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三章 确定心意
梁宸景一句话不说,只管咕咚咕咚灌酒,一口气把几坛子酒喝个精光。
他把酒坛子往桌上重重一放:“酒!再来!”
屋里的莺莺燕燕早已停了下来,个个茫然的看着梁宸景。
上官炎审视的盯着梁宸景半晌,扇子刷一下甩开,懒洋洋道:“宸景兄,难得啊?又被哪个女子扰了心啊?”
梁宸景却不理他,只回头对着门口的小二大喊:“酒!再来酒!”
小二吓得腿都直哆嗦,询问的看向上官炎。上官炎挥挥手:“都退下吧!”
屋里一众莺莺燕燕陆续退出去,上官炎对小二点点头,小二会意:“哎,梁公子,您稍等,小的这就去拿酒!”
小二点头哈腰的出门,顺手把房门带上,眨眼工夫,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屋里就剩下上官炎和梁宸景两个人。
上官炎慵懒的靠到椅子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声音懒洋洋道:“宸景兄,你不是奉命外出办差吗?怎么突然回来了?皇差办完了?”
梁宸景端坐在对面,垂眼看着满桌子的酒菜,脑子里一遍一遍重复皇帝凤锦天亲昵照顾小夏的画面,嫉妒不用说,他恨不得自己才是守在小夏身边照顾的人,可现在他不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留在别的男人身边。
比起嫉妒,兴许更多的是羡慕和自责,毕竟当初忽视她,生生把她身边赶走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这是不是上天给自己的报应?
一想到这儿,梁宸景心中又苦闷无比,提起坛子就往嘴里灌。可坛子翻了个底儿朝天,却只滴出几滴来,他烦躁不已,顺手把坛子扔出去怒吼:“酒了?还不拿酒来!”
上官炎看一眼那个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破酒罐子,眼底有诧异之色闪过,不过也就那么一瞬间而已,他慢悠悠的晃着扇子道:
“宸景兄。这是我第三次见你如此大火气,第一次是苗丹丹要嫁给你大哥前,第二次是跟你家苏二小姐斗气。你不要告诉我,这次真是为个女人?不知哪个女人能得宸景兄如此青睐?”
上官炎挪挪身子坐起来凑近些好奇的望着梁宸景:“宸景兄,这女子我可认识?”
梁宸景抬眼看他,却紧抿嘴唇不说话。是啊。他行走江湖多年。即便有性命之忧伤得丢了半条命也不曾如此心烦意乱,如今却为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控制不住自己,难道她就是我这辈的克星?
上官炎见他半晌不说话,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打趣:
“宸景兄,听说你休了你家苏二小姐,好像时日还不长吧?当初你跟苏二小姐如胶似漆,就算她犯下大错实在不能容忍你休了她也无可厚非,可为何非要把她送去北疆?如今又为另一个女子心烦意乱。宸景兄,这不像我认识的你啊!”
梁宸景见他眼神中充满质疑不解。隐隐还有几分不赞同,想起当初的苏灵珑,他心中又是一痛。
是,那个苏灵珑确实心如蛇蝎不可原谅,但她去拥有小夏的身体,或者说是小夏起初占用了她的身体,不管谁是主谁是客,自己初次相见并爱上的确实是那个人。
这个问题不想还不觉得,一想他心里又有几分犹豫不定。
自己到底爱的是谁?苏灵珑?还是于小夏?他自己都想不太明白。
梁宸景心中一阵烦闷,又冲着门外大喊:“酒!来酒!”
“哎,宸景兄,别急呀!说说看,现在让你心烦意乱的女子到底是谁?”
梁宸景再看上官炎一眼,他低头沉默半晌,突然问一句:“上官炎,你……喜欢女人,是喜欢她的身体还是她这个人?”
上官炎毫不犹豫的哈哈一笑:“女人嘛,自然身体与美貌最重要,难道宸景兄能看上个七老八十满脸褶子的老太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梁宸景心中纠结,这个问题着实不好说,上官炎倒是来了兴趣,坐直身子笑嘻嘻道:“宸景兄,我知道你的喜好与常人不同,你别告诉我你真喜欢上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
梁宸景楞了一下,然后抬眼用阴冷的目光瞪他,上官炎打个哈哈:“玩笑!玩笑而已,宸景兄别生气,我确实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这儿没外人,你信得过我的话,不妨仔细说说看。”
梁宸景垂眉沉默良久后才缓缓开口:“我……遇上一个女子,她与常人不同。”
“哦?怎么个不同法儿?”
“她……她是来自异世的魂魄,附身在一女子身上。”
上官炎想了想:“宸景兄,你不会是说苏二小姐吧?”
梁宸景不置可否,继续道:“我怜她爱她想照顾她一辈子,可突然有一天,她却像变了个人一样,贪慕虚荣、自私狠毒,我不喜欢这样的她,即便如此,我努力去理解她安抚她,她却没有半分改变,反而变本加厉。
我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才知道,她赶走了附身在她身上的女子,这才是她的本性。”
上官炎诧异的看着梁宸景,看似在消化他说的内容。
梁宸景并不在意他的反应,似自言自语似找人倾诉:“我原本以为能跟他白头到老一世不分离,结果她却变成了另一个人,而她的身子也换了个人,有时我自己也很矛盾,不知道爱的是谁?”
梁宸景说话,垂眉静坐,上官炎也沉默许久:“难怪宸景兄有如此疑问。那我问宸景兄一句,你爱跟那女子上床?还是爱跟她在一起谈情说爱、游山玩水?”
梁宸景抬头看他一眼,眼神有些不高兴。上官炎笑道:“宸景兄别误会,照我来说,世间男人之所以喜欢女人。就是从身体开始,宸景兄,还有一句话,叫做珍惜眼前人。”
梁宸景微微皱眉:“你什么意思?”
上官炎哈哈一笑:“没什么,只是我自己这么认为罢了,至于宸景兄怎么想,就看你自己了!不说这个。咱们兄弟许久未聚,今日必定要痛饮几杯,来人。上酒!”
上官炎击掌两下,门外一群彩衣翩翩的美女捧着美酒佳肴依次而入,陆续撤去桌上酒菜换上新的,然后又有几名女子各自坐到上官炎和梁宸景身边伺候。
梁宸景一身萧杀之气。女子们即便陪酒也不敢靠近。只是见他没酒了赶紧斟上。
上官炎则笑呵呵的一杯一杯的给他敬酒,又叫来女子表演歌舞,一时之间,这酒楼里又恢复起初的热闹。
两坛酒下肚,梁宸景脑子有些晕乎,对面的上官炎却面色如常,笑眯眯道:“宸景兄,世间女子千千万。其中美好者甚多,何必只为其中一个愁闷苦恼?来人。上酒!”
又是一列美貌女子鱼贯而入,上官炎抬抬手道:“宸景兄,你看,这是我前些日子从各地搜罗回来的美女,可有你喜欢的?”
梁宸景看也不看,自己接过美女手中的酒壶直接倒入口中,他才刚抬起手,感觉一只又白又软的小手往面前一档,柔声道:“公子,酒多伤身!”
梁宸景一怔,抬头看那女子,惊得一下子站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女子后退两步做惊恐状,语无伦次道:“公……公子,奴家……奴家不是有意的,公子恕罪!”
梁宸景看着那女子半晌,见她手足无措好像不认识自己的样子,“你……你不是去北疆了吗?”
女子愣了一下,白着脸道:“北疆是什么地方?”
梁宸景也愣住了,望着女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的,这女子外形相貌跟自己曾经的爱妻苏灵珑一模一样,可她的表现好像完全不认识自己一般,难道她不是苏灵珑?不可能!世间怎可能有如此相似的女子?
因为突来的状况,屋里全都静默下来,上官炎挥挥手,其他人陆续退下,上官炎站起来道:“宸景兄,此女姓郭名兰香,初见之时我也以为她是苏二小姐,仔细问了才知道不是,宸景兄,你认错人了!”
梁宸景皱眉,盯着女子半晌,突然抬头拨开女子的领子,露出洁白如玉的脖颈。
女子吓一跳,赶紧拉进衣襟退后几步,怯生生的看着梁宸景:“公……公子,奴婢……奴婢卖艺不卖身!”
梁宸景脸色变了变,转开头尴尬的轻咳两声,上官炎眼珠一转,对那女子道:“兰香,难得宸景兄不嫌弃你,还不快好好伺候?”
兰香茫然的看看上官炎又看看梁宸景,脸色瞬间发红,她咬唇犹豫片刻,慢慢挪到梁宸景身边,拿起酒壶斟酒:“公子,奴家……”
梁宸景把酒杯往旁一侧,抬眼等着上官炎:“什么意思?”
上官炎哈哈一笑:“宸景兄,我早就说过,世间女子千千万,各色各样不胜枚举,宸景兄何必只纠结于一个女子?”
梁宸景板着脸瞪着他半晌,突然转身走向窗口,什么话都不说,纵身一跃跳出去。
看着快速从对面房顶上消失的梁宸景,上官炎不紧不慢的斟酒一杯,自顾自的饮下,而方才还楚楚可怜满脸通红的女子却缓缓走到窗前,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出神。
上官炎对那女子举起酒杯懒洋洋道:“苏二小姐,你这法子不灵啊!”
女子突然冷着脸回头等着上官炎:“是你不中用,这点儿事情都办不成,还想重振上官家,哼,我看你是在做梦。”
上官炎啧啧摇头:“难怪宸景兄不喜欢你,就算你披着这身皮囊,也不见他对你动心?动不动大呼小叫、踩人痛脚,这样的女人没人会喜欢!”
“你……”女子气恨的瞪着吊儿郎当的上官炎,咬牙切齿道:
“既然如此,你干嘛千里迢迢想尽办法把我从北疆弄回来?”
上官炎瞟她一眼,又是那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模样:“啧啧,我好心帮你苏二小姐一把,结果却被苏二小姐埋怨,这好人不好做啊!”
“你少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上官家一日不如一日,我就不明白了,你跟梁宸景和梁宸宇关系都不错,想重振上官家,多花点儿心思讨好他们就是了,人家嘴角随便漏一点儿也够你活一辈子,干嘛还要弄什么美人计?”
上官炎脸色一凌,方才懒洋洋的样子立时消失无踪,他冷眼瞪着女子:“我警告你,我上官家祖先当初与梁家与皇家平起平坐,不需要任何人施舍,其他事情我可以容忍,唯独这件不行,你若再拿此事胡说,我不会让你好过!”
上官炎突来的气势让女子愣了片刻,她盯着上官炎半晌,突然抿嘴一笑,软软的走到上官炎身边,粉筛微红,眨眨眼做一副天真状:“上官公子,奴家错了还不行么?”
上官炎漂亮的狐狸眼斜她一眼,然后顺手将她一搂:“你这演戏的功夫倒是越来越好了!”
女子柔弱无骨的顺手搂着上官炎脖子,红着脸眨眨眼:“还不是上官公子调教得好。”
“小妖精,好好演,少不了你的好处!”
梁宸景从酒楼出来,毫无目的的飞了一通,等他停下来,发现自己又停在了夏语宫对面,下面有巡查的侍卫走来走去,看到他身形并未多说,因为皇上早就下旨,允许梁将军自由进出皇宫,这皇宫对他来说并无禁地。
梁宸景站在房顶上定定的看着小夏的寝殿方向,如果说他之前还有几分游疑,不明白自己爱的是小夏这个人还是她曾经借用的身体,但方才见过那个叫郭兰香的女子之后,梁宸景非常肯定:
她不喜欢那个女子,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甚至看女子对自己表示好感的时候还有几分反感,是的,他爱的只有一个,就是她——于小夏。
即便她已经是皇帝的女人,即便不能拥有她,我也要好好守护她,照顾她一生一世。
如果……哪一天皇帝冷落她、贬低她,我必定会带走她,实现当初的诺言。
寝殿里的小夏渐渐清醒过来,她缓缓睁眼,看着陌生的粉色床帐,她脑子里有几秒钟的空白,突闻耳边有人惊呼的唤自己:
“小夏,你醒了?”(未完待续。)
第二六四章 君之宠爱
小夏还没回过神来,感觉自己被一把捞起来而后便坠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对方在她耳边轻轻磨蹭低语,声音因为激动喜悦而颤抖:“小夏,你总算醒了,你可知道朕有多想你吗?小夏……”
朕?对了,他是三皇子,不,现在他已经登基为帝,记得之前是他把我从护国寺接回宫,然后送我上祭天台,他用他的血为引,助我完成仪式恢复正常。
正常?小夏突然推开凤锦天,睁大眼定定的看着他。
凤锦天愣了一下,伸手抚上她的脸:“怎么了,小夏?”
小夏动动嘴唇,轻轻唤出两个字:“皇上?”
凤锦天的手稍稍停顿,而后又是满眼惊喜:“你能说话了!来,再唤一声。”
好久没说话,感觉声音有些僵硬沙哑,不过确实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小夏感觉到自己声带在震动,她也不可思议的摸着自己脖子,方才自己真的发出声音了!就是说我真的恢复正常了!
小夏高兴得想站起来,对面那个人却更加着急的催促:“小夏,来,再唤一声,再唤一声。”
小夏看着凤锦天由心底而来的兴奋,心里颇为感动,若不是有他帮忙,自己想恢复过来怕不是那么容易,小夏深吸一口气,真诚的说了一句:“皇上,谢谢你!”
凤锦天顿了顿,面上喜言于色:“不要叫皇上,以后没人的时候叫我锦天就好。来,叫一声试试。”
小夏微微蹙眉,许久没有说话突然恢复过来她还有些适应不过来。她想了好一会儿,才生硬的说出一句:“这样……不妥吧,皇上?”
“没关系,朕是皇上,朕叫你怎么做就怎么做,没人敢有异议!”
小夏的眉心蹙紧了些,两月未见。为何觉得凤锦天变了许多,说话做事都比以前强势多了,难道着就是所谓的君威?
“皇上……”
“嘘~~”凤锦天轻轻的把手指压在她唇上。然后转而放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
“小丫头,你又不听话了,记住,你是朕的女人。朕叫你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许不听话,更不许私逃,记住了吗?”
凤锦天话语温柔如水,本就拥有仙人之姿的他此时看起来是那样让人仰慕让人沉醉让人移不开眼,可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厉色却让小夏的心颤了颤。
小夏怔怔的望着他心绪起伏不定,更不知该作何反应,但这正是凤锦天要的反应,他对此很满意。顺手轻轻把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
“小夏。留在我身边,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一切吗?皎洁的月光从窗棂外斜斜的照进来,把屋子照得一半暗一半亮,对面屋顶上一个修长的身影背光而立,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小夏一眼就认出那是梁宸景。
小夏心中一惊,本能的挣扎一下,推开凤锦天。
凤锦天退开,眉心微蹙看着她:“怎么了?”
小夏扫一眼窗外,又快速看向别处,目光闪烁不定,感觉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没……没什么,我……饿了!”
凤锦天顿了顿,继而哑然失笑:“原来如此,来人,传膳!”
凤锦天看似自然的回头对门外吩咐,目光却凌厉的扫向窗外,外面一片寂静,窗外似乎并没什么异样,小夏方才在看什么?她分明有些惊慌分心,什么人能让她如此反应?
没一会儿,门外叩叩两声,有太监回报送来膳食,凤锦天淡淡的嗯一声,厚重的殿门吱嘎吱嘎打开,一长串宫装美女端着各色器具食材依次而入,在外间垂手而立站了两排。
凤锦天扶起小夏柔声道:“爱妃,要不要送到床边来?朕喂你?”
小夏愣了一下,抬眼见凤锦天眼含调笑之意,小夏感觉耳根发烫,慌乱的转开眼去:“多谢皇上,我……妾身……不,臣妾可以自己吃。”
她赶紧自个儿掀开被子跳下床就要出去,却被凤锦天拉住,看着凤锦天不紧不慢的站起来,自然而然的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道:“傻丫头,有人在的时候不要走到朕前面,否则他们又要给你加条罪名了!”
凤锦天说得云淡风轻,小夏却听得暗暗心惊,对了,又差点儿忘了,他现在是皇帝,在他面前一言一行哪怕一个眼神都要小心翼翼,否则就是不尊君威,即便他不介意,被有心人看见,也是把柄一个。
小夏莫名觉得有些压抑:果然,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皇帝身边的人更不好做,难怪人家都说伴君如伴虎!
小夏顺从的跟着凤锦天出到外间入座,凤锦天一个眼色,宫女们依次把金银玉器摆放上来,又端来银盆洗手、金杯漱口。
此时应该是后半夜十分,偌大的宫殿里灯火通明,更把这金杯银器照得炫目无比。
小夏只是想喝口粥而已,如此奢华的盛宴让她很不适应,虽然早就见过大场面,但毕竟是宴会时分,达官贵人众多,今日深更半夜只为自己一人准备这么一大桌子菜,这得花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多半已经有人在背后咒骂自己了吧?
小夏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原本饥肠辘辘,看着满桌子的可口菜色却突然没了胃口,她眉头不着痕迹的蹙了一下,却没逃过凤锦天的眼睛。
“怎么了?不喜欢吗?朕让御膳房再换一桌来?”
小夏赶紧道:“不用不用!皇上,不用如此麻烦,我……臣妾……”
“怎么了?喜欢吃什么说出来就是,我让他们去做。”
小夏往下扫一眼。左右整齐排列的宫女太监看似个个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个个都想把自己当隐形人一般。小夏却知道她们其实个个都尖着耳朵暗地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也不知他们其中谁是谁的耳目?自己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举动明天会传到什么人耳里去?
一旁的凤锦天还看着自己等自己回话了,这样的氛围真的好有压力。
小夏暗暗吞下口水,声如蚊呐:“皇上,其实……我只想…喝粥。”
“喝粥?什么粥?百合莲子粥?桂圆八宝粥?燕窝粥?人参粥,还是……罢了,来人,去御膳房传旨。把所有粥品都做一样儿送过来,若能得爱妃喜欢者,重赏!”
太监一怔。目光在皇帝和小夏之间周游了一圈,凤锦天眼睛微眯,太监吓得赶紧躬身应是。
小夏诧异的看着太监真的要出去传话,慌忙叫住那太监:“等一下!”
太监脚下稍停。回头看一眼小夏。又快速低头做恭顺状:“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小夏转头看着凤锦天低声道:“皇上,夜都深了,不必麻烦了!”
“不麻烦,这些奴才本就是为主子做事的,主子都不嫌麻烦,他们怎敢抱怨?小夏,你安心等着就是。”
“不是,皇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觉得这些菜也挺好。我不想喝粥了,就吃这个吧!”
凤锦天盯着她多看了会儿,继而哑然失笑:“我的爱妃还是太心软,什么都为别人考虑……”然后他转而对下面一众宫女太监道:“都听见了,爱妃心疼你们,处处为你们着想。好生伺候着,若有半点儿差池,朕定要诛你们九族!”
凤锦天的声音不怒而威,一众宫女太监吓得颤了颤,纷纷跪下磕头,齐声应道:“奴婢谢贵妃娘娘宠爱,奴婢等誓死侍奉贵妃娘娘左右!”
殿里静默了片刻,凤锦天回头看小夏,对她点点头,小夏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在为自己撑腰了,以后这些奴才才不敢奴大欺主。
这些宫女太监表面看起来一个个恭顺无比,谁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皇威固然可怕,但未必能让人衷心。罢了,好歹是凤锦天一片好意,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当着下人的面跟他唱反调。
小夏抬抬手轻声道:“都起来吧!你们都退下。”
宫女太监们谢恩后陆续站起来却没有离开的意思,领头太监询问的看一眼凤锦天,见凤锦天点了头,才带着一众人等陆续离开。
等殿里只剩小夏和凤锦天两个人,凤锦天亲自拿起筷子给小夏夹菜:“来,多吃点儿!喜欢什么直接让御膳房做。”
小夏赶紧双手捧起碗来:“皇上,别,要让人看见怕要说我恃宠而骄了!”
“恃宠而骄又如何?朕就要宠你,朕倒真有些期待,看看你为朕骄傲时什么样儿?”
小夏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反倒是凤锦天温柔如水的眼神让她如坐针毡,自己跟凤锦天的感情好像还没好到这个地步吧?他为何突然如此待我?莫不是中了邪?
小夏心里狐疑,时不时偷看凤锦天一眼,凤锦天倒没什么异常,除了对她温柔宠溺得有些过分外,似乎还很享受小夏这种眼神。
用膳一半之时,门外叩叩响了两声,然后是方才那大太监的声音:“皇上,梁将军求见。”
小夏心中一惊,拿着碗停在半空愣住了,凤锦天看门口一眼,再看看小夏,想了想,嘴角微挑轻笑道:“对了,梁将军是你义兄,你一定很像见见亲人吧?王安,宣!”
小夏一时慌乱,呼啦一下站起来,凤锦天略有些诧异:“怎么了小夏?”
小夏发现自己失态,见凤锦天正审视的看着自己,对了,他还不知道自己跟梁宸景那些过往,梁宸景本人应该也不知道吧?皇帝要知道了一定会觉得我故意欺骗他,梁家也会因此受牵连。
她稳住心神,做出一个看似欣喜的表情:“皇上,我……臣妾好久没见亲人,没想到这么快能见,心里一高兴就……”
“你高兴就好,来,坐下吧!”
凤锦天对她伸出手,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亲昵的在她耳边低语:“小夏,你现在是朕的爱妃,虽然梁将军是你义兄,严格说来也是臣子,君臣有别,待会儿见面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知道吗?”
小夏脸色变了变,凤锦天见之宠溺的捏捏她脸蛋儿:“放心,知道你不习惯,待会儿见面你坐着不动就是,等他给你行礼问安后,你们就能像以前一般说话相处了!”
小夏抬眼看他,见他又板着脸道:“即便能如家人那般相处也得有规矩,不能靠得太近知道吗?否则朕不高兴!”
看凤锦天一本正经戳着自己额头警告的样子,小夏觉得自己和他好像真的是一对热恋中的人一般亲昵无间,她又不自觉的有些脸红。
“咳咳~~~~”
两声轻咳让小夏回过神来,她一转头就看到站在殿中的梁宸景。
多日不见,他还是那样英俊冷漠,一袭贴身的黑色长袍给本就清冷的他平添几分肃杀之气,小夏抬眼与他对视,只是那么一瞬间,梁宸景便快速转开眼略微颔首,拱手行礼:“臣拜见皇上,拜见贵妃。”
凤锦天笑呵呵的站起来走向梁宸景:“宸景兄,你回来得正好,这一趟你有功,朕要重赏你!”
