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七十二章 ‘新力量’
滋味浓郁的麻辣小龙虾和羊肉烧烤再加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杂酱面,张黎生独自一人也吃的不亦乐乎,但正在他大快朵颐时,耳边突然时有时无,萦绕起了赞美诗般的飘渺吟唱。
眉头一皱,青年顿时没有了继续在簋街流连的兴致,匆匆忙忙的赶回了酒店房间。
按照常理像‘北平饭店’这样的国际知名酒店绝不可能在客房安放监视设备,但青年深知世事无绝对,还是十分谨慎的躲进了浴室,关上灯,在一片漆黑中以神力扫荡一遍,才安心的泡在了温热的浴池中,闭上眼睛,开始用心感受着亿万信徒来自‘异世界’的祈祷。
他离开巫黎群岛不过才一个月时间,按照之前的预想,此刻部落应该还没有将整个火狱海域吞并。
但因为张黎生解放心灵,认清自我,不自不觉间影响的数十万虔诚信徒转化为祭司,获得了操纵‘水’与‘土’以及由此延伸出的生命赋予、万物修复和急速进化的力量,令巫黎部落的实力获得了极大提升,竟比他预期中早了整整一个多月,完成了整个海域的征服。
这意外令曾经的‘火狱’,现在的‘巫黎’整个种族的祈祷、赞美在张黎生身处地球时,于他耳边天籁般的响起。
那含糊不清却又令人不由自己感觉到迷醉的天籁之声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曼妙、动听,虽然恍惚中青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冥冥中他感觉自己力量再次质变的契机已经近在眼前,心情不由自主渐渐变得前所未有的愉快。
而伴随着张黎生惊喜情绪的激荡,一股越来越蓬勃的信仰之力竟似乎要冲破世界的藩篱跨越无尽空间涌进他的身体。
在那信仰力量的冲击之下,浴池上空慢慢扭曲变形,不一会便浮现出几道头发丝一样粗细的浅浅裂痕。
这股信仰之力若真的撕裂虚空投进张黎生的身体,虽然能使他瞬间完成蜕变,成为真正的神灵,但也必将产生不可预知的后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脸上带着自负笑容的青年缓缓伸出手臂,朝那扭曲的虚空轻轻一按。
当他手掌离开浴池水面时,一股股涓涓细流像是萦绕着星体的陨石一样轻盈的在张黎生手边悬空流淌,卧室船头背包里的几十颗纯净信仰之力也顷刻间燃烧殆尽。
乳白色的光芒闪耀中,客房几株用来净化空气的绿树瓷盆里的泥土翻滚着撞破浴室的玻璃门和绕着青年手臂回旋的水流混合在了一起,随着张黎生轻柔一按将虚空上的裂痕涂抹的无影无踪。
耳边的天籁之声一下停住,青年马上回过神来,身体猛的一僵一动不动,无声无息的在浴池中浸泡着直到池水变的冰凉。
天色蒙蒙发亮时,黑暗中的张黎生终于梦呓般的喃喃自语道:“弥补‘世界’间的裂痕,我竟然弥补了即将破裂的‘世界’藩篱…
女娲补天,女娲补天,看来上次‘大千世界’真的是巫祖古神修补的了,可那样的话,水神共工、火灵颛顼相争帝位,共工不胜而以头触不周之山,致天柱折坍,九州崩裂的神话就是假的了…
不,不,还有一种可能性,说不定火灵和水神就是‘亚特兰蒂斯人’祖先中的最强者和‘穆里亚人’祖先中的最强者。
‘火’对应亚特兰蒂斯,是这些外星人掌握的两种超能力之一;
而有水才能有植物,传说中掌握‘植物能’的穆里亚文明最强者被曲解演绎成水神,也并非不能理解…”
青年沉思到正午时分,就连浴室中也已经大亮,却还是想不出事情变化的全部‘脉络’,最终只能任由真相继续掩藏在历史的迷雾之中。
往事已矣,现在最终要的是张老师无意间掌握了磨平世界藩篱裂痕的能力,虽然那裂痕和地球上出现的各各通往‘异世界’的空间之门相比微不足道,但本质却是一样的,何况青年手中还有一块女娲遗留的‘补天之石’,有了这种力量,未来便有了无数种的可能。
可惜以后的光辉前景却不能让眼前的狼狈变得更好,从凉水里站起身,看着泥泞的浴室,张黎生不禁摇头苦笑。
这些溅在四面墙壁、浴室镜子甚至浴袍上的泥点还好处理,青年伸手在胸前轻舞便将其凝聚成了一团泥球,卧室和套房小客厅里一片狼藉的残枝败叶和空空如也的巨大青瓷花盆却真是让人无计可施。
“这么多泥土消失的无影无踪真是不好解释,总不能创造一个类人的泥土造物,然后给他穿上衣服,带他走回房间吧,这也太冒险了…”张黎生站在窗口发愁的自言自语着,眼睛无意间一瞥,突然发现窗外远处一片灰沉沉的沙尘席卷而来。
在青年惊诧的目光中,漫天风扬的尘土将整个北平城缓缓吞没,生活在这座大都会中的所有人都在咒骂着这突如其来,让人窒息的尘埃,只有张黎生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几分钟后,飞扬的雾霭汇聚成泥土,满满的填在瓷盆中。
无论它们能不能滋养植物成活,最起码除了浴室里满地的碎玻璃,客厅、卧室地板上的几只树枝,十几片绿叶外一切都回复了原样。
做好这些,无所事事的青年开始上网搜索世界各种或者流传已久、尽人皆知,或者生僻古怪、无人相信的远古神话传说。
尝试着把它们拼凑在一起理解,就连吃饭都是叫‘客房服务’解决。
不知不觉十几个小时过去了,太阳西斜、落山,第二天清晨,张黎生突然听到房间外的走廊上响起了‘嘭嘭嘭…’的敲门声。
“我不需要打扫房间。”大吼一声,张黎生盘坐在床上,继续浏览着网页,就听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学弟是我。”
“学姐,你怎么会一大清早就来找我?”青年急忙跳下床,打开房门,见正是郭采颖一脸疲倦的神情站在门外,诧异的说道。
部里临时决定开展各司室处级以上干部机关作风教育活动,明天就开动员大会,还有我一个典型发言。
接下来直到周五我都脱不开身,今天特意请了一天的假带你去见见农业部的罗部长。”
“我见华国农业部长干什么?”张黎生侧身让开房门让女孩进来,表情仍然疑惑的问道。
“你来华国的目的不就是打算在‘昆仑世界’投资吗,
现在那里基本都是实行半军事化的农垦管理,能否接受你的投资,很大一部分主导权在农业部手中。
其实如果不是罗叔叔之前就曾提议中央、政务院接受了俄诺斯、马来尼亚、星加坡等国联合建造农场的计划,有了外资在‘昆仑’投资的先例,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
不过星、马是华国在亚洲地区的重要盟友,俄国掌握着强大的军事实力…”郭采颖走进房间,坐在沙发上,长篇大论的详细分析了青年注资‘昆仑世界’的可能性,最后说道:“总之你现在赶紧去洗漱干净,我带你到农业部堵罗叔叔。
见了面你就不断唱高调,一口咬定赚了钱想要回国投资,在米国又一直是在经营畜牧业的下游产业,所有对在‘异世界’投资农场很有兴趣。
其他话都让我来讲,罗叔叔现在和我爸走的很近,由我直接求他,办事能多点把握。”
张黎生来华国的真实目的是观察执政者对待‘亚特兰蒂斯’的态度,看能否伺机挑起两者矛盾,寻找到潜在的同盟军,对于能否成功投资‘昆仑世界’并不在意。
但看到女孩对他胡编乱造的谎言那么认真对待,青年也只好故作欣喜的说道:“我明白了学姐,那事情就拜托给你了。”
“你这么说我压力很大,”郭采颖苦涩的一笑说:“我可从来没有‘走过后门’,以前也最反感这样的事,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这么做。
哎,现在总算明白了那句‘人不是活在真空中的’的名言是什么意思了。”
看到女孩黯淡的表情,张黎生心中突然生出几分真真切切的感激之情,张张嘴巴,最终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沉默着走进了浴室。
梳洗过后在餐厅草草吃了一顿早餐,青年和郭采颖乘酒店礼车赶在八点钟之前来到了农业部院门之外。
女孩下车拿工作证和门卫交涉了几句,那年轻的警卫打了一个内线电话,就满脸堆笑的放汽车驶进了大院。
朝阳下农业部主楼除了悬挂的赤红色国徽熠熠生辉外一切显得平淡无奇。
时间巧好是上班高峰,工作人员大部分或是开着私家车,或是骑着助力车、脚踏车,小部分步行着从周围社区的各个角落匆忙汇聚进这座不到十层的矮楼中。
单凭这在街头任何单位都随处可见的匆忙、平凡景象,丝毫不令人觉得这里是华国执掌最重要权力的决策机构之一。
五百七十三章 ‘造访’
在农业部工作的公职人员虽然穿戴打扮都显得普普通通、其貌不扬,但驶进大院的加长奔驰汽车却丝毫都没有引起他们的主意。
就见那礼车停稳,后座的郭采颖摸出手机看看时间,朝坐身旁的张黎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没有下车,直接拨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几秒钟后电话接通,女孩声音柔和的笑着说道:“罗叔叔早上好,我是郭采颖,没打扰您工作吧?”
“郭采颖…”电话那端的声音先是有些威严、冷淡和惊异,随后恍然大悟似的一下热情起来,闲话家常般笑呵呵的回答道:“你小姑娘在外交部可是冉冉升起的新星,从来不和罗叔叔这样管着‘土疙瘩’的部委联系,今天怎么有心情打这个电话啊?”
“瞧您说的,农业生产历来是国家稳定的重中之重,现在维稳压倒一切,您的担子可是各部委领导中最有分量的。
没有您的支持,我们外交工作做起来也底气不足啊。”郭采颖没有直接回答罗部长的问题,转弯抹角的称赞道。
“哈哈哈…”电话那端传来更加开朗的笑声,很豪爽而直接的说道:“小姑娘不愧是搞外交工作的,讲起话来先就给你罗叔叔灌上几口‘迷汤’,行了,行了,有话尽管说,能办的叔叔绝不推辞。”
“那我可就直说了,是这样罗叔叔,前几天我不是带着经贸团去米国了吗,结果和留学时候的一个学弟联系上了。
他从小在咱们华国长大,十六岁才去纽约定居,现在创办了一家畜牧业相关公司,规模挺大的,这次跟着米国企业界的回访团回国想寻找一下投资机会,也算报效祖国吧。
我觉得这是件好事,就打算给牵牵线,
您看…”
“这当然是好事,小姑娘有水平,有见识,有能力啊,虽然现在经济发展不是‘党’的首要任务了,但和米国这样的超级大国进行各方面合作,仍然是非常重要的工作。
这两年为了购买它们的‘航空旗舰’和‘钢铁战士’外汇储备都下降到万亿米元以下的水准了”电话那端狠狠夸奖了郭采颖几句,又表示了对华米经济交流的重视,最后话锋一转说道:“可是涉外经贸合作归商务部管啊。
这个,这个,要不我给成琥部长打个电话,请他关照一下怎么样?”
“不用,不用,罗叔叔,怪我没说清楚,我学弟这次回国是打算在‘昆仑世界’投资农场,我们现在就在农业部的院里,您要是在办公室,方便的话咱们当面谈谈好吗?”
“你已经在农业部了,怎么替你老爸查罗叔叔的岗呀,”电话那端语气一愣,随即亲切的说:“上来,上来,我让刘秘书在大厅等着你们。”
“好的罗叔叔,那一会见。”女孩笑嘻嘻的挂断了电话,朝青年说道:“下车吧黎生,咱们去找罗部长,记住我说的话,什么要求都由我来提。”
“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我小时候在老鸹村见过镇长下乡,那气派一般人根本不敢近身,没想到到了部长一级却那么平易近人。”张黎生点点头,一边下车,一边玩笑的说道。
“别说风凉话了,华国社会的确不能算是完全的法制、民主的社会,但‘党’内民主和国家法制化进程正在加快,党员干部离老百姓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何况就算在米国,‘第一小姐’也一定比普通人更容易见到内阁部长吧。”郭采颖本着脸回答了一句。
说话间两人登上几节台阶,进到了农业部大厅,马上就被大厅门口传达室一名看起来年轻力壮的门卫拦了下来,“同志,进出办公楼请签名,写清事由。”
“稍等一会,我等个人。”这种情况郭采颖当然不会动笔,笑着摆摆手说,那门卫既然在部委办公楼执勤自然也有些素质,仔细瞧了瞧女孩和张黎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警惕的站在了两人的身旁。
就在这时,一位三十多岁,气质沉稳、可靠,带着黑框眼镜,穿着深蓝色西装的青年人大步从电梯里小跑了下来,远远看到郭采颖就伸出手来,“您好郭处长,我是罗部长的秘书刘畅,请跟我来,部长在办公室等你呢。”
“好的刘主任,咱们这就走,不过要先麻烦你和这位警卫同志说一声。”女孩点点头指着一旁已经在发呆的门卫说。
正在露出亲切笑容向张黎生点头示意的刘畅一愣,扭头对警卫说道:“这是咱们外交部的同志,来找罗部长联系公务的,真是乱弹琴,其他部委的领导来,怎么能不放行呢!”
