岸公司。
王文远关上文件夹低头沉思。
这是什么意思,祝童为什么把它们交给自己?难道他利用自己对付范西邻副市长?
仅凭这两份文件说明不了什么,也不可能对范西邻构成什么威胁。明眼人都能从这两份文件中看到一个大致轮廓:修伊博士觊觎福华造船,正使用各种办法接近福华造船,一点点地蚕食福华造船的根基。
范西邻市长在其中起了很重要的作用,但他能很容易地以“不知情”三个字推诿掉大部分责任。除非能找到范西邻受贿或得到对价回报的确切证据。可如果有那部分交易的话也一定是在境外进行,以王文远现在的位置可说无能为力。
或者,祝童在暗示他有毁掉范市长的能力?福华造船正在与u.g石油进行谈判,隐约有成为上海市政府本月骄傲的苗头,也是个新闻焦点;这些东西如果炒作的好的话,未尝没有把范西邻拉下马的可能。
或者,祝童在暗示他手里还有证据?
“本文件夹一分钟内将自动销毁,进入六十秒倒计时:五十九、五十八……”
黑色钻云燕又出现了,王文远拿出一只优盘,将文件夹复制进去。
一分钟后,文件夹果然消失了。
王文远打开写字板,打出一行字:我知道你不是台海言,你是谁?
对方回道:我当然不是台海言,我是黑色钻云燕。
为什么找到我?
因为你英俊潇洒,机敏过人,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今后如何联络?
你已经拿到钥匙了。
王文远看看桌上的优盘,那个文件夹果然不简单啊。
斯内尔先生这次清醒了十四个小时。
中午十二点,斯内尔先生亲自邀请来的客人们陆续离开望海医院。
斯内尔夫人将他们送出医院大门,博尼先生、范加斯特先生到机场送行。雷曼参议员一行三人搭乘民航班机返回美国,他这次来没有机会与“神医李想”深入交流,着实有点遗憾。
一点整,斯内尔先生喝下一碗粥,最迟两点,他将不得不再次进入维生舱。下次被唤醒将在四十八小时之后。
斯内尔选择体验一下斯内尔夫人推荐的香薰室,并力邀“神医李想”陪他一起进去。
“为什么不能原谅安东尼?”斯内尔先生沉浸在润湿的香雾中,舒舒服服地呼吸着;“他不是个蠢货,不会再对您有丝毫的不敬。”
“没有为什么,我不喜欢他,这里是我的医院。这个理由可以吗?”祝童生硬地答道。
他确实说不出更好的理由,安东尼多次请求与他谈谈都被拒绝了。可他既然敢于在望海医院附近露面,已经让将他赶出去的“神医李想”有点尴尬了。
“两亿美金已经打到你指定的账户上去了。”斯内尔先生又道;“斯内尔医学研究中心迁来上海没什么问题,没有安东尼……细节方面你可以与博尼谈。”
他不明白祝童为什么如此看不上安东尼,可面对这样不讲理的回答,再说什么也没用,干脆就不说了。心里想,这个年轻人真的那么重视面子吗?
“细节方面有什么问题?”祝童轻笑道:“我很年轻,没有资格做别人的老师。”
“唔,我只是想让你们多接触接触。他需要朋友,你也需要朋友。”斯内尔被噎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态。
“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人家态度这么好,祝童只能适可而止;“不过,我并没有多少时间。”
“你要离开上海,是吗?”斯内尔道;“放心吧,博尼知道我每年都必须见您一面,他是个很好的合作者,知道该怎么做。”
“您可以放心,斯内尔先生。我离开与否对您的健康没有什么影响。郑先生是我的弟子,马先生是我的师兄,他们完全可以替代我。”
“我不那么认为。”斯内尔直率地说;“听说您就要结婚了,婚礼过后我想离开上海回美国去,郑先生或马先生,您认为谁随我一起去比较合适?”
“他们将留在上海,这里也需要他们。”祝童毫不考虑就拒绝了。
“可是……”斯内尔不放心地说。
“您现阶段的主要任务是修补、恢复消化系统功能,两个月内不能离开中国。上海的空气质量确实不太适宜长期居住,您可以去祝福山庄。”
“两个月,每天喝粥吗?”斯内尔苦着脸道。
“至少要喝一个月,还有您现在正享用的香薰治疗。山庄那边有两座同样的香薰室,他们对您的呼吸系统有益,更重要的是能调节您的内分泌系统。”祝童挥手清空漂浮在他们之间的水雾,道:“瞧您现在的身体瘦的,骷髅似的。这两个月对您很重要,我邀请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宗师,他将传授您一种很神奇的养生术。习练这种养生术,能让您更好地掌握,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一个胖子。”
“这是真的吗?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了,他叫什么?”斯内尔当然心动,祝童说他像具骷髅一点也不夸张。经受了这些年的病魔折磨,他身上真真是皮包骨头了。
“他应该已经来了。”祝童道。
斯内尔连忙披上浴袍出了香薰室,来到十八楼,果然看到一位白衣胜雪、慈眉善目、道貌岸然的僧人安坐两盆佛兰之间。左手合十,右手拈花,正看着这边微笑。
那是普贤寺无处大师,受祝童的邀请来做迈克.斯内尔的引路人。
无处大师当真是不胜欣喜、莫名感激。这样的大施主,是金佛寺与道宗都竭力争取的宝贵资源。
斯内尔走近无处,迟疑地问:“这位是……”
“阿弥陀佛,施主辛苦了。”无处大师飘然起身。
他刚觉察到斯内尔体内的异常,不禁轻“咦”一声,厚实的左掌落在斯内尔单薄的肩膀上。
斯内尔避无可避,感到一股丰沛的暖流从这只手流淌进他体内。一时身心安适舒散,似遁入无忧幻境,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无处大师不会英语,斯内尔听不懂汉语,需要斯内尔的助手做翻译,可他却被这“阿弥陀佛”四字难住了。
祝童拉了他的袖子,示意现在不需要翻译。
无处大师别的本事稀松平常,只这招“佛法无边”早演练得已入化境,对付斯内尔这样的菜鸟,绰绰有余。
十一、引路人(下)
两点整,斯内尔恭恭敬敬地拜别无处大师,躺进维生舱。
表面上看,他确实被无处大师迷住了。那招“佛法无边”持续了一刻钟,斯内尔先生也沉醉了一刻钟。
“佛法无边”与鹰佛的神通类似,乃是金佛寺对付大施主的大杀器。也只有这样的亲身体验,才能让斯内尔这样精明自持的人信服。只不过无处大师修为不高,刚才的一刻钟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超水准发挥了。
两人回到办公室,无处大师立即打坐调息,足足两个小时才缓过来。
而这时,祝童已经处理好萧萧送来的文件,看着他笑道:“大师请坐。”
无处大师在沙发上坐下,道:“阿弥陀佛,谢祝师兄介绍的好生意,不知……”
“斯内尔先生吗?他可不好对付。金佛寺要想拉住他,可要拿出点真东西啊。”祝童坐到无处大师对面;“大师已经看到了他体内的情况,那是虚境,没有法门化解,遭到反噬是早晚的事。金佛寺的《洗髓经》能助他度过此劫,您将是他的引路人。”
“《洗髓经》开卷,需空寂掌门首肯。”无处大师低眉道。
祝童也知道《洗髓经》地位尊崇,乃金佛寺三大镇寺神经之首,只有对金佛寺立下大功的僧众才有机会入藏经阁一观的机缘,确实必须经过掌门的同意。
“道宗的《太一化气丹经》,也适合他现在的状况。”
“阿弥陀佛,无处明白了。”无处大师听祝童如此说,马上投降。
事实上,所谓的《洗髓经》与道宗的《太一化气金丹经》可谓如出一辙,效果基本一样。两者的区别在于后期,《洗髓经》气练筋骨,神藏五脏,修出一身能开山伏虎的无上神通;《太一化气金丹经》重在化气为太一真水,在丹田内凝出一颗太一金丹。
修习《洗髓经》需下功夫去通读《无常经》,是为了熟悉佛光世界诸般神妙境界,那,能使人于不知不觉间心生敬畏达清心寡欲之功效,修习起来也更耗费时间。这才是让祝童看重的。
而那《太一化气金丹经》习练的过程中需要经过三凝三化,每一次凝化都是一次爆发与收敛。祝童估计,斯内尔最多经过两次凝化就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般,收拾不住了。
《洗髓经》也有一定的危险,比如出现如雪狂僧那样脑子有点不正常的状况,在祝童看来并没什么。斯内尔先生体内已经具备颇为深厚的真气积累了,让他梳理清楚才是灾难呢。
作为江湖酒会召集人要一碗水端平,祝童之前与羽玄真人沟通过。可即使这样,给金佛寺介绍一位如此重要的施主,羽玄那边免不了要落些抱怨。
拉皮条当然要有好处费,无处大师小心地询问他要什么,祝童指指西边,道:“云峰寺。”
无处大师考虑片刻,道:“那边以传素大师为主,无畏师弟只是敲边骨。师兄有什么不清楚的,尽管问。”
云峰寺早成一个是非之地,金佛寺受地方政府之邀共同开发,也是走一步看三步小心翼翼的,介入不算太深。祝童既然要毁掉那里,就随他去吧。
第二上午九时,祝童步入十七楼,一位中年男子正陪陈老下棋,许虎和王京在一旁观棋。
中年人身着便装,身上有股掩饰不住的官威,应该是王京的父亲,老太太的儿子了。
许虎看到祝童就开起了玩笑:“李先生,有人在毁你呢。”
祝童瞟一眼王京正在摆弄的笔记本电脑,无奈道:“人怕出名猪怕壮,有人想杀猪,猪能有什么办法啊。”
王京“噗嗤”一笑,道:“‘神医李想’自比为猪,谁信谁天真。”
“我真的很天真啊。”祝童在陈老身边坐下,扶着他的手腕片刻,道:“陈老本钱越发丰厚了。”
陈老没搭理他,只催着中年男人下棋:“磨磨蹭蹭这么久还没想好?成不了大事。”
中年人拍下一子,向祝童伸出手笑道:“我是周振逊。早该来登门拜访李先生,抱歉!抱歉!”