梁宸景退后一步:“皇上,臣不敢。”
“哎!都是一家人,这里没有外人,那些虚礼就免了!多亏你,小夏才能按时回来,圆方师傅说,她要晚回来半天就要再等三年,这时间恰恰好。
对了,小夏现在已经可以说话了,你们兄妹许久未见,定有不少话要说吧?”
凤锦天回头看小夏,见小夏低头坐着怔怔的出神,他连唤几声小夏才反应过来,凤锦天走过去,亲昵的拍拍她肩膀:“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太医?”
“不用,皇上,无碍的!”
“那就好,你不是想见亲人吗?梁将军来了,说几句吧!”
凤锦天侧开一步,回头面带微笑的看着梁宸景,小夏也抬眼去看他,却见梁宸景目光微闪,只与自己对视一瞬便快速避开,低眉垂头听凭自己吩咐的样子。
小夏心里一紧,为何有种被他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方才与他对视第一眼的时候就发现他有些异样,似乎刻意在避开自己?难道……他都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二六五章 隔阂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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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知道了!小夏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会吧?他知道了还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跟皇帝在一起而没半点儿反应?
是他怕了?还是对我根本没感情了?或者他喜欢的一直都只是那个苏玲珑的外形而已?不不,肯定是我想多了,他……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避嫌吧?
小夏自己安慰一番,对梁宸景挤出几分微笑,对他礼貌的福福身,柔声唤了一句:“二哥!”
梁宸景的身子明显僵了僵,他没有抬眼,只是拱手低头看着她的裙摆:“臣不敢,贵妃娘娘身份高贵,万万莫要如此称呼臣下。”
看他拒绝推辞的样子,小夏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又有几分好笑,想当初世人都说我嫁入国公府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才攀上这高枝儿,今日他却在自己面前说不敢,自己身份太高贵!唉!
凤锦天默不作声,暗暗观察这二人的互动,不知为何,他感觉这二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异样,至少不该是兄妹之间该有的气氛。
他想起这一月来他差人调查的小夏的身世过往,关于国公府里的传言他也有所耳闻,有人传言小夏对梁宸景有意,为此还引得梁宸景夫人醋意大发闹腾了一番,原本他是不信的。今日看这情形他竟然觉得有几分可能。
毕竟小夏不是梁宸景亲妹妹,不管他们什么关系,自己的女人岂容他人觊觎?
凤锦天清清嗓子。顺手搂过小夏腰身,力道比先前紧了紧,面上确实柔和至极的微笑:“梁爱卿,你为小夏之事奔波两月,累极了吧?朕允你休息半月,回家好好陪陪你父母夫人吧!对了,听说你夫人已经……”
“多谢皇上。臣告辞!”梁宸景不等凤锦天说完,就先拜谢了退出去,凤锦天一手抚着下巴看着梁宸景匆匆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说到一半的话却让小夏心里七上八下的。看着梁宸景略显孤寂的背影,她回头望着凤锦天侧脸,犹豫几次都没问得出口。
凤锦天垂眉看她一眼:“想问什么?”
小夏咬咬牙:“皇上,你方才说我二嫂怎么了?”
“她呀!呵呵!”凤锦天并未直说。只是暧昧一笑。转身走回位置坐下,指着小夏的位置道:“来,吃饱了朕慢慢说与你听。”
小夏心中着急,又怕表现太明显让凤锦天起疑,只能耐着性子老实坐下,他给什么吃什么,一连吃下两碗饭菜,然后巴巴的望着凤锦天。
凤锦天戏虐的眨眨眼:“这么想知道?”
小夏用力的点头。
凤锦天一手摸弄茶杯缓缓转动:“这么关心你二哥?”
小夏怔了一下。立刻回答:“我在这世上本没有亲人,二哥对我有救命之恩。又让我进入梁府,有母亲宠爱,有亲人关怀,我自然是要二哥的,皇上,您不会以为……”
“别想多了,朕就随口一说,想知道什么?”
小夏咬唇看着凤锦天表情,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他方才不是怀疑自己跟梁宸景有什么吧?只是试探?我没答错吧?
“皇上,我离开京城两个月,对之后的事一无所知,不知……后来皇上是否遇上危险?登基是否顺利?我二哥…不,我家亲人们是否一切安好?”
凤锦天目光明亮,眼底似乎有欢喜之色:“原来你还是记挂朕的……”
他轻轻松口气:“我还以为你记不得朕了,虽然……当初是朕让你提前离开京城,你却一去不回,朕当时以为……”
凤锦天别有深意的看小夏一眼,轻叹一声道:“罢了,过去的事情都不提了,只要你回来就好。后面还算顺利吧,至于梁府那边……也没出什么大事,只是你离开次日梁府老太君突然离世,而后宸景兄把他夫人也休离出府送去北疆。”
凤锦天随口一说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像轻轻弹掉自己袖子上的灰尘那么简单,小夏却惊得一下子站起来:“什么?老祖宗真的去世了?”
凤锦天抬眼看她,见她震惊中带着忧伤的样子,他安慰的拍拍小夏的手:“别难过,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又久病缠身,这是意料中的事。”
小夏捂着胸口歪歪倒倒的坐回椅子上,她没有忘记苏玲珑骗自己给老太君敬茶那一幕,是的,老太君是被自己毒死的,原本以为离开京城就能忘掉此事,可今日一提,发现那依然是心口上一个大大的伤疤,一碰就鲜血长流。
难怪梁宸景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他一定还在怪我,他一定以为我就是害死老太君的凶手!事实上,不管苏玲珑怎么使坏,亲自把毒药送到老太君手上的确实是自己。
小夏越想心口越痛,双手捂着胸口眼角沁出泪来,凤锦天皱眉,起身一手搂着她,一手帮他抚背顺气:
“好了,小夏,别难过,老人家之死与你无关。听说梁府休掉那姓苏的女人,就是查明她害死老人家,这事儿梁府不愿对外公开,朕却明了。
小夏,那姓苏的女人如此恶毒,竟敢陷害于你,你若气不过的话,朕这就派人把他抓回来任你处置如何?
如果还不解气,对了,那女人娘家还在京城,也是我朝中官员,要不朕抄了苏家,把他们全部发配充军给你解气,如何?”
小夏心中一窒,顾不得难过,惊得赶紧抓住凤锦天袖子:“不要不要,皇上。此事与他们无关,犯错的是苏玲珑,她已经受了罚。何必牵连旁人?皇上,千万不要!您才刚登基,万万不可随意降罪朝臣,否则……否则……”
凤锦天眼角一挑,轻笑出声:“否则他们骂朕是昏君对不对?哼,这群老东西,当初没少给朕使坏。朕迟早要收拾他们!”
凤锦天突然发狠,小夏心惊肉跳,生怕他真的以此为借口直接把苏家给端了。即便自己已经不是苏灵珑,苏家有些人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何况此事与他们无关,就算曾经有错。也罪不至死。
小夏拉着凤锦天袖子的手收紧了些。一阵紧张的看着她。
好在凤锦天之后只是呵呵一笑,捏捏小夏鼻子:“瞧把你吓的,开玩笑的,放心!朕不糊涂,随口说说而已。”
小夏暗暗松口气,又闻凤锦天突然来一句:“不过只要你想,朕立刻下旨抄了苏家也不是不可以。”
小夏惊得摇头如拨浪鼓,凤锦天好笑道:“行了。别摇了,吃饱了吧?要不要继续休息?”
小夏抬头看向窗外。发现天边竟然已经开始微微泛白,这么快就天亮了吗?
其实她确实想休息,可自己去休息是不是意味着就要……侍寝了?一想这个小夏又紧张起来,愣愣的望着凤锦天不知该怎么回答。
好在门外叩叩响了两声,又是王安的声音:“皇上,快到早朝时间了,您是不是该沐浴更衣了?”
凤锦天眼角往门口扫一眼,略微犹豫,抬眼看着小夏,柔声道:“爱妃,你说……朕休朝几日,好好陪陪你如何?”
小夏又是一惊,立刻摇头:“不不,那个……皇上,您才刚登基,应以天下为重……”
凤锦天颇为失望的样子:“原来爱妃并不在意朕啊?”
“不是的皇上,您……您不上朝的话,朝臣们会把罪责加到臣妾身上的。”
凤锦天想了想,一本正经道:“这倒是那些老东西能干的事儿,罢了,就算为了爱妃你,朕还是上朝了,你先回去休息,等朕回来!”
凤今天在她额头上小啄一口,又宠溺的捏捏她脸蛋儿,然后拍拍她示意她进里间去,小夏站在屏风背后,亲眼看着凤今天出了门,才长长吐口气,从屏风后走出来。
从来没想过自己跟凤锦天会有如此亲昵的一天,其实仔细想想,自己方才与他相处不正是世间恩爱夫妻该有的相处方式吗?可自己为何觉得那样别扭?那样小心翼翼?总觉得与他隔了层什么?
显然不只是梁宸景这么简单,单单他这身份自己就不可能永远留在他身边,可他对自己的态度如此暧昧宠溺,何况他对自己有恩,如何才能默不作声的离开他又不伤害他?
小夏靠在屏风侧面,垂眉怔怔的望着精致的地毯出神,以至于有人进来都不知道。
“小姐!真的是您吗?”突来的惊喜的声音把小夏吓一跳,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有人咚咚咚跑过来一把抱住自己。
小夏扫了一眼,发现桂英桂兰正笑盈盈的站在自己面前,另两个小丫头则一边一个抱着自己胳膊喜极而泣的样子。
原来是他们!小夏心下稍安,对桂英桂兰点点头,然后安慰两个小丫头道:“桂芳、桂香,你们快把我袖子扯掉了!”
二人立刻松开手退后两步,脸上明显还有泪珠,却满眼惊讶的望着小夏:“小姐,您……您会说话?”
小夏笑笑:“多亏皇上帮忙,总算可以说话了!”
桂芳和桂香茫然的面面相觑,显然没明白小夏的意思:“小姐,您……您以前就会说话吗?”
小夏顿了顿,这个该怎么解释了,只有一个答案:说来话长。
何况这两个小丫头年纪尚小,说了他们也未必明白,桂英和桂兰走上前来,拍拍那两个小丫头道:“行了,桂芳桂香,娘娘现在贵为贵妃,你们别忘了改口,要让教养嬷嬷听到,又要回去学习一段时间了!”
桂香惊得捂住嘴,桂芳也不满的撇撇嘴:“桂英姐,你又吓我们,你明知道我们最怕进那地方,小姐……不,贵妃娘娘好不容易回来,我们哪儿也不去,就留在娘娘身边。娘娘,您不会再不要我们了对吧?”
看桂芳桂香可怜巴巴的样子,小夏心里一暖,原来这世上还有许多人记挂着自己了。
小夏肯定的点了头,把他们带到里间问了些自己走之后王府的状况,然后打发桂芳和桂香去取早膳,把桂英和桂兰留在屋里。
等他们一走,小夏给二人打个眼色,二人会意,桂英去关窗,桂兰则走向门口,当上门后便站在门边观察门外动静儿。
桂英几步走到小夏面前,眼底明显有几分压抑的欣喜,“小姐,您……您还是以前的小姐吗?”
小夏笑了:“以前哪位小姐?”
桂英怔了怔,然后脸蛋儿微红,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姐,您别跟奴婢开玩笑了,您这两个月都去哪儿了?为何没有半点儿消息,我们都很担心您。”
小夏垂眉想了想,轻笑着摇摇头:“就去了趟江州而已。”
“江州?那二少爷岂不走错了方向?”
一听到梁宸景的消息小夏就上了心,她抬眼看着桂英:“他……他去了何处?”
“二公子不眠不休的在城里找了您几天,听说您已经离开京城,他当即就要追出城去,若不是宫中巨变,兴许他真能追上小姐也不一定,如果那样的话如今也不至于……”
桂英慢慢停下话头观察小夏的脸色,小夏低眉垂眼沉默半晌后轻叹一声:“没用的,不管他当时有没有追上我,或者有没有找到我,结果都一样,除非……”
小夏突然想到了什么,呼啦一下站起来:“等一下,桂英,他……他都知道了?”
桂英眨眨眼:“小姐,您指的是什么?”
小夏脸色变了几变,看桂英的反应,小夏已经有答案了,他真的知道了!那……那他来找我不只是因为皇命?
桂英见小夏脸色不好看,上前两步扶着她坐下:“小姐,以前二少爷不知您身份才会那样对您,其实二少爷心里一直有您,而且只有您,您为何……”
“不要说了,桂英。”
“小姐?”
小夏脑子里很乱,之前梁宸景见到自己时的反应她记忆犹新,他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不管他心里是否有我,以我现在的身份,他不可能不顾一切带我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了?小夏暗暗叹口气,罢了,兴许我们注定有缘无份。
“小姐?您……”
小夏抬眼看着桂英正色道:“桂英,你记住,我是于小夏,是梁国公的养女,现在……是皇上之妃,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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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六章 世事无常
桂英不可思议的看着小夏:“小姐,那二少爷那边……”
“二哥对我有救命之恩,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不会推辞。就这样,我累了,想休息。”
小夏转身走向床边,自顾自的揭开被子躺上去,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定定的望着帐顶出神。
桂英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长长吐口气,缓步走到床边给小夏押被子,见小夏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心里暗叹一声,小姐心意本非如此,却要这样避讳忍让,真是难为她了。
对于小夏与梁宸景之间的事,没有人比桂英更明白,原本桂英就是他们的红娘。
这二人磕磕绊绊,从互相看不顺眼到慢慢接受到互相珍惜到深爱彼此,可惜好景不长,好不容易美满几日的二人又被生生拆开,如今那个歹毒的苏玲珑总算烟消云散,原本以为他们能重归美满,却没想到再见之时处境更难。
桂英颇为痛惜的帮小夏捋捋头发,柔声道:“小姐,睡吧!奴婢一直在边上守着您。”
小夏眼皮跳了跳,微微侧头对她笑了笑并没答话。
桂英就此坐在床边脚踏上,脑袋靠在床沿儿上看着小夏。
良久之后,桂英以为小夏睡着了,正准备起身离开,突闻对方开口:“桂英!”
“是,奴婢在。”
“还有其他消息吗?”
桂英愣了片刻:“小姐指的是……”
小夏闭口不言只是看着她,桂英垂眼想了想:“奴婢还是从头说起吧!
自小姐离开后第二天。京城就变了天,虽然老太君才刚过世,事关重大。老爷和几位少爷都打起精神到朝中宫中行走,具体如何奴婢不知,只知三日后三皇子顺利登基,其中少不了老爷和几位少爷的功劳。
皇上搬去皇宫,王府里一切也都原样搬过去,奴婢等记挂小姐,便找个借口回到梁府。因为新皇登基,府中不便大办丧事,只在府中设了灵堂。并未大肆操办。
听说二少爷伤心不已,在灵堂上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跪了几天几夜,直到老太君下葬,之后便再不见二少爷身影。后来听府里人传言。才知道二少爷是去寻小姐去了。”
说到这里,桂英稍稍停顿,见小夏并无反应,她微微蹙眉,想了想又道:
“等老太君丧事办完之后,奴婢才得以打听二少奶奶的消息。
听说二少奶奶在老太君去世头两天还到老太君灵前哭丧来着,后来不知为何老爷大发雷霆,亲自休了二少奶奶。还要把二少奶奶押送官府,后来还是大少爷求情。只找了个由头把二少奶奶发往北疆让她永不入京。”
桂英说完便看着小夏,似乎在等小夏的反应,小夏却定定的望着帐顶,良久之后问一句:“还有了?”
桂英愣了一下:“小姐,二少奶奶……不,那位苏小姐离开的时候痛哭流涕、磕头求饶,形状颇为凄惨,何况她是以罪人之身发往北疆,怕是这辈子都回不来了,您……不要再为这种人生气了!”
小夏看她一眼,轻笑道:“你看我的样子很生气吗?”
桂英不明白她的意思,张张嘴却不知该怎么接话?
“我义母现在如何?”
“夫人啊?夫人还好,跟以前一样,主持府中事务,把府里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过……听说前几天,二夫人回来了,夫人这几日可能也不会太顺遂吧?”
二夫人?小夏看他一眼,对了,二夫人在桂英他们眼里是个强势霸道的第三者,借着身份优势强逼梁国公迎娶,嫁了人却不留在婆家伺候公婆相公,反而留在娘家还要老爷时不时去看她。
这种做法在世人看来简直是大逆不道、天理不容,奈何人家身份不一般就是做了,迫于身份大家不得不对她毕恭毕敬,其实她们是打心底里讨厌二夫人了。
当然这是梁府众人普遍的想法,小夏却觉得二夫人其实还不错,是个性情中人。儿梁夫人恰恰相反,表面看起来温柔慈爱,却是个绵里藏针的性子,你不惹她她对你好好的,你要得罪了她定没有好果子吃。
分开来看,两个都是好人,都是值得交往亲近的人,但放在一起,那真是针尖对麦芒,想安静下来都不行。
老太君突然过世,新皇刚刚登基,确实,于公于私二夫人回京城一趟,恐怕这次回来的不只是二夫人一个人吧?
小夏正寻思着,听闻桂英解释:“小姐不用担心夫人,虽然二夫人回来了,却不在府中常驻,这次二夫人家的老王爷和郡爷等全都回京了,老王爷家在京中本就有府邸,想必二夫人多半时间还是会住王府吧?”
小夏看她一眼,原来桂英误会了,方才自己寻思的时候她可能以为自己在担心梁夫人吧?也是,毕竟名义上梁夫人是自己的义母不是?
小夏顺势道:“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等过几****跟皇上请旨,回去看看义母和二夫人还有各位兄弟姐妹们。”
“这……小姐,您现在贵为贵妃,不能随便出宫的。”
“出宫?回娘家都不行吗?”
桂英皱眉摇头,见小夏面色不好,想了想补充道:“小姐不用难过,虽然您不能出宫,却可以召见夫人她们,如今宫中无后,就小姐分位最高,没人敢有异议的!”
“分位最高吗?”小夏小声嘀咕一句,心里却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是啊,小姐,您现在是身份尊贵的贵妃啊!”
贵妃?小夏微微皱眉,她对这称呼依然很不适应。
想当初自己巴不得攀上高枝儿。把那一群讨厌恶毒的女人全都踩在脚下,如今莫名其妙就实现了,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小姐。您累了吗?要不先休息吧?等休息够了,您想知道什么奴婢都告诉您。”桂英帮她拉拉被子,放下帐子,准备退出去。
小夏突然想起一事:“等一下!”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苏玲珑离开梁府,那两个丫鬟了?”
“丫鬟?小姐是说知书和知画吗?”
“对,就是她们。”
“她们……被老爷遣送回苏家了。”
回苏家吗?那还好,只要没跟着苏玲珑去北疆就好。小夏才刚松口气,却见桂英目光闪烁,似乎还有话说?
“怎么了桂英?”
“小姐。您……您很关心那两个丫头吗?”
小夏顿了顿,盯着桂英看了会儿,觉得她并没有嫉妒之色,那为何这样问?
“小姐。您别误会。苏小姐被休赶出京城一事之前闹得沸沸扬扬,苏家人还曾到府上闹过,老爷见都没见直接把他们打出府去,还放了狠话,京中谁与苏家交好就是与梁家为敌。”
小夏撑着床坐起来:“什么?这样严重!”
桂英低头小声道:“二少奶奶犯下如此大错,老爷没向苏家问责已经不错了,何况……”
小夏垂眉,对啊。也是,其他事情都可以不了了之。但老太君一事,梁家如何肯善罢甘休,一想起这事儿,小夏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有些激动复杂了!
她闭眼坐了好一阵才缓过劲儿,“罢了,事已至此,只要……两家没有实际争斗就好,桂英,你可知苏家那边最近如何?”
桂英抿嘴摇头:“不太好。”
“怎么说?”
桂英稍稍犹豫,盯着小夏的脸小心翼翼道:“小姐,您知道……当初苏老爷谋的这个差事就是托我们家老爷的福,如今两家闹翻,苏老爷日子肯定不好过,虽然苏老爷官职不变,苏家两位公子的仕途怕是……不会顺畅,连带的宋家日子好像也不好过。”
“宋家?”
“是啊,以前苏小姐与宋家走得近,府里上下都知道的,上官公子戏虐的跟宋家二小姐提亲,听说上个月已经退亲了!”
“上官炎?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
“小姐,京城里各个世家或多或少都有联系,他们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毁俱毁的关系。”
“这样吗……”小夏嘀咕一句,心里五味杂陈,想当初苏玲珑赶走自己的灵魂回到那个躯体又四处作恶,原本以为只要赶走她就皆大欢喜,如今看来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即便苏家和宋家并非真是自己亲戚,毕竟当初相处不错,看她们如今处境,小夏心中又是一阵感慨,真是世事无常啊!
桂英看小夏愁眉苦脸颇为自责的样子,心知自己多嘴了。
“小姐,您别难过,凡事有因有果,不管他们时好时坏都是他们自己以往作为所致,小姐尽管放宽心,先好好歇息吧!晚些时候奴婢叫您。”
桂英放下帐子退出去,在外面点了安神香,小夏撑了会儿实在顶不住困意渐渐沉睡过去。
这一睡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醒来之时,感觉身上暖洋洋的,空气里还有阳光的味道,她捂着眼适应一会儿后慢慢挪开,发现窗外果然有阳光投射进来,外面还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看起来似乎已经中午时分了?
睡得真舒服,她懒懒的打个哈欠,听闻门口似乎有响动?
“桂英姐姐!”
“娘娘醒了吗?”
“还没动静儿,可能没醒吧!”
“都睡一天一夜了,再不醒皇上要着急了,你们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我进去看看。”
“是!”
房门吱嘎一声,桂英轻手轻脚进来,转过屏风见小夏坐在梳妆台前,桂英顿了一下:“小姐,您醒了,为何不叫他们进来伺候。”
小夏回头看一眼:“我睡一天一夜了?”
“是的。”
“为何不叫我?”