“是,是,我工作失误,我工作失误…”门卫点头如捣蒜的说道。
刘畅这才苦笑着解释说:“深化农村土地改革,尤其是治理各省市地方的‘小产权房’之后,来我们农业部上访的人数是直线上升,不胜其扰,警卫工作就抓紧了一些…”
“理解,理解,都一样的,现在咱们华国人境外旅行、游学的人数越来越多,纠纷自然而然也不断增加,有时候驻外使领馆解决不及时,回国之后他们一样来外交部上访。
换个角度看,这也是公民权利意识觉醒的象征,也是件好事。”女孩含蓄的笑着说,这句话出口便无形中显示出了一种疏远与距离,刘畅马上改变了刚才朋友般的口吻,连连点头,“外交部的同志大局观就是比我们强,请,请。”,引导着郭采颖和张黎生走上了电梯。
部长办公室在七层,楼层看似普通,但华国有‘七上八下’的成语,取其歧义‘彩头’却是不错。
这间办公室面积不过五十平方米,紧贴墙壁的一排书柜和摆满文件的巨大办公桌占据了几乎一半以上的空间,桌头插在一面小小国旗的办公桌后,一个五十岁左右,头发稍显稀疏,神态和蔼的男人正在翻看着一份红头文件。
见刘畅带着两人走进办公室,他放下手中的文件未语先笑的站起身,伸出手很正式的说道:“稀客、稀客,郭处长,请坐,刘秘书去倒杯茶来。”
“不用忙了罗部长,我们不渴,我也喝不惯茶叶,胃痛。”郭采颖恭恭敬敬的和罗长斌握了握手,笑着说。
“胃痛那喝点温水好了。”罗长斌亲自走到热水器前倒了两杯温热的纯净水,这时刘畅早已识趣的悄无声息溜出了办公室,他一离开,罗长斌对郭采颖的态度不知不觉又变得和蔼可亲起来,“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跟在郭书记身边还没一米高,蹦蹦跳跳的跑来跑去。
转眼十几年过去喽,小姑娘也成了外交部的‘顶梁柱’,会为国家谋福祉了,你说的事情啊我刚才又仔细看了看文件,也不是不可以,但程序上有些繁琐…”
“罗叔叔,需要怎么走程序您说?”女孩笑着说。
“这就是你那位学弟吧,一看就是年少有为,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我就觉得老咯。”罗长斌没有直接回答郭采颖的话,把目光转到张黎生身上笑着说。
“罗部长您好,”按照女孩的叮嘱,青年和罗长斌微笑着对视一下,很简单的问候道:“我是张黎生。
“你好张先生,你在米国经营的公司是?”罗长斌问道。
“ls集团,主要是做牲畜屠宰业。”郭采颖代替张黎生回答说。
“ls集团,全米最大的畜牧深加工巨头?”罗长斌一愣露出吃惊的表情,再次打量了几眼面前笑容可掬的黑发青年。
显然作为华国农业管理工作的高层决策者,对于西方涉及农牧业的知名公司他都了然于心,很清楚ls集团的规模与分量。
“是。”张黎生笑容不变的点点头。
“那经济实力方面倒是能保证了,”罗长斌恢复了平静的表情,指点道:“不过这么有名的公司,引起的关注也比小公司大的多。
最好先在东北、西北那些欠发达地区做点农牧产业的投资,等到受益的群众多了,公司在华国的口碑和知名度打出来了,自然而然就可以谋求更大的投资机会…”
郭采颖露出认真的表情听完罗长斌的长篇大论后,敬佩的说道:“是,是,还是罗叔叔您考虑的周到,我之前的想法太毛躁了。
不过如果要先在华国境内做农业投资的话,没有概念性支撑,这么低的回报率恐怕ls集团的董事会会有对我学弟的计划产生异议…”
让一家米国企业在华夏控制的‘异世界’进行投资,想要寻得政策面的允许本来就不可能一蹴而就,女孩就这样讨价还价了一番,虽然最终也没从罗长斌嘴巴里得到许可,但听他语气松动,便觉得达到了目的,见好就收的带着张黎生告辞而去。
两人走后,罗长斌笑容一敛,烦恼的眉头深锁,思来想去了很久,迟疑着拿起办公桌上一部红色电话,拨了出去。
五百七十五章 ‘失联’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郭采颖在张黎生的生活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两人唯一的联系就是晚上八、九点钟的一通电话。
从通话中青年知道,在华国外交部在干部机关作风教育活动期间,纪委竟突然揪出了部分‘不作为’的驻外使领馆人员,作为所谓‘庸官、懒官、逍遥官’的典型做出了严厉处理,顿时本来只是应景的作风教育活动,调子一变,突然严肃认真起来。
外交部上下一时间人心惶惶,郭采颖虽然不受影响,但作为部委中坚层面的干部,也不得不整天参加部、司组织的‘整风会议’,会后还要在完成正常工作之余,加班加点的向下属传达上级会议文件精神,忙的不可开交。
本来周五的见面一托再拖,两周之后,女孩终于和张黎生匆匆见了一面,却是临行前的告别,原来她所在的米洲司主管中南米洲事务的副司长在作风教育活动中,不知怎么被查出在以前担任阿雅廷大使期间有过违纪行为,被暂时停职,其手头工作被组织交给了郭采颖接管。
熟知华国官场规则的人都知道这其实只是一个‘障眼法’,被暂停职务之人这辈子也等不到复职的那一天。
临时接管工作者之所以前面冠以‘临时’两字多半是因为资历不够,只需要再累积一个说得过去的成绩,很快就会顺理成章的接掌前者的职位。
而在外交部这种司局级副职干部‘说得过去的成绩’,最简单就莫过于组织一场规模不大不小的外事访问活动。
于是前副司长已经把前期准备工作妥善完成,一切就绪的伯利兹、哥斯达黎、萨尔多、危地拉…米洲七国友好访问团的领队工作,自然而然就随着工作的交接,被交到了郭采颖的手中。
清晨时分,晨曦撕开蒙蒙雾气将阳光撒向大地,北京饭店宽敞、典雅的大厅休息区,一个看起来顶多二十岁出头的靓丽女生焦急的看看手表,犹豫了一下,快步走到一张舒适、宽大的圆沙发前,低声说道:“郭厅,时间差不多了,您看…”
这句话说得颇为‘艺术’,司、厅虽然级别相同,唯一的不同就是一个是中央部委编制,一个是地方政府编制,但对普通百姓来说,‘司长’却是个相当陌生的名词,而‘厅长’却代表着位高权重的职务。
只是一个称呼的巧妙变动,周围沙发的华国客人虽然也都可以算是各领域的成功人士,但下意识的看看圆沙发上那位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职业套装,留着普普通通的齐耳短发,鼻梁上挂着一幅厚重的黑框眼镜的年轻女人,脸色都不免露出几分凛然、惊讶之色。
这样的年纪,坐上这样的‘位置’,即便是在藏龙卧虎的华夏首都,也必然是背景深厚之极的,少见的‘峥嵘人物’,望之心中敬畏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感受到四周气氛的微妙变化,郭采颖皱皱眉头,肃声说道:“小李,我只是暂时接管一下刘司长的工作,你这个称呼不好。”
“是,是,郭,郭处长,我一定改正错误。”耳濡目染的拍马屁小秘诀没有奏效,反倒起了反效果,刚刚大学毕业不到半年,幸运参加外交部工作还没三个月的靓丽女孩面皮涨的通红的说道:“可是飞机还有不到一小时就起飞了,您,您…”
“说一句就脸红,掉眼泪,搞外交工作可不能脸皮这么薄。
去给小宋师傅打个电话让他把车开来吧,我马上就走。”郭采颖看看刚配给自己的秘书垂泪欲滴的样子,无奈的说道。
年纪小即是优势也是劣势,最起码在用人方面很不‘顺手’,这次虽然没有正式公布任命,但女孩的行政级别已经先微调了一级成了副厅,按照《党政干部条例》有了配备专职秘书的资格。
可郭采颖小时候父母就忙于工作,五岁不到便被送进了小学,此时年龄在外交部办事员中都算小的,按照秘书年纪要小于官员的惯例,她的秘书人选只能在几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里挑选,最后‘瘸子里面拔将军’找了一个,用起来却总是不能顺心如意。
听到领导的吩咐,靓丽女生强忍着眼泪,点头说了声,“是。”,转身向外走去,张黎生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又瞧瞧十几天不见,穿着打扮的风格突然完全变换的郭采颖调侃的笑着说:“学姐,才半个月不见,你怎么一下就有了那么大的‘官威’?”
‘县处级’和‘厅局级’在华国官僚体系中是普通官员和高级干部的分水岭,一步迈过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天壤之别,尤其是在中央部委,‘处干’还是上传下达的角色,司局级干部却已经可以算是总览小小一份‘国务’的人物,分量自是截然不同。
而地位改变后,在大环境潜移默化引导下,一个人方方面面不免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产生许多微妙变化,尤其是出身‘红色家庭’第三代的郭采颖更是耳濡目染自然而然便懂得拿捏其中的分寸。
“我现在已经主持华夏对整个中米洲的外交工作,当然不能想以前那样…”听了张黎生问话,郭采颖一哽,低声回答说,见眼前穿着短裤、体恤的青年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女孩苦笑着摇摇头站起身,“算了说这些你也不懂,总之这是‘体制’的规则,照着做就不错。
我该走了学弟,这次去中南米洲访问预计至少要十天才能结束,你‘那件事’恐怕要耽误一段时间了。”
“没关系学姐,这次办不好就下次再办,不用着急。”
“你要离开华国吗?”听青年语气中流露出去意,郭采颖一愣问道。
“我离开米国已经快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投资‘昆仑’的事情一直没什么结果也该回去了,不过无论如何都等得急和你告别。”张黎生笑着回答说。
“学弟,中米洲那些小国的越洋电话很不安全,这几天我们不要联络了。”既然还有再见的机会,女孩便不在意的点点头,“十天后见,别送我了,我不喜欢那种最后告别的感觉,”,转身大步离去。
目送郭采颖的身影消失在酒店门外,青年心中莫名其妙升起一种怅然感觉,用力甩甩脑袋陷入沉思之中。
这次华国之行至今为止所获寥寥,本来以为很自然、容易和华夏未来领袖的会面现在看起来根本就是遥遥无期。
如果直接向郭采颖要求的话,和她父亲见上一面倒也应该不难,但青年知道这种事如何刻意进行的话,效果往往适得其反,而且借口也很难找到,所有始终没有开口。
“看来我想制造那种无意间和华国领袖碰面的机会,比偶遇米国总统还难的多,事情还是要从其他方面突破。
对了,学姐曾经说过现在巫门受到政府重用,也许我应该尝试和他们联系一下…”倚着沙发柔软的靠背,张黎生出神的喃喃自语着,不过想到巫门弟子那不成气候却长于内斗的羸弱、可恶样子,他不由打消了这个念头。
思来想去没什么结果,最终青年决定反正最长也就是两周时间,既然现在凝神用心便可听到虚空背后亿万信徒远在‘异世界’的祈祷,巫黎群岛真有意外发生,自己顷刻间便能感应到,还不如就老老实实的留在北平饭店等女孩回来。
做出了决定,没了心事的张黎生回过神来,想到还有两周的空闲时间,犹豫了一下,摸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几秒钟之后,电话听筒里一如既往的传出来‘嘟嘟嘟…’的忙音,青年皱皱眉头说了一句,“什么‘课题’收尾能收两周时间…”,无奈的收起了电话。
他拨打的是陶露露的号码,自从十几天前在北平三环分别之后,女孩传来一个信息说是‘课题’的收尾工作比预想中要麻烦的多,导师要求最近一段时间要放下一切,全力以赴,所有只能等收尾完成后再联系张黎生,然后就变得渺无音讯。
不过张黎生也是生物学家,知道优秀的学者无论专业哪种种领域,一旦进入到‘重大课题’的研究状态,长时间断绝通讯并不足为奇,所有嘟囔过后也就没在多想,接下来的日子甚至再也没打过陶露露的电话。
时间缓缓流逝,米国企业界回访团成员早已或带着丰硕成果,或沮丧的两手空空,一个个离开了华国,张黎生却一直呆在北平饭店,白天乐此不疲的一次次前往郊外,登上长城,感受着华夏古人的不屈意志;
夜晚则在酒店房间的浴室中陶醉的倾听着被‘世界藩篱’隔开的巫黎部落数亿信徒的祈祷、赞美,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十一天过去了。
这天上午九点左右,张黎生在餐厅吃过早餐,悠闲的乘观景电梯来到酒店大堂,向门外走去,经过前台前时,突然被一个相貌清纯的年轻女孩挡住了去路。
五百七十六章 ‘入局’
“张,张先生是吗,”看着张黎生那妙龄女郎露出含蓄的笑容,略有些拘谨的说道:“您还记得我是谁吗?”
“你是郭学姐的秘书李小姐吧,我们大约两周前见过面,我还没有那么健忘,咦,你回国了,那学姐也回来了吧?”望着女郎白皙的面庞,青年脑海中浮现出十几天前那个手足无措的倩影,笑了笑说。
“是的张先生,我来酒店找您就是郭处长的吩咐,她现在‘钓鳌台国宾馆’,请您过去一趟。”女郎恭恭敬敬的回答说。
钓鳌台国宾馆,坐落于北平市区西三环玉渊潭畔,奠基时间距今已有八百余年,传说中华夏三朝帝王在此筑台垂钓,修身养性,时人有诗赞曰,“堤柳四垂,水四面,一渚中央,渚置一榭,水置一舟,沙汀鸟闲,曲房入邃,藤花一架,水紫一方”,以灵秀之气闻名于世。
及青代祁隆帝敕命疏浚玉渊潭建起行宫,兴为皇家园林,更有了‘代宫’之称。
到了上世纪中叶,华国红色政权建立,钓鳌台又迎来了新的辉煌,被礼定为国宾馆,建十八栋设计风格迥异的亭台楼榭,另有客房四百余套,室内网球场、游泳场、健身房等等现代化设施一样俱全,专供国外元首和重要贵宾下榻;
同时也供华国领导人进行外事活动或周日短暂休憩。
现在虽然已经有限度的对外开放,但核心区域对普通大众来说却仍然显得神秘无比,绝不是单单有身价、财富就能问津的所在。
“钓鳌台国宾馆…”对这个以前在新闻中常常出现的名词,张黎生从小就像天平门、长城一样的耳熟能详,自然知道其中代表的意味。微微一愣之后,不由浮想联翩,“去那种地方学姐应该是要介绍华国高级官僚给我认识。
可以她的背景,有谁值得她这么大费周折的特意安排呢,难道是…”
“张先生。张先生,郭处长还在等着您呢,您…”见面前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有些发愣,女郎开口说道。
“噢,那我们出发吧。”青年预感到今天也许会大有收获,强压住喜悦的心情。回过神来点点头说。
两人走出酒店大堂,女郎打了个电话,不一会便有一辆黑色‘帕萨特’行驶了过来,汽车档次不高,但‘平a0022’的号牌倒是十分顺眼。
帮张黎生打开车门坐进汽车后座后,女郎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汽车缓缓启动后,她便再也不说一句话。
张黎生这时情绪冷静下来,心里有点纳闷,郭采颖为什么回国不先给自己通个电话,就这么派秘书直接去酒店接人,但看看女郎坐的端端正正,如对大宾的背影。张张嘴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心里既然没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去的地方又勉强可以算是华国‘枢机重地’,根本不可能发生什么意外,一件无关紧要的小问题,青年想想也就没有多问。
汽车平稳的行驶在城市宽敞的道路上,二、三十分钟后,窗外变幻的街景一下由繁华的现代都会变成了恬静的林间风光,经过一条两边布满森森绿树的私密车道,一座上书‘钓鳌台国宾馆’的巨大牌坊出现在张黎生的眼前。
“张先生,钓鳌台到了。郭处长就在‘湖心岛’等着你。”一路无言的女郎在汽车驶过牌坊后终于扭头朝张黎生说了句话。
“真没想到在北平城市中还有一座这么幽静、美丽,华、西合璧的园林。”透过车窗望着远处一座座或是欧式古典城堡,或是中东圆顶可兰式庙宇,或是琉璃铺顶、画栋雕梁的华式宫殿,或是充满异国情趣的热带茅屋的建筑。张黎生点点头后,忍不住低声赞叹道。
“这里是国家领导人接见外宾和短期修养的地方,讲究的就是闹中取静。”女郎一边回答,一边落下了车窗。
这时汽车已经驶过国宾馆开放区域,变得空旷的道路上开始有便衣警卫巡弋,不时可以见到有抱着猎奇心理四处乱逛的普通客人,被他们礼貌的劝退。
有几名警卫也注意到了张黎生乘坐的车子,不过看清号牌和坐在副驾驶女郎的长相,他们却没有上前阻拦,任由汽车行驶进林荫深处,停在一片虽然面积不大,但微风吹拂之下仍然显得碧波飘渺的湖边。
在车子停稳的同时,湖心小岛一片亭台楼榭中,几名身穿青布道袍,脚蹬靸鞋,除此之外浑身上下再无他物的道士,依照先天八卦,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方位盘腿端坐成阵。
此刻,他们面色如土的默念法咒,嘴巴每次蠕动,脸上泛起的黄气便加深几分,不久之后,面皮上又隐隐浮现出犹如铁锈一般的暗红色斑点。
“那贼子已经快上船了,几位师兄再坚持片刻,再坚持片刻便大功告成了。”旁边一个穿着裁剪合体的棕色休闲装,风度出众的中年人,望着面前悬空的一团显现出湖水四周景致的透彻水球,双拳握拳,紧张到发颤的低声说道。
“还要坚持片刻,再坚持下去,洪师弟他们可就要精血枯竭而死了。”一个猴子般蹲坐在中年人右手边一张红木圆椅上的干瘦老人听到这话,咬牙切齿的怒吼道:“我早就说现在是万古未见的‘大变之世’,不要‘入世’太深,能不树敌就不树敌,你们偏偏不听。
现在好了,八名‘有道之士’坐拥地形龙脉之力扰乱天机,迷惑那远古‘巫’道传人之心,竟然还得要耗尽本源之力才可成功。
这样的强敌,实力绝不次于‘人仙’,万一今日困不死他,那后患之大简直不可想象,甚至成了‘劫数’也不一定,一个不好就是倾覆之祸。”
楼台中的诸人听了这话都是沉默,其中几个年轻人露出恼怒的神色,摄于干瘦老者的威望却也不敢贸然开口,只有外表看起来和那老人年纪相仿的一位面如冰霜的老太太沉声说道:“刘师兄,那古‘巫’传人实力之强的确远远超过了我们的预想。
但越是如此,今日设计杀他便越是对了,否则放任自流,日后成了大气候,才真是我道家劫难,何况这次咱们乃是奉人皇之命将其除去,又有‘仙境’之力相助,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万没有不成功的道理。
还有,师兄,大变之世便也是大争之世,这时不入世和巫门争夺‘气数’,只怕门内基业会毁于一旦呐!”