又一位封疆大吏!祝童早知道王京来头不小,可听到周振逊的名字还是吃了一惊。据说王京还有两个伯伯,他父亲就如此厉害了,那两个……王京的父亲姓周?陈依颐的父亲还姓田呢。
“你们聊,我累了。王家丫头,陪我下去转转,看那小子在忙些什么呢。”陈老在王京搀扶下站起来,道:“你们这些个人精一个比一个不地道,下个棋说个话都思来想去吞吞吐吐的。我去转半小时,回来不想看到你们。”
祝童早习惯了,面不改色心不跳坦然受之。周振逊有点挂不住,起身扶着陈老的胳膊送出好远去;回来时,祝童与许虎已经摆开一具新棋。
“家母受了一辈子苦,这次要辛苦李先生了。”周振逊泡出三杯茶,将第一杯送到祝童手边道。
“治病救人乃我等本职,没什么。”祝童接过茶,啜一口赞道:“好茶,好功夫。”
“周兄拿来的是茶我都见不着,当然好了。”许虎笑嘻嘻地说:“怎么样周兄,回头给我弄半斤尝尝?”
“听说向帧同志要来看望斯内尔先生,我可以在这里等两天。”周振逊没理会他,又道:“只要老太太能多醒过来,让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多孝敬几年,周家可以付出的更多。”
祝童端着茶杯的手颤了一下,这个人情,可有点大了。看来,他还是个孝子。只不过,这份支持是针对王向帧,“神医李想”只是间接受益。
也不错了,人不能太贪心。现在是非常时刻,来自周振逊的奥援更显得难能可贵。
陈老来的时候十七楼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他们在十五楼,老太的病床前。
祝童再一次为老太太做全面检查,他的成名宝器龙凤星毫全用上了,显得分外认真。
“李先生,有希望吗?”周振逊担忧地问。
“明天上午,老太太肯定能醒过来。”祝童刷刷开出一份处方:静脉滴注浓度为百分之五的营养液二百毫升。
陪同老太太来的军医拿过处方问道:“营养液的主要成分是……”
“茅台酒,水浴提纯两次即可。”
军医就要发火,周振逊道:“我相信李先生,去准备吧。”
很多人都知道,“神医李想”为斯内尔先生开出的第一份处方就是酒,周振逊也知道。这又是一份,只不过浓度低了一些。
老太太的情况比斯内尔好太多了,她只是各脏器自然衰老,没有被肿瘤等恶性疾病侵蚀过,恢复起来相对详单,那只玉蝶就够了。要让那只玉蝶发挥作用,首先要培养它尽快成熟起来。酒,是它精血以外最好的养分。
周振逊在病房守着老太太,许虎随祝童回到办公室,伸出手道:“拿来。”
“什么?”祝童故作不解地问。
“介绍费啊。”许虎很认真地说。
“你该去向周书记要。”
“你是认真的?”许虎威胁道;“真的什么也不肯给?”
祝童很认真地说:“许哥,请你转告周先生,望海医院一定拿出最大的诚意为老太太治病,他如果真心感谢的话,不必太过勉强自己,只要答应一个条件就行了。”
“什么条件?”许虎收起戏谑的表情,看着他。
“望海医院现在是华夏的资产,我想,没人会傻到来打它的主意。山东还有一家望海制药,不久之后,斯内尔先生的医学研究中心将并入望海制药下属的研究所。许哥,我需要一个承诺!如果有人找望海制药的麻烦,有人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你想让他们怎么做?”许虎问。
“下周一,九月二十七日,这里将举行一个新闻发布会,由我和博尼.斯内尔先生共同对外宣布望海制药与斯内尔医学研究中心联合成立一个医药研发机构。这个机构由望海制药控股,名字还未定。我希望,周先生能抽出一点时间,为它取个名字。如果方便的话,求赐一方墨宝。”
“应给没什么问题吧……”许虎沉吟着;“可是,王省长那边……”
“呵呵,多个朋友多条路嘛。”祝童轻轻一笑,化去许虎的试探。
“我去去就来。”这种事许虎不能擅做主张,他需要去征求周振逊的意见。
祝童不担心对方不答应,这个要求可比周振逊刚才承诺的简单多了;保护一家民营企业,对周家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
以前,无论是望海医院还是望海制药都是“神医李想”一个在撑着,他只要在上海一天就没人敢来找麻烦。
望海医院已经转到华夏基金名下,现在的董事长是欧阳凡。可望海制药是祝门的核心资产,不可能如望海医院这般处置。所以,祝童要找一个够大的保护伞,以防某些人在做手脚。
果然,许虎很快就回来了,周振逊也来了。
“李先生,我看错你了。请放心,望海制药一定会有一个健康的发展环境。”周振逊握住祝童的手道。
有些人、有些话、有时候,一句真的顶一万句。
祝童心里一酸,张张嘴没吐出半个字来。
周振逊果然老于世故,他看出祝童如今的态势需要什么。留下来和王向帧见面,不只是提供奥援,还有替双方说和的意思。
祝童对王向帧已经彻底失望了,有人来找他和朵花的麻烦,他等了整整四天,王向帧那里没有任何动静。唯一打来的电话,是通过朵花的口让他做一件很无聊的事。
还有黄海最近的举动,似乎朵花不是他的未婚妻,凤凰基金与朵花没什么关系。
或许他们有很好的借口,但在祝童看来,任何借口都是说不过去的。
他既然按照自己的计划开始反击,没有必要再去讲东讲西的,更没必要替人做嫁衣。
周振逊乃一方大员,来望海医院探望母亲身边也有安保人员。
王文远现在是望海医院的安保负责人,对方上来接洽,他也很乐意配合。
周振逊与祝童之间的交流他看的一清二楚,看到周振逊走进了祝童的办公室,王文远觉得有点奇怪,却也没想太多。
他随手点开一个网页,上面赫然出现了一个十分引人注目的标题:“神医李想”准姐夫、二奶基金董事长被双规。
王文远点开细看,锋向创业投资基金董事长今晨被相关部门从办公室带走调查,据说,与“神医李想”有关。
在上海,很多人都知道二奶基金董事长被双规是早晚的事,那个基金的管理太过混乱,资产流失严重,董事长也不太会做人,早就弄得天怒人怨了。
可按照锋向基金的性质他的问题属于经济案件,应该由检察院侦办。现在出面的是相关部门,那就意味着现在走的是内部处理程序而非法律程序。
王文远脑子里“轰”的一声,他忽然明白了祝童把那两份文件交给他的用意。
他只是个二传手,祝童要把那些东西交给范西邻,或者黄海。
从今天凌晨到现在,它们已经在自己手里十几个小时了。
到底是给黄海还是范市长呢?王文远这方面的经验严重缺乏,心里泛起了嘀咕。
思来想去那不定主意,王文远想到了一个人,她可能明白。
王文远来到十五楼,对找到守在老太太床前的王京道:“你能出来一下吗?”
“什么事?”王京欣喜地随他走到长窗前,柔声问。
不容易啊,来上海快一个月了,这个骄傲的家伙第一次主动找她说话。
王文远事情说了一遍,然后看着她。
“就这事?”王京问。
王文远点点头。
王京踮起脚尖在王文远头顶弹了一下,道:“你这个猪脑袋,当然是给你的顶头上司了。那东西不是给范市长看的。”
“那是给谁看的?”
“福华造船有两个船坞是海军出钱,它们要给谁看,还用我说?你只是个小警官,别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王文远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祝童并没有把他当成什么有谋略的政客,给他这两份文件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是位还算正直的有能力的警官。
王文远笑自己的眼界太窄了,把事情想的太复杂。祝童既然把这些东西给了他,肯定不会用了。给不给范西邻,哪里用得着他这个小警官操心?
唔!好像祝童前些时候说过,罗贝尔和修伊博士什么事来着,那时,自己的注意力都在祝童身上,给忽略了。
王文远再把那两份文件的内容以及近期发生的事联系起来从头到尾想一遍,悚然一惊:这两份文件不简单啊,应该尽快给部里发一份。
这些日子,修伊博士一直在上海,他表现的太低调了,低调的有点反常。
他不声不响地勾搭罗贝尔和范西邻收购那块紧邻福华造船的土地,不会只为了过两年大赚一笔那么简单。
罗贝尔是个傻瓜,范西邻可不是个傻瓜啊。
“我该怎么做?”王文远喃喃自语。
“又怎么了?”王京不解地问。
“王京,你现在还是警官吗?”王文远问道。
王京点点头,得意地说:“当然了,我把年假和探亲假都休了,原本上周要回去报到,还好,奶奶来了。”
“这件事可能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王文远把心里的猜测全盘倒出来,一点也没隐瞒。
“你的意思是……调查范市长?”王京白皙的小手捂住嘴,左右看看,才低声道:“你现在归上海市局管经侦总队管,因为这些捕风捉影的事调查副市长,胆子不小啊。我觉得应该先给黄队通个气,万一出什么纰漏……不用说的太明白,把这两份文件发给他好了。这种事,瞒着领导不好,说太清楚了也不好,能做到心照不宣就行了。有什么事,他还能给你兜着。讨厌的‘神医李想’,他这是在给你挖坑啊。”
说着说着,王文远和王京都想到了,祝童这么很可能还有个用意:用这个案子拴住王文远!
