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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蘑菇     凤凰面具txt下载     凤凰面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两老残局(上)

    王文远的状况很难判断,他表现得很平静,赤身**地端坐在香薰室内的台子上,嘴里念念有词,可谁也听不清他说些什么。

    “8.16专案组”的应之节坐在王文远对面,举着只录音笔试图与他交流,香薰室内的温度比较高,也是汗流浃背的样子。

    “哪里奇怪?”祝童问许博士。他们站在香薰室外,透过观察窗向里面看。

    “他刚才……”许博士用下巴点点不远处。警方派来的女护士衣衫不整、发际散乱,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同伴正在安慰她,另个负责守护的警官时不时撇一眼她那被扯破的上衣处泄露的丝丝春光。

    “他对她?”祝童感觉不可思议。

    据他所知,王文远一向洁身自好,律己及严,如何会刚清醒就做出如此出格的事?

    “得手了没有?”

    “什么?”许博士被祝童的问题弄得一愣,马上醒悟过来,忍着笑说;“没有。”

    “看来他真是疯了。”祝童瞟一眼香薰室内,王文远胯下的凶器依旧矗立着;“最好,给他点镇定剂。”

    “我也是这么考虑,李院长,我知道望海医院没有精神科。你看,我们是否该从外面借调一两位精神科医生?”

    “许博士太客气了,您是组长。”

    “李院长是副组长,应该一下征求你的意见。人选问题,要慎重啊。”许博士太小心了。

    “我是中医,对上海各医院的情况不熟,许组长看着办吧。”祝童对他不禁多了几分尊重,看得出,他是位谨慎的学者性格的副院长,凡事小心为上,不会耍什么心机。

    许博士看出祝童不是客气,提出了几个人选商量,其中有个熟人,海洋医院的月亮博士。那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家伙,当然了,那命是病人的命。

    祝童本来想点月亮博士,王文远如果落到他手里,不管是不是装疯,月亮博士几招下去,也会变成真正的疯子。又一想,王文远是警方的病人,月亮博士再贪婪,想必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做祟,就打着哈哈表示没什么意见。

    “听说你这里有一批老中医,可不可以让他们也来看看?”确定了外借医生的事,许博士忽然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祝童想了想,说:“恐怕不太方便,王警官身份特殊,早晨开会领导们一再强调,除了急救小组的人,任何人不许接触他。”

    “也是;可王警官的症候太特别了,只怕找到对症解毒药的希望不大。先这样吧,观察两天再说。”

    许博士去联系外借医生,祝童走进香薰室。

    王文远只是闭着眼,祝童站在一旁感受紫蝶在他**的状况。有点奇怪,紫蝶懒洋洋的,周围有一团绿蒙蒙的雾气样的东西,它们在缓慢地向紫蝶内渗透,把紫蝶的活动范围限制在膻中穴内。

    祝童秫然一惊,自从拥有蝶神以来,用着一直顺风顺水的。世界之大,果真有能对付它的东西。

    祝童再次确定了“绿度母”来历可疑,江小鱼真的与索翁达勾搭上了。

    索翁达活佛很清楚他**的蝶神,把“绿度母”交给江小鱼,未尝没有假手他对付自己的意思。

    蝶神可算是他最大的依仗,如果被“绿度母”直接击中……再一想,现在遇到“绿度母”也许是件好事。他立时精神起来,捻出龙星毫,刺入王文远胸口。

    这次,他没有使用蝶神,只把一股精纯的真气度进去,先是净化紫蝶,清除侵入紫蝶的绿雾,恢复它的活力;然后把膻中穴内的绿雾都驱除出去。

    说来容易做起来难。

    祝童汲取一些到龙星毫的黑晶内炼化观察,发现“绿度母”有寒热两种性质,难怪紫蝶难以抵御。外热内寒,紫蝶被绿雾外在的热力迷惑,不知不觉间就被内含的阴寒浸入。

    因为本着研究“绿度母”的目的,只净化紫蝶就耗费了好大气力。

    他用龙星毫抽取了一些“绿度母”刺入自己手臂上,闭目感受。渐渐地,祝童被这种奇怪的毒素迷住了。

    “绿度母”极具侵略性和迷惑性,龙星毫刚尚未从肌肉内抽出,祝童的半个手臂就变绿了,身上的汗瞬间消失了。那半只手臂似乎被千百枚钢针来回地穿刺,这还是他已经提前封闭了附近的穴道。

    王文远当时所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接下来就热闹了,也许是因为“绿度母”被封闭在有限的空间里,绿气到处冲撞。祝童的手臂忽冷忽热,一会儿如放在火堆上烧烤,炙热如焚;一会儿又如被埋进冰块中,冰寒彻骨。

    “啊……李院长,太危险了。”

    许博士不放心,打完电话过来看看。发现祝童在以身试毒,忍不住叫出声来。

    “不妨事。”祝童睁开眼对他笑笑,举着手臂走出香薰室。

    他也快承受不住了,需要尽快找个地方运功驱毒。

    应之节一直在旁边看着祝童试毒,此时眼里里有了几分尊敬。他以为,“神医李想”冒险以身试毒,是真的想救王文远。他没看到,一直安安静静、浑浑噩噩地坐在那里。嘴里念念有词的王文远,眼角微微露出一丝缝隙。

    祝童挣扎着来到十八楼,随便寻一处安静的角落就坐下来,调息片刻,缓缓运转蓬麻功。

    不知过了多久,祝童长长呼出一口浊气,举起手臂查看。

    大部分部位的已经恢复健康的颜色,只五个手指的指尖部分呈令人心悸的墨绿色。

    祝童仔细看了片刻,用金针刺破指尖,运气大喝一声。

    五道浓重绿色液体从指尖射出,落到地板上,冒出一股绿雾。

    随着液体的离去,液体的颜色变幻,从墨绿色转为黑紫色,从黑紫色变成青紫复又变成红色,麻木的指尖逐渐恢复知觉。祝童不敢大意,继续运功逼毒,一直到半个手臂上的血液几乎全被排出,皮肤惨白,渗出的都是无色的体液,才罢手。这时,地上的那滩红红绿绿的液体已有好大一片了。

    “麻烦啊。”祝童解开被封闭的穴道,让新鲜血液冲劲手臂。

    该王文远命苦,这“绿度母”太麻烦了。祝童即使用祝门术字逼毒也没多少把握,那需要至少连续施展五次以上才行。以祝童现在的状况,每两个月施用一次祝门术字还能承受,短时间内连续施展,三次就够呛了。

    叶儿,一定在第一时间给王文远施用了祝门术字,并且一定连续用了两次,那几乎是她所能承受的极限了。要不然,王文远就是有九条命也已经玩完了。

    “是很麻烦。”陈老的声音忽然传来。

    寻声看去,他坐在距离祝童十几米外,对着棋盘打谱。周围花团锦簇,手边是半瓶白酒,棋盘上黑白交错,看样子,已经在那里呆了不少时间了。

    “陈老?怎么就您一个,范老呢?”祝童摔着手臂走过去,在陈老对面坐下。

    “他啊,中午被媳妇接走,抱孙子去喽。”陈老大故作随意地说;“来,小子,陪我下一局。”

    “好啊,小子棋艺很臭,陈老须让三子。”祝童笑着在陈老对面坐下,在这个不拘言笑的老者,他总有些施展不开的感觉。

    “残局,有啥可让的。”陈老抬起头看一眼祝童,道:“摘下眼镜吧,别看走眼了。”

    祝童不在意地摘下眼镜,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疑惑道:“这局残局有名目吗?”

    “没什么名目,上午我和范老下到一半。他走了,留下了个残局。”

    “唔……有意思。”祝童再次低头看棋。

    陈老和范老的水平着实有限,且都是喜欢厮杀的主;刚才祝童想得深奥了,现在看去才品出些味道。

    观棋势,棋盘中央的对杀呈胶着状。陈老的白棋围住黑棋一只孤军,按照常理,孤军处于绝地很难做出两个眼成活。陈老的白棋也并不安稳,他太贪心,放弃边角围出好大一块中空,逼着黑棋打入破空。

    如今的态势是,黑棋放出生死劫,逼白棋选择。

    陈老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退让,让黑棋的孤军做活;要么放冲来救援的黑棋进来,消解吃掉黑棋孤军,然后冒着以半壁江山被毁的危险拼个鱼死网破。

    范老付出的代价是,右上角的黑棋。

    “如果下不出的妙手,黑方将难逃全军覆灭的厄运。如果是我,也会这么下。”祝童捏起一枚黑子拍上去;“反正是个死,拼就拼个痛快,决不妥协。”

    陈老没有搭话,提掉右上角的两颗黑子消劫。祝童紧跟着大飞,棋盘上风起云涌,黑白两条大龙扭成一团。可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派乱战的局面。

    半小时过去了,陈老“啪!”地一声,拍下一颗白子,悠然道:“你输两子。”

    “本来就是死局,小输为胜。”祝童投子,又道:“不是我输了,是范老输了。”

    “不错,正是范老输了。可叹了,一世英名!枪林弹雨没要他的命,疾风骤雨没击倒他,最终却被一个牙牙学语的胖孙子打垮了。”

    陈老话里有话,祝童不敢插言,静静地听着。

    “我和他相识于牛棚,风风雨雨地走过了四十年。我的话,他总会考虑的。这次,他竟然丢下个残局走了。我劝他不该在这个时候走,他说……他说……算了。李先生,你打算怎么做?有需要我老陈帮忙的地方,不必客气。”

    祝童有点受宠若惊,陈老到这里一年多了,从来都是以“你”或“喂”来称呼他,叫李先生还是第一次。

六、两老残局(下)

    祝童给陈老倒上杯酒,自己干脆拿着酒瓶灌两口,说:“如果陈老是为了望海医院,大可不必了。把望海交给华夏一是不想便宜别人,二是只有华夏能抗得起来。要感谢的是应该是我。”

    “你就不问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陈老慢慢抿着酒,问。

    “陈老没有与范老一般在这个时候离开,就足够了。”

    “瞧瞧这个。”陈老从口袋里取出一只珠圆玉润的负桃玉猴;“以你的眼光看,它价值几何?”

    祝童接过把玩,入手就感觉不凡。玉猴高不过两寸,身段窈窕顽皮灵秀。奇就奇在,雕着巧妙地利用玉猴的身体动作,雕出了七个或大或小的透空孔,呈勺子状,暗合星图北斗七星的阵势。

    “小子不敢乱讲……”祝童沉吟片刻,才说;“这是老物件,三十万总是有的。”

    “确实是老物件;”陈老接过玉猴,爱惜地把玩着;“可它只是老物件的一部分。苏总监来看你几次了,没敢打扰你。她说你还没吃午饭,喏,我让她放那里了。你饿了吧,吃饭去,听老头子讲个故事。”

    祝童早看到花架下摆着个食盒,也确实恶了。听陈老如此说就不在虚伪,拿过食盒边吃边听陈老讲故事。

    原来,这只玉猴本是一件大型玉雕群猴献寿中最不起眼的组成部分。文革时,陈老被下放到五七干校劳动改造。干校里人员繁杂,多是历次运动中被清理出的走资派,和一些反动学术权威。

    陈老与范老就是在那里结识的。

    干校建立在一座废弃的祠堂里,陈老和范老都属于第一批来的,为后来者整理、建设房舍就成为他们的劳动改造中理所当然的事。

    两人年纪相仿,又都是经济领域的干部,很快就成为朋友。有一天,他们两个一起挖地基,在祠堂不远处的一株古树下挖出了只大缸。

    里面有银元之类的金银财宝,也有一些玉器,其中最显眼的是尊一尺高的群猴献寿玉雕。想必是祠堂的主人为了躲避战祸,不得不把家里值钱的东西藏到此处。

    在那个时期,这样的发现不可能躲过干校管理人员的耳目。他们很快就把大缸收缴并封存起来,说是要上交给有关部门。

    群猴献寿玉雕被一块红色的丝绸包裹着。

    半年时间过去了,有一天,范老接到了清理厕所的任务,在茅坑底部发现了一块红绸残片。范老来自江南,对丝绸特别是苏绣有些研究。建国初期的时候,丝绸与苏绣是中国的主要出口创汇产品之一。

    正是从这块残片上的图案中,范老认出这片红绸正是包裹群猴献寿玉雕的那块。

    范老不敢声张,只在没人时对陈老发牢骚,说他们发现的那些金银珠宝都被人贪墨了。

    陈老忙问原委,范老就把自己的发现说了。

    隔天,两人一起去清理茅坑,在更深的地方发现了两块残破的玉雕;正是那群猴献寿玉雕中的两只猴子。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玉雕被人打碎了,其中的两块被人扔进了厕所。

    两人一边叹息那些人贪婪,又惋惜那些人不识货。因为恰好两人都属猴,他们把两只残破玉猴清理出来,每人收藏了一只。

    过了几年,两人相继从干校解放出来,陈老回北京,范老回上海,两只玉猴就成为他们那段岁月的纪念品。

    “玉是最娇贵的,不琢不成器,不养则神韵流失。”陈老又拿出一个物件,递给祝童;“这只在你看来值多少钱?”

    也是一只猴子,手里捧着个金元宝。只是,玉色灰暗,残破出尚可分辨,无论才材质还是从气韵上看,两只玉猴都不能相提并论。

    “一两万吧,至多不会超过五万。如果用心滋养几年,请高工琢磨一番,定会升值。”祝童暗叫可惜。两只玉猴明显出自一块玉料,落到不同人手里,命运不同,价值竟也天差地别。

    “李先生再用点心思猜猜,这两只猴子,那只是我收藏的,那只属于范老?”

    “这个题目……很有意思啊。”祝童拿起两只玉猴,端详片刻,思量一阵,把那只残破的元宝玉猴推到陈老面前;“这只应该是您老所藏。”

    “为什么不是那只?”陈老眼里泛出意思欣慰,狡黠地问。

    “因为华夏。”祝童很有把握地说。

    “哈哈哈哈,果然被你猜着了。”陈老放声大笑,孩子般的得意。

    陈老回到北京后,虽然对这只玉猴也很珍爱,却只用心收藏起来,没有寻找高工修补,也未带在身边把玩。他还留有另一份心思,想把别的残片都找到,把这件作品恢复原貌。

    干校里能接触到那批藏宝的也就那几个人,随着**环境的变化,那些人也逐渐失势了。陈老寻个机会,委托相关部门启动调查,终于把当年的事查清楚了。

    那五七干校并非什么好去处,来到这里的做管理的都是在被单位混得不怎么样的,能力出身均一般,只是历史清白。干校管事的有三个,看到如此一大堆宝贝当即起了贪念。他们一商量,就把那一缸藏宝私分了。

    银元和金银元宝都好分,你一块我一块他一块,你一锭我一锭他一锭,很快就完了。

    只这尊最大最值钱的玉雕不好办。谁都想要,可谁也不好独占。最后,好大的一块玉雕竟然被他们锯开分成了九块。这两只也不是被有意抛弃,而是得到他的那位当时把它们放在衣兜内,去上厕所时不慎滑出来,才落进了粪池。

    范老最终寻回了另外七块,最后的一块还是在当年五七干校的茅厕原址挖出来的。原来,当时掉进去的不是两只,而是三只猴子。

    趁一次开会的机会,陈老把这个消息告诉范老,希望范老能负桃玉猴拿出来,将群猴献寿玉雕修复完整。

    可范老却说不可能了。

    范老回到上海后特意寻到一位老玉工,请他务必把残破的负桃玉猴用心修补。老玉工也不负范老的托付,用了三个月时间,以解玉砂一点点用心琢磨它,难得是还把玉质中的杂质清除,留下七个与北斗七星暗合的空洞。

    陈老又握起负桃玉猴,略带伤感地说:“四十年了。这只负桃玉猴范老把玩温养了四十年,竟也成了件价值不菲的小玩意儿。可是,也只是小玩意儿,成不了器了。今天,范老临走之前把它留下了,很耐人寻味啊。他,倒是有心人,可终究也没能成器。”

    “范老爱惜材料,当时那么做也没错。”

    “爱惜了这一点材料,毁掉了件大器。当时我曾对他说,希望能找回全部碎片。可他只当我说笑。也难怪,我们那时刚从牛棚里解放出来,谁也不知道今后会如何。范老也算是个有心人,毕竟小家子气了,格局有限。我们快退下来时,我邀请他共同筹建华夏基金,给后人留下些东西。他没有答应,说我太理想化了。十年后,华夏初具规模,他又把要范西邻塞进来。那次是我没答应,华夏是做事的地方,不是镀金的地方。那范西邻我是知道的,在地方上连一任县长都没做到头,年少轻狂吃不得苦。如果让他进入华夏,怕是会伤了跟我一起创业的那批孩子们的心。我们之间就此有了隔阂,再没什么来往。一晃,又是十年过去了。去年他到北京登门拜访,把我这个快要死的人接到上海,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我这段时间对你冷淡,并非信不过你,而是信不过他。”

    “陈老的意思,小得明白了。”祝童猜到陈老的意思。

    陈老说了半天两个老头子之间的恩恩怨怨,目的还是想说服自己加入华夏。

    那样,范西邻再不敢对他做什么小动作,“神医李想”在上海就可谓安稳了。

    “你以为如何?”陈老满含希冀地问。

    “陈老错爱了,小子终究也是个不成器的。”祝童再次拒绝了。注定,他只会属于江湖道。陈老并不知道他的麻烦并不只来自范西邻以及上海的保守势力。

    “铁柱说你很骄傲,果然。李先生是怕累及华夏?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大可不必担心。我都这把年纪了,自有分寸。对那些表面冠冕堂皇,转头人憎鬼厌的家伙,我还没心思理会呢。”陈老没在意祝童的拒绝,继续道;“范公子想掌握福华造船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是他最大的绊脚石和拦路虎。修依博士?他有什么资格指染福华造船?他不过是范公子的白手套而已。范公子假他之名,在香港成立一家投资公司,刚在东欧收购了一家很有点历史的船用动力公司。这是他的资本。三号船坞是按照建造航母的标准设计的造船平台,有了它,只作这路生意,福华造船就是一艘不沉的航母。”

    “啊……”祝童惊得长大了嘴;“为什么是福华?”