“皇上说您在外累了两个月,是该好好休息,不让咱们扰了您!”
小夏抿嘴笑笑,其实凤锦天真的很贴心。
“小姐,奴婢来吧!”桂英熟练的给她梳妆并小声道:
“小姐,您现在贵为贵妃,是宫里分位最高的嫔妃,按理说其他宫里的嫔妃每日都要来给您请安的,昨儿个和今儿早上各宫的娘娘们都来过了,因为您在休息所以没见着你,但迟早要见的,您得有心里准备。”
小夏闻言心里漏跳一拍,各宫娘娘给我请安?他们怕不只是来请安的吧?何况以前从来都是自己给别人请安,何时轮到别人给自己请安了?真的很不习惯!
“小姐别怕,您分位比他们高,你若看他们顺眼多说两句就是,若不顺眼就坐着,等他们请安完随便找个借口把他们打发回去就是。”
小夏苦笑一声:“你倒是说得轻巧,人家辛辛苦苦跪拜一番,你怎能随便打发?怎么也得找个好的理由啊?”
“小姐您不高兴不喜欢或者心情不好都是理由,您是上位者,何必在意他们怎么想?”
小夏好笑的看桂英一眼:“那……以后请安的时候你就代我去吧!”
“哎呀,这个奴婢可代劳不了,小姐要实在不喜欢就坐着不说话,奴婢帮您打发就是。”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他们会不会说我恃宠而骄不搭理人啊?”
“他们爱说就说呗,就算您搭理他们,他们也未必会说好话。”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听门口叩叩响了两声,桂芳低头匆匆走进来:“娘娘,夫人请安来了!”
小夏回头:“谁?”
“夫人,娘娘,我们家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小夏心中一喜,一下子站起来:“快快,快给我更衣!”
“哎,小姐,别急啊,头还没梳好了!”
“随便梳起来就是,我好久没见母亲了!”
梁夫人一直待自己不错,之前她是婆婆之后是义母,即便她是个绵里藏针的人,但梁夫人对自己真心不错,小夏真心把她当亲人看待,刚刚睡醒就能见到她小夏自然高兴。
她简单打理一番匆匆出去,却发现这宫殿太大,从寝殿到前殿都要走几分钟,让她急不可耐的心情更加雀跃。
当见到身着朝服坐在前殿中的梁夫人时,小夏高兴的快走几步冲过去:“母亲!”
梁夫人一愣,赶紧站起来行跪拜礼,小夏顺手扶起她笑盈盈道:“母亲,好久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二六七章 初次请安
梁夫人抬眼看着小夏有些不知所措,小夏却异常热情:“母亲,您什么时候来的?为何不提前通知我,我也好准备准备,早些出来见您啊?”
梁夫人没答话,依然愣愣的看着小夏,脸色也有些奇怪。
小夏顿了顿,不明白梁夫人为何如此反应?难道……她不认得我了?还是我太热情把她吓到了?不会吧?
好在桂英在她耳边低声提醒一句:“娘娘,这还是夫人第一次听您叫母亲了!”
小夏顿时反应过来,对了,之前自己是个哑巴,虽然与梁夫人亲厚,却从没说过话,更没叫过她母亲,如今再次见面突然能说话了,她肯定吓到了!
小夏笑盈盈的拉起梁夫人的手柔声道:“母亲,我是小夏啊,我可以说话了,总算可以叫您母亲了,您不高兴吗?”
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我……臣妾不敢,臣妾……臣妾太意外了,娘娘,您……您原本会说话吗?”
小夏笑笑,牵着梁夫人坐下:“母亲,说来话长,这里没外人,不用顾忌那些俗礼,来,咱们坐下慢慢说。”
小夏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跟梁夫人简单说一遍,梁夫人听完叹道:“原来如此,难怪我听说天生口不能言者多半都听不见,难以学习会话识字,更不能发音,当初得知你能写会画就觉意外,原来你并非天生聋哑。
小夏啊……不。贵妃娘娘,当初是臣妾疏忽了,若早些请名医帮你诊治。兴许你早就可以说话了,如此你当初嫁给三皇子时也不必委屈为侧妃,那现在的身份地位必定能更上一层楼,唉,是臣妾误了你啊!”
看梁夫人颇为自责的样子,小夏有些意外,她从没想过母仪天下。梁夫人想多了!好在这里没外人,这种话要被有心人听去怕是说不清。
小夏看桂英一眼,桂英会意。把殿上的丫鬟全都带出去,就留桂芳和桂香伺候传话。
梁夫人是个明白人,看桂英如此作为满意的点点头,转而对小夏道:“放心吧。皇上宠爱你。本就有意立你为后,若不是……”
梁夫人稍稍停顿,看一眼小夏,转个话题道:“罢了,你才刚回宫,暂且不提此事。小夏啊,你这两个月都去哪儿了?你可知为娘有多担心你吗?”
小夏笑笑,“是女儿不孝。让母亲操心了!只是……女儿有愧于老太君,不知……父亲现在是否还在怪罪女儿?”
“唉。怎么会了?老太君的事都查明了,都是那蛇蝎心肠的苏灵珑所为,与你无关,当初送你回府时苏灵珑对你无理,你父亲还让我给你道个歉,你别往心里去,咱们还是一家人,啊!”
小夏略一停顿,尴尬的笑笑,梁国公的脾性她是知道了,那个傲慢的老头子怎可能给自己这么个小丫头赔礼道歉,梁夫人就随口一说,帮梁国公长长脸,给自己留个好印象,以后自己好帮梁国公说话罢了。
这让小夏原本想跟梁夫人亲近的心突然有些疏远了,毕竟现在身份不同,一旦涉及利益,就算再亲的人也会有所顾忌,现在自己对梁府有用了,不再只是寄居的小丫头了,连梁夫人都要对自己小心翼翼刻意讨好了吗?
唉,这样很无趣啊!
小夏一边想一边垂眉缓缓波动茶杯,梁夫人见之目光微闪,笑呵呵道:“小夏啊,你不在京城这两个月,京城里发生了许多大事,即便如此,皇上心心念念记挂着你,每日差人到府上探望我们,说是探望其实是想打听你的消息。
皇上身份尊贵,却对你如此上心,甚为难得,你万万不要辜负皇上一片心意,好好伺候皇上,如果能早日诞下龙子,那是最好不过……”
梁夫人看似关怀的嘱咐一番,小夏低头听着,时不时的点点头算是回应,这情形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小夏不能说话时在梁府里讨好梁夫人的情形。
唉,身份转换,内容相似,说话的语气方式却完全不同了,看梁夫人刻意想靠近却又小心翼翼,生怕犯了忌讳的样子,小夏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她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应着,直到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
“哎呀,听说锦天最宠爱的贵妃醒了,今日阳光明媚,怎地总缩在屋里,不出来见人了?难道是被我们这些老婆子吓到了不成?”
桂兰急匆匆进来禀报:“贵妃娘娘,史太妃带着几位前朝嫔妃和安平公主来了!”
桂兰话还没说话,就见一个衣着华贵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年纪的美貌宫妃带着衣裙女人进来。
领头这位恰好小夏认识,不就是当初高高在上的先皇德妃吗?先皇一过世,就该改称为太妃了,只是先皇的嫔妃不都该简妆素颜隔离居住吗?就算德妃身份高贵,可以使出行走,也不该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吧?
还有她身后这一群香气逼人的莺莺燕燕又算怎么回事儿?
小夏快速扫了一群,最后定格在德妃左侧一个身着翠绿色宫装容貌娟秀的女子身上,这也是老熟人,当初还叫自己堂姐的苏灵曼,她怎么也来了?
小夏打量众人的同时,众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集中在她身上,大家都想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新皇迷得晕头转向,连选秀都不愿意?
说实在的,皇上登基两个月,朝政早已稳固,按惯例应该大肆海选填补后宫,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可新皇却一直押着不办,只收了几个重臣之女进宫,随便封个不上不下的封号。却一个都没临幸过,这让朝廷后宫揣测不已,甚至有人怀疑皇上是不是有问题。
直到这位贵妃的回归。大家才发现原来皇帝早已心有所属,所以大家都对小夏很感兴趣,都想看看她到底有多迷人?如今亲眼看见,也就如此而已吧!
史太妃仔细打量完小夏,大方的抿嘴一笑:“想必这就皇上的贵妃吧,叫……什么来着?”
梁夫人赶紧站起来:“给史太妃请安。”
史太妃似乎这才看见梁夫人一般:“哦?国公夫人也在?真是难得,听说贵妃回宫。本宫登门几次,就像看看皇上的心上人长何模样,却一连吃了几次闭门羹。梁夫人。你比本宫有脸面啊!”
史太妃看似笑眯眯的一句话,说出来却分量却不轻,这明显是在责备小夏恃宠而骄,才刚回宫就仗着皇上宠爱连长辈都不见。原本该小夏先给长辈们请安的。既然小夏不去他们就先找上门来了,说是给贵妃面子,实则也有责备小夏的意思。
这点梁夫人一看就明白,她生怕小夏不经事没听懂史太妃的意思,暗地侧头给小夏打眼色。
小夏站起来对史太妃点点头却未行礼,面上微笑道:“多谢史太妃亲来探望,本宫回宫不久,贪睡了两日。对太妃上门一事着实不知,还请太妃见谅。”
史太妃抽抽眼角。却依然笑眯眯的走过来,“不知者无罪,只是你先见梁夫人才见本宫这点儿让本宫有些吃醋哦!”
小夏看一眼梁夫人,对梁夫人笑笑回头道:“这是本宫母亲,母亲前来恰好本宫刚刚苏醒,所以就先见了!”
史太妃略微停顿,然后做惊讶状:“什么?贵妃是梁夫人的女儿?不是说贵妃是端康郡主收养的义女么?难道我记错了?”
小夏闻言一愣,回头看一眼梁夫人,见她脸色白得吓人,再回头看史太妃,正好看到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而跟着史太妃前来的那一群莺莺燕燕似乎也都是看笑话的表情,小夏这才发现自己被史太妃捉弄了!
她不是不知道梁夫人才是自己的义母,相反她知道得很清楚,甚至对梁府过往了如指掌,她是故意取消自己的身世,顺便提点羞辱梁夫人一番:
别以为你捡个女儿送到皇帝身边得了宠爱就不得了了,再怎样得宠这女人不是你亲生的,自己男人都搞不定别想插手其他事情。
小夏突然觉得这个史太妃来者不善,还有这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看起来个个年轻漂亮知书达理,除了苏灵曼,其他人似乎也有印象……
对了,在京城各府的宴会上曾经见过几个,莫非这些都是凤锦天新收进宫的嫔妃?
小夏心里有些憋得慌,她压下心中情绪,对史太妃做个请的手势:“谢太妃请坐!”
“贵妃请坐!”
史太妃客套一句,便在上位坐下了,小夏坐在她对面,史太妃招呼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过来给小夏请安:
“贵妃,这是我的女儿安平,从小跟锦天……哦,不,是皇上,看我,叫习惯了,总是忘了改口,好在这儿没外人,否则说不定还要治我一个不敬之罪了,呵呵!”
“母妃,怎会了?三哥最疼我了,只要我跟三哥说一声,他肯定不会的!”
史太妃笑笑,招招手道:“安平,来,给你皇嫂请个安。”
安平盯着小夏上下打量一番,小嘴翘得老高:“母妃,她才不是皇嫂了,我三哥是皇上,皇嫂应该是皇后才对,她又不是皇后,有什么资格做我皇嫂?何况……以前还是个哑巴!”
“安平,不得胡说!”史太妃板着脸训斥一句,转而笑眯眯的对小夏道:“唉,安平被本宫宠坏了,这张嘴总是得理不饶人,贵妃,你不会跟他个小丫头计较吧?”
小夏笑笑:“怎么会了?皇妹请坐!”
安平瞟小夏一眼,轻哼一声,自个儿坐到史太妃身侧。
小夏并不介意,目光扫向剩下这一众女子,史太妃道:
“哦,贵妃,这些都是跟你一起伺候皇上的姐妹,她们大多进宫不久,以后你要多提点她们,做错了就要训斥惩戒,在皇后正式入宫之前,这些事都得你担着啊!
你们,都给贵妃问个安吧!”
一众美人走到小夏面前整齐排列,齐齐的福身行礼,小夏还没说话,史太妃就挥挥手:“好了,左右都是姐妹,各自入座吧!”
待一众人等陆续坐下,史太妃又是一番训诫,好似这是她自己宫殿一般,接着是嫔妃们自个儿介绍并给小夏送礼,小夏毫无准备,也拿不出回礼,只能笑盈盈的接了,暗地给桂英打个眼色,桂英点点头退下去办了。
其他人什么身份地位小夏兴趣不大,轮到苏灵曼时,只见她低头缓缓站起来怯生生道:“臣妾苏氏灵曼,城东吏部侍郎苏家嫡长子之女,有幸得皇上青睐,获封嫔位,请贵妃娘娘指点。”
嫔位?记得先皇在时,苏灵曼只是个小小的美人吧?后来好不容易升为贵人,现在一下子封为嫔,凤锦天对她还真不错,先皇嫔妃能得封号的怕是没几个,她是个特例。
小夏心里明白却没多问,但苏灵曼自我介绍时周围气氛明显有些僵硬,看起来似乎她周围那群莺莺燕燕都不太愿意跟她亲近。
也是,一个身份卑微家族没落的庶女,借着爷爷的光儿进了宫,伺候先皇一年多还能被新皇看上,这女人肯定有问题,谁敢跟她亲近了?
何况……梁家跟苏家闹翻一事大家都知道,这苏灵曼是苏家人,贵妃却是梁国公府出来的,他们二人能凑到一块儿去?谁信!正好拿她去探探这位贵妃的性子和底线,以后也好对付不是?
苏灵曼低头站着,久久不闻贵妃发话,连史太妃也没说话,周围人看笑话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刺得她全身难受,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挖个地缝儿钻进去。
但是她不能,她爱慕新皇,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条件只有一个,留在新皇身边,好在新皇兑现了承诺,原本以为自己真的苦尽甘来,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了,谁知麻烦才刚刚开始。
大家都看不上我,嘲笑我的出身,嫌弃我曾经伺候过先皇,可那不是我能控制的,如今皇上宠爱贵妃,贵妃娘家又与我娘家势不两立,这让我如何自处?(未完待续。)
第二六八章 送礼
苏灵曼心里七上八下,又是不安又是自卑,好在她面上看起来还算镇定,不论周围如何,她始终低着头规规矩矩的站着,不声不响,任凭别人说三道四。
如此僵持了半刻钟左右,之前嫔妃请安,史太妃都会笑眯眯的帮忙说话,小夏不说免礼她自然会说,可轮到苏灵曼史太妃却没表示,只跟其他人一样暗暗观察小夏。
一旁的梁夫人甚为着急,这些嫔妃们不怀好意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奈何在场都是宫里的贵人,状况不明,她不能轻易说话,也不好当面提点小夏。
这孩子,之前一直不能说话,做事规规矩矩老老实实,要是还如府里那边行事,必定会被这群如狼似虎的女人吞得骨头都不剩!怎么办怎么办?
好在桂英带着几个宫女端着托盘进来,在小夏面前行了礼,然后走到小夏身侧低声道:“娘娘,奴婢从库房里挑了些首饰物件来,都是皇上钦此的,这是单子。”
桂英把一张清单送到小夏手上,小夏大致扫了两眼,这些名字花俏得很,有些东西听都没听说过,但桂英做事仔细,在每个物件前都标注了一个小小的数字,再结合名字来看,那数字应该就是按东西贵贱排序的。
小夏满意的看他一眼,点点头,从单子上挑了个金镶玉步摇出来,让桂英赏给灵曼做见面礼,顺便让你免礼入座。
众人闻言诧异的面面相觑,就这么完了?这位贵妃娘家跟苏家不是不和吗?她不是应该借此羞辱苏嫔一番吗?就让她蹲了会儿。一句话不说,还第一个给了赏赐,这是什么意思?
桂英亲自拿了盒子送到苏灵曼面前低声道:“苏嫔娘娘。这是贵妃娘娘给您的见面礼,您请坐下吧!”
苏灵曼看到桂英打开盒子,露出里面金光闪闪精致无比的步摇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没有听错,贵妃不但没为难我,还第一个给了赏赐,为什么?是贵妃觉得我身份卑微。不值得计较还是……做给大家看,让大家觉得她贤惠大方,不会因娘家之事与我计较?
她偷瞧小夏一眼。见小夏正笑吟吟的跟史太妃说话,他新下稍安,不管贵妃什么意思,至少这一关是过来。
他亲手接过盒子。对着小夏福福身。低头默默退后坐会原位。
史太妃扫一眼苏灵曼,眼角明显有几分不屑与憎恶,她一回神,见小夏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史太妃笑眯了眼,低声道:“贵妃真是大方了!”
小夏也笑眯眯道:“应该的,姐妹们登门送本宫见面礼,本宫不表示表示岂不失了礼数?正好本宫也为太妃和公主准备了一份儿。桂英!”
桂英点点头,从小宫女手中接了盒子分别送给史太妃和安平公主。史太妃看也不看,挥挥手让贴身丫鬟收了,安平年幼,桂英还没送到,她就站起来自个儿抢了过去: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什么好东西?”
安平打开盒子便愣在原地不说话了,那表情也怪异得很,小夏心中奇怪,不知道桂英拿的什么给安平,他回头看桂英,桂英眨眨眼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小夏依然不太放心,便问了一句:“公主,不喜欢吗?”
安平抬头看一眼小夏,突然高兴的只跺脚:“喜欢喜欢喜欢喜欢!我最喜欢这种光彩亮丽的小珠子了,上次西域特使送给父皇的时候我就看上了,还特地跟父皇讨要来着。
可父皇板着脸凶巴巴道:女孩子家家玩什么琉璃珠?这是男孩子玩的东西,还嘀嘀咕咕念叨一大堆!没想到这珠子竟然到你手里了!”
安平不满的看一眼小夏,嘟起嘴嘀咕:“父皇真偏心,不给我给三哥,你不一样也是女的,三哥为什么给你不给我?讨厌!”
史太妃嗔他一眼:“瞎说!你父皇说得对,你是女孩子,就该做女孩子的事情。”
“可她也是女的呀,为什么三哥就要送给她?”
“这……”史太妃看小夏一眼:“安平,不许胡闹,贵妃送你东西,既然喜欢就要道谢,快谢谢你皇嫂!”
安平扁扁嘴,当没听见一般,抱着盒子坐回去,性质满满的拿起珠子举到半空看,嘴上还嘀咕一句:“当皇帝就是好,想干什么干什么?为什么我不是男儿身了?讨厌!”
众人闻言差异的看向安平,史太妃也变了脸色,拔高声音斥道:“安平!”
“干什么呀?我又做错什么了?干嘛这么凶?”
“你……你忘了母妃怎么教你的?给我回去,好好反思!”
安平扁扁嘴,将盒子一收:“回去就回去,你以为我稀罕来呀?还不是你硬逼着我来的,说看什么贵妃,也不过如此而已嘛!我走了,你们慢慢聊!”
安平抱着盒子便大摇大摆的走向大门,看她蹦蹦跳跳的样子,似乎心情还不错,完全没把史太妃的话听进去。
小夏默默看着心里有了底儿,这安平是个被宠坏的娇公主,史太妃也不是善茬儿,虽然不明白史太妃为何针对自己,为何成了太妃还要四处游走?反正以后小心些便是。
安平公主一走,史太妃也没了心思,时不时看向门外,等在座嫔妃一一问安并自我介绍了,小夏也都赏了东西,史太妃便起身告辞。
史太妃一走,其他嫔妃自然没有留下来的道理,纷纷跟着史太妃一起出了门。
小夏亲自送到宫门口,看看天色,竟然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梁夫人站在小夏身侧低声道:“小夏啊,皇上对你太过宠爱。这是好事,但你须得多加小心啊!”
小夏回头看梁夫人,见她眼底的关怀情真意切。小夏点点头:“是,母亲,我知道。”
“唉,当初不知你会进宫来,更不知你会有今日,否则为娘一定多教你些东西。”
小夏笑笑:“多谢母亲,以前跟在母亲身边已经学了许多了。我会自己小心的,母亲不必担心。”
二人又闲话几句,梁夫人着急要出宫回府。说是担心孙儿,小夏闻言立刻想起了苗丹丹,那个曾经骄傲一时的娇小姐。再想想苏玲珑的话,小夏顿觉心中惭愧。
“母亲。大嫂她……还好吧?”
“唉。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怎么说?”
“这……说来话长啊,不行,小夏,为娘真得回去了,你父亲和大哥都不在府里,万一丹丹又发病就麻烦了,为娘过几日再来看你啊!”
看着梁夫人匆忙离开,似乎真的很着急的样子。小夏心中狐疑,小声嘀咕:“母亲为何如此着急。”
“娘娘!”
小夏回头:“桂英。你知道?”
桂英目光闪烁,往门外看一眼:“娘娘,您该用膳了,不如咱们回后殿,您一边用膳一边听奴婢慢慢道来?”
小夏想想,还真有些饿了:“也好,叫人把宫门关了,若有访客就说我累了,正歇息。”
等他回到后殿,桂英带着桂兰亲自伺候,桂芳和桂香被遣到门外候着,桂英一边给小夏布菜一边慢慢道来:
“小姐,自二少奶奶被赶出梁府后没几天,大少奶奶就开始犯病。”
“什么病?”
“这个……奴婢也说不清楚,听说那晚半夜大少奶奶突然大喊大叫,像疯魔了一般,抓了把剪刀就往外冲,正好那时候小少爷哭闹,大少奶奶竟然抓着剪刀冲进小少爷房里想往小少爷身上戳!若不是奶娘拼死护住,说不定……”
小夏惊讶的张大嘴:“什么?大嫂对自己亲生的儿子下手?怎么可能?”
“是啊,虎毒不食子,谁都不相信,若不是奴婢亲眼看见大少奶奶疯魔的样子奴婢也不敢相信。”
“你亲眼见了?”
“大少奶奶伤小少爷那次奴婢没见,不过后面大少奶奶发病的时候奴婢撞上过一次,她那样子着实吓人,即便奴婢从小练武,当时一疏忽,差点儿也被大少奶奶伤了。”
“啊?这么厉害?”