“唉…”干瘦老人叹息一声,点点头说:“陆师妹,事已至此我也只是牢骚两句罢了。
好了,你去静室中看看你那弟子吧,这地方不比寻常,一会动静闹大了便是天大的祸事。”
听了这话,那老太太不做声的点点头,手中掐了个道诀,瞬间消失的不见了踪影,在她消失无影的同时,围成先天八卦阵法的几名青衣道人突然一个个脸上异色尽去,皮肤变的如同羊脂白玉般的温润光泽,鼻孔缓缓流下两根‘玉筋’。
看到这一幕,楼榭内的道门中人无不神色大变,露出难以置信的悲伤颜色。
“百年修行行‘真道’,一早坐化化枯灰。”在一片死一般的静寂中,矮小老人突然悲怆的跳下木椅,朝着身体开始一点点散为灰烬的青衣道士深深稽首行礼,“刘世昌,送诸位师弟得享生化自然之妙。”
“我等送诸位师兄得享生化自然之妙。”在老者周围,数十名道门弟子齐齐稽首肃穆说道,话音落地,室外天空中风云突变,有密密麻麻的雨点缓缓飘落下来。
站在游船的帆布帐篷下,透过突然降下的绵绵细雨望着已经近在眼前的湖心小岛,张黎生突兀觉得心情一阵莫名烦闷。
“李小姐,你说郭学姐就在江心岛那几座古典的矮楼里吗?”青年皱皱眉头,向身后的女郎问道。
“是的,张先生,处长在电话里就是说她在国宾馆湖心岛等您。”
“学姐不是当面吩咐你的吗?”张黎生一愣又问道。
“不是,是我工作时接的电话…”女郎话才说了一半,游船已停靠在湖心岛的小码头上,马上就有几名工作人员快步迎了上来,有的拉住缆绳,有的打伞,有的做出搀扶的样子,态度热情而有礼貌的说道:“下雨地面有些湿滑,请贵宾注意脚下。”
人多嘈杂,青年也没法多问,只能跳上岸,就见女郎在船上却不下来,站起身陪着笑脸说道:“张先生,处长只吩咐我送您到湖心岛,我就在这止步了。”
私人会面秘书回避是很正常的事情,张黎生愣了一下,点点头说:“好的,谢谢你送我过来,李小姐。”
“再见张先生。”女郎微微鞠躬,身影随着飘荡的游船缓缓远去,而青年则从一名穿着制服的国宾馆服务人员手中接过一把雨伞,漫步向不远处的亭台楼榭走去。
五百七十七章 ‘瓮中之鳖’
踏着湿漉漉的石板小路,听着潺潺泉水涌动的声响,穿过艳丽花丛,张黎生走进湖心岛唯一那栋三层楼榭中。
见左右雕梁环绕,金玉交辉,家俬摆设皆是以紫檀木仿古精雕而成,又有落地宫灯分列四周,说不尽的雍容瑰丽,却没有任何服务人员出现在面前,青年不由微微一愣。
不过想到如果要进行私密聚会,无人服务也很正常,张黎生也没有多疑,只是出于礼貌放大声量轻咳了几下,高喊道:“学姐,我来了,你在楼上吗?”,迈步踩着棕红色的木质楼梯走了上去。
来到二楼,一面用红木精雕细刻,上配几十米长的巨幅壮美水墨山水画卷的落地大挡屏闯入了青年的眼帘,而就在他看见水墨画的瞬间,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恨恨的嘶吼,“费尽心机,百般设计,终于入瓮中也!”
这句叫嚷过后,楼榭中排成先天八卦阵法的青衣道士尸骸终于完全化为飞灰消散无痕,刹那间被扰乱的‘天机’重回正轨,张黎生就觉得心脏被一双无形的手掌攥紧一捏,全身一阵冰凉,眼前巨大屏风扭曲幻化成万花筒一样眼花缭乱的旋转了起来。
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被人团团围住,身处一座浪涛汹涌的海岛之中。
“你们这些道家中人三番四次找我麻烦,到底有完没完。
上次的伏击,如果不是看在大家同是地球人,面对外星文明侵蚀应该同仇敌忾的份上我早就不与你们罢休了。
没想到宽宏大量却换来了你们不依不饶的再次设计,是真想全都在我手上身死道消还是怎地?”环顾四周,见围上来的众人穿着各异,年老者却大都长袍飘飘,古韵横生,知道自己八成又中了道门的计,张黎生咬紧牙关,半是文言,半是白话的怒声说道。
听到他的话,周围的道门之人一时竟都无语,毕竟几个月青年才刚刚不计前嫌大开方便之门让道家获得了被米国控制的‘诺亚世界’玉矿,此刻‘道家’毫无缘故的再次陷害伏击,实在是不占道义。
一片沉默里,道门弟子中一个面如冠玉,气度高洁的年轻男子见师门长辈都不开口,忍不住怒气勃发,恨声说道:“你这恶贼陷入死地还这么惺惺作态。
同仇敌忾,哼,你如果真有心和我们道门同仇敌忾,我天亮师兄就不会惨死了。”
“段莲宝,绕来绕去设局为难我的道门弟子里总有你参一脚,上好的天资却不好好清修,偏偏一味陷进阴谋诡计之中,我看你是入了‘魔障’了。”看着男子和气度截然相反的扭曲的面庞,张黎生冰冷说道:“当初你师兄妹三人无缘无故设局为难我,我杀郑天亮是理所当然。
算了,你现在根本就是迷了心窍,我也不再多讲,待我破局而出便毁了‘诺亚世界’的玉矿,断了道门强盛的契机,让你们所有人都追悔莫及。”
“哈哈哈…就凭你也能断了我道门大型的机缘,实话告诉你这贼子,那‘异世界’的玉矿已经被我道家尊长以阵法摄走了‘根源’就成了废物,说起来还多亏了你的假仁假义才给了我们从容布置的机会。
不仅如此,我还有件趣事要说给你听,你那洋鬼子的女朋友据说两周前也莫名其妙的失了踪…”
“你说什么…
你们,你们…”听到段莲宝最后一句话,张黎生脸孔勃然变色,双拳紧握之下岛屿四周千万朵翻滚的浪花竟在瞬间被一股无形伟力抹平,岛上本来随着阵阵惬意清风在离地半尺的低空打着旋飞舞的细碎土石也沉寂了下来。
“我说什么你听不清吗,你那洋鬼子的女朋友两周前莫名其妙的失了踪,生死不知,哈哈哈…”看到不远处的黑发青年怒发冲冠的惊愕样子,段莲宝手捏诀窍,身后浮现出两尊道人虚像,挡住煞气,欢畅大笑道。
他的性子早已被磨砺的成熟沉稳,之所以此时会这么多嘴多舌就是为看到仇敌的痛苦表情,目的达到自然觉得痛快。
而看到段莲宝自以为得计的疯魔样子,一旁有心放纵他发泄以驱‘心魔’,兼用言语扰乱上古‘巫’道传人之心的道家尊长中却有几人心神再难安宁,其中一个身材高大,须发雪白,面庞却像婴儿般细腻的老者朝张黎生开口说道:“贼子你却不要把我道门中人想的那么龌蹉。
虽然你意图扰乱华夏‘人政’其罪当诛,但你那西洋婆娘却是无辜,我们绝不会出手暗害,自己败坏名头。”
“那又是谁…”听到老道自辩,张黎生咬牙说道,话刚出口,突然想到自己和翠茜的私情很可能已经被谢莉娅告诉蒂娜知道,女孩说不定就是因为此事伤心欲绝之下一时隐居了起来,不由一下哽住。
回忆起蒂娜此前对自己的帮助,脑海中勾勒出当她得知自己的挚爱和最好的姐妹私通时受到的可怕打击,天性孤僻、凉薄,成‘巫’之后更是第一次感觉到内疚至无以复加的张黎生双眼不觉赤红。
愧疚无法发泄,转而成为一股不可遏制的莫名愤怒,青年望着满目道门中人恶意横生,突然蛮横的咆哮道:“废话不要多说,事已至此,今日我就和你们这些伪君子分个死活,给我死来…”,挥拳擂在地上。
顿时岛屿四周平静的海水突然间旋转着冲天而起,化为一根根蓬勃水柱,弯曲咆哮着向岸上的道门弟子袭来。
冲击之中,那些水柱顶端与空气剧烈摩擦发散出一道道炙热红光,升腾化为蒸汽,随后面团一般扭动着变成一只只獠牙霍霍的狰狞兽头,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道士们吞噬。
就在这时,只见段莲宝身后两尊虚像中那个端坐蒲团之上,身着灰青粗麻道衣,额下三缕长髯的清瘦老道虚影,紧闭的双眼猛然一睁,抱在怀里的浮尘扬天一转,散出一片青光,将海水化成的兽头尽都挡住。
“好贼子,竟敢偷袭….”;
“在这‘仙境’之中灵气无穷无尽,定叫你瞧瞧道爷的手段…”;
“这可真算是困兽犹斗,既然你已出手求死,便让我超度了罢…”一旁道门尊长见张黎生不宣而战,而且举手之间就是威力强大的杀招,一个个怪叫着手捏法诀,嘴巴轻轻蠕动,或祭出法宝,或施展法术,争先恐后的向青年攻去。
一时间飞剑、符刀,能喷火的宝葫芦,射金光的玉如意漫天齐飞,更有黑烟变成的麒麟,白云化成的玄龟夹杂其中,从天而降,直欲将青年淹没。
道门弟子诸般手段劈头落下,张黎生却不躲不避,眼中煞气不减的冷一哼,身后泥土翻滚叠加,瞬间垒出了一个华盖来,那华盖神奇无比,最初只有两米来高,但被术法消去一寸便长长一尺,竟然越受攻击越是巨大。
道门中人已知青年实力强横,并没有寄希望于一击奏效,可张黎生这样看似轻松,毫不费力的化解了攻击,还是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十几秒钟之后,在阴影下看着化为擎天‘巨伞’的泥土华盖,崩溃之后凝聚成山岳形状镇压下来,一个肥头大耳的道士不禁惊呼道:“这,这根本就不像是巫法咒语,而且此地明明是仙灵之境,他一个‘巫’道传人怎么能比我们道家还自如的施展出五行之力。”
“天地予力,法兵临世。”眼看土山坠落,任由底下的道士使尽浑身解数也不损分毫,站在肥胖道士身旁的一位清瘦矍铄的老道脸色铁青,面庞青筋暴露的凌空画出一道符咒,高声念到。
话音落地,天气下沉,地气升腾,两者在半空中交合,化出一黑、一白两条游鱼,首尾悠闲摆动着形成太极之像,崩裂开来幻化成了百丈人影。
一个呼吸间,那人影由虚及实,变为一个长发披肩方鼻大口,身着华国古时铠甲,看起来肌肉扎实、勇力无穷的巨人,刚一出现便将下压的土山一肩扛住。
召唤出百丈巨人的道士在巨人扛山的一刹那脸色由青红转为惨白,几秒钟后,当巨人奋力将土山丢进海中时,他的面庞突然现出盈盈光泽。
“这,这古‘巫’传人已经追溯出了上古血脉,得到了祖巫女娲大圣一丝神,神力,可以在任何情况下‘排它性’的驱动水与土的力量。
记住,五行术法相生相克,尽都,尽都不可使用,千万,小,心…”他嘶吼着说出最后的警言,鼻孔垂下两根‘玉筋’,生机渐渐泯灭,化为了一团飞灰,随风散去。
见刚一交手上古‘巫’道的法术便累的一名‘有道之士’真元耗尽才堪堪挡住,又听同门坐化之时竟说本来应该是瓮中之鳖的敌人掌握了华夏传奇古神女娲之力,许多意味追求法力精进,欠了养性功夫的道士都不自觉的内心一揪,捏着的手诀,念动的法咒顿时便慢了一拍……
五百七十八章 ‘死战’
窥得那些心神失守的道士们的破绽,张黎生咬破咬破舌尖朝着泥地喷出一口赤红的鲜血。
那血水入地消失的无影无踪,与此同时,道门中人身下的山地却都不知不觉间变得松软湿润起来。
“小心脚下…”有机警的道门中人察觉道脚下有异,高声喊道,话刚出口,一只只巨大的蛤蟆竟将山峦当作溪水般从地下长着大嘴一跃而出,瞬间吞掉了十几个道士。
惊愕、悲愤之中看清那些磨坊大小的蛤蟆身上的瘢痕尽都是内圆外方的形状,曾在张黎生落入陷阱之前唯一替他说过一句公道话的那个身形枯瘦、矮小,样子好像猿猴的老道大声吼道:“金蟾,那些蛤蟆是上古异种,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就在他说话时,几只大蛤蟆或者背脊被利刃斩开,或者腹中隐隐闪现绚丽光华,整个身体猛然炸开的死于非命,从它们的尸骸中窜出了失陷的道门高手。
而更多的蛤蟆此刻却咧开黑洞洞的大嘴,**出一股股呼啸的气旋向道士们攻去,其中有七八只喷出的气流中隐然可见血肉骨屑混杂其中,显然是被吞掉道士的尸骸所化。
“好个凶残的孽畜,出手竟这般肆无忌惮。”眼见连同自己在内数十道家弟子出手,竟被那古‘巫’传人一人压制落入下风,短短时间连杀数人,枯瘦老道深呼吸了一口,脸上闪过决然之色,从容说道:“陆师妹,这贼子之强已到了匪夷所思之境。
看来不做牺牲,施展‘杀招’是无论如何都制不住的了。
一会我将用《阴符经》‘三杀三要之术’暂时摄去他操控五行水、土的能力,我死后‘瀛洲’之上就是你的修为最高,千万记住,一炷香的时间内无论如何都要将其杀死。”
“师兄,答应庙堂中人的要求,决意除去这上古‘巫’道传人乃是我的主意,要牺牲也该是我…”一旁的陆天道沉声回答道。
“我停滞二十年未破‘人仙之障’,成就人仙已经终身无望,你却还有大把机会,自然是该我牺牲。
只望师妹在我形神俱灭后,稍稍照顾一下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儿,还有,若有空闲便给我衣冠冢上浇一杯水酒,说几句,几句…
去休,去休,死到临头还所求多多,毫不洒脱,难怪堪不破‘人仙之障’,倒让师妹见笑了。”干瘦老者打断了陆天道的话,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轻轻一笑,脸色转而肃穆,鼓动周身法力,自顾自的高声唱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天人合发,万化定基…在乎三要…知之修之,谓之圣人…”
这吟唱之声刚起,**气旋的数十只蛤蟆便化为了一摊摊的泥水,而干瘦道士这时身形则舒展开来,本来其貌不扬的脸上渐渐透出一种说不出的灵秀之气,举手投足间自有种潇洒韵味。
当其唱到‘天发杀机,移星易宿’时,仙岛上空明媚阳光中突然有几颗斗大的星辰闪耀起来,之后那星斗吸力开始不知不觉间干扰张黎生对海水的操纵;
随后老道念到‘地发杀机,龙蛇起陆’,瞬间海岛之上一条条地脉突显出来,泥土的附着之力沉重了百倍不止;
紧接着干瘦道人又吟唱道‘人发杀机,天地反覆’,顿时天上、地下一个个仿佛从画卷上走下来的苍古人影转瞬即逝的出现在众人眼中。
那是曾经在瀛洲岛上修行过的道家先贤的留影,每出现一个,道门中人的心境便纯粹一分,最终就这样念着唱着,老道渐渐融进了山峦之中。
“师兄,你且等着,待我杀贼之后与你饮酒谈天。”望着老道化为虚影散入天地之间,陆天道面无表情的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念了一句,突然抬手用指甲在额头划开一条血线,两指撑裂伤口,挖出一颗眼珠般的骨头珠子。
“人仙之基,陆师姐,你,你既‘天灵洞开,结珠生宝’,成就人仙已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何至自毁根基。”旁边一位挽住一头长发梳出团团发髻的女道士本来在凝神施法与上古‘巫’道传人作战,受到骨珠莫名吸引,眼睛不由一瞥,大惊失色道。
“不自毁根基今日许多同门便可能白白死去,为了他们能够瞑目,说不得拼了命我也要留下那古‘巫’传人。”陆天道说着将骨珠攥在手里,念个法诀,平平淡淡的向远处的仇敌丢去。
张黎生这时已经发现自己操纵泥土、海水时比以往困难了百倍,‘造物之术’更是再也使不出来。
他知道必然是吟唱着《阴符经》化于仙岛的干瘦老道做的手脚,正想方设法的尝试破解突然看到一道白光袭来,急忙谨慎的闪开。
却没想到那白光近身后一闪即逝,消失了踪影,紧接着张黎生就觉得手脚一沉,几乎跌倒在地上。
牺牲成就人仙的基石化为媒介,却只向敌人施展出了最简单的‘禁锢术’,面孔一时间变得毫无血色的陆天道看着远处的仇敌脚步越来越踉跄无力,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肃杀笑意。
而斗法之中最为活跃、勇猛,实力比绝大部分道门尊长都高出一大截的段莲宝这时也看出了张黎生动作的迟缓,眼睛一亮,背后那尊浓眉大眼,肆意飘散的长发和颚下盈尺虬髯皆是雪白颜色,身披绣有日月齐晖图案的道袍,凌空盘坐的虚影,突然站起身来,挥掌向下一拍。
刹那间,天空中明媚的阳光凝聚成一张单单手心就有百米长的巨掌,五指并拢,从天而降,‘轰’的一声山崩地裂的响动后,将闪避不及的张黎生砸进山石中,入地足有数十米深。
一击之后又是一捻,那光掌渐渐淡化为乌有,段莲宝不顾身后两尊道士虚影黯淡的同样就要消失,喜不自胜的走向巨掌拍出的大坑。
见他大摇大摆的去探查仇敌情况,有侥幸逃过一劫的道门弟子心有余悸的说道:“莲宝师兄慢着,那古‘巫’传人非同凡响,还是谨慎些好。”
如果是半天之前,仰或是半小时前,那道门弟子这样的小心翼翼都难免会被同门嘲笑,可这时亲眼目睹、经历了远古‘巫’道弟子有多么狰狞、强大,却再没几人会质疑他的谨慎。
不过一样米养百样人,凡事总有例外,距离天坑最近的一个年轻道士,许是争强好胜,又或者真是天生胆上生毛,见段莲宝闻言停住脚步,反而走向大坑,还侃侃而谈道:“瀛洲仙山的地壳比钢铁还硬,砸出这样的大坑就是巫门的‘老神’都死了。
上古‘巫’道再强也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走到坑边,探头向里张望时突然间整个身体一僵,随后如同发酵面团一样不断膨胀起来,撑破道袍后仍然不断生长,尤其脖颈越伸越长,最后脑袋竟圆滚滚的垂在了胸前,眼睛鼓起,突出眼眶,瞳孔不断扩散,占据了整个眼球。
“那上古‘巫’道传人怕是没死,大家小心戒备。”陆天道眼睁睁看着一名道门年轻一辈有数的精英弟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变成了怪物,咬紧牙关说道。
环顾四周见同门们都做出了戒备的样子,她怀着一丝侥幸心理向那已经不成人形的年轻道士问道:“刘师侄,你怎么了?”