    “看来,叶儿还是很有原则的。这是机密,你不许怪她。”

    “小得怎敢?”祝童搞不明白。

    军方是福华造船三号船坞的投资者,他本以为不过为军方造一些别常规舰艇的或提供维修服务;没想到可以制造航母设计。不说制造,任何舰艇航行都需要定期检修,福华造船只要能承接到航母保养维修的任务,就是一桩了不得的大生意。

    可是,这样的生意,为什么会落到福华造船头上?

    还有,陈老为什么对他说这些。只为帮他,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用啊。至少在表面上,他与福华造船没什么关系。

    “当初谁也没想到福华造船能走到今天,更没想到的是,福华造船完整地收购了奥顿动力。你搞的那个福华制造研究所,把井池船厂百多年的技术积累全盘搬了过来。才是最值钱的。还有个主要原因是,为了得到这些,福华造船付出的并不多。控股方以旭洋集团为主的中方投资者。这,都是你的功劳,是福泽后世的功劳,谁也抹杀不掉的大功劳。”

    福华制造研究所?陈老不说,祝童几乎把这件事给忘了。

    设立福华制造研究所,初衷是为了把眼看着就要自然消散的井池船务研究所的积累完整地保留下来,包括陈依颐与松井平志在内,谁要没把它看得太重要。

七、好人难(上)

    “那并非只是我的功劳。机缘巧合而已。”祝童谦虚地说。

    他接手福华造船筹备处时,井池造船已经被史密斯分拆得七零八落,旭洋集团的股份结构也是乱七八糟。福华造船能有现在的局面,史密斯与卡尔两个资本玩家可谓功不可没。

    卡尔如今还在上海,他把家都搬来了,现在是于蓝的私人顾问。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西蕾娅小姐也将进入东海投资。

    “机缘巧合?李先生这样说就太谦虚了。”陈老看着祝童,含笑道;“来上海之前,我对你的印象并不好。能把如此多的厉害家伙玩弄与股掌之中者,非大奸大恶之徒所能为之。可是你,并非大奸大恶那么简单?”

    “小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陈老这样说也没什么不对,他从来不敢与正人君子自居;“所以才觉得没有进入华夏的资格。”

    “你想做好人,来上海的这几年,你一直在努力。”

    “哦……”祝童不禁赫然。为了能与叶儿安静地生活在上海,他也常常自省,尽量压制身上那些江湖气与匪气。可从未想过要去做个什么好人。

    “以你现在的身家、局面,做好人……难啊,会造报应的。”陈老收敛笑容,严肃地说;“就是看准了你这个心思,他们才敢对你动手。把福华造船的秘密告诉你,是要让你知道,你的价值并非只是‘神医李想’那么简单。如果只看现在的情况,他们只是想把你赶出上海,不敢把你逼到死处,徒然惹出军方的不满。可情况并非如此简单,你的身份有问题啊。”

    “果然是陈老。您以为,小子现在该怎么做?”

    “进入华夏。”

    “还是不成啊。”祝童确实有点动心了,可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妥当。

    “是不是因为许国良?他虽然好虚名,却也是个史学界难得的人才。华夏有容人之量。”

    “您老还是另指条路吧,我有苦衷。”祝童苦着脸道。他只见过许国良一次,应该是欧阳把他的不满转告陈老了。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外人无权干涉。我也不劝你了。”陈老平静地说;“下棋的人很多很多,大致可分为两种。一种是走好自己的棋,等对手犯错误;一种是到处掀起战火,在乱局中谋求胜机。这两种均非王道,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时候该防守,该进攻时能敢于投入刀兵者,才有成为高手的希望。现在的情况是,人家要置你与死地。消极防御,只会让你死得更惨。你必须亮出你的爪牙,让他们有所顾及。”

    “谢陈老指点。”祝童默然片刻,站起身一恭到地。

    祝童对陈老佩服得五体投地。其实他想说的是,陈老果然不愧为华夏的创始人之一,只敢于亮出这份与众不同的心思,就非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别谢我,其实你已经在做了。那个小警官遇袭的事,与你脱不了干系。只是,这样做还不够。你有个要命的所在,早晚,他们会用它对付你。李先生,让叶儿躲到开封并非上策。”

    “这件事,提也休提!”祝童断然道。

    陈老的意思是,让他离开叶儿。不是他之前做的那些表面文章,而是与叶儿真正的分开。

    “李先生岂不闻,来日方长?分开,对你对她,都是唯一的选择。现在分开,是为了长久厮守。”

    “她不是躲,是去休假。”祝童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说:“陈老,您的关爱我心领了,却受之有愧。是叶儿在为您治病,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请您务必多关照她一些。”

    陈老专注地盯着祝童,缓缓点头道:“我会的,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做。叶儿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你不要辜负她。也不要让她等太长时间。听叶儿说,你们要在十月举行婚礼?”

    “是啊,正是十月。”

    “我要做你们的证婚人。”陈老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似乎不是祝童和苏叶结婚,而是他的儿女要举行婚礼。

    “求之不得,大喜过望啊。叶儿的父母故去了,我也是没爹的孩子,能得到您这样的长者关爱,是我们的福气。”

    “油嘴滑舌。”陈老笑着摆摆手;“忙去吧,我知道,‘神医李想’的时间金贵着呢。””

    “也不在这一时半刻,今天没有病人,我再陪您下一盘。”祝童客气道。

    看看表,已经快下午五点了,他需要去参加急救小组的碰头会。

    “不用客气,你去吧。”

    “可是,范老走了,您今后……”祝童担忧地问。

    陈老得意地笑着道:“也没什么啊,他走了,你不是还有一群闲云野鹤吗?他们不只是望海医院的资产,也是华夏的资产。我正好有机会向他们请教呢。”

    “那好,我尽量多安排几个过来。陈老,如果您什么时候觉得不方便了,可以去祝福山庄。那里安静,他们更愿意住在那里。”祝童这样说,是怕陈老为了面子硬挺在望海医院。

    “我会考虑的,但不是现在。”陈老明白祝童的意思,伸手推他;“走吧走吧,婆婆妈妈的像什么话。”

    “嘿嘿,您老悠闲。我走了啊。”祝童顺势站起来。

    “去吧去吧,那个小警官,能救的话,还是尽量救吧。他也是棵苗子,不然也不会放到上海磨练。暂时看来他固然是你的对头,把眼光放长远些,对你和你们家苏叶有好处。人总会成熟的。”陈老对着他的背影,幽幽道。

    祝童顿了一下,转头说声谢谢。

    十二楼,香薰室隔壁的交流间里,许博士与急救小组的专家们已经开始讨论了。

    房间里多了两个人,其中就有海洋医院的精神科主任月亮博士。

    此刻没有讨论王文远精神方面的问题,专家们还是围绕着王文远身上的毒素,从病理学和药理学方面入手,试图寻找到一种能缓解这种毒素的药物。

    房间里原本安装有两台液晶电视,是为了方便香薰技师们之间的交流,此刻正显示着香薰室内的实时图像。

    为了保护**,香薰室内本没有安装监控设备。也许是为了预防王文远再发生袭击护士之类的事,警方突击在里面安装了一套。专家们不开会时,这里是警方与护理人员休息的地方。

    专家们的交流比较难懂,祝童盯着液晶电视,观察王文远的情况。

    他睡着了安静地躺在香薰室内休息台上,姿态沉静,表情安适,丝毫没有精神不正常的样子。想必,月亮博士给他开出了镇定剂,要不然他不会睡得如此安详。

    “病人没有精神方面的问题,顶多属于外部刺激引发的神经系统紊乱导致的暂时性精神失控。资料我看过了,他近期的行为,有偏执性精神障碍的迹象,只是还没到需要接受药物治疗的程度。”祝童听到了月亮博士的声音,开始讨论王文远精神方面的问题了。

    资料?祝童看到月亮博士手里有一份厚厚的资料。他伸出手想去拿过来看,却听许博士说:“对不起李院长,那些资料事关病人**,除了精神科医生,谁也不能看。不只是针对你,我也一样。”

    月亮博士不无得意地看了祝童一眼,继续道:“我觉得,如果病人再次醒来没有异常状况,就可以认为他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不需要用药了?”许博士问。

    “许院长知道,那些药物都有副作用,能不用最好不用。”

    祝童咧咧嘴,月亮博士如果一直有如此高尚的医德的话,那该多好啊。

    由于大部分化验结果没有出来,没有更好的办法,许博士及其专家们认为王文远继续住在香薰室内,以温和的药物进行高温熏蒸排毒。

    周行倒是提出了另个建议,请望海医院聘请来的中医传人们来看看,他们只有不少都擅长治无名毒症。

    中西医之争也随之爆发,虽然表面上一团和气,可专家们的态度却出奇的一致:病人身份特别,不能拿这样的病人开玩笑。

    许博士与祝童相视苦笑,安排好值班时间,会议很快就结束了。

    祝童的与许博士都是组长,不能如别的专家那样值班两个小时就能回去休息;他们俩要分别负责带班。

    祝童晚上有约会,就与许博士商量,让对方今天夜里带班,明天由他带。

    确定好交接班时间,看时间还早,祝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看八卦。

    网络世界里,“神医李想”的粉丝们逐渐占了上风。得益于前一段祝童对自己的包装,他们有大量翔实的病历作为证据驳斥攻击者的污蔑与质疑。

    确实有绝症病人被祝童治愈了,这是不可抹杀的事实,且并非个案。按照每周十五到二十位的接诊量,除去节假日和处理别的事务占用的时间,“神医李想”一年多来共接收了将近五百位病人,其中被别的医院判了死刑了就有一百多位。

    祝童看着那些被总结列举出来的病例,发觉“神医李想”竟然是个全能的神医。最多的是癌症病人,什么脑癌、肺癌、胃癌、血管癌、胰腺癌、肝癌、淋巴癌……等等等等,到他的手里,只要不是骨癌,几乎没有失败的病例。

    对于骨癌,祝童确实没把握,基本上也不接那样的病人。没办法,紫蝶只对器官性病变有效,骨癌那样的症候,除非祝童耗费修为使用术字才有可能见效。

    正面攻击无效,攻击者们算了另一笔帐。

    用他们的话说是:据不完全统计“神医李想”利用“神奇的医术”,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敛财一亿三千万。他所治愈的病人多支付了高额医药费,为了能得到“神医李想”的治疗,平均每个病人要支付二十六万。

    他们认为,即使“神医李想”真的有那么神,也只是一条替富人服务的走狗,寻常的平民百姓没资格享受他的“神奇的医术”。

    “神医李想”粉丝们没有慌乱,他们举出了祝童为陷入绝境的贫困家庭治病的例子。虽然不多,只区区十几个,却也让攻击者们的声音小了许多。

    他们当然认为“神医李想”接收那样的病人是为了作秀,其实这也正是祝童的初衷。可是,能坚持每周都接收三个贫困家庭的病人作秀的医生毕竟也没几个。

七、好人难(下)

    祝童有点伤感,虽然他已经估计到了,可还是伤感。

    也许在他们想来,治好了病,送面锦旗放几挂鞭炮就可以了。他们忘了,在接受治疗之前,望海医院与他们签有正式法律合约:如果有人以任何理由质疑“神医李想”,他们有责任站出来替“神医李想”辩护。

    为了保持与他们的联系,望海医院建立了完整翔实的客户信息库,由网络信息中心负责管理。

    他们手里都有望海医院制作的光盘,里面有病人入院前后的录像和照片,有多家医院的病例和用药情况,有望海医院医护人员对他们精心照顾的全过程,只要拿出来,就是对“神医李想”的莫大支持。

    一年来,他至少无偿救治了一百位类似的病人,可站出来为“神医李想”讲话的人只有十几个。也许他们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也许只是为了面子,不愿让别人知道他们曾经遭受过的磨难。但比起救命之恩来说,所有的理由都是那么的苍白。

    只要祝童愿意,望海医院的网络信息中心能在一小时内把所有的一百多份光盘放出去。

    前几天,在“神医李想”刚遭到攻击的时候,苏娟领导的公关部的两个年轻人就希望与他们取得联系,要求他们站出来替“神医李想”说话;却被祝童否决了。

    那些东西,他有别的安排。

    很意外的是,被祝童狠狠宰过富豪病人中,倒是有几个站出来替“神医李想”说话,他们认为物有所值。可是,他们的声音并没有起到正面作用,多多少少,他们在叙述的同时都会带有一些得意和炫耀。那掩饰不住的优越感和轻蔑的口吻,不可避免地把一些原本看热闹的人给激怒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人性之善与人性之恶都是有度的,稍有刺激就可能漂移。

    那些人可算是义无反顾地加入到攻击者的行列,试图把“神医李想”的每个细胞都挖出来分析,以期找到攻击的借口。

    好在,医界有互相维护的传统。凡星道士以前确实很低调,低调到他的同学和同事都不怎么注意他。

    同仁医院自不必说,前后两位院长早就打过招呼了,没人站出来说三道四的。凡星道士以前的同学,基本上已经忘了有这么个人的存在了。

    到现在为止,隐在这热闹背后博弈对手都在观望。

    祝童还没用动用台海言和黑白双煞干涉网络世界里的风向;对方也没有动用官方的力量引导舆论导向;双方都在等。祝童之前认为没有必要,他想观察经过充分酵的“神医李想”是付什么嘴脸。

    对方也许是等合适的机会,也许还没有做好准备。

    干掉一个“神医李想”这般有一定影响的公众人物不是件简单的事,需要有特别的事件,还需要有充分的理论基础。

    可以听了陈老的话,祝童想了很多,也许,真的该露出点爪牙了。

    选来选去,他觉得还是田旭阳最合适。范西邻要保他,祝童虽没有应承,也算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默契。

    默契这东西,早晚都要打破的。与其让对方打破,不如自己来打好了。

    六点,下班的时间到了。

    按照惯例,苏娟、吴瞻铭、夏洁来到祝童的办公室,参加每天例行的碰头会。

    今天的气氛有点沉闷,苏娟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废话篓子吴瞻铭变成闷头葫芦,低着头抽烟。夏洁对什么都不在乎,祝童走与不走,好像在她看来没什么区别。按照分工,夏洁在望海医院负责住院部,吴瞻铭负责门诊,他们不说话了,苏娟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姐,让二号别墅的病人出院,他已经好了。尽快收拾一下,过两天,有位病人要住进来。”祝童看大家都不说话,率先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可是,他的药还没用完呢。”夏洁替苏娟开口了;“那个病人在这里住一天,医院能有两万的收益。”

    “是啊,我可没本事赶走那对母子。”苏娟苦笑着说;“也舍不得,那是对值钱的活宝。”

    住在二号别墅就是那个家里开有不只一个矿的病人,名叫张孙阳。父亲姓张,母亲孙。

    他已经在望海医院住了四个月,前前后后,为望海医院支付了一千多万的医疗费。

    按照身体状况,张孙阳早就可以出院了,现在的他已经是个身体健康的小伙子。前一个月是为了治病,大部分花费也在那个时期。祝童当然不会给张孙阳用百年人参那样的珍贵药材,可也着实用了不少价值不菲的补药。

    第二个月是恢复阶段,祝童请一位老中医专门负责照顾他。那位老中医善于调养之术,还教给了张孙阳一套与五禽戏类似的养神功。为了这套**,张孙阳的母亲很大方的支付了五十万。事实摆在眼前,她的儿子在一个月内,就从瘦到皮包骨头的垂死之人,变成了个精神状态良好、身体各项机能健康、肌肉充实、活力四射的棒小伙。

    接下来的两个月,是张孙阳的母亲孙女士不想走,她担心儿子出院后再次吸毒。

    祝童本想把他介绍到道宗的戒毒中心去,可张孙阳无论如何也不答应,他对“神医李想”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非要拜祝童为师。

    老骗子听说后特意来看了看,认为张孙阳以前的生活太不注意,元气浅薄,没有修炼祝门蓬麻功的可能了。如今的状况都是紫蝶护住本能和那些珍贵的药物催补出来的结果,祝童也没兴趣收个这样的徒弟。

    于是,事情就这么拖了下来,张孙阳母子把望海医院的二号别墅当成度假别墅。他们不在乎钱,张孙阳买来一堆中医方面的书籍,在别墅内埋头苦读;儿子有人照顾还能学到些东西,孙女士认为,比出去吸毒胡混强太多了,何乐而不为?

