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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竹上猪猪     巨虫尸巫txt下载     巨虫尸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百一十章 ‘谎言’

    深夜时分,作为罗曼大陆诸多子爵领中,堪称幅员辽阔的塔特都领政治、军事中心,塔特都城议政大厅仍然灯火通明,守卫森严,不过堡垒里白昼时川流不息的仆役、军官这时却稀少了许多。

    议政大厅二层西侧边角一间面积宽敞的漆黑石质卧房中,不久前才接受完塔特都子爵助手总管丰盛接待的张黎生睁着眼睛,出神的盯着头顶散发出最后一丝余温的火盆,想着取信塔特都子爵的突破口。

    突然就听铺着厚实兽皮的石床对面,熄灭的壁炉旁的墙壁传来一阵细微的‘索索…’声响。

    警觉的回过神来,皱起眉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凭借着远超常人的目力,张黎生看到一张意想不到的熟悉脸孔,鬼祟的从石墙一道滑开的暗门中探了出来,蹑手蹑脚的朝自己走来,心里一动,闭上了眼睛。

    几秒钟后,他先是觉得一支冰凉带汗的手掌按到了嘴巴上,随手耳边传来一声轻微而又急促的呼喊,“贵客,贵客,醒醒,醒醒…”

    “嗯,嗯…”张黎生身体一抖,惟妙惟肖的装出从睡梦中惊醒的样子,被捂住的嘴巴发出惊恐的闷声,紧接着就听耳边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慌张的说道:“别怕,别怕,贵客,是我,是我赫德兰、赫德兰。

    我现在就放开手,您千万别叫,也不要大声讲话,听我说,子爵大人要见您。”

    “赫德兰爵士,你是说塔特都子爵要见我,现在吗?”阴沉的夜色中,张黎生睁大了露出惊疑的神色,压低声音说道。

    “是的。贵客,请跟我来。”赫德兰点点头,也不多解释什么。硬拉着匆忙披上衣服的黑发青年,轻手轻脚的走入卧房墙壁的暗门。进入一条黑暗的甬道。

    沿着甬道走一段转个方向的不知道前行了多久,这位‘塔特都’的领主总管突然停住,在右面的石壁上摸索了一阵,触发机关,又打开了一道暗门。

    一阵昏暗的光亮从暗门开启处透进了漆黑的甬道,张黎生站在赫德兰身后,表情古怪的低声叨念了一句,“赫德兰勋爵。你的记忆力可真好,这么黑的密道竟然还不迷路。”,伸长脖子朝光亮的来源望去,一下子就看到了塔特都子爵那肥硕、高大的身躯。

    “贵客,成为一位罗曼大领主贵族的助手和私务总管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赫德兰曝露在微微光亮中的脸孔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感慨的表情,“贵客,请进吧,子爵大人和埃特珐戈大师已经等您很久了。”,引导着身后的黑发青年走出了暗门。

    暗门连通着的是间小小密室,长宽都不超过二十步。在低矮的石头天花板上悬挂着的一个火光摇逸的铜盆照耀下,整个空间显得诡秘、压抑。

    “张秉奇研究员,不。现在该称呼你为处长了,”侧躺在靠墙的一张兽皮垫上,塔特都子爵望着迟疑走近的异界黑发青年若无其事的说道:“你生活的国度对于上等人的衔职称呼,对我们罗曼人来说实在是很古怪。

    不过处长比研究员更加高贵这一点我倒是知道的,恭喜你获得更高的地位,我的朋友。”

    “啊,子爵大人,我生活在一个全民平等的国度,并没有上等人之类的说法。所以我反而觉得罗曼这里完全由强大的武士阶级,骑长、将军、爵士统治人民更要古怪…

    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我是说我们生活在一个,一个混乱的时代。时时刻刻都要接受很多新的事物,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顺便说一下,其实在我的国家研究员和处长地位相同,区别是一种是职称,一种是职务…

    算了,我很向您解释它们有何种不同,总之谢谢您的恭喜。”张黎生有些紧张的干笑着胡乱说了一堆话,最后问道:“不过这么晚了,您要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我的朋友,”塔特都用一种诚恳的目光望着异界黑发青年说道:“相信你在深夜,这样的密室里看到我,应该也有了某些预感了。

    不错,我现在虽然仍是塔特都领的全境守护者,但处境已经非常不妙,甚至可以说在不久的将来,必然会失去爵位。

    而作为一个在领地中曾经掌握最高权柄的领主,一旦逊位,其下场往往并不是失去权利那么简单,很可能坟场就是唯一的归宿。”

    “您一定是在说笑话,子爵大人,哈,哈哈…”张黎生脑中灵光一闪,隐约抓住了某些秘事的脉络,表面却更加不自然的干笑着说道:“今天中午威曼德大参谋官还说过,塔特都领刚刚取得了一场百年难遇的胜利,您的敌人惨败…”

    “正是这场胜利,让我走到了绝境,我的朋友,”塔特都脸上闪现出难以抑制的悲愤表情,压低声音嘶吼着打断了黑发男子的话,“正是这场胜利让在战场上受过我救命之恩,被我从平民中施恩,恢复荣誉的最忠诚臣僚,选择了背叛!”

    “子爵大人,您,您什么意思…”心中确定了自己闪现的灵感的正确,张黎生却装出瞠目结舌的样子,结巴着说道。

    “张秉奇处长,”站在塔特都子爵身旁,身穿黑色长袍,因为干瘦显得极为高挑几乎顶住天花板的身形,隐藏在火光闪动的阴影之中的埃特珐戈突然开口,别扭的称呼着黑发青年,婉转的说道:“我们罗曼大陆的统治规则和你的世界不同。

    一个无法踏上战场,甚至无法凭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的领地贵族,如果没有强大的‘上位领主’保护的话,无论曾经多么英勇,都不可能稳定的统治自己的领地。

    而塔特都领自从三百年前从西洛里亚领彻底**后,便没有了‘上位领主’的保护,子爵大人受伤后能接近三年保住爵位已经可以说是武勋长存的奇迹,而现在在他的弟弟霍斯坦爵士用一场伟大的胜利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后,大人再不逊位已经是种奢望。”

    “是这样啊,那,那真是太糟糕了,这样的话,塔特都和地球的结盟以后还能继续吗,这么晚找我是为什么,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从塔特都领大智者口中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张黎生内心狂喜,表面却语无伦次的茫然问道。

    “你可能没办法,但你的同胞却有,我的朋友,”塔特都眼睛贪婪、渴望到让人心生恐惧的凝视着黑发青年,声音嘶哑的说道:“我麾下的战士在袭击护卫地球使团的西洛里亚人时曾经亲眼目睹,你那些掌握神奇力量的同胞,让几名被击碎脊椎、膝盖的西洛里亚武士重新站了起来。

    我需要那神奇的力量帮我治愈伤痛,只要我能再次踏上战场,不,只要我能重新站起来,就没人能从我手中夺走‘塔特都’的权柄。”

    “神奇力量,治疗严重外伤的神奇力量,我,我倒是的确听说宗教事务局的道家研究员、调研员能用法术做到这一点…”像是被塔特都领主的目光威吓到一般,张黎生后退两步,哆嗦着说道,之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道,难道这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

    你,你们救我,处心积虑做了那么多事,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打算和华国结盟,而是想要治伤。”

    “你说的不错,张秉奇研究员,”见黑发青年猜出了真相,埃特珐戈竟没否认,语调平静而坦诚的说道:“这一切严格来说的确是个谎言。

    自从知道了你的同胞掌握着罗曼大陆没有的神奇医术后,子爵大人便以不能让卑鄙的西洛里亚人独享与异界强大邦国的盟约,积累实力为理由下令通过各种渠道结好华国人,而你就是那道当时才刚刚颁布了三天的命令的受益者。

    所以可以说正是谎言救了你的性命,让你的身份变得更加尊贵,未来还会带给你更多的财富、更高的地位,仔细想想这样被骗又有什么不好呢?”

    “你们喂我吃下了毒药,骗我费尽心机的利用各种关系,打通关节,领来了华国使团,现在说这对我没什么不好!”张黎生捂着脑袋低头沉默一会,突然爆发似的嚷道:“我怎么信任你们,怎么信任!

    谁知道救了子爵之后,我会不会由尊贵的客人,一下变成了该死的西洛里亚人的盟友,应该被砍头示众…”

    听到异界青年失态的怒吼,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塔特都领主不仅没有发怒或沮丧,反而露出狂喜的表情,“我绝对不会那么做的,亲爱的朋友,只要你能让我重新站起来,我会公开以祖先的威名与武勋起誓,将你永远置于我的保护之下。

    请一定相信我此时的诚意,对了,我曾经许诺给你罗曼爵士的地位,那么明早就会把领地册封给你。

    像你这种以学者身份和特殊功勋获得‘爵领’之人就像埃特珐戈大师那样没有踏上战场的义务,也就永远不可能被‘上位贵族’随意贬褫,否则整个领地的统治根基都会动摇。”

六百一十一章 ‘密议’

    在塔特都子爵真诚之极的劝说下,发泄完怒火的张黎生似乎渐渐恢复了理智,虽然仍然沮丧的嘟囔着,“我现在是地球华国的政府官员,要罗曼大陆的领地有什么用,还不如赶紧给我解毒更好...”,态度却缓和了下来。<>

    “我的朋友,无论你的身份是什么,一块富饶的领地都有着巨大的价值,一定会给你的人生带来极大的改变,”知道面前的黑发青年已经动心,塔特都领主强忍着激动的心情,趁热打铁的说的:“黄金和宝石在任何地方都是珍贵的财富不是吗。

    按照罗曼大陆的法令,以后就算你不在这里生活,也可以随意任命信任的人代管自己的领地,定期收取收益。

    想象一下吧,只要塔特都领存在,你和你的后代每年都将获得至少一百块黄金的收益,这可以保证你的家族世世代代在任何‘世界’都是上等人。

    至于‘诚实药粉’,请放心,只要我能站起来,解药就会和封爵书、领地割让书一起送到你的面前。”

    “看来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张黎生脸色阴晴不定的沉思了一会,苦笑着无力的说的:“拥有快速治愈力量的道门弟子是华国使团保护人员的标准配备,我们使团也有两名。

    不过现在塔特都领还不是华国的正式盟友,很难直接命令那些道人为子爵大人治伤,只能迂回着恳求。最好是让他们主动提出来。

    嗯,道士的力量既来自于本身的修炼,又来自于宗派的传承,如果能让他们的宗教在塔特都领传播…”

    “这不可能,张秉奇处长,千万年来罗曼武士只信仰三样东西,拳头的力量、手中的武器、胯下的骑兽,这是最荣耀的传统也是战士统治大陆的根基。

    如果子爵大人允许虚构的神灵,地位凌驾于‘战士’之上,那他面临的灾难在将不仅仅是逊位这么简单。整个罗曼大陆的领主都将讨伐‘塔特都’。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埃特珐戈打断了黑发青年的试探,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听到这段话,张黎生终于明白了社会制度还处于奴隶制向封建制过度的罗曼人为什么见识到强大,不可理解的亚特兰蒂斯战舰不仅不奉为神迹。反而勇敢的发动了进攻。即便对这种事早有猜测。仍然不免觉得一阵挫折。

    没想到看到黑发青年面露为难之色,刚才觉得已经绝境逢生,现在却又遇到难题。心情起伏大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塔特都子爵突然声音嘶哑的说道:“在塔特都战士甚至平民中传教是绝不能允许的,不过奴隶却可以通融。

    当然我‘塔特都家’这样世世代代以武勋闻名于世的领主家族,不可能允许奴隶有信仰,但如果,我的朋友,你成为了罗曼爵士,拥有了自己的领地,想要在自己的奴隶中传教我也不会阻止。”

    “大人,您…”听到塔特都领主近似毫无底线的不必要妥协,埃特珐戈始终平静的脸孔终于勃然变色,不过当他看到子爵充满血丝,圆睁着隐隐透出疯狂之色的眼睛,却把反对、阻止的话咽回了肚子。

    而一旁的张黎生自然是心中狂喜,不过他表面却不动声色,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让那些道士在‘罗曼世界’传教对我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是无神论者,本身就不相信鬼神,之所以刚才那么说,都是为了子爵大人着想,嗯,那过两天等使团在塔特都领安顿下来后,我先悄悄和宗教事务局的…”

    “我们没有这么长的时间了,张秉奇处长,”埃特珐戈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声音低沉的再次打断了黑发青年的话,“最好明天一早你就能说动那些掌握着神奇力量的同伴,为子爵大人治伤。”

    “这么急吗,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夜长梦多,”张黎生一愣,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那计划就要改改了,我得先和史宏伟主任商量一下。

    老史这个人看着不近人情,其实私底下对我还不错,舍个大面子让他睁只眼闭只眼应该问题不大,然后我再用副领队的身份和宗教事务局的道士谈谈,说说条件,事情八成能成,就怕他们的法术能力不足,治不好子爵大人的伤。

    唉,如果你们早实话实说的话,我想尽办法也会带修为更高深的道士来的。”

    “我们没想到霍斯坦爵士竟然能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以为子爵大人的地位暂时还算稳固,一切都可以慢慢布置,这一点的确是个巨大的失误。”对于黑发青年的抱怨,埃特珐戈认可的点点头,“那明天一切就都靠你的唇舌之力了,张秉奇爵士。”

    “现在叫我爵士还太早了吧,埃特珐戈大师。”张黎生一愣,苦笑着摇摇头说。

    “我有预感您一定能成功,尊敬的爵士,”塔特都大智者第一次在黑发青年面前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说道:“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先让赫德兰勋爵带您回去休息吧,我会在这里起草好封爵书和领地割让书,让子爵大人盖上印玺后,等着您的好消息。

    “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张黎生叹了口气,“那我就先回房间想想天亮以后怎么和史主任,宗教事务局的道士们把话说圆满了。

    哎,希望事情能成功吧。”,朝塔特都领两位大人物鞠了个躬,转身跟在塔特都子爵助手总管的身后重新走回了暗门。

    待到黑发青年的身影在密室中消失,埃特珐戈在摇动的火光中显得阴晴不定的脸孔浮现出一股阴沉之色,突然开口说道:“子爵大人,如果张秉奇未来真的在您分封的土地上向罗曼人…”

    “老人,虽然我们‘塔特都’因为仅仅是个子爵领,一直把奴隶计入人口中,但奴隶其实可以算是人吗。

    我还记得二十年前北埃尼特种植园的农奴起义时,我曾经带领一个骑队战士在一天之内,毫发无伤的猎杀了上千奴隶…”不等塔特都大智者把话说完,侧卧着的领主已经毫不在意的说道。

    但当他看清埃特珐戈罕见的阴冷脸色,语气却一变道:“放心,老师,我知道该怎么做,传统就是传统,我不会让‘塔特都’这个姓氏蒙羞的。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那些异界人为我疗伤,然后打压住霍斯坦崛起的气焰,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你就先起草封爵书、领地割让书吧。”

    “把封地划分在呢,大人?”埃特珐戈知道此时自己效忠的领主心中只剩下治伤这一件事,便不再罗嗦的问道。

    “我仔细想过了,土地不用太多,就在席雷山脉找处富饶的谷地好了,嗯,我记得红虾河附近有个这样的镇子是吗?”塔特都子爵略一思索反问道。

    “是的,大人,那个镇子名叫绿河,方圆二千五百步,有一千五百奴隶在那里为您种植山稻子和打鱼,供养着大约八十户开掘铁矿、冶炼精铁的平民和二十名武士。”塔特都大智者从怀中取出一副绘制在兽皮上的地图,借着昏暗的火光看了看,答道。

    “一千五百个奴隶、八十户、二十名武士,方圆二千五百步可以种植稻子的水浇地,还有渔场和铁矿,真是个不错的镇子…”对于一名领主贵族来说,最珍贵之物莫过于土地,即便愿意为治疗伤势付出一切代价,但当真要割土封爵时,塔特都子爵心中还是不免感到一阵不舍。

    不过很快理智便压倒了本能,他叹息着咬了咬牙吩咐道:“老师,就把席雷山脉的绿河镇改名为‘张镇’,割为张秉奇的封地吧。”

    “是,大人。”埃特珐戈点点头,从衣袖里取出两块叠在一起的空白兽皮铺在地上,开始盘坐着用炭笔书写封爵书、领地割让书。

    等到写完之后,他弓着身子把象征着高贵地位和巨量财富的兽皮递向塔特都子爵,用一种前所未有严肃语气告诫道:“别忘了您的承诺,大人,千万不要让塔特都领蒙羞。”

    “我会的,老师。”少年之后便极少让人教训的塔特都领主听到这种话脸色不由一变,点了点头闷声应道,把兽皮接了过来,放进了衣袖。

    而与此同时,回到石头卧房的张黎生则用和罗曼子爵截然相反的心情,盘算着有了近乎完美的开局之后,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越想越觉得兴奋,时间一下变得难熬起来,好不容易等到拂晓时分,天上终于有了些蒙蒙亮光,不等朝阳从石窗洒下,张黎生便穿好衣服,匆忙出门,赶到了假使团领队的门外,敲响了铜铃。

    铃声只响了两三下,石门便被人从里面推开,露出了白发老人精神不济的面庞,“张处长,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史主任,我不是起得早,而是和您一样一夜没睡,”张黎生装出干笑的样子说道:“昨晚翻来覆去的睡不早,结果突然有了个新想法,就想赶紧和您聊聊。”

    “那快进来吧。”老人侧身将黑发青年让进了房间。u

六百一十二章 两个‘好消息’

    一进一出,耗时良久,当张黎生面带虚伪的喜色迈步走出假使团领队的石房时,天色已经大亮,之后他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马上就马不停蹄的径直走向了另外一间假冒地球华国使团人员暂居的房间。<->..