听到陆天道的呼唤,那变成一堆瘫坐在地上的肉山的道人,肥嘟嘟的双手微微颤抖的捧起脑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他神志像是早已丧失,却又似保有一丝以前的回忆,左右张望时脸上露出痛苦至极的神色,惹得相熟的同门不由心生凄然之意。
就在这时,那年轻道士外鼓的黑黝黝巨大眼珠中一抹幽光闪过,射出两道黯淡光线击中了一名稍稍失神的老道,一下就洞穿了他的身体,将其性命夺去。
旁边一个道士大惊失色之下见那被双手捧着的肥大头颅射杀那老道后向自己转来,急忙侧身让开,因为心有顾及,甚至没有还击,在他身后的陆天道却根本想也没想就召唤几道霹雳,将那‘肉山’化成了木炭。
“刘师侄已经被那古‘巫’传人杀死,以恶灵填进躯壳,毁掉他的遗骸乃是帮他彻底解脱,绝非杀伤同门,以后你们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记得马上还击。”杀人之后,陆天道还不忘教训后辈道。
她话音刚落,天坑中就飘出一阵嘲讽的声音,“你们这些道门中人真是虚伪的无以复加,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本来是最正常的事情,却偏偏还要胡编乱造一个‘恶灵填进躯壳’的理由,真是可笑之极。”
同时一个有着乌黑头发,平淡无奇五官,呈现出黄金比例的身体除了锈红色的双手外,全身都覆盖着密布江河湖海图案鳞片的巨蛇,从天坑中探出头来。
五百七十九章 ‘遗泽’
看到只从上古典籍插图,岩画上才可能见到的人身蛇尾魔神真实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漫长的身体以合乎天韵的姿态扶摇上升,星辰般明亮的双目俯视下来,一时间绝大部分道门中人的心神都被摄住,脸上露出惊骇、畏惧的表情。
见这情景,始终保持着冷静的陆天道厉声吼道:“这人首蛇尾的魔怪只是古‘巫’传人用来保命的化生之术。
他已经身受重伤,只在装腔作势意图蓄力一击挽回败局而已,莫让其将声势占足,杀,杀,杀…”
经她提醒,周围的其他道士这才瞧清从天坑里舒展着身形爬上来的那只上身为人,下身为蛇的怪物全身龟裂着无数细碎伤痕,嘴角也有点点血迹,分明已经身受重伤。
一想到仇敌这般狼狈却还是将自己震慑住,这些道人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惭愧。
“陆师姐所言甚是,那贼子不知曾用邪术化生了何种妖物,这时施展出来故弄玄虚,大家不用管它,施法轰杀过去就是。”有老道清醒过来后更是面皮涨的通红,怪叫一句纵身飞向空中,双手捏诀从丹田鼓荡出无量真火,张口向魔怪喷去。
“这一‘注’真火就是师弟十年苦修之功,咱们兄弟并称‘梅红竹青’已盈甲子,你既然拼了老命,师兄我也只能奉陪了…”那喷火老道身旁一个留着短须,容貌俊逸的道人见他使出杀招,洒然一笑,身形抖动着从三百六十五个‘孔窍’中散出成千上万的青色光点。
那点点青光入地化为种子,瞬间生发出数不尽的窈窕细竹,须臾长到三尺三寸,齐齐破土而出,在空中化为漫天的竹剑洪流直向敌人刺去。
俯瞰着道家弟子一个两个拼了性命,使出了压箱底的绝招,张黎生淡淡一笑,嘴巴里冷冷吐出“水来。”两字。
刹那间,本来被‘三杀三要之术’禁锢的海面上掀起滔天巨浪,海岛之上水汽弥漫,虚空凝聚出一道道粗大水流将漫天道法淹没后,如同天河倒悬一般冲刷在青年身上。
借着无穷水力,张黎生游动身躯冲进云霄,离地之时带起无数泥土合着滚滚水流裹住全身,瞬间遍体千百道的伤痕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仇敌展现出来的力量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超越了道门弟子的想象。
当亲眼目睹那古‘巫’传人演化成蛇身魔怪后,先是毫不费力的破开道家根本法典之一《阴符经》中‘三杀三要之术’与借由人仙之基施展的‘禁锢术’,紧接着转眼又治愈了自己的遍体鳞伤,道士们无不心神大乱。
彷徨者有之,“这,这,这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
惊疑者有之,“上古‘巫’道之力怎么,怎么可能强悍如斯,不,不会,其中必有玄机,必有玄机…”;
坦然赴死者亦有之,“好贼子,好手段,今日死于远古女娲大圣传下的‘真种子’手中,我也可算是死得其所了…”,他们却不知道,此时游荡于天河之上的张黎生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当初青年未借成就‘大巫’的机会,真正踏上成神之路前,四、五个‘有道之士’布阵设伏便差点将其擒杀。
如今在天时、地利、人和更加恶劣十倍的情况下,却是先是硬生生累死八名踏进‘天门’的道人,后来逼得一位实力仅在‘人仙’之下的道门高手选择比死亡凄惨百倍的形神俱灭为代价施展禁法,又迫使道家百年之内最可能勘破‘人仙之障’的人物废掉根基。
除此之外还将围攻的数十名道门精英格杀了一半,对比前后战果,他的实力在短短数百天内增加的已不是一倍两倍,而是几十、上百倍的增长。
可越强大的力量便越需要深厚底蕴的累积,张黎生虽然解放心灵脱离了‘土神’范畴,但他从成‘巫’开始算起也不过十年不到的时间,根本就谈不上‘累积’二字,如果是在‘海虾二号世界’能够自如调动信仰之力,杀掉剩下的伏击者只是费力大小的问题。
可在道门先贤修行改造之地‘瀛洲’,体内力量几乎耗尽的张黎生却面临着生死危急。
天上、地下,神灵、道士,双方此时都是内心发憷,一两名慷慨赴死的道人自顾自的施法冲上云端,被青年装作轻描淡写的全力击杀后,两者陷入到了对峙之中。
“这孽畜怕了起了‘猫戏耗子之心’想把咱们慢慢炮制而死,这却是个机会。
我等暂且恢复一下法力,一会我与宋师弟、锦秋师妹…拼死把他留在‘瀛洲’。
莲宝、青玉你们借机离开‘仙境’,发‘三伦令符’将万里之内能召来的道家中人尽数召来。
告诉他们,那上古‘巫’道传人已经快要修得‘娲圣真神’,今日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将其性命留下…”仰望天空,看着姿态悠闲的飞翔在云海中的蛇身魔怪,陆天道突然云淡风轻的传音道。
看其表情,观其神色,段莲宝已经猜出这个自幼就最宠爱自己的姨母已经不抱生还之念,不由身体微微发颤道:“不,我不走,我绝不走!
大姨娘,我上次便逃了,上次便逃了,这次绝不会再”
“住口,除魔卫道时莫要喊我姨娘。
这次灭杀古‘巫’传人之事已经关系道门‘人劫大祸’,怎能容你置疑,难道你仗着得了天尊、道君的传承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不成,还不凝神运气,恢复法力。”陆天道头也不转的怒斥一声,打断了段莲宝的话。
见她如此表现,段莲宝咬的牙齿渗出血来却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而其它道人觉得再过一会便要凶多吉少的拼命战斗,能多恢复一分实力便多一点保命的希望,都开始运气恢复。
这一运功道士们却惊骇的发现,本来仙岛上四处弥漫的灵气不知不觉间减少了一大半,法力恢复的速度也因此缓慢了七、八成,顿时便有人低声惊呼,“这,这是怎么了,难不成那远古‘巫’道传人还能禁锢‘仙灵之气’不成。
‘圣人’都非无所不能,力量属性不同,这样的能力便连巫祖也不可能有吧?”
这声惊疑刚刚落地,一个半黑、半白的及肩长发松垮的箍在脑后,满身都是书卷气的老道掐动手指,突然惊喜说道:“大家莫要惊慌,这许是件大好事…”
“灵气消弭大半怎么会是好事…”他身旁一个清罗道袍已经被扯掉大半,衣不遮体的露出肥胖胸脯的道人脱口而出道。
“能量守恒,那灵气也是能量的一种,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消失,”头发半黑半白的道人语气神秘的传声解释道:“再者说瀛洲仙境乃是上古之时我道家圣贤隐居之地,那时‘巫’道力量可不弱小,为得清净,岛上怎么会没有防御法阵…”
“嘶…”胖大道士倒抽了口凉气,惊喜的说道:“你是说…”,而就在他张口的同时,仙岛上空明晃晃的苍穹中突然密密麻麻亮起千百颗的星辰;
地面上一道道‘山筋地脉’缓缓隆起,情景和已经形神俱灭的枯瘦老道施展‘三杀三要之术’时如出一辙,但声势却雄壮百倍以上。
“哈哈哈…我所料不错,所料不错,这真可谓是仙人遗泽,哈哈这远古‘巫’道传人今时今日竟能追溯血脉得‘祖巫’之像,的的确确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天纵奇才。
可惜他自负无敌,竟在我道家上古贤者清修之境翻云覆雨,耀武扬威,触发了圣贤留下的‘法阵’,这下可是难逃一死了。”长发黑白相间的老道见异像已成,在无禁忌的大声嚷道。
在他喜不自胜的喊叫声中,天地间隐隐响起一阵古韵十足的吟唱,‘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伴随着《阴符经》中的歌诀唱起,天空上那千百颗斗大星辰九成渐渐黯淡,还有一成却发散出越来越明亮的光芒。
那一缕缕星光垂射在云端化为人蛇之像,避无可避的张黎生身上,突兀交错着化为一道道半透明的锁链,将其牢牢锁住。
与此同时,海岛上纵横交错的山地筋脉大半慢慢平复,还有几十条却演化出龙蛇之像,昂首冲向空中,撕咬起了张黎生的身躯。
鳞片撕裂,血肉淋漓,被光链锁住,受到远古仙人遗留法阵攻击的青年不一会便身受重伤,怒吼着拼命挣扎,血水雨点一样飘洒下来。
看到仇敌血雨落下,道门弟子们只觉得浑身舒畅,人人脸上都露出喜悦、轻松的表情。
可就在他们喜滋滋的相互对望,人人称快时猛然听到空中传来一声雷霆般响彻云霄的咆哮,就见那本来已被困住的蛇尾魔怪在云端尾巴竖直,人立而起,双手竭尽全力拉起光锁,插进虚空之中,就是一撕,竟搅动的空间扭曲变形,裂开一个孔洞。
五百八十章 ‘静心宁气’
虚空中那裂缝大约有蓝球大小,隐约可以听见里面有宛如之音的诗歌吟诵声传出,还时断时续的透shè出一股股的rǔ白色光芒。
那白光照进仙岛马上绽放开来,飘散着依附到在云端不断挣扎的‘蛇怪’身上,像是凭空给他增添了无尽活力,本来渐渐疲倦的动作,重新变得充满力量起来。
“那是什么所在,竟然能破开古仙人留下来的法阵…
难道,难道那古‘巫’传人竟掌握了秘境天台山!”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风云突变,仇敌由绝境中似乎要扳回局面,有道士惊声说动。
这次伏击道家出动数十名的精英,至少都有初破‘天门’的战力,结果本来应该毫无波折的战局此刻竟然跌宕起伏、惊心动魄到这种地步,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天台山,传说中的女娲大圣葬身之地,秘境天台山…”争斗至此,陆天道脸上第一次露出残酷表情,仰望云天,恨恨说道:“便是他真的掌握了‘秘境’今日大意失陷在瀛洲,也一定要死。
段莲宝、徐青玉速速退出瀛洲,发‘三伦令符’召集人马。
诸位师弟、师妹,为师门献身就在今朝,我们就算一死也万不能让那贼子逃了。”
听到陆天道的吩咐,其他道人无论是安心赴死,还是形势所迫都稽首称是,只有段莲宝面容扭曲的迟疑说道“大姨娘,我。我…”
他吞吞吐吐的话才讲出几个字,就被曾经预言张黎生将要身陷古仙人阵法中的道人打断,“段师侄,现在可不是矫揉造作的时候,你是‘门’里未来希望,这般自觉勇敢实际却不识大体举止实在让人失望。
陆师姐,那‘巫’道贼子贯通‘秘境’后力量突增,破坏了圣贤遗留的法阵事小,就怕会牵连到整个瀛洲的风脉,若因此一不小心毁掉一处仙境。那咱们可就是道家的千古罪人了。”
“刘师弟。你博览群书,智慧通达,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望着云端挣扎时仿佛扯的星辰颤动的巨蛇,陆天道沉声问道。
“瀛洲已经化为师姐您那关门弟子的法宝。她若能始终守心静气。那孽畜身陷此境有再大的能耐也翻不上天。可万一她守不住心神…”老道瞥了一眼陆天道的脸色,“我知道那女娃天资卓绝,福缘深厚。又有大气运再生,但她终究只修了三两年的道法…”
“刘师弟,你刚才还对段莲宝说现在可不是矫揉造作的时候,怎么自己倒扭捏起来了,有话但讲无妨。”
“是,是,”捋捋自己脑后半黑半白的头发,老道说道:“我觉得比起在瀛洲死战,师姐您更应该守在徒弟身边,帮着她静心宁气,这才是…”
“好了师弟,你的心思我明白了,”陆天道斜斜的瞧了老道一眼,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刘师弟,眼前这种局面之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瀛洲的,但你的顾虑也有道理,所有我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你明面上也是‘北师大’的教授,还曾经教过我那关门弟子,不如就由你代替我帮她静心宁气度此难关如何?”
“这,这算什么,师姐,本来是我劝您离开瀛洲,怎么守护您那关门弟子的责任反而落道我的头上了,这,这不妥…”老道心里千肯万肯,嘴巴里却嘟囔道。
“别说了师弟,这是两全之法,你只管去做就是。”陆天道面无表情的说。
“既如此,那小弟领命就是。”老道唯恐夜长梦多,也不再推辞,稽首一下手里捏了个法诀前行几步,身形在海岛上突兀消失的不见了踪影,转瞬回到了钓鳌山庄湖心岛的楼榭之中。
他打量四周见空无一人,知道先一步离开瀛洲的段莲宝、徐青玉一定是一刻未停的去放‘三伦令符’了,长长松了口气,虚脱的低声说了一句,,“还好老道我机灵,否则今日怕就是身死道消之时了。”匆匆向回廊走去。
三转两拐老道来到走廊最靠里的一间窄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陶师侄,我是刘昌永,奉你师父之命来守着你,帮你静心宁气。”
“刘教,不,刘师叔,您请进来,”房间里传出一声焦急的回答,“我师父她还好吗,不是说收复那个古‘巫’传人最多也就用十几分钟吗,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动静。
瀛洲仙境的波动也越来越强烈,引得我心神不宁,到底怎么样了?”