桂英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大少奶奶平时文文弱弱的,她发病的时候力气特别大,不管不顾不要命的往上冲,一般人怕是三五个都未必制得住她!”
小夏皱眉嘀咕:“怎会这样?请大夫看过了吗?”
“请了,能请的大夫都请过了,皇上把宫里的御医都派去看过了,可看来看去看不出病因,只说可能是大少奶奶受了刺激而发病,只能慢慢调养,一时不能根治。”
小夏想起苏玲珑说的那个什么茶,当初苏玲珑给苗丹丹下药,不仅让苗丹丹失去生育能力还心智受损,难道是那药物引起的后遗症?或者她余毒未清才会如此?难道梁家还不知道此事?
小夏看一眼桂英,试探的问了一句:“桂英,当初苏玲珑离开梁府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
“小姐指的什么?”
“比如……比如认罪之类。”
桂英想了想:“这……听说二少奶奶认罪的那次,只有大少爷二少爷和老爷在场,她确实认罪了,否则老爷和大少爷也不会那么生气,连二少爷都不保她……”
桂英顿了顿,看小夏一眼,这才想起那个苏玲珑顶替小夏一事,她只得补上一句:“小姐,我的意思是,二少爷多半就是那时候知道她身份,然后才……”
“没关系,知道不知道都没关系,他们当时都说什么,你知道吗?”
桂英摇头:“房里没有外人,那次过后老爷直接让人绑了二少奶奶还堵了嘴送去府衙的。”
小夏垂眉,这样吗,那苏玲珑多半没有说出给苗丹丹下药一事,难怪会这样,如果症结确实在此,下次太医去看诊之前叫来提点一番应该会有作用,只是可怜苗丹丹曾经骄傲一时,没想到最后落到这个地步,甚至连谁害的她都不知道,唉!
“小姐,别叹气了,用膳吧!”
小夏没吃两口,见桂芳进来禀报:“娘娘,外面传话过来,苏嫔求见。”
小夏抬头:“苏嫔?”
“是的,娘娘。”
小夏想了想,之前苏灵曼不是跟史太妃来过了吗?她又来干什么?现在的自己跟她并无交情,算是初次见面吧!
“她……一个人吗?”
“带个了贴身宫女,没有旁人,她说方才娘娘打赏的东西太名贵,她无以为报,就把自己绣的几个小荷包拿来,看有没有娘娘喜欢的?”
小夏垂眉,苏灵曼的绣工确实不错,她这是要讨好自己吗?呵,这丫头……
“让她在前殿等会儿,我用完膳就过去。”
“是!”
看着桂芳离开,桂英布菜时低声问了一句:“娘娘,您还要跟苏家来往吗?”
小夏抬头看他一眼:“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娘娘,老爷曾经放过话,谁与苏家交好就是与梁家为敌,何况这是宫中,您现在这身份,与她交往怕是……不太合适啊!”
小夏知道桂英说的有道理,但苏灵曼在印象中一直是个畏畏缩缩可怜又可悲的小姑娘,此事与她无关,何必牵连上她?
“娘娘?”
“我知道,我有分寸,就当……普通的嫔妃往来吧!”
两刻钟后,小夏用了膳,换了套衣裳不紧不慢的来到前殿,如意料那般,苏灵曼正老老实实低头坐在殿中等待,没有半点儿不耐烦的意思。
小夏入座后,苏灵曼站起来福福身行个礼,然后亲手捧着个托盘,上面七八个做工精致形状可爱的小荷包。
苏灵曼捧着托盘低头站在小夏面前:“贵妃娘娘,这是臣妾亲手做的小荷包,上不得台面,如果娘娘有喜欢的,或者有想要的图样儿,臣妾都可以做来,还请娘娘不要嫌弃。”
小夏扫一眼,从中挑了一个状若小兔一般的荷包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挺好,做工精致,形状也讨巧,这是你亲手做的?”
苏灵曼明显很高兴,“是的,娘娘,您要是喜欢的话,臣妾再多做一些。”
“不用,我不太用这东西。”
苏灵曼一愣,脸色刷一下就变了,小夏看出她的失落,并未安慰,把荷包递给桂英,然后看着苏灵曼温和道:“苏嫔,你此来应该不只是送荷包吧?”
苏灵曼愣了一下,看一眼小夏又飞快避开,她稍稍犹豫,把托盘递给身后的宫女,然后提起裙摆跪在小夏面前并磕头下去:“贵妃娘娘,臣妾是来请罪的。”(未完待续。)
第二六九章 游园
小夏颇为诧异,但并没扶她,只是稳稳心神,刻意让自己语气平静的问一句:“苏嫔,你这是做什么了?”
苏灵曼趴在地上道:“贵妃娘娘,臣妾代我那不知事的堂姐向您请罪,也代我们苏家向您请罪。”
小夏微微皱眉:“哪个堂姐?”
苏灵曼身子僵了僵:“娘娘,臣妾听说当初堂姐在梁府的时候做了不少不该做的事,也曾一度为难娘娘。但是娘娘,堂姐本性不坏,她之所以那么做一定……一定是另有缘由,千错万错都是堂姐的错,如今她已经受罚饱受颠簸流离之苦,请娘娘原谅她吧!”
没想到苏灵曼还会为苏玲珑说好话,这倒让小夏有些意外,也让她心下稍安。
苏灵曼并不知道自己和苏玲珑换了躯体之事,她一定以为那个苏玲珑还是当初的自己。好歹以前为她做那么多事,自己总算没看错人,她还是有良心的。
单凭这点,小夏就给她加了不少人,心里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起来吧,慢慢说。”
桂英扶起苏灵曼退到一旁坐下,她捏着手帕擦擦眼角并偷看小夏一眼,见小夏面色淡淡不怒不喜,猜不透她的意思,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方才自己那样求情能不能让贵妃消气?
其实这两日,苏家连连送信进来,让她务必讨好新来的贵妃,无论用什么办法,即便把苏炳仁那一支推出去顶罪也在所不惜。能跟苏炳仁一支撇清关系最好。
当然,这是祖宅大房的意思,苏家老太爷也没反对。就是默认了她们的做法。
苏玲珑嫁入梁府,祖宅这边倒贴一堆不说,一点儿好处没捞着,凭什么跟着苏玲珑遭罪?现在的苏玲珑在她们眼里就是个扫把星,为什么她要姓苏了,真是倒霉!
就是今儿个上午苏灵曼来见小夏之前,苏家大夫人朱氏还亲自进宫过一趟。
她守着苏灵曼念叨一个多时辰。不停的数落苏玲珑如何忘恩负义,如何惹是生非,如何不知好歹。逼着苏灵曼来贵妃面前认罪求和,最好把那苏玲珑说得一文不值,跟祖宅没有半点儿关系,期望这样能与梁府重归于好。
苏灵曼一直默默的听着没答话。她内心深处是厌恶朱氏的。奈何这朱氏名义上始终是自己嫡母,她现在的处境不上不下尴尬无比,她没有能力跟苏家闹翻。
可她更加明白当初苏玲珑是如何帮助自己的,没有苏玲珑说不定自己早就没了,两相权衡,她才在贵妃面前那样请罪,就是不知对这贵妃是否有效?
苏灵曼的小动作小夏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好笑。这丫头在宫中时间不短,还是这样单纯。真不知她怎么活下来的。
小夏垂眉喝茶并不说话,如此沉默好一阵,苏灵曼坐立不安,不知该怎么办好时小夏才开口:“没事了?”
苏灵曼一怔,呐呐的答一句:“没……不是,臣妾就是来……”
“来给苏玲珑求情?”
“不是不是,臣妾是说……”
小夏放下茶杯看她:“怎么?你也要跟她撇清关系?”
苏灵曼愣了一下,垂眉暗地绞着手帕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小夏想了想,认真的问了一句:“苏嫔,我问你,你是来为苏玲珑求情还是来为她请罪?或者想跟她撇清关系?你如实回答,否则以后就不用来了!”
苏灵曼的心漏跳一拍,小夏严厉的语气她如何听不出来?只是……哪个才是贵妃想要的答案了?如果说错了,岂不求情不成,反倒彻底把她也得罪了吗?
苏灵曼暗地偷看小夏,希望能从她脸上找到答案,可小夏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吓得他眼都不敢抬,浑身不自在。
她犹豫良久给不出答案,小夏道:“这个问题很难吗?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娘娘息怒,臣妾……臣妾……”她支支吾吾半天依然给不出答案,小夏有些心烦,才刚生出的好感立刻降了几分,看着苏灵曼也不是那么顺眼儿了。
她叹口气,挥挥手道:“你去吧,什么时候想好了再来见本宫,桂兰,送客!”
桂兰走到苏灵曼面前做个请的手势,苏灵曼目光闪烁纠结,还有几分懊恼,看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小夏又是一声长叹。
桂英帮她斟茶,低声道:“小姐,奴婢听说今儿个上午苏家大夫人进宫见过苏嫔。”
“大夫人?你是说朱氏吗?”
“是的,小姐。”
小夏一下子明白过来,难怪苏灵曼如此表现,多半是被朱氏逼的,想当初朱氏对自己百般不顺眼,这下子苏玲珑出事,她怕是又恨又喜又巴不得跟苏玲珑撇清关系吧?
小夏好笑的摇摇头,这种歹毒恶心的妇人,提都不想提。
“小姐,苏家人不怀好意,奴婢觉得您以后还是少见苏嫔的好。”
小夏看他一眼:“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灵曼是灵曼,跟苏府其他人不一样。”
“小姐!”
“我知道,我有分寸,你不用担心。”
见过灵曼之后,外面天色尚早,今日天气也好,睡了两天一夜的她早已精神满满,实在没必要再休息。
说来之前虽然进宫几次,每次都来去匆匆,还从未细细观赏过这宫中景致了,不如就趁着这大好时光出去走动走动?
于是,小夏带着桂英桂兰几个贴身丫鬟出了门,还有个嬷嬷带路,此嬷嬷姓魏,一直在凤锦天身边伺候,当初在王府的时候,魏嬷嬷就已经调到自己院子里,所以小夏对她并不陌生。也相对比较信任。
魏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儿了,据说她十岁进宫做宫女,先后伺候过好几位娘娘。后来被调到凤锦天母妃身边,因为跟凤锦天母妃是同乡,很的当年的蝶妃信任,之后便一直留在三皇子身边。
虽然魏嬷嬷没给凤锦天喂过奶,但她们感情极好,魏嬷嬷的待遇也一直很高,算是凤锦天难得信任的几个人之一。凤锦天把她安排在自己身边伺候,可见对小夏多么重视。
魏嬷嬷走在前面带路,一路介绍宫中景致楼宇。以及哪个宫殿住过什么人,都有什么人伺候,现今什么境况,她都能一一道来。就像本活字典一般让人不得不佩服。
不得不说这宫里的景致确实别致。即便来过几次,再细细看来还是那样稀奇惊叹。
一行人走到湖边,远远瞧见对面不远处一大片花园,各色花卉错落有致,中间一座小院子,院墙房顶爬满青藤,远远看去,就像一座由藤蔓花朵织就而成的仙境一般。
“咦。宫里还有这种地方!以前竟未见过,魏嬷嬷。那是谁的住处啊?”
魏嬷嬷脸色变了变,目光闪烁:“这……娘娘,前面还有更好的景致,奴婢带您去看看。”
小夏一眼就看出魏嬷嬷的躲避,她越是这样小夏越好奇,更想去看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看个究竟。
“魏嬷嬷,那院子不能去吗?”
“这……娘娘,那确实是宫中禁地,已经好多年没人去过了,咱们还是去前面看看吧!”
“禁地?谁禁的?”
“十几年前,先皇下令封的,没有先皇手谕不能进去。”
小夏皱眉,抬眼看向那院子,越看越喜欢,不禁嘀咕:“如此仙境不能进去一游实在可惜。”
“既然如此,朕就带你去看看吧!”
小夏回头,见一身黄袍的凤锦天信步而来,他眉角上扬、嘴角上挑、满面春风,似乎心情大好。
众人齐齐跪下行礼,小夏也不例外,凤锦天快走几步扶起小夏:“爱妃平身。”
凤锦天拉起小夏的手仔细打量一番,满意的点点头:“不从,精神好多了,气色也不错,听说之前史太妃带嫔妃们去探望你了?”
凤锦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自己亲近,小夏有些脸红,不着痕迹的退开一步,凤锦天却顺势搂着她的腰,带着他沿着湖边缓缓而行。
“怎样?安平没为难你吧?跟其他嫔妃合得来吧?”
小夏嗔他一眼:“皇上,难道臣妾在你心里就是个人见人厌的主儿吗?”
凤锦天呵呵一笑:“那倒不是,安平从小刁蛮任性,她不喜欢的从不给人留脸面,我怕她为难你,其他嫔妃是朕登基后朝臣们硬塞进宫来的,朕推都退不掉。”
他凑到小夏耳边低声道:“不过朕一个都不喜欢,朕心里只有你。”
他说话时嘴唇有意无意在小夏耳边亲了一下,把小夏弄得晕头转向,脑子里嗡嗡作响,脸红更是不用说。
凤锦天好笑的捏捏她鼻子:“傻丫头,你我成亲几月,还这样不经人事的样子,对了,说来我们成亲之后还未正式洞房过,要不今晚咱们就……”
小夏惊得身子一抖,一下子推开凤锦天,二人从互相搀扶变成相对而立的位置。身后跟来那一群人诧异的看着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凤锦天也愣了片刻,他微微蹙眉,微微侧头对后面仆从道:“你们留在此处,不许跟来。”
然后他自然的牵起小夏的手缓步往那花丛中的院子走去,这次二人都没说话,只是默默的走着,直到来到那花园面前。
满地繁花似锦,小夏仔细看了,这些花并非如他处那般,把花种在花盆里,随时可以更换,这些花是直接种在土里的,一茬一茬儿的,开得特别鲜艳美丽,未必比花盆培育出来的差。
小夏心觉奇怪,不是说这里是禁地吗?这花园打理得整整齐齐,不像没人住的地方啊!
“这是我母妃当年的住处。”凤锦天突然来一句,小夏回头诧异的看着他,见他半垂着眼,目光异常闪亮,里面似乎藏着一层晶光闪闪的东西。
小夏更加意外,她没看错,凤锦天眼底有泪!
她稍稍犹豫,掏出手帕伸向他眼角,却被对方一把握住,顺势一拉便把她搂在怀里。
二人四目相对,小夏愣愣的看着那双亮光闪闪的眼睛,那眼底浓浓的情意让她躲不开避不掉,似乎随时都会融化其中的感觉。
凤锦天轻轻抚摸她的脸,声音温柔如水:“小夏,不要躲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背叛我。”
看着凤锦天请求的眼神,小夏心中一紧,莫名有些难过。
“答应我,好吗?”
又是那样如小鹿一般楚楚可怜的眼神,天啊,他是皇帝啊,皇帝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不许走神,看着我。”凤锦天扶着她下巴非要她给出个答案。
小夏心神不定,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这样的凤锦天他是第一次见,她没有办法说不,在他强势的态度、可怜的眼神夹击下,小夏不受控制的点了头。
凤锦天大喜,一把抱住她狠狠吻住她,辗转缠绵,久久不愿放开。
直到小夏都快喘不过气来,凤锦天推开一些,高兴的在她额头上轻啄一下,牵着她往里走:“来,我带你去见见我母妃。”
小夏一时没反应过来,跟着走了几步才停下来问:“皇上,你母妃不是已经……”
凤锦天捏捏她脸蛋儿:“傻瓜,我是说去看看我娘住过的地方,来吧!”
二人手牵手在那繁花中穿梭,之前不觉得,进来过后才发现,这花丛并非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凤锦天带着自己时前时后,时进时退,走几步左转右转都有讲究。
小夏心中好奇,正想问问,听凤锦天道:“母妃生前喜静,不喜欢被人打扰,又拉不下脸面拒绝别人,父皇舍不得母妃离宫,就特地造出这种花园,你别看这花园繁花似锦,看似仙境,实则处处机关,稍有不慎就会命丧于此,来,左边走,小心些。”
凤锦天带着小夏跨出最后一步进入院子后才松口气道:“好些日子没来,朕都怕走错了,你以后千万不要一个人来,小心中机关。”
小夏回头去看,依然只能看到遍地繁花,想象不出其中竟然处处暗藏危机,先皇为什么要造这么个地方出来?说是保护,更像圈禁吧?(未完待续。)
第二七零章 缅怀蝶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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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跟着凤锦天把院子简单逛了一遍,其实这院子并不大,只有五六间屋子,相较于其他宫殿的豪奢而言,这小院儿就太普通了一些,普通有些朴素,看起来倒像个平民人家的小院子。
万万没想到如此神秘的院子内部竟是这种景象,记得进院前隐隐看到藤蔓下有块匾额,上书“繁花宫”几个字,听起来倒不错,外面看起来也还合适,就是这行头对不上。
凤锦天踱着步子围着院子慢慢走着,修长的手轻轻抚摸院中的每一处,看上去他似乎对此感情颇深。
小夏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见他眼神迷离中带着悲伤,多半是在缅怀他已故的母亲吧!记得初次见他时,他一个人坐在树下抚琴,那飘飘欲仙的样子让自己惊为天人,觉得这样的人根本不该来到凡间,若是被庸俗侵扰岂不可惜。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跟他走到一起,其实,更没想到他有朝一日会登上皇位。
现在这样毫无防备的他看起来有些虚无缥缈,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一般。
小夏心中一颤,不自觉的走上前去拉着他袖子。
凤锦天回过神来,低头一眼,见她双眼闪闪发亮,一副痴迷中带着怜悯的表情看着自己。
凤锦天亲昵的捏捏她鼻子柔声道:“怎么了?”
“皇上,您……您别难过。”
凤锦天怔愣一下。继而好笑的摇摇头:“我没有难过,我只是……想念母妃罢了!小夏,你说……”
凤锦天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小夏等了半晌没听到下文,忍不住问一句:“什么?”
凤锦天微微皱眉:“你说……为何有些女子不爱宫中繁华,偏偏喜欢平民人家的日子?小夏,你离宫两个月,可否知道平民女子每日都做什么吗?”
小夏诧异的看着他,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看他眉头纠结认真的样子又不像是说笑。他好像真的很为此发愁似的?
小夏想了想:“平民女子每日多半要为柴米油盐发愁吧?计算着今天早上吃上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相公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该给孩子做衣裳了?是不是该给公婆端茶送水了?大概……是这样吧!”
凤锦天颇为新奇的样子:“真的吗?每天要做这么多事岂不很累?”
“怎么会了?你想想,这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平民人家的日子说来辛苦。面对的只是田地作物而已,可高门大户里却不一样,成日你算计我我算计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使坏落个罪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与其这样费尽心机惶惶不可终日。我宁愿过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民日子。”
凤锦天皱眉看着小夏嘀咕:“你也这么说。”
“啊?什么?”
凤锦天深深叹口气。“可能……当初我母妃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千方百计想逃出宫去,若非如此,父皇怎会修建这么一座如坟墓一般的花园困住她了?”
看凤锦天眼底露出忧伤之色,小夏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想了想补充道:
“皇上,我随口胡说的,你别当真。
其实啊。这世间女子有几个不想进宫享受这荣华富贵了?说什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是没干过活儿的人单凭想象。以为那样的日子自在浪漫。
其实,真正干过活儿的人绝对不会那样说,因为他们知道种地太辛苦了,谁想一辈子受这种苦,所以才有一群一群的人削尖了脑袋想做官想发达想嫁入高门大户不是?”
凤锦天笑盈盈的看着她不说话,小夏以为自己说错了,寻思着该怎么自圆其说,凤锦天却呵呵一笑,搂着她的腰走向堂屋:“你呀,总是一套儿一套儿的,说什么都有理,来,去看看我母妃的寝殿。”
说是寝殿,其实就是一间普通的卧室,当然比普通人家的卧室稍大些,比起其他宫殿就差远了,这屋里的布置倒是不差,摆件物品样样都是精品,还有许多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据说这些都是特别珍惜的贡品,每每有贡品进宫,先皇都会把最珍贵稀奇的挑出来送到这里来,蝶妃喜欢就留下,不喜欢的也留下收进库房,让她打赏其他嫔妃用。
不得不说,先皇对蝶飞的宠爱当真非比一般,可惜那蝶妃为何就这么早早去世了呢?小夏问过魏嬷嬷,每每提到此事,她总是闪烁其词,顾左右而言他,最多的说法是蝶妃被先皇幽禁起来不许出门也不许见外人,蝶妃成日闷闷不乐最后郁郁而终。
也不知这说法做不做得了准儿?
小夏偷看凤锦天一眼,先皇她是见过的,长得其貌不扬,凤锦天这样貌多半是遗传自蝶妃,看凤锦天就知道绝对是个顶顶的大美人儿,唉!可惜了!
“你叹气做什么?”凤锦天突然问一句把小夏吓了一跳。
“没……没什么,我是说母妃为何就生病了呢,她要是能亲眼看着你登上皇位不知有多高兴!”
凤锦天脸色突然就变了,像被人施了法术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夏心中一慌,糟了,又说错话了?
“皇上,我……臣妾……”
凤锦天突然转开头低声道:“她不会高兴的。”
“啊?”
“我母妃临终前嘱咐我一定不要参与皇位之争,更不要登上皇位,她只希望我分封个郡县。安安生生做一辈子闲散王爷。”
小夏眨眨眼,这真是蝶妃说了?这年代的女子能有如此想法很是难得,瞧瞧先皇的皇后为争皇位。整个家族都愿意赔上,这蝶妃去世时凤锦天还年幼吧?竟然会跟个小孩子说那样的话!
小夏突然觉得那蝶妃的想法似乎跟自己有许多相近之处,难道她也是穿越来的不成?不会吧!
凤锦天走到床边坐下,对小夏招招手,小夏稍稍犹豫,还是走了过去,凤锦天拉着她坐在自己怀里。双手搂着她,脑袋靠在她肩膀上轻轻磨蹭。
这样亲昵的动作让小夏局促不安,毕竟跟他相处时间不长。突然这样亲昵确实不习惯,她想退开一些,对方却抱得更紧:“别动!让我休息一会儿!”