    而同一时间,一队二十余名骑乘着,展开肉翼后身形足有七、八米长,巨蛇般的头颅上獠牙外露,神态狰狞的双足飞龙的精锐罗曼战士,熟练的驱使着坐骑,降落向塔特都城中心的庞大石质高台上。

    这群武士看起来彪悍异常,年纪却年轻的过分,尤其为首胸甲上浮雕着象征‘骑长’地位长柄战锤标志的首领虽然留着短短的胡须,但看起来不过刚刚成年而已。

    “骑长大人,祝您武勋骠赫,”虽然记忆中没有年纪如此之轻的骑长的印象,但想着也不可能有敌人这么大模大样的冒充塔特都武士,舍弃强大的骑兽,踏进塔特都城找死,附近十几名仆役还是匆忙的殷勤围了上去,齐整的行礼道:“请问您是来面见哪位将军的?”

    “我是塔特都北地防御军的阿潘索.铎雷斯,奉北地防卫官霍斯坦.塔特都大人之命来塔特都城向西多顿丘陵、席雷山、北埃尼特平原的全权守护人,塔特都子爵报捷。

    霍斯坦爵士昨晚率领大军击溃了援救格特雷领的西洛里亚人一整支万人队。

    现在只等剿灭了残敌,就可以真正将中埃尼特平原纳入‘塔特都’的领地了。”年轻的骑长挺着胸膛傲慢的俯视着面前的仆役,答道:“爵士最多十五天之后,他将亲自回塔特都城向子爵大人献上敌寇将领的头颅和珍藏在‘格特雷’议政大厅的中埃尼特平原地图。

    仆役,现在去敲响凯旋钟,把这个捷报通报整座塔特都城,让所有的塔特都人都为霍斯坦爵士的胜利祝贺吧!”

    虽然地位低贱,但在‘权利中枢’服务,仆役们还是多多少少知道如今受伤瘫痪的领主,和其胞弟霍斯坦爵士之间微妙的关系,听到年轻骑长的话。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但迟疑总不是办法。为难犹豫了一会,仆役中位级较高者只能支吾着赞叹道:“这胜利的捷报真是,真是值得整个塔特都领为之骄傲。

    请骑长大人和各位战士大人跟我来吧,我带诸位去见赫德兰总管…”

    “不先敲响‘凯旋钟’向全城报捷吗。把前线报捷武士传来的捷报在最短的时间内向整座城市宣扬。让所有人歌颂、传扬取得胜利的将领的武勋。不是罗曼人千百年来的传统吗?”铎雷斯打断了仆役首领的话,皱着眉头毫不客气的呵斥道。

    “骑长大人,因为。因为霍斯坦爵士攻占北埃尼特平原的捷报五天前已经…”仆役首领在年轻的骑长面前低头,怯懦的解释道,却再次被一旁的武士打断,“上次的捷报是大败格特雷人,攻陷中埃尼特平原。

    这次是打败西洛里亚人救援‘格特雷’的万人队,这难道是同一场胜利吗!”

    “是,啊是不同的,但是捷报还是要先让赫德兰勋爵知道,知道后再,再…

    诸位大人还是先请跟我去见赫德兰总管吧。

    请,请…”仆役首领自知理亏,却绝不愿像五天前在传捷武士的一再逼迫下,不得不将霍斯坦取得百年难遇的大胜,占领中埃尼特平原的捷报传遍塔特都城的仆役那样,敲响凯旋钟的第二日便被总管大人找个了由头斩首,只能继续支吾着推诿道。

    “一个低贱的仆役,竟然敢怠慢前线将领传捷的骑长,不将罗曼贵族将领的武勋放在眼里,”回望着站在还带着寒意的春风中,为难的满头大汗的仆役首领看向自己暗含哀求的眼神,铎雷斯毫不怜悯的提高声音继续呵斥道:“为什么要先见赫德兰爵士,才能宣扬捷报。

    你是在怀疑数千塔特都战士在北地浴血奋战取得的胜利有假吗,还是你是在恼怒我们塔特都人战胜了西洛里亚人的附庸,占领了中埃尼特平原?”

    “这,这当然不是,大人,骑长大人,我,我绝没有这样的意思,绝没有,没有…”面对年轻骑长死罪的诬陷,仆役首领惊恐的连连摆手,眼睛里甚至都泛起了泪花,两人间的异动一下便引起了巨大石台上其它人的注意。

    可引人注目是引人注目,身份轻贱的仆役见到这种异常,根本不可能去自找麻烦,反而是远远避开;

    而脚步匆匆的塔特都武士和将领们都忙于自己的事物,除非仆役发出敌袭之类的预警,否则也没人有心思去多管闲事,所以一时间竟无人去为可怜的仆役解围。

    好在正当仆役首领已经绝望之时,一个留着红褐色短发,身穿半身甲,手持长矛的年轻女人从议政大厅中疾步跑出,路过他身边,突然站住,好奇的问道:“费多,你这么哭了?”

    “啊,是您,尊贵的阿娜丹女爵,我,我不是哭,是被大风迷住了眼睛。”仆役首领从惊慌中回过神来,看清不远处女战士的面孔,身体一震,惊喜的把腰肢弯成九十度行礼答道。

    “被大风迷了眼睛,”阿娜丹仰头看了看明媚的天阳,舞动了一下没拿武器的左手,皱起眉头道:“现在可是春天,哪里来的大风,费多,你不是想偷懒吧。

    心我告诉赫德兰总管,砍下你的脑袋。”

    “不是,当然不是女爵,”费多用力摇晃着脑袋慌忙道:“我怎么敢偷懒呢,我,我正要带着这几位武士大人去见赫德兰总管呢。

    他们带来了霍斯坦爵士又一个辉煌胜利的捷报。”

    “叔父大人又取得了一场大胜吗,愿我‘塔特都家’武勋长存。”阿娜丹眼睛一亮,脑袋转向仆役首领对面陌生的骑长身上,“年轻、英勇的战士,我的叔父是击溃了西洛里亚人的援军吗?”

    “是的,尊贵的女爵,”铎雷斯再飞扬跋扈,面对统治塔特都领数百年的领主家族嫡系贵女时还是不免收敛起了傲慢,鞠躬答道:“霍斯坦大人昨晚夜袭,击溃了西洛里亚人救援格特雷领的万人队,中埃尼特平原已经平定在即了。”

    “那真是太好了,”听到捷报,阿娜丹握紧拳头嚷道,“我要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萨托迩,她这两天正为父亲担心呢。

    对了费多,你怎么还叫人去敲响‘凯旋钟’…”

    女战士正兴奋的叫嚷着,突然就听身后的议政大厅中传来一阵沸腾般的喧哗声,“站起来了,子爵大人站起来了!

    那些来自异界的华国人用神奇的力量治好了领主的旧伤,子爵大人他,他站起来了!”;

    “凯旋钟,快敲响凯旋钟,领主大人下令,召集‘塔特都’所有战士,发动复仇之战,亲征南埃尼特平原,讨伐卑鄙的西洛里亚人!”;

    “塔特都万胜,塔特都万胜,奉西多顿丘陵、席雷山、北埃尼特平原的全权守护人之命,全境征召!”…

    海啸般响彻天地的欢呼声中,阿娜丹身体一僵,随后突然眼泪夺眶而出,接着又愣了十几秒钟,她回过神来,喃喃道:“站起来了,父亲大人站起来,又能重上战场了,这是真的吗,不是梦吗…”,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朝远处的堡垒飞奔而去。

    而一旁的铎雷斯望着周围狂欢的景象,脸色却渐渐变得铁青,咬紧牙关,不自觉的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那些该死的异界人果然坏了大事,该死,该死…”

    失态的低声咒骂了两句,他警觉的闭上了嘴巴,沉吟的片刻,竟重新跳上了自己的坐骑,朝随行的武士吩咐了一声,“阿特斯,你带着其他人去报捷。

    我马上回红铁堡把领主大人治好旧伤,下令讨伐西洛里亚人复仇的消息禀报给霍斯坦爵爷,全境征召可是刻不容缓的大事,多一时间准备,就多一份胜利的把握。”,驱使胯下的双足飞龙腾空而起,冲向遥远的天边。

    就这样,英勇绝伦、武勋卓越,曾被誉为‘塔特都’百年未见之英主的艾格拉.塔特都子爵旧伤痊愈的消息,和他的弟弟,‘北地智将’霍斯坦.塔特都夺取了中埃尼特平原,并击败世仇西洛里亚人援军,成功开疆扩土的消息撞在了一起,令整个塔特都领瞬间风云激荡。

    一块土地上,有一个才能卓绝的领导者那是天大的幸运,可要是有了两个,却是最大的不幸的开端。

    在这样微妙的时刻,无论是仍然忠于塔特都子爵的臣僚,还是霍斯坦爵士的支持者表面都是一派欢欣鼓舞的样子,可私底下早已是暗潮涌动,一时间再也没人把注意力放在不久前还是焦中的焦的异界使团身上。

    他们中没人可以想象,一场即将在短短几个月内席卷整块大陆,甚至‘罗曼世界’全境的可怕战役,正在席雷山一处面积不大的富饶镇缓缓酝酿着…

六百一十三章 ‘初燃枯草’

    席雷山,罗曼大陆最南端一条蜿蜒不过十五万步的狭窄山脉。

    本来它曾和耸立在大陆之上,盘旋亿万步,将整座大陆与海洋隔开的‘罗曼’海拔最高、最庞大的山脉,斯坦特斯比邻而居,活像是巨龙身旁的侏儒一般可笑。

    可现在,因为罗曼世界在地球上摊开,斯坦特斯山脉神奇的转移到了世界另一端的尽头,而席雷山脉的邻居则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茂密、平坦的亚马逊丛林,令这座物产丰富、气候宜人的小小山脉,突然间显得气势磅礴起来。

    而且盘绕斯坦特斯山的纳比斯河跟随着山脉消失后,贯穿席雷山山脉南北,养育了山中千万生物的,源头只是北端最高峰的一眼不断涌出地下水,方圆不过十几步的深潭;

    飞流直下,汇聚诸多水脉后,却奔流成一条水量丰沛河流;

    以盛产大蜇虾闻名的红虾河,更是一下变的有分量起来,成为了罗曼人在大陆南端较为重要的水源地之一。

    初春时节的一天早晨,红虾河畔一座才被春风染绿的山谷中,刚刚换了主人的一座繁华小镇中心最宽敞、气派的两层石头屋中,二十余名瞧起来已经上了年纪的罗曼战士,正向自己的新领主行礼。

    这些已微微可见老态的武士,都是罗曼武士家族里不能继承家业的非长子,同时也是塔特都领正规军队里的幸运儿。

    他们活过了漫长的征战岁月,熬到了退役年龄后。以替贵族看护产业为代价,得到一块小小的土地和几名代替耕作的农奴,成为了一个个罗曼战士世家的分支。

    可以说,这些人自己甚至整个家庭的名誉和命运,都与最后效忠的领主无比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不遇到极为特殊的情况,是否忠诚这个问题,根本就不用考虑。

    不过即便如此,当朝着矮小的黑色头发、黄皮肤异界人弯腰时,这些高大的战士还是不免露出了。不情不愿的古怪神色。

    好在三天前。才在上百名‘塔特都’精锐空骑的护卫下,一跃成为绿河镇新主人的异界黑发青年对于麾下武士的不敬并没有表示出不满来,坐在一张大原木椅子上,一边喝着奶酒。吃着肉排;

    一边漫不经心的摆摆手道:“不要多礼了。各位英勇的战士。直起身子,我有话问你们,给席雷山脉其他镇子、庄园的爵士、武士首领的请柬都送去了吗?”

    “席雷山并不大。大人,请柬昨晚就都送完了。”听到新领主的询问,守卫镇子秩序的武士首领扯着嗓门大声答道,他的身量比一般罗曼人还要高上一个头,壮硕的身躯像一堵墙一样挡在矮的客气,但语气中连最基本的敬意都没有。

    “那他们三天后会来吗?”抬头看了看罗曼战士首领,张黎生放下酒杯,毫不在意的又问道。

    “按照我们罗曼人的传统,既然周围的土地上产生了新的贵族,无论如何附近的上等人都会接受第一次邀请,来做客的。”武士首领说道。

    “那就好。”张黎生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时就听石屋外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哗声。

    “一早是谁这么吵闹,镇子换了主人就没规矩了吗,阿多曼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要是平民‘叫唤’就赏几鞭子;

    如果是贱民、奴隶的话,就竖起木架,绞死叫唤的最响亮的那个家伙。”吵闹声入耳,武士首领皱起了眉头,看都不看面前的黑发青年,直接大声吩咐道。

    “是,洛曼齐大人。”站在首领身后的一排战士中,长相显得最凶狠的那个闻声站了出来,狞笑着回答道,正要走下二楼,突然就见不远处的异界黑发青年摆摆手说:“不用去瞧了,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是刚刚获得自由的奴隶们在欢呼而已,不用在意。”

    “获得自由的奴隶在欢呼,”武士首领错愕的睁大了眼睛,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叫嚷道:“大人,你在解放奴隶吗?

    他们,他们立下了什么功劳,竟值得你给予这些贱民自由!”

    “功劳…”张黎生端起木桌上的巨大酒杯,将奶酒一饮而尽,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容,“他们没立下任何功劳,只不过信奉了我的信仰而已。

    在我统治的罗曼土地上,以后凡信我者,皆得自由!”

    “你,你,这是什么话,你,你,你是什么意思…”武士首领看着仪态缓缓改变,流露出不似凡人的威严、狰狞气度的黑发青年,觉得一阵无法描述的莫名恐惧突然从心底升了上来,语无伦次说道。

    完全没有察觉身边湿润的空气中开始凝结出无数晶莹的水滴,脚下的石板地也上扬起了层层的沙土。

    “意思就是说,‘罗曼世界’新的时代已经开始了…”张黎生回望着武士首领睁的血红的眼珠,嘴角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容,低声回答道。

    随着他近似呢喃的低语声响起,石屋中的水珠落于沙土之上化为湿泥,轻柔的攀爬上了所有罗曼武士的身躯,缓缓束缚住了他们的四肢,堵住了他们的嘴巴、眼睛,最终撕碎了他们的身体。

    而这时张黎生早已漫步走出了石屋,站到了温暖宜人的阳光之中,听着身旁一位身穿全身战甲,只露出头脸的雄伟战士,恭敬的禀告道:“伟大的祢下。

    我带着足足两百名最精悍的‘顽石战士’假冒塔特都领的精锐士兵向奴隶们许诺,只要信奉您便可以给他们自由、荣誉和强悍的武力,可即便如此,一千五百人中也只有一百二十个少年选择了皈依。

    这些罗曼奴隶实在是太懦弱了,世世代代低贱的地位,已经令‘屈服’这个词混进了他们的骨髓,给我二十,不,五名战士组成战阵就能把他们屠杀干净。

    征服了他们,除了能向您祈祷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从讲话的口气中可以看出,这个和罗曼武士样子相差无几的高大战士,其实是生活在巫黎世界‘顽石高原’的北疆蛮族,现在只是在奉神灵之命伪装成塔特都领的战士首领,诱骗罗曼奴隶上钩,收获信仰而已。

    “迦太基,不要称呼我祢下。

    记住,你现在是五百年前,曾经统治整片多顿丘陵、埃尼特平原、席雷山的强大领主家族‘迦太基’遗留的血裔,而我则是出身异界,被你蒙骗的罗曼新爵士。”张黎生欣喜的望着铺着黑色石板的狭窄街道上,欢呼雀跃的一群干瘦而衣衫褴褛的罗曼少年,微笑着纠正道。

    “是,领主大人,”雄伟战士恭敬的应道:“从此以后生活在罗曼大陆的斯匹克.迦太基就是我唯一的名字。”

    “很好,迦太基,我预感到你的这份虔诚和牺牲会让你获得和你父亲一样的崇高地位,成为一名巫黎神教大教区执政,”张黎生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不过想要成为那么伟大的人物,你还稍稍欠缺一点点智慧。”

    “我必将奉您的道直到永远,便是烈焰焚身,刀枪临体也绝不偏离。”听到自己信奉的神祗做出如此允诺,迦太基身体一僵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声音颤抖的祈祷道:“伟大的巫黎神,您虔诚的信徒祈求您的教诲。”

    “我不是说了吗,我现在只是…算了,为了未来的大教区执政,看来我要破例一次了。”张黎生皱了皱眉头,哑然失笑的抚摸了一下身旁雄伟战士垂下的头脑,指着不远处的罗曼少年说道:“信徒,我听到了你的祈愿,感受到了你的虔诚,并将智慧恩赐于你。

    一点点的火焰落在秋天干枯的草原上,便可以燃起滔天烈焰,因为已经死去之物,不畏惧化为乌有;

    最凶残可怕的战士,往往都是在低贱、怯懦的人民中产生,因为陷入困境的灵魂,一旦被**点燃,便会演化出正常人无法想象的疯狂!