    另外,孙女士时不时还能介绍几个病人过来,她觉得很有面子。至于他的丈夫,竟然把介绍病人到上海看病当成一个生意场上的交际手段了。

    不是每个病人都能得到“神医李想”的眷顾的。可人家在望海医院砸下了大钱,足够砸死人的巨款,并且还在用钱砸过来,祝童也很无奈。有时候,钱真的能通神。

    况且祝童也不想失去这么一位病人,张孙阳这几天泡在网络上,以“神医李想”的弟子自居,引领者一群“神医李想”的崇拜者和粉丝们为捍卫“神医李想”的神位,日以继夜地战斗着。

    他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提供了大量具体、翔实、惊心动魄的第一手图片资料,即使是来望海医院就医前小鬼似的照片,他也不怕伤及自己形象的出去,俨然有成为“神医李想”守护统领的劲头。

    “不如这样;”祝童想了想,说;“他不是想拜师吗,让韩老板住进三号别墅,让他们搬过去。告诉韩老板,那可是一对钱多的吓死人的主。我估计,也只有他有本事降服这对活宝。”

    “韩胖子?”吴瞻铭和夏洁都知道韩胖子的底细,不禁莞尔。

    “可是,谁要住进二号别墅?”苏娟问道。

    “一位来自大洋彼岸的客人,美国参议员,雷曼先生。上次来,雷曼先生在三号别墅遭遇了一些……不愉快,我想,他和他的助手都不会喜欢那里。”祝童给出了答案。

    “雷曼……”三个人都惊住了。

    祝童点头,又道:“不错,就是雷曼先生。还有件事,明天警方就会撤除对医院的戒备,告诉医生们,这段时间一定要加倍小心,不能出任何差错。现在是非常时期,望海医院,经不得几次折腾。”

    苏娟看看祝童,说:“谁也不能保证不出事,稳妥的办法是暂时关闭那几个有风险的科室。”

    “不错,我同意苏总的意见,关闭几个科室。尤其是外科,无法预料的风险最大。万一遇到个死搅蛮缠的主,怎么小心都会出事。”吴瞻铭也举手同意了。

    望海医院四个高层,有两个人认为要关闭几个风险比较大的科室,祝童想了想,暂时关闭也好,就同意了。

    接下来,几个人哪些科室需要暂时关闭?安排关闭科室的医护人员到哪里培训?如何对他们解释?如何对病人和外界解释?……诸如此类的问题,用去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商量完这些杂事,吴瞻铭和夏洁要安排人手通知医生护士明天上班,还要安抚暂停科室的事,先走了。

    苏娟没走,留下来陪祝童吃完饭。

    祝童知道这是无可回避的,苏娟关心自己的妹妹,势必要解释一番。

    苏娟去餐厅安排饭菜,祝童先给叶儿打个电话,询问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嘱咐她抓紧时间调养内息,今后再不能拼命了。接着,祝童又和井池雪美小姐聊了一会儿,才起身去餐厅。

    这段时间,足够叶儿对苏娟做个简短的解释了。有些话,由叶儿说更合适。

    果然,苏娟的气色好了不少。

    祝童坐下吃饭,忽然想起一件事,停下筷子道:“娟姐,按说这件事由我说不太好,可是我很担心。”

    “什么事啊,快说快说,都是一家人了,没什么不好的。”

    “姐夫的事,娟姐能不能劝他辞职?”

    “辞职?”苏娟瞪大眼睛,看外星人一般看着祝童;“你没病吧?他那么大个人了,为什么要辞职?辞职后做什么?难不成也来望海医院?”

    “当然不能让姐夫来医院,东海投资怎么样?姐夫如果答应辞职,可以到东海投资做副总裁。”祝童很认真地说。

    “一定有什么事;”苏娟蹙眉,苦恼地说;“我知道你是为了他好。可是人家做了一年的董事长,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的话根本听不进去。”

    “娟姐这么对他说;”祝童四处看看,因为过了饭时,加上今天没有病人,医护人员都放假了餐厅里没几个人;“娟姐就说:你妹夫今天和范市长吵架,吵得很厉害,闹翻了。范老已经离开医院回家了。”

    没有范西邻的支持,他坐不上锋向创业基金投资公司董事长的宝座;可谁都知道,范西邻之所以支持他,是因为“神医李想”。如今和范西邻闹掰了,祝童觉得那个位置的风险实在是有点大。

    “我试试吧。”苏娟很不确定地说。

    看来,她对自己的做董事长的丈夫,真的没什么把握。

    尽管她也知道,东海投资的规模比锋向创业基金投资公司大多了,从待遇上说,两者之间也没有可比性。

    可是,一个是官,一个是民,其中的区别可太大了。

八、喧嚣深处是清凉(上)

    仲夏的夜晚,祝童坐在房车里,似乎漫无目的地漫行在海街头。

    晚风急匆匆地从车窗灌进来,不觉清爽,却都是粘粘的潮热。

    开车的是望海医院的保安队长,一个出身海军陆战队、外表看起来很爽快的小伙子。杨辉走了,他就成为祝童的兼职司机,也就多领了一份薪水。

    高高低低的高楼大厦与交相辉映的霓虹街灯不断出现在视野内,又很快消失。祝童淡淡地看着光怪陆离的都市夜景,心里有种淡淡的失落,似乎生命的一部分正失落在这光怪陆离的都市夜色里。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热闹的地方生活了四年,四年间经历的一切,如同电光激射,飞快地在霓虹艳影中闪过。

    九时许,距离与蓝湛江约定的十点还有段时间,祝童让司机开车沿滨江大道随转转。

    “停一下,吹吹风。”祝童忽然让停车。

    司机缓缓把车靠在路边,祝童拉开车门,对司机说:“你在前面路口调头,十分钟后,还在这里接我。”

    房车开走了,祝童微微等了片刻,举步走向灯火璀璨的喷泉处。

    他并没有走进那热闹处,只在江边寻个僻静处,依在临江的栏杆,怡然自得地看风景。

    巨轮的汽笛声时时在浦江里鸣响,只有在这里,它才不显得突兀,而是很自然地成为风景的旁白。

    从这里到南海宫澜只有二十分钟车程,一路交通顺畅很少堵车,滨江大道本身的风景也不错;但这一切都不是祝童驻留的原因。

    离开海洋医院的同时,应之节驾驶着一辆地方牌照的房车就跟在后面。车里只有他一个人,祝童刚才在路边顿那一顿,就是为了看看他脸那奇怪的表情。

    这里是海的景观大道,有严格的交通管制,应之节不敢停车,那样就太显眼了。他只郁闷地盯了祝童一眼,无奈地跟着房车向前开。专案组”只有两个人,暂时还只在调查阶段,另一个要守在王文远身边,他无权调用更多的警力。

    祝童转过身面对浦江闭眼睛,细细感受着脑海里的一个黑点,那代表着田旭阳。

    不错,田旭阳没去北京,他的新家就在据此八百米左右一个高档社区内。

    八百米是直线距离,中间有数条道路和鳞次栉比的建筑群,如果开车的话,至少也要十几分钟。

    如今的蝶神可算是彻底被祝童降服了,没有了几年前躁动不安,控制起来可谓得心应手。即便如此,因为中间有各种各样的干扰,八百米几乎接近蝶神能控制的极限。可祝童不能再近,那样就有点明显了。

    田旭阳今天晚没有安排什么活动,他半躺在一做联体别墅的二楼客厅沙发,身边是一位身材绝佳的女子。挺拔的胸脯,纤细的腰身,圆润的臀部,构成几道极美的曲线;在她身那件轻薄通透的丝质睡裙衬托下,越发显的曲线玲珑。这样的尤物、这样的状况,令任何男人都忍不住要做些什么。

    她是田旭阳的新结识的女伴,也是一位娱乐圈内冉冉升的明星级的人物。青春靓丽是她的资本,但她只是展示自己的美好,绝没有恃宠而骄的轻佻。

    她很清楚,自己身处的是个不乏美丽的世界,是个冰冷而无情的名利场。多少与她同级数或比她更有魅力的同伴,正挖空心思地想要取代她、希望能有染指那些属于稀缺资源的机遇。田旭阳是神锋集团的董事长,正是掌握着那些稀缺资源的大人物之一。

    每周来陪田旭阳一天,让他尽情的享用自己精心呵护的娇美的身体,是她心甘情愿的选择。

    但今天田旭阳好像对她兴致不大,那只手,以在她的隐秘处驻留太久了,却丝毫没有进一步的意思。她觉得,自己还算敏感的身体有干涸危险。

    可是,他们只结识了不到两个月时间,这样相聚的不过五次,田旭阳不该如此快失去兴趣。

    她觉得应该做些什么,怕田旭阳觉察,她轻轻俯下身……更多的是为了激发自己的Ji情。

    “滚开!”田旭阳忽然暴怒了。

    他把手从那湿漉漉的隐秘抽出,一脚踢开她。

    “啊……”她滚到国外进口的、昂贵而柔软的波斯地毯,睡裙翻起,露出两条白嫩韵婷的大腿。她只惊慌了瞬间就控制住了情绪,以为田旭阳要玩一些别的花样,很配合地做出惊恐、柔弱、可怜的表情,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无辜地闪躲着。

    这个时候,万万不可凝视,这是一位引她入门的前辈的经验之谈。

    田旭阳果然扑了来,一把将睡裙撕开,低吼着肆意蹂躏着她。

    她继续表演着女Xing的无奈,两颊绯红,呻吟着、娇喘着;没有注意到田旭阳眼里那近乎疯狂的光芒,他,正在接近崩溃的边缘。

    她忽然挣脱出来跑向楼梯,前辈说,她不能只表现顺从;有时候,逃避更能激发男人的Y望。

    可田旭阳并没有按照剧本追过来,他开始攻击沙发。是的,他把那柔软的沙发当成她了。

    她终于觉得不对头了,真正感到了惊恐。

    之前,她曾听说过一些田旭阳的事,在坐神锋集团董事长的宝座之前,田总曾经病过整整一年;好像,就是精神病。

    “我给你讲个笑话。一位母亲问孩子,鸡为什么要生蛋?你猜孩子怎么回答?”

    祝童被迫从蓬麻境界中抽身,睁开眼。

    只差一点点,蝶神就能把田旭阳Ti内的蝶蛊引导进他的脑部,只差一点点。如今,可算是前功尽弃了,那只蝶蛊在田旭阳Ti内生活了两年多,已经习惯了呆在膻中穴这个气血旺盛的所在,又回去了。刚才,把它引导到眉心的印堂穴已然费了祝童不少力气,被这个不知所谓的人打断,下次就更要多费些气力了。

    “你说什么?”祝童不耐烦地问。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位衣着考究的本地男子,与祝童年纪相仿,收拾的很清爽的;只是眉眼之间飘荡着一丝怪异的妩媚。这是位寻找伴侣的同志!祝童左右看看,只一会儿就有几个类似的男子在附近游逛,他觉得自己犯了个错误。

    不远处就是酒街,这处相对僻静的地方好像是某个特种人群搭讪的所在。

    “一位母亲问孩子,鸡为什么要生蛋?你猜……你是‘神医李想’……哇噻,一定错不了,你的……”

    “我不是。”祝童望向远处,自己的黑色房车正沿着滨江大道缓缓驶过来。距离他要求的十分钟,还差一分钟时间。

    “亲爱的,别走啊。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哇,能和‘神医李想’……”

    在腻歪的唠叨声中,祝童招手叫过房车,飞快地钻进去关好车门。看着外面,忍不住哈哈大笑。

    “老板,怎么了?要不要我去教训他一顿。”保安队长凶狠地对着车外的男子挥挥拳头,问。

    “不用了,我们去南海宫澜。”祝童笑着制止了他。

    黑色房车离开了,那男子举着手机,发出得意地笑声。

    一个年纪大一些的男子凑过来,问道:“被甩了还笑?”

    “‘神医李想’来了,他也是……”

    “不要胡说,他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听说还是位警官。”

    “我有证据,喏,看到了?是不是‘神医李想’?”男子调出手机里的一张照片,让同伴观摩;“新鲜出炉,我刚照的。还算清楚?”

    “他好有型啊。”同伴发出赞叹声。

    “不是那个,那是他的保镖……”

    八百米外的别墅里,田旭阳从沙发站起来,茫然地看着周围,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楼下传来高跟鞋急促地奔跑声,接着传来关门的声音。

    “老板,她走了。让我来看看,说老板您好像犯病了。”田旭阳的私人助理走来,那个小明星,就是他牵的红线。

    “走就走了;”田旭阳烦躁地说;“拿瓶酒来,另外,给百里先生打电话,让他尽快过来一趟。”

    助理诺诺几声,下去了。

    田旭阳仰躺在沙发,仔仔细细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直觉告诉他,这一切一定与那个讨厌的“神医李想”有关。午,范西邻才警告他,近期要谨慎些,不要招惹“神医李想”,最好离开海。

    可是为了今晚的这个约会,田旭阳推迟了北的行程。

    他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禁不住瑟瑟发抖;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神秘而诡异的眼睛在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与海别的高档会所一样,为了保持对会员的吸引力,给会员提供更舒适更时尚的服务,南海宫澜每隔两三年就会进行一次重新装修。无一例外,时间都会选择在相对清淡的夏季。

    这一次的装修耗费的两个月的时间,南海宫澜贯以欧州宫廷风格吸引客人和会员,这次装修依旧没有脱离以往的轨迹,只是为会所注入几分维多利亚王朝的奢华气质。

    走出电梯,祝童第一眼看到的是柳伊兰。盛装的西蕾娅与她站富丽堂皇的的大厅中,组成一道中西合璧的靓丽风景。

    柳伊兰恃一把团扇俏立在大卫雕塑前,高高盘起的头发,使得她曼妙的身材更为高挑,光滑柔软的绸质拽地长裙在灯光下流淌着华丽的银辉。

九、一个理由(上)

    南海宫澜今夜星光灿烂,海之恋被注入了据说是血腥玛丽最中意的元素,名字也改为玫瑰之舞。

    舞台只是在四根罗马柱之间的一小片区域,距离最近的观众不过数米之遥。

    如此的场景不适合激荡的电子乐器,负责伴奏的是一只五人乐队,是最考校歌者功力的。在他或她献艺的同时,南海宫澜的会员们亦可在周围跳舞。

    总的来说,晚会很成功,法国美少女天籁般的歌喉对得起柳伊兰付出的巨额出场费。

    西蕾娅与向墨是法国美少女狂热的支持者,蓝湛江引着尚未卸妆的她来介绍给祝童认识,她们俩最是兴奋。

    午夜两点,热闹过后,祝童总算与蓝湛江坐到专属与他的包厢里。

    “祝兄找我有何指教?”蓝湛江问。

    “万家生佛出事了。”祝童开门见山地说。

    “听说了。他们太过小心了,早晚的事。”蓝湛江表现得有点心不在焉。

    祝童知道,那个法国美少女还在外面等着呢,蓝湛江期待着一个浪漫而美妙的夜晚。

    “所以,我需要一个新的合作者。”祝童拿出一套文件,递给蓝湛江;“这是我们之前签订的合作意向,你先看看。如果有意的话,回头找时间再细谈,我最近都会呆在医院。”

    “谢谢祝兄照顾。”蓝湛江收起文件。

    他早知道祝童四月份在西部做的事,也曾有意无意的表示,希望能有合作的机会。如今祝童把机会送来了,他却有点不热心了。

    “还有句话,希望蓝兄转告鹰佛。廖风那样的事,只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祝童又道;“江湖道能容忍鹰洋投资,前提是蓝兄保证过,鹰洋只为赚钱,不利用鹰洋发展信徒,不介入鹰佛与江湖道之间的纷争。”

    “是警告吗?”蓝湛江微笑着说;“那并非我的意思。鹰佛要见他,我不好说太多。”

    “该怎么理解呢?没有蓝兄的引见,他见不到鹰佛。”祝童瞬间散发出凌厉的气势;“我已经很给蓝兄面子了。朋归朋,江湖归江湖。我虽然没有蓝兄当年的威风,管事也不多,但总顶着召集人的牌子。再有一次,只怕蓝右江先生要感觉为难了。”

    “我会注意的。”看祝童是认真的,蓝湛江小心地说:“我道歉,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说到底,蓝湛江虽然表面离开了蓝家,骨子里还是在意三品蓝石的利益的。

    祝童如今是江湖酒会召集人,隐约间还身负两年后与鹰佛对决的重任。他确实不该把廖风引见给索翁达活佛。说轻了,那是对祝童乃至江湖道的干扰;说重了,是挑战江湖酒会召集人的尊严。

    祝童把这件事升到如此的高度,正是为了对蓝湛江形成重压,以为后来的行动准备一个合理的借口。给鹰洋投资下套,早晚要摊牌的,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送走了蓝湛江,祝童又带着向墨和西蕾娅到漫江花语喝花酒,一直闹到凌晨四点才意犹未尽地返回望海医院。

    他特意去看了看王文远,又假惺惺地让许博士去休息,自己替他带班。

    许博士看祝童满身酒气,哪里敢答应?反正王文远的情况还算稳定,带班不是值班,可以在技师培训室休息,婉言谢绝了祝童的“好意”。

    回到十五楼洗漱完毕,躺在床,祝童没有丝毫睡意。

    每次要类似的情形下他都会这样兴奋的睡不着觉。一年多没做这样的事了,感觉竟然有点陌生了。

    他瞪着眼睛把全部计划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不断有新的念头冒出来,又不断地被否决。蓝湛江不是别人,太过复杂的东西,对他只会起到反作用。

    万家生佛出事,只是凑巧了而已。祝童给蓝湛江的资料,至少在表面看是真实可信的。那些东西四月在西部,王向帧的人提供的。

    十二家公司,祝童他们最终选择了九家,另外三家公司的资料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只是,祝童从来就不相信有完美的存在。他委托黄海暗中调查过,那三家公司中有两家所拥有的矿山,表面看贮藏丰富,实际因为开发不合理,资源已经接近枯竭,只比废矿稍好一些而已。

    其中两家的背后是一个老板,他们买通了国土资源局的官员,收买了一位退休的地矿高级工程师做技术顾问,暗中修改了图纸,想趁这个机会大捞一笔。

    另一家的情况是背负的巨额已经远远超出了可能的盈利,与他们合作等于是把钱往水里扔。他们的试图用假账欺骗这些南方来的投资者。

    其中有太多的地方利益纠葛在一起,即使以王向帧的省长身份,暂时对他们也没什么办法。王向帧的面,还有记。

    祝童当然不会与这样的公司合作,最终以资金不够的理由,拒绝了他们。

    蓝湛江得到的资料中是王向帧提供的原始资料,如今,矿产资源还说不热门,却是最稳妥的投资项目。祝童估计,要不了两个月,随着王向帧所说的一系列文件的出台,矿产资源就会成为炙手可热的资本投放焦点。