他们就那样静静的坐着,小夏红着脸睁大眼盯着一屋子的珍品。却看在眼里没往心里去。她仔细听着身旁之人的呼吸心跳。
心跳沉稳呼吸绵长,好像睡着了一般,小夏暗暗松口气,却闻凤锦天突然出声儿:
“小夏,知道吗?我母妃其实不是病逝的,而是被父皇毒死的!”
小夏惊得身子一抖,想回头看她,凤锦天却紧紧抱住她不让她动:“这事儿一直藏在我心里好多年。我从来不敢跟人说,生怕父皇知道了迟早有一天会毒死我!”
小夏一动不动。耳边的声音看似平淡却有几分发抖!
他……在害怕?小夏被自己想法惊到了,他是皇帝,他居然也会害怕!还是为已经过去多年的事情害怕!
“你知道吗,小夏,其实我母妃一点儿都不喜欢我父皇,我母妃说她原本只是城郊一户平民人家的女子,她有相公有孩子,那日出门洗衣,被打猎迷路的父皇撞见,从此她就进了宫,被锁在这高墙里面,再不能见她相公见她孩子。
我一直以为母妃是疼爱我的,就算她从来不抱我从来不亲近我,甚至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以为她是被皇后逼的,被宫里人说闲话,所以才那样冷落我。
直到那****兴冲冲来看母妃,发现她跟一个陌生男人抱在一起,我质问她,她却不以为然,她说那男人才是她相公,她心心念念只有那个男人和他们的孩子,而我只是她不情不愿剩下的孽种,她恨我,讨厌我,刚生下我时就想把我掐死……”
凤锦天声音紧绷颤抖,环着小夏的胳膊也紧张得越收越紧,把小夏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小夏咬牙忍着,轻轻拉着他胳膊柔声道:“锦天,别难过,你母妃糊涂了才会那么说,世间母亲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她肯定是爱你的,真的,我不骗你!”
凤锦天沉默良久渐渐松了手,小夏暗暗松口气,依然能感觉到凤今天僵硬的身体。
之前刚进院子时看他那样轻抚院子没一个角落,还以为他跟蝶妃感情多深了,原来蝶妃竟然这样伤害她,蝶妃真的糊涂了吗?为何要这样说?就算她惦记之前的相公和孩子,也没必要这样伤害另一个孩子啊!
小夏突然觉得这样的凤锦天很让人心疼,蝶妃在时就对她不好,不在时更不用说,还有那么多人对他虎视眈眈,他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小夏站起来道:“皇上,得罪了!”
凤锦天还没反应过来,感觉自己的脑袋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支温柔的小手轻轻抚摸自己头顶,耳边是她柔柔的让人只想沉醉其中的声音:
“锦天,别难过,伤害你的人都是不爱你的人,不值得你难过,爱你的人永远不会伤害你,相信我,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
凤锦天心中一软,整个人都像飘在云间一般,那种满满的幸福感充斥心间,这是他从没感受过的感觉,真好,真想一支这样。
凤锦天回应的环住小夏的腰,脑袋还在她怀里轻轻磨蹭:“小夏,别离开我!”
静谧的气氛很温馨很融洽,二人都沉醉其中,直到门外传来一道声音:“皇上,几位尚书大人在御书房等候您多时,王安安请老奴请来问问您何时回去?”
小夏放开凤锦天,惊奇的看着门外,不是说这院子机关重重没人进得来吗?竟然有人在门外说话,这什么人啊?怎么进来的?
凤锦天也回过神来,他清清嗓子,明显有些不高兴,对窗外应道:“朕稍后就过去,你先退下!”
“是!”外面的人影应一声,然后嗖一下就不见了,小夏好奇的凑到窗口往外看,院子里什么都没有,难道刚才看走了眼?
凤锦天走到她身旁:“怎么了?看什么?”
“皇上,方才那是什么人?那么多机关,他怎么进来的?”
凤锦天呵呵一笑,捏捏她鼻子道:“这机关是人造的,自然有人能进来,否则造来做什么?方才那是我的贴身暗卫,随时跟在我身边,自然可以进来。”
“暗卫?他功夫很厉害吗?比梁……将军还厉害吗?”
凤锦天目光微闪:“怎么?你担心你二哥被比下去?”
小夏尴尬的笑笑:“我就好奇问问而已。”
凤锦天偏着头认真的想了想:“如果光明正大的比试,蓝雨未必能赢,但实战当中只重结果不中过程,这样算来你那二哥就要吃亏了,呵呵!”
小夏想了想,没太明白凤锦天的意思。
凤锦天牵起她的手:“好了,别为这种无所谓的事情纠结了,时辰不早,咱们出去吧!”
离开繁花宫后,小夏回头看一眼,之前觉得那院子神秘如仙境,进去后再出来感觉那地方就是个妥妥的牢笼,表面光鲜,内里暗淡,唉,这是不是整个皇宫的缩影了?
凤锦天一直把小夏送到夏语宫门口,离开前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低声道:“我处理完正事就过来陪你用晚膳,等我!”
小夏怔怔的看着凤锦天的背影,直到他走出老远还愣在原地不动。
旁边桂香嬉笑道:“娘娘,您在看什么?皇上都走得不见人影儿了。”
小夏看她一眼,抿抿嘴没说什么,转身往宫里走去。
桂香愣了片刻,拉着桂芳晃晃:“哎,娘娘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方才不还好好的吗?”
桂芳嗔她一眼:“谁让你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啊,娘娘跟皇上出去玩了那么久,之前不是挺开心的吗?方才我站得近,听皇上说晚上要过来陪咱们娘娘吃饭了,娘娘多半今晚就要侍寝了,这是好事啊,为什么不高兴?”
本已经跟着小夏进了宫门的桂英和桂兰闻言脚下一停,二人同时回头看桂香,然后又对望一眼。
桂兰眼神复杂,询问的看着桂英,桂英垂眼想了想,暗叹一声微微摇头,打个眼色指指小夏的背影,然后默不作声的低头快走几步追着小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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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一章 新来的丫鬟
梁宸景从夏语宫出来,他站在夏语宫门口,负手回头望着那刚劲有力的三个字,这分明是皇帝亲笔所提,再想起方才皇帝对小夏亲昵的样子,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酸楚吗?肯定的,他心里一阵堵得慌,喉咙里好像憋着一股气般,让他眼鼻酸酸的痒痒的,似乎一个没控制住就会流出泪来。
可一想起小夏脸红娇羞的模样,他又嫉妒又悔恨,小夏跟自己在一起时,难得那样幸福无忧过。而自己明明承诺要保护她一辈子,可她受苦时自己完全没察觉,她费尽力气回到自己身边,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却认不出来。
该死!都怪自己太蠢太不中用,才没有认出她,才白白辜负她!甚至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苏灵珑迫害而无动于衷。
活该!一切只怪自己,活该小夏不要自己投入别的男人怀抱!
梁宸景越想越气闷,越想越难过,旁边有人唤一声:“梁将军!”
梁宸景气闷之极,突然出手,拳头夹杂着劲风贴着来人鬓角飞过去,嘭一声砸在旁边两人高的假山壁上。
来人吓得脸色发白,腿一软滑到地上,梁宸景冷冷的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抬步从他身旁走过。
那人愣愣的在地上坐着不知所措,旁边有人过来扶他:“头儿,你没事吧?”
“头儿,你何时得罪梁将军了,那一拳要落在您身上……”
“快躲开。假山要垮了!”
几个侍卫拖着地上的小头领刚往旁避开,轰隆一声,方才被梁宸景砸过的假山散落一地。几人白着脸面面相觑,个个额头都冒出冷汗。
“这梁将军是怎么了?吃了火药了?”
“我看不像,你没见他刚从夏语宫出来?多半被皇上斥责了!”
“斥责?为什么?梁将军不是才刚立下大功?”
“谁知道了?嘴紧点儿,别胡说,走了走了!”
梁宸景一阵风一般快步走向宫门口,他不知道自己方才一时冲动砸散夏语宫门前假山的消息不到一个时辰就传得整个京城皆知!
梁宸景回到梁府后谁也不见,什么也没说。径直回屋关门,拿出小夏亲手给他画的画像细细抚摸,明明画像上是自己。可那一笔一划都是她亲手画下来的,看着它就像看着小夏站在面前望着自己巧笑焉兮、让自己坐好别动一般。
梁宸景笑了,怔怔的看了良久,上床时还小心翼翼的把画像放在床头。好似这样佳人就能入梦来一般。
梁宸景这一睡也是一天一夜。知道次日中午醒来,外面阳光刺眼,他穿好衣服出门,站在上房门口活动活动。
“二少爷,您醒了?奴婢给您备着热水,洗漱一下吧?”
梁宸景回头,见若兰姑姑笑盈盈的站在他面前,梁宸景想了想。四下看看,发现自己身处的竟是奶奶的院子。
他皱眉细想。怎么会到这里来了?不是应该回自己院子吗?不对啊,房里的东西陈设明明都是自己的……
“二少爷,您忘了,老太君下葬时,您说您要搬到老太君院里来住,以前陪老太君的时间不多,现在补上,后来您领了差事出门,夫人就命人把您院里的东西全都搬过来了,布置陈设尽量跟以前一样,二少爷,您看还满意吗?”
梁宸景回头看一眼,原来这儿真是奶奶的院子,唉,也好,奶奶在此住了几十年,在这儿就像陪着奶奶一样。
想起老太君,梁宸景心中又升起一股悲伤之情。
若兰从小跟着老太君,梁宸景也是她看着长大了,在她心里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梁宸景虽然不爱说话,但他没一个小动作若兰都很熟悉,他难过若兰当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若兰扭了毛巾递到梁宸景手上:“二少爷,别难过了,老太君常说生老病死谁也躲不过,她知道自己迟早会有这天,早就嘱咐过奴婢,让奴婢好好伺候二少爷,就当……就当代她老人家看着二少爷。
所以啊,二少爷,您要好好振作起来,好好过日子,老太君才能走得安心啊!”
梁宸景抬眼看她,看到若兰眼里的温柔慈爱,他心下微动,张张嘴吐出一句:“谢谢……若兰姑姑。”
若兰笑眯眯的点点头,伺候他洗漱,又叫人端了膳食来。上菜的丫鬟是个面相清秀小巧玲珑的小姑娘,她一直红着脸盯着梁宸景瞧,每每梁宸景眼皮子一抬,她就赶紧帮忙布菜,如此几次,梁宸景干脆放下筷子正色道:“你退下,我自己吃!”
小姑娘愣了片刻,脸上一红,眼圈里都泛出泪来。
若兰赶紧打个圆场:“二少爷,您还记得这是谁吗?”
梁宸景抬眼看她小丫头,并仔细打量一番,然后面无表情的摇摇头,这次小姑娘眼圈一红,眼泪真的出来的!
梁宸景却不理会,自个儿端起碗拿起筷子呼哧呼哧的吃起饭来,若兰安慰的拍拍小丫头的手,示意她先退下去。
等屋里的人少些了,若兰上前帮梁宸景盛一小碗汤:
“二少爷啊,方才那小丫头叫秋儿,他娘跟奴婢一样都是老太君身边的老人了。
这丫头小时候经常来老太君院里玩儿,小时候二少爷还挺维护他了,记得吗?”
梁宸景只顾低头吃饭并没答话,若兰想了想,一边布菜一边像拉家常一般说话:
“其实啊,这秋儿丫头一直是个乖巧可人的小姑娘,从小就得老太君喜欢,老太君一直想把她留在身边亲手调教,等长大了好留在二少爷身边。
奈何……唉。这丫头五岁时家里出了事,丫头小小年纪就跟着她父母去了南方,记得走的时候二少爷您还挺舍不得。抱着秋儿丫头直嚷嚷了!奴婢是第一次见二少爷那么维护一个小丫头,当时看得我们这些大人都于心不忍了!”
若兰一边说一边留意梁宸景的反应,见他吃饭的速度越来越慢,脸色也有所变化,若兰心中欢喜,问了一句:“二少爷,您想起来了吗?这丫头就是二少爷心心念念许久的小秋儿啊!”
梁宸景抬头看着若兰姑姑喃喃一句:“秋儿?”
若兰一喜:“对呀。就是她呀,这丫头前些日子回了京,他娘带着她来给老太君磕头。可惜老太君已经……不过没关系,只要二少爷喜欢就成,二少爷,您看……”
梁宸景放下碗筷。坐在椅子上双手环胸若有所思。若兰更是欢喜,赶紧把那秋儿丫头叫进来。
看着面前这个红着脸扭着手帕脸蛋儿尖尖白皙漂亮的小姑娘,梁宸景微微皱眉,心想我认识这丫头吗?怎么没印象?不过……小夏前些日子如梁府时用的化名好像就是秋儿,难道这就是缘分吗?
若兰见梁宸景一直盯着秋儿看,暗地推她一下,秋儿赶紧跪到地上,怯生生道:“二少爷。奴婢……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二少爷。”
梁宸景久久不语,只是盯着秋儿却没反应。若兰观察半晌,梁宸景眼底并没有欢喜之意,但也没有拒绝,照他的性子,不喜欢的肯定会甩手就走,可他没有,这是什么意思?
想起老太君的托付,夫人的嘱咐,若兰决定再试探试探:
“二少爷,您贵为将军,身边怎能没个人伺候了,不为别的,就算为让老太君安心,您身边也得留个人儿啊!何况老爷和夫人都很担心您,您看……”
“留下吧!”
若兰和秋儿都是一愣,若兰不敢相信的追问一句:“二少爷,您的意思……”
梁宸景站起来:“留下来吧,若兰姑姑给她安排的,只有一点,不要动我房里的东西。”
秋儿甚为欢喜,连连点头:“是是!景哥哥,秋儿不敢!”
梁宸景眉头微蹙,若兰低声斥道:“傻丫头,你不小了,不能乱了称呼,叫二少爷!”
秋儿脸色变了变,红着脸低头轻轻唤了声二少爷。
梁宸景点点头,没说什么,抬步就出了门。
秋儿站起来,追着梁宸景的背影走到门口,就靠在门檐儿上,怔怔的看着梁宸景背影,他果然如意料那般,越来越高大帅气英俊威武了!只要能留在他身边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秋儿!秋儿!”
若兰连唤几声,秋儿才反应过来,她红着脸福福身:“若兰姑姑,有什么吩咐?”
“你这丫头啊,要不是你娘求我,我真不想做这事儿!”
秋儿红着脸挽起若兰胳膊:“若蓝姑姑,秋儿知道您最好了,等以后秋儿有了出头之日,一定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
若兰皱眉:“你这丫头,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万万不能去外面说。”
秋儿眨眨眼:“姑姑,秋儿说错了吗?秋儿才从乡下来,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请姑姑指点。”
若兰看她眼睛明亮无辜,可怜巴巴的样子,她轻叹一声:“唉,我真不知道带你进府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好事了,秋儿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留在景哥哥身边,景哥哥说过的,等我长大了就娶我……”
若兰惊了一下,一把捂住她的嘴,谨慎的往外看看,然后把她拉到屋里一番嘱咐:“你这丫头,果然不知礼数,这高门大户里,不是想什么就能说什么的,你仔细听我说……”
梁宸景从院子出来,漫无目的的晃荡一圈,最后去了前院儿。
梁国公刚刚见完几个同僚,把同僚们送到门口,见梁宸景过来,便把他叫到书房里。
梁宸景一进门,梁国公就对门口书童打个眼色,书童关上房门,梁国公问:“景儿,我问你,你是不是惹恼皇上了?”
梁宸景皱眉:“父亲为何这样说?”
“那你为何一拳打垮夏语宫门前的假山?为何皇上让你最近半月不用上朝?”
梁宸景顿了顿,觉得这并没什么不妥,可梁国公的脸色却一本正经,没有半点儿玩笑之意。
梁国公见梁宸景不答话,以为真的猜中了,他开始踱着步子走来走去却一直没说话。
好一阵过后,梁国公脚下一停:“不行,景儿,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利,我让你母亲帮你留意着,半月之内帮你订一门亲事,你自己可用中意的人?”
梁宸景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父亲,为何突然提到我的亲事?这是我的亲事有何关系?”
梁国公停下来,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跟小夏的事宇儿已经告诉我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皇上迟早会知道。现在小夏是皇上的心头肉,你以为皇上会乐意看着你去见他?”
梁宸景的心漏跳一拍,脸色刷一下就变了,他心里很明白梁国公指的是什么,可这是他心中一疼,实在不愿被人提起。
他扭开头去:“多谢父亲提点,我自有分寸。”
梁宸景转身就要出门,梁国公追上两步:“站住!”
梁宸景停步却没回头。
“景儿,你现在已经不是江湖人士,你已入朝为官,不能再放纵自己任性妄为,小夏贵为贵妃,皇上对他宠爱有加,难道你心里还在惦记她?
你记住:皇上的女人谁也不能惦记?你更不能,我我能眼睁睁的看着梁家几百年家业毁在一个女人身上!
景儿,从现在开始,你留在府中,哪儿也不许去,你的亲事我和你娘会在半月内准备妥当,你好好整理整理,等着新人进门儿吧!”
梁宸景回头盯着梁国公半晌,他握紧拳头咬牙道:“不行,父亲,奶奶才刚去世,我要为她守孝三年,三年内不可能再成亲,实在要迎还是父亲您自个儿去吧!”
梁宸景说完边大步走出去,等梁国公反应过来追到门口时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梁国公气得直跳脚:“这个逆子!还以为他入朝为官就能收敛锋芒好好做人,竟然还是这样桀骜不驯,与其如此,还不如把那姓苏的女人留在府里……”
“老爷!您气糊涂吧?那女人蛇蝎心肠,老太君的帐还没算完了……”
梁国公回过神来,见自己夫人不知何时来到自己面前,他尴尬的清清嗓子:“你怎么来了?”
梁夫人不高兴的瞪他一眼:“怎么?老爷在等你的端康郡主吗?”(未完待续。)
第二七二章 各自的疑惑
梁宸景心烦意乱,径直出了府门,却不知该去何处?
他面无表情的在繁华的大街上游走,脑子里不停的回放梁国公的话,他很明白,梁国公的话虽然不好听却很有道理,但越是这样他越是烦躁。
明知道小夏就是自己心爱的人,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别的男人拥在怀里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他痛恨自己又别无办法,如今梁国公把此事提到台面上,警告他远离小夏,那个自己心爱的女人,还逼着他娶别的女人。
这怎么可以,小夏知道了会怎么想?我已经背叛过她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否则……
梁宸景突然停下来,怔怔的望着前面出神,否则怎样?现在的她已经与我全无关系,她是皇上的宠妃,难道我还期望她心里有我,心甘情愿跟着我私奔不成?
梁宸景心里纠结复杂烦闷不已,他从来不喜欢复杂,以前之所以喜欢游走江湖,就是喜欢那种快意恩仇无忧无虑的日子,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为情所困的一天。
他长长叹口气,低头垂眉微微摇头。
“梁将军?梁将军?喂!”
身旁一道陌生气息突然逼近,梁宸景本能的一闪回身就要出手,听闻对方啊一声尖叫,梁宸景赶紧收手,顺手拉了一把,那人影便顺势扑了过来。
梁宸景仔细一看,竟然是个女人,虽然有些眼熟,他依然侧身让过。眼睁睁的看着那女人直愣愣的扑倒在自己面前。
梁宸景退开一步,看着女人嗷嗷的坐起来,一个陌生小厮跑过来扶那女子:“香香姐。您没事吧?没摔着吧?怎么样?能站起来吗?要请大夫吗?”
“哎呀哎呀,别动,让我坐会儿,坐会儿再说!”于香香呲牙咧嘴的捂住自己膝盖,这硬生生磕到石砖上能不痛吗?钻心的痛,痛得她以为自己都快瘸掉了!
梁宸景站在一旁看着,这女人面相眼熟得很。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在脑子里仔细搜寻一圈,却想不起来到底是哪儿?
“来福,香香姑娘没事吧?还不快带她去看大夫?”对面走来一个瘦高个儿的年轻男人。梁宸景抬头一看,立刻认出对方,对方看到他时也愣了一下。
来人上前拱手一礼:“梁将军,别来无恙?”
梁宸景点点头。淡淡的打量他一番。看上去并没有寒暄的打算。
薛永安是做生意的,最会看人脸色,既然梁宸景不打算理会自己,他也不可能巴巴的贴上去讨好,也只是点点头,然后去看于香香的伤势。
“香香姑娘,你还好吗?”
“不好,很疼!非常疼!”于香香泪眼花花儿的瞟一眼梁宸景方向。见梁宸景竟然转身走了,她急得连忙爬起来:“梁将军。等一下!”
梁宸景停步微微侧头,似乎在等她的后语,于香香扶着来福一蹦一跳的上前两步:“梁将军,你害我摔一跤,腿都差点儿摔断了,难道就这样走了?”
梁宸景微微皱眉:“这位小姐,是你自己扑上来的,在下并没碰过你。”
于香香愣了一下,继而脸上一红:“你……你抵赖,明明是你拉我才摔的。”
“我拉你是为你好,后仰着摔下去伤得更重。”
“你救都救了我一次,干嘛我不接住我?”
梁宸景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儿道:“男女授受不亲,在下不敢冒犯。”
“你……”
“小姐若无事的话,在下告辞!”
“哎,等一下等一下,我问你,你最近有见过小夏吗?她怎样了?”
梁宸景闻言脚下一停,抬眼看她:“你……认识小夏?”
“当然,小夏去江州进侯府一直是我陪着,等一下,梁将军,难道你还没认出我是谁?”
梁宸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难怪觉得这人眼熟,原来是当初和小夏一起被赶出梁府那个丫头,看她的样子似乎跟小夏感情不错?想到这里,梁宸景态度缓和了一些。
“她……很好。”
于香香颇为惊喜,扶着来福又跳近两步,仰头欢喜的望着梁宸景:“梁将军真的见过她?听说她被皇上带进宫里去了,哎,梁将军,小夏怎会认识皇上了?不,皇上怎么认识小夏了?皇上带她去宫里是做娘娘去了吧?”
梁宸景心中一窒,先前的好感消失无踪,脸色也跟着变了变,他转过身去:“小姐若无事的话在下走了!”