    你瞧不起眼前这些罗曼奴隶,却不知道他们正是没有遇到火种的干草,如果不能燃烧的话,枯草堆积的再多,也只能任由牛羊嚼吃,或者腐朽在土壤之中,可一旦点燃却能够将钢铁都化为汁水。

    等到用‘神赐盔甲’武装了这些刚刚脱离的奴籍的年轻人,交给他们简单的作战技巧,让他们杀死了来镇子赴宴的席雷山脉贵族后,你就知道我这些话的意思了。”

    “是。”虽然暂时还不能领会心中信仰教诲自己的这番话的意思,但迦太基还是露出心悦诚服的表情,无比恭敬的答道。

    看起来他演戏的技巧,比起聪慧的巫黎世界冰霜大陆人差劲很多,但无疑这种憨直在有些时候,却更得神灵的宠信,受完教训之后,便被巫黎神祗再次委以重任,命令着带领十几名装作罗曼智者的巫黎世界顽石人祭祀,赶制生化武器生产线,武装皈依巫黎教的罗曼奴隶。

    当两天以后,第一批只接受了极为简单的战技训练,装备了神赐盔甲的罗曼奴隶展现出了强横的力量后,河畔小镇里的绝大部分奴隶无论男女老少,都皈依了巫黎神祗的信仰。u

六百一十四章 ‘燎原’(一)

    一千五百名奴隶,八十户平民,总共一千八百五十人,除去老弱病残和极少部分宁愿继续屈辱的保持低贱的身份,也不愿在心中竖起信仰的神灵的顽固者外,张黎生在短短几天之内便得到了一千一百七十名并不那么虔诚的宗教战士。

    之所以能有这么高的征召比例是因为,罗曼奴隶里的老人和病弱者非常稀少,高强度的劳作,没有营养的饮食让这些可怜人一旦受伤、生病或者是年迈体弱,便会很快的凄惨死去,能活着的奴隶一般都算健康。

    而此刻,在红虾河谷一处依山而立的角质中空巨柱前,一个个身体高挑却干瘦,胸脯上的肋骨都可以数清的健康的罗曼农奴正穿着刚刚洗干净的麻衣,目光畏惧却又隐含某种热切情感的排着长长的队伍,依次走进角柱之中。

    每当有人进入角柱,淡淡的乳白色光芒便会在巨柱光润的外壳上亮起,与此同时,无数滴厚重的黑色油脂会从角柱凹凸不平的中空内壁中分泌出来,滴落在那些立于巨柱中的农奴身上,短短二、三十秒之内将其身躯整个裹住。

    再过一会,等到那些紧贴着奴隶们的皮肤,自主蠕动着塑造出豹首人身躯壳的蛋白油脂凝固,一个掌握着强大武力的战士雏形便出现在了席雷山的土地之上。

    “大人,这些罗曼人虽然普遍营养不良,但身体素质却好到不可思议,尤其是耐受力竟然可以勉强负担‘巫黎’正规军团列装的‘神赐躯壳’。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有了这样的条件,稍稍训练三两个月,补充足够的肉食,一支强大的军队简直唾手可得。”从山峦上居高临下,俯瞰着山谷中的一切,一位身穿黑色兽皮长袍,一副罗曼人智者打扮的高大老者,站在巫黎神祗身后兴奋的禀告道。

    “阿兹穆克,你无法理解这些罗曼奴隶的耐受力,是因为从来没有体会过真正绝望的滋味。”同样一身黑袍打扮的张黎生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可惜我们没有两三个月的时间耗在训练上。只能让他们在战争中学会怎么战斗。

    对了,探子们回来了吗?”

    “回来了,大人,”站在巫黎神祗身后的那位高大老者恭敬的答道:“根据探子带回的情报。现在塔特都领的所有正规军都已经聚集到了中埃尼特平原。

    塔特都子爵占据着领主的名分。又有着‘复仇’的大义。已经重新夺回了领军权,不过霍斯坦爵士有着攻陷‘中埃尼特’的巨大功勋,也并不是没有挣扎之力。最起码原来的北塔特都防卫军,还忠诚的站在他那一边。”

    “这么说现在‘塔特都’的局势还真是紧张、微妙,”张黎生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这样的话,看来我们在偏僻的席雷山无论做些什么,都不太可能引起‘塔特都’贵人们的注意了。”

    “是的大人,席雷山虽然不是塔特都腹地,但邻近的沃多夫子爵领已经和塔特都家族联盟两百多年,两家血脉混杂,彼此甚至都有领地继承权,两个领地的边境已近百年没有驻守正规军做防御。

    在现在这种争夺领主权利的关键时刻,无论是塔特都子爵还是霍斯坦爵士,都不可能把注意力放在这里,甚至西多顿丘陵此刻也不可能在他们的眼中。”高大老人恭敬的肯定道。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在这两地‘点燃干草’吧,九十七万奴隶、二十六万平民只要有足够的物质和神术支持,大约可以组建出十五支罗曼人眼中的最大军队编制,五万人兵团。

    有了这些力量横扫附近七个‘大爵士领’应该不成问题。”张黎生盘算着喃喃说道,话音未落,一名骑乘着绿翼巨鸟的武士从远处谷底飞翔而来,落到巫黎神祗身旁,跳下坐骑,深深鞠躬禀告道:“大人,黑塔庄园的赛纳隆勋爵到了。”

    “席雷山的罗曼贵族和武士首领们来赴宴了吗,”张黎生抬头望了望已经升到头顶的太阳,耸耸肩道:“时间的确已经差不多了。

    阿萨姆,传令给迦太基,让他从最早一批皈依的罗曼奴隶里挑选出五十名战斗力最出色的,杀掉我们的客人。”

    “是,大人。”武士应答着,翻身跳上坐骑,飞回了山谷之中,几分钟后,谷底便开始隐约传来惨嚎和咒骂之声。

    默默站在山顶注视着背叛和杀戮在眼前一幕幕的上演,直到夕阳西下最后一名来访的罗曼武士倒在血泊中,张黎生才召唤来一股飓风,包裹着身躯,悄然降落到了谷地一片紧贴山壁的树林中。

    走出林子,远望着那些亲眼目睹了同伴正面作战,猎杀了高贵的爵士、武士首领后,闪动着震惊、渴望、狰狞等等复杂情感的一众罗曼奴隶、平民,张黎生漫步走近,耳边传来,迦太基熟悉的吼叫声,“瞧,这就是你们曾经只能仰望;

    可以随意剥夺你们的财产甚至生命的‘塔特都’武士首领。

    在信奉了伟大的‘巫黎神’,得到了鉨下恩赐的力量后,只不过练习了三、四天的战技,你们中的一些最虔诚的信徒就已经可以联合猎杀,夺去他的生命。

    从今天起,十名罗曼武士可以毫发无伤的杀死成百上千名奴隶、平民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我斯匹克.迦太基将在伟大的‘巫黎神’的护佑下,奉塔特都子爵之令解放所有信奉真神的奴隶、平民,讨伐叛逆霍斯坦的党羽。

    此刻在神灵的面前,你们不再是低贱之人,而是和我一样,神祗恩宠的尊贵战士,现在就让我们用铁和血回应神灵的深恩,为他收割更多的信仰,我下令,征讨席雷山之战由此开始,我等不胜则死!”

    “不胜则死,不胜则死...”在假冒的罗曼名门武士煽动下,最初皈依巫黎信仰,不久前又一轮轮的以多胜少,亲手战胜、杀死了数十名罗曼爵士、武士首领的少年奴隶们,只觉的浑身热血沸腾,不由自主的声嘶力竭吼叫起来。

    而随着他们的疯狂嘶吼,刚才战斗中的奇迹再次出现,只见其脚下的湿润泥土不断翻动,沿着身躯攀附而上,不断填补着大小不一的累累伤口和残破的神赐躯壳,不一会这五十名本来不知道应该已经重伤死掉几次的奴隶,便又变成了完好无损的样子。

    “神恩伟大,不胜则死...”短短的半天时间,一次次的目睹神迹发生,即便最懦弱的奴隶也渐渐有了信心,迟疑的呐喊起来。

    情况看起来一片大好,但张黎生却知道对于绝大部分由奴隶化为的战士来说,这种有限的信心很可能会因为一场惨败便烟消云散。

    不过一千余名装备了‘神赐躯壳’,受过简单训练的奴隶战士,由最精锐的巫黎蛮族战士充当基层军官,去进攻驻军不过十几名罗曼武士,还失去了首领指挥的庄园、小镇,就算战斗技巧、意识再弱,也绝不可能会失败。

    而每占领一块敌人的领地,他们都可以解放成百上千,甚至数千奴隶,并将其吸纳为新的战友,这样一来,在滚雪球般的壮大后,最终的胜利,几乎可以说是一种必然。

    以后的战况和巫黎神祗预感的几乎一模一样,面积不过三千平方公里的席雷山脉总共一百五十七座庄园、七十九座小镇,在迦太基先期重兵围剿,后期分兵而击的战术下,不过坚持了两天三夜便已经全部覆没。

    等到第三天拂晓时分,当刚刚穿越世界藩篱,用‘皮革世界’从巫黎世界再次运来数百中、高阶祭祀;

    数千顽石高原的精锐战士,用以整编罗曼奴隶大军的张黎生,骑乘着一只双足飞龙,迎着空中弥漫的淡淡雾气,降落到了塔特都领唯一一座山城,亚布雷的中心广场时,整个席雷山脉已经完全被他信仰的光芒所笼罩。

    朝阳中,奔走在石台上的那些在几天时间内完成了由奴隶到士兵的转换,精神陷入到一种莫名的亢奋中,眼珠已经赤红布满血丝,却还是显得神采奕奕罗曼战士,大部分并不知道骑着飞龙落下的这个矮小黑发青年是谁。

    只在意着传令官刚刚发布的那条充满血腥味道的命令,“迦太基爵爷下令,处死这些不肯皈依真神的领地叛逆,把他们的家产奖赏给作战最勇敢的战士!”,不过周围冒充罗曼智者的的几位地位最高的巫黎祭祀却匆忙迎了上去,恭敬的行礼道:“您来了,大人。”

    张黎生跳下坐骑,面对身旁弯下的腰肢无声一笑,没有废话的吩咐了一句,“有什么话进了市政厅再说。”,朝远处巨石堆砌成的堡垒走去。

    “是,大人。”巫黎祭祀们齐声应道,跟在心中信徒的身后迈步前行,这时就见一群身着豹头人身‘神赐躯壳’的罗曼奴隶战士,手持长矛推搡着上百名塔特都武士从市政厅中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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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一十五章 燎原(二)

    被以前低贱的奴隶们驱赶着走向刑场,满脸屈辱神色的罗曼武士中不时有人大声嘶吼着,“叛逆,你们这些丢弃了罗曼人千万年传统和法律,皈依邪神的贱奴,根本就不可能是子爵大人的战士。**

    你们欺骗了我们,欺骗了我们!

    在天上,罗曼最英勇的战士先祖冒着怒火的眼睛在注视着一切,你们这些叛逆必将和信奉的邪神一起被埋葬在泥土里腐朽…”;

    “贱民,你们闯下了大祸,闯下了大祸,很快你们的父母子女、兄弟姐妹,连同你们自己,都会因为现在犯下的不可宽恕的罪行而被活活烧死,活活烧死…”;

    “你们这些邪神的信徒根本就不在是罗曼人的子孙,你们是丑陋的恶魔,该被永世诅咒…”…

    而面对以前高贵者暴怒的斥责,曾经的奴隶们则用长矛予以回应,当矛尖刺入肩膀或手肘关节的软肉时,再坚强的武士也只能被迫闷哼着前行。

    “瞧啊,智者们,我们新生的巫黎教战士已经懂得用手中的武器捍卫心中的信仰了,而且从穿刺的部位看,他们的战技在实战中得到了长足的提高。”从一旁走过时注视着一切,张黎生突然颇为欣慰的赞扬道,声音欢乐,但其中蕴藏的意味却令人不由胆寒。

    好在巫黎祭祀们早已经习惯了所信奉神灵那从不屑于掩饰的残忍心肠,异口同声的回答了一句。“是啊大人,一支捍卫真神信仰的大军已经在罗曼的土地上诞生了。”,才又紧紧闭上了嘴巴。

    在这些假冒罗曼智者的巫黎祭祀身后,将守卫亚布雷城的塔特都武士驱赶到石头高台的边缘,奴隶战士们开始用长矛刺穿那些以前只能仰视的高贵者的膝盖,强迫他们跪倒后,抽出战刀砍下了他们的头颅。

    当一颗颗圆滚滚的脑袋合着喷涌而出的鲜血落下石台,在城里肮脏的街道上滚动时,街上穿着破烂粗麻布的老弱罗曼平民们,无不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呜…”惊叹声。

    而这时张黎生却已经走进了亚布雷市政厅一间位于边角的石屋中。聆听着迦太基的禀报。“…我们以塔特都子爵讨伐叛逆的名义起兵,却解放奴隶,引诱、迫使他们信奉巫黎信仰,动摇武士阶级统治的根基…”

    “现在这个‘障眼法’已经越来越不好用。甚至愚蠢的罗曼奴隶中也有人开始怀疑了是吗?”巫黎神祗微笑着打断了迦太基的话。问道。

    “是的大人。解放奴隶再加上和罗曼世界的截然不同的骑兽;

    从未在罗曼土地上出现过的强力装备神赐躯壳;

    突然出现的数千强悍武士和成百上千掌握着神奇力量的智者,只要仔细揣摩,就算是白痴都能戳破我们的谎言。

    以前只不过因为我们发动的太快。太突然,裹挟着罗曼奴隶们上了‘战车’,但只要恐惧、振奋、狂热等种种情绪散去,他们很快就发现…”迦太基苦恼的直白说道。

    “他们很快就发现跟随着‘真神’的脚步,是脱离世世代代低贱地位的唯一途径,”张黎生大笑着再次打断了迦太基的话,“难道你认为这些已经掌握了可以和主人相差无几的力量;

    尝试到杀戮、反抗和权利的滋味;

    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财富和土地的罗曼奴隶,会愿意重新为贵族们种稻谷吗?”

    “大人,看来我真的是个欠缺智慧的人,”脸上露出呆滞的表情,仔细想了想,迦太基苦笑着说道:“让您失望了。”

    “我现在需要一个好的军队统帅,而不是什么聪明人。”巫黎神祗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迦太基,听着‘障眼法’虽然破绽很大,但暂时我们还不能戳破,最起码在占领西多顿丘陵和埃尼特平原前不能戳破。

    有了它,附近的大领主们就算察觉到异样,也不会轻易介入到我们和塔特都、西洛里亚贵族的战争中。

    不过更重要的是时间,记住一定要在十天之内占领‘塔特都’全境,二十天内攻陷西洛里亚伯爵领,我们有一个完整的‘世界’作为后盾,在侵占的土地上建立完备的统治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不用任何怀柔的手段对待罗曼武士阶级,不愿皈依立即处死,这一点你做的很好,新的秩序本来就是在旧秩序的‘尸体’上萌生、发芽、生长的。”

    “我明白了大人,”迦太基心中的顾虑一扫而空,恭敬的说道:“休整二天,不,一天整编好军队,我就进攻西多顿丘陵。”

    “不,你现在就要马上展开对西多顿丘陵的攻势,军队的整编可以在行军和战争中进行,我知道这很困难,可我们必须要在整个罗曼大陆的武士阶级意识到被异界势力入侵前,尽可能大的增强自己的力量,削弱他们的实力。

    ‘罗曼’是一个可以和没被我信仰笼罩时的‘巫黎’相比拟的世界,虽然我们找到了最省力的,在其内部将其征服的办法,但过程必然会十分艰难,不允许有丝毫懈怠。”张黎生想了想,吩咐道。

    “是,大人,”迦太基没有丝毫迟疑的行礼应道:“我马上就去下令做好出兵的准备。”

    “很好,迦太基,”张黎生笑着点点头,“最后再提醒你一句,封锁消息还是十分必要的,虽然这种大规模战役的消息很难彻底封锁,但能延迟扩散一分钟,就有一分钟的价值。”

    “我明白,大人。”迦太基再次深深鞠躬,转身退出了石屋,望着雄伟武士消失的背影,张黎生对站在右手旁,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一名高大老人低声说道:“阿兹穆克,攻城略地要靠迦太基,可善后,更好的将罗曼奴隶、平民吸纳为巫黎信徒就是你的责任了。

    还有对罗曼智者们的劝降也非常重要,他们和武士不同,并非罗曼世界的统治阶级,而是依附于统治阶级的‘藤蔓’,换个名字、改个主人我想应该也没什么。”

    对于‘阶级’之类带有浓郁地球特色的新字眼,巫黎祭祀们早就已经耳熟能详,完全理解,阿兹穆克听完巫黎神祗的吩咐,低下了头颅恭声答道:“是,大人。”

    “好好做,阿兹穆克,你的虔诚付出必然会得到丰厚的回报。”抛弃了远在其他世界的荣耀和家族,更名改姓踏上‘罗曼’的土地艰辛征战的,年迈大祭祀的顺从,令张黎生满意的点点头,“一个完整的‘世界’至少可以划分出十余个‘大教区’。

    我对于迦太基的许诺,对你同样有效。”

    “您的慷慨与强大必将永远传颂于‘诸世界’中,伟大的鉨下。”心中信仰的允诺令阿兹穆克无比欣喜的匍匐于地上,用一种肃穆、庄严的语调歌颂着神恩的浩荡,目送着巫黎神祗那双灰色的兽皮鞋缓缓离开了石屋。

    屋外这时已经天色大亮,刚刚休整了一夜的奴隶战士正在重新集结,张黎生远远眺望了一会满街脚步匆匆的罗曼奴隶武士,跨上了自己来时骑着的双足飞龙,冲上天空,朝着北方飞去,正午时分,已经落到了塔特都领主城的石质高台之上。

    因为领地的微妙局面,此时的塔特都城早已不见了往日空骑起落不断,大群武士、仆役来回奔走的热闹场面,就连议政大殿外守卫的卫兵人数看起来都好像减少了几成。

    张黎生装作吃力的跳下双足飞龙呆了好一会,才终于有仆役迎了上来,“张爵士,向您致敬。”

    “哦,西多你好,老实说现在这种局面,看到熟人的感觉可真不错,”见那仆役竟然是自己第一次造访塔特都城时,迎接自己的仆人,张黎生露出惊喜的表情,压低声音欢呼着说道:“你有什么关于子爵大人的最新消息吗?”