老道一听这话,急忙推门冲进了房间,就见只有十几个平方大的木房中空空荡荡,地上只摆着一个蒲团,一盏油灯。
那蒲团上端坐着一个皮肤稍黑,年轻俏丽的女孩,正眉头微蹙的掐着一个法诀,身体丝毫都没乱动。
看那女孩一动未动,道士心中石头落地的说道:“师侄,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你可千万不能慌乱。”
听道士说的含糊,女孩一连串的追问道:“师叔,什么关键时候,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是有了什么意外吗,可那怎么可能,师父的法力那么强,怎么可能遇道意外…”
“哎,陆师姐为了让你全心修道,‘门’里的大事小情都不让你知晓,你又哪知道‘天外有人,人外有人’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这次设局对付的上古‘巫’道传人就是个例子…”老道连连摇头道:“算了,算了,现在还让你静心宁气要紧。
我这里还有半截‘安魄香’比起你眼前的‘定心灯’还要珍贵,真正是举世无双的宝物,本来还打算留着破境时驱赶心魔,现在就给你用了。”
说着道人从衣袖里摸出一截拇指粗细,不到半尺长,盈光转动的香头,唉声叹气的向地面上燃着明亮光芒的油灯灯芯凑去。
“刘师叔,我心神不宁不仅仅是因为‘瀛洲’波动加剧,更是担心师父的安危,你只要让我瞧瞧她老人家安全无事,根本就不用浪费你的宝贝。”女孩大声说道。
“看看陆师姐的安危,你就能静下心来…”老道一愣,想想那古‘巫’传人的强大,摇摇头说:“算了,还是点了这半截‘安魄香’。”
他话音刚落,女孩心神不宁的又问道:“刘师叔,我师父到底怎么样了?”
“很好啊,陆师姐距离‘人仙’只还一步之遥,还能发生什么意外不成,你不要乱想…”自觉讲话前后矛盾,老道心虚的回答说。
这倒不是他不机灵,可本来预计十几分钟的伏击拖延了几倍时间,不得不让弟子超负荷的使用法宝,这本身就是一种意外的象征,根本就不可能把谎撒的圆满。
“刘师叔,从你把舍不得样子就知道这‘安魄香’一定是非同小可之物,可你宁愿烧了它也不愿施展‘水镜术’让我瞧瞧师父安心。
你别骗我了,师父,师父一定是出了意外…”女孩窥出破绽,带着哭腔说道。
用帮着掌握瀛洲仙境的道门新晋弟子静心宁气为借口脱离险境,结果自己守在师侄身边后,她的心境反而越来越不安宁,唯恐出了意外无法交代,老道急忙说道:“沉心静气,陶师侄,你快些沉心静气。
只要你能压住情绪,我让你瞧瞧你师父就是。”
“那就请师叔施法。”女孩情绪缓和下来,恳求道。
“今年真是流年不利,早知如此还不如暂时向大学请上一年病假闭关的好。”道士无奈的摇头苦笑着说了一句,随后口中念起,‘水之无稽,若有却无…’的法诀。
道诀念完,他突然张嘴用手指从喉咙之中牵出一条婴儿拳头粗的水线,在虚空中抹成一片水幕,虚空划出一道符箓一拍,那水幕表面顿时闪过一抹亮光,显示出一片清晰影像。
就见青天白云之中二、三道极速飞翔的身影围着一只被光链锁住的人头蛇首怪物转个不停,满目都是法术施展,法宝使用时的炫光。
“瞧,那不就是陆师姐吗,”老道运足目力盯着水幕看了一会,惊喜的指着一个速度快到拉出一叠虚影的人影大声道:“我就说你师父没事,陶师侄,这下你总该安心了。”
说着他瞥了女孩一眼,却发现女孩不知为何脸上已经变得毫无血色。
心中一慌,老道大惊失色的安慰道:“师侄,你别担心,你师父对付的不是上古魔神,而是那古‘巫’传人用某种不知名的上古奇虫化生后的怪物,其实还是个人类。”
“师叔,那,那古‘巫’传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女孩沉默许久,突然声音发颤的问道。
“据说他是土生土长的华人,十几岁时移民去了米国,不知怎么就得到了上古时代的‘巫’道传承,除此之外他在米国还颇具传奇色彩,身价不菲…”以为女孩被古‘巫’传人的狰狞形象吓住,道士用轻松的语气回答道。
言语之间刻意没有描述那远古‘巫’道传人的凶残和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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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八十一章 ‘立誓’
道人自以为得计,却没想到女孩听着他的讲述,看着水幕中立于云端之上,不断咆哮、挣扎的人首蛇尾魔怪,脸色越发惨白、憔悴,最后双眼竟沁出一滴滴泪珠,随着面颊滑落下来。
这时她再也无力保持端坐的姿态,掐着道诀的双手不由松开,瘫倒在了蒲团上。
“师侄,你,你怎么了,静心宁气,这时候你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见此情形,老道再也顾不得会干扰女孩使用‘空间法宝’时的心境,慌忙掐诀念咒,接连施展出十几个增益心神的法术,却毫无效果,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孩昏厥过去。
而在‘瀛洲仙境’道主失去神智的一刹那,本来被星辰光链锁住,已被诸多‘有道之士’的冒死攻击逼入绝境的张黎生,突然感到禁锢莫名一松。
惊吓之下他本能的奋起余力,‘啊啊…’嚎叫着再不顾防御敌人的道术、法宝进攻,伸长布满暗红鳞片的两只手,抓住了不远处那个篮球大小的虚空孔洞。
“诸位师弟、师妹,我那弟子有了意外,仙境的法阵怕是再也困不住这‘巫’道余孽。
看来我等殉道之日就应在此时了…”同样感觉到仙境中的异样,陆天道直觉得遍体冰冷,脸上露出决绝之色,双手食指同时竖起,用力插进了自己的太阳穴中。
顿时,一股令常人一望就觉得眼睛刺痛,心头战栗的浓郁青色光芒从她周身数百万个毛孔中升腾出来。随手一击。青光乍现,便将巨蛇的一块鳞片掀翻。露出了赤红血肉。
“师姐,你,你何至于此…”一旁飞在空中的胖大道人见陆天道大发神威,却声音颤抖的说道。
他话音还未落地,幸存的道士里唯一穿着已经破烂不堪的休闲装,激战至此仍然显得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哈哈一笑,绕口令似的说了一句,“宋师兄。此时不至于此,那何时止于此啊…”,竖起双手食指,也深深插进了自己太阳穴中,顿时周身泛起淡淡青光。
“宋师弟,你又来与我为难,我刚才那么说只是痛惜道门未来少了一位‘人仙’。否则凭陆师姐的天资,锐气,便是舍过一次‘人仙之基’也不过就是耽误十年修行。
至于自己的性命,我平常虽然懦弱,但卫道除魔之时却还是有牺牲的勇气,”胖大道人恼怒的说着。亦用食指破开头顶左右太阳穴,身放青光之后他突然收敛了脸上的怒气,笑嘻嘻的说道:“痛快,痛快。
原来燃烧元神还真能让人实力大增,尝过这畅快滋味便是死了也值了。”
潇洒中年男子一改嬉笑神色。肃然看着身旁被自己调侃了几十年,从未还嘴的师兄那前所未有的从容神态。凌空深深稽首行礼道:“师兄自称懦弱,实际却是雅量宏大,此时见了‘真颜色’,小弟心服口服。”
“哈哈,真没想到我这辈子有让宋师弟你服气的一天,”胖大道人大笑道:“既然如此你我兄弟一同去闯闯那鬼门关如何?”
“正合我意。”说着中年男子整整破烂的衣领,朝胖道士洒然一笑,两人齐齐向已将虚空裂痕奋力撕开有一人多高的巨蛇冲去。
就这样,一道道青光亮起,一个个踏破‘天门’的道家高人选择激发元神,放弃性命,以死相逼,唯求将强敌性命留下。
几分钟后,在数十道或强或弱的湛青光芒围绕下,云端那人首蛇尾的魔神即便不断得到扩大的虚空孔洞中照射进来的白光滋养,伤势还是越来越重。
强敌的缠斗终于把张黎生天性中的凶残之气彻底激起,他谨慎的心思完全褪去,放弃了撕裂虚空穿越世界藩篱,逃回‘海虾二号世界’的念头,咆哮道:“我张黎生出身荒蛮之地千年‘老汉’门户,又得上古巫神传承,论起拼命怯过哪个。
既然你们一心求死,那就给我死来,死来,死来…”青年怒吼着尾抽,爪抓,头撞,齿咬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的与道门中人竭力周旋,那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凶厉之气竟然让很多激发元神后已经必死无疑的道士都感到胆寒畏惧。
搏杀之中,巫神血肉和道人尸骸漫天横飞,竟染得瀛洲上空本来雪白如烟的云彩变成赤红颜色。
经过一番苦斗,张黎生已是濒临死亡,而道门伏杀者也只剩下了陆天道一人。
同门尽数惨死,右臂已被蛇尾绞断,胸膛也撕开一尺长伤口的陆天道,望着浑身上下布满拳头粗细的伤痕,红肉白筋纠结着从伤口向外翻出来,天灵盖都被劈开一半的古‘巫’传人,宛如厉鬼的嘶吼着,“杀,杀,杀,杀‘巫’卫道,天伦剑来…”。
说着她催动密法,凝聚绽放全身上下最后的元神法力,整个身体碎为肉泥、骨渣,幻化出一把百丈长的巨剑,朝张黎生斩杀过去。
那巨剑剑尖描绘有正方形的石头城池,两边剑刃雕刻着巍峨山峦,剑脊生有海涛般的纹路,剑环像是浑圆的云朵,剑柄乃是一男一女交合之形,样子看起来古拙,迟钝。
但当它飞翔着狠狠砍在无力躲藏,只能歪头闪避的青年头顶,竟锐利的将其天灵盖半边整个破开,斜斜削去头骨,露出了微微跳动的脑髓。
这时陆天道那怕还有一丝法力御剑一旋,仇敌就算再强也是必死无疑,可惜她燃烧元神以尸骨无存为代价发出至强一剑后,全凭惊人意志力留下的那一缕残魂再没有了施展法术的能力,只能绝望的看着巨剑消失于天地之间。
“你若砍碎我的脑髓,我神力就算有着修补一切的属性,也必然会因为丧失意识而死,可惜天不予你,”云端,血肉模糊的张黎生感受着重伤的身体里传来的那仿佛能撕裂灵魂的疼痛,心头却觉得无比痛快,望着陆天道残魂虚影他声音渐高,响彻云霄的咆哮道:“天不予你!
既然上苍让我今日逃过此劫,那就是给你道家留下倾覆之祸,我在此以神名‘巫黎’起誓,来日必灭你传承,平你山门,屠你根苗,若违此言,天地厌之!”
伴随着这声嘶吼和翻滚红云中的阵阵怒雷,陆天道的残魂模糊不清的脸上露出懊悔、仇恨、愤怒的复杂神情,最后绝望的扭曲着消散于飓风之中。
灭尽仇敌,发泄完满腔恨意之后,张黎生重新冷静下来。
凝神沉思片刻,他直觉感到身处之境不可多留,又想到在钓鳌山庄中被伏击所代表的意义,最后只能选择面沉似水的飞到虚空孔洞旁,一点点的奋力撕开孔洞,甘冒生命危险的钻了进去。
就在青年摇晃着身躯飞入空间裂痕的一刹那,无意间瞥见脚下的山峦上突兀幻化出数十道的人影,随后他便觉得眼前一黑,极端矛盾的感觉既像是千百年的漫长岁月已无声流逝,又好像是只过去了几秒钟的时间,恢复视力时已悬浮在巫黎祖地之上。
张黎生重返信仰之地的一刹那,火狱群岛一千余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耸立的数百根图腾柱齐齐燃起浊红、土黄、湛蓝三色火焰。
三亿信徒累积多日的信仰力量借由石柱的燃烧传达到巫黎神祗身上,打破了最后的限制,促使他迈出了由‘土神’向真正神灵转变的步伐。
海量的海水、泥土以及无数生存栖息在海洋、岛屿中的生物体内蒸腾出的一丝丝进化力量掺杂在一起,在张黎生周围旋转着形成巨球,将他牢牢的包裹其中。
仿佛身处圆卵中等待着破壳而出一般,张黎生重伤的身体渐渐痊愈,不断拉长、变大,体表那布满山川河岳图案的鳞皮却没有丝毫改变。
最后胀大的身体撑破了皮肤,青年的鳞皮从脊柱骨处开始裂开,缓缓褪掉。
这时察觉到图腾柱的异样,部落各个分居地中正在劳作的土著丢下手里的活计,原地跪倒,朝着石柱的方向膜拜起来。
那祈祷、赞美的声音一个个听都很呱噪,但集合在一起飘荡上天空,却变的分外动听。
在这宛如的吟唱声中,一颗光秃秃的头颅突然用力一顶,破开了空中那颗水与泥土、进化力量混合而成的圆球露了出来。
脑袋之后是手臂,顺着裂口,两只暗红色的的手掌伸出,在圆球两边用力撑住,不断向上蠕动,不一会半个身体就钻了出来。
“这就是真真正正的神灵对这个世界的感受吗?”任由下半身留在圆球中,张黎生望着周围突然变得生动的阳光、密林、大洋、巨岛,喃喃说的。
冥冥中的感悟让他知道了,从此之后一切都将和以前不同,生活在‘海虾二号世界’的所有智慧生物再提到他的名字时,都会自然而然的被他感觉;
神力摆脱了图腾柱的束缚,能在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补充到信仰之力;
自己可以赐予信奉者由弱到强六个等级神术,不出意料的话,这将成为对抗亚特兰蒂斯文明的最强武器。
Ps:本来应该明天洗澡的,结果有寒流,有点感冒,今天洗了,和死党吃饭洗澡折腾了三、四个小时,码不完两更了,只能明天补上,抱歉,抱歉...
五百八十二章 ‘皮革世界’和未来之路
在‘海虾二号世界’通往瀛洲的空间裂痕被仙境的自保之力抹平的同时,张黎生奋力向上一挣,崩的红、黄、蓝三色‘卵壳’龟裂粉碎,身形全然显露了出来。
璀璨的阳光下,他本来健康充满活力的面庞变得远比以前稚嫩,但表情严肃时却又非常矛盾的给人一种充满威仪的感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透出对世间万物探求‘真相’的天真之心,如同僧侣一样光秃秃的头顶上布满红、黄、蓝三种颜色交杂的不规则形状鳞片。
事实上除了脸孔之外,这种显露出山川、大地、海洋图案的杂色鳞片密布在青年那上身为人,下身是蛇,大约一百八十公分高,按黄金比例分割各个部位的躯体之上。
而第一眼望上去,这副身体和此前那巨大、恐怖的魔怪形象最大的区别就是充满着‘新生’的气息,事实上从某种意义来讲,张黎生的确算是刚刚出生的婴孩,一个属性由地球灵长类蜕变成,神灵的婴儿。
“原来‘土神’是超凡脱俗的最后一个阶段,随后的蜕变就是作为更高级生命的‘新生’。”在天空中轻轻摆动尾巴,舒缓的摆动着,张黎生盯着手中一片鳞皮,一如以往的喃喃自语道。
此时根本无需驱动空中水汽凝结他就自然能够虚空悬浮、游动,‘水’与‘土’以及那扭曲的进化力量再不是受能力驱使,而是像在躯体内流动的血液。跳动的心脏一般自然而然的为他所用,根本无需意识的支配。
这样的改变对于力量的提升来讲作用不大。但从能力的属性讲却是翻天覆地的质变,如果不久前被困瀛洲时青年有这样的能力,那么上古道家圣贤遗留的法阵绝不可能禁锢住海水、土石不为他所用。
并且相生相克的五行法术无论等级多高在他面前都将如笑话一般,除了反噬之外不可能产生任何作用。
除非古神女娲完美复活,否则在驱使水与土的力量方面没有任何生物有比他更高的优先权。
不过此刻的张黎生还不太懂力量‘排他性’使用的重要,所有自言自语的一句之后,注意力便完全放在被他的双手不断摩挲的鳞皮上面。
这一枚枚鳞片宛如镌刻着一幅幅微观写实地图的皮革是青年蜕变过程中褪落下来的皮肤,冥冥中的感悟使他知道了。这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神器,同时也是研究掌握创造、进化力量的最强大工具。
“创造、进化,创造、进化…造化,造化,”张黎生嘴角笑容按捺不住的自言自语道:“这可真是意外的造化了。
传说中巫祖女娲有至宝‘山河社稷图’,内有天地可以滋养、化生万物自成‘世界’,应该也是她褪皮而成的了。
可惜女娲娘娘再强大也只有创造的能力。只得了一个造化的‘造’字,‘化’字要靠时间淬炼,而我却不同,扭曲的进化力量也是进化,我的‘皮革世界’才真正具有创造和进化两种力量,即便完成度不高应该也不逊色于山河社稷图了…”
自吹自擂时。青年俯瞰极目远处的浩荡海面上,有一道细细的水柱涌起,心中一动忍不住将手中鳞皮甩了出去。
那鳞片出手后随着高空中的飓风打着旋的不断飘动,越变越是巨大,最后舒展开来竟仿佛将整个天空遮住。
生息在巫黎祖地跪拜的土人觉得眼前一黑。白昼突然变成了黄昏,头也不敢抬的更加虔诚的赞美起了神灵。
过了一会突然听有巨浪咆哮的声音传来。他们中有人忍不住惊恐的悄然抬头远望,昏暗中就见一块巨大到难以想象,描绘着栩栩如生大地、大洋、山川图画悬浮在头顶,正吸引着远处的海面掀起直冲苍穹的水幕,将无量海水吸入其中。
“伟大的神灵,您,您是巫黎唯一的,的信仰…”这样的神迹在凡人看来太过于惊骇,目瞪口呆的凝视良久,那些偷窥者才全身颤抖着收回目光,将头颅努力贴近地面,蜷缩着身体结结巴巴的继续着自己的祈祷。
这时本来只想摄取几只强大的海洋生物在鳞皮的世界里饲养看看的张黎生其实也惊诧于这件神器的浩大威力,吃惊的看了一会,伸出将‘皮革世界’收回了掌心。
神器由张黎生的皮肤褪落形成,一入手便有着血脉相通的熟悉感觉,内里的情况马上分毫不差的呈现在他的脑海中。
“微生物不用计算,十克以下的单体海洋生物也没有什么太大价值,就算临界点吧,”青年自语着,“嗯,十克以上的单体海洋生物有四千七百九十六万个;
五十克以上,咦,算错了十克以上是四千七百七十五万,噢,六十万,不,三十万…”感觉‘皮革世界’里摄取的生物数量在极速减少,青年本来始终喜悦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几分钟后,等到所有生物死亡殆尽时,他沉默良久,阴沉的摇了摇头,“看来想要让‘皮革世界’发挥作用,还必须甄选出许多能在极其恶劣的自然环境中生存的物种将其完善,一蹴而就是不可能了…”
本来以为可以媲美巫神造化至宝的神器价值大跌,张黎生将其不再十分在意的披在肩膀上,向下游荡着飘落在巫黎祖地。
图腾柱的火焰渐渐熄灭,石柱上的浮雕已经转化成了青年此时的面貌。
“图格拉在哪?”在落地的一刹那青年的蛇尾化为双脚,全身鳞片褪去,沉声问道。
“伟大神祗,头人在‘红山港’,应该快要赶回‘祖地’了。”一名头插四根翎羽的土人首领,站起身恭敬的走来巫黎神祗身前,匍匐亲吻着他的足印说道。
听着这回答张黎生面容肃穆的又问道:“那整个火狱海域已经完全被‘巫黎’所征服了吗?”