“可是,如果修伊博士他们真的有问题呢?”王文远想了想,到底不放心。“神医李想”真太狡猾了,他实在是太了解王文远了。
“不管了,这或许是你成名立腕的机会,把一个副市长拉下马,好牛啊。文远,我跟你一起干!我们这就去找姓李的,他那里一定还有东西。”
王京看出王文远的心思,从另一个角度去看这件事,“神医李想”未尝不是将一个机遇送给了王文远;对她也是个机会。
调查范市长,王文远肯定要悄悄地进行,正需要帮忙的时候。
如此一想,那个讨厌的“神医李想”似乎也不那么讨厌了。
十二、那颗树(上)
九月二十七日上午九点,众多媒体记者被邀请进入位于望海医院十一楼的会议室。
九点三十分,“神医李想”与迈克.斯内尔先生才长子博尼.斯内尔进入会议室,并在主席台就坐。
九点三十五分,望海医院董事长欧阳凡、行政总监苏娟与市卫生局长、财政局长、区委区政府的数位官员进入会议室。
九点四十分,井池财团董事长井池雪美小姐与福华造船董事长陈依颐小姐忽然现身会场,分别坐在主席台“神医李想”左右的位置上。
九点四十五分,上海主管财经的范西邻副市长、主管文教卫生的简副市长。他们没有上主席台,而是并肩坐在嘉宾席的中间位置上。
欧阳凡走上主席台向各位来宾以及众多媒体记者做情况说明,他们这才知道,这里马上将要进行一个签约仪式。
十点二十分,祝槐以望海制药公司董事长、望海集团公司副总裁的身份、安东尼先生以斯内尔医学研究中心总裁的身份、白佳树先生以井池汉医学馆馆长的身份、欧阳凡以望海医院董事长的身份、以及旭阳集团胖子总经理共同签署了一份正式合作协议。
简副市长上台宣布:中界医药研究院正式成立。
中界研究院共有五个股东:斯内尔医学研究中心分别拥有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望海制药拥有研究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望海医院拥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井池汉医学馆与旭洋集团各占有百分之十的股份。
记者们得到了这份合作协议的详细说明,中界医药研究院在上海注册,属望海集团旗下的专业研究机构,将以上海近郊的原水上人家度假庄园为研究基地。
当然,无论是正式的合作协议与记者们得到的详细说明上都没有显示祝童与斯内尔先生之间关于收益分配的约定,那是秘密协议,见不得光的。
别的都记者们都知道,那位代表井池雪美小姐的白佳树是谁?很快,他们知道了,那正是几年前随“神医李想”去日本做访问学者的白医生,只是改了个名字。
十点三十五分,两位保安将一副一人长、半人宽、被红绸覆盖的镜框送上主席台。
范西邻副市长、简副市长、“神医李想”、博尼.斯内尔先生共同拉下红绸,露出一行遒劲有力的毛笔字:中界医药研究院。
镜框左下角有签名,记者们连忙互相打听签名人的身份,很快,他们知道了,那是某省省委书记周振逊。
会议室内外一时被快速敲击键盘与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声所充斥。如果那个人是王向帧的话不会让他们太过意外,可谁也没听说过“神医李想”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周家。
难怪范副市长和简副市长会出席,他们不是给“神医李想”面子,而是给这个镜框面子。
很快,有消息灵通人士透露出一个信息:简副市长是交流干部,是周振逊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
一时间,大部分国内记者都不知道该以什么角度来报道这次签约仪式。
周振逊虽然没有出现在签约仪式现场,可他表现出的姿态明显是在给“神医李想”撑场面,或者是说给中界医药研究院撑起了一把保护伞。
中界研究院有井池家族、望海中医研究会所累积了多年的中医药典籍与资源,整合起斯内尔医学研究中心的人才与技术优势,对中医中药来说都是件具有积极意义的大好事。按说,以客观角度来解读、报道应该是比较适合的。
如今网络世界里与“神医李想”有关的攻防正当激烈,他们之中的不少人都参与其中。怪异的是,“神医李想”这方看似全无还手之力,却似乎底气十足。而攻击方好像准备不足、或者说手忙脚乱,东以榔头西一棒的全无重点;很多看似犀利的进攻很有帮倒忙的味道。
比如说那几幅拙劣的裸照,“神医李想”与井池雪美小姐、陈依颐小姐今天的高调亮相,等于向对方竖起了一根中指。人家根本不在乎。
更让他们为难的是,上级严令他们不得在任何平面媒体和电视媒体上报道与“神医李想”有关的所有信息。具体到今天这场新闻发布会,只能无视“神医李想”这个最关键的存在了。
没有人明说,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七个字出自周振逊之手。
十一点整,签约仪式正式结束,没有给记者们提问的时间,有的只是吴瞻铭塞给他们的红包。
下午两点,井池雪美小姐的座驾、一辆高级商务车驶出望海医院,记者们清晰地看到:“神医李想”的正牌女友苏叶苏警官、凤凰仙子朵花、井池雪美小姐、陈依颐小姐都在那辆车上,似乎谈笑甚欢的样子。
后面跟着三辆车,斯内尔夫人坐在中间那辆车里。
部分记者跟上这个车队,发现她们的目的地是郊外的水上人家。并且,他们还看到财政局局长的车、还有国土局的车。
联想到刚才范副市长、简副市长的发言,中界医药研究院应该得到了一些政府方面的政策与财政支援。
下午两点,王文远走进“神医李想”办公室,祝童正等着他。
王文远满头雾水,不只是因为今天这个阵仗很大的签约仪式。
王京的奶奶接受过祝童与叶儿的单独治疗后,醒过来了。老人家的状态相当好,思路清晰、精神矍铄、能吃能喝,今天早晨即在周振逊的搀扶下参观了十八楼的空中花园。有这个前提条件,周振逊为中界医药研究所题词很好理解。
可范西邻把范老送来了,这就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在这个敏感时刻,他为什么这么做?看范老的样子,只是精神不太好,身体似乎没什么毛病啊。
还有望海医院的安保力量,曲奇走了,原来在他手下的保安也都走了。现在的望海医院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这是最让王文远想不通的地方。莫非,祝童真的以为他在接到命令后网开一面?
童指指大班台对面的位置。
王文远坐下,拿出一只优盘问道:“为什么把它们给我?”他决定摊牌了,猜来猜去的实在太费脑子,也浪费时间。
“燕子?”祝童不确定地问。
王文远点点头:“我给了黄队一份,传回部里一份。你认为,谁还应该看到它们?”
“为什么要传回部里?”祝童皱起眉头;“莫非,你怀疑范市长……”
“你不是那个意思?”王文远惊讶道。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祝童脸上露出几丝苦笑,顿了顿道:“怪我了,回头让燕子把所有材料都给你。你这样做……也好,有备无患吗。可是,我以为,那个可能性几乎为零。”
看王文远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祝童又道:“你知道芬尼先生吧?”
王文远点点头,芬尼的身份只对不明真相的群众保密,他们这些人很清楚那是个什么货色。
“芬尼先生近期与范市长的秘书有过两次私下接触,当然,透过史密斯先生,范市长的秘书与修伊博士、罗贝尔.斯内尔也有接触。我想,他们之间有一个交易。据我从罗贝尔那里得到的消息,修伊博士手里没有足够的现金,所以才邀请斯内尔基金会合作。这个交易已接近完成了,斯内尔基金会借给修伊博士五亿美金,抵押品是他原来持有的福华造船的股份。”
“这代表什么?”王文远脑子转的飞快,一个模糊的轮廓正浮现出来。
“范市长设了个局,修伊博士已经掉进去一大半了。”
“哦……”王文远恍然。
范西邻帮修伊博士签了两份几乎没什么法律效力的文件,为此,修伊博士支付了十亿美金。只要这十亿美金到账,两场马拉松式的诉讼官司就将开场。
官司结束之前,那十亿美金将被冻结。斯内尔基金等于以一个相当便宜的价钱得到了福华造船百分之五的股份,而范西邻副市长成功地阻止了一场针对福华造船的阴谋,他属下的公司也得到了相当不错的回报。
“到账多少了?”王文远问。
“八亿美金,修伊博士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或者说芬尼得到了什么消息。余下的两亿美金一周前就到了香港。”
“是……因为我吗?”王文远想到了他传给部里的那两份文件。
“是因为斯内尔,迈克.斯内尔。”祝童道:“斯内尔夫人没有邀请修伊博士。”
“很正常啊,大家都知道你和修伊博士关系不佳。”
“斯内尔先生在这一个月里没有与修伊博士通过电话,他们认识好多年了。”
“安东尼?”王文远不确定地问。
祝童点点头:“安东尼失踪的那段时间与修伊博士在一起,”
王文远埋头想了好久,才算大致理出个头绪来。
范西邻曾图谋插手福华造船,后遭遇祝童的反击放弃了。芬尼看到了,示意修伊博士却也试探能否收买他、或者合作,想利用范西邻的权利得到足够的股份,进入福华造船董事会。
可范西邻马上挖了个坑,把修伊博士装进来了。
安东尼看出修伊博士的真正身份,把消息传给斯内尔。所以,斯内尔虽然没有阻止罗贝尔,却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修伊博士。在他看来,只要握由福华造船百分之五的股份,斯内尔基金会就稳赚不赔。
“你认为范市长……”王文远怀疑地问。
芬尼代表着fBi,作为一个副市长,与这样的人有关系是相当敏感的。
“文远兄,你认为如果一个正直的官员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只怕他为了自己的官位,吓都要吓死了。”祝童很认真地说;“那个世界没有君子存在的空间,这是残酷的现实。只有范市长这样‘久经考验的干部’才有与他们过招的资格,也只有他那样的出身才有那样底气,把修伊博士和芬尼玩弄与股掌之中的而不怕被人猜疑。田旭阳或者范西邻,他们可能用尽手段为自己捞取好处乃至侵吞国有资产,但他们不会傻到去动摇国本,做汉奸卖国贼的可能更小。至少,在绝大利益的诱惑面前,比绝大部分高呼爱国的社会精英与普通人选择背叛的几率要小很多。好了,不谈这些。我把那些东西给你,是希望有朝一日,能通过你的手把那部分正在流失的国有资产收回去。蔡玉仁先生你知道吧?他以前是范西邻的高参,现在是鹰洋投资总裁。鹰洋投资正谋求入股那家建设投资公司。”
王文远叹息一声,这才真明白了。祝童这番话让他受益匪浅,驱散了一直笼罩在他眼前和心里的那团迷糊。可扳倒范西邻,也不是他这个科级警官能做到的。
“文远兄,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明天一早,我要陪斯内尔先生到处转转,你需要找个合适的理由,不与我们同行。”
“为什么?”王文远心里一颤,这次出行,不简单啊。
“斯内尔先生对佛教很感兴趣,我们要去云峰山,看看云峰寺。”
“一定要去吗?”王文远低声道。
“神医李想”已经累积起足够的关注度与人气,斯内尔先生是一枚棋子,肯定会吸引更多国内外媒体的注意。祝童既然劝他不要去是要放出胜负手了。那样的场合,他在的话一定会很为难,以后也可能受到牵连。
“我是不得不去。李颂汉李警官就在周围,文远兄,你是我唯一信服的好警官,我希望你能走的更高、更远。如果现在请假、或者忽然生病……”祝童神情复杂地与王文远对视着。
“好吧,我生病。”王文远伸出手。
祝童捻出龙星毫,刺进王文远掌心。
一股犀利的寒流顺经脉传遍王文远全身,从内而外发自骨髓的寒气把他冻得浑身哆嗦,他抱着膀子咬牙倒:“够…够…够了,我……受不……住……咯咯。”
“你也该病了,这场伤寒能让你在床上躺三天。文远兄,我觉得王京小姐很不错,有教养、有活力、有出身、还有旺夫相。人这一辈子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那颗树,是我的。”
十二、那颗树(下)
下午三点,望海医院十八楼一片祥和、其乐融融。
陈老与范老在韩胖子指导下学打拳,斯内尔先生与夫人在一旁很有兴趣地驻足观看。
博尼与站在斯内尔先生右手,身后是尹石风与女主播安娜。
这套拳乃韩胖子耗费七七四十九天精心编排出来的,名为三十六式六和颐气拳,与那太极拳颇有几分相似;动作舒展圆通、一招一式都很有讲究。
要说区别主要在含气吐纳四个字上,每一招起拳时需含气,出拳时需吐气,并喊出一声“嘿!”,收拳时以“吁”字纳气。
说来简单,练起来也不难。陈老在祝福山庄避台风时才开始学,现在已经练得有模有样了。只不过半个月时间,陈老感觉相当不错,范老回来了,马上拉着他一起练。
祝童来到十八楼在一旁看了会儿,不禁对韩胖子高看了几分。这看似简单的含气吐纳之法对提高改善心肺功、涵养元气舒活脉络相当有效,应该是宗的不传之秘。韩胖子把它都拿出来了,看样子是真的想通了。
“您也可以学学。”祝童对斯内尔先生道。
“无大师说,我现在应该应少动多静,调理个月后才能逐步加大运动量。”斯内尔很认真地说。
“无大师……您应该叫他无处大师。无不是他的姓,无处是他的法号,不能分开。”祝童解释道。
“什么是法号?”斯内尔不解地问。
“法号……一个人正式剃度出家后需斩断尘缘,以前的名字属于尘缘的一部分,不能用了。法号,就是他的新名字,代表着新的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我并没有决定出家,为什么无……无处大师也给我取了个法号?”斯内尔皱起眉头。
“什么法号?”