    “爵爷,您的卫兵呢?”西多像是没有听到黑发青年的问话,满脸堆笑的反问道。

    “一千五百个奴隶的镇子,总共只有十八个武士镇压,我哪还敢抽掉人手当卫兵,”张黎生苦笑着摇摇头,“什么爵位,简直就是火药桶…

    好了这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子爵大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没有卫兵,真是让人难以想象,您竟然驯服了一只双足飞龙,独自从席雷山飞回了塔特都城!

    这简直就是勇者的行为…”仆役继续装聋作哑的惊呼道,却被面前的黑发青年低声气急败坏、语无伦次的打断,“花上五十块金砖请‘兽齿庄园’里的智者帮忙驯化一只双足飞龙用来保命,并不需要太多勇气。

    我现在很明白自己已经不小心卷进了权利争斗的漩涡,现在只想回地球去。

    听着西多,我在塔特都领有个镇子,一个非常富庶的,那里就是马蜂窝,马蜂窝懂吗,就是指麻烦的根源,但对你这样的罗曼仆人却是个百年难遇的机会。

    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西多,我可以为你赎身,摆脱仆役的身份,甚至让你在我离开罗曼世界时,代管我的镇子,而代价只是告诉我几个消息,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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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一十六章 失控(一)

    作为世代为‘塔特都’领主家族服务的仆人,西多的生活水准在某种程度上远比普通的罗曼平民阶级还要滋润,最起码他受过一定程度的教育,能读会写,不愁温饱,更不会受到贵族们任命的牧民官、税吏的欺压。===..

    但也正是因为从受了教育,服侍着贵人,有了广开眼界的机会,西多才有着更多的不甘心。

    也许那些一辈子只能弯着腰,生活在污水横流的街道那低矮、黑暗的石头屋中的平民,能够顺从的无视那些在他们心中简直就是神灵的武士老爷的皮鞭和呵斥。

    可知道贵族、战士其实和自己一样都是普通人的年轻仆役却记得,贵人们投来的每一个隐藏在温和态度后的轻蔑眼神。

    如果我能够有机会从接受战士训练,一定可能成为比他们更强大的战士;

    如果我能有机会领导一个庄园、一个镇子,一定可以让领地富庶无比;

    如果我能有机会…无数次,西多在梦中幻想着那不可能降临的机会,但在罗曼世界的传统中贱民就是贱民,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获得梦想中的机会。

    可现在一个根本无视或者不懂‘罗曼’传统的异界幸运儿,却奇迹般的把实现梦中幻想的可能性,以另一种形式递到了西多的手中。

    被赎买为平民、成为贵族的领带总管、娶一个平民女子、生下一个强壮的孩子让他从接受战士训练,成为一名高贵的武士…无数杂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西多脸色阴晴不定的变化了一会,声音细微而又干涩、艰难的道:“爵士,您,您先跟我来吧。

    这里可不是话的地方。”

    “那好吧,西多,我也的确想先喝杯奶酒。

    一大清早就骑着飞龙赶了几百里的路,对于一个学者的体力来可是个巨大的考验。”看着仆役古怪的样子,张黎生知道自己的引诱已经成功,微笑着道,可没想到的是。他话音刚落。麻烦便找上门来。

    几名身披半身盔甲的塔特都战士骑乘着黑羽大鸟从天而降,为首的女武士匆忙的跳下坐骑,大声询问着匆匆跑来的仆役,“那些来自异界的…”。却无意间瞥见了黑发青年极为显眼的矮身影。马上住嘴。跑了过去,“真是太好了张爵士,你们还没离开。”

    “是啊。我们还没离开,阿娜丹女爵。”仰头望着一脸难以抑制欣喜表情跑到自己身边的塔特都领主之女,张黎生毫不掩饰的皱了皱眉头,语气古怪的低声道。

    “你们没走就好,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像是没发现黑发青年不愉快的样子,阿娜丹直接拉起了他的手,大步冲向远处的议政大殿。

    此时张黎生还需要扮演地球学者官僚的柔弱形象,自然不能抗拒罗曼女战士的怪力,只能无奈而无用的叫嚷着,“阿娜丹女爵,请先松开手好吗,你出身高贵的领主家族,对外交官最起码要保持起码的礼貌吧…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我们可以慢慢,请不要这样,就算你不把我当成外交官,可最起码我还有罗曼勋爵的身份,能不能…”,被拖进了巨石堆砌的堡垒中。

    大踏步的跨进议政大殿一层右侧最边角的石屋里,阿娜丹终于松开了黑发青年的手,用身体堵住身后的石头,目光死死的凝视着他的眼睛却不再讲话。

    “哦,阿娜丹女爵,你到底在干什么,到底有什么事需要这样,”回望着塔特都领主之女晶莹的眼眸,张黎生气急败坏的道:“你们父女两个都这么不讲道理吗?

    十几天前,我费劲心力,违反纪律请道士们治好了你父亲的伤,结果他马上就把我们整个使团抛到了一边,向我们的盟友发动了全面战争。

    你知道我的麻烦有多大吗,我,我都没法继续和使团的其他领导、同事呆到一块,只能找个理由先躲到席雷山呆着,等事情‘冷掉’。

    幸亏史宏伟主任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要不然,要不然我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回地球了…”

    “张爵士,我知道父亲和埃特珐戈大师可能利用了你,可,可是他毕竟给了你足够的补偿。

    在罗曼世界,一个有着实际领地的爵位有多么珍贵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很明白了,这难道还不足以弥补你的损失吗。”阿娜丹突然流露出悲怆的表情,打断了黑发青年的话,眼中沁出了泪水,“爵士,无论我的父亲做了什么,最起码他都曾经救过你的性命。

    所以,所以求你再帮帮他,帮帮塔特都人好吗?”

    “啊,阿娜丹女爵,发,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了吗,难道,难道霍斯坦爵士与塔特都子爵决裂了吗,这可是公然反叛啊,不可能吧?”张黎生一愣,心知很可能有自己意想不到的情况突然发生,装出慌张的表情问道。

    “没有,是西洛里亚人,西洛里亚人…”阿娜丹情绪异常激动答道,语意含糊不清的讲了很久,才终于把事情极为曲折的原委,原原本本的了出来。

    原来自从英勇绝伦的塔特都子爵在三年前于战场上深受重伤,竟然连行走的能力都丧失了之后,他的弟弟霍斯坦爵士便开始不甘蛰伏,自认为应该成为塔特都领的新任领主。

    可是塔特都子爵虽然瘫痪,但以往取得的武勋实在过于显赫,本人又极为贪恋权位,丝毫都没有按照罗曼传统,让出爵位的意思,让霍斯坦的美梦三年都未能成真。

    当然因为只能卧于床榻之上,寸步不能离开议政大殿,塔特都领主在领地中的威信和影响力也无形中被不断的削弱,只要霍斯坦爵士有足够的耐心,早晚有一天必能逼迫兄长逊位,但这是异界地球人的出现,却让事情又有了变数。

    当有着神奇力量的异界人完全有可能让塔特都子爵旧伤痊愈重返战场,而且塔特都领主也已经和异界国度的取得了良性联系的秘讯,传到远在北疆的霍斯坦爵士的耳朵里时,他才发现了自己的自满和大意。

    在这种情况下,不甘心让兄长靠着那达成的可能性并不太高的阴谋诡计翻盘的霍斯坦,冥思苦想下终于找到了再短时间内完全将兄长压制,逼迫其自动退位的办法,开始派出秘使悄悄联系自己的堂兄,统治着沃多夫领的沃多夫子爵。

    以自己继位成为塔特都领主后,割让席雷山脉西侧土地为条件,请求沃多夫人出兵突袭中埃尼特平原。

    本来沃多夫领作为‘塔特都’最忠实的盟友,是绝不会以阴谋对待塔特都子爵的,但霍斯坦同样也是塔特都家族的子孙,而且按照罗曼人千万年来的传统,他早就应该成为新的塔特都领主,与其合谋并不算违背与‘塔特都’的盟约。

    再加上罗曼世界在地球上摊开后,千百年来哺育着沃多夫人的纳比斯河,跟随着奇峻、巍峨的斯坦特斯山脉一起转移到了世界的另一端,令沃多夫领的数条支流河道失去了水源,变得枯竭,用水竟变得全靠席雷山红虾河的灌溉。

    再亲密的盟友如果命脉被别人握在手中,也会令人感到寝食难安,因此霍斯坦提出的割让半面席雷山的诱惑也让沃多夫领主无法拒绝。

    于是在一个多月前,沃多夫子爵终于和霍斯坦爵士写下了密约,悄然调遣了领地三分之二的军队,总共两万余人,沿着塔特都北疆战士花费极大代价,在地球亚马逊丛林中探索出来的秘密路线,长途行军,偷袭了中埃尼特平原。

    与霍斯坦爵士的军队上下夹击,一举攻陷了的格特雷人的领地。

    这一冒着极大风险的军事行动成功之后,按照沃多夫子爵和霍斯坦之前的推测,两人无疑都将获得足够的回报,沃多夫子爵得到半边席雷山脉,不仅从此脱离了塔特都领在水源方面的挟制,而且成功的开阔了疆土;

    而霍斯坦呢,携着攻陷‘塔特都’三百年来最大的死敌西洛里亚人最强附庸领的辉煌武勋,必然能迫使瘫痪了兄长自动退位,也许当他坐上塔特都子爵的宝座后,向盟友‘沃多夫’割让西席雷山脉的行为会令领地暂时动荡。

    但用虽然也算富饶,可毕竟全都是崎岖的山地,连城市都无法建设的西席雷山脉,去换面积广阔而富庶的中埃尼特平原无论如何都是极为划算的事情,就算‘塔特都’的贵族、武士们不满,程度也必然有限,处置得当的话,很快就会平复下去。

    可惜的是,事情之后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沃多夫领主和霍斯坦的预料,在他们成功占领了中埃尼特平原的同时,塔特都子爵竟把握了最后的机会,奇迹般的成功笼络了异界地球人治好了旧伤,重新站了起来。

    并且直接快刀斩乱麻,毫不犹豫的发布了领地总征召令,不顾一切的集合了‘塔特都’九成以上的军事力量,要与强大的西洛里亚人展开复仇之战。

    就这样,本来突然袭击的闪电战,莫名其妙的转变成了决定领地存亡的大型战役,局面很快便脱离了所有人的掌控。

六百一十七章 失控(二)

    战场上,作为死敌的两个主角越来越泥足深陷,‘塔特都’方面,不仅领地内近乎所有的军事力量全部征召上了战场,本来想要捞到便宜边马上撤退的百年盟友沃多夫人再也了利落脱身的可能性,还开始向所有对其抱有善意的领地,发出了共伐西洛里亚人的邀请;

    西洛里亚方面则在整编了格特雷领的残兵后,也开始呼朋引伴,做好了迎接一场可能决定整个领地命运的大战的准备。

    而在双方对持的同时,有着领主名分的塔特都子爵开始不断借着一系列的战前侦查部署等军事动作,挤压起了霍斯坦爵士的军权,用的理由也十分冠冕堂皇,战争中统一命令,或者说最起码同一领地的士兵统一命令,是取得胜利的最基本要求之一。

    在这种被兄长直接用蛮横的手段,破去了自己堪称完美的谋略的情况下,以‘智将’自诩的霍斯坦突然做出了疯狂的举动,竟私自调动‘塔特都’的北疆防御军,向‘西洛里亚’的主营地发动了偷袭,意图重现奇迹,一举破敌。

    可惜狡猾而强大的西洛里亚人和他们的附庸格特雷人完全不同,早有准备,布下了陷阱,反将一万余名塔特都武士围困在了绝地。

    按照罗曼士兵与平民、奴隶的悬殊比例,丁口一百八十万的塔特都子爵领,正规军的数量还不到四万,当得知领地接近三分之一的武士因为霍斯坦的鲁莽自陷死地时,虽然退位的危机就此解除,可塔特都子爵还是脸色铁青的砸碎了木桌,差点昏厥过去。

    如果眼睁睁的放任领地三成战士被敌人围剿、杀戮,塔特都家族对西多顿丘陵、席雷山、北埃尼特平原的数百年统治的根基必然会严重动摇。

    迫不得已之下,这位刚刚恢复健康的罗曼显爵只能以同意霍斯坦与‘沃多夫’签订的割让西席雷山脉密约为诱饵。请求自己的堂兄沃多夫子爵联合出兵,营救被围困的塔特都北疆防卫军。

    而出兵不利,既得罪了塔特都领主又离预期的收获越来越远。还深陷战争泥潭的沃多夫子爵得到这个邀请后,反复权衡利弊下。发现丝毫都没有拒绝的立场,只得同意了下来,与剩余的塔特都武士合兵,倾尽全力发动了救援攻势。

    最终经过一场异常残酷的鏖战,以塔特都子爵为战地总指挥官的塔特都、沃多夫联军,硬生生打破了西洛里亚及其附庸领的包围圈,成功救出了陷入绝境的塔特都北境防卫军,可付出的代价也惨重到了极点。

    “…西洛里亚人在阵地上布防的‘战争巨兽’长颈恶龙。让父亲再次身受重伤,霍斯坦叔父也差点战死,丢掉了一只手臂,两人现在都是时而昏迷,时而清醒。

    张爵士,现在塔特都领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我请求你的再次帮助,劝说你那些掌握着神秘力量的同伴,再救我父亲一次。”说明情况后,阿娜丹泪流满面的最后哀求了一句。紧接着脸上突然露出凶狠的神色,“这同时也是拯救你们自己。

    如果我们塔特都人败了,你们这些使节也一定不可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可我们再救塔特都子爵一次同样落不下什么好下场。”回望着塔特都领主女儿恶狠狠的目光,张黎生脸色阴晴不定的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我们救了子爵大人一次,他紧接便将我们抛在一边,发动了对华国盟友的大规模战争。

    现在战势不利,如果我们再救他一次,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女爵,意味着对国家的背叛。第一次还能解释成失误,可第二次又怎么解释呢…”

    “可以偷偷的进行。爵士,父亲受重伤的消息现在还是秘密。我们可以偷偷的进行…”阿娜丹急切而激动的打断了黑发青年的话说道,可话讲了一半却也被黑发青年所打断,“偷偷的进行,你觉得这么大的事情有可能不被发现吗?