“是的,伟大的神灵,您恩赐于信徒的新力量使部落更加强大,火狱群岛所有的敌人都已被那力量碾碎,皈依于您的信仰之下。”土人首领膜拜着回答说,他口中的新力量自然就是张黎生在地球解放心灵时,自然赋予虔诚信徒的施法力量。
这力量之前不可控的被积蓄信仰之力的图腾柱自然而然的赋予了最虔诚的十几万名信徒,在青年返回信仰之地,彻底完成神灵蜕变之后已经变得完全可控,经过自然完善后总共可以分为六个等级。
最初等级,这个等级的祭司只可以肤浅的感应、操纵水、土和扭曲进化的力量,表现为在陆地上能够凝聚沙土将凡人埋葬,在航海时不会迷失方向,能诱发弱小食草动物的基因在短时间内进行不可控的进化;
第二等级祭司操纵水与土以及扭曲进化的力量比最初等级稍强,在陆地上能够驱动泥土形成尖锐的地刺将敌方战士刺穿,在海洋中可以预感到深海环流的存在,能诱发中等食草动物的基因进化;
第三等级的巫黎祭司已经可以较大范围的操纵土与水的力量,无论在海洋还是陆地都能形成变化多端的攻击法术,并可诱发小型食肉动物的扭曲进化;
第四等级,祭司的力量已能严重影响一场数百人规模战斗的胜利,陆地上强力的土石流或海中漩涡都已经算是初具雏形的战争法术,并且这时他可以诱发‘扭曲进化’的生物已经晋升为凶悍的大型食肉动物;
第五等级,由于已能够将水与土的力量混合使用,法术力量产生了质的变化这时的巫黎祭司已经具备了决定千人规模战争胜负的实力,同时他也初步获得了干预超自然生物进化历程的资格;
最高等级的祭司操纵土与水,使用扭曲进化之力已经像使用自己的手脚般自如,实力大致与地球巫门中的大巫或道家踏破天门的道人相若。
比起移植‘金丹碎片’制造的超级火狱人,巫黎祭司的力量其实并不占很大优势,而且他们的存在将会极大的消耗部落信徒奉献的信仰力量。
但这种力量体系在张黎生的心中却无比重要,因为在他的未来计划里,祭司最大的作用并不是战场上的施法者,而是实验室里的‘科学家’。
这样的灵感来的突如其来,如果青年不是位杰出的生物学家根本就不可能触发,具有的价值却高到不可思议,让张黎生彻底厘清头绪后决定除了已经自然而然的因为虔诚之心获得超自然力量的首批幸运儿外,以后被赋予祭司力量的只能是巫黎人中的精英学者和工匠。
而这些人获得祭司之力后所要做的唯一工作就是利用扭曲进化的力量研究制造生物武器,并将这种神赐力量和已经通过外星翻译器在部落慢慢传播的地球科学融合起来,形成崭新的文明体系。
以十万,甚至百万计算的施法者自然是股骇人听闻的强大力量,但想要凭此对抗‘亚特兰蒂斯’,进而掌握数十上百的‘异世界’却是天方夜谭,想要创造这样的奇迹,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掌握一种强力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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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大纲整个改动,这一章承前启后,厘清思路就花了几个小时,昨天欠的账要明天还了,哎,本来周末只一更的,这下完蛋了,不过比起来‘封书’已经好多了。9
五百八十三章 ‘危险的航行’
时光缓缓流逝,不知不觉已是寒冬季节,几场寒流过后,绿叶大陆的许多地方已被皑皑白雪覆盖,就连海洋中的风息也不知不觉变得凛冽起来。
寒风还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以极地冰洋为启点,四散漂流的小型冰川才是冬季航海最大的危险。
除非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绝境,否则没有船只会愿意在这种时候扬帆远航,因此一个由大小不等的上百艘木质商船组成的船队,在避过一座只露出三五米高晶莹剔透尖角的冰山后,借着寒冷刺骨的西风之力在以前的火狱,现在的巫黎海域航行,也算是一种罕见的景象了。
此刻,船队庞大的旗舰船头,一位穿着塞满鹅绒的水手服,用素色丝绸包住头发的美丽女子拉长单筒望远镜望着左后方百米之外在苍白的阳光照耀下近乎透明的冰山尖角,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道:“杜耶夫船长,如不是您发现了那座冰山,恐怕我们的船现在已经开始下沉了。
回到‘海茵海曼’我会向商会如实的禀报您的功绩,一定会让您获得满意的奖赏。”
“感谢您的好意雅姬小姐,”女子身旁一个身材高大壮硕,头戴船长帽,一脸络腮胡的豪爽中年男子一边同样用单筒望远镜四处瞭望着,一边直白而唠叨的说道:“但即便能十次、百次的避过冰山,只要有一次疏忽很可能我们就会船毁人亡。
这绝不是应该远航的季节和天气,同样的话说过十次,一百次我也要继续再说,冬天尤其是这么寒冷的冬天船队近海航行还勉强可以接受…”
女子没有凭着更高的身份打断中年男人的抱怨,等他发完牢搔才苦笑着说:“但我们却不得不出海。
作为‘金绒花’最杰出的船长您也该知道商行现在面临的困境,亚森王国赢得和法兰王国的百年之战后,已经隐隐把矛头指向了‘卡塔曼’,为了避免战争,我们只能以财富换取和平。
现在欧普公爵恐惧的连王冠都摘掉了,向城邦国的商行按规模征收‘和平税’,恰好这时我们的最大财源,怒涛海域的纳铎部落莫名其妙的被摧毁了,现在‘金绒花’不破产的唯一希望就只剩蝎岛了…”
“别掩饰了雅姬小姐,如果不是罗曼少爷悄悄动用商行储备金购买了法兰王国的战争债券,‘金绒花’再困难也绝不可能陷入这样的窘境…”
“杜耶夫船长,无论罗曼做过什么他都说我的同胞兄弟。”这次没等中年男人把话讲完,女子便厉声说道。
“我只是想说,既然是罗曼少爷闯下了大祸,那就应该由他来担当。”杜耶夫一愣,声音小的许多的嘀咕道。
“那样的话‘金绒花’就彻底没救了,不是吗?”不允许别人诽谤自己的弟弟,但自己讲起来却毫无负担,雅姬语带讽刺的说道,她话音刚落,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惊喜的喊叫,“陆地,陆地,我看到陆地了,蝎岛到了,蝎岛到了…”
抬头瞧瞧瞭望塔上手舞足蹈的水手,杜耶夫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压低声音说道:“雅姬小姐,蝎岛到了,需要预作准备吗?”
“不用了杜耶夫船长,这次贸易如果不成,就算我们逃回海茵海曼城也会彻彻底底的变成穷光蛋,那样的话,我这一支支系注定会被家族抛弃,而您根据契约最好的结局也就是以奴隶的身份继续航海,这和死亡又有什么区别呢?”雅姬微微一笑,声音干涩的说道。
“随便您吧雅姬小姐,虽然我是觉得活的再贫穷也比死掉好,但既然你一个小姑娘都不畏惧,我当然更无所谓。”船长说着收起单筒望远镜挂在腰间,转身走回驾驶舱去做靠岸的准备。
目送他背影消失,雅姬双手悄然紧握,做出祈祷的动作,望着天边渐渐显露出庞大身影的岛屿,喃喃说道:“伟大的海洋女神蒂纳络丝,请您护佑我们能够平安着陆,顺利完成交易…”
在女子连绵不绝的祈祷声的陪伴下,船队加速驶向远方那座仿佛静卧在海中巨大毒蝎的岛屿,也许是她的虔诚祈愿发挥了作用,商队一路再也没有遇到任何意外,黄昏时分,平安的停靠在了蝎岛尾部一处实木建造的海港中。
船队刚在泊位停稳,岸边就传来一声怪里怪气的问话:“谁是商队的首领,雅姬小姐还是杜普雷先生?”
“这次船队是由我带领的阿鲁奇大人,仍然运来了你们最喜欢的陆地人奴隶。”即便已经从引导入港的旧木船上的土著渔夫口中知道交易对象安然无恙,但听到这熟悉的嗓音,雅姬还是悄悄松了口,客气回答道。
“我们已经不需要陆地人奴隶了,因为你们这些卑微的陆地人很快就会全部变成‘巫黎’的奴隶…”海港上一个头插三根翎羽,身穿鞣制精美的兽皮,骑着一只遍体紫色毫毛巨大蜘蛛的肥胖土人低头喃喃自语一句。
之后他举起火把扬起脑袋,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雅姬小姐,我这就去召集武士们‘卸货’。”
“那真是太麻烦您了阿鲁奇大人,”站在船头向下俯瞰的雅姬示意身边的仆从将一卷绑的蓬蓬松松的烟草扔了下去,“这是您上次托商队带来的最上等的‘莫诺亚烟草’,我给您先丢下去了。”
“烟草,虽然不顶饿,抽起来却美的让人魂都飘上天的烟草,”接住贿赂,肥胖土人露出欢喜的表情,语气跟亲切的几分,“多谢了,雅姬小姐,我会让武士们今晚熬夜把你带来的奴隶全部运光。
鲜货’在船上可是很容易损坏的。”,驱动胯下的巨毫蛛扬长而去。
看着土人远去的背影,黑暗中,再次走上旗舰船头的杜耶夫撇撇嘴,小声说道:“就算是最贪婪的政务官也不可能只和商人会面三、四次就堂而皇之的收钱,可这些号称荒蛮、残忍的火狱人却马上学会了堕落…”
“好了杜耶夫船长,别忘了就算收下我们的‘小礼物’,蛮族仍然是蛮族,为了您的姓命着想别再说下去了。”雅姬小声打断了船长的话。
两人交谈时,远处已经亮起上千把晃动的火炬,不一会手持火把的土著战士已经布满整个海港,与此同时,土人杂役在四处点亮巨大的火盆,很快便将海岸线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
明亮的火光中,停泊港口的商船甲板上开始‘吱吱嘎嘎…’的放下一个个木制扶梯,随后颇有贩卖奴隶经验的船员们打开底层货仓的铁门,开始大声吆喝着一群群蓬头垢面的陆地人奴隶艰难的爬出货仓。
那些奴隶大都已经被漫长的旅途,和船底恶劣的生存环境折磨的半死不活,浑身散发着难闻的臭气,一上甲板,便被拇指粗细的坚韧麻绳绑住双手,脚步蹒跚的侧着身体,扶着木梯,麻木的慢慢向船下走去。
等他们走上沙滩,看到成百上千手持火把,腰胯战刀,骑乘在巨大蜘蛛上的巫黎战士时,一如以前被交易到蝎岛的奴隶,发出让人闻之心碎的惊恐惨叫。
不过很快这凄惨的叫声就在土人武士震慑姓的杀戮和生硬的“出声者死,出声者死…”的警告声中戛然而止。
大规模的奴隶交易往往费时良久,一直忙碌到深夜,奴隶才全部下船。
跟在最后一队可怜人身后一起走下商船,望着他们在土著战士的押送下消失在远处丛林,雅姬深呼吸了一口充满咸味的冰凉空气,抬头看着骑在巨毫蛛上的阿鲁奇微笑着说道:“一万八千七百七十二名奴隶,这是我们的计数,您认可吗大人?”
“算一万九千吧,这数字更容易记。”肥胖土人憨厚的笑笑,“雅姬小姐,你和你那些商人伙伴的住处已经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去挑选货物。
对了,智慧者大人知道您来了‘红山港’非常高兴,你可以去拜访他一下,相信会有满意的收获。”,最后半句话,阿鲁奇明显压低了声音。
“智慧者…”雅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几秒钟后脑海里才闪现出一个她以为早已死在怒涛海域的黑发青年形象,脱口而出道:“他,他回蝎岛了?”