    以蓝湛江的Xing格,他得到那些资料后会慎重的研究评估一番,这会耗费他至少三天的时间;接下来会是派人去西部考察,还要到北京去打探风向,一周之后才会来找祝童。

    那个时候,祝槐在北京收购的中介公司已经与那三家公司达成了协议,由他们作为中介,负责为他们寻找投资者。条件是,三家公司打包,要么与三家公司同时合作,要么就不谈合作的事。

    萧萧正在召集专业人马就把那三家公司的资料重新设计,至少也要三天时间。谈判时,摆在蓝湛江面前的将是三个有瑕疵但前景不错的公司。

    一个由祝童装修过的大坑很完美地出现在蓝湛江面前,他会很轻易地识破那家资不抵债的公司,然后在争吵中与那三家达成合作协议。

    现在,就看蓝湛江会栽进去多少钱了,是五亿、还是六亿?反正有前车之鉴,少于这个数是不会谈的。祝槐,至少能得到一半的中介费,当然是多多益善了。

    这个针对鹰洋投资的骗局中有两个关键点,一是提起蓝湛江的兴趣,这一点祝童已经做到了。二是把黄海调开,他是除王向帧与祝童之外唯一了解内情的人,他如果呆在西部的话,说不得会出面提醒蓝湛江。毕竟,黄海和蓝湛江两个人也海的旧相识。

    明天午,萧萧会给朵花打个电话,告诉她祝童希望她找个理由在三天内与黄海来海一趟。

    既然躲不过,祝童会直接对黄海说明自己要做什么,希望不要干涉;或者干脆躲开。

    至于王向帧,祝童一点都不担心。他就是知道了也会装作不知道,官场的游戏就是这样,要做事就必须妥协。他不档人财路,别人才会配合他的工作。王向帧如果想让自己引来的投资者与那九家公司的合作能顺利,就必须做出妥协。

    实际,这个骗局早已经在祝童心里酝酿有段时间了,他原本计划的目标是史密斯与他背后的修依博士。考虑到国际影响,才一直没有动手。

    蓝湛江发现被骗,至少也应该是两个月之后的事了。但是没办法,人家卖给你的是矿山,不是具体商品。这个官司打起来,只能在当地起诉。考虑到那些人的神通广大,蓝湛江占不了什么便宜,只鉴定就能把他拖得筋疲力尽。

    经此一番折腾,鹰洋投资就是不倒闭也会元气大伤。蓝湛江,想必也没脸再在鹰洋投资干下去了。说到底,他只是损失了一些名声。

    如此这般安慰自己一番,祝童心里的些微内疚彻底平复了。

    睡不着,祝童干脆到楼顶,迎着浩浩天风打坐修炼。

    第二天午八点,祝童准时出现在香薰技师培训室内。

    听说王文远发疯,领导们又来了,还挺多,比昨天多。

    王文远还是那副样子,身的绿色又淡了几分。

    月亮博士的判断并不准确,今天早晨,护士进香薰室给他换药时,王文远再次发疯了。他试图按倒护士,却被早有准备的同事们按倒了。

    为了预防再次发生类似情况,月亮博士开出了镇定剂,并同时给他使用了限制带,也就是捆了起来。

    莫非,“绿度母”真的伤到了王文远的脑子?祝童也不禁纳闷了。

    午九点,领导们走后,警方对望海医院的封锁也就撤销了。急救小组也多了个副组长,一位不懂医术的警官,王文远原来的司,李颂汉。

    同时,李颂汉也成为专案组”的新领导。

    “专案组’有三个人了,有趣。这算是重视呢,还是给自己机会?”祝童看着病人们蜂拥进入医院的情景,心里略微松了口气。李颂汉终于来了,他还不知道祝童在他身动了手脚,对祝童的态度很冷淡。

    不过没什么,态度发自内心,祝童有把握利用控神术,逐渐改变李颂汉的态度。

    回到办公桌前,祝童翻看苏娟刚送来的几个暂停科室的培训人员名单,忽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秦渺。

    她怎么回来了?还混进海洋医院,成为自己手下的医生?

九、一个理由(下)

    祝童有点发蒙,算算时间,秦渺出国三年多了,还没到毕业的时间;也没听秦可强说起过啊。

    祝童打开电脑,调出秦渺的资料仔细查看,发觉她已经在望海医院工作一个月了。虽然经验略显不足,却已经参加过几次大型手术,成长得很快。吴瞻铭计划成立一个单独的整形外科科室,秦渺就是重点培养对象之一,她在国外学习的正是整形外科。

    秦渺这次要去海洋医院的美容中心,跟随丁主任学习两个月。

    “孽债啊。”祝童盯着秦渺的两寸照片,抓着自己的头发喃喃道。

    也许,她已经忘了自己……祝童这么安慰着自己,可心里的那点愧疚,却怎么也去不掉。

    八月十八日,舒院长提前结束休假,从武汉返回海,住进了望海医院原范老的房间,与陈老作伴。

    祝童心里由衷的感激舒老以行动对自己的支持,舒老却说是他应该做的。原来,舒老也曾是华夏的成员之一。

    也在这一天,欧阳凡宣布辞去海洋医学院院长的职务,出任望海医院董事长。

    如此一来,大家都明白了一点,华夏基金已经正式接手望海医院。他们对“神医李想”的态度也明确了,那就是两个字:力保。

    范西邻晚又来了一趟,呆了两个小时。

    一来是看望王文远;二来陪陈老和舒老吃饭,表达自己对华夏接手望海医院的持支持的态度,并祝贺欧阳凡就任望海医院董事长。第三是希望祝童能放过田旭阳。

    范西邻与祝童在望海医院十八楼密谈了半个小时,范西邻说,如果祝童答应,可以帮忙把李颂汉调走。

    原来,调来李颂汉是范西邻在背后捣鬼!

    祝童心里窃喜,表面始终没有松口,他巴不得李颂汉多呆几天;只说田旭阳必须先来望海医院一趟。范西邻表示很遗憾,神情复杂地与祝童对视一分钟,泱泱地走了。

    八月十九日,王文远已经在香薰室内呆了三天,所有化验结果都出来了。

    许博士再次召集会议,讨论治疗方案。

    从午九点到中午一点,会议整整进行了四个小时,却丝毫没有形成最终治疗方案的迹象。

    原因只有只有一个,也就是领导们要求的,在保证病人生命安全的前提下,用尽可能安全的手段放手治疗。

    哪个方案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保证王文远的生命安全。

    祝童觉得,除了许博士之外,大部分专家似乎都在装糊涂。

    通过这两天的观察,祝童认为大部分人都应该看出了一些迹象:领导们要求的只是保证王文远的生命完全,至于他是否发疯,则是可以商量的。

    这些详尽的化验结果,已经可以初步确定几种有针对Xing的解毒药剂,可是每一种都有同样的副作用:对病人的神经系统会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也就是说,只要能大剂量的使用这些解毒药或缓解剂,王文远的生命安全基本可以得到保证,但是他精神方面的问题会变得更大。

    祝童与周行一直也暗中进行着另一种尝试,他们召集了六位老中医,针对“绿度母”进行了深入探讨。在祝童带班的时候,那六位老中医分别进入香薰室,对王文远进行了近距离诊视。

    最终,老中医们开出了两张处方。

    第一张是主处方有十八味药,需要连续服用三天;第二份是副处方,功在保护病人的身体、修复病人受损的身体各项机能,有二十三味药,其中就包括及其珍贵的百年人参。

    马八拿着祝童提供的毒液,在祝福山庄用两只狗、一只猴子进行了动物试验,效果相当不错;却也有一些遗憾。那只猴子被治好后,即使用了第二副药,精神也显得十分萎靡。

    虽然没给猴子使用百年人参,也间接证明,第一张处方一样对神经系统有损害、第二张处方能起到一定程度的保护作用,但效果有限。当然,比起西药来说是大为降低了。同样是祝福山庄的动物试验,用西药治疗的猴子,干脆就处于偏瘫状态。

    祝红研究后给出了解决办法,如果想救回一个完整的王文远,有个必须的前提:需要祝童使用祝门术字为他Ti内的神经系统做一个防护措施。

    这两张处方祝童没有拿出来,与其说是为王文远准备的,不如说是为预防索翁达活佛的“绿度母”准备的。

    他还没有想好该不该拿出来,救王文远是肯定的,他已经答应过叶儿要救王文远,当时的打算是用控魂术把王文远弄成个疯子。可是陈老的话让他想了很多。

    “也许,病人能自己挺过来?”月亮博士说话;“今天已经是病人中毒后的第三天了,他只出现了一些精神问题,身体各项机能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我觉得,李院长对病人采取的前期治疗措施正在发挥作用,主要应该是这个香薰室,病人Ti内的毒素也许会逐渐随汗液排出来。”

    月亮博士是精神科医生,他的意见当即被药理学专家驳斥的一钱不值。

    祝童也以为月亮博士在胡扯,完全是为了讨好“神医李想”才说出这番话。他看到了欧阳凡来望海医院,也许是想换个地方。

    王文远的病情之所以还能保持稳定,大部分是祝童植入的那只紫蝶的功劳,他呆在香薰室内出汗确实有排毒,却没如此神奇的效果。每天三次的血液化验证明,王文远Ti内的毒素浓度程度有限的紧。

    “是很奇怪啊。”许博士早就注意到这一点;只不过一直没说出来。

    动物实验不只祝童在做,许博士也做了,并且数量更大。他使用的是没有经过龙星毫提纯的“绿度母”,也就是只经过简单处理的王文远的血液。每个接受试验的动物都活不过两小时。即使把动物放进香薰室类似的环境中,给它们大量补充液体并让它们大量出汗,也只能多延续一到两个小时。

    以病理学理论分析,王文远Ti内有如此多的毒素,能活到现在,简直可以说是生命的奇迹了。

    由此,许博士推断出祝童一定对王文远做了什么。他同时也在研究网公布出来的“神医李想”救治好的病人的病例,并一直在观察祝童,却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祝童每天都会进香薰室呆一会儿,但最多不会超出十分钟。许博士根本就没看到祝童与王文远有身体接触,更别提治疗了。

    唯一的疑问是,祝童曾允许几位老中医去给王文远做过诊断,却再没消息了。

    现在,月亮博士一说,许博士趁机提出了这个疑问;希望能得到一些答案。

    包括祝童,房间里共有十一个人,大家都看向祝童。

    李颂汉说话了:“医学东西我不懂,我觉得,如果西医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不妨让中医试试。”

    “我反对!”祝童站起来说;“这几天我确实让我们医院的老先生们看了看,他们与各位一样,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如果各位坚持的话,必须出具一份面文件,证明这个决定是大家共同做出的。出意外的话,共同承担责任。”

    如此一说,房间里的人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了。

    下午,向墨给祝童打电话,说是蓝湛江邀请祝童见面,有事商谈。

    祝童说自己实在走不开,蓝湛江有事的话,可以来望海医院找他。

    晚八点,蓝湛江与向墨准时出现在望海医院。

    祝童把他们引到十八楼,在自己平时打坐的花丛中摆下一张竹台,沏茶款待客人。

    向墨有与西蕾娅小姐同样的特质,工作时一丝不苟。只负责记录,除了开始的客套,没有半句话。

    蓝湛江首先对万家生佛的事表示遗憾,并感谢祝童介绍生意给他,希望祝童能尽早介绍与西边的人认识。

    祝童说,只知道金石投资、东海投资以及范西邻的人组建的投资公司各与三家公司签了正式合作协议,并且已经开始进入实施阶段了;西蕾娅小姐如今就负责设备的采购与工程招投标工作。

    具体到这三家公司,他当时在那边呆的时间有限,了解的情况并不多。原准备和万家生佛一起筹集一笔资金把它们吃下来,如今万家生佛出事了,这件事就汤了。

    祝童还说,他并没有与对方联系过,能帮忙的地方有限。

    蓝湛江表示理解,询问了一些东海投资与别的公司合作的细节就告辞了。

    送走了蓝湛江,祝童觉得心里没把握,蓝湛江表现的并不是很热心。

    向墨没有随蓝湛江离开,她让祝童带她在望海医院四处转转,对哪里都很好奇的样子。

    两人又回到十八楼,祝童询问向老的近况,向墨说,向老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回来了,他在悉尼开了家中医院,本想邀请祝童抽时间去指导一下,可又怕祝童不方便。

    祝童又问向墨为什么不留在悉尼帮向老?向墨说,蓝公子个月到悉尼度假,邀请她来帮忙。正好,她很怀念在福华造船筹备处的那段时光,也想回这边生活一段时间,就与蓝湛江签订了一个为期一年的合同。一年后,还要回悉尼帮爷爷打理医院。

    向墨问叶儿在哪儿?为什么没见到她?祝童觉得向墨的眼神不对劲了,潮呼呼地,像要滴出水来。急忙寻个由头把向墨送走;心里想,再也不能招惹这些丫头片子了。

    第二天,萧萧让人送来消息,说蓝湛江约会西蕾娅,很详细地询问了那批环保设备招投标的情况。

    祝童觉得,这个坑,蓝湛江已经跳下去一半了。

    他再次透过萧萧给大师兄传递消息,要他坚持鹰洋投资只能以现金入股,不能按照他们的模式,以环保设备入股。如果蓝湛江不答应,就拒绝合作。

    接下来就只有等了,等蓝湛江自己迷失进去。

十、缓冲地带(上)

    下午,黄海和朵花来了。

    祝童在十八楼的花海中接待他们。

    朵花很喜欢这层的环境,叽叽喳喳地告诉祝童,她和黄海决定十月下旬结婚。这次来海一是见黄海的父母,二是找一家好些的影楼拍婚纱照,三是去山水道观,预定婚礼。

    “也是十月啊。”祝童摸着下巴说。

    “是啊,我想啊,最好能和你和叶儿姐一天。”朵花说到这里,看一眼黄海:“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家规矩多,我们还要回山东他们老家举行一场。真麻烦啊。”

    “老家的人都挺好的,不会让你难堪。”黄海憨笑着说。

    朵花没有多少将做新娘的喜悦,不满地说:“不管了,早晚都要结婚,随便。大哥,我去看看陈老和欧阳叔叔,欧阳姐让我问候他们呢。”

    “他们在十五楼,你自己下去。”祝童指指电梯方向;“顺着石径走,别迷失了。”

    “大哥小看人。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朵花蹦蹦跳跳地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黄海看着祝童说:“说,让我来海,是不是王文远遇袭的事需要帮忙?

    “不是。”祝童摇头道;“但真的有事需要黄处帮忙?”

    “什么事?”黄海问。

    “也没什么事,只有一点。黄处就要结婚,今后一两个月为了准备婚礼的事,一定会很忙。你只要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了。”

    “是不是……”黄海迟疑着,头向西边点点,问道;“是不是,与那边有关?”

    祝童点点头。

    “是不是……”黄海的神色变得慎重了,又问:“是不是,与前几个月那个案子有关?”

    祝童又点点头。

    黄海长长地出了口气,又深吸口气,说:“我需要知道主角是谁,你要用它对付谁?”

    “蓝公子。”祝童轻轻吐出三个字。

    “蓝公子……鹰洋投资……没问题。如果是他的话,我可以两只眼都闭,张处还能暗中帮你一把。”黄海的神情马变得轻松了。

    “好像,我应该有问题了。”祝童很是意外。

    黄海与蓝湛江之间只是认识,却不曾听说过他们之间有过什么矛盾。自己的面子,似乎也没这么大啊。

    “鹰佛最近闹得有点不像话,扩张太快了。”黄海开始给祝童解惑;“面早有意思提点一下鹰佛,不要忘乎所以,不要影响大局。你要对付的不是蓝公子,是蓝公子背后的鹰佛,对不对?”

    “不错。”祝童再次点头。

    “那就没问题了,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只要不是明抢,都没问题。”

    “这话,不像是从黄处这样的警官口里说出来的啊。”祝童心里踏实了,笑呵呵地拍着黄海的肩膀说;“我忽然发现,你比过去成熟多了,可堪大用了。”

    “去去,这可是最后一次了,不然的话,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抓进去。”黄海没笑,很认真地说;“我不希望叶儿难过。”

    “祝某心领了,谢谢。叶儿是我的最爱,我不会让她为难,更不会让她为我难过。”祝童抱拳,郑重地说。这是他第一次脱下面具,用祝童的身份面对黄海。

    “好了,总算不在我面前装了。”黄海反过来拍拍祝童的肩膀;“这样才对嘛,看着你装神医,我憋的很难受。”

    “我真的是神医,如假包换的‘神医李想’。”

    “知道了,神医。现在带我去看看王文远,他是个很有前途的好苗子,比我强。最早看出你有问题的,就是他。”

    “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我不能保证你能见到王文远,任何人想要看他,都必须经过两个人的同意。”

    “李颂汉是,我心里有数。”

    两人说着话,乘电梯下到十一层。

    李颂汉把自己的岗位就设在电梯口,看到黄海楞了片刻,听完他的来意没有阻拦,只是说在外面看看就行了,王文远现在不认识任何人。

    黄海坚持要进去,李颂汉说要请示级,让祝童带着黄海在香薰室外等着。

    五分钟后,李颂汉请示完回来,说黄海可以进去,但不能与王文远有身体接触,时间也不能超过十分钟。

    走进香薰室,王文远仰躺在木塌,双眼紧闭,看不出是不是在睡觉。祝童不禁有点佩服王文远了,如果他真的清醒的话,在这样环境中呆了四天还没发疯,定是个毅力超常的怪物。

    黄海蹲下身体轻声说:“小王,我是黄海,来看你了。”

    王文远缓缓挣开眼,看看祝童,又看看黄海,咧开嘴哭了:“黄处,我不想死。”

    黄海抱住王文远,轻轻拍着他说:“死不了,有我在,有‘神医李想’替你治,你死不了。”

    王文远伏在黄海怀里“呜呜”哭着,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见到母亲一般,哭的一塌糊涂。

    祝童回退一步,仔细观察着,不禁有些恍惚。

    也许,自己把王文远看得太高明了。

    王文远想要抱住黄海,可是他身还有束缚带;他挣了几下没效果,歇斯底里地叫喊着:“黄处,带我走,让他们放开我,我不要呆在这里!我不是疯子!”