    其实我很怕死,阿娜丹女爵,我是愿意帮你的,可我没有丝毫把握说服那些掌握着神奇力量的同伴去冒这个险,他们那些有信仰的人都是死脑筋,宁死死掉也不可能愿意因为自己背叛国家的行为,为信奉的宗教带来麻烦,除非…”

    “除非什么,爵士,除非什么?”本来因为黑发青年不畏威胁的拒绝,脸色变得惨白的阿娜丹高声问道。

    “除非塔特都家族允许他们信奉的宗教在塔特都领自由传播,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用这种条件诱惑他们的话,八成可行。”张黎生干咳一声,含糊的说道。

    “这不可能,爵士,这绝不可能…”阿娜丹身体一颤,先是本能的断然拒绝,可之后这个陷入绝境,神智已经渐渐疯狂的女战士沉默片刻,喘着粗气,声音嘶哑的说道:“在罗曼就算是领主家族也没有权利强迫领地内的武士和平民信仰偶像。

    不过,不过奴隶作为贵族的财产却可以任意处置,但也仅限于属于我们塔特都家族的那部分奴隶,而不是整个领地内的所有奴隶…”

    “我现在已经很了解‘罗曼’的政治制度了,阿娜丹女爵,”明白了女战士话里暗含的意思,张黎生内心狂喜的点点头,叹了口气,表情平静的说道:“知道这已经是你能做到的极限,希望这样的条件能说动那些顽固的道士。

    走吧,事不宜迟,我们一起去见他们吧。”,双脚无力的向石门外走去。

    和阿娜丹一前一后无声的沉默着穿过议政大殿一层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宽敞的石房外,巫黎神祗摇响了叫门的铜铃,不一会石门被人打开,探出一个黑色头发上系着发髪,瞳孔也是黑色,身高大约一百七十公分,年龄介于三十到四十岁之间的壮年人的脑袋来。

    “张处长,你回来了,关于我们道家在你受封的镇子里传教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看到门外站立着的两个人的脸孔,那壮年人皱了皱眉头语气不咸不淡的问道。

    “哈,倪处长,你们这些宗教事务官的研究人员,动不动就是宣扬封建迷信这点事,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你了,怎么可能不做呢,”张黎生勉强露出微笑的表情,开着玩笑说道:“盖庙的地方都给你们划好了,就等着你那些传道的同门去开‘山门’了。”

    “那就好,那就好。”壮年人颇为难看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点点头有些直接的说:“你这次来找我是?”

    “倪处,我找你哪次不是有好事情,”张黎生干笑着说道:“咱们进屋说吧,进屋说。”,向前一挤,带着紧紧跟在身后的阿娜丹一切挤进了石屋。

    虽然塔特都子爵伤愈之后便把假地球使团一行人丢到了一边,但招待的礼遇却没有降低,所以屋子里的装潢、摆设以罗曼人的规格来说,可谓十分奢华。

    迈步走到温泉池旁的木椅上坐下,像是没看到泡在池水里的另一个假道士一般,张黎生望着脸色重新变得难堪的壮年人,直入主题的说道:“倪处,先别发火,你听完我说的消息再生气也不迟。

    阿娜丹女爵打算让塔特都家族的所有奴隶都皈依你们道家巫黎一脉,我来找你就是牵个线,愿不愿意还是你自己拿主意。”

    “嗯…”听到黑发青年的话,壮年人神情一变,眼睛一下明亮了起来,随后眉头却又紧紧的皱起,“有这样天大的好事,只怕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不菲吧。”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只不过是塔特都子爵在战场上又受重伤了,阿娜丹女爵想麻烦你们道家弟子再救她父亲一次。”张黎生故作轻描淡写的说道。

    “没我想的那么严重,”壮年人沉吟一会,苦笑着说道:“这件事传出去已经算是叛国了,还不严重吗,张处。”

    “这种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就是阿娜丹女爵和泡汤的刘研究员知道,我连史宏伟主任那都没汇报,哪那么容易就能传出去了。”张黎生用和阿娜丹对话时截然不同的轻松语气,轻描淡写的说道:“何况就算传出去,咱们死不承认不就行了。

    塔特都家族的奴隶可是以百万计算的,你要是做成了这件事,以后在道门里的地位…”

    “嗳,张处,我们道门弟子讲究的是清静无为,谈什么地位不地位。”壮年人打断了黑发青年的话,淡泊的一笑,之后望向一旁高大的罗曼女战士时,眼神却流露出了炙热的目光,“阿娜丹女爵,你说只要我等再救塔特都子爵一次,就让家族里的所有奴隶都皈依道教巫黎一脉。

    可你并非塔特都家族族长,许诺的条件用什么保证呢?”

    “塔特都家族统治西多顿丘陵、席雷山、北埃尼特平原三百余年。

    而我有着这个伟大家族的嫡系血脉,又带着塔特都领主的印信,”阿娜丹从腰间取下一个扎的紧紧的兽皮袋,摸出一枚一扎见方的古朴黑色金属印章,无比恳切的说道:“在现在这样的时刻,‘塔特都’境内所有违背我意志者皆为叛逆。

    所以你根本就不需要担心我的许诺不会兑现,尊敬的倪大人。”i8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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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一十八章 信仰的蔓延

    张黎生带来罗曼世界,冒充地球华国使节的巫黎人都是精挑细选,千万人中无一的才智卓绝的人物,看到塔特都子爵的女儿竟然随身携带着代表领主权柄的印玺,便知道‘塔特都’此时面临的处境,肯定比她讲的还要凶险几分。,,

    而身处绝境中的人,最不缺乏的就是孤注一掷的冒险精神。

    脑中无数念头一闪即逝,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节,假道士装模作样的沉吟了片刻说道:“阿娜丹女爵,虽然你的保证显得很诚恳,但因为你父亲曾经的作为,我还是不能完全的相信你。

    这样吧,我前几天用‘飞符’通知了国内,请门派里的长老们派一些同门来罗曼世界张主任受封的领地立庙。

    那镇子虽然小,但在罗曼世界开山立庙却象征着成功的在‘外域布道’,意义非凡,相信门派一定会派出大批的子弟赶来观礼。

    到那时就请女爵亲自带着他们去塔特都家族的奴隶里去传教,我则赶去前线救你的父亲。”

    “可是现在中埃尼特平原的战况已经非常危险,不能耽搁了,倪大人,”面对异界人的讨价还价,阿娜丹叫嚷道:“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只要你先去救我的父亲,我以祖先的武勋发誓,保证会实现诺言。”

    壮年人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想了想,正要讲话,突然眉心一跳,露出惊喜的表情,手掐诀咒。捕住窗外刮过自己身边的一缕清风,竟从其中拉出一张水汽凝聚成的信笺来。

    看了看水信笺,他大笑着说道:“我觉得也就是这几天的功夫,果然今天就来了,真是太巧了,女爵,我的同门传讯,已经穿过了亚马逊丛林,到了‘塔特都’,这下子你就不用担心耽误时间了吧。”

    “既然这样那就照你说的办吧。倪大人。”没有了推诿的余地,阿娜丹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危若累卵的局势带来的重重压力和让人无法忍受疲倦。让这位‘阿娜丹’贵女没有了讨价还价的资本和力气。

    就这样。阿娜丹无意间成了巫黎神祗征服塔特都领的‘有力工具’。在她的帮助下,短短两三天时间内,西多顿丘陵和北埃尼特平原的所有隶属于领主家族的庄园、城镇。都主动接纳了巫黎祭祀,任由其在奴隶中传播信仰。

    而在得到塔特都领、沃多夫领虚实的情报之后,统领罗曼奴隶大军的迦太基果断改变策略,分兵两路,一路强军进攻境内武士六、七成已经深陷中埃尼特平原战争泥潭的沃多夫人;

    另一路力量稍弱的军队则继续攻占‘塔特都’除了已沦陷在巫黎神祗手中的席雷山脉外的其他领地。

    结果攻击‘沃多夫’的奴隶大军打着沃多夫子爵与霍斯坦爵士合谋逼迫塔特都子爵逊位事败,塔特都战士前来报复的幌子,占据着大义,以强凛弱,只用了不到十天时间就占领了沃多夫领全境。

    而在那之前,继续‘塔特都’方面攻势的奴隶大军在里应外合之下,更是仅花费了一周便让西多顿丘陵、北埃尼特平原为巫黎神祗的信仰所笼罩。

    重回罗曼世界的第二十三天,北埃尼特平原边境城市,丰饶城厚重的城墙顶上,沐浴在朝阳初升的第一缕阳光中,张黎生眺望着远方肥沃的土地,听着传令官传来的捷报。

    “…在凌晨发动的强攻下,沃多夫领最后一座边城,黑石城被我大军攻陷,与其相邻的波诺奇男爵领虽然做出了防御的姿势,有集结兵力的迹象,但并没有发动救援攻势。

    至此,‘沃多夫’、‘塔特都’两领全境沦陷,总共皈依信徒三百余万,整编宗教战士二百二十五万,除去防御的军队外,迦太基大人已经率领着剩余的两百万战士赶来北埃尼特平原。”深深弯下腰肢,身披半身锁甲的巫黎战士恭敬的禀报道。

    “两百万战士,真是个庞大的数字,整个罗曼大陆一千四百多个大领主统治十八亿人也不过靠着六百五十余万名武士。

    咱们仅仅攻占了两片领地,就召集起了两百万的战士,听起来让人觉得整个罗曼世界简直已经唾手可得了,不是吗,阿兹穆克?”听完战报,张黎生微微一笑,朝站在右手边的一位身穿墨色长袍的高大老人说道。

    “大人,为了列装‘沃多夫’、‘塔特都’的罗曼奴隶战士,我们消耗的物资简直无法计数,即便拥有整个‘巫黎世界’作为后盾,也不可能无止境的这样每攻陷一个罗曼领地,就将所有的奴隶、平民转化成武士。

    而且再壮硕的岩羊也战胜不了廋骨如棒的饿狼,”听到巫黎神祗洋洋自得的问话,高大老人略一犹豫,咬了咬牙,低声说道:“装备了‘神赐躯壳’的罗曼奴隶,就是些拥有了壮硕身躯的岩羊。

    而我们脚下这块土地上,千百年来世代以杀戮、作战为职业的罗曼战士却不仅仅是饿狼,简直就是高地雄狮。

    为了让‘羔羊’有勇气挑战‘狮子’,我按照您的吩咐为罗曼奴隶军队配备了超额十倍的祭司力量,力保战争中无人死掉,为此消耗的神术之力无法计算。

    还有攻陷塔特都、沃多夫两个子爵领的情况十分特殊…”

    “很好,阿兹穆克,看来你还没有头脑发昏,”张黎生脸色一整,肃然打断了黑袍老人的话,“除了‘塔特都’、‘沃多夫’之外,最多再轻巧的占领一个西洛里亚伯爵领,我们就将面临真正的考验了。

    把你刚才的话告诉踏上罗曼土地的所有巫黎祭祀、武士知晓,让他们不要因为几场靠着阴谋诡计的立足之战,就把罗曼人当成是羸弱的傻瓜。

    还有告诉迦太基,占领西洛里亚领后仍然把所有平民和奴隶全部转化为战士,然后撕下面具,发动全面战争,力争在罗曼武士阶级形成绞杀我们的联军前,尽可能占领更多的土地。

    现在是非常时期,暂时顾不得物质和信仰之力的海量消耗了。”

    “遵命,大人。”听到心中信仰的命令,知道巫黎神祗其实丝毫都未被眼前堪称辉煌的胜果所迷惑,阿兹穆克心悦诚服的深深鞠躬应道,恭敬的退下了城墙。

    之后这位虔诚而强大的巫黎祭司将神灵的警示和令喻传达到了每个跨越世界藩篱,为心中信仰的扩张奋勇拼搏的巫黎人的耳中,使他们湮熄了胸中刚刚燃起的自傲火苗,谨慎对待着之后的每一次的征服之战,和随之而来的皈依、安抚。

    而同一时间,张黎生则悄然潜入中埃尼特平原,做出了亲手将陷入战争泥潭的‘塔特都’、‘沃多夫’、‘西洛里亚’三领军队埋葬,为信仰自己的罗曼奴隶大军顺利征服西洛里亚领扫清最大的障碍,节省些时间的打算。

    双足飞龙翱翔在蔚蓝的天空中,躲避着一朵朵雪白的云彩,脚下的大地平坦而肥沃,茂盛的林地中间开垦着一块块整齐的农田,可以想象和平时期,这里必然是一副富庶、繁荣的景象,可此刻却人迹罕见,废弃的城镇、庄园的断壁残垣随处可见。

    “战争真是摧毁文明的最可怕武器;

    毁灭也真是比建设容易的多…”骑在飞龙的背脊上俯瞰大地,张黎生丝毫都没有自己正是中埃尼特平原一切灾难的始作俑者的觉悟,感慨的喃喃自语道,直到远方气势森严、浩荡的军营闯进眼眸中才闭上了嘴巴。

    而随着他不断的接近营地,很快便有一队骑乘着黑羽巨鸟的罗曼武士从军营飞出,迎了上来,高声呼喝着,“塔特都、沃多夫双领大军驻地,擅闯者死,表明你的身份,骑士。”

    可当那些塔特都战士看清了张黎生的样子,却一下愣住,为首的,长着生硬中年人面孔的骑长更是异常惊讶的喊道:“张爵士,竟然是您,您怎么会到中埃尼特平原来?”

    “哦,曼洛夫骑长,一到中埃尼特平原就遇到了你,真是太好了。

    我实在太心焦了,这些天呆在塔特都城或我的镇子里无所事事,时刻都在想着中埃尼特平原的战局到底怎么样了,可一点前线的消息都没有,所以昨晚一时心血来潮就飞来了。”张黎生没有在青天白日之下,冒冒失失施展神力,埋葬塔特都、沃多夫大军的打算,鬼扯着答道。

    “心血来潮飞来了战场…”望着跨坐在巨大的双足飞龙上,显得身形越加矮小的黑发青年,塔特都骑长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擅入军营可是有可能会被直接射杀的,战争不是玩笑,爵士。”

    “是,是吗,那,那我这就回去…”张黎生做出退走的样子,等着曼洛夫的阻止。

    果然就像他猜想的那样,见黑发青年要走,以阴沉多谋著称的塔特都骑长犹豫了一下,阻挡道:“爵士,您的身份特殊,在‘塔特都’有着实领封地,既然现在表明了身份,就完全可以跟随我们一起回营地。

    随便告诉我们一下领地内的消息。”u

六百一十九章 深夜杀戮(一)

    看到曼洛夫的表现,张黎生便知道,虽然在信徒们组织的罗曼奴隶大军那闪电般的攻势和严密的消息封锁之下,身处前线的塔特都、沃多夫两领军队还不知道后方领土竟已沦陷的消息,但多少还是发现了一些异常的端倪。

    “你问我领地内的消息吗,曼洛夫骑长,现在是百年罕见的大战期间,自然有些人心惶惶,不过局面还算稳定,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前线的消息。”巫黎神祗驱使着双足飞龙,和塔特都骑长比肩飞行则,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答道。

    “局面稳定的话,我也就放心了,爵士,”曼洛夫虽然因为天性的关系,是罗曼武士中少有的‘阴谋论’者,但潜意识里实在找不到一旁的黑发青年欺骗自己的理由,信服的悄然松了口气,“本来按照惯例,前线和领地内每三天就有一次联系,可现在已经失联五天了。

    特意追排的信使也没有回应,实在让人担心。”

    “这有什么值得担心的,曼洛夫骑长,”张黎生做出不在意的样子,摇了摇头说道:“领地内真要出了意外,也不可能连通风报信的空骑也没有,发生失联的事八成是信使遭遇到了意外而已。”

    “看来是这样了,一定是‘西洛里亚’的精锐空骑深入我们的战线侦查,杀死了信使,意图动摇军心。

    这些卑鄙的家伙,竟然效仿我们的战术,真该被砍掉脑壳。这样看来,您能顺利的来到前线,没遇到意外也真是幸运啊,爵士。”塔特都骑长咒骂着夹紧胯下的巨乌鸟,缓缓下降。

    塔特都、沃多夫两领的联军营地是长蛇形状,但宽度却也不窄,有着百米见方的平坦广场充为空骑起落之地。

    顺利落地之后,曼洛夫跳下坐骑,吩咐匆忙迎上来的仆役一句,“傍晚给我的骑兽加三成的肉食。晚上还要值夜。”后。目光转向降落在身旁的黑发青年,“爵士,我带您去见见亚铎利将军,他是营地今天的值守将领。”

    “曼洛夫骑长。那是什么?”但张黎生的注意力此时却被前方上千米外几只身披黑色方形鳞片。从厚厚的青草饲料中昂着漫长脖颈的奇异巨兽所吸引。像是没听到塔特都骑长讲话似的,目不转睛的问道。

    “那是从‘西洛里亚’阵地上缴获的‘长颈恶龙’,十几天前就是因为有它们的帮助。西洛里亚人才死死的困住了霍斯坦爵士,让北疆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全靠子爵大人亲率联军全部兵力营救,才终于化险为夷。

    突破西洛里亚人的包围时,这几只长颈恶龙受了重伤,竟随着大军的裹挟,跟回了营地,本来是要杀死吃肉的,但埃特珐戈大师彻夜未眠,在古书上找到了驯服它们的办法,这才留了下来。

    如果最终驯化成功,产下幼崽,那塔特都领也有了三种战争巨兽,这样的话,这次真要战胜了西洛里亚人,完全吞并了中埃尼特平原,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称为‘伯爵领’了。”曼洛夫阴沉的脸孔上罕见的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滔滔不绝的解释道。

    “战争巨兽,战争巨兽,真是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名字,”灿烂的阳光下,张黎生从远方收回目光,跳下双足飞龙,赞叹的说道:“目测大约五十米的体长,超过一百五十吨的重量,这么巨大的野兽,在我们地球进化史上就只有白纪的seismosaurus(地震龙)可以比拟了。

    曼洛夫骑长,除了‘大个子’之外,长颈恶龙还有其他可怕的地方吗?”