“真觉。”斯内尔挺挺腰背,颇为自豪地说:“无处大师希望我能早日找到真我,开慧明觉。”
“不错不错。”祝童有点意外。
无处大师抓的真紧啊,才见两次面就送法号了。金佛寺无字辈下的真字辈,斯内尔与那真诚法师成师兄弟了。
“可是,他为什么现在就给我法号?我不想出家。因为钱?”
“这……您最好去问无处大师。”
说着话,那边打完拳了。
斯内尔夫人带头鼓掌,弄得韩胖子有点不好意思。
正是下午茶时间,斯内尔夫人礼貌地邀请两位老者。他们都是人精,当然拒绝了。
假山旁已经摆好桌椅,斯内尔夫人以女主人的身份安排座位,自然把尹石风与女主播分开了。
尹石风还没什么,安娜却有点怅然。或许是因为性、或许是爱情,她现在一点也不想与尹石风分开。
斯内尔一点才醒来,享受的依然是一碗药粥。喝完药粥后征得允许,他又喝了点红茶以及一小杯红酒。
这一次,斯内尔有整整三十六小时的时间,一直到明天晚上才会进入那个讨厌的养生舱。也就是说,他有充足的时间搂着美丽迷人的斯内尔夫人享受一次自然而然的睡眠。
斯内尔显得有点兴奋,斯内尔夫人就有点不自然。她微红着脸,不时偷偷地瞄一眼博尼,或者祝童。
祝童装作没看见,很自然地介绍明天的安排。斯内尔先生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他与祝童之前有默契,知道这次出行是必须付出的回报。
博尼也没有什么意见,他很识趣地谨遵几位前辈的告诫不与“神医李想”发生冲突。以迈克.斯内尔的影响与身份,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四点三十分,无处大师来了,随行的还有无聊大师与无虚大师,下午茶宣告结束。
从今天开始,无处大师将正式开始将《洗髓经》传授给斯内尔先生。十八楼的一角提前摆放了一座半人高的威武的神像,那是佛门护法怒目金刚。
佛门神功都需要存想、需要经过一个由表及里的过程。怒目金刚,正是修习《洗髓经》所必须参拜的对应护法神。
神像前布置好了简单的香案,斯内尔先生在无处大师带领下敬香、行叩拜大礼,无虚大师念了一段经,无聊大师张开一袭袈裟给他披上。
无处大师赐下一串乌木佛珠,祝童作为介绍人说两句祝福的话,斯内尔夫人替先生理理袈裟,简单的入门仪式告一段落。
迈克.斯内尔先生正式成为无处大师座前弟子,法名,真觉。
《洗髓经》乃金佛寺重经,传经时外人不适合在场,仪式结束祝童与尹石风就告辞了。
有无聊大师做翻译,有功力深厚的无虚大师护佑,斯内尔先生接受的第一次传经,预计需耗时三个多小时。
五时许,跟踪井池雪美小姐一行的记者们来到了虹口机场,他们无奈地传回一个消息:苏叶警官、凤凰仙子朵花上了井池雪美小姐的私人飞机樱花号,目的地应该是古城开封。
李颂汉接到消息走进望海医院九层的vip病房,王文远躺在病床上,身上盖了两床被子,还有一条毛毯。
下午两点半,王文远忽然病了。经医院的医生与“神医李想”诊断,为这段时间劳累过度加之残留在他体内的“绿度母”引发的伤寒症。
这种病算不得什么,吃几幅中药调理一下体内的寒气、卧床休息几天就行了。
可望海医院安保工作离不开人,李颂汉无可奈何地从暗处走出来,接替了王文远的工作。
房间里开着空调,温度接近三十度,可王文远还是一阵阵地颤抖着。王京在病床前照顾着,李颂汉知道她的身份,说道:“小王,她们去开封了。”
“怎么了?谁去开封了?”王文远挣扎着要坐起来。
王京连忙按住他,嗔道:“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动。”
“不必起来,不要起来。”李颂汉帮着王京让他躺好;“凤凰仙子和苏小姐都随井池雪美小姐去开封了,你说,他是不是准备跑路?”
“上面什么意思?”王文远心里一痛。这还用问,祝童肯定是在准备跑路。
苏叶走了,曲奇也走了,萧萧上午也走了。现在的祝童可谓一身轻松,随时可能跑路。只不过,今天不会,明天也不会,他要带着斯内尔这尊大神去云峰山拜另一尊大佛呢。
“只是让看好他。”李颂汉道。
“那就看着呗。我估计,今天明天没什么问题。”王文远道。
“你确定?”李颂汉现在最怕的就是祝童在他眼皮底下失踪。
王文远指指桌上,道:“那是医院最近几天的工作安排,明天下午七点,望海医院‘名医讲堂’正式开课,他是主持人,也是第一课的主讲人。”
李颂汉翻开文件夹,果然看到在第一页的通知:
九月二十八日下午六点三十分,医院所有具有中级职称以上资格的医护人员都可到十一楼大会议室,参加“名师讲堂”的开堂仪式。
第一节名师讲堂的主讲医师为李想院长。
李颂汉这下等于吃了半颗定心丸,还有二十多个小时,希望上级能在这段时间作出决定。他也知道希望并不大,斯内尔先生还在接受治疗,在这个节骨眼上把“神医李想”抓起来,影响实在是太坏了。
晚九点,祝童与博尼在江岸上散步。
为了避嫌,博尼没有住在望海医院,而是与范加斯特先生的助手们住在那家相对“简陋”的商务酒店里。每天用过晚餐,他都会邀请祝童一起走走。
这时个很好的相互加深了解的机会,祝童只要有时间就会接受他的邀请。
“李先生,此时此刻,我心里很难过。”博尼背对着别墅的灯光道。今天晚上,斯内尔先生住在别墅里,还有斯内尔夫人。
“是不是有种针扎样的感觉?”祝童微笑着点点他的心口。
博尼连连点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是我的继母。”
经过这几天的试探、接触,两人之间已经可以说一些相对敏感的话题,可这样的程度还是第一次。斯内尔先生鼓励他们接触,不代表他乐于看到他们之间发展出太深的友谊。
可博尼知道他的机会在哪里,在谁的手上。他一开始就对“神医李想”敞开心扉,得到了相当不错的回报。
“你现在做的就很好,博尼。”祝童轻声道:“我不相信安东尼。还有,斯内尔先生最多还有八年的时间。”
“我懂了,谢谢您,李先生。”博尼长长地呼口气,似乎要借这口气将心里所有的烦闷都吐出去。
“他去美国了,是吗?”祝童问。
“安东尼吗?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李先生,如果需要我做些什么,请讲。”
“我没什么需要,倒是你博尼,需要仔细观察他回美国都去了那些地方、见了那些人。”
“父亲还能活八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博尼无精打采地说。对于任何他这样级数的一个继承人来说,斯内尔都属于一个老不死的存在。
“信仰能改变一个人,会有机会的,你已经等了五年。雷曼参议员是我的朋友,相信你也有同样的朋友……博尼,斯内尔先生来了。”祝童飞快地说。
博尼转身,看到父亲与斯内尔夫人手挽着手向这边走来。
远远的,能闻到淡淡的沐浴后特有的芳香。
“信仰,佛吗?”博尼心里想:“神医李想”不会随便说说,这个问题一定要仔细研究。
九月二十八日清晨七时,阴有零星小雨,属于上海大部分市民的那部分已经完成清醒。
他们迈着或沉重或轻松的步伐走出一栋栋楼房,去公司、去工厂、去学校、去商场、去每一个需要他们的地方度过繁忙而或清闲的一天。他们是这座城市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却似乎与最有魅力的部分隔着十万八千里。
比如那个由警车开道,从望海医院驶出的车队;他们可以看到每辆车的标示以及车牌,可以模糊地看到车内防弹玻璃后的人影;通过各种渠道,他们可以知道他们穿什么牌子的衣服、喝什么样的酒、住什么样的别墅、身边围绕着什么样的女人、拥有什么样的特权。
可知道与拥有完全是两个概念。
车队有七辆车组成,前后各三两黑色房车将斯内尔先生乘坐的高级旅行车护在中间,远远的,隔着一百来米的地方,是那辆从美国运来的斯内尔的专用防弹急救车。
高级休旅车由福华造船提供,陈依颐还提供另外六辆车中的四辆。事实上,三天之前,这辆价值五百多万的休旅车还不属于福华造船。它是专为迈克.斯内尔先生的此次出行而购买的。
换句话说,这次出行三天前已经决定了。
八时许,车队出市区驶上高速。这个时候,后面已经跟上十几辆不同型号的尾巴,其中有八辆的士。
他们是转悠在望海医院周围的媒体记者中比较敬业那部分,更多的记者还在赶往望海医院的路上,或者躺在某张温暖的床上.