    望海医院的一号香薰室虽然是是所有香薰室中最大的,却也只有二十八平方。来享受香薰疗养是一回事,被束缚带捆住手脚呆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面三天,就是另一回事了;那和坐牢没什么区别。

    况且,以王文远的智商,肯定能从那些不断进出的医生们严肃的表情看出,他身的中的毒一定很麻烦。

    他如今就是一块摊开在祝童面前的R,任人宰割。王文远自以为很了解祝童是个什么样的人,本还以为身的伤病只要到了医院就能很快治好,完全没想到那些专家们研究了三天,竟然连个治疗方案都没有拿出来。

    在死亡面前,没有谁能长时间的保持平稳的心态,三天已经很不错了。王文远远没有预先估计的那般坚强!见到黄海的瞬间,崩溃了。

    “李先生,你能治好他,是吗?”黄海使个颜色,拍着王文远问。

    祝童唇边浮起笑纹;“当然,只要他配合治疗。”

    王文远抬头看向祝童,虚弱的脸已经没有了精明与倔强;这一刻,他根本不像是个把祝童当成对手、誓要揭穿“神医李想”面具的警官,那眼神,更像一个无辜的孩子。

    “可以放开他吗?”黄海摸着束缚带问。

    “你是不是疯子,我说的不算。抱歉,我无权放开你。”祝童看着王文远;“除非他能证明一件事。”

    “证明什么?”

    “除非他能证明,之前的一切都是装的。”

    王文远赫然,满脸通红地低下头。装疯对他来说确实是一招完全没有必要的臭棋,可当时,他确实担心祝童借刀杀人,用医生的身份害死他,想要把事情无限扩大,引起更多人的关注,给祝童施加压力。却没想到自己中的毒那么严重,祝童只要什么也不做,他就死定了。

    黄海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四处看看,一把扯下监控设备,拉着守在香薰室内的警官走出去,还重重地带门。

    李颂汉看在眼里当然不满意,黄海说:“昨天我问过苏警官,她说,只有‘神医李想’全力出手,小王才有希望活下来。李处,我不说也也应该明白,王文远为什么来海。他的生命,比你我的面子重要。放心,面的事,由我去说。”

    苏警官……还不是为了给自己的男人脸贴金!黄海开始打电话,李颂汉不放心,透过观察窗看看里面,看到祝童正在解除王文远身的束缚带。

    香薰室内,祝童解开王文远身的束缚:“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十分钟后,祝童走出香薰室,王文远已经躺在香薰室内的台子睡着了。

    李颂汉满脸的疑惑,而黄海只是笑笑,没有用任何问题让他为难,这让祝童很满意。

    两人来到十五楼,看到朵花正把陈老和欧阳逗得呵呵大笑。

    远远地看着她,祝童说:“阿海,我知道你心里苦。她叫我大哥,我希望你能对他好些。”

    “我也是才想明白。”黄海微微摇头;“苦吗?我没觉得。猛然从乞丐变成富翁,谁难免会有看花眼的时候。朵花还是个孩子,我能理解……不管现在怎么样。我承诺过,给她一个未来,当初是因为我的承诺她才来到海。我是男人,要对说过的话负责。朵花说希望有一个家,我当然要给她一个家。你好像是第一次叫我阿海,今后就这么叫,我感觉很好。”

    “那,你也别叫我李先生了。”祝童握住黄海的手,这一刻,黄海在他眼真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不叫李先生,好啊。叫什么?”黄海用力握一下他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随便。”祝童知道自己的尴尬,当然也明白黄海的难处,有些事,还是心照不宣的比较好。

    “我叫你妹夫,可以吗?”黄海眯起眼睛,审视着。

    “当然,只能在私下。”祝童坚定地点点头;“我们俩是不是有点可笑?叶儿可没叫你大哥啊。”

    “我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黄海从祝童眼里看到了答案。对叶儿与祝童的未来,他实在是有点不放心。

    

十、缓冲地带(下)

    朵花看到他们了,也不知她在搞什么花样,顽皮地用眼色示意他们暂时不要过去。

    祝童与黄海相视一笑,随意找个地方坐下。

    “想好了吗?准备怎么办?”黄海问。

    他看到了祝童与王文远交谈的过程,感觉算不得很融洽。

    “阿海;我答应过叶儿。即使你不来,我一样会为他治疗。”祝童平静地说;“王文远还很年轻,他很聪明。”

    “需要我做什么吗?”黄海不无忧虑地说;“我不得不说声佩服了,这么一大笔资产,很多人想都不敢想,说捐就捐了。”

    他听出祝童话里的意思,聪明人都怕死。暂时的妥协并不代表王文远会放弃对祝童的敌视。但是祝童答应为王文远治疗了,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再说的话,只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祝童把望海医院交给华夏基金,最近更是闹得沸沸扬扬,很是让那些攻击“神医李想”的人大跌眼镜。他们不只少了一个最有力的武器和借口,更是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不知道祝童下一步要做什么。

    黄海知道,祝童请他来海,一定有什么为难的事需要帮忙。

    “那是不同的。”祝童微微摇头;“阿海知道,望海医院已经是华夏的资产了,因为我的存在,它正在受到冲击。所以,我必须离开望海医院。望海医院的基础太过脆弱,完全是从田旭阳嘴里硬扣出来的。我如果没事,它就不会有有事。但是现在不同了,很多人看了这块肥R,只有给华夏,才能保留这份心血。你可能不知道,陈依颐小姐曾三次遇袭,最近的一次是在三天前。他们这么做固然是针对福华造船,望海医院也是一份不错的意外惊喜。可以想象,我一旦离开,要不了一年,陈依颐小姐肯定顶不住压力,也许会出点什么意外,也许被迫远走他乡。田旭阳收回旭洋集团的控制权,进而,用法律手段指染望海医院。”

    “有什么计划?”黄海指诚恳地说;“只要我能做到。”

    “缓冲。”祝童轻轻吐出两个字。

    “缓冲……”黄海不解地问。

    “把他们带到西部去。就是缓冲。”

    “他们都包括谁?”

    “王文远,和万家生佛。”

    “他们啊。”黄海迟疑着;“除非,首长出面保他们也不是不行,只是,要有个合适的理由。”

    “所以才请你来做这个牵线人。”祝童看着窗外Yin沉的天空;“望海中医研究会所萧条了有些日子了,如果今天晚万家生佛来这里消费,你可以和他们谈谈。”

    “如果他们不来呢?”

    “那就听天由命,他们也许找到了化解危机的办法,用不着外人操心了。”

    “好,我这就向首长汇报。”黄海拿出手机,到一边联系王向帧,听取他的指示。

    海是财富之都,有太多的事是令人无奈的。

    在万家生佛这件事,祝童能做的很有限,他只是给他们暗示了两个选择的可能。如何选择,就要看万家生佛的想法了。是投向如日中天的范西邻比起来,还是偏居西部王向帧的王向帧。

    十分钟后,黄海转达王向帧的话,说是欢迎大港商贸到西部投资。

    “王文远的事,如何缓冲?”黄海又问。

    “在这家医院里,他不相信任何人,除了你。”

    听祝童这么说,黄海想了想,试探着问:“你要什么?”

    “信任。”祝童道;“他的情况真的很麻烦,如果没有信任,我只有五成的把握。”

    “好,我这就去找文远谈谈,让他全力配合你的治疗。”

    黄海明白了,王文远身后还有个人,正是那个人在代替王文远,在网络世界里不断向“神医李想”发动攻击。祝童的要求是,王文远先让那个人停下来。

    黄海走了,祝童也拨通了叶儿的电话。三天过去了,随着黄海的到来和王文远的妥协,祝童总算看清楚了当前的局势。

    开封城外十里,黄河岸边湿地保护区周边,有一处幽静的庄园。

    此处原本是一座地方政府筹建的度假村,所谓地方政府筹建,本是个幌子而已。可度假村建好后一直入不敷出,比邻黄河、交通不便,土地没有升值的远近期希望,幌子理所当然地变成了事实。

    井池雪美来到开封后,一直希望有个安静的住处。有人推荐了这里,井池雪美来考察后感觉不错,就付给投资者一千二百万买了这有五十年使用权的度假村,并命名为宋庄。一个很有乡土气息的名字,不知道的,完全想不到宋庄是一位来自日本的亿万富女的资产。

    这桩交易是真正的双赢。

    对方盘活了资金,在井池雪美看来,从城区到度假村的专用公路的投资就远远超过了一千万,更别说那被高高的围墙圈起来十几幢别墅以及完善的水电配套设施与鱼塘、餐厅等辅助建筑和那五十多亩土地了。

    三天前,叶儿和陈依颐来到开封,没有进城就被接到这里。

    井池雪美个月来到开封,除了开始的三天在龙亭的画舫,余下的时间都住在这里。

    与海的水人家比起来了,宋庄少了几分江南园林的精致,但它那纯正的北方气质与黄河所独有的历史厚重、桀骜与沧桑,是无论如何也模仿不来的。

    八月的半晚,从湿地里飞出觅食的鹭鸟,把宋庄西边的一片柳树林当成了固定聚会的场所。它们要在那里叽叽喳喳到夕阳西下,才会逐渐散去,回归湿地中的巢穴。

    叶儿与陈依颐都是第一次看到黄河岸边的柳树林,与城市中的柳树不同,这里的柳树没有丝毫婀娜的姿态,个个粗壮,颗颗挺拔;树冠紧凑,枝条硬直,只在低处才有些垂柳的样子。在水边,可以看到被河水掏空的硕大根系;为了生存,它们不得不把根扎得更深才能站在那里不被冲倒。

    “钩了。”陈依颐提起鱼竿,拉出一条手指粗细的小鲤鱼。

    “放了。”叶儿看一眼,笑着说。

    陈依颐不满地哼一声,摘下小鲤鱼放进黄河。

    宋庄的鱼塘的鲤鱼小的也有半尺长,她们不喜欢那些人工养殖的产品,所以就来到这距离宋庄五里远的黄河岸边,想钓几条真正的黄河鲤鱼。可一下午了,钩的鱼儿屈指可数,且都是这种小鱼。

    叶儿的手机响了,还好,不远处就是黄河大堤,为了防洪的需要,这里有通讯信号。

    “李想?”陈依颐问。

    叶儿点点头。

    她刚要说什么,陈依颐丢下鱼竿过来,一把拿过手机:“我想说几句,你们再情意绵绵。”

    “喂,姓李的,我和叶儿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陈依颐吼道。

    “怎么?依颐不喜欢哪里?”祝童没太意外。

    “不是不喜欢,是太喜欢了。”陈依颐咬着牙根说;“可是,我不能离开太长时间,会有闲话的。”

    “我忘了,您还是一家市公司的董事长。”祝童调侃道;“放心,等你哥哥住进望海医院,你就可以继续做你的董事长了。”

    “哥哥……他怎么了?”

    “好像精神有点问题。”祝童选择着用词;“依颐,你很担心,是吗?”

    “是很担心,毕竟是我的亲哥哥。”

    “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不知道,大哥,我相信你。”陈依颐软弱地说。

    “好了,安心度假。最迟这个周末,你就可以回来了。”祝童暗自叹了口气,陈依颐到底不是田旭阳,没有那份狠劲啊。

    有陈依颐在,叶儿和祝童也说不了什么,通话几分钟就结束了。

    祝童告诉叶儿,黄海和朵花来了;还告诉他,王文远的病情正在好转,让她放心。

    叶儿如何能放心?祝童没对她说周末就可以回海。她也没问,只是嘱咐祝童自己照顾好自己。

    重要的是,祝童让叶儿转告苏娟,姐夫如果还恋栈锋向创业基金投资公司董事长的宝座,只怕马就会面临调查。他把话说的明白,创投这一行本来就充满风险,如果是民营公司还好,任何一个案子都有失败的风险,只要一个结算段内达到董事会要求的盈利就算过关。

    可锋向创业基金投资公司是国资公司,董事长是要对国有资产的安全的负责的,只要调查,无论是谁坐在那个位置都不可能说自己完全清白。况且,祝童近期还听到了一些与锋向创业基金投资公司有关的风言风语,他们的投资案以及对方公司的背景,很是惹人遐想。

    这些话,祝童不好对苏娟直说,只好借叶儿的口转达了。

    还有些东西,因为通讯安全的原因祝童苦于不能说的太明白,只做了些暗示。

    叶儿当时有点迷糊,看到陈依颐就全明白了。

    祝童向田旭阳出手了,范西邻为了反制,很可能会对姐夫下手。他这个时候辞职,离开锋向创业基金投资公司,可能已经晚了。这也许正是当初祝童反对姐夫担任这个职务的原因。

    一艘画舫从游驶过来,靠向岸边。井池雪美小姐一袭白裙,站在船头招手:“叶儿姐、依颐姐,快来。今晚我们夜游黄河,尝尝真正的黄河鱼宴。”

    陈依颐笑道:“雪美小姐真有雅兴啊。”

    叶儿登船,却提不起丝毫兴致。她还在考虑,该如何对苏娟说。她知道,姐姐一家最近刚买了套房,以前还没怎么在意,现在想来,那套房子的来源与价格,实在是有点蹊跷。

    对不起,今天晚了。明天加更致歉……

十一、二锅头(上)

    欧阳凡刚到望海医院,尚没有进入工作状态。

    几天来,他只是在熟悉情况,到处转转;大部分时间却是与陈老在一起。

    原因很简单,陈老虽然对别人很冷淡,却与祝童费尽心机聘请来的闲云野鹤们混得不错。他们家里别的不好对祝童说的地方有什么难处,陈老总是尽力帮忙。

    欧阳凡来到后,陈老对他的要求也是尽量维持好与这些闲云野鹤的关系,一旦望海医院有什么变故,或者祝童离开海,这些宝贵的人才不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流失。

    黄海去找王文远,祝童和叶儿通完话,也走到这里。

    陈老身边有除了欧阳凡,还有两位来自陕西的老中医。祝童的到来并没有分散多少他们的注意力,都被朵花讲述的故事吸引住了。

    祝童听了一会儿,不禁莞尔。

    朵花原来是在为凤凰基金募捐,她讲述的并不是故事,而是一个真实的事件。

    “后来呢?你们为她做了什么?”欧阳凡问。他有点偏重于呆子Xing情,很容易被这类故事打动。

    朵花挥舞着拳头说:“小红夏如今正在成都的一所学校里,所有的费用都由我们凤凰基金支付。张律师正在替她打官司,要求剥夺她父母的抚养权。打完抚养权官司,张律师还会代表小红夏控告她的父母人身伤害,进而要求民事赔偿。我们已经给她做了司法鉴定,结果是,右耳神经受损导致永久Xing失聪,七级伤残。”

    “畜生!真是两个畜生!”陈老气得浑身发抖,拍着座椅的扶手说;“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父母,应该提起刑事诉讼,把他们关起来。”

    “说得容易,真要那么可太难了。现行法律对妇女儿童权益的保护有很多漏洞,真要执行起来,还会面临传统方面的压力,毕竟,他们曾经是小红夏的父母啊。陈老,欧阳姐正在发起倡议,要求修改现行法律中有关儿童被虐待的刑罚部分。您老如果觉得有必要的话,替我们做顾问?”朵花顺杆就爬,一下子把陈老套住了。

    可是,陈老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革命了,如何会被这样的小花招难住?他从抬头看看身边的助手,说:“给凤凰基金捐两万块钱,另外,你给小孙打个电话,让他过问一下这件事。”接着,又对朵花说;“我不管你们要扣除多少费用,这两万块钱里,必须有一万五以用在小红夏身。给她卖几套衣服,一些别的孩子有的东西,电脑啊、345啊、滑轮滑板什么的,她也应该有。至于呼吁修改法律,那是另外一件事。总之,今后小红夏的学习、生活费用,我老陈负责赞助了。”

    “陈老了,您真是老滑头啊。两万能买这么多东西?您知道现在的孩子们都玩什么……算了,您刚才说小红夏的费用您包了?好,再拿五万来?”朵花故作生气地伸出手。

    “为什么还要五万?”陈老愕然道。

    “赞助费啊,您老以为,小红夏学不要花钱啊?别忘了,官司还在审理阶段,她的户口还在家里,那两个畜生还是她的法定监护人。给她找一家像样点的学校,出五万赞助费已经是人家看我们可怜,照顾的半价了。我们正在程度筹建一所……”

    “好了,不就是五万吗?给她们十万。”陈老当机立断,不等朵花把话题展开就做出了决定。他知道,听朵花说下去,就不是五万十万的事了,五百万也许都打不住。

    “林叔叔,小孙是谁?他在成都说话管用吗?我们正好有点困难,您打电话的时候能不能替我们提一下?”朵花又缠陈老的助手了。

    陈老的助手可不敢擅自做主,只是微笑着看向陈老。

    “朵花,别缠着陈老了,他年纪大了,不能太操劳。”祝童适时出面,制止朵花继续纠缠陈老。以祝童对陈老的了解,他能让助手打这个电话已经很难得了。人情有价,面子有厚薄,用一次就浅一分。接下来的事,只能看那个“小孙”怎么考虑了。

    “可是?”朵花却不懂这些,还要坚持。

    祝童按住她的肩膀道:“你怎么不在首长的地盘多修几所女童学校?”