    “长颈恶龙喷射的酸腐胃气,可以在一个呼吸间把一队强壮的武士变成骨架。”对身旁黑发青年的话似懂非懂的塔特都骑长说道:“爵士,听您刚才说的话,难道您出生的国家也有类似战争巨兽的野兽?”

    “曾经有过,不过现在已经灭绝了,而且只是体形相似而已,远远没有长颈恶龙那么可怕。”张黎生笑着摇摇头说道:“你不是要带我去见营地的值守将领吗,我们这就走吧。”

    “好的爵士,请跟我来。”见身边的黑发青年不想就其出生地的巨兽这一话题多讲下去,曼洛夫心中暗自遗憾,表情却堆起生硬的笑容,向广场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供空骑起落的广场,骑上龙蜥,跟在一队腰胯战刀、手持长矛,身穿重甲,全副武装巡逻的卫兵身后,向大营右侧似慢实快的急速前进。

    突然间,坐在骑兽皮鞍里的张黎生迎着徐徐清风,向跨坐在龙蜥脑袋上的塔特都骑长问道:“曼洛夫骑长,这几天你见过塔特都子爵大人吗?”

    “没有,以我的身份,轻易是见不到子爵大人的,”曼洛夫微微一愣说道:“您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呢,爵士?”

    “哦,我只是在,嗯,只是在想象子爵大人在战场上的英姿。

    听说他是塔特都领历史上武勋最卓绝的领主之一,我希望能有机会亲眼见识一下。”确定了身前的塔特都骑长并不知道自己效忠的领主重受重伤后,张黎生鬼扯道。

    没想到这随口说出的一句谎言,竟被曼洛夫听出了破绽,他眉头一皱,沉默了一会,若有所思的低沉说道:“爵士,您并不像是会想要亲自上战场见识子爵大人武勇英姿的人呐?”

    “哦,那是以前曼洛夫骑长,现在我也是罗曼世界的贵族了…”虽然已经下定了剿杀对持的塔特都、沃多夫连同西洛里亚三领大军的决心,但此时时机未到,张黎生只要虚与委蛇的胡乱解释道。

    恰好这时远处传来‘呜呜…’响彻整片营地的号角声,顿时左右都有千百罗曼战士匆忙狂奔出营帐,张黎生急忙掩饰的问说:“怎么了曼洛夫骑长?”

    “西洛里亚人又发动进攻了,这已经是十天内的第六次了,”曼洛夫再顾不得心中的疑惑,一边驱使着骑兽,灵活的穿行在人群中;

    一边匆匆答道:“作为职守军官我和亚铎利将军都必须参战,爵士,只能让您稍等了。”

    “当然是作战要紧,我没关系的曼洛夫骑长,”张黎生显得非常通情达理的说道,等屁股下的龙蜥在一处空荡荡的帐篷前停下,马上识趣的跳了下去,说声,“祝你此战武勋骠赫。”,走进了营帐。

    罗曼人体型高大,风俗粗粝、务实,军帐里除了一张高度足足到张黎生脖颈,长度远超二十米,宽度也在十米以上,放置着一张巨大沙盘的原木桌外,就只有几张相比地球人身形同样大的出奇的木椅和放在帐篷边角的,澡盆一般的饮水桶。

    “没想到西洛里亚人这么积极的和‘塔特都’、‘沃多夫’联军相互残杀,现在领地沦陷的消息又没传到前线,迦太基率领的罗曼奴隶大军连续作战,数百里行军、休整、集结的话至少也要两、三天的时间。

    这样的话,我是今晚就杀死聚集在中埃尼特平原的这十万大军呢,还是再耐心的等两天呢…”张黎生坐上木椅,听着军营外站前喧哗的响声,喃喃自语道。

    思来想去没有定论,最终决定一切还是随机应变,拿定了主意回过神来,他突然发现营帐外早已是一片安静。

    又等待了一会,一个身穿半身皮甲,满身汗渍的年轻武士大步跑进了帐篷,看见黑发青年矮道:“您一定就是张秉奇勋爵吧。

    爵士,我是营地值守将军阿杜奇.亚铎利的传令官艾格拉.杜拜亚,奉将军大人的命令,带您去见沃多夫子爵大人。”

    “沃多夫子爵,”张黎生一愣,跳下木椅,奇怪的说道:“杜拜亚传令官,可我是‘塔特都’的勋爵,并不认识沃多夫领主大人…”,却被眼前的年轻罗曼武士用语带深意反问所打断,“爵士,虽然您是塔特都领的贵族,但您觉得现在方便见我们效忠的子爵大人吗?”

    “哦,将军亲近的心腹果然比骑长的消息还要灵通,看来您知道我们尊敬的领主又受重伤了,”张黎生脸色一变,压低声音说道:“大人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呢?”

    “爵士,我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只是奉命带您去见沃多夫子爵大人和亚铎利将军,请跟我来吧。”杜拜亚谨慎的鞠躬后退了两步,转身掀开了营帐。

    “看来你是个嘴巴很严的人,杜拜亚传令官,但你知道吗,你现在这样做根本没有必要,你不回答我这个问题,沃多夫子爵大人或亚铎利将军也会回答的。

    这种事根本没有瞒着我的必要。”张黎生不满的撇撇嘴巴,走出了帐篷,跟开始一言不发的传令官一起骑上龙蜥,穿过了半个营地,来到了一座比左右军营高出数米、大了几圈,外面还铺着大块的灰色毡毯,毯子上站立着数十位精锐守卫战士的营帐前。u

六百二十章 深夜杀戮(二)

    装作吃力的样子爬下骑兽,张黎生在帐篷前四下张望,见目光所及之处的罗曼战士,无论是士兵还是军官,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因为连日鏖战,露出厌战、沮丧的神色,心中不由暗自惊叹。

    以管窥豹,如果不是找到了适合的突破口,想要战胜罗曼人这种文明史简直等同于战争史的好战民族,只怕需要耗尽‘巫黎’的所有战争潜力。

    “征服一个‘世界’果然是件无比艰难的工作,仔细想想能有这么顺利的开局,我还真是幸运…”想到不到一个月时间,便在罗曼世界吸纳到了数以百万的信徒,巫黎神祗嘴角不自觉的浮现出浅浅笑意,喃喃说道。

    “张爵士,快进去吧,沃多夫子爵大人在等着您了,”动作轻盈的跳下龙蜥,传令官正要进营帐复命,突然看到一旁的矮小黑发青年停下了脚步,古怪的笑着声音轻微的自言自语起来,不由奇怪的问道:“您这是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杜拜亚传令官,我们去见沃多夫子爵大人吧。”张黎生掩饰的摇了摇头,大步向前走去,一路竟没有卫兵阻止,就在他即将踏进营帐时,杜拜亚抢先一步掀起了帐篷,声音洪亮的禀告道:“沃多夫子爵大人、各位将军、参谋官张秉奇勋爵到。”

    作为统领塔特都、沃多夫两领联军统帅之一,沃多夫子爵使用的帐篷远比军营中的普通营帐庞大的多,里面的摆设虽然也是异常简单。但不管风格还是质地独显的华美了许多,甚至帐篷四壁还悬挂着几幅彩绘的战争画卷。

    在军营直对帘门的正中央位置,一个身量比较其他罗曼人稍矮,体格也略显消瘦,碎金色的齐肩头发用一根灰色兽皮带在脑后高高扎起的中年人,本来正在看着身旁一位在帐篷里仍然全身披甲,垂着脑袋,看不清面目的军官在面前巨大的沙盘上推演着什么。

    听到传令官的话,他马上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门前,看着合着明媚的阳光。迈步走进营帐的矮道:“欢迎你来到中埃尼特平原的战场,张秉奇爵士,我是阿兹克.沃多夫,霍雷斯平原和西奥多兰谷地的守护者。”

    “向您致敬。尊贵的沃多夫子爵大人。”在塔特都、沃多夫两领诸多爵爷、高级军官的注视下。张黎生按照罗曼礼节。深深鞠躬说道。

    “你不用这么拘谨,爵士,沃多夫领与塔特都领联盟百年。血脉互通,你既然是我亲爱的堂弟艾格拉册封的勋爵,我见到就觉得非常亲近。

    何况你还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勇敢的来到了中埃尼特平原,为我们带来了失联的领地内的消息。”俯瞰着弯下腰肢的黑发青年,沃多夫子爵温和的说道。

    根据塔特都领主之女的说词,在张黎生想象中因为自身的贪婪,轻敌冒进,以至于领地绝大部分军队深陷战争泥潭,让自己的信徒轻而易举的将其领土攻陷沃多夫子爵,简直只能用蠢货来形容。

    但此刻感受着他在鏖战刚刚结束后,带给人的那种如浴春风的从容态度;

    想到塔特都领主和其弟弟野心勃勃的霍斯坦身受重伤之后,塔特都、沃多夫两领联军在强大的西洛里亚人连番进攻下,竟不溃败,张黎生不由一边重新评价着眼前的消瘦罗曼显爵,一边直起身子说道:“您的夸奖让我深感惭愧,子爵大人。

    我是个单纯的学者,精研的也不是军事策略、战术方面的知识,知道自己踏上战场也不能给联军带来什么益处,只不过是担心战局,一时心血来潮,冒失的飞来了中埃尼特平原,晋见领主大人而已。”

    “嗯…”听出了面前黑发青年话里暗含的意思,沃多夫子爵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挥了挥手,四周伺候的众多杂役急忙鞠躬,匆匆退下。

    等到营帐里只剩下塔特都、沃多夫两领的爵士和高级军官,他长叹了一口气直白的说道:“爵士,现在你领主的情况,就像是中埃尼特平原的战况一样,非常糟糕。

    他被长颈恶龙的毒液直接喷中,当时全靠埃特珐戈大师炼制的一种秘药才勉强保住了性命,后来阿娜丹请来了你那些掌握着神奇力量的同伴,总算治好了全身上下无数溃烂的外伤,可是神志却一直没有完全恢复。

    这段时间,我隐瞒着他身受重伤的消息,**支撑战局,可作为联军战役总指挥官,解围大战之后,超过十天不见人影,已经到了某种极限,如果继续下去的话,谎言必然会被揭穿。

    而一旦塔特都领的普通士兵后知道他们效忠的领主已经像是死人一样昏迷了十几天,一定会军心大乱,到恐怕连带着‘沃多夫’的战士也会动摇,溃败必然会变成定局。”

    听道面前的罗曼显爵这样耐心十足的向自己讲了许多悲剧的预言,张黎生心中一动,表面却露出惊骇的神色,结巴着说道:“那,那该怎么办呢,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等着战败吗?”

    “当然不能这样,罗曼武士虽然毫不畏惧失败,但更愿意品尝胜利的甘甜,如果真的无法取胜,最起码也要在战场上取得一个平局,”沃多夫子爵脸色又一变,露出自信的笑容说道:“但那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刚才灵光闪现的预感可能成真,张黎生却故意瞪大眼睛吃惊的问道:“在战场上我又能做些什么,子爵大人?”

    “爵士,战争进行到现在其实不仅仅是我们沃多夫、塔特都两领联军损失惨重,西洛里亚人和他们的附庸战士同样也死伤无数。

    如果战争继续下去,恐怕就算分出了胜负,他们残余的军队也不足以吞下胜利的果实,反而被其它领地所趁,所以现在结束战争其实是交战双方共同的希望,只不过要等…”沃多夫子爵平静的说道。

    “子爵大人,你现在不会是打算和西洛里亚人议和吧?”张黎生露出恍然的表情,失态的打断了这位罗曼显爵的话。

    “你猜的不错,爵士,目前议和对于‘塔特都’、‘沃多夫’来说是最好的结局,”沃多夫子爵语调一丝不乱的点点头道:“这一点现在已经是两个领地所有将领们的共识了。

    普通的罗曼战士踏上战场只需要尽心竭力的为胜利而战就可以了,所以在有人率领着他们流尽最后一滴鲜血前,他们都会保持着不屈的斗志。

    但作为领地的爵士和将军,我们有时却必须为了领土和家族的存续做出必要的牺牲和让步,你能明白这一点吗?”

    “当然,子爵大人,我当然理解,理解。”张黎生左右看了看面前那些脸色难堪,却强忍羞辱和愤怒,一言不发的罗曼爵士、高级军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说道。

    “你能理解就好,爵士,”沃多夫子爵露出满意的笑容,“塔特都领和西洛里亚人世世代代彼此憎恶;

    而我们沃多夫人因为和‘塔特都’极为亲密的关系也和‘西洛里亚’互为仇敌很久,这种情况下想要议和,第一步反而是最难的。

    我本来打算这几天就秘密派出使节,冒险和西洛里亚人取得联系,结果你突然赶来中埃尼特平原…”

    “子爵大人,您不会是想,是想让我...”张黎生像是突然猜出眼前的罗曼显爵话里暗含的意思似的语无伦次的问道:“哦,您觉得,我有着‘塔特都’勋爵的身份,更是地球华国政府的官员,有着半个西洛里亚人盟友的身份,所以比任何人都适合作为议和的中间人,对吗?”

    “是的,爵士。”沃多夫子爵很干脆的承认道。

    “既然你们下了这样的决心,那么看来我根本就没有推脱的余地了。”在营帐中所有人的目光逼迫下,张黎生低头沉默了一会,紧皱着眉头恨恨的说道:“好吧,我会接触西洛里亚人提出议和的想法,至于能不能成功就不能保证了。”

    “你会成功的,爵士,”沃多夫子爵目光突然变得凛冽的一笑,像是对面前的黑发青年,更像是对自己大声说道:“今晚过后,西洛里亚人不仅会接受我们议和的条件,而且会愿意把中埃尼特平原的一半割让给塔特都领,我保证。”

    “希望您的保证有效,子爵大人。”张黎生露出遭到强逼被迫屈服后的烦躁表情,变得不客气的说道。

    “请你拭目以待吧,爵士。”沃多夫子爵恢复了最初那种温和语气,摆摆手吩咐道:“阿斯玛参谋官,你亲自去安顿好张秉奇爵士,记住要最好的帐篷,派重兵守卫。”,其中讲到‘重兵守卫’时,特意加重了音量。

    他话音未落,站在沙盘周围仅次于几位将军身旁的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年轻参谋官,马上鞠躬应道,“是,子爵大人。”,走到不远处的黑发青年身旁,彬彬有礼的说道:“请跟我来吧,爵士。”

    “嗯,那我告退了,子爵大人。”张黎生用委屈的眼神环顾四周,愤愤的走出了营帐,在转身的一刹那,嘴角却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丝狰狞至极的笑意。u

六百二十一章 深夜杀戮(三)

    时间如同手中攥紧的细沙般缓缓流逝,不自不觉已是深夜时分,辽阔、富饶的中埃尼特平原经过白昼的战争洗礼后,终于回归了漆黑的宁静,只剩下呜咽的风息刮过黑褐色的土地,卷起阵阵烟尘。

    尘埃弥漫中,塔特都、沃多夫联军营地,接近正中央位置的一座宽敞的,灯火熄灭的帐篷中,睡在一张铺着柔软、厚实的长毫兽皮毯子的巨大木床上,脸上露出像是沉浸在美梦中的恬淡表情的张黎生,突然耳廓一动,睁开了眼睛。

    “果然开始了吗,那位沃多夫子爵还真是个标准的‘冒险主义者’…”躺在床上侧耳倾听一会,他古怪的一笑,跳下木床,顿时身躯周围的空气自然凝现出一股股浓重水汽,浸透入了脚下夯实的泥土中。

    之后随着张黎生向前迈动的步伐,一件墨色长袍竟从湿土中无中生有的诞生出来,沿着小腿攀沿而上,将他全身罩住。

    悄然无声的走到营帐的出口,将帘门掀开,抬头看了看藏进乌云中的皎月,张黎生耸耸肩,再次自言自语道:“不过今晚真是个偷袭的好天气…”,话音刚落,守在帐篷外,监视作用远远多过保护的四名精锐罗曼武士中的首领,已嗡声问道:“爵士,您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倒是没有武士,”仰起脑袋看了看面如生铁的战士首领,张黎生笑笑答道:“我本来已经睡着了,但刚才突然被帐篷外面的杂声吵醒。所以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您的耳力倒是很好,爵爷,”武士首领脸色缓和了一些,骄傲的解释道:“您听到的声音是因为全军集结。

    该死的西洛里亚人这些天不断的主动挑战沃多夫、塔特都两领联军的尊严,子爵大人,打算今晚率领全军亲征西洛里亚主营,给他们一个教训。”

    抬头看着面前强悍罗曼战士首领傲慢的样子,张黎生漫不经心的一边小声嘟囔着,“越是想议和就越是要倾尽全力的出其不意打一场大胜仗,好在求和时多一点砝码吗。和我猜的一模一样啊。罗曼人的确是英勇绝伦,但论起战场上的智慧来,也就是这种水准了…”;

    一边将垂在腰间的右手突然攥紧。

    随着他做出握拳的动作,值守在其帐篷左右的罗曼武士就觉得周身血脉一紧。动脉里流淌的血液猛然逆流。挣破血管化为一只大手将心脏瞬间捏碎。连一秒钟都不到,这些精锐战士就已变成了死尸,之后全身体液凝固。像是雕塑一样竟不倒下。

    “四个…”嘴巴里不带丝毫感情的淡淡吐出了两个字,张黎生全身隐藏在黑袍之中,挥手召唤来一缕旋风缓缓升上天空,脚下悄然飞奔出军营,跳上骑兽整装列阵,只待出击的数万联军战士竟没有一人发现异常。

    塔特都、沃多夫两领军营里只有负责上传下达的成百上千骑长那低沉命令声,“将军大人传令,给坐骑衔上骨棒,一会出营之后放开速度右路奔袭…”;

    “将军大人的命令,坐骑都衔上骨棒,我们突袭西洛里亚人营地左路…”;

    “空骑全军待命,等到陆地战开始后再冲锋…”

    不过两三百次呼吸的时间,战斗素养极高的联军战士便已经全体列阵完毕。

    昏暗的月光下,一望无际骑乘着凶猛怪兽,身披战甲,手持利斧、长矛的武士露出决死一战神情,自然而然的散发出的那种凛冽气息令人一见胆寒。

    战阵最前端一只硕大无朋的犀角巨虎背上,沃多夫子爵披着浮雕有家族狼吻獠牙纹章的黑色重甲;

    手中亲自撑着一面描绘有,象征着沃多夫、塔特都两领荣耀武勋的灰背巨狼和鳄头灰熊图案的旗帜,双眼似乎喷出火来的目视着前方左右展开几达十余里,将整个营地牢牢遮住的帘布,深深呼吸了几口,不自觉的握紧了旗杆。

    “大人,全军集聚已毕,请您吩咐。”一直侍候在沃多夫领主右手边的副官,看到他的动作,知道火候已至,声音异常庄重的禀告道。

    “我下令,全军前进!