他们准备错过早高峰后再出门,注定也要与这次突发新闻的起始部分错过了
号外、祝童拜山,一步一惊魂(上)
刑贵金与李颂汉都是初级,可刑贵金是行动组组长,需要关注全面并随时听取上级指示、与各方保持联络沟通,今天坐在开路警车上的只能是李颂汉警官。)
李颂汉一直对上次败在祝童手下耿耿于怀,王文远突然病倒,他马上进入望海医院接班。
王文远的小组分为两部分,五名来自市局经侦总队的警官分为两班,负责斯内尔先生的安保工作;市局防暴队的十二位防暴队员原本深居简出,只在出现突发事件时才露面。曲奇走后,他们不得不换上便衣,担负起医院内外的日常巡视工作。
好在曲奇带走的只是石旗门的那批人,来自逍遥谷的六位年轻人没有走;望海医院的大门以及江岸部分由他们负责。
此时此刻,李颂汉坐在开路的那辆警车的副驾驶位置,微闭双眼似乎在养神。
警车上有四位警官,开车的是市局防暴队武姓中队长,他总觉得李颂汉不怎么对劲。
关于此次出行,李颂汉说是斯内尔先生希望去水上人家,看看未来将要成为中界医药研究院的那块地方。
车队驶出市区没多久,他竟然指挥着开路警车上了高速,后面的车队似乎也没什么意见。可是,去水上人家用不着走高速。
但是李颂汉是来自北京的上级领导,斯内尔身份敏感,放出烟幕也好理解,或许只有他才知道斯内尔先生要去哪里。通过卫星定位系统,市局监控中心可以随时看到车队的位置,有情况的话,他们会马上打来电话询问。
现在,车上的四部手机、两台对讲机都没有动静。
九时许,李颂汉忽然睁开眼,让武队长从一个不起眼的出口下高速。
云峰山,武队长看一眼出口处的路牌,不禁忐忑不安起来。
这个地方他不仅知道,还来过。
这条路直达云峰山上的云峰寺,据说,这座寺庙的背景深不可测。云峰寺大殿弥勒佛数月前开坛庆典,市政府几位领导陪一位来自北京的大人物观礼,武队长当时负责外围警戒任务。
清幽平坦的一级公路上车少人稀,车队很快到达景区大门。
或许是看到警车开路,或许是别的原因,武队看到原本关闭的不锈钢栅栏门刚好打开,鸣了两声喇叭致谢后驶入云峰山风景区。
警车转过最后一道弯,武队长看到一面杏黄色大旗,云峰寺到了。
“李处,到了。”武队长与两位队友下车,却发现李颂汉还坐在车上。
“哦,到哪里了?”李颂汉看着车外秀丽的山水风景,迷迷糊糊地问。
“云峰寺……李处,不是您带我们来的吗?”武队长奇怪地问,李颂汉似乎在梦游啊。
“哦……云峰寺,来这里干什么?”李颂汉低声念叨一句。武队长转身,没听到他说的什么。
那边,祝童与斯内尔先生一行已然下车,欣赏山门右侧被劈开的半边悬崖上金光闪闪的“云峰寺”三个大字。
“真漂亮。”斯内尔夫人挽着丈夫的手臂赞道。
“太伟大了……”范加斯特眼光老到,以他的豪富与见识也被惊呆了。
劈开半边山还不算什么,可镶嵌在山崖上的白玉有三十坪大小,少说也有百十吨重。尽管能看出是由四块拼接而成,可只把它们运上来就是一个十分浩大的工程。
“很有意思,它的历史一定很悠久了吧?”斯内尔眯起眼睛注视着山门内巍峨雄伟、金碧辉煌的建筑群,问道。
“据我所知,五年前,这里只是一片废墟。”祝童取下眼镜,小心地装进上衣口袋。
记者们已经围拢过来,“神医李想”不带眼镜的造型给人以眼前一亮的感觉。
“这里的佛,比那个多罗吒天王还要伟大吗?”斯内尔刚开始修习《洗髓经》,无处大师介绍给他的第一个佛家神祗就是多罗吒天王王。他心里还没有形成信仰的概念,只听无处大师解说,似乎那多罗吒天王乃世界上最厉害的神。
也难怪,斯内尔以前信仰的是基督教,那里面除了上帝与魔鬼撒旦没什么厉害家伙。佛教可不一样,有数不清的神佛、道不尽的菩萨。如果只听和尚说的话,佛家的每位神佛单独拿出来都具有不可思议的神通。
“多罗吒天王,只是菩萨庙前的看门人而已。”
祝童道:“斯内尔先生,您知道这块玉用了多少钱吗?一亿五千万人民币。换算成美金的话,大概两千多万。”
“两千万美金,这几个字……与我们的五月庄园价值差不多。”博尼接口道。
他与祝童同车,因为不太习惯这么早就起床,刚才在车上睡着了。
韩胖子的施工队曾参与过云峰寺的建设工程,他虽然听不懂英语,却也明白祝童带他来是什么意思;讪笑着说:“这算不得什么,里面的宝贝多了去了。云峰寺三大殿,哪一座里面宝贝都比这厉害。这两座石狮子也大有来头,它们曾经是皇宫门前的守门神兽。”
“哪座的皇宫?北京?”斯内尔听完祝童的翻译,问道。
“不是故宫,是……”韩胖子似乎意识到什么,左右看看。
记者们已经围上来了,山门内走来一群衣衫鲜亮的僧人,带头的正是传素大师。
祝童弯下腰,仔细看看石狮子侧面下部一行不起眼的小字,直起身神秘地笑笑,没说什么。
祝童开讲的同时,一场疾风暴雨开始肆虐网络世界。
九点整,一个名为“佛光普照——云峰寺官方网站”的网站悄然出现。
网站似乎正在建设中,除了一些云峰寺内外的风景图片,最吸引人的就是几段介绍云峰寺缘起、发迹、开工建设的视频短片。
这些短片明显来自官方电视新闻里,可以看出,云峰寺的重建过程中得到了各级政府的大力支持。相关领导多次亲临视察、指导。特别是云峰寺三座大殿主佛三次升座开坛仪式,吸引来的观礼嘉宾,层级可是相当的高。
九点二十分,祝童一行驻足欣赏云峰寺半崖碑的同时,一篇名为“宣驰集团耗费亿万巨资打造云峰寺半崖碑”的帖子,几乎同时出现在国内排名靠前的十几个博客中。
这些博主都有数以百万计的粉丝团,一时间转播无数,舆情大哗。
之所以惹起如此大的动静,是因为宣驰集团不是一家普通的公司,而是资产数千亿的大型国企。
一家享受国家优惠政策的国企,拿出一亿五千万人民币为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寺院捧场,不引发围观才怪呢。
这篇帖子的下面有“云峰寺官方网站”的链接,点开链接,赫然看到这里才是那份帖子的原始出处。
九点三十分,祝童右手搭在石狮子腿部时,“云峰寺官方网站”上出现了第二份帖子;“昔日皇家看门狗,洗心革面守佛门。”
这份帖子介绍的是那对汉白玉石狮子的历史以及历经辗转到达云峰寺山门前的过程。与那份宣驰集团的帖子一样,都是图文并茂,文笔细腻。
不一样的是,这对石狮子是一家国有银行以八百万的价格从某私人藏家手里购得,送与云峰寺。
这时,李颂汉已经彻底清醒了,他刚接到个电话,询问他斯内尔先生一行去云峰寺,为什么事前没有汇报。
李颂汉是有苦说不出,他刚问过武队长,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
这边电话刚放下,刑贵金的电话又来了,要求李颂汉尽量想办法劝斯内尔先生一行离开云峰寺。即使没办法劝斯内尔先生离开,也要阻止他们进入云峰寺。
可以他的身份如何能劝的动斯内尔先生?李颂汉的英语水平刚及格,日常对话都磕磕绊绊的,劝说那样高难度的东西对他来说根本摸不着边。看武队长他们几个的样子……防暴队的警官还不如他呢。
正好,传素大师来的,看样子,他的目的也是阻止斯内尔先生一行进入云峰寺。
李颂汉赶到祝童身边,正听到祝童的声音:“……管不着,就请大师让开。斯内尔先生对佛教文化很有兴趣,他刚拜入无处大师门下,今天早晨五点即起,沐浴更衣,一心想在云峰寺大佛座前烧上几株高香。传素大师放心,这香火钱一定会让大师满意的。”
山下又驶来一辆中型旅行车,车上下来一群灰衣僧人。个个身强力壮,虽着僧衣、挂佛珠,却自有一份逼人的气势。
他们是金佛寺候补十八罗汉,带队的那位年轻的僧人竟然是久未露面的黄杰。
与此同时,“云峰寺官方网站”又出现了一篇帖子,名为:“佛门大德,云峰主持传素大师的传奇”。
这篇帖子内容翔实,同样图文并茂,集中了坑蒙拐骗、豪门恩怨、深宫怨妇、骗财骗色等诸多最能抓人眼球的流行元素,将云峰寺主持传素大师出道台湾、横行东南亚、逃亡大陆的传奇经历栩栩如生地展示出来,一出现即拥有了数不清的转帖与点击。
传素大师还不知道自己传奇的一生已经走到了尽头,在斯内尔一行与众多的记者面前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架势,双手合十装模作样地道:“阿弥陀佛,佛门大开,缘者进来。非是贫僧拦阻,实在是为了施主的安全着想。昨天晚上,云峰寺天王殿金瓦掉落,砸伤了两位值更弟子。施主来的时候贫僧正在那里查看,竟是前段时间台风过境时留下隐患。为保护施主们的安全,贫僧才不得不做出暂时封寺的决定。”
“金瓦掉落,好巧啊。也罢,我们今天就不去天王殿了。云峰寺三大殿,据说都很有看头,我们随便转转就行了。大师请便,不用陪着了。”祝童合十,对传素大师一躬。
传素登时呆住了,眼巴巴地看着祝童一行从他身边走过。
这时,有些记者们刚看完那篇“佛门大德,云峰主持传素大师的传奇”的帖子,有的正拿着笔记本、手机看。他们从传素大师旁边走过,都做出了相同的举动:停下来,站到传素大师身边,让同事或同行给拍张照。
他们有些觉得很刺激,“神医李想”来云峰寺拜山,这才刚进山门就有如此多的惊喜、或者说是惊悚;接下来……
有些知道点内情的感觉就很复杂,“神医李想”这是要做什么?云峰寺这个马蜂窝真要被他捅破了,那牵扯的人和事可就太多太多了
号外、祝童拜山,一步一惊魂(中)
云峰山不高,却颇为嶙峋秀美。
一米宽的石阶随山势曲折而上,据说记有三千七百七十七阶。建筑者为了照顾香客游人的体力,也为了更好地展示云峰山的钟灵锦绣风韵,依自然地势途设计了九个平台。
云峰寺的三大殿分别在第三、第六、第九处比较大的平台上,另外六处平台小的修一凉亭,供登山者短暂休整、恢复体力,大一些的就种些名花异草、栽上颗名贵树木、摆几样奇石。平时没有香客,也是一处僧人们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沿石阶上行百余步,斯内尔一行来到第一平台。
当面是一座古朴的石牌坊,牌坊上刻着“紫蕴坊秀”四个字。
“斯内尔先生,紫,在东方文化中有至高无上的意味,代表着开天辟地只能。这座牌坊有一千多年历史了,他原本不在这里。”祝童驻足牌坊下,眯着眼向上看;“南宋时期,距此八百里外的青阳镇有户朱姓人家,以商兴业耕读传家。百年间,朱家竟出了六位举人,两位进士。南宋乱世,朱家有钱有势,避居一隅全力培养弟子,能有这样的佳绩也算不得什么。后元灭南宋,青阳镇随之被毁,朱家也人丁凋落不知所踪。过了一百多年,明太祖朱元璋得天下,他的一位王子听说了朱家的事,在青阳镇立起了这块牌坊。后来,那个王子推翻了太祖定下的继承人,做了大明的皇帝。是不是有点奇怪,青阳镇的牌坊怎么会出现在云峰山?云峰寺不过是一个庙宇,把他移过来,意味何为?”