“哎,等一下等一下!”于香香急得一把拉住梁宸景,梁宸景顿了顿,不着痕迹的拨开她的手退开一些:“小姐请自重。”
梁宸景语气不太好,于香香却不生气,反而笑嘻嘻道:“梁将军,追风大侠,不,应该叫恩公才对,难得遇见您,问一下苏二小姐还好吗?算一算你们都成亲有一年了吧?应该有孩子了吧?梁将军,我可不可以去贵府拜访一下您夫人啊?”
梁宸景又是一愣,盯着于香香看了半晌:“你……”
“梁将军,您不会还没认出我吧?当初在京城东郊的林海里,大当家……不,那群女贼绑了苏二小姐做人质,以此要挟梁将军您,我当时也深陷其中,要不是梁将军出手帮忙,我这辈子都完了,您和苏二小姐是我于香香的恩人,我一直想报答你们了!”
梁宸景诧异的看着于香香,对了,这女人确实是当初那群女贼中的一个,好在她当时帮过忙也算救了自己和苏灵珑,所以自己帮她一把算是还情,并不存在恩不恩的。
梁宸景早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了,没想到一年后会这样见面。更没想到她会与小夏走到一起,这真是造化弄人啊!
梁宸景心中颇为感慨,也不知小夏知不知道这女子的身份?多半应该知道吧?否则她怎会如此相信她?
于香香见梁宸景半天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她不仅有些不自在,嘿嘿笑道:“梁将军,您别这样看人家,人家会会错意的。”
梁宸景愣了一下,感觉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你……跟小夏感情很好?”
“那是当然。我们情同姐妹,互相照顾,要不是她我找不到我家人。要不是我她也进不了定国侯府。
说来我跟她真是有缘分了,我们都姓于,老家都是江州的,离京的时候一出城门就遇上了。她当时不会说话。一个文绉绉的弱女子。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胆子敢一个人上路?
好在我们运气不错,遇上了薛公子,才能一路顺利的到达江州,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梁宸景有些诧异,抬眼看薛永安,心中疑惑还生出几分醋意:“你们......一出城就跟薛公子在一起?”
“是啊!正好薛公子的商队要回昌州,昌州离江州不远,还是小夏的主意。非要跟着薛公子的车队走,我还担心薛公子不要我们了。幸好幸好,薛公子,这事儿我还没好好谢过您了!”
于香香笑眯眯的回头对薛永安说话,薛永安早就察觉梁宸景脸色不好,虽然不明究里还是觉得有些尴尬,特别是梁宸景以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感觉似乎还有点儿心虚。
“咳咳~~~梁将军,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实在不便说话,您若不忙的话,不如咱们去茶楼上慢慢详谈吧?”
于香香立刻道:“好啊好啊,这主意好,正好我又渴又饿脚又疼,就是想找个地方歇歇,哎,前面不就有个茶楼吗?咱们去那儿吧!”
薛永安和梁宸景对望一眼,二人各有心事,都没有拒绝,薛永安主动做个请的手势,梁宸景点点头,率先走在前面,于香香则由来福背着进了茶楼。
一行人找包间坐下,一进门,于香香就追着梁宸景问苏灵珑的消息,任凭薛永安怎么给她打眼色她都注意不到,********等着梁宸景的答案。
场面有些尴尬,薛永安咳嗽一声给来福打个眼色,来福会意,扶着于香香道:“香香姐,您看您这膝盖伤得不轻,对面有家医馆,要不小的先被您过去上药包扎一下,待会儿再回来跟梁将军说话好不好?”
于香香挥挥手:“不用不用,这点儿伤算什么呀?难得遇上恩公,我得好好跟恩公说话,对了,恩公,小夏在宫里还好吗?皇上给她个什么封号啊?我要是想见她怎么办啊?”
梁宸景想了想:“这……宫禁森严,按例非宫中之人不能随便进出,即便朝廷命妇,也得四品以上,有贵人召见后宫允许才能觐见,即便见了还有诸多礼节约束,见面时长也有限制。”
于香香眨巴眨巴眼:“这样麻烦?那……那我不是一辈子都见不着小夏了吗?等一下,我们不能进去,她可以出来吗?”
梁宸景有些无奈:“当然不可以,嫔妃省亲是朝廷大事,约束更多时辰更紧。”
于香香有些泄气:“那不跟坐牢一样,谁都见不了,这丫头,也就她那性子坐得住,要是我,宁愿当山贼也不进那牢笼。”
梁宸景颇为诧异的看她一眼,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仔细想想,似乎小夏还是苏灵珑时,性子也是这样莽莽撞撞不知所谓,只是后面越变越多,变得自己完全不认识了!相比起来,兴许还是当初那个莽撞的灵珑更可爱些。
屋里静默半晌,薛永安看于香香说话总是让梁宸景为难,何况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向梁宸景请教,便找个借口硬生生把于香香送出去。
屋里只剩下薛永安和梁宸景二人,他们对面而坐沉默良久,薛永安给梁宸景斟茶一杯:“梁将军,难得您肯赏脸与在下一聚,在下有诸多疑问一直不明白,能否请将军解惑?”
梁宸景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的看着薛永安:“你我不是生人,我也有事问你,直说吧!”
梁宸景毫不客气的语气让薛永安怔愣片刻后哑然失笑:“梁将军果然是性情中人。好,那在下就直话直说。在下听说尊夫人已经被梁府赶出门,梁府还因此与苏家断绝来往,此事在下没有听错吧?”
“没有。”
梁宸景毫不犹豫的肯定回答让薛永安有些意外,他犹豫片刻:“梁将军,虽然在下只是个外人,可当初您与苏二小姐恩爱非常,怎会突然……”
“这是家事。”
薛永安停下来看着梁宸景,直言直语虽然好,但总是这样冷冰冰的应答,即便他这个圆滑的商人都不太适应,真不知当初灵珑怎么跟他相处的?
薛永安轻叹一声:“也是,是在下多嘴了,当初苏二小姐在江州颇为出名,后来听说苏二小姐即将嫁入国公府,当时就觉得不可思议,真担心她会被江州的名声所累……”
“跟名声无关,不要再提她。”梁宸景硬生生的打断,冷着脸转眼看向窗外,似乎很不愿意提及苏灵珑一般。
可他越是这样,薛永安越是疑惑,其中还有几分不满和愤怒,要早知道梁家会这样待灵珑,他当初就该赶在灵珑进府之前重提亲事,灵珑也不至于受这些苦。
即便对梁宸景再不满,薛永安还是有分寸的,自己一个小小商人,如何能得罪位高权重的梁家二公子?
他垂眉沉默,暗暗压下心中情绪,却听对方冷声道:“问完了吗?该我了!”
薛永安抬头,见梁宸景目光冷淡中带着敌意,他心中疑惑,面上镇定的抬抬手:“梁将军请讲。”
“小夏都告诉了你什么?”
薛永安愣了片刻:“什么?”
梁宸景微微眯起眼:“同样的话我不想一再重复。”
薛永安想了想:“在下……不知将军指的什么?”
梁宸景依然冷着眼不说话,薛永安想来想去,正好他也有个疑问,就是于小夏的确切身份,想起跟于小夏相处的日子,虽然她不会说话,却总觉得能从她身上看到某个人的影子,但怎么可能了?这一定是巧合!
“梁将军,您指的是另妹的身份吗?”
梁宸景目光闪了闪,“另妹?”
“难道不是吗?小夏姑娘承认她就是梁府收养的义女,并在离京前嫁入三皇子府邸,梁将军指的是这个?”(未完待续。)
第二七三章 折中
梁宸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薛永安,似乎想看透他到底有没有隐瞒什么?但薛永安一片坦然,似乎并没有说谎?
“梁将军,不知您到底想问什么?不放直说,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梁宸景转眼看向窗外,眼前似乎有浮现出小夏与凤锦天想拥的情形,他心中一窒,噌一下站起来就要离开。
“等一下,梁将军!”
梁宸景停步微微侧头,薛永安上前拱手一礼:“梁将军,冒犯了,还有一事在下想向将军请教。”
薛永安停下来,见梁宸景站着不动,显然是在等自己说话,他想了想犹豫着问:“梁将军,请问……那位小夏小姐是何来历?为何在下总觉得她很像一位故人?不知……”
薛永安话没说话,感觉眼前一闪,身边有风拂过,再回神时屋中已不见梁宸景踪影。
他踱着步子来到窗口,举目望去,见远处的房顶上一个人影儿快速飞掠而过,他摇头叹口气:“不愧是本朝第一侍卫,功夫果然了得,我等怕是望尘莫及,只是……这脾气怪了些,要想在朝中稳居高位怕是不容易啊!”
“什么不容易?薛公子,你又在说谁啊?咦,恩公了?”来福背着于香香进门,于香香四下搜寻不见梁宸景踪影,急得从来福身上跳下来:
“哎,薛公子,梁将军上哪儿去了?不是说等我回来吗?”
薛永安指指窗外,于香香一蹦一跳的来到窗口。扶着窗沿儿探出身子去找梁宸景。
薛永安负手站在一旁倒没觉得怎样,来福却揉着胳膊嘀咕埋怨:“女人都是没良心的,见了有权有势的男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哼。亏我家少爷处处照顾她帮着她,她还说要跟着我家少爷了,可一见了更有权势的男人就露出本性了……”
于香香回头看他:“来福,嘀嘀咕咕说什么了?”
来福轻哼一声偏开头去,于香香愣了一下,一跳一跳的凑上去一把揪住他耳朵:
“你个臭小子,竟然背地说我见异思迁。你以为我耳聋啊?臭小子,看姑奶奶不教训你。”
“哎呦哎哟!松手松手!”
“跟姑奶奶求饶。”
来福却梗着脖子不松口:“才不,本来就是吗。你敢说你没看上那个梁将军?”
于香香手上力道加重:“臭小子,我就是看中了又如何?要你管!”
来福突然推开于香香站起来:“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哼,枉我家公子对你这么好!”
于香香诧异的看看来福。再看薛永安。薛永安尴尬的咳嗽一声:“来福,别瞎说,我跟香香小姐只是顺路熟识的同乡罢了。”
于香香闻言立马就怒了,冲着来福大喊:“你听见了,你家公子只把我当个顺路搭车的,也别说什么我对不起谁,咱们谁都不欠谁,哼!”
于香香气得自个儿一蹦一跳往门口去。来福为难的看着薛永安,薛永安挥挥手:“去吧。好生照顾她!”
“可是公子,您了?您不回去吗?”
薛永安摇头,他转眼看向窗外:“我还有别处要去,你们先回去。”
梁宸景从茶楼出来,径直飞上房顶,听着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他心情舒畅了许多,记得当初之所以苦练轻功,就是喜欢这种感觉。
想起之前薛永安的话,梁宸景心里有几分窃喜,原来他也不知道,小夏没告诉他,原来这世上并非人人都知道小夏的身份来历。
自己并非被她遗忘,而是她刻意隐瞒,兴许她是不想让我为难吧?她心里还有我,这个想法让梁宸景有些雀跃高兴,真想立刻飞入皇宫去看看她。
梁宸景一路来到皇城,在进城门之前他却犹豫了,皇上给自己放假半月,小夏才刚回宫荣升为贵妃,现在去看她是不是有些不妥?会不会她带来麻烦?
他犹豫徘徊良久,最后还是转身离开,慢腾腾的往梁府方向去。
梁宸景回到梁府时已经是傍晚时分,门房一见他就陪着笑脸凑上来:“二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夫人寻你许久了,差人来问了几趟,嘱咐您回府的话务必去夫人那边走一趟。”
梁宸景理也不理,径直跨过大门往里去,他教程快,门房一阵小跑追着他好不容易把话说完时,他已经走出老远了,门房怔怔的站在原地嘀咕:
“二少爷到底听见没听见啊?我这到底算不算完成差事啊?唉,真是的!”
梁宸景当然听见了门房的话,听得很清楚,也知道梁夫人找自己做什么,他才没心里管这些事情,所以他也没打算去夫人院子,径直回到老太君院子,现在成了他的住处。
梁宸景大步跨过门槛走进院子,院里忙活的仆妇们纷纷停下来行礼问安,一个小丫头端着托盘从上房出来,抬头看到梁宸景过来,她脸蛋儿绯红,目光盈盈的看着梁宸景,脆生生道:“二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夫人已经等您许久了!”
梁宸景脚下一停,皱眉盯着那丫鬟看了会儿,丫鬟脸蛋儿更红,羞涩的偏开头,见手上还端着托盘,赶紧走下台阶来,在梁宸景面前稍稍停步,回头往上房偷看一眼,低声道:“二少爷,夫人方才带了几个媒婆儿来,每人手里都厚厚一打帖子了。”
梁宸景垂眉看她,想了想问了一句:“秋儿?”
秋儿一喜,看一眼梁宸景又娇羞的低下头福福身:“是的,二少爷,奴婢……奴婢先把茶水倒了,二少爷有事随时吩咐。”
梁宸景的目光随着秋儿俏生生的身影走出一段儿,仔细看。这身形确实眼熟,瘦瘦条条的,乍一看跟小夏有几分相似。一想到小夏,梁宸景便愣在原地出了神。
“景儿!”
梁宸景回神,见梁夫人站在上房门口,目光审视的打量他一番,又看看刚刚进入小厨房的秋儿丫头,她心下意外,片刻后转为喜意。笑眯眯的对梁宸景招手:
“景儿,站院子里做什么?来!快进来,为娘有话跟你说。”
梁宸景稍稍犹豫。还是过去了。
梁夫人等梁宸景到了近前,就亲昵的伸手拉他,梁宸景却退开一步拱手道:“母亲,有事吗?”
梁夫人稍稍停顿。尴尬的笑笑。“是有点儿事,来,我们坐下慢慢说。”
梁夫人率先坐到桌旁,梁宸景跟过去拱手一礼后坐在下手,梁夫人一直观察梁宸景表情,见他从进屋开始就板着脸,毫无表情,坐着也是端端正正的目视前方。就像军营里等候差遣的兵士一般。
这样的梁宸景梁夫人再熟悉不过,原本以为他成亲后跟自己关系亲近了许多。现在看来似乎跟以前没差别,梁夫人难免有些失望。
她心里暗暗叹口气,面上却笑盈盈道:“景儿啊,在外奔波两个月,一定累极了吧?看你,两个月不见,又瘦了许多,正好这段时间不上朝,你就留在家里好好补补,啊!”
梁宸景一板一眼儿道:“多谢母亲关怀,我不累。”
梁夫人噎了一下,对方这样的态度让她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她想了想,轻咳一声:“听说……你身边来了个可心的丫头,是那秋儿丫头吧?为娘看过了,还不错,相貌灵秀,乖巧懂事,有这么个伶俐丫头在你身边照顾为娘也放心。”
梁宸景面色淡淡不接话,梁夫人又被晾着了,屋里气氛有些尴尬,梁夫人一时无计可施,只能端起茶杯押一口,她心里调整一番,放下茶杯时又是那慈爱的微笑。
“景儿啊,你年纪不小了,记得老太君在的时候,最想看你成亲抱曾孙,可惜那苏灵珑没这福分,进府一年半载也没给你生养个一儿半女,想必老太君临终时还惦记着这个吧?唉!”
梁夫人长叹一口气,看起来颇为悲伤怀念的样子,提到老太君,梁宸景的心也直往下沉,一股悲伤之情渐渐泛滥于心,老太君的心愿他如何布置,这件事情上他确实愧对他老人家。
梁夫人见梁宸景表情有些软化,顺势道:“景儿啊,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管好的差的都烟消云散了,咱们望着那些让人不痛快不高兴的,以后好好过日子啊!
你看,这是京城四品以上官员家的适龄小姐,为娘帮你挑了十来个,你自个儿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梁夫人让身旁的丫鬟把那一叠画像拿过去给梁宸景看,梁宸景只扫了一眼,淡淡道:“多谢母亲挂心,奶奶刚刚过世,我要为奶奶守孝三年,不想成亲。”
梁夫人笑着点头:“我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这事儿我跟你父亲商量过了,为老太君尽孝是必须的,可你的婚事也不能耽搁,特别是子嗣问题。
这样,我们打算从里面挑一个帮你纳进来做妾,等你三年孝期一满,如果她肚子争气,给你生下男丁,自然就提为正室了,景儿,你看如何?”
梁宸景面无表情的转头看着梁夫人半晌不说话,梁夫人都笑得僵硬了,她心里有些尴尬,梁宸景的态度不用说,他肯定不愿意,可这是老爷交代的事儿,不能不办,可又不能逼着绑着景儿进洞房?
能怎么办?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如果他不同意,这事儿就真的难办了。
二人对视半晌,梁夫人觉得自己该说点儿什么:
“景儿了,想必这事儿的因果厉害你父亲都跟你说清楚了,其实并不是为娘非要逼你,可咱们梁家并非普通人家,你现在又有官职在身,常在皇上身边行走。
虽然我只是个妇道人家,也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朝中那些兴风作浪的巴不得看我们梁家笑话,就等着我们垮了他们得好处。
景儿啊,大道理我也不说了,你其他事都做得很好,万万不能因为一点儿闲言碎语毁了前程啊!景儿,你明白为娘和你父亲的苦心吗?”
梁夫人苦口婆心推心置腹一番话,连她自己都被感动了,说完竟捏着手帕擦眼角。
梁宸景生平最怕看女人哭哭啼啼,看着梁夫人如此他心下烦乱,可要他随便娶个女人回来放在家里不管不顾他又觉得太不仁道,对那姑娘也不公平,何况他心里根本容不下别的女人。
梁夫人抽抽涕涕的擦擦眼角:“景儿啊,为娘知道这事儿为难你了,先前那个苏灵珑太不像话,让你伤了心,这次你放心,为娘一定给你挑个可心的温顺的不敢挑事儿的,你说好不好?”
梁宸景低头垂眉,心中纠结复杂,他知道自己一天不答应,父亲母亲一天不安心,准备没完没了的给他找下一个,与其这样,还不如……
梁宸景突然抬头:“母亲!”
梁夫人一怔,捏着手帕望着梁宸景。
“娶个良家女子回来做妾,一般人家怕是不愿意,何况官家小姐?”
梁夫人一喜:“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早就放出话去,这次是纳妾不是娶亲,愿意的才递帖子,不愿意的他们来都不来,你瞧,这些帖子都是心甘情愿来的。”
梁宸景扫一眼帖子,摇头道:“不行,这些都清白的官家小姐,一来我不能耽误人家,二来官场结亲牵涉利益太多,万一再遇上苏家这样的事不好办。”
梁夫人怔了片刻:“你的意思……难道只纳平民人家的女子?”
梁宸景垂眉稍稍犹豫:“孩儿有此想法,母亲,能否让孩子自己来定人选?”
“你……你自己定?难道景儿有心上人了?这是好事啊,怎么不早说啊,景儿,告诉为娘,是哪家的女子,为娘这就差人下聘去。”
梁宸景摇头:“不必,此事须得孩儿先问过对方再说。”
“啊?这样……这样也好,哎呀,太好了,只要这事儿有着落就好了,等亲事定下,咱们梁府一定要热热闹闹好好办一下,让那些胡说八道的老东西都歇歇嘴,看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梁宸景站起来:“母亲放心,此事就交给孩儿来办吧!”
“哎,好!好!景儿啊,你打算什么时候问人家姑娘啊,那姑娘什么来历啊?家境如何啊?要不要让你父亲先查一查?”
“不用,我自己会查,孩儿送母亲。”(未完待续。)
第二七四章 人选
得到梁宸景的肯定回答,梁夫人心下甚慰,从梁宸景院子一出来,她就高兴的去前院找梁国公提及此事。
梁国公闻言也颇为意外:“什么?景儿有心上人了?什么人?”
“不知道,景儿不肯说。唉,不管什么人,只要不是苏灵珑那样心狠手辣的就成。”
“你知道什么?万一又是个来历不明不干不净的江湖女子怎么办?不行,还是得给他找个家世清白的大家闺秀才成。”
“老爷,你想到哪儿去了?景儿都是当将军的人了,有那么糊涂么?”
“你知道什么?让你做就做,我自有道理。”
梁国公突然发火儿让梁夫人愣了片刻,心里虽然不满却也不敢顶撞:“那……老爷的意思,难道还要一次娶俩不成?”
“反正是纳妾,多几个又有何妨,不管景儿那边如何,你这边也要抓紧。”
“可……我挑了十几个姑娘的画像,他看都不看一眼……”
“当初定下苏灵珑的时候他又何曾看上过?你就照上次那样,挑一个中规中矩的就成,就这样吧!”
梁国公冷着脸下了逐客令,梁夫人心里憋屈,任凭她脾气再好,被自己夫君这样安排还是有些不爽,离开前不咸不淡说了一句:
“让我挑人可以啊,景儿的事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老爷自个儿也上点儿心,别成天往那王爷府里跑。都几十岁的人了,也不怕被人笑话。”
梁夫人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出了门,梁国公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
他追上两步,梁夫人已经走出许多,梁国公冷着脸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正好有常随过来请示:“老爷,马车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出发?上哪儿去?”
常随顿了顿:“老爷,您不是说要去王府探望二夫人和五小姐六公子吗?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梁国公见前面梁夫人还没走远。对那常随打个眼色挥挥手:“下去下去,忙着了,不去了!”
从梁国公房间出来的梁夫人慢腾腾的挪了半天也不肯走远。特别是看到那常随去禀报时,她还故意倒回去一些,就是想看看梁国公怎么做。
好在他把常随打发走了没出门,哼。这个臭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心思倒不少,我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若还要跑去看那狐狸精的话,我跟她没完。
梁夫人把一亲信婆子招过来嘀咕几句,婆子连连点头,然后福福身往门房方向去。
次日,梁宸景半上午时分出门,先去了梁府名下一座茶楼。跟掌柜的嘱咐几句便上楼喝茶。
小半个时辰后,有小二敲门进来。双手奉上一个信封,梁宸景拆开扫一眼,便收了信封起身出门。
他寻着信中的地址找到城南一座宅子,这宅子普普通通,就是个两进的小院儿,梁宸景有些犹豫,难道信中的地址有误?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见一辆马车得得得过来在院门前停下,赶车的是个年轻小生,看起来有些眼熟。
小生回头对车厢里喊了一句:“香香姐,到了,能自己出来吗?要不要帮忙?”