“是啊,智慧者大人在太阳升起落下二十多次前,带着一种又好喂养,滋味又美的肉虫返回了部落,有了这种肥虫‘巫黎’的族人和奴隶就能变得更多了…”肥胖土人大笑着说道,直到把商人们送进休息的树皮屋,才滔滔不绝畅想完部族美好的未来。
一夜转瞬即逝,次曰清晨,即便长时间的海上航行让‘卡塔曼’的商人们劳顿至极,他们还是早早起身,迫不及待的去挑选火狱特产,比起健康显然他们都更在意自己的财富。
不过雅姬却在拂晓之时离开了同伴,踏着朝阳,跟在两名巫黎杂役身后,向一座毗邻海岸的大屋走去。
五百八十四章 ‘魔神的善意’
铺满毛茸茸兽皮的树屋四角点着熊熊燃烧的火盆,即便门窗用树木经络编制的土布密封的严严实实,室内还是显得非常明亮。
走进大屋,雅姬就觉得浑身一暖,随后便看到引领自己前来的两个土人杂役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尊贵的智慧者,来自绿叶大陆的商人雅姬到了。”
“雅姬女士来了吗,”正在树皮屋中央位置摆放的一张矮小桌几前盘腿而坐,用心看着一块布满鳞片的古怪皮革地图的黑发青年男人抬起头朝女商人温和的一笑,“快请坐吧。”
和那男人一个对视,雅姬突然觉得他的面目有些陌生,比记忆中的样子似乎年轻、稚嫩了许多不由一愣,随后想到自己的处境可不是追究这种无谓事情的时候,她掩饰的一笑,“黎生阁下,去年在纳铎部落商队等了您足足三天却始终没有音讯,最后不得不遗憾的离开。
后来商行组织船队再去怒涛海域,‘纳铎’却已经被另一支不能交流的野蛮土著部落所消灭,船队损失了三分之一才终于逃回了海茵海曼城。
我还以为您一定已经遇难了,却没想到竟然会在巫黎部落再次碰到,见您平安,我也就安心了。”,坐在了青年男子对面。
“那些野蛮的奴隶部落联合造反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死定了,为了不被吃掉只能抢了一艘木船飘向大海,本以为一定会葬身海底,结果没想到第二次幸运的被一艘商船救了姓命。
不仅如此,瞧,我逃亡时还趁乱拿到了‘纳铎’的一件神奇宝物,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张黎生扬扬手中的鳞皮笑着说道。
“是怒涛海域的航海图吗?”听到‘宝物’两字,雅姬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问道。
“不,不,雅姬小姐,这可不是航海图那样的普通玩艺,而是一件传说中能容纳一个异次元世界的神器。”青年摇摇头回答道:“当然经过岁月的沧桑洗礼,它已经没有了那么强大的力量,现在只能用来容纳些生命力旺盛的‘小动物’。”
他话音刚刚落地,六、七个矮小的土人杂役突然端着几只石瓮走进了树屋,为首的一个两手空空,头插两根翎羽的土著跪倒在地说道:“尊贵的智慧者,昨晚抓的虫子送来了。”
“是吗鲁伯奇,这真是太巧了,我刚好可以向我们的客人展示一下‘皮革世界’的神奇力量,”张黎生笑着点点头,“对了,去看看夏洛德先生醒来没有,如果醒了就请他来见我。”
“遵命,智慧者。”杂役们将沉重的是石瓮搬到了矮几旁,一个个恭敬的退下,张黎生这时则举起一个石瓮,打开了上面密封的盖子,朝桌上的鳞皮倾斜下来。
瞬间无数大的有拇指粗细,小的只有米粒大小的虫子从石瓮中掉落下来,砸向木桌,落到描绘着地图的皮革上却没有停止而是诡异的继续下坠,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能够飞翔,拼命扑扇着翅膀奋力挣扎的虫豸也难逃这样的命运。
女人对虫子总有种天生的恐惧,目瞪口呆的看着黑发青年不间断的把一瓮瓮奇形怪状的虫豸丢进鳞皮里,雅姬没有在意那块皮革地图的神奇,只是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不过她毕竟有着非凡的见识,当青年把所有的石瓮倒完微笑着望过来时,女商人勉强报以欣赏的笑容,“这的确件很神奇宝物,黎生先生。
不过据我所知一些专门用来饲养召唤物的附魔物品也具有同样的作用,如果您对这种类型的魔法器物感兴趣的话,我可以送您几件。”
“噢,是吗,在我生活的大陆可没有这种东西,”张黎生将鳞皮卷成一条皮带系在了腰上,语带深意的说道:“谢谢你的美意雅姬女士,你对我的这种善意如果能够持续下去,那么我保证你包括你整个家族未来一定会受益良多…”
他话音落地,又有土著杂役恭恭敬敬走进了木屋,身后还跟着一位须发皆白的陆地人老者。
“尊敬的智慧者,我奉命把夏洛德先生带到了。”土人匍匐在地上禀告,与此同时他身后的眉头深锁的老者深深鞠躬行礼,简洁问候道,“早安,祢,阁下。”
“早安,夏洛德先生。”张黎生朝老人点点头,随后指着他向女商人说道:“雅姬女士,这位是来自维尼斯城白翡丽商行的夏洛德先生,一名杰出的领航士和卓越的博学家家,就是他在退养前的最后一次航行中,在海上救下了我。
后来知道我的离奇遭遇后,这位勇敢的航海家以“一名热爱冒险的航海家死在柔软的羽毛床毯上是一种耻辱”为理由,一再要求跟我一起回到蝎岛,为自己冒险的一生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不得已我只能答应了他的请求。”
“夏洛德先生,”介绍完老人,张黎生反过来指着雅姬向夏洛德说道:“这位是海茵海曼成金绒花商行的雅姬女士,我见过的最美丽而有智慧的商人。
如果没有她的帮助,我现在很可能还徘徊在‘怒涛海域’之外,那样的话,可能我未来的整个人生都会大不相同。”
“不仅仅是您的人生阁下,如果那样的话,整个绿叶大陆甚至盖亚世界所有人的人生都会大不相同…”听完青年的话,老人脸上露出一丝痛苦、懊悔的表情,喃喃说道。
雅姬没有听清老人的话,而张黎生仿佛聋掉一样毫不在意的突然向女商人问道:“雅姬女士,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新年了,我不打算在这座荒蛮的海岛上度过年夜,想要跟随你的商船暂时回归文明世界,不知道方不方便?”
“能为您效劳是金绒花商行的荣幸,黎生先生。”女商人自然不会拒绝这个小小的请求,点头说道。
“那真是太感谢了。”青年露出满意的笑容,提高声音吩咐道:“鲁伯奇,带我们的客人去挑选货物,记住去最好的库藏。”
“遵命,尊贵的智慧者。”土人杂役匆匆跑进树屋,跪拜着答应,雅姬脸上显露出惊喜的笑容,站起身模仿男人深深鞠躬道:“感谢您的慷慨,阁下。”,转身跟随着土著激动的离开了树皮屋。
“上次这位美丽的女士和我相处时可比现在矜持的多,看来她的商行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否则不会这么失态,”目送女商人离开,张黎生望着夏洛德耸耸肩说道:“好在到了新年之夜无论她遇到了多大的难题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代价只是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而已。”
“选择信奉异族‘魔神’可不算件容易事,强大的祢下。”老人望着青年声音发颤的说道。
“不容易吗,”张黎生笑笑,“可我记得当时让你服从我的命令并不困难,夏洛德。”
“那是因为我那时受到了魔鬼的**,相信了您说的征战的目标将是火狱海域的其它岛屿,为你工作是在内耗蛮族的力量…”
“我可从来都没欺骗你夏洛德,只是你小看的我的力量,以为‘巫黎’将在盲目的扩张中毁灭,却没有想到信奉我的部落竟然在短短三、四年之内便将整个火狱群岛掌握在了手中。”青年打断了老人的自怨自艾,“好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再懊恼也毫无意义了。
还不如为了整个陆地人种族的福祉,继续奋力的为我工作。”
“我这几天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会突然再次主意到我;
更不明白像我这样普通的,已经丝毫没有利用价值的老头和整个陆地人的福祉能扯上什么关系?”即便怀着满腔愤恨口出怨言,面对强大魔神,夏洛德还是本能的保持着凡人的尊重。
“不要小看你自己夏洛德,你有着被所有人低估的,非凡的领导才能,”青年用赞美的语气说道:“巫黎群岛上生活的陆地人已经超过十万,建造的城镇总共有十三处,你所领导的城镇建成时间最早,接收居民次数和人口数量最多,可发疯和死亡的人数却是最少的。
二万八千陆地人在土著战士的监控下保持着健康的心态,安稳的生活,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奇迹。
对我来说,毁灭绿叶大陆其实并不是件特别困难的事情,但征服它,获得陆地人的信仰却绝非易事,我需要一个,一个明智的管理者,一个类似巫黎部落的头人图格拉那样的管理者。
我虽然不是个社会学家,也很明白人是不容易接受异族统治的,所以陆地人的管理者最好也是陆地人。
你非常幸运夏洛德先生,这样一来可供我选择的名单并不多,而你在其中名列前茅,所有恭喜,只要你愿意很快就可以得到以前无法想象的财富、权势、力量和,漫长的生命。
你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的话也没关系,你自己也看到了我和卡塔曼城邦国的一些强有力的豪商贵族保持着很融洽的关系,从其中慢慢遴选出一个管理者并不难,当然你和你的家人都没机会看到合适人选诞生的那一天了。”
五百八十五章 箭在弦上
面对眼前的魔神丝毫都不掩饰的威胁与恶意,夏洛德再也站立不稳,全身酥软的瘫倒在了兽皮之上,仅存的意志却让他惨白,嘴唇颤抖的反驳道:“你不会成功的鉨下,你是绝不会成功的。
我们不是,不是茹毛饮血的愚蒙野蛮人,在诸神横行的时代,绿叶大陆的人类都没有完全沦陷在‘神权’之下,现在更不可能…”
“夏洛德,你知道我们脚下的巨大岛屿有多么的危险吗?”青年平淡的打断了老人的话,莫名其妙的问道。
等待了一会,见老人没有回答,他笑了笑,自顾自的说道:“这座形状如同毒蝎的海岛就像火狱海域的所有岛屿一样,生存着数以万计的危险生物,虽然物产富饶至极,但在其中生存的艰难却是你们陆地人难以想象的。
而在这种惨烈的自然条件下,你口中茹毛饮血的愚蒙野蛮人却适应了下来,并世代繁衍,因为惊人的死亡率,他们的种族生育能力极强,而且八到九岁就可以成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张黎生俯瞰着夏洛德的眼睛,声音冰冷的自问自答道:“这意味着生存环境稍稍改善,火狱人的人口就可以迎来爆炸式的增长。
即便我杀光所有的陆地人,也不过就是等待三、五十年的时间,就可以用他们塞满整个绿叶大陆。
事实上如果不是火狱人身材矮小、丑陋不符合我的审美,而且一个神灵的信徒种族应该多元化一点,大陆诸国等待就不是一场征服而是屠杀了,难道你希望我改变主意吗?”
“噢,神灵啊,天上最久远的存在盖亚呀,发发慈悲吧…”仿佛被青年瞳孔中的凶残刺伤了眼睛,夏洛德头颅垂死般的不断晃动,瘫坐的姿态不自不觉间改为跪拜,语无伦次的匍匐在地上,沙哑呢喃的说道:“不,不,鉨下,伟大的鉨下,请您,请您发发慈悲吧…”
“看来你已经明白服从我不是背叛你的种族,而是拯救它了,夏洛德,”看到老人惊恐欲绝顶礼膜拜的样子,张黎生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么就去召集帮你管理城镇的手下,把我的意志传达给他们吧。
我希望你以后会像图格拉一样,最初只是个因为恐惧而不得不服从我的平凡人;
最终却爆发出惊世骇俗的才能,成为我最虔诚,卓越的‘牧者’…”
就这样,一场可能会被永远记载在‘海虾二号世界’史册的‘感召’之后,时光之河继续波澜不惊的缓缓流淌。
四天后,当无数柔顺、光滑的皮毛;
坚韧、致密,又自然而然能散发出淡淡清香,避免虫蛀的大块木料;
以凶猛异兽为原料,饱含各种特殊用途的熏制肉干等等火狱海域珍贵特产,被运进了船队货仓,就连最贪婪的商人脸上都绽放出了喜悦、满意的笑容。
交易完成,又是新年将至,商队自然归心似箭,在满载货物后的当天,雅姬就向张黎生提出了返航的希望,“黎生阁下,货物已经装船,该到了离开的时候了,我希望今天就能离港,可以吗?”
“当然可以,雅姬女士,”宽敞的树皮屋里,张黎生站起身笑着说:“那么按约定,我将和你的商队一起离开。
鲁伯奇,我走之后你就下令做好狩猎的准备,发动的时间就定在四季新旧更迭的夜晚。”
“遵命,尊贵的智慧者。”一旁的土著杂役首领跪倒在地,肃穆的说道。
“好了雅姬女士,我们可以出发了。”俯看着脚下的强壮土人,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张黎生看看女商人,走出了木屋。
跟在青年身旁一起向海边的船队漫步而去,冬日难得温暖的阳光下,雅姬突然说道:“黎生阁下,我感觉您在土著部落的地位好像提高了很多?”
“不是我的地位提高,而是随着‘巫黎’变的越来越强大,我的权力随之增加了一些。”张黎生随口回答一句,来到巨大到令人感觉有点眩晕的船队旗舰前,顺着木扶梯快步走上了甲板。
“你在扶梯上的脚步可真稳,阁下。”跟在青年身后小心翼翼的慢腾腾爬上木船的女商人,站上甲板后喘着粗气说。
“这是当然的事情,我没向你说过我是个掌握了施法力量的‘武僧’吗?”
“武僧,那是什么?”雅姬惊讶的反问道。
“是使用一种名叫‘气’的超自然力量作战的职业者,异大陆才有,”张黎生说着朝面露惊讶表情的女商人笑笑,“雅姬女士,如果我没有丝毫的自保力量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那倒也是,黎生阁下,”想到面前黑发青年曲折离奇的经历,雅姬释然的点点头:“不过我没想到您竟然还是个施法者…”
两人交谈时,脚下的商船扬起风帆缓缓离岸,乘风破浪的驶向了茫茫大海,而在岸边,始终显露出恭敬表情的土著杂役首领目送船队远走消失,脸色突然变得异常肃穆。
将头顶三根鲜艳的翎羽随手揉碎丢在地上,从腰间精致的兽皮袋里摸出一个金环戴在头顶,鲁伯奇高声咆哮道:“传令官…”
这声呐喊响彻云端,顿时便有上百道人影划破天际,极速飞行着俯冲而下,靠近地面时身形突然缩小大半,蜷着身体一个滚动卸去冲力,整齐的跪在了他的面前。
“我奉神谕传达此令,‘远征军’出航,四季更迭之时攻伐‘卡塔曼’!”望着面前匍匐的土人战士,鲁伯奇面无表情的说道。
“遵命,鲁伯奇军团长。”聚集在海滩上的上百巫黎传令官跪地齐声回答着,站起身后背后的肌肉突然高高凸起,滚动着密布全身,重新化为身高三米,体态修长,手臂和肋下粘连着一层轻薄、透明肉膜的巨人模样,双手用力煽动了几下便轻盈的冲上了天空。
在云天之上极目远望,只见除去红山港方圆十里范围之外,蝎岛上尽是森然有序的兵营。
营地里,一艘艘首尾长度超过百米,周身布满锯齿一样的坚韧触角和可以发射激光、强酸、电浆口器的生化战舰;
一列列包裹在人形凶兽样貌的‘躯壳’中,骑乘在巨毫蛛、地行龙、狮头熊怪背脊上的土著战士;
一个个身穿全身重甲,头插翎羽,以法术力量悬空而起的武士首领,早已整装待命,当传令官们疾速飞翔着一个个落入兵营,传下神谕后,‘巫黎’这具终于完成了最后整合的战争机器第一次倾尽全力的轰然运行起来。
以此同时,即将到来的一切杀戮、罪恶与灾难的始作俑者正在悠闲的吹着海风,和卡塔曼城邦国最美丽的贵族女商人惬意的闲聊着,“雅姬女士,这次贸易的收获还满意吗?”
“靠着您的关照我得到了远比同行的‘商业伙伴’品质更高的木料、食材和珍稀矿石,如果再不满意的话,未免也太贪婪了。”雅姬微微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的颜色,微笑着说道。
“希望这次关照能让你摆脱困境,美丽的女士,如果不能的话也没必要担心,只要你始终记住我的善意,并能给予一定的回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一定会迎刃而解。”青年目光深邃的望着远方,饱含深意的说道。
“我,我能有什么困难阁下,”雅姬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勉强笑了笑,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一句问话,“你是听到船队有谁讲了什么谣言吗?”
“不,不,不,雅姬女士,我什么都没听到,”张黎生摇摇头,“不过这次遇到你,你的表现和上次实在太不一样了,所以我觉得你或者你的家族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不好解决的难题,竭尽全力想要完成和‘巫黎’的贸易,并取得最大化的利润。”
“是吗,那我这次在您面前的表现和上次有什么不一样呢,黎生阁下?”
青年有些不理解女商人隐含怒意,又隐约带着一点点哀伤的一再反问,皱皱眉头说:“你现在的态度倒是和第一次见我时很相似。
好了,雅姬女士,风越来越大,我想回房间休息了,请问那间舱室是我的呢?”