祝童后一番话用的是汉语,声音虽然不大,却中气完足、悠婉清亮。此刻,牌坊周围少说也有百十人,石阶上还有些人正匆匆赶来的。他们都听到了祝童的声音,再看这“紫蕴坊秀”石牌坊,眼里心里不觉就多了点什么。
金佛寺的十八候补金刚围成一圈,隐隐将祝童与斯内尔一行护在中央。李颂汉与武队长急的满头大汗,却怎么也挤不到祝童身边。他们不敢用强,现在聚集在周围的不只有国内媒体,从上海、南京赶来的境外记者也到了。足有二十多人五个采访小组,看他们话筒上标志,哪个都可用大名鼎鼎来形容。
传素大师还呆立在山门旁,任凭座下徒子徒孙如何呼喊摇晃也是无用。
他怀里的手机响了,亲信弟子犹豫着拿出来,听了两句,登时神情大变。
曲奇站在一座笔直的山峰上,举着一副望远镜向下看,紧密凝视云峰寺、云峰山的以及周围的所发生的一切。这里不是云峰山主峰,也非山脉的最高处,却是视野最好的地方。曲奇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祝童身上,只要他看到祝童作出那个约定好的手势,就会用那部全球商用卫星手机发出个信号。
远在日本的凡心也有一部同样的手机,他接到曲奇传来的信号即指示黑白双煞放出一份资料。
祝童伸手在石牌坊上轻轻派了两下,引着斯内尔一行顺石阶上行。
一分钟后,“云峰寺官方网站”上出现了“紫蕴坊秀”石牌坊的图片与视频,还详细地介绍了这座在当地属于地标与骄傲的石牌坊,被移到云峰山的全过程。
那不是个商业行为,两年前,青阳镇镇政府将石牌坊附近划为产业开发区,石牌坊被以阻碍整体规划的理由整体搬迁。谁也没想到他被搬迁到了八百里外的云峰山上。
“云峰寺官方网站”上在列出了一份功德名单,有镇长书记、县长、市长,最大的一位官是副省级高官。名单的人,都是对那次整体搬迁石牌坊有贡献者。
日本九津,台海言怪叫一声,“云峰寺官方网站”忽然受到攻击,接着是网页固化、域名被封了。
好在他早有准备,马上开启两个备用域名,通知黑白双煞放“飞弹”。
远在东京的六个年轻人受到指令,噼噼啪啪敲击键盘,放出个早已准备好的病毒。这个被台海言称为“飞弹”的病毒早在一月前就被植入国内各大网站以及数以百万计的公司、个人用户的服务器以及电脑里。他只有一个作用,将“云峰寺官方网站”的最新域名链接以近乎疯狂的速度传播出去。
一个域名被封,台海言放出两个;连个被封,放出四个……
封到第八个的时候,对方停手了。他们眼前出现了十六个“云峰寺官方网站”,网络世界里群情激奋,好多人嗷嗷叫着为“云峰寺官方网站”喝彩,引来更多人的围观。如果这么封下去,那简直就是在帮倒忙。
祝童一行已经踏足第三处平台,也就是云峰寺第一座大殿天王殿的所在。
迎面是安放于须弥座上的那快被山泉滋养着的红色奇石照壁,照壁上原本隐约可见的“禅”字或许是云峰山的灵息温润,显得越发生动传神了。
“此石可大有来头,名为‘灵台山”原本立于南京灵台寺。”祝童又开讲了,前后左右的众人都凝神屏气,生怕打断他或露听了半句;“三七年日军攻占南京,**某部坚守灵台寺与敌浴血奋战。日军炮击灵台寺,寺院被毁,**与僧众共一百二十六殉国,只有四人幸存。这‘灵台山’被僧人冒着日军的炮火埋于灵台寺地下,后来被人发现送进某博物馆,被定为一级文物。这块石头上有抗日军民的鲜血,有对人的枪眼,有烈士们刻下的杀敌数与留给家人的遗言。后来……呵呵,后来他忽然就出现在这里了。枪眼尚在,喏,这里,这也是。可最宝贵的烈士们的留下东西,因为影响观瞻、与佛门圣地氛围冲突,被人处理掉了。据说,禅宗六祖慧就是在在这块石头旁写出了‘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千古绝句。这‘禅’字,也是那时留下的。宝贝啊,真乃好宝贝!”
祝童在“灵台石”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激起一片水花。
记者们围上去,ω整*理}他们看到了枪眼,看到了被处理过的磨去部分,也发现了须弥座的铭牌,以及献石人的名字。谭千炽!桃花潭水谭千炽!这块“灵台山”竟然是他献的!有人在交头接耳,有人打开笔记本或手机查看是否能看到更深层的玄机。
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看出来了,祝童走到哪里、说到哪里,相关的内部信息与资料很快就会出现。这“桃花潭水谭千炽”可是轰动一时的大案子,直到现在也没有来自官方的确切说法。很多人都知道上海有一批官员因为那个案子倒了,范西邻副市长可说是受益者之一。记者之中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那个案子正是“神医李想”翻出来的,最大的收益者应该是王向帧省长。
“云峰寺官方网站”果然不负众望,在短短的三分钟内放出了三份与“灵台石”有关的资料。
第一份资料介绍了“灵台石”的历史渊源,还算中规中矩,没什么敏感的东西;第二份资料介绍“灵台石”被埋地底以及被发现,以及被送进博物馆的过程,配有清楚的图片展示出烈士们在“灵台石”后刻的竖条与遗言。
第三份资料开始部分也是列出了一份功德名单,出钱又出力的谭千炽名列第一位,为了这“灵台石”,他用去了整整两亿元人民币。与“紫蕴坊秀”石牌坊不同的是,这份名单上没有标出每个人的官位级别,可有心人还是能在其中看到几个令人触目惊心的名字。
李颂汉与武队长的手机也几乎被打爆了。他们都接到命令,采取一切必要手段阻止祝童一行上山。可他们才四个人,突破那十八个僧人的防备圈都不可能。采取一切必要手段,那就是在暗示他们可以鸣枪示警了。
李颂汉与武队长都不是傻瓜。云峰山附近没有军事设施,云峰寺也不是保密单位,一座寺庙而已。人家只是来登山巡游,附近又没有恶性突发案件,当着这么多记者外宾的面鸣枪示警封山,总要有个名目吧?
武队长被逼急了,对着手机道:“我现在开启录音,您下命令吧。”
里面传来“啪”的一声,对方摔电话了。这种东西暗示还可,下命令,别开玩笑了!
李颂汉承受的压力更大,可他已经放弃了。刑贵金正在赶来,领导不在,他装作不小心,把手机丢到山崖下,这下清净了。
传素大师到也不是胡说,云峰寺的第一大殿上的金瓦确实**落了,几个僧人正搭起架子修理。祝童一行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就顺山道上行。
上面就是大雄宝殿了,云峰寺精华所在。祝童一步一阶,周围的一草一木都能被他讲出个子丑寅卯来,真真是妙语连珠旁征博引,记者们都十分佩服,“神医李想”不只是个神医,还是个十分优秀的导游啊。
登上第五处平台,已能看到大雄宝殿的金黄色轮廓,斯内尔夫人累了,坐在凉亭内微微喘息。
斯内尔先生倒是精神不错,体力也显得相当充沛,他借这个机会接受两家境外媒体以及国内央视某频道的采访。平台面积有限,更多的记者们被拦在石阶上,他们艳羡的同时也发现那川上沙子小姐与安娜没来,都有些奇怪。
这时,下来传来一阵骚动,祝童正与范加斯特先生聊天,远远地看到身着便衣的黄海跑上来了。
他左手轻轻摆了几下,对范加斯特说声抱歉,迎了上去。
曲奇看到祝童的手势,马上发出一条信息。片刻后,“云峰寺官方网站”放出一段五分四十五秒的视频资料。
这份视频马上引起了如一份重磅炸弹,瞬间掀起一股惊天巨浪。
那是谭千炽,他躺在某间病房里,表情平淡地对着镜头断断续续地说着一些十分敏感的内容。看得出,这份视频被仔细地剪接处理过,所有涉及到人名与公司、机关名称的部分都被处理掉了。尽管如此,只要对那部分历史与政府审批机制稍有了解的人,都能很容易地猜出那些人是谁,那些公司、政府机关的名称。
“停下吧。”黄海擦着脸上的汗,气喘吁吁地说。
“停下!等死吗?”祝童低声道。他脸上挂着和煦地微笑,除了黄海,谁也猜不到他说的什么。
“首长的电话。”黄海黯然低头,他知道重量不够,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只小巧的手机递过去。
祝童盯着手机屏幕:通话时间十五分二十秒。也就是说,黄海从下车开始,这只手机就一直处于通话状态。
号外、祝童拜山,一步一惊魂(下)
接还是不接……祝童迟疑着。
他与王向帧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西京夜谈祝童婉拒了王向帧的延揽,之后两人没见过面也没通过电话。没有公开撕破脸,之前的默契与互动却荡然无存了。
这次反击可说是蓄谋已久,一周前有人在望海医院门前拦截叶儿和朵花那刻,祝童的利箭已经上弦了。之所以引而不发等到今天,很大程度是在在等王向帧。
可是,王向帧没有任何动静,以他的智慧、眼光以及对祝童的了解不会毫无感觉。
反击正式启动了,王向帧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实在是太晚了一点。走到这里,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
不是面子问题,也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这次如果不能彻底扳倒那尊佛,不只祝童将死无葬身之地,叶儿一家,望海医院乃至江湖道都要经历一次巨大的冲击。
“你现在要抓我吗?”祝童没有接电话,问道。黄海穿着便装,可腰里鼓囊囊的,明显带着枪。
黄海摇摇头:“想哪里去了,我们是朋友。”
“朋友……阿海,做人难啊。你们的难处我知道,我的难处你们也应该了解。朵花是我的妹妹,在上海这几年,所以我一直把你们当成朋友。没有你们的支持我走不到今天。过了今天,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他们说,只要你现在收手,一切都好商量。”黄海艰难地说。这些话确实是对方传来的,但可信度……
“晚了,我已经忍很久了。上一次,他们一样也对你们说过这样的话。可事实如何?他们太贪婪霸道,也欺人太甚。不要说什么慢慢来,也不要说什么因果报应,那是他们那些人送给可怜人的自洽。我不相信有谁能一手遮天,从来就不相信。无论他是真佛还是假佛,今天,我都要把他从神坛上来下来。你们不敢对付他,就不要拦着我替天行道。”
祝童说完,转身走到斯内尔先生身边,笑道:“先生们,我们走吧。”
斯内尔淡淡地应一声,眼光从黄海身上扫过,伸出胳膊让斯内尔夫人挽着,一行人又开始向上攀登。
黄海与祝童说话的地方在十八候补罗汉僧的内圈,周围的记者们都很关注他们,一些高精尖设备也一直对着他们。斯内尔一行开走,防御圈随着上移,黄海就颇为尴尬了。他轻叹一声,只能随着人流向上走。
他手里的手机还处于通话状态,祝童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那番话王向帧想必也听明白了:你们既然想过河拆桥,大家就一拍两散好了;我的事你们少操心,当心被误伤!