“要啊!昨天都不觉得疼,今天怎么越来越疼了,快来帮忙!”
梁宸景站在墙角,看着小生把于香香从马车里背出来,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准备进院子去。
于香香揪着来福耳朵问:“臭小子,薛公子了?怎么昨儿下午开始就不见他影子?”
来福嗷嗷直叫唤:“松手松手!疼!”
“你不老实交代更痛,快说!”
“你不松手我怎么说?”
于香香总算松了手,来福想揉耳朵,手一空于香香就从她背上滑下去摔到地上。
于香香疼得嗷嗷直叫:“好你个臭小子,我松了手你也松手啊?你想摔死我是不是?”
来福捂着耳朵气鼓鼓道:“我好心背你你还揪我耳朵,你没良心,就该疼一下。”
“臭小子,你还敢顶嘴了!还不扶我?”
来福有些害怕:“你……你又要揪我!”
“我不揪你了,你扶我起来。”
来福犹豫着伸出手,于香香去拉他的手他又突然退开:“不行,女人的话不能信,万一你变卦怎么办?”
“臭小子,你敢跟我讲条件?”
来福站在一旁就是不理,于香香瞪着他在地上坐了会儿:“好吧,不扶就不扶,我问你,你家公子昨天跟我们分开后去了哪儿?为何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今儿个一早又不见人,到底怎么回事?”
“这……”来福犹豫着不想说,于香香拉长脸道:“臭小子,我是关心薛公子,要不是薛公子对我有恩,你以为我稀罕啊?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这……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打听了一下,昨儿个下午公子去了苏家,听说苏家出事了,所以才闷闷不乐吧?”
“苏家?苏二小姐家?”
“是啊!”
“啊?薛公子跟苏二小姐认识?”
“当然,当初他们还定过亲了!”
于香香瞪大眼:“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
来福挥挥手:“哎呀,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我们江州那边的人都知道,苏二小姐来京城之前跟我家公子定过亲,后来我家公子在送聘礼途中被山贼劫了,苏二小姐因此落个克夫的名分,在江州待不下去才来京城的。”
于香香不可思议的睁大眼愣了半晌,喃喃道:“厉害呀!这苏二小姐在江州城名声那么差,竟然能在京城攀上梁家!本事不小啊!”
来福皱眉道:“你别胡说。苏二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于香香斜眼看她:“你又知道了?苏二小姐是你什么人啊?”
“不是我什么人,是我家公子的心上人,反正我家公子喜欢的人肯定差不了。”
“哧~~那么好能丢了你家公子另攀高枝儿?”
“别说得那么难听。苏二小姐是不知道我家公子还活着才另外嫁人的,她嫁入梁家后还见过我家公子了,我看苏二小姐对我家公子原本就是有情意的。”
于香香撇撇嘴嘀咕:“就知道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扶着马车慢慢自个儿爬起来,“薛公子现在何处?”
来福撇撇嘴:“还能去哪儿?肯定是苏家了?”
“啊?还去苏家?干什么呀?”
“唉,不是说苏家出了事吗?公子肯定要去帮忙打理的!”来福一边整理马车一边叹息,语气中似乎还有几分不满。
于香香想了想,抓着来福问:“哎。苏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来福看于香香一眼,又是一副无奈的表情:“苏二小姐没了!”
“什么?”
“苏二小姐没了!”
“什么什么?来福,你确定你没说错?”
“我没说错。苏二小姐没了,所以我家公子伤心难过,今儿一早就去帮忙。”
于香香怔怔的站着一动不动,片刻后又一把抓住来福的手:“怎么可能啊?我昨天还见梁二公子了。没听说苏二小姐哪里不舒服啊!”
“哎。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什么了?嘿,臭小子,你把话说清楚。”
“哎,新皇登基前,梁家就出了事,也不知什么原因,梁家突然休了苏二小姐,还把她送去官府下大牢。没过几日,苏二小姐就以罪人之身被发配北疆。永世不得回京城。
这不……要不是苏二小姐遭遇不幸,怕是一辈子回不来,昨儿个我们家少爷去打听消息的时候,正好遇上送苏二小姐回来的灵柩……”
这边来福给于香香细细解释着,突觉斜对面墙角有道影子一闪而过,来福噤声愣愣的望着墙角不说话,于香香顺着他视线回头去看,什么都没有啊!
她伸手在来福面前晃了晃:“来福,看什么了?”
来福揉揉眼睛指着墙角:“那边……那边好像有个人?一眨眼就不见了!”
于香香回头再看,确实没人,她拍来福一下:“大白天的,别疑神疑鬼的,说说说说,苏二小姐到底犯了什么事儿了?梁家为何如此绝情啊?他们原本不是挺好的吗?”
梁宸景快速向苏家掠去,苏灵珑过世的消息让他颇为震惊,苏灵珑被赶出梁府许久,因为梁府特地关照过,因此苏灵珑身边一直有人盯着,但凡她有什么异动,梁府这边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可这次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竟然没人往京城通报!难道北疆那边出了差错?还有苏灵珑才离京几个月,怎会无端端的毙命?此事太过蹊跷!
梁宸景赶到苏府时,果然见苏府门口已经挂起白帆设了灵堂,家丁丫鬟也都戴了孝。
梁宸景在苏家斜对面的房顶上观望良久,按理说毕竟夫妻一场,不管她做错过什么都该去看看的,毕竟人都没了,何必计较了?
可梁宸景始终没有下去,不是他狠心,想起小夏被她欺凌,现在还在别的男人身边,他又忍不住生出几分惆怅,生怕自己一见苏灵珑又会心生怨恨,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一直站在屋顶上看着,看着苏府门前冷冷清清,苏府内部悲悲戚戚,哭晕的苏夫人被下人抬出门来,整个苏家上空都盖上了一层阴霾一般。
一个时辰后,苏府门口出来两个熟悉的身影,苏灵珑生父苏炳仁客气的把薛永安送出来,一阵长吁短叹后相互告辞。
看着苏炳仁进了门,梁宸景才跳下房檐儿落在薛永安身后。
“薛兄!”
薛永安吓了一跳,回身就摆出迎战的架势,梁宸景看他一眼:“原来薛兄也是练武之人?”
看到是梁宸景,薛永安才站直身子拱手一礼:“梁将军见笑了!”
双方对面而立沉默半晌,薛永安道:“梁将军,您……是来辞别的吗?”
梁宸景摇头:“不是,我专程来找薛兄的!”
“找我?”
“对,有事想商。”
薛永安有些诧异,想了想拱手道:“梁将军有事尽管吩咐。”
“只是商量而已,薛兄不必客气。”
“这……梁将军请说。”
梁宸景垂眉往苏府方向扫一眼,稍稍犹豫还是问了一句:“苏家……还好吗?”
“还行吧!比起上次来感觉凋零了许多,想当初苏家也算个名门,没想到才几月时间就落魄成这样,造化弄人啊!唉!”
薛永安一阵长吁短叹后看看梁宸景,突然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太妥当,便补上一句:
“梁兄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无妨。”梁宸景犹豫半晌,又问出一句:“薛兄可否上灵堂看过?灵柩中人会不会……”
薛永安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梁将军是问灵柩中的人是不是弄错了?不是苏二小姐?唉,我也希望如此,可……”
薛永安摇头:“我仔细看过了,确是苏二小姐无疑,没想到她年纪轻轻竟然遭此厄运……唉!”
二人又是一阵沉默,眼见前面有马车过来,梁宸景道:“薛兄,此地不便说话,换个地方如何?”
“当然,梁将军请。”
二人在大街上找个僻静的酒楼包间坐下,薛永安道:“梁将军,您方才说的事儿是?”
梁宸景看薛永安一眼,亲手给他斟茶一杯,薛永安赶紧捧起杯子:“梁将军客气了!”
“薛兄,我想问一下,于香香跟你是什么关系?”
薛永安顿了顿:“于香香?她……她与我相识不久,就是几个月前回江州时在路上认识的。”
“她好像对薛兄有意,薛兄难道没有表示?”
薛永安尴尬的笑笑:“原来梁将军也会说笑。”
“不是说笑。”梁宸景放下茶杯一本正经的看着薛永安:
“我有要事请于香香帮忙,但必须确定薛兄与她的关系,还请薛兄如实相告。”
看梁宸景郑重其事,薛永安也坐直身子:“梁将军,承蒙您看得起在下,在下也实话实说,在下与香香姑娘确实只是相识不久的同乡而已,并无其他关系。”
梁宸景盯着薛永安:“真的?”
“确实,梁将军不信在下可以发誓。”
梁宸景嘴角一挑:“那倒不必,既然薛兄如此肯定,那请薛兄帮忙问一下于香香,她是否愿意进我梁府做妾?”(未完待续。)
第二七五章 蹊跷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薛永安诧异的看着梁宸景半天没说话,他喝一口茶低头沉默片刻,再抬头问:“梁将军,您方才说……要迎香香小姐进府做妾?我没听错吧?”
梁宸景点头:“对,你没听错。”
“这……这……”薛永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寻思一番:“梁将军,冒昧的问一句,您这是在为您自己提亲,还是为……”
“我自己。”
梁宸景毫不犹豫的肯定回答让薛永安一时接不上话,可为什么呀?之前他与于香香见面时并未表现出半分对于香香有兴趣的样子,何况梁府要纳妾何等简单的事情,只要一句话,多少清白人家的官家女子赶着往上送,何须找于香香这种女子?
当然他并不是说于香香不好,但她的身份经历着实上不得台面,别说梁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就算自家要纳妾,回家与父母提起,父母怕还要反对一番。
不管从哪方面看都讲不通啊!为什么?
薛永安定定的望着梁宸景心中寻思了无数种可能,都觉得不靠谱儿,见梁宸景还等着自己回话,他想了想:“梁将军,这是您与香香小姐的私事,为何要问在下意见?在下……在下着实不知该如何应答,不如您亲自问香香小姐,如何?”
梁宸景双手环胸淡定的看着薛永安。薛永安的表现在他意料之中,看来此人对于香香并非完全无情,只是他自己都还不知道罢了!
“薛兄。我直接问他岂不成了亲自提亲,如果不成双方都不好看,听说于香香住在贵府,所以劳烦薛兄先问一句,如果于香香同意,我再让媒婆去下聘送礼。”
薛永安目光闪烁:“这样啊……梁将军果然考虑周全,在下回去问她就是。只是……”
“薛兄想问就问。不必顾及。”
梁宸景如此大方倒让薛永安觉得不好意思,他尴尬的笑笑:“冒昧问一句,梁将军不像身边缺人的人。为何单单看上香香小姐了?你知道她的出身并不光彩……”
“无妨,我迎她过门并非对她有非分之想,实则另有原因,具体缘由此时不便明说。但我保证。无论何时,绝不动她分毫。”
薛永安一愣,立刻吧摆手否定:“不不不,梁将军误会了,我是说……”
梁宸景却站起来:“薛兄,你答应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了,如果于香香有了答复。请送个信儿到梁府门房,我得到消息后会尽快安排。”
薛永安也站起来跟梁宸景拱手告别。看着梁宸景大步走出房门,薛永安愣愣的站了好一阵,然后坐下猛喝几口茶,似乎这样太慢,干脆直接对着茶壶嘴儿一阵猛灌,一壶茶喝完,他将茶壶重重往桌上一放,怔怔的看着窗外半晌,然后自嘲的摇摇头:
“我这是干什么?又不是酒!再说我为何要喝酒?人家纳妾关我什么事?唉!”
梁宸景从酒楼出来未做半点儿停留,而是去了上官炎经常出没的彩云楼,他难得一次从正门进入,掌柜赶紧陪着笑脸迎上来:
“哎呀,梁将军,贵客啊贵客,您楼上请。”
“不用了,上官炎在吗?”
“真是不巧,今儿个二公子还真不在,梁将军,您有事吗?要不您留个话儿,小的一准儿带到。”
“不必!”梁宸景转身就要出门,掌柜赶紧追上来:
“哎,梁将军,难得来一趟,别急着走啊,说不定我家二公子马上就回来了。”
梁宸景看他一眼:“上官炎去了何处?”
“也没多远,不是说苏家二小姐出了意外,灵柩已经从北疆运回来了吗?二公子说好歹朋友一场,肯定要去吊唁吊唁,已经去了一个时辰左右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梁宸景闻言没有一皱,原本来此就是想问问他苏玲珑出事是怎么回事?能否确定那灵柩中人身份?没想到他正好就去了苏府。如此正好,不如等他回来问个究竟。
于是,梁宸景自个儿上了顶楼包间。
这彩云楼一共四层,最顶楼这层几乎是上官炎专属的地方,说是包间,其实整层就没有隔墙,只有一个房间。
以前这层总是莺莺燕燕丝竹靡靡,还难得见今日这般清静。
梁宸景上去后目光搜索一圈,没什么异样,他信步走到窗前常坐的位置,就这么靠在窗沿儿下看着繁华的街道。
不知过了多久,赶紧身边一股清香袭来,他回神去看,见一女子端着托盘翩翩而来,再看那女子面容,梁宸景脸色微变,便紧盯着女子一举一动也不说话。
女子端着托盘来到梁宸景面前,半蹲着身子低头行礼:“公子,请喝茶。”
梁宸景没有接,依然定定的望着她面容:“你……”
“是,公子有何吩咐?”
“你……真不是苏玲珑?”
女子缓缓抬眼,明亮的眼睛如一汪湖水一般清澈透明:“公子,为何人人见了奴家都要提那个名字?那位姓苏的小姐对大家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如此熟悉的面孔,如此清澈的眼眸,就算梁宸景再无动于衷,也不禁会想起当初与玲珑相识之初那种种美好回忆,他怔怔的望着眼前女子出神,女子娇羞的微微侧头,声音娇柔妩媚:“公子,您请喝茶!”
梁宸景回过神来,顺手端了茶侧身靠在围栏上看向窗外,他缓缓押一口,看似看着窗外。眼角却留意着身旁这怪异的女子。
对,在他眼里这确实是个怪异的女子,若说世间女子相貌相似者自然会有。但如此相似者却难得一见,除非是双生子,或者是用了江湖流传的易容术?
这个女子会是哪种了?她顶着苏玲珑的面容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何目的?上官炎当初也是认识玲珑的,为何回容忍这女子留下?还有苏府的灵堂,这一切似乎太巧合了一些。
梁宸景一边喝茶一边想着心思,那女子则放下托盘站在一旁笑盈盈的看着梁宸景。见对方没有说话的意思,她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女子福福身:“公子。公子,奴家斗胆问您一事可以吗?”
梁宸景瞟他一眼不说话,女子脸蛋儿绯红娇羞的绞着头发:
“公子。奴家本是南边儿一小村子里普通人家的女儿,不懂什么规矩礼仪。
两个月前,家里为给爹爹看病欠下一堆债,我娘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奴家卖到城里来。奴家原本以为城里人都是会吃人的。没想到有幸来到京城,还得好心的二公子收留。
奴家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像神仙过的日子一般,没有没完没了的辛苦劳作,没有永远干不完的活儿,没有下三滥的痞子纠缠,没有交不完的租子。
奴家真的觉得一切都那么好,就像做梦一样,可是唯独有一件事情奴家不明白……”
女子仰头苦巴巴的望着梁宸景。那清澈的大眼中盈满泪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公子。为什么人人见了我的相貌都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家公子如此,一同当差的姐妹们如此,楼下的掌柜伙计如此,连公子您……也是如此!”
女子声音越来越低,委屈的缓缓低下头,像个孩子一般可怜巴巴的低低抽泣。
如此美人儿如此场景,一般男人如何把持得住?就算不是好色,十之**的男人也会好言安慰一番。
可惜梁宸景不是一般的男人,他只是淡淡看一眼那女子,没有任何表示,依然望着下方涌动的人潮,面无表情的品着茶,好像身旁的女子与他全无关系一般。
女子捏着袖子抽泣的声音越来越重,等待半晌没有等到意料中的安慰,她心里不爽快,面上却哭得更加可怜。
下面酒楼入口处来了一辆华丽的大马车,其实梁宸景早就看见了,这厮总算回来了,他回头对那女子淡淡道:“你家公子回来了!”
女子的抽泣声嘎然而止,她也凑到窗前往下看了看,果然看到那辆大马车,她眼神慌乱片刻,转而又变得欣喜:“二公子回来了!他总算回来了,梁公子,您没白等。”
女子说话的功夫顺势碰了梁宸景一下,梁宸景快速闪开,看似自然的走到桌旁坐下,就等上官炎上来。
女子回头看着他的背影,方才还天真无邪的面孔现在却多了几分阴狠与恨意。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心里低眉顺眼的走到梁宸景面前,亲手给他斟满茶,然后捏着袖子擦擦眼角,可怜巴巴道:“梁公子,我家二公子最见不得奴婢哭哭啼啼的,待会儿二公子上来,还请公子不要跟我家公子提及方才之事,可以吗?”
梁宸景故意转开眼似乎根本不愿意看她,女子眉头一蹙,眼泪又下来了:“公子,您不答应吗?奴家……奴家知道做错了,公子就不能原谅奴家这次吗?”
梁宸景有些心烦,挥挥手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你且退下吧!”
女子愣了一下,却哭得更厉害:“公子,您就这么不待见奴家吗?连看都不愿意看奴家一眼吗?奴家真的这样惹人厌吗?”
起初听这女子说她身世的时候梁宸景心里还有几分信了,可这女子一再纠缠反倒让人生厌,她这模样像极了那个占了小夏身子、爱慕虚荣极会做戏的苏玲珑,越是这样梁宸景越不愿意理她。
门外已经有人上楼的脚步声,还有上官炎挑逗婢女的笑声,女子缓缓站起来,看似纠结难过的福福身:“既然公子这样讨厌奴家,奴家不出现就是,梁公子,奴家告辞了!”
她转身的瞬间,正好门外咔擦一声响,梁宸景一心留意楼梯口,却觉眼前一晃,哎哟一声娇呼,一股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梁宸景有功夫在身,本想顺势推开,但闻到那股熟悉的香气时稍稍犹豫了一下,这一犹豫,怀里便多了一团软香。
梁宸景蹙眉垂眼看着怀里的女子,女子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公子,我……奴家不是故意的,奴家不习惯穿着长裙,不小心踩着裙摆了。
公子,奴家不是故意的,真的!公子,您……”
“哟!宸景兄,不错啊,我才出去一两个时辰,你就把我的小美人儿给骗去了?”
梁宸景板着脸瞪着他,上官炎哈哈一笑:“没关系,只要你喜欢,随时可以带走。兰香,还不快拜谢你家梁将军?”
女子愣了一下,红着脸嗔道:“公子不要拿奴家说笑,梁将军这样的人物怎会看得上……奴家了?”
女子嘴上这样说,却含情脉脉的瞟一眼梁宸景又快速垂下头,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梁宸景皱眉,也不知怎么动作,手上一抬,女子便自个儿起身立到一旁。
女子惊呼一声,不可思议的揪着衣襟偷看梁宸景一眼,然后娇羞的捂着脸转身跑出去。上官炎目光追随那女子直到她消失在楼梯口,然后颇为惋惜的摇头叹道:
“可惜了可惜了,这么灵透美貌的女子,我原本想收进府里做个妾室,唉!罢了,谁让你是我兄弟了?宸景兄,这女子就归你了!”
梁宸景皱眉:“不要拿这种事说笑。”
“说笑?你看我像说笑吗?你搂也搂了抱也抱了,这郭兰香虽然来自乡下不懂礼数,可越是这种女子越是贞烈,她已经与你有肌肤之亲,你若不要岂不逼死她?”
梁宸景不爽的瞪着他,上官炎却厚着脸皮凑近一些:“唉,宸景兄,听说梁夫人广发帖子,要给你多纳几个可心的美妾,如此不是正好,反正你梁府不差多养一个人。
何况……这郭兰香跟你当初柔情蜜意的夫人苏玲珑长得一模一样,虽然我也喜欢这女子,每每有想法的时候总会想起你家那个苏玲珑。
唉,朋友妻不可欺啊,好端端一个美人儿放在身边只能看不能用着实折磨人,相信宸景兄也不希望眼睁睁看着自己夫人躺在别的男人床上吧?”
梁宸景有些恼怒:“胡说什么?一,他不是苏玲珑,二,她不是我夫人,她如何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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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六章 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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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炎却摇头:“非也非也,你这么看别人却未必这么看,来我这彩云楼的人每每看到她都会把尊夫人提出来说笑一番,愿意出高价钱买下她的人比比皆是。
宸景兄,我可是为你好啊,你若不要,我就真把她转给别人啰!”
看上官炎痞痞的坏笑,梁宸景心里一阵堵得慌,虽然他对那个叫郭兰香的女子没有半点儿感觉,也从没想过要把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可上官炎的话未必没有道理。
一想着那些龌龊的男人心思不纯,搂着跟自己心爱之人曾经容貌一模一样的女子,心里却意淫着那就是自己的夫人,甚至拿此作为谈资到处炫耀,梁宸景一阵恶寒加恶心,甚至恨得牙痒痒。
梁宸景脸色忽明忽暗,上官炎看在眼里,笑眯眯的招招手,一串美貌婢女端上美酒佳肴,上官炎亲自给梁宸景斟酒一杯:“宸景兄,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何必这样犹豫?你梁府那么大,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不值得你烦心,来,喝酒!”
上官炎端起酒杯自顾自的往梁宸景面前的酒杯上碰一下,悠闲的抿一口,然后慵懒的斜靠在椅子上看着梁宸景。
梁宸景瞪他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自个儿斟上一杯:“听说你去苏府了?”
“呵,确实,苏二小姐离世。好歹朋友一场,怎么都要去看看,宸景兄,难道你不去?”
梁宸景皱眉:“你……确认那是苏玲珑?”
上官炎楞了一下,然后慢慢坐直身子:“怎么?宸景兄,你以为苏家虚张声势不成?不至于吧?这么大的事儿还能瞒过去?”
梁宸景端着酒杯缓缓转动:“我觉得……这事儿有点儿蹊跷。”
“蹊跷?怎么说?”