    “有些事,爸爸也不好多说啊。”

    “就是啊,推己及人,想把凤凰基金做好,你应该多和欧阳学学。虽然很难,却是能从根本解决问题的正确的道路;一代人不行两代,两代人不行三代,总有达成理想的一天。总想走捷径,不是长久之计。”

    “明白了,谢谢大哥。”朵花不是当初那个毛丫头,这些道理对她来说早就明白了。她更明白,祝童这些话不是对她说的。

    果然,陈老吃不住了,哈哈笑着对欧阳凡说:“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会说话了。回头让你家丫头来一趟,她比王家丫头说的明白。”

    朵花嘿嘿笑着与祝童击掌庆贺,接着就向欧阳凡以及两位老中医募捐。

    他们也很给朵花面子,各自向凤凰基金捐了一万元。

    朵花还有点意犹未尽,看看现场唯一没有捐钱的祝童,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不能太贪心啊,大哥已经捐了几千万了,这次就算了。”

    众人哈哈大笑,祝童就在这笑声里拿出三张卡,说:“你这样说,大哥更不能不支持一下了。给你,这张卡里有三十万,本是为另一个准备的,现在用不了,朵花替我用到孩子们身积德行善。这张蓝卡是南海宫澜的贵宾卡,朵花拿着它就能随时去那里,给大老板们讲故事。这张是这里的贵宾卡,怎么用,不用说了?”

    朵花收起三张卡,连连点头:“还是大哥心疼我。可是大哥,你把它给我,那个人不会不高兴?”

    朵花忽然想到,祝童说的那个人是叶儿,不禁有点担心。她知道,祝童与叶儿也要十月份结婚,以为这是祝童为叶儿买礼物的钱。

    “我怎么知道?”祝童抚摸着朵花的长发说;“本来呢,我是给一个要出嫁的妹妹买条钻石项链……”

    “那可不行,不行,坚决不行。”朵花立时明白,嘴里叫喊着不行,满脸通红,可小手抓着卡就是没有还给祝童的意思。惹得众人又是一番大笑。

    “放心,给妹妹的礼物早就准备好了。”祝童不得不放过她。

    事实,这个帐户里的三十万是为对付王文远准备的,如今看来,好像暂时用不着了。

    黄海回来了,虽然没问,祝童也看得出他与王文远的交流很顺利。只是,祝童心里还是有片挥之不去的Yin影。李颂汉就在香薰室周围,与黄海比起来,似乎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更亲近。可是,王文远见到黄海后才崩溃,是真情流露,还是为了活命而不得不采取的权宜之计?

    想到这里,祝童陪着他们呆了一会儿,就赶回急救小组办公室,为王文远开出了第一张处方。

    “二锅头?”护士拿着处方,愣住了。

    她们并非望海医院的护士,而是来自警方系统,对祝童开出的奇怪处方,还不很适应。

    “是二锅头,每天三次,每次三两。”祝童肯定地点点头,接着又开出了另一张处方。

    两位值班医生凑过来看,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神医李想”果然是个中医啊。

    许博士来了,看到祝童的处方没什么,看他开出的另一份处方。

    “每日两次,早晚各一次。一副药,只能用一次。”祝童写完了,把处方递给护士;“注意两点,一是这些药一定要去大药方抓,买到假药,与我的处方无关。第二点更重要,要请有经验的药师煎药,这最后两味药我已经注明了,要在五成火候和八成火候时放进去。早了晚了,都不行。”

    “低声念道:“菧苨一钱、桔梗三钱、甘蓝……”许博士接过来,一味味低声念,看完道;“别的都好说,这逆流水……”

    “有点麻烦是?”祝童正在开另一张处方,抬起头指着窗外的浦江;“那里的水是不能用的,实在不好办的话,可以找一口地下一千米以下的井取水。海有不少这样的深井,以警方的能量,不算麻烦。只是,万万不能图省事,用自来水、纯净水或矿泉水。”

    “哦,真讲究啊。”三个西医凑到一起研究处方。

    一会儿,第三份处方开好了。

    “这一份,是臣药,也是每天两次,却要在主药服下两个小时后再用。二锅头,要在用主药前一小时喝。”祝童把处方交给许博士,拍拍手,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

    他是真的感到轻松,二锅头是为紫蝶准备的。既然不肯耗费修为替王文远修复注定要受损的神经系统,就交给那小精灵去做。虽然效果会有折扣,但谁让他有病呢?不受点罪,付出些代价,祝童心里更不舒服了。

    这两份由望海医院的中医精英们研究出来的处方开出去了,加二锅头,应该是三分。至于什么时候能用到王文远身,就不是他或许博士能决定的了。

    还要经过一系列的请示、研究论、检验等程序,想必会把这三份处方拿到一些中医专家面前检验。

    祝童与许博士唯一能做的,只有等了。

十一、二锅头(下)

    五时三十分,万家生佛果然来了。

    他们是望海中医研究会所的会员,虽然会所早已门可罗雀,电梯前有警官却也没接到禁止出入的通知。

    进入会所,两人与平时一样。

    先是更衣、订餐,万家海去十六层的香薰室熏蒸,然后是按摩等常规纾解程序。如果心情不错的话,万家海会到十七楼的国术馆找教头练一会儿国术,也就是简化版太极、形意之类的养生武术。

    盛福对这些都没兴趣,他喜欢下围棋,常约一两位围棋高手到这里陪他下一盘。今天他没约棋手,打着下棋的名义到十五楼去找陈老了。

    也怪,平时陈老或范老根本就不理会他,今天却没说,与盛福摆开棋盘,杀将起来。

    今天的国术教头很陌生,身架不错,只是有些消瘦。

    万家海走进国术馆,笑呵呵地与他打招呼:“师傅贵姓?以前没见过啊。”

    “免贵姓韩。”教头本坐在幕窗前喝茶,看到有人进来连忙起身招呼。

    他就是韩胖子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调养,虽然身体还没恢复,做个教头还是很轻松的。他还想重启炉灶,拉开**宗的架势。祝童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怎么做人。

    就这一句话,韩胖子老老实实地到望海中医研究会所做起了教头。他自知混到现在这个份实在太失败,主要原因还是在“做人”二字。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个一呼百应的武林大师,如今……

    “原来是韩掌门,久仰久仰。”万家海能把生意做到如此大,必有过人之处。这识人只能就远超常人。虽然他只在去年的擂台见过韩胖子一面,且对方已经从一个胖子变成瘦子了,却还是一眼认出了他的身份。

    韩胖子为人豪爽,爱说话;万家海也是善于交际之人,两人很快就打得火热。

    万家生佛不提找“神医李想”,祝童也无意去见他们。

    他忙完急救小组的事就回到十二楼的诊室兼办公室,黄海去外面和以前的同事们交流,朵花正在那里等他这个大哥呢。

    “朵花,告诉大哥,你最近是不是很缺钱?”祝童脱下白大褂,挂好;问正在自己座位网的朵花。

    “是啊,我现在不是一般的穷啊。”朵花抬起头,可怜巴巴滴说;“大哥,能不能先借个一两千万?”

    “一两千万?好大的胃口啊。”祝童坐在沙发,吃惊地问;“前一段不是帮你弄了不少?这么快就花完了?”

    就在四月份,祝童带着金石投资公司的股东们去西部投资时,曾给凤凰基金拉了三笔捐款。祝童觉得,有了那几千万,朵花就是再烧钱,也能烧个一年半载的。

    “还不是欧阳姐;”朵花撅起嘴巴,苦恼地说;“大哥啊,欧阳姐哪儿都好,就是太能花钱了。她可不管钱从哪里来,可怜我还有苦说不出,只好叫花子似的,逮着机会就伸手……”

    随着朵花的诉苦,祝童知道了她今天为什么会找到陈老他们头募捐。

    原来,欧阳现在并不只是帮着朵花做凤凰清谈,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后,对凤凰基金的兴趣更大,现在已经是凤凰基金会的执行董。要知道,第一个坐到那个位置的是柳伊兰,柳希兰在柳伊兰之后也在那个位置做过一段时间。

    花钱可是们学问。

    柳伊兰与柳希兰都是自小被训练出来的人尖子,八品兰花名下夜店众多,有管理大型公司的经验,打理凤凰基金可谓得心应手。欧阳虽然在别的方面不输她们,但却不善于理财。

    凤凰基金运行了两年,也算是逐渐有了些名声,且一些地方有与陈老伯类似的联系人,遇到或是家境困顿、或是遭遇灾祸的失学女童且符合接受凤凰基金援助的,都会报给凤凰基金。

    欧阳虽然学识、人品都很好,却只是一个生活相对优裕的都市小姐,且爱心泛滥心肠极软。她刚到朵花身边,免不了要接触到凤凰基金的日常运营。那些报来的女童资料都是很凄惨的,猛然见识了那么多可怜可叹之事,欧阳受不住了。

    对这些女童援助,柳伊兰建立了一套严格的审批程序;柳希兰时期又加以完善,将救助对象细分为五个等级,除非有特殊情况,每个等级只能受到相对额度的帮助。并为了节省基金会资金,加了个风险控制程序,欧阳只要照着这些程序做就行了。

    凤凰基金正是因为有了这套程序,对女童的救助就不会很及时,即使在基金会资金宽裕的时候,一个案子从报到发放救济也需要至少两个月时间。

    柳伊兰与柳希兰都是见惯苦难的人,八品兰花的姐妹们中,很多都是从那些女童中走出来的,有些甚至更甚。朵花自小生活在湘西山区,加多了一年多的历练,对那些事的感受自然与欧阳不同。她明白,大部分报来的案子都是有水分的,在如今的社会环境下,很多失学女童的处境并非她们或家人描述的那般凄惨。

    欧阳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她开始并没有介入凤凰基金的运营。但是,每个报来的女童都是那么令人怜惜,欧阳首先花完的是自己的积蓄,大概有百十万的样子。这一百万,只救助了五位失学女童。而在凤凰基金运作下,一百万至少帮助十位同样情况下的女童。

    花完了自己的钱,欧阳接着是伸手向父亲要钱,向亲朋好借钱。可个人的些钱终究是有限的,可怜的女童却越来越多。欧阳甚为洁身自好,并没有去打扰那些对她心怀叵测的有钱人。

    如此一来,她只好借朵花的力量干涉凤凰基金的运营。

    正此时,成都女童小红夏出现了。欧阳强烈要求基金会启动紧急救助程序,给小红夏提供帮助。

    其中的过程不复赘言,结果是,柳希兰受不了欧阳的指责和干涉,把基金会执行董事的位置让给欧阳,退出了。

    接下来的事就太简单了,简单到不用朵花说,祝童也能想象到发生了什么。

    现在的凤凰基金,除了投资在福华造船的那笔资金外,比某些受到基金救助的对象也好不了多少。好在基金会的办公场所在原海皇娱乐的同一座楼,柳伊兰并不收她们房租;可那些工作人员却不能无偿奉献,日常运营,也是要花钱的。

    可欧阳只是爱心泛滥,全然不管钱是怎么来的。朵花不得不开始操心,来海马要面对的就是这笔费用,只好向陈老和祝童伸手。

    祝童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件蠢事。把欧阳介绍给朵花并没有错,错就错在,没有考虑到欧阳面对那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失学女童的遭遇时的心里承受力。

    看来,需要找欧阳谈谈了,别人的或真或假苦难也可能毁掉一位前途无量的学者。

    可欧阳如今在成都帮助小红夏,正借助媒体的力量向小红夏的父母施加压力,希望他们主动放弃监护权。另外,还在与同样爱心泛滥张雪丹律师一起到处奔走,希望修改现行的法律。

    “欧阳的事我找她谈。朵花,很快就会有人找你捐一大笔钱。”祝童想了想,说。

    “真的啊,多少?”

    “至少一千万,也许,会有五千万。”

    “太好了。”朵花的眼睛马变得星光熠熠,跳起来抱住祝童在他脸亲了一口;“我就知道……”

    “先别得意。”祝童受不了这些,有些狼狈地推开她说:“可是,这次的钱,你不能要。”

    “为什么?”朵花挥舞着拳头;“谁敢挡我的财路?”

    童指着外面:“万家生佛你见过,一个在十七层,一个在十五层。他们都知道你和阿海在这里,只要见到你,一定会提出向凤凰基金捐款。现在是六点,我定了桌宴席,时间是六点三十分。在见到他们之前,你必须想清楚两个问题。”

    “什么问题?”朵花苦着脸说。祝童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盯着她,朵花肯定已经跑出去把自己展示在万家生佛面前了。

    “第一个问题,凤凰基金你是想做一阵玩玩就算了,还是想长久的做下去?”

    “大哥这是什么问题?莫非不相信朵花、以为我还是个没有长Xing的小丫头?”朵花又挥起了拳头,可那拳头很快就松开了;“大哥,您帮我向柳大姐或二姐请罪,让她们回来。欧阳姐……不成的。”

    “好,有这个见识,第二个问题就不必问了。来,大哥教你一招,保管里今后再也不会为钱烦恼。”祝童对朵花勾够手指,唇角浮起笑纹。

    朵花马凑了过去,低声说:“真的啊,难道大哥要介绍财神爷给朵花认识?”

    黄海推门走进来,正看到祝童与朵花凑到一起低声嘀咕着什么。

    祝童的表情自然算不得敦厚,这个词似乎历来与他没什么关系。朵花只看了他一眼,就有Jin笑着投入与祝童的交流中。

    黄海有些奇怪,房间里就他们两个,用得着如此吗?除非……黄海嗅出了一丝Yin谋的味道,只是,不知道他们在算计哪个?

    但愿不是自己?对于朵花与祝童之间的感情,黄海还想相信的。

十二、无形风(上)

    两辆黑色奔驰车在锦州至赤峰的公路上疾驰,田旭阳抱着脑袋坐在后车上,时不时发出一阵**。www.uu234.com

    离开上海两天了,他觉得自己的状况越来越糟糕,心口处似乎有一只五行的手,随时可能抓住他的心脏,狠狠地捏几下。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不分昼夜地来回说着几句话:回去吧,快回到上海,见到“神医李想”就好了……

    作为神锋集团的董事长,田旭阳可算是有钱有势的一方诸侯,身边少不得有一群抬轿子的。两天来,那些人为他请来了多个如雷贯耳的内科、脑科、心血管科专家,还有几位学养深厚的老中医;无奈,对于他的病痛,他们都显得束手无策。

    西医要求他去医院做详细检查,直言从未见过他这种病症,只有经过充分的检查,用排除法排除了可能的疾病,才有可能找到病因。

    田旭阳知道,那样一番折腾下来没有一个月见不到结果,也许,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而中医给出的结论更干脆,他这是邪症,不找到病根,寻常药石根本无效;找不到病因的话,无论中医西医都只能越治越重。

    田旭阳知道,自己的病肯定与那个“神医李想”脱不了干系。可是他一想到祝童,想到他嘴角那讨厌的笑纹,心底不由就阵阵恶寒。他害怕了,怕自己忍不住回到上海,也许就……

    正此时,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位神僧。

    那位神僧法号雪木,父母皆是在家居士,对佛法十分虔诚。那雪木幼年即慧根显现,三岁能诵读金刚经,五岁能辩**华经。

    雪木六岁那年,两位喇嘛从草原深处来到他家,说他是日光遍照菩萨临世法身,为藏区出云寺活佛转世灵童,要接雪木回出云寺潜心培养,以承接活佛衣钵,光大佛法。

    那雪木虽然只六岁,却对两位喇嘛的说法嗤之以鼻,言说:世间活佛皆为幻象,法入皮囊何得本真?