如果没有王向帧硬,“神医李想”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上海滩。祝童也许还在海洋医院做他的网络信息中心主任,表面上与普通官员与医生一样,或多或少地参与一些七品祝门的“生意”,用@图科技及其关联公司赚钱,走走穴、炒炒股把钱洗白,在上海买套房子把叶儿娶过来,也许现在孩子都有了。
祝童或与安安静静的生活无缘,但是总不会惹来如此多的麻烦。那尊佛,哪里有心思去关注一个小医生,或小骗子。
可王向帧把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硬塞到他手里,从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联系在一起了。祝童被迫随着王向帧进步、打拼,他的强势崛起在江湖道上也惹起了连锁反应,终于走到如今的境地。
随着祝童开始走向第六处平台,“云峰寺官方网站”又放出一份视频。
这次不是谭千炽,而是一位年轻俊朗的僧人。据介绍,他是云峰寺第一任知客僧,无情大师。
无情大师虽然没有受到官方通缉,却一直处在被追捕状态。据说他从云峰寺卷走了四亿多人民币,这件事闹开了,谁的脸上也没光彩。可这次,无情大师开口就拿这四亿建设款说事。
他首先出示了一份捐款者名单,上面最少的也是千万,最多的一位是前神锋集团董事长,候敬,他给云峰寺捐了五千万。
无情大师同时出示了几份银行转账单据,上面显示着五千万分三次汇入云峰寺账户的时间与金额,以及汇款人的资料。
无情大师说,这位候敬先生外号“猴精”,身后有万里侯的支持。给云峰寺捐上五千万香火钱后,“猴精”马上就有了善报,得到神锋集团董事长的宝座,
这一下,网络世界有了片刻诡异的停顿。无情揭开“猴精”捐款的内幕,等于给捐款名单上的人都贴上了个标签:买官。
无情的名单有足足十二个人,仔细看去,哪个都显得那么的美味多汁,即有嚼头,更有看头。其中有国企大佬商界名流,也有名校校长与……政坛新秀。
问题在于,这些人为什么要给这云峰寺捐款?难道这云峰山上的佛,真的有莫大神通?或者,另有玄虚?
这一刻,不说世界的目光都汇聚到这小小的云峰山上了,至少在国内,很多都丢下身边的一切,或目不转睛、或忐忑不安、或屏气凝神、或气定神闲,或幸灾乐祸、或气急败坏地地盯着这里。
有心人自然能看出无情大师出示的这份名单并不完整,那十二个人的捐款总额加起来不到三亿。只被无情大师卷走的的就有四亿,还有这浩大的建筑工程花费的了。
至少,远在西京的万家生佛就松了口气,上面没有他们的名字。
接着,无情大师开始地方政府对云峰寺的支持,不惜耗费地方财力物力,专门修建了一条通往云峰山的一级公路。接着,无情大师交代了那四亿元钱的去处,那是一叠收据。
上个月,国内二十家慈善机构同时接到了一笔匿名捐赠的善款,每笔一千五百万到两千万不等,总计三亿四千万。另外六千万,无情大师从去年就投入了云贵交界的山区一个叫羊角坝的地方,为了那里修了一条三十公里长的乡镇公路。
无情大师说,羊角坝是他的故乡,当年为了上学,他眼看着两个同伴跌进山谷。一个丢了性命,一个这辈子只能躺在床上,前年也去世了。无情大师说他看到如此多的人拿出如此多的钱来修一座庙,心里一直在痛苦地挣扎。佛光普照,慈悲为怀,不是只度有缘有钱之人。他拿那些钱来替他们做善事,以为他们累积功德,尽量消弭一点恶业。
无情大师本有一副好卖相,口才又好,这番话感情丰富、情真意切,马上感动了无数人。
他就得到了数不胜数的好人卡,被尊为“好和尚”。
有人见过无情大师,在一个很有影响的论坛上留言,希望无情大师能重回普贤寺,建立一个专门的慈善机构。这个提议马上得到了众多被感动者的响应,他们还为这个慈善机构取了个“无情有爱”的名字。
远在日本的凡心看到了这个帖子,马上叫来无情录制了一份视频。
十点十五分,无情再次出现在“云峰寺官方网站”上。他说只要有爱,只要去做了,别的就不必太在意;他感谢大家的支持与信任,婉拒了别的建议。
可他越是拿捏,得到支持就越多……
祝童没有手机,不知道发生在网络世界的良性互动。
第六平台在第三平台的正上方,直线距离不过四、五十米,两者之间原本一条便道。可不知什么原因,那条便道被封了。现在从米勒殿到大雄宝殿需要绕过半座云峰山。
第五平台到第六平台的中部分出个岔路,一条通往大雄宝殿,一条通往第七平台。通往大雄宝殿的山路旁立着一块止步碑,上书“清修禅境谢绝外客”八个字。
止步碑旁立着四个云峰寺僧众,也是一派高手摸样。
祝童一行经过这里时,那四个僧众已然不见了,只韩胖子站在路旁。
说来可怜,那几个都曾是宗的门人,乃韩胖子一手出来的。这次,他还需要借助金佛寺的候补金刚才能打通道路。
行到此处,速度慢了下来。除了斯内尔,大部分都显得步履艰难。祝童不得不放慢脚步来说一些与云峰山有关的奇闻趣事,引起他们的好奇心以鼓劲。
记者们也接到了各自上级的指示,一部分人转身下山了,一部分人在石阶上犹豫,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跟了上去。
刑贵金也上来了,他带着四个人。或许是山道拥挤,或许是没有接到确切命令,他们只尾随在记者们后面。李颂汉坐在第二处平台上,怡然自得的样子。他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的仕途算是完了。
到现在他心里还在迷糊,朗朗乾坤之下,怎么就跟撞鬼般的,把这些人带到这里来了?
十点二十五分,祝童一行登临云峰山第六处平台。首先是一处不大的广场。
青石铺就的地面汉白玉的栏杆,错落栽种的十八株罗汉松棵棵挺拔威武。僧人引来山泉水,与广场中部汇聚成一丈许清潭,潭水清澈见底,养有数尾锦鲤、黑龙之类的名贵观赏鱼。清潭散出丝丝清爽,只这份淡雅清幽,就令人有不虚此行之感。
大雄宝殿的朱门紧闭,一白衣僧人肃立门前,双手合十,低头不语。
祝童呵呵一笑,上前道:“回禾吉大师,别来无恙啊。”
“阿弥陀佛,施主请回吧。贫僧知道不是施主对手,如若施主要硬闯,贫僧也无法拦阻。唯死而已。”
回禾吉说着,缓缓坐下,右手探进胸前僧衣内。那处高高隆起,却是回禾吉大师拿着把利刃顶在自己胸口,一副随时“死给你看”的架势。
“大师乃日本和尚,何苦来趟这谭浑水?”祝童不解地问。
此刻彼此的距离五米左右,回禾吉大师也算是个高手,祝童并没有一招制住对方的把握。拜山,拜山,如果拜出条人命来,他到没什么,可对斯内尔先生声誉的影响就太大了。
斯内尔皱着眉头,记者们的镜头都对着这里。即使没出人命,只要利刃刺入血染回禾吉大师洁白的僧衣,也是个具有轰动效应的大丑闻。
“天下佛门本一家,施主心怀叵测,贫僧无能只能稍进绵薄,档一档施主的脚步。”回禾吉大师抬起头,淡然道。
“回禾吉大师,有话好商量。”祝童刚抬起左脚,想接近一些,只要能把距离拉近到三米,就有把握以金针制住他。
“回头吧,没什么好商量的。阿弥陀……唔…禾吉大师闷哼一声,祝童连忙止步。那把利刃,已经刺进少回禾吉胸口许了。
祝童怎么也没想到行到此处会遇到个不要命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好退后两步。
记者们围了过去,纷纷把话筒递到回禾吉大师面前,问题是一个接一个。
有的问他为什么坐在这里,有的问他是不是与“神医李想”认识,有的问他背后的大雄宝殿里有什么,为什么不让大家进去。其中有帅哥,更多的是美女,诸如此类的问题夹杂着阵阵香风,瞬间把回禾吉大师弄得头昏脑胀。
两位候补罗汉僧悄悄出现在回禾吉大师身后,按住他的肩膀,其中一位歉然道:“阿弥陀佛,大师闭关数月,今天刚出关,脑子有点不清爽,打扰各位了。抱歉,抱歉。”
祝童祝童大喜过望,仔细看去,那候补罗汉僧竟是财富和尚真诚法师,难怪如此机灵,如此会说话。再看那些记者,感觉也变了。他们原来真的无惧生死,很厉害啊。
虽然有人还心存疑惑,可大部分都分辨不出十八候补罗汉僧与云峰寺众的有什么区别。
大雄宝殿大门轰然打开,回禾吉大师被贴上精神不正常的标签后,由两位罗汉僧抬着送到后面去了。
祝童带头迈步进去,眼前一片昏暗。
“咔哒”几声,真诚法师找到电源开关,随即响起阵阵惊呼声,一个金碧辉煌富贵滔天的佛光世界展现在众人面前。
祝童上次来时这里还没有完全建成,已经觉得极度奢华了,现在看这大雄宝殿,简直就是用黄金、宝石、名贵檀木顶级建材堆积起来的。
十八根红木立柱被金箔包裹,大殿当中供奉着三尊神像,中间是释迦摩尼佛,左为药师佛,右为阿弥陀佛。
三大佛像背后,整个的大雄宝殿一半都变成巨大的天蓝色背景墙,一直延伸到整个大殿的顶部。上面星辰璀璨、云蒸霞蔚、紫气氤氲、神佛菩萨仙女穿梭其中,将三大佛映衬的虚无缥缈,神圣且高贵。
绕是记者们见多识广,斯内尔一家豪富多金,也被这场面镇住了。
不说别的,只那巨大背景墙的用料与其中蕴含的现代科技与艰深的工艺水准,就已经使人叹为观止了。
祝童燃起一炷一米八长、手臂粗细高香,来到阿弥陀佛座前抬头仰视片刻,朗声道:“阿弥陀佛,传说中的未来佛,希望之佛。茫茫历史上,有多少英雄好汉、草莽枭雄曾借助您的名头兴风作浪。高高在上的您有容乃大,从未降下惩罚,不觉得愧对众生么?未来佛,如果您真的存在的话,睁开慧眼看看,现在的您被人拿捏成了一副什么鬼样子!”