“当初把苏玲珑送出京城时,父亲特地嘱咐过。让人盯着她一举一动,她这次突然出事,我们并未收到消息。”
上官炎目光微闪。却笑呵呵的挥挥手:“哦,原来这事儿啊,没什么好奇怪的!苏玲珑一个落罪女子,即便去了北疆也是带罪之身。有官府差役看着她。旁人有些疏忽也在意料之中。说来若不是那些人疏忽大意,苏玲珑也不至于死得这样不明不白吧?”
梁宸景抬眼:“她……怎么出事的?”
上官炎看梁宸景一眼,挥挥手道:“罢了罢了,人都没了,还说这些做什么?来,喝酒!”
梁宸景瞪着他不说话,上官炎酒杯到了嘴边又停下:“你真想知道?”
“你不说我自会查出来。”梁宸景作势要走。
“等等!哎呀,宸景兄。都做将军的人了,性子还这么急!来。坐下,咱们慢慢说。
你要知道缘由我可以告诉你,不过话说在前头,我这也是道听途说,并未调查确认过,不一定做得了准儿。
听说出事是在一个月前,苏灵珑去集市上买东西,半路遇上一辆脱缰的马车,正好对面撞上,把她撞出老远,脑袋还正好磕在石头边沿儿上,当时就磕出个大洞,鲜血直流,大夫上药都来不及,没办法,实在救不过来,所以……”
梁宸景闻言垂眉不语,他就算再恨那个心思歹毒的苏灵珑,也没想过她会死得这样突然还这样凄惨,如果当时自己在场的话结果会不会一样?
“宸景兄,逝者已矣,事情已经这样了,以前那些过往就一笔勾销吧,唉!我看那苏家也怪可怜的,听说梁伯父还对苏家下了封禁令?这可有点儿仗势欺人的意思啊!”
梁宸景看他一眼,本想解释一句,可话到嘴边又吞回去,只淡淡回一句:“这是父亲跟苏家的事情,与我无关。”
他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上官炎道:“宸景兄,别这么势利好不好?你一来又得我的美人儿,又打听消息的,难道不陪我喝几杯?”
梁宸景淡淡的扫他一眼,根本不做理会,便大步走向楼梯口。
听着那轻巧有节奏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方才还懒散并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上官炎拿起酒壶再次靠回去,看起来还是那样慵懒,但眼神却多了几分狠厉。
半晌后,那个名叫郭兰香的女子信步进来,只是此时的她再不是先前那个见人就脸红羞涩无知的小姑娘,她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并挥挥手,周围一众婢女纷纷低头退出去,偌大一层楼就剩下他们二人。
郭兰香坐到上官炎身侧,软软的斜靠在上官炎身上,修长的手指在上官炎脸上轻轻滑动:“啧啧,这么漂亮一副皮相,本小姐还真舍不得了!”
上官炎淡淡扫她一眼:“舍不得吗?好啊,那就留下来别走了,说实在的,本公子也舍不得你!”
上官炎轻佻的搂着她的腰一翻身,二人便换了暧昧的姿势,女子没有半点儿不适,反而格格娇笑着伸出雪白的胳膊缠上对方脖颈。
梁宸景从彩云楼出来便站在门口,望着面前的三条岔路有些犹豫,他一直觉得苏玲珑之死太过蹊跷,要不要亲自去确认一下了?左边去苏府,右边回梁府,该走哪边了?
他犹豫半晌,最终却选了正前方通往去钱庄那条路。梁家的钱庄分号遍布全国各地,不仅是财富集结之地,更是梁府的消息集散地,现在梁家的生意都由大哥梁宸宇打理,他现在多半也在那里。
梁宸景来到钱庄时梁宸宇果然在,而且正好有来自各地的分号掌柜跟他商谈正事。梁宸宇的随从见之就要去禀报,梁宸景拦住他:“不用,让大哥忙。我等着就是。”
梁宸景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大哥站在一堆老成持重的掌柜们面前稳若泰山指挥若定,那认真的模样、摄人的气场是他从没见过的。
当年自己云游在外时就时常听人夸张梁家大公子年纪轻轻却是个经商奇才,偌大的家业由他一手打理,他依然能淡定指挥游刃有余。
梁宸景信步在书房里走动,随手翻看下账本儿,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他头疼。他无趣的扔下账册,干脆坐到墙角椅子上,双手环胸闭目养神起来。
如此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梁宸宇好不容易忙完了,准备出门去商铺看看,走到门口才有伙计提醒他梁宸景来了。
梁宸宇诧异道:“二弟?他在哪儿?为何不早些禀报?”
“二公子不让小的打搅大公子,他说他自个儿进来寻你。小的方才见二公子进了您的书房。大公子,您没见吗?”
梁宸宇快步往书房走去,抬步进门的瞬间,墙角的人也睁开了眼。
“二弟,你来了怎么不说一声?等久了吧?”
“无妨,我左右无事,过来看看罢了!”
梁宸宇上前笑呵呵的拍拍她肩膀:“你早就该来看看了,走。大哥带你四处看看。”
梁宸宇似乎很高兴,梁府偌大的产业由他一个人打理虽然还算应付得过来。可每时每刻都要留意着这边,他也是人,也有想休息的时候,特别是苗丹丹得这怪病,孩子那么小又那么惹人疼爱,他一直有找个人分担一下的想法,如果二弟能帮忙打理那是最好不过。
梁宸宇抱着这种想法带着梁宸景挨着挨着一一介绍,一般外人不能进的地方他都毫不避讳,甚至带着梁宸景进了钱庄的底下金库。
看着这一重一重的机关,梁宸景皱眉:“大哥,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你难得来一趟,总得了解一下我们梁家的家底儿,来,跟我进来。”
梁宸宇把随身玉牌交给看守护卫,梁宸景微微皱眉,“大哥,我不是来看生意的,我找你另有事情。”
梁宸宇停步回头:“另有事情?何事?”
“这……”
梁宸宇看他犹豫的样子,想了想往侧面去:“来,这边有安静的房间。”
兄弟二人进屋坐下,梁宸景开门见山道:“大哥,苏灵珑去北疆几个月,可有她的消息?”
梁宸宇顿了顿,一副不解的表情:“二弟,苏灵珑早已不是以前的苏灵珑,她身体里住着的简直是个恶魔,这种女人不值得同情,难道你还对她……”
“大哥不要误会,景儿我去找薛兄,听说苏府正在办丧事。”
“苏府办丧事?没听说呀!”
“那大哥可曾听说苏灵珑在北疆被马车撞死,灵柩已送回苏家?”
梁宸宇一愣:“什么?苏灵珑死了?怎么可能?我几天前还收到消息,说她成日大吵大闹,以将军夫人自居,脾气比以前还坏,没有半点儿悔改迹象,怎可能突然就出事。”
梁宸景垂眉沉默半晌:“我从上官兄那儿打听的消息,听说苏灵珑正是半个月前出的事,事情来得太突然,大家都毫无准备,从北疆到此,若非加急快报一般要走七八日时间,如果大哥是七八日之前收到的消息,这个消息还在路上也有可能。”
梁宸宇不语,眉头紧蹙起身踱着步子走来走去,半晌后他脚下一停:“二弟,你去苏府看过了吗?确定那真是苏灵珑?”
梁宸景目光闪了闪:“大哥也怀疑?”
“若是让人我就信了,可事情太过蹊跷,我梁家的眼线遍布天下,少有失误之时,何况苏灵珑之事是父亲亲口吩咐,下面的人不可能敷衍了事,这么大的事他们却未传消息回来,不应该啊!”
梁宸景垂眉:“我也有些怀疑,还有件更奇怪的事,大哥,你说这世上有外形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吗?”
“这个……应该有吧,诸如双生子之类并不稀奇,但一般双生子外形相似,性格却相差极大,完全相同的人怕是不存在。”
梁宸景想起那个叫郭兰香的女子,她的容貌身形简直跟当初的苏灵珑一模一样,但苏灵珑是半个月前出的事,这个郭兰香却是一个月前就来到上官炎身边,时间对不上,性格也相差颇多,难道世间真有这种巧合?
梁宸宇道:“怎么?二弟,你又遇上怪事了?”
梁宸景看他大哥一眼,想了想,把彩云楼遇见的郭兰香之事道来,梁宸景诧异道:“不可能吧?她跟苏灵珑当真长得一模一样?”
“我就见过她两次,除了看起来唯唯诺诺没见过世面之外,外貌身形确实像。”
梁宸宇盯着他思忖半晌:“二弟,会不会是你对苏灵珑印象太深刻,把你自己的主观臆断掺杂其中,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群中偶有两个人外貌有**分相似并不意外,你……”
“大哥!”梁宸景打断他:“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梁宸宇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原本只想跟他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他当真了。
“大哥,我此来一是想请您帮忙核实北疆那边苏灵珑之死一事,二来是想请您查一查郭兰香的身世。”
“这个自然,你不说我也会查,但苏府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梁宸景垂眉沉默片刻:“毕竟夫妻一场,我会去看看的。”
看着梁宸景寂寥的背影走向门口,梁宸宇叫住她:“等一下,二弟,你……要不要先问问父亲?”
梁宸景回头看他一眼,没有答话,径直出了门。
梁宸景走后,梁宸宇踱着屋子在屋里转了几圈,然后冲门外喊道:“来人!”
从钱庄出来,梁宸景站在门口抬头望天,今天本打算出来散散心,顺便去找于香香谈谈,没想到正主儿没见,反倒是其他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罢了,迟早要看的,不如现在就去,梁宸景不再犹豫,抬步就向苏府方向走去。
苏府所在府邸相对僻静,那条巷子里就他们一家,老远就能看到挂在巷口的白帆,可巷口依然冷冷清清,偶有一辆马车进出,看起来也就普普通通,不像有大户人家来访。
现在的苏府比起半年前自己带苏灵珑回娘家时完全不能同日而语,苏家果然没落了!
梁宸景心里竟然有几分惋惜和萧瑟,也不知这感觉到底是为曾经的爱人?还是为苏灵珑?或者是为苏家?
他缓步走进巷子,巷中打扫的苏家仆役看到他像见鬼一般的表情,扔了扫帚就往院子里跑。
没一会儿,苏老爷苏炳仁带着夫人宋氏急匆匆赶出来,看到站在大门台阶下的梁宸景,宋氏眼睛一红便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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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七章 吊唁
苏炳仁也眼含热泪,颤巍巍的走下台阶,“女婿,你总算愿意来看灵珑了!”
梁宸景面无表情,不过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到他眼底的尴尬与不忍。
他避开苏炳仁的目光看向他身后,见苏府从大门一路进去到处挂满白布白帆,府中上下人人披麻戴孝,当然长辈除外,苏灵珑的几个兄弟姐妹也个个哭哭啼啼互相搀扶,这景象说多萧瑟就有多萧瑟。
苏夫人宋氏太过悲伤,哭着哭着便晕倒过去,苏炳仁自个儿也不好受,招呼下人把宋氏抬回去,唯独二姨娘郑氏还算理智些,她走上前来在苏炳仁耳边低声提醒:
“老爷,难得姑爷回来,您还不快快请姑爷进院坐坐?”
苏炳仁像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回身对梁宸景拱手道:“见笑了,女婿,您里边请。”
苏炳仁的语气态度异常恭敬,嘴上称呼女婿,实际却把梁宸景当上封贵客一般的恭迎,梁宸景看他家中悲伤,也不在乎这么个称呼,毕竟当初跟灵珑甜蜜时这对曾经的岳父岳母对自己确实不错。
梁宸景拱手:“岳父大人客气了,我想先去灵堂看看。”
他一句‘岳父大人’把苏炳仁唤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还是郑氏提醒他才反应过来,连连应道:“是是,是该先去看看,我来带路。”
苏炳仁踉跄两步差点儿摔倒,却坚持要亲自带梁宸景去灵堂,郑氏只好扶着他。是说是引路,看他颤巍巍的走在前面。梁宸景心里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苏灵珑的灵堂就设在二进的正堂里,看布置场面。苏家对此似乎异常重视,或者苏家对苏灵珑之死悲痛万分?或者换句话说,苏家以此方式谴责梁家不仁不义?
梁宸景皱眉在灵堂门口站了会儿,任凭丫鬟往他胳膊上缠上白布,接过丫鬟送来的香烛,走到灵堂上望着灵柩沉默半晌,轻轻叹口气后拜了拜,把香烛插好,回头询问的看着苏炳仁:“岳……岳父。能否容我再看灵珑一眼?”
苏炳仁捂着老眼的手顿了顿,抬头看着梁宸景:“女婿啊,你愿意来看灵珑是灵珑的福分,看吧看吧!”
梁宸景缓步走到灵柩旁,见躺在灵柩中的女子面色苍白入纸,脸蛋儿因为肌肉松弛已经有些变形,但是那眉眼五官确实跟当初的灵珑一模一样。
看到她如此惨状,梁宸景于心不忍的转眼扫向下方,却发现此时的苏灵珑穿的是一套翠绿色的裙子。那布料那样式他再熟悉不过,这不正是当初自己跟灵珑最恩爱时亲自陪她去定做的吗?
当时自己还夸赞她穿绿色的衣裙好看,灵珑很高兴,后面一连做了几套衣裙都是绿色的。每每换了衣裙就会到自己面前转圈显摆,就等着自己夸赞她美貌。
想起那些过往,梁宸景心头又是一丝苦涩。眨眼间已经过了大半年了,物是人非。当初陪伴自己的美人儿却成了现在这模样,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也很难过。
梁宸景叹口气,整理下心情,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灵柩中人袖子下略微露出的手腕儿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梁宸景顿了顿,眼角往下扫一眼,见大家并未留意这边,他便伸手拿起灵柩中人的手腕儿,仔细一看,那里竟然有一块暗红色的印记,他稍稍用力擦一下,发现那印记发硬,根本擦不掉,好像是天生长在上面的一般。
梁宸景心中大惊,灵珑的手她牵过无数次,修长白净毫无瑕疵,连手腕儿手臂都是如此,这因此从何而来?难道是受伤的时候结的血痂?
他将信将疑,再加点儿力气一搓,竟然生生把那块印记处的皮肉都给搓开了,透过皮肤可以看到皮下是一块像痣一般的黑色物质。
“二姐夫,您在做什么?”
突来的声音让梁宸景惊了一下,她回头的同事暗暗把灵柩中人的手腕儿恢复原位,见身旁站了个模样俊俏的大眼睛姑娘,他记得这是灵珑的三妹苏灵凤。
梁宸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我看看灵珑,跟她最后一次道别。”
苏灵凤往灵柩里看一眼,眼底颇为忧伤:“姐夫要真舍不得我二姐,当初为何要休了她了?你这不是让她去死还难受?”
梁宸景垂眉沉默,并不着痕迹的收手负于身后。
“凤儿,不得无礼!”二姨娘郑氏过来,对梁宸景福福身:
“二公子,小女冒犯了,请二公子莫要见怪。”
梁宸景摇头:“无妨。”
郑氏往灵柩里看一眼,微微蹙紧眉头,眼底依然有几分难过,她对梁宸景点点头:“二公子,老爷身子不爽利,去隔壁休息了,老爷特地吩咐,二公子出去的话务必去隔壁坐坐。”
梁宸景心里暗叹一声,苏炳仁要说什么他猜的出来,这时候他着实不想去解释,更不想说苏灵珑坏话,但事已至此,躲是躲不掉的,他只能点头:“劳烦姨娘带路。”
梁宸景跟着郑氏来到隔壁,还没进门就听一阵吭哧吭哧的咳嗽,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郑氏闻声对梁宸景福福身:“二公子,抱歉,我先进去看看。”
梁宸景点头,郑氏匆匆进门,与苏家三姨娘谢氏一起扶着苏炳仁一边安慰一边帮他抚背顺气儿,梁宸景站在门外等待。
好一会儿过后,苏炳仁的咳嗽声才渐渐停下来,郑氏给他喂水,苏炳仁看到郑氏愣了一下:“你怎么过来了?女婿了?”
“老爷别急,二公子就在门外。”
“你怎能让他等在门外?快,快请进来。”
梁宸景叹口气,自个儿跨过门槛走进去。对苏炳仁拱手道:“岳父,您找我有事?”
苏炳仁推开郑氏和谢氏的手。连连抬手:“贤婿不必客气,这里没外人。坐!快坐!秀芳,你去给女婿倒茶!”
二姨娘郑氏顿了顿,看苏炳仁一眼,垂眼没说什么,果然起身去倒茶。
梁宸景道:“多谢姨娘,不必客气。”
苏炳仁连连点头:“唉,贤婿呀!老夫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踏我苏家的门儿了,没想到你还认我这个岳父!我苏家愧对你啊!”
“岳父别这么说,都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贤婿,灵珑从小任性,在江州时就做过很多错事,都怪老夫太过纵容她,才让她养成如此性子又惹下大祸,梁国公迁怒于我等,我等并无怨言,子不教父之过,灵珑犯错也有老夫的一份儿。老夫甘愿受罚!”
苏炳仁好一番声泪俱下的自我检讨,梁宸景身份尴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半颔首默默听着。
“可是,女婿啊。千错万错都是灵珑的错,都是我和她母亲的错,这与她弟妹与我整个苏家关系不大。女婿,老夫厚脸求你一次。请你放过苏家吧!”
苏炳仁说着说着就老泪纵横的扶着桌子想要跪下去,梁宸景赶紧抬手扶住他:“使不得使不得。岳父大人快快请起!”
苏炳仁却坚持要跪下去:“贤婿,我苏家底子薄,灵珑做错事,我和他母亲愿意受任何惩罚,如果国公爷依然不消气,我们愿以死谢罪,只求国公爷给我们苏家留一条活路!”
梁宸景稍稍停顿,没想到事情这样严重,苏家已经到活不下去的地步了吗?父亲只是放了一句话而已,并未对苏家有任何打压政策,即便苏炳仁的官职和他儿子的科考,梁府都没多说过一句话。
对了,听说苏家两位少爷今年的科举都失例了,难道这也与我梁家有关?
看着长辈这样老泪纵横的跪在面前,梁宸景就算铁石心肠也没法儿坚持,他扶起苏炳仁:“岳父快快请起,我们两家误会太多,我回去就跟父亲说说,给两位妻弟谋个官职,只要他们尽忠职守好好做事,迟早有升迁的一天。”
苏炳仁一顿,定定的望着梁宸景:“真……真的?”
梁宸景点头:“岳父放心,我说话算数,快快请起!”
“不不不,贤婿,你……你是我们苏家的恩人啊!来人,快,快去把那两个不孝子叫来给他们二姐夫磕头!”
梁宸景连连说不用,对方却异常坚持,就那么简单一句话,苏炳仁和两位姨娘以至于苏府上下似乎都添了几分喜气。
虽然知道苏家很可能早就准备好这一出给自己看,知道自己迟早会心软,他有种被算计的感觉,虽然不太舒服,他也没反应,就算为了曾经的灵珑,这样做也是应该的。
没一会儿,苏灵珑的哥哥弟弟匆匆上堂来,在苏炳仁和两位姨娘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的磕了头,但苏灵珑的亲弟弟磕完头起身前恨恨的瞪他一眼,低声道:“你害死我二姐还好意思来?”
苏觉非的声音很低,只有梁宸景、苏觉凡和他自己听见,苏炳仁等还陷在几分欣喜之中,梁宸景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没做任何表示,转头喝茶去了。
苏觉非和苏觉凡退到一旁,看着自家父亲巴巴的讨好梁宸景,苏觉非满眼恨意,好不容易挨到可以起身告辞的时候,苏家一门老小全都送他到大门口。
从苏府出来,梁宸景走得很慢,而且故意找人少的巷子走,来到一人烟罕至处,他停步回身,双手环胸看着前面的转角:“出来吧!”
他等了会儿不见人露面,便轻笑一声:“再不出来我就走了,想再见我怕是不容易!”
这次说完没一会儿,墙角果然走出个人来,看他满眼痕迹,手中还紧紧捏着一把匕首咬牙切齿的瞪着梁宸景:“你……你为什么害死我二姐。”
“我没害死她!”
“胡说,要不是你休了我二姐,把她赶去北疆,我二姐肯定不会死,就是你害死她的,就是你!”苏觉非愤怒的冲着梁宸景大喊,那声嘶力竭的样子像个努极的小兽。
梁宸景静静的看着他,任凭他大喊大叫的骂。
“你怎么不说话?知道理亏了吗?知道对不起我姐了吗?你说呀,你倒是说呀!”
梁宸景双手环胸淡淡的看着她:“我没有对不起她!”
“你还狡辩!我姐刚刚才过世,还没下葬你就急得娶妻纳妾,你不是很喜欢我姐吗?你说呀,难道你们以前都是做戏吗?你说呀?”
“不是做戏!”梁宸景声音平静的回答。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我休了我姐?我姐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我姐那么好一个人,那么多人喜欢她她都看不上,偏偏嫁给了你,你凭什么休了他?凭什么侮辱我们苏家?你是坏人!大坏人!”
看对方那样声嘶力竭,哭得像个孩子,其实他本来就是个孩子,梁宸景暗暗叹口气,觉得该说点儿什么?
“觉非,你姐没有死!”
苏觉非稍稍停顿,然后抬头恶狠狠的瞪着梁宸景:“我姐都躺在灵柩里了你还在说风凉话,你到底是不是人?”
“觉非,我没骗你,你二姐真的没有死,不信你回去看看灵柩中人手腕上那个印记,你二姐手腕上没有胎记,那个女人有。”
苏觉非一愣,诧异的睁大眼微张着嘴愣愣的看着梁宸景半晌说不出话来。
梁宸景缓步走到他面前拍拍他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难得你这样关心你二姐,你二姐知道一定很高兴。觉非,你记住,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你二姐还活着,但是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你想见她吗?”
苏觉非依然直愣愣的望着前方,似乎没有听明白梁宸景的话。
梁宸景看他一眼,重重拍他一下低声道:“想见你二姐就不要把刚才的话告诉任何人,等你想通了再来找我。”
然后梁宸景抬步往巷口方向走去,留下苏觉非一个人依然愣愣的站在原地。
梁宸景出巷子前回头看一眼,心里犹豫:不知自己告诉苏家人小夏的下落,小夏会不会介意?要不要什么时候找机会跟她谈谈?
一想起那个玲珑剔透的女子,梁宸景的心不自觉的暖起来,其实只要她还活着,自己随时都能见到她,她身在何处又有何妨了?
梁宸景挑唇一笑,大步走进热闹的人群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