    前进,前进,冲进西洛里亚人的营地,杀死能看到一切敌人!”沃多夫子爵最后深深吸了口气,将手中旗帜高高举起,迎风舞动几下,猛然向前一挥,嘶吼道。

    他的声音不高,但手中高耸的战旗却是全军目光集会之处,看到旗帜在战役统帅手中前竖,几万联军战士齐齐勒紧缰绳,驱使着坐骑开始冲锋。

    队伍的前驱刹那间将横跨三分之一个中埃尼特平原的漫长帘布撕得粉碎,像是冲溃堤岸的滚滚洪流一般,朝着‘西洛里亚’的营地席卷而去。

    悬浮在百米高空之上,身形完全融进漆黑的夜色之中,张黎生抛去所有伪装,目光中流露出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悠远、苍冷之色,俯瞰着塔特都、沃多夫两领联军铺天盖地的展开在原野之上,直直的猛烈撞击进了西洛里亚人措不及防的浩荡营地。

    顿时战斧切削人的肢体时发出的毛骨悚然的‘嚓嚓…’细声,和兵刃撞击时产生的‘噹噹…’巨声交错响起,混着西洛里亚人,“敌袭、敌袭…”的哀嚎声,与联军战士,‘呜啊、杀、杀、杀…”呐喊声,翻滚在中埃尼特平原的上空。

    又过了一会,点点摇溢的火光在‘西洛里亚’营地中亮起,渐渐蔓延开来,映照着地上浸泡着残尸的血水如同红色河流般四溢散开。

    大战伊始便可见深夜突袭的塔特都、沃多夫两领联军大占上风,成百上千连坐骑都来不及上,便被砍下脑袋的西洛里亚武士在他们凌厉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三千九百一十七、三千九百…”,悬在空中,嘴巴里念念有词的冷眼旁观许久,见西洛里亚人始终无法阻止起有力的阻击,张黎生冷漠的面庞上显现出一丝惊异的神色,“西洛里亚领,不会就这样败了吧。

    难道那位沃多夫子爵今晚以进为退的军事冒险,能收获到意想不到的惊喜战果不成…”,突然就见瞭望着的战场局面猛的一变。

    上百只昂着高高头颅的巨龙在站在其平滑的背脊上,或手持二、三十米长枪,或紧握能巨大塔盾的驯龙武士驱使下,整齐的迈着震动大地的步伐,从西洛里亚人阵后冲了出来,左右摇晃着脑袋喷射出一股股墨绿色的雾柱。

    那伴随着令人昏厥的酸腐气味的绿雾不分敌我的粘在作战的罗曼武士身上,短短几秒钟便将其盔甲蚀穿,变成消肉融骨的一具具血水、脏器横流的尸体。

    再加上巨龙背上那些精悍的驯龙武士居高临下的准备刺杀,一下便缓住了塔特都、沃多夫两领大军势如破竹的攻势。

    “挡住了,果然西洛里亚人不是那么羸弱的,”俯瞰到这一切,似乎终于对罗曼人展现出的精彩战技,和死战不退的英勇气概稍稍动容,张黎生飘荡在空中,饶有兴趣的自言自语道:“既然要决战就不要想着退却了,全都都死在这里好了。

    四千一百九十二、四千一百…”

    说着他目光闪现出无尽的狰狞之色,鼓动起周身神力,举手平伸,居高临下的将整个战场笼罩在了鼓掌之中。

    此时身在大军战阵后端高地上,居中指挥的沃多夫子爵已经发现了自己率领的军队攻势已‘疲’,交战陷入到了双方都死伤惨重的短兵相交阶段。

    他发动偷袭的本意是以一场辉煌的胜利为资本,证明塔特都、沃多夫两领联军仍然有着雄厚的战力,要挟敌人议和,并不愿意真和西洛里亚人死战,盘算着伤亡数量,心中萌生了退意。

    “埃奎里斯,西洛里亚人已经稳住了阵脚,我们也已经取得了足够的…”目光深邃的瞭望着战场,沃多夫子爵沉思片刻,挥手召唤来了自己的副官,沉声吩咐道。

    但话未说完,远处一根本来即将力竭的长矛,突然被一股飓风重新卷起高飞,竟闪电一样的越过无数战士头顶,划出一道不可思议的抛物线,狠狠的射断了战旗,扎进了他的胸膛,

    “战果,我们该,该,退,退…”长矛穿心而过,沃多夫子爵木然的继续说着自己想说的话,但随着血液泉水般的喷涌而去,只讲了几个字,便在周围塔特都、沃多夫两领参谋官惊骇至极的目光中失去了生命。

    “子爵大人,子,子爵大人…”刚刚贴近到领主身边的副官脸色像是死人一样惨白的呆了许久,第一个回过神来,嘴巴里沙哑的发出梦呓般的细响。

    而与此同时,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个悲痛声音响起在了每一个塔特都、沃多夫联军战士的耳边,“今夜沃多夫子爵大人为替再次身受重伤的塔特都子爵复仇决战,被卑鄙的西洛里亚人用阴谋诡计害死了。

    除了一鼓作气战胜西洛里亚人外,我们再没有了其他退路,杀啊,杀啊,巨狼和鳄头熊的子民,为了祖先的荣耀与胜利,今夜,我们不胜则死…”u

六百二十二章 神祗手段

    在昏暗的月色下,辽阔的战场上,正在前方拼死作战的普通武士想要验证居于阵后的统帅是否死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回首遥望,高地上那杆象征着塔特都、沃多夫两领数百年武勋和荣耀的战旗,突然消失却是清晰可见。

    冷兵器时代,战场上统帅的旗帜倒下,几乎等同于失败,如果不是战局全线溃散,就必然是出现了万分严重的意外,所以在不能仔细思考,全凭本能行动的战斗过程中,几乎只是瞬间时光,大部分作战的塔特都、沃多夫两领战士便相信了耳中听到的那不知是谁说出的传言。

    本来就因为杀戮变得滚烫的血液,一下子被一种无法描述的愤怒和惶恐引发至沸腾,联军武士开始疯狂的咒骂道:“西洛里亚人,卑鄙的西洛里亚人折辱了沃多夫人的光荣,用诡计谋害了子爵大人,根本不配称为战士…”;

    “杀死他们,杀死这些卑劣的丑类,塔特都人将用‘铁’和‘血’洗刷屈辱,击败‘西洛里亚’的一切鬼魅伎俩…”;

    “不胜则死,沃多夫人、塔特都人,让我们联合起来冲垮西洛里亚人的战阵,砍下他们统帅的头颅,为两位子爵大人复仇,不胜则死…”,更加的不再顾忌自身危险,攻击起近旁的敌人来。

    而已前线渐渐丧失理智,越来越深陷死战的武士相反,塔特都、沃多夫两领战阵后的高地上,渐渐回复冷静的众多‘沃多夫’、‘塔特都’将领和参谋官,居高临下望着慢慢滑向失控边缘的战场,心中不约而同的升起一种惊恐的感觉,但想要阻止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毕竟军队统帅,同时也是领地领主在战场上阵亡后。士兵牺牲性命也要复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时除非有更强力的大人物命令撤军,否则很难停战。

    不过就这么放任战局溃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连累整个领地因为没有武装力量守卫,最终倾覆也不是办法。沉默良久,战役副官艰难的开口说道:“这么惨烈的战况,就算我们能战胜西洛里亚人,未来也不过是同归于尽的结局而已。

    为了‘塔特都’、‘沃多夫’传承百年的…”,话未说完却突然哽住,原来竟有一只长矛被飓风裹挟着穿越了半个战场,刺穿了他的脖颈。

    一支沉重黑铁铸造的,一人多高的刺矛飞越数千步的距离。刺杀了战阵后的统帅还可以用灾难般的巧合来解释,但这种事情接连发生两次的话,代表的意义却变得完全不同。

    塔特都、沃多夫两领阵后高地上重新回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又过了良久,才有个头发花白,身姿英挺的参谋官声音干涩的决然说道:“不对,情况不对,我嗅到了阴谋的气味!

    沃多夫子爵大人和埃奎里斯副官的死绝不是偶然,有人在因势利导的策划着一切,我们应该马上和西洛里亚人停战…”。他的话才刚说到一半,第三只长矛便从天而降,将其连同骑兽一起钉在了地上。

    接二连三。肆无忌惮的暗杀已经完全证明了,有一只幕后黑手,正主导着‘塔特都’、‘沃多夫’联军和西洛里亚大军战争,而且此时诡计应该已经到了最后收尾的部分,所以他已是毫不在乎被人发现端倪。

    一股被愚弄、戏耍的悲愤心情,参杂着一种莫名的绝望在塔特都、沃多夫两领战阵后端高地上的所有罗曼高级军官心中升起。

    第三次沉默后,开始有人失去理智的嘶吼道:“谁,是谁,是谁这么处心积虑使用这么卑劣的诡计。先要灭亡我们沃多夫人!

    你不会成功的,绝不会…”。之后便被第四根顺风而来的长矛夺去了生命。

    于此同时,飞翔在空中。一边拨动着手指牵引着飞矛将一个又一个联军统帅、将领、参谋官杀死;

    一边凝视着已经是一片疯狂混战场面的战场的张黎生,则用嘴巴越来越快的喃喃自语着,“三万两千七百五十一、三万两千七百五十二…”,声音的速度早已远远超过了正常人耳朵所能接收的音频的极限。

    数到超过六万时,他突发感慨的点了点头,停下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赞叹的表情,“减员已经远远超过一半了。

    真是难以想象在冷兵器时代,竟然有一场战役激战的时间超过二小时,死掉六成的同伴,还能保持斗志不崩溃的战士,不过熬到这种地步,他们应该也已经达到极限了…”

    说着张黎生缓缓下降,飘向战场,此时恰好乌云散去,皎洁的明月当空撒下丝丝月光,将他那悬浮于半空中的矮小身影,投射在地面上,显示出一个漆黑而巨大的恐怖阴影。

    “继续愚弄你们这些死战余生的罗曼勇士,让你们在现在这种精疲力竭、伤痕累累的情况下,滚在地上,用牙齿分出胜负实在是太残忍和不尊重了。

    就让我亲手埋葬你们,表示出一个神灵对即将灭绝的‘原生统治阶级’应有的尊敬吧…”随着那遮天蔽月的黑影缓缓飞临战场之上,引起一个又一个浴血奋战的罗曼武士的注意,一个蕴含着无限威严和难以描述的狰狞的声响突然回荡在地上每一个罗曼人的耳边。

    “是异界人,是那个受封于塔特都子爵大人的异界勋爵,他怎么会飞在天上,又再,再说些什么…”;

    “是异界人的阴谋,这一切都是这些异界人的阴谋,愚蠢的塔特都人上了异界人的当,这些蠢货…”;

    “射死他,用机弩射死这侏儒,还有空骑,空骑去杀死他,杀死他…”,抬头望向空中飘荡的恶魔,绝大部分罗曼人露出茫然的神情,但一些知道张黎生存在的聪明人却开始恍然大悟的高声嘶吼起来。

    可惜此刻战场上的机弩早已弦断、弓尽,而能够飞翔的骑兽也被一根根突然间从泥土中冒出的地刺穿透身躯,凄惨的死在了地上。

    之后中埃尼特平原上的所有罗曼战士惊恐的发现脚下浸透着鲜血,散落着残肢的坚实地面突然变得柔软起来,再也承载不了他们和他们胯下的坐骑那沉重的身体。

    土地开始缓缓的将这些直到最后一刻还鼓起最后的力量拼命怒吼、挣扎的勇士一个个吞没。

    “…十万两千七百一十五、十万两千七百一十六。”表达出了自己对塔特都、沃多夫、西洛里亚三领战士英勇作战的敬意后,张黎生飞翔在战场上,继续开始冷漠的计数,直到脚下最后一个罗曼勇士葬身泥土,才闭上了嘴巴。

    “希望这既是一个完美的结束,”明亮的月光下,他沉默一会,俯瞰着已经变得空无一物,只有斑斑点点的红色土壤,证明着刚刚这些曾经发生过一场悲壮决战的辽阔原野,最后的喃喃自语道:“也是完美的开始…”,转身飘向遥远的天际。

    时光流转,两天一夜后的正午时分,一支人数多至不可思议的古怪军队踏上了中埃尼特平原的土地,打破了这里阴谋决战后的宁静,飞速的解放了已经没有丝毫武力抵抗的格特雷人及其宗主领‘西洛里亚’的所有奴隶与平民。

    而在西洛里亚领之后是‘波诺奇’;

    波诺奇领之后是‘埃斯生’与‘杜培’;

    再然后是博威肯领、纳斯特领、豪特沃领…随着数以百万的奴隶战士在成千上万巫黎祭祀的护佑下,以碾压似的力量取得一场场的胜利,巫黎神祗的信仰以几何裂变的速度,开始在罗曼大陆上飞速扩散开来。

    复仇、受邀出兵甚至地图潦草,误入边境之类的种种借口用了一遍又一遍,巫黎势力那闪电般的攻势和严密的封锁,让一个个罗曼大贵族措不及防之下就变成了阶下之囚,可惜随着沦陷的领地数量渐渐累计到惊人的地步,最终消息还是走漏了出去。

    千百年来各自为政,形同帝王般傲慢的罗曼大领主们知道了在大陆南端,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神灵已经悄然崛起,并且吞噬了大片土地。

    很快领地已经和巫黎信仰笼罩之地即将接壤的数十名罗曼显爵便暂时抛弃了仇恨和纷争,将军事力量联合了起来,主动向迦太基率领的罗曼奴隶大军发动了进攻,却因为低估了对方的实力遭遇到了惨败,领地反被吞并。

    不过罗曼大领主联军的主动进攻也令巫黎神祗了解到,罗曼大陆的统治阶级已经完全警觉了自己的入侵,在进行完最后一轮疯狂的吞并后,下令暂时停住了宗教大军扩张的步伐。

    这时距离他向罗曼文明开战其实才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可面积超过四千五百万平方公里,人口超过十八亿的罗曼大陆,已有接近三分之一已沦陷在了他的手中。

    之后张黎生开始了对罗曼奴隶、平民大军的整编,将女人和未满二十岁的少年遣返回原籍,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在自己信仰笼罩的土地上,建立起正常的军制和以神权为主的正常统治秩序。

    而剩余的上千名罗曼大领主则开始相互联系,竭尽全力的组建着罗曼文明史上一支规模空前强大的贵族联军,累积着和入侵者决死一战的力量!