祝童话音一落,大雄宝殿内外鸦雀无声。
“云峰寺官方网站”接连放出十二段视频资料,其中六段展示云峰寺大雄宝殿内外的景象,两段对准了阿弥陀佛,将它的全景、远景、近景乃至每个细部都展示出来。
另外四段视频的主角分别是无情与谭千炽。与他们之前的相比,都比较长。
号外二、上山容易下山难(上)
未来佛的影像果真具有莫大的震撼。
很有些人看出这尊佛像哪个人,他们有的当即噤若寒蝉,关上电脑作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有的感觉不可思议,到那个位置,怎么会作出如此不理智的行为?
还有些人开始浑水摸鱼、造谣生事了。他们或真或假、半真半假地历数那个人出身寒门,从发迹到步入高层本身就是件不可思议的奇迹。指出他从小也不信这些,可随着年龄的增加,在几个十分关键的时期,那人都遇看似很奇妙的机会,从而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高位。
有如此经历的人,不信鬼神,也要信了。
更多的是沉默,大部分都在观望。或者说,是被吓住了。
谁有如此大的胆子,这等于是把天捅了个窟窿。
十点二十五分,“云峰寺官方网站”又被封了,这一次,台海言只来得及用了八个备用域名。
有高手侵入了网站后台试图争夺操纵权,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技术高超的团队。台海言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他坚持了不到五分钟就放弃了。
“云峰寺官方网站”停顿了三分钟,很快又出现了。
这一次,台海言恼羞成怒,未经凡心同意就放出了一段视频。
这段视频有年头了,
云峰寺大雄宝殿背后有一处清雅怡人的院落,周围翠竹掩映,小桥流水。
院内绿树婆娑,窗台上摆着几盆金菊,屋檐下挂着红辣椒、玉米穗,中间还有面石磨盘,却是一处北方格式的四合院。
这座四合院占地颇大,内外装修已达返璞归真之境地。表面上看不到什么出奇之处,细细看去,每个细节都有可品味的地方。虽然地处佛门圣地云峰寺内,院落里却与没有半件与佛教有关的东西。
院墙下排着十几个锦衣僧,他们都是是大雄宝殿的守卫僧众,其中穿明黄袈裟的八个号称云峰寺八大金刚;此刻都双手抱头爬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韩胖子坐在石磨盘上,看着他们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什么。这八大金刚有三个曾是他的弟子,另外四个不知什么来历。
无虚大师站在院门旁,对着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桀骜之色的僧人低声说着什么。
这位僧人出身金佛寺,乃无虚大师的师弟,他以前的名头也颇为响亮,却是那哑巴和尚无言大师。
此次拜山,祝童在明处,曲奇与无虚大师在暗处。想那斯内尔先生如今已然是金佛寺无处大师座前弟子,法号真觉,无虚大师当然要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祝童与斯内尔一行在第五处平台停留的时候,无虚大师带着韩胖子与数位逍遥谷、石旗门的高手突袭大雄宝殿,将障碍大致扫清一下。
自从一年前被祝童识破身份,无言大师就失踪了,无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两人系出同门,以前也较量过。无言大师因为天哑,年纪又小,师兄们对他很是照顾。他肯下苦功能吃苦,金佛寺上下都以为他是仅次于空雪大师的第二高手。
无虚大师尽管比以前有很大进步,依旧认为无言师弟比自己要高明一些。
可这次无虚大师只用三招就制住对方,觉得很意外。把这些人都带到院子里,无虚大师才发现,无言拖着一条瘸腿,原来是受被踩断的那条伤腿拖累了。他没有找到好的中医,腿上还打着钢钉。被西医这么折腾一番,再好的功夫也要废去大半。
无虚大师很是内疚,不停地对师弟陪不是,想说服他重回金佛寺,让空寂掌门听祝门给他好生调理一番。
可无言大师只是盯着他,手捂着被打伤的胸口一言不发,无虚大师更觉内疚。
院门被推开,真诚法师把回禾吉大师送进来。韩胖子走过去拍着回禾吉的肩膀笑笑,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不要命的家伙,刚才时间紧,无他们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只能留给祝童去应付。没想到,竟然被一群记者给拿下了。
“走吧,曲师兄让我们马上撤,从后山走,前面已经被封锁了。阿弥陀佛,要跑路了。”真诚法师道。
无虚大师想带无言走,可无言根本不理会他。
真诚法师冲无言躬了躬身,笑呵呵道:“师叔,您不走也没什么。阿弥陀佛,佛祖在上,他一定原谅我的。”
“嘭!”地一声,真诚法师在谁也没想到的情况下,一拳击在无言下颚,将他击昏;这一拳颇重,真真是笑里藏刀。
“师伯,他已经离开金佛寺,您用不着在小人身上费口舌。祝师兄嘱咐过,事情一了马上走,不能被抓住。曲师兄传来消息,东面、南面已经被封锁了,我们马上向北走。”
无虚大师微叹一声,看看无言,也只能这样了。
真诚法师打开背包,拿出早准备好的衣服让师伯师兄弟们换上。没一会儿,金佛寺十八候补罗汉就变成了十八个山民模样的汉子。无处大师扮成个乞丐,带着他们翻过院墙,顺北面悬崖一个个向下滑去。
曲奇远远地看着他们下到峡谷里,轻轻松了口气。
那条峡谷向北不远即转向西,沿途没有公路,以他们的速度,明天的这个时候就进入安徽境内了。
他举起望远镜,云峰山东面不用说,山门周围停了十几辆豪华大巴。一群身穿黑西装的人将山门围得水泄不通,却没有山上的迹象。
南面是一条河,从这里乘船可以通过江南密布的水网中,很方便地离开。可是现在,有数艘快艇在河上穿梭,他们准备接应的两艘渔船已经远远地避开了。
这个时候,祝童与斯内尔一行已经离开大雄宝殿,正顺着石阶下山。
曲奇放下望远镜,发出一条信息。
“云峰寺官方网站”上出现了一条新的帖子:云峰寺声名远播本手]打,美国富豪斯内尔先生上山拜佛。
很快,这个帖子出现在各大论坛内,帖子里详细描述了斯内尔一行登山的过程,并随时更新着他们到了那里,还配有大量的数码照片。
两分钟后,另一份帖子出现了。这份帖子的重点关注着云峰寺山门周围的黑衣人,数个马甲轮番上阵,并引导着大家展开热烈的讨论。
有人认为他们是斯内尔先生的保镖,这个观点很快被推翻了。几张近距离拍摄的照片显示,黑衣人们都是很年轻的中国人,看样子,有些相视街头混混,有些像是某不招人待见执法部门人员。斯内尔先生没有门路也不会出钱雇那样的人。
有人分析说,这种场面很是眼熟,是不是政府要强拆云峰寺了!历来要进行强拆的话,第一步是清场;这些人守着山门,不许车辆进入,明显一副准备清场的架势。
这个观点马上成为热点话题,大批围观者就此展开争论。认为是强拆的人说,云峰寺现在已经成为一个相当尴尬的存在,留着只能被打脸,被强拆也在情理之中。
认为不可能强拆的人认为,人家既然敢修这么一座庙肯定有所依仗,敢强拆云峰寺的人现在还没生出来的,谁敢拆云峰寺,就是与全国人民为敌!
还有人说,那些人既然去了,肯定要拆点什么。不过强拆云峰寺不太现实,把那大雄宝殿拆掉、或推翻那个奇怪的未来佛的可能性,相当相当相当的大。
说着说着,陆续有不少距离云峰寺不远的人说要在强拆之前去看看,他们三五相约着,凑齐几辆车、十几个人就离开了。毕竟,那么多黑衣人在守着,人少了不敢去。
十点五十分,祝童一行来到云峰寺山门旁。
传素大师还站在那里,还是那个姿势,还是那个表情。博尼有点奇怪,从他身边走过时特意用才学会的汉语生硬地叫了声:“师父。”
博尼没有得到回应,
祝童从他身边过时又拜了一拜,从传素大师胸口取下一枚金针,他这才软软地坐下。
如果祝童不放开,传素至少要在那里站三天,或者更长的时间。
斯内尔先生停下脚步,他看到了黑衣人,黑压压少说也有二百多人。一个个板着脸,直盯着他们。
记者们见多识广,大部分都被吓住了,躲在山门内不敢出来。
黄海一直跟在祝童身后,低声道:“是不是先等一下,很快就会解决了。”
祝童回头看看他,又看看不远处的刑贵金:“你们不认识他们?”
黄海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刑贵金倒是轻轻摇摇头。
“李,他们是……”范加斯特先生不安地道。
“他们啊……斯内尔先生,不必在意,中国人都是很好客的。”祝童不在意地笑笑,带头走过去。
果然,黑衣人看到默默地让开一条路,看着他们上车,看着车队驶出山门。
拐过数道弯,祝童才长出口气。他解开领口,里面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
那些黑衣人明显不是好来路,他们是没接到指示。如果那尊佛忽然发疯,斯内尔先生一行或许真的要被留在云峰寺了。
他打开汽车天窗,抬头看着天上摇摆不定的阳光,轻声道:“朗朗天地,朗朗天地。他没疯!他不敢!”
“也许吧。”黄海开车车道。
“你们想问什么,现在可以问了。”祝童半趟在座位上;“你们看到了,我没做什么,也没说什么。上山拜佛,不犯法吧。”
他现在坐在开路的警车上,左边是黄海,刑贵金在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