“甲板左首第一间阁下,‘金山号’最好的一间船舱…”雅姬低头沉默一会,抬头面无表情的指了指甲板另一端说。
“谢谢。”张黎生彬彬有礼的道谢后,向远处走去,才刚走了三、五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微微发颤却异常坚决的声音,“黎生阁下,只要您能帮助金绒花商行度过这次难关,我,我一定会给予您满意的回报。”
青年一下睁大眼睛,惊愕的回头看了看女商人,突然意识到她可以是误会了自己的话里暗含的意思。
“雅姬女士,我想你误…
算了反正再过不久一切就会水落石出了,我现在只想告诉你,恐怕你的魅力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大。”张黎生笑着摆摆手,转身走进了自己的船舱,只留下雅姬一脸茫然的呆立在船头。
五百八十六章 插曲(上)
木船航行缓慢,但好在‘红山港’位于蝎岛突出的尾部,是火狱海域最靠近绿叶大陆的边缘地带,再加上天气奇迹般的不断转暖,航程一路都没遇到太多危险,又非常幸运的一直顺风,只用了十天商队便返回了海茵海曼城。
脚下的商队旗舰缓缓靠岸,最终顺利停进泊位,这时距离新年还有七、八天的时间,海港码头上却已经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喜庆气氛,雅姬俯瞰着港口忙碌劳作,却人人脸上带笑的贫苦劳工长长松了口气,“终于平安回来了。”
“是啊雅姬小姐,您成功了,我们平安回来了,这简直就是奇迹,”身量高大的杜耶夫喜不自胜的抓着胡子,“这下‘金绒花’的危机总算是能平安度过了吧。
真是一趟让人筋疲力尽的航行,以后就算拿斧子砍掉我的脑袋我也不愿意再来一次了。”
在旗舰船长大发感慨的同时,靠岸的船队上空响起一阵阵,“啊哈,麦酒、美女、油光光的烤肉骨,你们等我等急了吧…”;
“竟然真在新年前赶回来了,哈哈哈…黄橙橙的金币跟我回家吧,你们一定会让我的家人在年夜更加欢喜…”;
“这么危险的航程老子都挺过来了,以后在酒馆里看谁还敢跟我吹牛…”,或风趣,或粗野的欢呼呐喊声。
平凡水手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一次充满惊险的航行之后拿着十几、二十个金币回家就已经觉得心满意足。
以前对于这种廉价的幸福,雅姬心中充满了不屑的鄙夷,但此刻心中竟隐隐感到了羡慕。
“杜耶夫船长,这批货物出手以后算清你应得的奖励,我会直接帮您存进城邦银行。”没有表达出这种羡慕,更没有告诉杜耶夫这次和‘巫黎’的贸易虽然能够交清‘和平税’,却不可能抹平商行的所有债务,雅姬微笑的说道。
“听您那么说我就放心了,”并不明白女商人刚才讲的话是为了显示‘金绒花’已经挺过了难关,以便未来还能找到新债主所演的戏,船长开心的说道:“雅姬小姐,我去安排水手在卸货时守在旁边看好,那些码头劳工的手历来就不怎么干净。”,转身风风火火的向货仓走去。
就在他离开的同时,张黎生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快步来到船头,四下瞧了瞧,随口说道:“雅姬女士,看来船上的水手对于成功返航全都感到非常兴奋,对了,既然船已经在海茵海曼城的港口靠岸,我也该向你告辞了。”
“你要去哪,黎生阁下?”女商人一愣惊讶的问道。
“当然是旅馆,上次那家‘绿萝’就很不错。”
“您从蛮族小岛冒险航行,花了十几天的时间,就是为了在海茵海曼城的绿萝旅馆过年吗?”雅姬脸色阴晴不定的变幻了一会,开口说道。
“那倒不是,”青年耸耸肩说:“我来‘海茵海曼’的目的是想好好欣赏一场壮丽史诗剧的序幕。”
满怀心事却要强颜欢笑的雅姬听到眼前黑发青年又开始在自己面前信口开河的说那种令人无法理解的话,忍耐力似乎终于到达了极限。
“别在讲那些难懂的胡言乱语了,别再讲了,”她突然压低声音,失态的烦躁吼道:“你既然已经猜到了‘金绒花’陷入了绝境,就干脆的开出自己的条件吧,到底怎么样才肯帮我,用什么样的方法帮我,是当商行借贷的担保人,还是有什么我想不出的方法…”
“雅姬小姐,看来你担负的压力已经把意志压垮了,我早就说过,你误会了…”张黎生一愣,打断了女商人的话。
“住嘴,我知道你这么迂回的绕来绕去只不过是不想被我怨恨,我知道这一点,知道这一点…”雅姬恶狠狠的重复着说道。
见女商人虽然还懂得要躲躲藏藏,但表现的却像是疯子一般,张黎生张张嘴巴不知所措的沉默了一会,突然仔细想想,发觉自己身为一个即将向整个文明大陆宣战的蛮族神灵,却被一个彼此间只有互相利用关系的漂亮女人困住,简直荒唐到可笑。
“以前读远古神话传说时,看到那些神灵为了争名夺利直接赤膊上阵,见到绝世美女还会费尽心力的接触,并且还会因为妒忌陷害凡人还觉得十分荒谬,轮到自己才知道,那些故事很可能都是真的。
除了力量之外,人与神是一样的,这样也对,如果真是修成神仙便‘太上忘情’,那和死掉又有什么不同。
大自在,大自在,就算是征服了整个‘大千世界’又能如何,除非变成白痴,否则哪有什么大自在…”心中猛然间有感而发,响起自己以前的宏愿,青年苦笑着喃喃说道。
在张黎生心生感慨的同时,发泄完心中的莫名悲愤后,雅姬终于慢慢恢复了理智,想到面前的黑发青年很可能是自己,甚至整个家庭的唯一救星,她喘息着沉默了几秒钟,有些语无伦次的低声说道:“对不起黎生阁下,我,我经受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我,我现在自己都无法想象,自己竟然会变成刚才那副样子…”
“没关系雅姬女士,我能理解,毕竟人的姓格会有很多‘面向’,像你这种以前没经历过多少挫折和磨难的人在压力下失态,应该说非常正常。”张黎生回过神来,笑笑说:“好了,我真的该告辞了…”
“黎生阁下,海茵海曼城是卡塔曼城邦国‘副都’,这里的新年狂欢庆典非常盛大,每年都会吸引来许许多多的游人,现在这时候您在绿萝旅馆恐怕已经订不到房间了…”
“噢,是吗…”青年一愣,眺望了一下远方的城市,发现街头行人果然远比自己上次来时多了不少,不由皱了皱眉头。
“所以新年期间,我希望您能接受我的邀请,去‘金花梗庄园’做客。”雅姬勉强微笑着说道。
张黎生想了想,无奈的点点头,“雅姬女士,看来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向你道谢了。”
“您能赏光是我的荣幸,那么等货物卸进港口的仓库,我们就出发…”见青年接受了邀请,女商人暗暗松了口气。
她话音刚落,望向船下艰辛搬送木料的劳工的眼光突然定住,几秒钟后,声音微微有点异样的说道:“黎生阁下,我有事要先失陪一下,您可以,嗯,商行的马车已经来了,您可以在马车里休息一会、”
“好的。”顺着雅姬的目光望去,就见一个英挺的戎装青年陪在身着皮质猎装的两个年轻男人,三名穿着典雅的蓬裙,用打开的折叠羽毛扇遮着脸孔妙龄女郎身边一边闲聊,一边四处张望,张黎生笑着点点头。
之后青年瞧好船下的缝隙,竟在人们的惊呼声中,直接轻盈的跳下了商船,混进人群后,走到不远处一辆车厢上描绘着金色花朵图案的华丽四辕马车前,朝车夫说声,“我是雅姬小姐邀请的客人。”,钻进了车里。
巨大的马车车厢四壁,连同地板和车顶都用厚厚的硬皮包裹着,皮革上还镌刻着繁杂的美丽花纹,宽大的座椅上铺设着温软的裘皮,坐在上面整个人都会觉得温暖放松。
“真是奢侈,这应该算是‘异世界’的劳斯莱斯了吧…”坐在裘皮椅上,靠着软硬适中的椅背,张黎生惬意的喃喃说道,突然听到车厢门被人轻轻敲响,紧接着一个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黎生阁下,我可以进去吗?”
这句问候相当有技巧,虽然声音陌生,但既不是马车主人,又不明就里的青年想都不想就随口说道:“请进。”
“谢谢。”随着一声充满魅惑的道谢和一阵熏人的香风,一个因为厚厚的嘴唇和细长的双眼破坏了五官的精致,气质却极有韵味的成熟女子推开车厢木门,低头走进了车厢。
她身披雪白的丝绸披肩,穿着裁剪紧身的低胸百褶裙,曼妙的身材展现无遗,弯腰时胸脯上的两座柔软雪峰相互挤压,令普通男人一见不免会觉得心头一阵燥热。
“黎生阁下,早就想要认识您,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您好,我是‘美人鱼商行’的尼雅.凯芬特。”上车后女人交叉双脚,微微屈膝行礼自我介绍道。
“你好,尼雅女士。”张黎生心里暗自纳闷的礼貌一笑。
“您也许感到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认识您对吗,阁下?”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你既然是雅姬女士的朋友,当然知道我的名字。”青年耸耸肩说。
“您耸动肩头的样子很潇洒、迷人,是异大陆人的习惯吗?”尼雅不置可否的笑笑,提出了另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算是吧。”张黎生随口回答。
“这么年轻就完成了跨越大陆的壮举,这可真让人既羡慕又敬佩。
尤其听过您是为了完成自己的理想…”见青年似乎并没有太多和自己闲聊的兴趣,尼雅心中暗恨,嘴巴却开始滔滔不绝的夸奖起了张黎生。
五百六十七章 插曲(中)
张黎生脸上显露出不置可否的笑容,坦然接受着尼雅的赞美,满心诱惑的等了好久终于听对面风姿卓越的女人话锋一转说道:“阁下,我听说金绒花商行是从您的手中得到了和神秘的‘蝎子岛’火狱土著贸易的特权是吗?”
只这一句问话,青年一下便猜出了女人的目的,心中疑团解开他随口说道:“尼雅女士,这个消息在海茵海曼城豪商之间并不是秘密,的确是我让金绒花商行得到了与巫黎部落的贸易权,为此它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
“阁下,我想您并不了解现在垄断一个强大的火狱部落交易权能够得到多高的利益,”听到青年讲出‘代价’两字,尼雅突然姿态曼妙的站起身,面庞贴近他,彼此鼻尖间距只有不到一寸,吐气如兰的说道:“无论‘金绒花’给了您什么代价,‘美人鱼’都可以双倍奉上。”
“垄断…”张黎生一愣,“你的商行竟然要和整个海茵海曼城的豪商家族对抗吗,看来我刚才小瞧了你野心,女士。”
“那不是我的野心阁下,而是美人鱼商行背后一位刚刚取回改变整个‘绿叶大陆’形势的君王长久的打算。
当然计划的第一步不是‘全面对抗’而是‘悄然取代’,”女人语带深意的说道:“传说中您是个很有智慧的人,应该懂得我的意思,所以我才会用这么坦诚的态度谋求您的帮助,相信您不会令我失望对吗?”
尼雅话音刚落,马车的门突然被人拉开,满怀心事的雅姬一步踏进车厢,却见到自己最痛恨的人物突兀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失神后忍不住恼怒的吼道:“尼雅.凯芬特,你这个贪婪的‘食尸鬼’怎么会出现在我的马车里?”
“食尸鬼,这可真是个虽不礼貌但却形象的称呼,”尼雅典雅的一笑,“不过雅姬小姐,我的‘美人鱼’已经不再专为破产商行做资本清理服务了,它现在和‘金绒花’一样也是贸易商行…”
“无论你改行做了什么,都请马上、立刻离开我的马车!”竭尽全力的勉强压抑住的怒火,雅姬声音冰冷的打断了尼雅的话,不过即便如此,她刚才失态的表现也已经让身后两个始终用羽毛扇遮住半边脸孔的蓬裙少女露出了鄙夷表情。
“雅姬小姐,我只是借您的马车,和黎生阁下谈一笔小小的交易而已,既然您不欢迎,那我离开就是了。”尼雅笑容不改的朝张黎生妩媚的一笑,“那我就先离开了阁下,以后我会再和您联系的。”
说着她从手中小巧、精致的珍宝鱼皮包里拿出一把素雅的女士折扇,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轻轻扇动着走出了马车。
望着恶客不徐不缓的扬长而去,雅姬面无表情的坐进了马车,跟在她身后的戎装青年不知该如何劝慰,也只能朝新认识的三个朋友歉意的笑笑,沉默着坐在了女商人的旁边。
反而是随后上车的猎装年轻男子,坐到雅姬对面后微微一笑说道:“雅姬小姐,刚才让你请出马车的女士是‘金绒花’的商业对手吗?”
“对手,不,诺维纳先生,那女人是专门吞吃破产商行的‘尸体’,榨取最后一份利润的恶魔。”雅姬恍惚的摇摇头说。
“竟然真有专门经营破产商行生意的商行,卡塔曼城邦国商业游戏的发达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猎装青年瞪大眼睛绕口令一般的低声说道,见女商人不再搭话,便识趣的沉默了起来。
顿时车厢陷入到了一片寂静之中,只余马蹄铁与石板路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萦绕在每个人的耳边。
“哒哒哒…”,马车加速驶进海茵海曼城中,窗外一排排整齐有序坐落在街道两旁的三、五层石楼和满街衣着光鲜的行人身形一闪即逝。
时间过了良久,在保持了一段平稳车速之后,马车在石板路上再次加速,穿越整座城市,渐渐将‘海茵海曼’高耸壮观的城门抛到了车后。
“黎生阁下,你可以告诉我尼雅想和你做什么交易吗?”一路沉默的女商人在马车由近郊大道拐进斜道,驶向一座气势非凡的庄园时,突然开口问道。
“她向我暗示自己的商行背后站着的一位刚刚通过一场胜利改变了整个‘绿叶大陆’形势的君王,想要取得和巫黎部落的独家贸易权。”张黎生随口回答说。
“一位刚刚取的一场决定‘绿叶大陆’形势胜利的君王,”戎装青年脸色突变,“现在能得到这个评价的君主就只有‘亚森’的尊严王了。
他不是打算接受欧普公爵进贡的‘和平税’了吗,为什么还是把目光转到了‘海茵海曼’身上?”
他话音刚落,坐在斜对面的猎装青年眉头深锁,声音低沉的说道:“开曼罗,我亲爱的朋友,你觉得是敲诈一个富人的钱袋得到的利益大,还是干脆把那个可以生钱的钱袋抢走利益更大。
尊严王的目标可不仅仅是拿到‘和平税’或者得到海茵海曼城,他觊觎的是整个卡塔曼城邦国。”
听到这个令人心惊胆战的推断,身为城防官的戎装青年脸上勃然变色,看到心上人忧心不已的样子,本就心烦意乱之极的雅姬皱着眉头说道:“别做这些骇人听闻的推断了诺维纳先生,这只会让我觉得如果你们法兰人赢得了‘百年战争’,
卡塔曼城邦国的境遇会更加危险。”
猎装青年脸色一变,本想争辩几句,可想到法兰太阳王那酷爱奢华的名声,一时竟无言以对,倒是一旁两个穿着华贵蓬裙的少女中,脸型圆润可爱的那个轻蹙眉头开口道:“雅姬小姐,真难以想象您这样的教养竟是出身于古老的‘黄金家族’之一。
即便卡塔曼城邦国的贵族们以‘洒脱’著称,但你身体里毕竟还是流淌着最尊贵的血液,怎么可以对朋友这么恶言相向呢。”
“蜜哈尼小姐,我只是说出一个事实而已,”奔驰的马车驶进一扇暗金色铜质大门之时,雅姬面无表情的说道:“至于礼仪,抱歉,作为一个‘洒脱’的卡塔曼豪商贵族,我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再绕来绕去的讲话。
也顾不得考虑自己血管里到底是流淌着黄金家族还是白银家族的血液了。”
“您,您,雅姬小姐,我们只是,只是来海茵海曼城游历,我是在不明白您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毁谤…”圆脸少女气的声音发抖的说,见她如此的不识趣,女商人再也不留情面的反问道:“和法兰王国太阳王的子女一起来‘海茵海曼’游历是吗?”
听到这句话,少女的话一下哽住,脸孔涨的通红,吃惊的长大嘴巴愣了好久,结结巴巴说道:“您,您怎么知道…”,在她讲话的同时,开曼罗惊骇的睁大了眼睛,怒视着已经认识了几天的朋友,“诺维纳,艾多竟然是法兰王国的王子吗?”
面对新交好友的质问,已经无可辩驳的猎装青年只能无言的苦笑着点点头,而雅姬则模仿着圆脸少女刚才的语气讥讽的说道:“察曼德陛下三十一个贵族封号里最尊贵的自然是神佑法森西与兰德罗联合王国国王,而最不起眼的应该就是豪森堡男爵了。
不过再不起眼的封号,我身体里毕竟还是流淌着最尊贵、古老的黄金家族血液,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看见艾多先生手帕上绣着的黑铁城堡和鹌鹑纹章,我如果还猜不出他是太阳王的儿子,那就不仅是‘洒脱’而且又愚蠢了。”
女商人犀利言辞之下,圆脸少女眼眶中一下蓄满了泪水,却再也无话可说。
车厢里,心情最为放松的张黎生庆幸于自己一下商船便看到了这出好戏。
‘绿叶大陆’诸国纷争对青年在最短时间内征服大陆,建立稳定的神权统治非常有力,知道的辛密越多,他心里的计划就会越周密,这时自然不会打断众人的演出。
仿佛冻结的气氛中,徐徐前进的马车绕过了庄园那条宽敞、平整的石板路中段巨大的航海家塑像,缓缓停在了面积庞大的府邸前。
马车刚刚停稳,便有身穿制服的仆从恭敬的打开了车门,见女商人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向车外走去,猎装青年突然坦诚的说道:“雅姬小姐,我和艾多来‘卡塔曼’除了游历之外,的确还有着其他的心思。
随着陆战火炮和重步兵方阵的出现,以后的战争更大程度上将是财富的比拼。
法兰输掉一场战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坐视尊严王用种种手段征服‘卡塔曼’,用城邦国累积千年的财富装备他的军队…”
“你想的太多了诺维纳先生,‘卡塔曼’这种由我这样软弱商人建造的,各自为政的城邦国家的确畏惧战争,宁愿献上大笔的金钱也要苟且偷安的乞求和平。
不过当有人不仅要讹诈我们的财富,还要把我们变成亡国奴,套上枷锁时他就会发现,其实卡塔曼人并不那么容易被征服。”雅姬头也不回的打断了猎装青年的话,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