六百二十三章 罗曼人中的‘王’

    奥斯绿,罗曼世界长度和水流量第二的河流,作为横贯大陆东、西两端,将橄榄形的罗曼大陆划为一大、一小两个半椭圆区块的标志物,它既是罗曼文明的发源地、母亲河,又是大陆最强大势力,奥斯特王爵领得以繁荣、昌盛的最大倚仗。

    春末秋初,亿万植物熬过寒冬,吐尽翠绿后开始凝结果实,奥斯绿河西部一条细细支流河畔的一片片浆果园,开始了一年中最令人欣喜的收获季节。

    晴朗的天气中,耀眼的阳光下,几颗足有两三个罗曼人手臂怀抱相连般粗细,高度却不过一人的紫色浆果树间,一个身穿纯白色细麻布长袍,胡须及尺的高瘦老人,捡拾着滚落在地的饱满浆果,脸上绽放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在他身后,一位身穿柔软、轻便的兽皮半身甲,外罩黑、红相间色调的华美斗篷,气质威严庄重的魁梧中年人,则用一种焦躁不安的神情,一边揉搓着手中的兽皮信笺,一边气恼的说道:“…北大陆的迪欧斯、霍伦特…五个公爵领仍然只同意派出七成军队加入联军。

    我简直是羞于和这些昏庸、无能、浅视的白痴并称为罗曼贵族。

    明明已经把现在紧迫的局面说的清清楚楚,他们也派出了心腹验证了异界邪神的强大,可还在讨价还价,不愿尽全力。

    难道他们认为邪神击败了罗曼大陆领主联军后,还会放过他们的领地不成。”

    “冷静,奥多格,冷静,”直起腰将一只富含果糖和汁水的紫色浆果放进嘴巴,白袍老人转身看了看魁梧中年人。摇晃着脑袋说道:“愤怒除了会让你失去判断力外,没有任何用处。

    你胸中怒火无论燃烧的多么旺盛,都不可能烧死异界神灵哪怕最羸弱的一个信徒。”

    “是。父亲,您说的对。我需要冷静下来,”在老人那看似柔和实则隐隐蕴含着一种巨大威慑力的目光下,中年人深呼吸了一口,渐渐平静了心情,低声说道:“就算那些怯懦的北大陆‘小丑领主’们靠不住,也有其他战胜邪神的办法。”

    “战胜邪神的方法…”白袍老人望着目光重新变得自信而炯炯有神的长子,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吐出嘴巴里的果核。语调缓慢的说道:“除了战争之外,你打算用什么新办法战胜那位远自异界而来,踏上罗曼的土地传播信仰的强大神灵呢,奥多格?”

    心中暗暗惊讶于以谋略著称于世的父亲,对于异界邪神始终尊重的态度,奥多格迟疑了片刻,说道:“那位异界神祗的力量也许十分强大,但单纯一个神灵无论多么强大,都不可能战胜数十亿罗曼人,征服我们的‘世界’。

    只要抹去了他传播信仰的土壤。我们自然可以将其战胜。

    统治罗曼世界的贵族与武士千万年来都谨守着不可信奉偶像的传统与法令,就算异界之神用阴谋诡计占领了罗曼大陆接近三分之一的土地,吸纳了数亿信徒。皈依他的领主和战士仍然是寥寥无几。

    他的军队都是由以前的奴隶和平民构成…”

    “奥多格,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啊!”白袍老人突然情不自禁的开口打断了儿子的话,脸上一闪即逝的露出无比哀伤的神色,近乎呻吟的说道。

    “父,父亲您说什么?”从未见过时刻都从容自若的父亲表现出如此软弱、无助的表情与语调,魁梧的中年人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失声问道。

    “没什么,奥多格。你继续说吧。”白袍老人恢复了从容的神态,一边转身继续捡拾着地上的浆果。一边说道。

    奥多格自觉刚才从父亲脸上看到的无力与痛苦之色都是自己的错觉,自嘲的一笑。用力摇了摇脑袋,“父亲,我这些天实在太累,也该好好睡上一觉了。

    是这样,我觉得既然异界神灵在罗曼蛊惑信徒的方法是假托领主的名义,欺骗奴隶和平民,那么只要向奴隶和平民们揭穿他的真面目,也就切断了他传播信仰的根源,这样一来战胜他也就不是不可能的事了。”

    “已经晚了,奥多格,”白袍老人沉默良久,弯着腰低声说道:“如果在他刚刚踏上‘罗曼’的土地,不,如果在异界离奇出现,和我们的世界接壤时,就抱着警惕之心,那一切倒还来得及,可现在已经晚了。

    这是对我们傲慢的惩罚,奥多格,我们的祖先消灭了其他民族,统一了整个‘世界’,并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了脚下的大陆和世界,这样的丰功伟绩让他们的子孙变得傲慢而自负。

    传说早在一年前,大陆南端就遭受过驾驶着能够航行在空中的发光巨船的异界人的侵略,可战胜了那些入侵者后,就没人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们太傲慢、自负了,奥多格,太傲慢、自负了…”,讲着讲着,竟语无伦次起来。

    “父,父亲,局面,局面真的已经坏到不可挽救的地步了吗?”自幼便对父亲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和尊敬的奥多格,看到老人失态的样子,自信的脸色勃然大变,惊骇的问道。

    “就算是神祗亲手点燃,可星星之火也好熄灭,”老人牙关紧咬的低声说道:“但现在火焰已经烧遍了半块大陆,由奴隶和平民中诞生的新权贵已是成千上万,有了他们做榜样,我们现在就等于坐在火山口上。

    再谈什么切断异界神灵传播信仰的源头,只是个笑话。

    不过就这样让我们这些统治着整个罗曼世界辽阔大陆,亿万人民的贵族领主,不做抵抗的直接放弃世代传袭的高贵身份与权利,那也是白日做梦,就算是绝境,使尽全力抗争一下的话,也不好说结果到底如何…”

    “就是啊,父亲,集结罗曼大陆所有贵族的军事力量,我们未必会输。

    对了,我们还可以请求其他大陆领主的帮助,异界神灵的信仰入侵对所有罗曼统治者都是巨大的威胁。

    我们会胜利的父亲,一定会胜利的。”听到父亲决然的话语,奥多格重新鼓起了勇气,大声说道,可没想到白袍老人语气却一转,又说道:“不过奥多格,我亲爱的儿子,罗曼领主贵族的武勋和荣耀虽然重要。

    但当局势真的崩坏到不可挽救时,作为奥斯特家族的子孙,还是家族的存续更加重要,你明白吗?”

    “可是父亲,如果失去了荣誉和武勋,那奥斯特家族还是奥斯特家族吗?”浑身一僵,木偶一样的沉默许久,魁梧中年人声音干涩的生平第一次对父亲的决定提出了质疑。

    白袍老人直起身子,啃了一口手中的果实,用平静的目光看了看长子缓慢的低声说道:“奥多格,我们奥斯特家族什么时候以武勋和荣誉闻名于世了?

    你问我的话,一千二百年前,‘大灾变’时,我们的先祖‘利剑子爵’玛斯特.奥斯特曾经也问过他的父亲;

    八百五十年前,席卷整个大陆的‘复仇者之乱’时,奥斯特家的另一位祖先‘铁锤侯爵’罗斯特.奥斯特,又向他的父亲问过同样的话;

    而三百年前,干涸之难降临大陆时,‘厄难公爵’霍顿尔.奥斯特…”

    “我明白了,父亲,”领会了老人话中暗含的意思,奥多格深呼吸着果园香甜的气息,艰难的点了点头,“奥斯特家一贯不同于其他罗曼领主,比起虚名,‘现实’对我们来说更加重要。

    而这也是奥斯特家族千百前来,坐看无数武勋骠赫的强邻灭亡,自己却由小小的子爵领扩张成为王爵领地的最大原因。”

    “能明白这一点,你已经是个合格的陛下了,奥多格,”白袍老人露出了无比欣慰的笑容,双手小心的捧着捡拾的浆果说道:“去做你应该做的事吧,我也拾起了足够多的果实,该把它们种下了。”

    “是,父亲。”奥多格面对自己的父亲,犹如臣僚面对君主一般深深鞠躬行礼,转身大步向浆果林外走去。

    随着他渐渐远离白袍老人,身姿步伐越来越变得稳健而充满魄力,当走出果园时,浑身上下已萦绕着一种久居高位,权威凌人的威严与气势。

    果园外,数千名骑乘着身躯像是地球上早已灭绝的暴龙,头顶却长着一根尖锐的独角,獠牙外露,透出狰狞气息的骑兽的重甲罗曼武士,本来正在闲散的相互谈笑着,见到奥多格那英武的身姿闯进眼帘,马上尽数住嘴收声,表情肃然的在两三个呼吸间,便排出了整齐的队列。

    之后这群精悍之极的暴龙骑兵首领,跳下骑兽,大步来到奥多格身旁,恭敬的鞠躬说道:“王。”

    “阿索姆,传我的命令,奥斯特王爵领全境征召,立营奥斯绿河,等待大陆贵族联军的相应。”斜着眼睛看了看左手边忠心耿耿的禁卫军统领,奥斯特王果断而简洁的吩咐了一句,跳上贴身侍卫牵来的一头比寻常骑兽大上足足一圈的独角暴龙,径直奔向远方浩荡的大河…

六百二十四章 决战伊始

    清晨,距离奥斯绿河南岸仅有几万步远的阿斯顿平原一座低矮的石堡中,张黎生听着鸟雀的欢叫,漫步登上高耸的箭塔向远方张望,看到奥斯绿河畔一夜之间似乎又庞大不少的罗曼联军营地,不禁皱了皱眉头。///..

    如果仅仅是为了传播信仰的话,就算统治罗曼世界的贵族领主再顽固、守旧,憎恨偶像崇拜,此刻已经解放了接近六亿的罗曼奴隶、平民,遴选、整编出上千万军队的巫黎神祗,也已经有了足够的底牌与其谈判,诱惑甚至压迫其妥协。

    但想要将‘罗曼’彻底征服,将其政体改变成和‘巫黎世界’一样,神权唯一,废除世袭制度的话,除非靠武力粉碎旧的统治阶级,否则别无他法。

    “你已经够幸运的了,张黎生,还贪心什么呢,要知道就连强大的亚特兰蒂斯文明都没敢轻言征服罗曼世界,你却一下就找到了突破口,在短短的四、五个月时间就成功的在三分之一块大陆上,颠覆了贵族武士阶级对‘罗曼’钢铁一样坚固的统治秩序。

    而且未来如果能成功的击溃罗曼领主联军,整块大陆就都唾手可得了,这样的局面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虽然知道亚特兰蒂斯人放弃对罗曼世界的侵略,是因为他们有着更好的选择,但张黎生还是遥望着远方,自言自语的安慰了自己几句,转身走下了箭塔。

    来到石堡简陋的大厅,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盛满兽脂的火盆已经熄灭。灿白的阳光自粗糙石墙端的窗洒落进来,照在侍奉等候着的一个个‘巫黎神教’罗曼政权新权贵的身上,那摇晃不定的光影将他们的样子塑造的如同雕像一般。

    “大人。”看到黑发青年矮的身影走进石厅,所有人都弯下腰肢行礼道。

    “诸位免礼,”环顾四周张黎生微笑的摆了摆手,玩笑的道:“现在的场景也许有一天会变成画像或者雕塑,在未来被每一个罗曼人所熟知,我可不想让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留下傲慢的印象。”

    他会这么讲话,显然是在巫黎神教占领罗曼大陆三成多的土地之后,已经撕掉了被欺骗的。幸运在罗曼世界获得封爵的异界地球学者官僚的伪装。但还是没有暴露自己神灵的身份。

    “不是也许,而是必然,大人,伟大的巫黎神祗的荣耀必将笼罩整个罗曼世界;

    而您和我也必然会因为传播信仰的功绩。在历史留名。”拥挤的石厅边角处。一个眼角裂开一道深深刀痕。五官因此变得扭曲的高大中年人听到黑发青年的话,突然嘶哑着开口道。

    这是个土生土长的罗曼奴隶,自幼有着聪慧的头脑和不甘平凡的意志。但世代低贱的身份让他这些卓绝的天赋,不仅对人生毫无用处,反而成为所有不幸的根源,因为对于罗曼世界的绝大部分贵族领主来,贱民需要的品质只有一种,那就是服从。

    当皈依巫黎神祗的罗曼奴隶大军第一次与其相遇时,这个可怜人正在刑场上要被劈开头颅。

    获得解放后,他自然而然的便死心塌地的信奉了巫黎神祗,并开始逐渐展现出种种之前被磨灭的才能,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巫黎信仰笼罩三分之一块大陆,张黎生开始刻意在罗曼原著民中选拔祭祀和将领后,他很快便脱颖而出,获得了大祭司的身份,并统兵数千人。

    对于疤眼中年人这样既有智慧与能力,又有着虔诚心灵的信徒,巫黎神祗一向慷慨而宽容,尤其是在信仰传播的关键时刻,他认可的头,微笑着道:“你的对,埃芬祭祀,真神的荣光必将笼罩罗曼世界全境,而我们也必会因为传播神灵的光辉而永垂史册。”

    张黎生话音刚落,一名双臂呈现出鸟羽的样子,全身笼罩在神赐躯壳中的罗曼奴隶武士猛的推开堡垒大厅的石门,右手横在胸前,行着巫黎军礼禀告道:“诸位大人,罗曼贵族联军的大营有了异动,似乎正在集结军队。”

    “集结军队…”张黎生一愣,吩咐了站在身旁的一位黑袍老人一句,“阿兹穆克,跟我来。”,大步走出石厅,重新回到了箭塔之上,再次瞭望远方的罗曼领主联军营地,果然看见一面面飞扬的纹章旗帜下,无数战士正在排列着战阵。

    凝望许久,见联军阵列已将目光所及之处的大地占满,张黎生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道:“阿兹穆克,你那些罗曼贵族们在搞什么鬼?”

    巫黎神祗经常在宠信的‘牧者’面前随意的讲话,可作为信徒,阿兹穆克的态度却始终异常恭敬、谨慎,“大人,作为贵族联军的倡导者,也是罗曼世界最强大的领主之一的奥斯特王并非平庸之辈。

    这一从他果断放弃奥斯绿河南岸大片领土,选择在紧贴着河岸的滩涂地扎营就可见一斑。

    我猜想他当时八成是因为联军集结初期力量不足,所有打算靠河道里驯养的水生战争巨兽,配合地面兵力顽抗我们的奴隶大军可能发动的进攻。

    结果您智慧无边的下令整编军队,建立神权秩序,也停止了共伐的脚步,让其诡计落空…”

    “好了,阿兹穆克,我早就过,虔诚的信仰是在心中而不是脸上,所以在我面前不必这么拘谨,直接出你的结论吧。”张黎生微笑着打断了黑袍老人的恭维道。

    “是。”阿兹穆克因为神祗的温和、宽仁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态度更加恭敬的道:“罗曼贵族联军这几十天来都在奥斯绿河两岸安静的布营,现在突然集合大军,我想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他们的军队已经集结完毕,见我们迟迟不发动攻击,所有反而要向我们主动进攻了。

    而且这次进攻他们一定会一开始就倾尽全力,胜利的话就一举重新占回沦陷在我们手中的贵族领地,失败也能退守河畔大营,靠着水生战争巨兽,挡住我们的反击。”

    “我的判断和你差不多,阿兹穆克,”张黎生了头,阴测测的道:“看来那些罗曼领主们对自己驯养的水生战争巨兽颇有信心啊。

    也对,他们还处于冷兵器时代,虽然见识过亚特兰蒂斯人的零星队战舰,但对成规模的空中舰队作战却一无所知,还有着大河就是天堑的错误认识,想想真是可悲。”

    “大人,罗曼文明虽然是纯正的冷兵器作战,但利用多种多样强大的骑兽,他们的空中力量并不弱。

    我总觉得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也许那些罗曼领主们埋伏在奥斯绿河中的战争巨兽,有着出乎我们意料的强大实力。”听到心中信仰对敌人的过分贬低,黑袍老人犹豫了一下,深深鞠躬,低声提醒道。

    “我只是这么而已,阿兹穆克,其实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省力的方式击溃罗曼贵族联军的办法我们不是早就谋划、准备好了吗,”张黎生大笑着道:“成规模的生化舰队可是我为未来更强大的敌人准备的礼物,罗曼人还不配接受它。”

    在他话间,远方的罗曼贵族联军集合好的战阵已开始一列列的缓缓前进,压向石堡。

    “贵族联军真的主动朝我们发起进攻了,阿兹穆克,”感受着敌人势不可挡的气势,张黎生沉默片刻,语调变得谨慎、低沉的道:“决胜的战役既然已经开始,我们也该各就各位了。

    告诉迦太基,无论如何一定要挡住罗曼领主联军的攻势,同时不必展开大规模的反击,浪费兵力,只要相持住,最终的胜利我们便唾手可得。”

    “是,大人。”黑袍老人深深弯下腰肢应道,之后快步退下了箭塔,与此同时,张黎生挥手召唤来一股飓风,包裹着身体升上了天空,不一会身影已变得豆粒般大,灿烂的阳光中只是一晃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渐渐远离奥斯河畔的罗曼领主联军战阵中,一个身着黑红两色交融的战甲、披风,骑乘在巨大独角地行龙背脊上的魁梧男人,远远看到黑发青年不借一丝外力飞上云端,不见了踪影,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之后那人悄然叹息一口,语气古怪的朝身旁一个同样骑在一只身形略的独角暴龙背上,一身重甲。手持塔盾的强悍武士道:“阿索姆,你瞧那些异界神灵的信徒们多么自在,简直是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是的,我王,”护卫在奥斯特王身边的禁卫军统领一面全神贯注的目视前方,一面声音低沉的答道:“那邪神的力量的确强大。”

    “可我们也不是弱者!”脸上闪过一丝茫然的表情,随后目光却变得坚毅而自信,魁梧男子咬紧牙关,从齿缝里挤出了一句话,突然从骑兽身侧的铜环上解下一面卷着的旗帜展开,高声呼喊道:“奥斯特人,冲锋、冲锋、冲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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