    两位喇嘛闻言大惊,在雪木身前叩头不止,直至鲜血淋漓也没能请动这个六岁孩童随他们去出云寺。

    九岁时,雪木随父母到五台山上香,就当众扒下两位名声显赫的“大德高僧”的袈裟,直言他们非佛门中人,而是披着佛衣坑蒙拐骗的骗子。

    怪就怪在,那两位“大德高僧”身边不乏护法僧人,在当地也是极有势力的。但在雪木面前也如喇嘛一般,竟然变得兔子般老实,只会磕头,不敢说半个字。

    就是这么一位神童,从五台山上下来忽然闭口再不说话,半年后突然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直到多年,雪木突然出现在家门前,还是不说一个字,只是伏地痛哭不止。

    邻人大惊,三天后,雪木的父母双双离世。那一年,他正好二十四岁。

    雪木办完父母的丧事,没有再次消失了,而是在父母坟前搭起草棚,一住就是三年。

    三年后,雪木终于开口说话了,一位神僧横空出世。

    说他是神僧是有原因的,雪木为父母选择的坟地后有一株雪松。那株雪松几十年曾遭过山火,也不知活了多少年,周围的那片雪松林都是它的后代。

    后来发上了两件事,让雪木名声大噪。

    第一件是治病。

    雪木在雪松下坐了三年,有邻人看他可怜,时常送些吃穿用度给他。有一天邻人家娶媳妇,他们本着礼貌去请雪木吃酒席,原以为他不会去。这三年,雪木只是坐在父母坟前打坐,一句话也没说过。

    谁知道那天雪木竟然去了,他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大腕喝酒大口吃肉,一副仿若无人的样子。只是他穿着一身还算整洁的僧衣,顶着光头不吐一言,神态有些怪异。

    当天下午,凡事来吃酒席的人忽然都被放倒了。

    原来,那些酒都是假酒。

    只有一个喝的最多的人没倒,那就是雪木。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雪松枝,熬了一大锅水,说:喝下即无事。

    说完就走了。

    喝酒的都是男人,倒下的也都是男人,留下一些打杂的妇女们叽叽喳喳忙着救人,开始也没在意他的话。

    那里地处蒙、辽交界,交通虽然还算便利,但距离最近的医院也有几十公里。

    等急救车是不现实的,有几个家里有车的就拉上有些身份的送去医院,别的只能等。

    这时,才有人想起来,雪木刚才说话了。

    于是,就有两个妇女试着喂他们的丈夫喝雪木熬的水。

    没想到,那水极为灵验,喝下不到五分钟,男人就站起来了。

    于是,现场沸腾起来。妇女们争抢着那锅“神水”,没多久就把留下的人都治好了。

    半夜里,医院传来消息,送去的人死了三个,另外五个眼睛瞎。

    第二件事更蹊跷。

    那年,草原上起了蝗灾,黑压压的蝗虫铺天盖地而来,却怪异的绕过了雪木驻守的雪松林。

    于是,神僧雪木名声大噪,不断有人上门求医。而雪木也不拒绝,只在面前熬一锅雪松枝水,病人来了,舀两勺雪松枝水,看病情加一些神秘的粉末,即可药到病除。

    开始只是在附近传播,后来,内蒙、辽宁、河北、山西多家寺院来请他去做主持。但雪木一概不理,只用病人留下的香火钱在雪松林外修了座小巧的雪木寺,自称雪木和尚。

    后来人多了,雪木不胜其烦,不到半年就关了雪木寺再也没出现,据说是躲进附近的山里去。来看病的只有求那帮他安葬父母的邻人,由他们转达,却也是落空的多,达成心愿的越来越少了。

    田旭阳听说有如此奇人,也是急病乱求医,当时就带着那人出发。他在车后箱里放了两箱子钱,整整二百万。为了能摆脱可恶的“神医李想”,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田旭阳也不想回上海。

    两辆车拐下大路,顺一条狭窄的水泥路驶进一片雪松林。

    没多远,一座架在溪流上的木桥阻住了去路;那桥只两米宽,走不了车。

    田旭阳下车,由助手搀扶着走过木桥。

    雪木寺真的不大,但香火去很旺盛。

    虽然已是黄昏,木桥这边的林地中停着不少好车,木桥周围熙熙攘攘俨然一个小市场,卖香烛的小贩与卖吃喝的占了绝大多数。

    田旭阳一行五人进了庙门,助手先买了几炷香,田旭阳拿过来燃了,高举过头,对着小院地中央的大香炉拜了又拜,一边拜着,一边在心里默默念叨:神僧菩萨,您如若能救得我脱离苦海,田某定为您铸一尊金身法相;如能把“神医李想”打入地域,田某愿在您身边当牛做马。

    祷告完毕,才把高香虔诚香炉。

    烧过香,也许是心里有了点依托,田旭阳竟觉得胸口不那么闷了,脑子也清爽了不少。

    他这才有空打量雪木寺,很寻常的三间原木搭建的房子围成的一个小院,如果不是门口悬挂的“雪木寺”三个字,如果不是院子中间的铜质香炉,如果不是隐约能看到正房里金光闪闪的神像,与一般的农家小院也没什么区别。

    怪异的是,院子正中竖着一座旗杆,旗杆上部飘扬着一面蔚蓝色旗帜,旗帜上祥云缭绕,云雾间,有绣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白羽鹰王。

    他也算是与佛有缘,对寺庙并不算陌生,可是对这座雪木寺越看越觉得奇怪。

    首先,他确定了雪木寺不属于汉传大乘佛教寺院;正面做主殿的木屋与两侧做配殿的耳房门楣上,没有任何标牌匾额。也不像是流传在草原和藏区的秘教寺院,他刚上香的香炉上没有神秘的符文,周围也没有经幡。

    “田总,这边请。”领路人提前一步跑进寺庙联系,这时出现了,面带喜色在田旭阳耳边低声说:“您真有福,雪木大师答应见您,大师请您独自去在后面林子里。”

    “我自己去?”田旭阳狐疑地问。

    “您老可能不知道,这是雪木大师的规矩,不是有缘人根本见不到大师。大师已经有几年没出现了,这次出来只见了三个人,您是最后一个。”领路人很淡定地说;“您如果没有诚心,只怕进去也见不到大师。”

    田旭阳想了想,暗咬牙根道:落到“神医李想”手里,只怕生不如死,不如去碰碰运气!反正这许多人看着呢,量来也出不了什么事。

    他就是带着这种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走进雪松林。

    高大的雪松林内光线暗淡,进入十几步,外面的喧嚣就消失了。无行风,轻啸着从幽深处吹来,令田旭阳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孩子,你受苦了。”一个淡淡的声音在田旭阳耳边响起。

    他猛然转身,除了雪松,什么也没看到。左右看看,也没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痴迷者,向前看。”

    田旭阳缓缓转过身,果然,前方五米处站着一位布衣僧人。

    田旭阳茫然地摇摇头,他刚才明明什么也没看到啊,小心地道:“大师,您是?”

    “你与我有缘。”僧人光头,衣着简朴,却异常干净,似乎尘世间的一切都不能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何谓有缘?”田旭阳不解地问。他可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类似的东西,见识的太多了。

    “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僧人问。

    田旭阳这才发现,自进入雪松林,脑子里的呢喃与胸口那只无形的手,似乎被刚才那股无形风,吹走了。

    “礼佛需诚心,治病要除根。”僧人伸出一指,轻轻点在田旭阳眉心。

    “轰!”的一声,田旭阳脑子里炸开一道金色烟花。

    他隐约看到,一只紫色小蝶从他胸前飞出;接着,思感渐渐离他而去,随即沉入一个幻丽的梦境之中。

    

十二、无形风(下)

    祝童坐在望海医院中医研究会所餐厅最豪华的一间包房内,主宾位空着,包房里五个人,谁也不肯坐那个位置。www.uu234.com

    现在在望海中医研究会所的人中,最适合坐那个位置的是陈老或望海医院的董事长欧阳凡。可陈老虽然与盛福下了一盘围棋,哦,只能说是半盘。盛福希望多与陈老呆一会儿、多说两句话,行棋落子的就分外慢,绵柔缜密,竟是一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架势。

    他的用心白费了,陈老平时很沉稳,下棋时与范老一样,都喜欢大开大合的厮杀,是个急脾气。六时半左右,陈老推盘起身,说:“观棋如人,今后不与你下了。”

    盛福心里后悔,嘴上只能说陈老高明,希望能再有学习的机会。早计划陈老赏光吃顿便饭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陈老没理会他满脸的尴尬,与欧阳凡进了他们隔壁的包厢。今天是欧阳凡上任的第二天,要请望海医院的三巨头、院长吴瞻铭、副院长夏洁、行政总监苏娟吃饭,陈老是当然的嘉宾,也算是为欧阳凡壮声势。

    虽然名义上是祝童请客,订餐的却是万家生佛。

    万家海与盛福有求于人,万不敢做那个最尊贵的位置。

    朵花和黄海虽说是主宾,也有不坐的理由。

    朵花说,万家海与盛福从年龄上可算是她和黄海的叔父辈,论资历与资产,更是前辈。她和黄海作为晚辈,就是不尊重资历,也要尊重钱啊。

    以一番半真半假的笑话作为开场白,完全是祝童一字一句教给朵花的。盛福听朵花如此说,脸上讪讪的,万家海呵呵笑两声,把尴尬掩饰过去,再也不提请朵花坐主位的话了。

    如此,偌大的一个包房里,五个人坐得就有些怪异。

    祝童坐在主陪席上,主宾席空着。

    万家生佛坐着主人席,黄海和朵花看似很随意地坐在祝童的下手,却与万家生佛隔得很远。要命的是,万家海与盛福是一口江浙味道很重的普通话,祝童和黄海还没什么,朵花听起来很费力的样子,使他们不得不大些声才能保证朵花能听清爽。

    祝童知道,万家生佛并非走投无路了,非投到王向帧门下不可。相反,巨额的财富使他们有多种选择,范西邻固然用税务检查的名义限制了他们的出境自由,只要肯付出代价,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危险。

    所以,祝童开始扮演调解气氛的角色,拿盛福的稀疏的牙齿开玩笑。盛福有牙酸的毛病,时轻时重;轻的时候看不出什么,严重时,说话直抽风,每句都要吸溜两下。

    盛福是个很爱惜身上零件的人,对牙医提出的拔牙的建议不屑一顾,总想找到个既能保有原生态牙齿,又能除根的办法。他曾求助祝童,可对这样的病,“神医李想”也没有任何办法。

    最近两天被税务检查闹得上火,盛福说话又开始吸溜了。

    “盛老兄一定很听牙医的话,每天至少刷两次牙。”祝童笑吟吟地说。

    “是啊,我想通了,明天就拔掉。就在你们望海医院,李先生关照一下,给找个放心的先生。”盛福捂着腮帮子道,顺势吸溜两声。

    “对不起,望海医院没有牙科。”祝童望着盛福的牙,做出一副很理解的样子;“对于盛老兄病痛,我最近与楼上的老先生们讨论过。结果很意外,原因正在刷牙上。老兄想知道为什么吗?”

    “当然当然,李先生快说。”盛福逮着机会换个位置,拉近了与祝童的距离,也等于理朵花近了一些;“是牙膏有问题,还是牙刷?”

    “不是牙膏的问题,也不是牙刷的问题。讨论的结果是,盛老兄不适合刷牙。”

    “不适合刷牙?”盛福迷茫了;“我不太懂,李先生。刷牙还是适合不适合吗?”

    “不错,有些人的牙齿,确实不适合刷牙。老兄您就是其中之一。”祝童很肯定地说。

    “可是,每个人都要刷牙啊。”盛福惊讶道。

    “老兄想过没有,我们为什么要刷牙?刷牙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成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的?谁在从中获得利益?”祝童拿起一支烟,在鼻下嗅嗅,没有点燃又放下了;“不久之前,世界上大部分人都认为吸烟是一种无害的雅兴。可是,世界上真有无害的东西吗?我们一直生活在选择之中,可悲的是,大部分时候是别人在替我们选择。”

    “明白了,先生的意思是不是说,刷牙更多的是一种商业需要,而并非我们每个人的需要。”盛福的精明,让他很快领会了祝童的话,他脸上的震惊,有一半是做给祝童看的。

    “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把无可无不可的事宣扬成必须,能攫取更多的利益。”祝童燃起香烟;“刷牙,实质上是一种商业需要,最多是礼仪的需要,体面的需要,与健康无关。事实上,很大一部分牙病,正是由刷牙引起的。”

    万家海也被吸引了,想了想说:“是啊,与李先生谈话总能得到有意外之喜。人类社会形成几万年了,一百年的人都不刷牙,史书上可没写过,有哪场灾难是由牙病引起的。哈!老万明白了,是为了漂亮啊。啧啧!刷牙与牙医,这两个行业养活了多少人啊。”

    “李先生,我的牙该如何治?”盛福吸溜着问;他更关心自己牙酸的问题。

    “很简单,不刷牙。”

    “不刷牙?”盛福迟疑着。

    “不刷牙,每天早晨用清水漱漱口就可以了。盛老兄这个年纪,不会在意牙齿黄白的事了吧?”祝童张开嘴,说;“人体是一个能自我完善的整体,有足够的自卫功能。很多时候,我们对自身的修饰与担心都是毫无必要。盛老兄不妨想想?谁向你灌输一口洁白的牙齿是健康象征的理念?为了健康、美丽等各种各样的理由,人类正在付出越来越多的代价。以盛老兄为例,你天生体虚内热,耐寒能力比较差。”

    “不错,我从小就怕冷。小时候家里条件差,稍冷点,手脚就会起冻疮。”盛福点头道。

    “牙齿与手脚一样,都是感应末端。你每天早晨起来都要把怕冷的牙齿折磨一番,几十年下来,寒入齿根,所以才会酸疼。这样的症候,治起来,难啊。”

    “难道,我这牙就没治了?”盛福捧着牙苦道。

    “有个简单的办法。”祝童举举茶杯;“含用温热淡盐水调养,每天十八次,每次不少于五分钟。”

    “不只是为了洁白牙齿,还为了清除口腔异味。”朵花插口道;“老外有吻脸的习惯,嘴里的有味多没礼貌啊。还有接吻……”她忽然不说了,微红着脸看一眼黄海;低声道:“牙齿洁白,是比较漂亮嘛。”

    “外国人主要食物是肉食,中国一直是个农耕民族。肉类热量大而猛,内热外泄会引起口臭,也影响到牙齿,所以外国人的牙病比较多,适当的刷牙是可以的。而谷物吃下去热量散发舒缓,作用到牙齿上就很微弱。李先生,是不是这个道理?”

    “有点道理。”祝童摸着下巴说。

    “吃肉当然费牙,……”黄海也加入进来。

    祝童开了个头,气氛很快变得融洽了。

    侍者开始上菜,柳伊兰携混迹日本的春子小姐来了。

    这一下,盛福如打了鸡血般跳起来,殷勤地把柳伊兰让上主客位。

    柳伊兰也不客气,袅袅婷婷地让盛福伺候着坐下。

    春子稍微看看,选择在盛福与万家海之间坐下。

    春子穿一件雪白色镂肩丝裙,头发高高挽起在脑后,露出一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面部被细细勾勒过,美得令人窒息的面庞。

    柳伊兰是保守的耦合色中式苏绣衫,虽然款式保守,但那紧绷的前襟挥舞出一条惊心动魄的弧线,比春子的细腻更惹人遐思。

    比较起来,素面朝天的朵花显得清新而洁净,她却有点自卑,不满地看了祝童一眼。

    邀请柳伊兰的电话是她打的,没想到人家是盛装来赴宴。

    一番喧嚣而含蓄的介绍、客套过后,八个凉菜也上齐了。

    祝童等侍者斟过酒,示意他们退下,举起酒杯道:“俗话说,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今天就是一场标准的鸿门宴。来,为了各位将要付出的代价,干杯!”

    春子“噗嗤”一笑,掩唇道:“李先生如此说,这酒谁还敢喝?”

    “只有春子小姐一个人不敢喝。”祝童喝完杯中酒,笑道。

    春子只是凑趣,也轻抿了一口。为了避嫌,她不能与祝童表现得太熟络。

    朵花有点紧张,她很清楚柳伊兰带春子来,表明春子将替代柳希兰担任凤凰基金执行董事。可是在搞定万家生佛这尊财神之前,她没心思关心别的。

    比朵花还要紧张的是万家生佛,吃饭之前,万家海先与祝童见了面。祝童询问大港商贸的事,万家海说,苏州经侦支队已经立案调查。他希望祝童能牵线,让他或盛福到西边见王向帧一面。

    祝童说在得到大大港商贸被调查的时候,已经替他们问过了。并转告了王向帧的意思,欢迎大港商贸到西部投资。

    这句话,任何西部官员的都很喜欢说。可这个时候由王向帧说出来,对万家生佛有特别的意义。

    今天晚上,万家生佛已经准备出血了,还是大出血。可听祝童话,好像事情并非出血那么简单。

    万家海端起酒杯刚要说话,就看到祝童脸色通红,两股热血从鼻孔里淌出。

    “怎么了?”祝童正等着万家海说话,却发现所有人都吃惊地看向自己。

    他低头看看,举着酒杯的手上,滴满鲜血。

    

洋场号外、抱佛脚(上)

    是蝶神在搞鬼,祝童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怪异的情况。www.uu234.com

    刚才,蝶神竟然在他毫无觉察的情况下突出眉心印堂**,试图从鼻孔逃离。

    它是如此的暴躁,似乎被什么祝童不知道的东西激怒了,全然不顾它只能寄生于另一个生物体的现实。因为它,祝童**真气也有变得狂躁的趋势。

    祝童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它,拿起酒瓶猛喝了几大口,一瓶酒就见底了。

    酒液入体,祝童用真气把这股热流炼化,包裹起来强行灌给蝶神。

    小精灵挣扎片刻,终于醉去了。

    “怎么了?”柳伊兰关切地问。

    她的手,第一时间就抚在祝童背上,暗暗度入一股温润的气息。

    正是在这股气息作用下,祝童很快清醒过来,喘口气,才接过春子递来的毛巾,擦去手上,鼻上的血,自嘲道:“上火了,最近麻烦比较多。”

    “要注意劳逸结合啊,这个时候,你如果倒下,好多事就不好办了。是不是,万老板?”柳伊兰松开手,她感觉到祝童已然控制住了身体。

    万家海尴尬地笑笑,说:“是啊,李先生一定要注意。”

    “没关系吧。他是神医啊。”盛福皱眉道。

    “神医也是人啊。”柳伊兰瞟他一眼,笑道:“没事的,让他静一下就好了。”

    “大哥……”朵花最关心祝童,起身跑到祝童身边。

    柳伊兰拦住她的手,说:“他需要安静,朵花,别打扰你大哥。”

    真不是时候啊,万家生佛今天来到望海医院,是经过了认真的衡量与选择。上海是财富之都,大港商贸的大部分投资都在上海与附近的江浙地区。他们可以选择投向范西邻,王向帧毕竟已经离开上海了。

    那样也许付出的代价大一些,却能暂时的安稳。事实上,盛福早打算移民出去了。只要有了一段缓冲期,他们就能办好一切手续。

    可万家海不想走,他是个比较恋家的人,不想到国外过寓公的生活。所以,万家生佛决定冒一次险,把宝压在祝童身上。他们赌祝童能度过这次危机,赌范西邻不敢真的与祝童翻脸。

    可是,祝童如果忽然倒下了,无论是由于身体原因还是别的原因,事情就要重新考虑了。

    祝童捂着头低声说:“没什么,休息一下就好了。”闭目感受着。

    蓬麻功坚韧的特性让他很快控制住了**的不适,情况似乎比预估的还要糟糕,蝶神醉了,祝童把它强行移进膻中**,依然没办法控制它。

    蝶神内部多出一个极黑的点,周围有七圈奇怪的蓝色光环扩散开来,形成七道屏障。这屏障隔绝了他与蝶神的联系,阻碍着对蝶神的控制。

    祝童静下心来,放在下面的左手抽出藏在袖口的龙星毫,飞快地扎入胸口膻中**,驱动针体的黑晶一点点吸纳、炼化这蓝色的光环。蝶神身上以前可没有这玩意儿,不问可知,刚才的古怪一定与之有关。破去光环,才能找到原因。

    前四层很容易就被抹去了,只用了三分钟时间。

    从第五层开始,祝童开始感觉吃力。那蓝色光环已经变成湛蓝色,每一层都要坚固一倍。祝童计算一下,以自己目前的状况,很难在短时间内将它们完全抹去。更何况,还有中心位置的那个黑点。他估计,至少要闭关三天到一周的时间。

    还有一点,祝童也不敢轻易触碰那黑色的极点。

    隐隐约约,他觉得那才是蝶神真正的能量所在;他能感觉到那能量的纯粹与浩大。有人或什么东西,不知用什么办法忽然唤醒了那股庞大的能量。

    如果不是因为蝶神已经被彻底压制住了,它这次的失控,很可能会毁掉祝童本不太牢固的修为。

    “好了,我们喝酒。”祝童睁开眼,又恢复神采奕奕的状态。

    他又打开一瓶酒,先给自己倒了一满茶杯饮下,才依次给盛福、黄海、万家海倒上。

    既然暂时没办法控制蝶神,就让它长醉不醒吧!如今,这是祝童唯一能做的了。

    “为了‘神医李想’的健康,干杯!”黄海看祝童恢复了,暗自长出口气。与万家生佛一样,他也不希望祝童在这个时候倒下。

    “为了健康,干杯。”众人纷纷凑趣,气氛渐趋轻松。

    “刚才说到哪儿了?”祝童喝下杯中酒,想了想,看着春子笑道;“对了,大姐,您还没正式介绍这位美丽的不像话的小姐呢。”

    “我叫柳迎春,请各位老板多多关照。”春子站起来,转圈鞠躬。

    柳伊兰也站起来,给春子介绍:“小妹刚从日本回来,今后在我身边帮忙,少不得麻烦各位。阿春,还不多敬各位老板几杯?李老板就不用说了,他这家医院的老板,鼎鼎大名的‘神医李想’。万老板和盛老板,江湖人称万家生佛。据说,谁认识了他们这尊佛、得到他们的关照,能少奋斗二十年。凤凰仙子你一定要认识,她的凤凰基金旨在救助家境困顿或遭遇不幸的失学女童,是我们女儿家的活菩萨。黄警官最有福了,能娶凤凰仙子做夫人,上辈子一定做了不少好事。”

    柳伊兰介绍一位,春子拿着酒杯就给对方倒杯酒,低眉鞠躬说声“很高兴认识您,请多关照”。那本是半瓶酒,一圈介绍完了,一瓶酒也没多少了。

    春子把剩下的酒倒进自己杯子里,举起来说:“谢谢各位,春子不胜感激。”一只手虚掩着,以一种极其优美的姿势喝了下去。

    “好!柳老板后继有人了。”盛福最吃这套,伸过酒杯道;“能否赏光,与迎春小姐共饮一杯?”

    房间里原本只准备了两瓶白酒,祝童招呼门外的侍者去拿酒。

    春子望着盛福,娇滴滴地说:“盛老板是佛,与佛共饮,是迎春的幸运。一杯不够,三杯可也?”

    “好一个与佛共饮;”盛福也不脸红,干笑两声说;“就凭这句,老盛欠迎春小姐一个公道。三杯就三杯!李先生,可以吗?”

    盛福最怕死了,认识祝童之前他是滴酒不沾;听祝童说少量饮酒能扶正祛邪,才开始破戒。却还是很注意,每次不超过三杯,从未如今天般豪饮过。

    祝童点点头,说:“今天例外,我保盛老板十杯之内无恙。”

    侍者送上来两瓶酒,春子果然与盛福对饮了三杯。

    春子谢过盛福,抿唇一笑,走到万家海近前,刚要开口。万家海呵呵笑着站起来说:“老万我最知道疼人了,春子小姐无需多说,这三杯酒,老万认了。我和老盛在别处喝酒都担着十二个小心,只有在这里,只要李先生点头,我们俩一定不会让各位失望。”

    这不是喝酒,已经是**裸的表态了。

    祝童微笑着看春子与万家海喝下三杯酒,没有接这个话茬。

    接着,春子又举着酒瓶走到黄海面前:“黄先生,他们不是神就是佛,听起来怕怕的。我刚从日本回来,对国内的一切都很陌生。大姐让我先到凤凰仙子手下学习,今后会有很多事需要黄先生支持。请多关照。”

    这次她没鞠躬,黄海早站起来,仔细打量春子几眼才结果酒杯,沉声道:“该说关照的是我和朵花。她最需要柳小姐这样的人才扶持,仅凭她自己,凤凰基金支撑不了几天。”

    “黄先生谦虚了,朵花小姐是我们女儿家的活菩萨。有您和李老板这样的好大哥支持,有两位活佛的关照。凤凰基金定会一天比一天兴旺。”

    春子完全没提凤凰基金最大的依仗王向帧和柳伊兰,她说的两位活佛,当然就是万家生佛了。

    万家海与盛福是眼看着凤凰基金成长起来的见证人之一,他们还是凤凰基金的名誉董事,如何不知道凤凰基金的故事?但他们还是暗自吃惊。

    柳伊兰是凤凰基金的第一个掌管者,在她的操持下,凤凰基金从无到有,搭起了个完整而健康的骨架;现东海投资董事长、神秘而低调的于蓝小姐虽然掌管凤凰基金的时间不长,却办成了一件大事:成功的投资购入福华造船的股份。当初用的区区五千万购入的股份,如今的价值至少翻了五倍。

    可以说,有了这份投资,凤凰基金只要不太贪心,就能长久的生存下去。

    漂亮而冷静柳希兰是凤凰基金的第三位执行董事,对于她万家生佛虽然也打听过,却只得大概知道她是柳伊兰的妹妹。至于是不是亲的,就不知道了。

    如今看到突然又冒出一位柳迎春小姐,也要去做凤凰基金的执行董事,不由他们不浮想联翩。

    万家生佛前前后后给凤凰基金捐的钱也不少了,但是每次捐款的背景与目的都不单纯。柳伊兰也捐了不少钱,且一直在尽力帮助朵花经营凤凰基金;可他们从来没听说过,柳伊兰从中得到过什么好处,她似乎真的是在不求回报的付出。

    “柳小姐,我是越来越好奇了。”盛福与万家海对视一下,说;“您究竟有几个好妹妹?每个妹妹都是那么的迷人。”

    “我可不像某些人,惯于临时抱佛脚。”柳伊兰横他一眼,道;“想知道我有几个好妹妹?你可以问迎春啊。”

    “大姐此言差矣,盛老板就是佛,哪里还用得着去抱别个佛脚。盛老板万老板都是凤凰基金的名誉董事,他们对我们姐妹的帮助和关爱,已然够多了。盛老板的问题很好回答,对于帮助过我们的好心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虽然您不相信,大姐也不让我们宣扬。但我还是要说,在大姐心里,普天下的女子,都是她的好妹妹。我和二姐,都是从小被遗弃的孤儿,没有大姐,就没我们的今天。”春子开始展示出她的另一面,让盛福顿时有些尴尬。

    祝童暗呼厉害,前一句是他涌到嘴边的话,竟然春子提前一步说出来了。第二句话,本该朵花说最合适。而后面话才是重点,当春子说出自己与柳希兰都曾经是孤儿时,万家生佛终于脸色大变,陷入沉思之中。

    

洋场号外、抱佛脚(下)

    蝶神的反应如此突兀,祝童怕叶儿那边也出什么意外。www.uu234.com

    他再也坐不住了,告声抱歉,到走廊里打电话。

    很意外的是,叶儿没什么感觉。接到祝童的电话她很开心,说正和井池雪美和陈依颐夜游黄河,现在河心的一处沙洲上。

    叶儿还说,井池雪美的厨师用真正的黄河鲤鱼做料理,陈依颐亲自动手在做烤鱼。

    祝童放心了,知道叶儿开心,也轻松了很多。祝童对叶儿说起黄海和朵花来了,并且也准备十月举行婚礼。叶儿就后悔没在上海,嗔怪祝童把她指使到这么远的地方。

    两人聊了一会儿,祝童说正在请黄海和朵花吃饭,就挂断了电话。

    回到包房,看到朵花以崇敬的目光看着柳伊兰;“大姐,我敬您一杯酒。”

    她对春子实在是太满意了,看起来比二姐柳希兰更厉害。

    柳伊兰转向朵花,马上变得和蔼可亲;“自己姐妹用不着客气,只要大姐能办到,一定不会让妹妹为难。欧阳的事我听说了,她也是一片好心。我今天给基金帐户上打了一千万,算是大姐给妹妹的嫁妆吧。”

    万家生佛正愁怎么把话题转到这里,马上精神了。

    盛福拿出一张支票,递向朵花说:“正是正是,我们俩虽然只在基金会挂了个虚名,勉强也算是朵花小姐的娘家人了。这里有三千万,与柳家大姐一般,也算是给妹妹的嫁妆吧。”

    盛福很狡猾的没有说明,这三千万是送给凤凰基金的善款,还是给朵花个人的。嫁妆二字,掩饰了很多东西。

    “不成啊,盛叔叔的钱,朵花不能收。”朵花看着这张支票,两眼直冒绿光;凤凰基金实在是太缺钱了!她用了好大劲才管住自己的双手,说:“您和万叔对我们的帮助够多了,基金会虽然现在很缺钱,但朵花想,做慈善基金是花钱的行业,从没有够的时候。两位叔叔如果真的想帮朵花的话,请给朵花另一样东西做嫁妆。”

    “朵花小姐叫这声叔叔,叫得我老万惭愧直至啊。说吧,只要我老万能做到。”万家海明知道前面是个坑,这时也不得不先跳下去。

    “是啊,老万的话也是我的话。”盛福也被朵花的“叔叔”叫的无可奈何。给三千万都不要,盛福都以为,朵花要的另一样东西的价值一定远超三千万。

    “我想请两位叔叔教朵花怎么赚钱。”

    “这个……”盛福与万家海交换个眼色,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我没赚钱的天分吗?”朵花歪着脑袋,疑惑道。

    教人怎么赚钱,对他们来说并非什么难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那要看对方的身份与是否有那个基础,至于天分这般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就是个托词。

    朵花有个做省长的父亲,这身份与基础都算是极好的。万家生佛比朵花还疑惑,他们觉得,朵花要的这份嫁妆与三千万现金比起来,似乎太便宜了。

    “当然不是,朵花小姐想赚钱太容易了。”万家海摸着下巴道。

    “万叔叔,不是朵花想赚钱,是凤凰基金需要赚钱。我想请万叔叔凤凰基金的独立董事,请胜叔叔做凤凰基金的财务顾问。我想想向大姐学习,把凤凰基金长久的做下去,能帮助更多的姐妹们。”这个时候朵花应该起身倒酒了,可因为历练不足,她只是充满期盼地看着万家生佛。

    万家海与盛福都没说话,帮朵花赚钱很容易,毕竟凤凰仙子头上有诸多光环和,身后站着位省长,身边还有“神医李想”这样的大哥。

    帮凤凰基金赚钱,就是另一回事了。这完全是两个层次的问题,不由得他们不谨慎。

    “老万,您和盛老兄想过没有,他们这次为什么敢拿大港商贸开刀?”祝童给他们倒上酒,慢悠悠地说;“最近我也遇到了些麻烦,虽然表面上看与两位不同,实际上是一件事。中华民族自古就有无奸不商说法,商人与贪官污吏似乎是一类货色。政府出面整治一个大商人,没多少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相反,拍手叫好的却大有人在。我想,这其中的原因很值得考校。前些时间孙先生来这里,我向孙先生请教过,受益匪浅啊。”

    “孙先生如何说?”盛福马上地问。

    “孙先生说,中华民族自古重农轻商,把农耕作为立国之本。商人的地位历来不高,历代王朝没有把商税看得很重,使商人有极大的自由,很容易聚敛起巨额的财富。只是,也正是因为税负的原因,商人所有的财富没有给统治者带来好处,反而会成为威胁。时常拿几个大商人开刀,几乎成为每个皇帝缺钱时最爱做的事了。怪异的是,他们这样做的时候很容易得到百姓的认同,因为不只是统治者没有从商人的财富中受益,百姓同样没有得到好处。他们眼看着商人与官员互相**,巧取豪夺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心里怎会平衡?商贾图利,无利不起早。遇到天灾**,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几乎是商人们天然的反应。这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百姓有切身的感受,心里积累的仇恨更深。活不下去就要造反,几乎每次王朝更迭,商人们都是第一批倒霉的。如此恶性循环,几千年下来,商人的地位原来越低,名声越来越臭;这两个字,已经快变成贬义词了。”

    “孙先生说的这些我们也清楚,可是这些年,我们一直很自觉的纳税啊。”万家海黯然道;“老盛也这么说,劝我跟他出去。可我吃不贯面包牛排,整天听鸟语,闷也闷死了。”

    “孙先生是否认为,我们这些有钱人应该散财行善?”盛福若有所思地问。

    “孙先生没那么说,他只阐述了一个现象。”祝童觉得蝶神有苏醒的迹象,又喝下杯酒;“他让我看看佛门的作为。”

    “是啊是啊,要说有钱,从来当属和尚们。历史上,哪个有钱人家的房子也修不了那么大。”万家海拍案大赞。

    “僧人都懂得两个道理,第一是有个正当的理由;第二是不吃独食,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才能长久。”

    包房里安静了一会儿,万家海与盛福互相看两眼,低下头想一会儿,再互相看看。

    春子不知什么时候做到朵花身边,悄悄冲祝童努嘴,低声说:“仙子老板,您今天唱的什么戏啊?”

    “求佛啊。”朵花也悄声说;“大哥说我只会花钱不会赚钱,早晚会把基金会弄破产。唉……我本来就很能花钱了,没想到欧阳姐来了之后,比我还能花。”

    “欧阳也在你那里?”盛福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信息。

    “是啊,不是欧阳姐,我哪里会如此为难?”朵花很诚实,把肚子里的苦水都倒了出来。

    听完,盛福咬牙切齿、偏偏又笑眯眯地说:“不就是做慈善吗?老万,我决定下海了。”表情矛盾之极,也可笑之极。

    搞定了盛福,祝童一点也不轻松。本以为万家海生的慈眉善目的好对付,但他依旧在犹豫。

    祝童大概能想到万家海在犹豫什么,凤凰基金不是寻常的慈善基金,这一脚迈进去,等于在身上贴了个标签,大家都会以为万家生佛是王向帧的人了。

    他漫不经心的看朵花一眼,朵花这才醒悟,举着一杯酒到盛福面前;“谢谢盛叔叔支持,朵花一定会在您的教导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盛福端着酒,看万家海还没表态,苦笑着喝了下去,却没再说半个字。

    朵花没去纠缠万家海,走到柳伊兰面前,拉着她的胳膊说:“大姐……”

    “别打我的主意;”柳伊兰看出点什么,上去就封朵花的话。

    “大姐也会怕?听听有什么不好?”祝童给朵花打气;今天的重头戏还是柳伊兰,有了八品兰花的倾力支持,凤凰基金才能走得更远。

    “是啊,朵花很乖的。”朵花攥住柳伊兰的手臂摇晃着;“大姐,您也不用怕,我只是想拜您为师。”

    柳伊兰看向祝童:“是你出的馊主意?”

    “不错,我觉得柳大姐也该收个弟子了。”祝童点头承认。

    柳伊兰柳眉一耸,眼神变得空旷而悠远。

    包房里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柳伊兰的变化,自觉不自觉都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她。大家都能看到她做在那里,却感觉不到她贯有的风韵与气息。整个人都雾蒙蒙的,虚虚实实,怪异之极。

    祝童知道柳伊兰修为比自己高深,如今看来,还是低估了。很明显,如果按照祝门境界计算的话,柳伊兰的一只脚已经迈进蓬麻仙境了。不是半只脚,而是踏踏实实的一只脚。也许,她现在比巅峰状态的竹道士还要高一线。

    这是那段短暂而漫长的体验的缘故吗?祝童思索着。柳伊兰以一束红线追随竹道士飞升,她几乎是瞬间就跨越了百里之遥,出现在凤凰城的客栈里。

    祝童问过柳伊兰,那段时间有多长?她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为何没随竹道士飞去?

    可柳伊兰从来都是笑而不答。

    自从得到索翁达活佛想要邀请她去布天寺的消息后,柳伊兰似乎变了个人。她逐渐把工作交给柳希兰、柳曼湘、青梅等姐妹们去做,大部分时间都在山水道观或祝福山庄闭关潜修。看起来,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听说,她曾把羽玄真人与道宗火长老找去较量过,毕竟,他们是竹道士飞升的见证者。

    既然是听说,胜负自然无从知晓。

    祝童曾问过唯一在场的母亲祝红,也是没有答案。

    不过,祝童从母亲的反应能判断出,羽玄真人与火长老定然败给柳伊兰了,并且是惨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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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介绍:
所谓我骗人人,人人骗我;天底下谁都能骗,但总不能连自己也骗吧?
祝童,混迹江湖的职业骗子,七品祝门最现代的弟子,流连花丛不染尘的花花公子,把行骗江湖当成精细的生意。
遇到美丽的叶儿后,小骗子祝童的生活轨迹渐渐变化,一度决心退出江湖归于正常社会。
但江湖与现实之间的矛盾一直纠缠着他,在物欲横流的大上海,祝童还是模糊在江湖与现实之间,慢慢走进一桩巨大骗局的核心。
弄钱的钱人,是最高明的骗子。
骗局落幕时,小骗子又引出一场更大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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