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4章 高飞,救我!
“高飞,救我!”
一声凄厉的惨呼声,随着高飞霍然抬头,余音袅袅的散去,冷汗却从他额头淌了下来.
“哇,哇!”
正在水儿怀中静静吃奶的高小鹿,仿佛察觉到了某种不祥的气氛,浑身一哆嗦打了个激灵,高声哭叫了起来。
早就醒了正闭着眼养神的水儿赶紧把孩子向怀里抱了抱,轻拍着她后背低声安慰:“哦,哦,宝宝不哭,不哭,妈妈在这儿呢。”
在水儿的安抚下,有了安全感的高小鹿,很快就重新闭上了眼睛,有啧啧有声的开始吃‘早餐’。
高小鹿出生后,并不像绝大多数婴儿那样,就知道闭着眼的睡觉,吃奶,她昨晚仿佛明白现状再也不是以往那个温暖的巢穴,尤其是听到有陌生人总是在这儿叨叨后,引起了她的不满,结果啼哭不已,一直折腾到后半夜天边都泛起鱼肚白后,才沉沉的睡去。
水儿是第一次当妈,高飞倒不是第一次当爹了,不过他这个当爹的可是第一次陪护刚出生的婴儿,所以俩人没有丁点看护孩子的经验,又不好意思让奶妈来照看,结果只能陪着孩子在那儿熬夜。
等高小鹿总算安静了后,高飞才倚在榻前的小木柜上沉沉睡去,直到被那个恶梦惊醒。
安慰好了孩子后,水儿看着擦汗的高飞,关心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
“嗯,做了个梦,很不好。”
高飞点头,如实相告。
“能不能说说?”
水儿歉然的笑了笑,轻声说:“也可以不说的。”
水儿为了救高飞,可以说是冒了很大的危险,要不是莫邪征东手下开恩,说服了拓拔千钧,她现在和孩子,早就被黄土埋在地下了。
高飞也正是感激她这份恩情,所以在伤愈后才没有马上离开地下楼兰,要陪伴她几天。
不过水儿却始终没有认为高飞该因此而感激,呵护她。
她固执的以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做的,因为她是高飞的女人,他是她此生中唯一的男人,是他给了她女儿——在这个‘父为天’的封建社会中,女人可以为自己男人去做任何事,而不需要任何的回报。
更何况,高飞还是女王殿下的驸马,水儿只是一介平民而已。
所以呢,很满意当前的水儿,就算是想知道高飞做了什么恶梦,也都担心会惹他反感,因为《女训》上有不许随便打听丈夫**的警告。
“一个梦而已,这有什么可不可以说的?”
高飞笑着摇了摇头,开始说他的梦。
在梦中,高飞梦到他去了一个亚热带的丛林中,距离很远,就看到一些身穿迷彩服的华夏战士,呈半扇形状围住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满身是血,脸色苍白,背靠在一棵树上,双眼里全是绝望。
她已经无路可逃。
“预备——”
一个校官,背对着高飞举起了右手。
随着校官的右手举起,足有十几个华夏战士,齐刷刷的举起了微冲,手指搭在扳机上,对准了那个女人。
“放!”
随着校官的一声大喝,十数声清脆的枪声响起,子弹呼啸着钻透女人的身体。
女人身子猛地后仰,双手张开,胸前鲜血迸溅,绝望的昂起下巴时,却看到了走过去的高飞,就凄声喊道:“高飞,救我!”
梁娇娇!
枪声响起,女人尚十数弹后,高飞才看清这个女人竟然是梁娇娇。
“就在这时候,我一下子醒了过来,然后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呵呵,这个梦有些蹊跷,悠忽而来,嘎然而止,没头没尾的。”
说完这个短暂的恶梦后,高飞晒笑了声,眼里却全是迷茫的神色。
其实他没有把所有的梦境都告诉水儿,这倒不是说他不愿意说,只是因为在他醒来的瞬间,好像又看到了几张脸,快的让他分辨不出到底是谁。
梦中的梁娇娇,厉声惨叫着求高飞救救他,把他惊醒时,梁娇娇的面孔忽然变成了颜红,随后又是安归王,甚至还有沈银冰的影子。
只是,不等高飞捕捉到最后那张面孔是不是沈银冰的,这些梦中的幻觉就彻底消失了。
水儿沉默片刻,才低声问:“那个、那个梁娇娇是谁?”
高飞没有瞒她,坦然回答:“是我的前妻。”
“前妻?哦,前妻。”
水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高飞站起身:“我去外面活动一下。”
走出屋子,高飞张开双臂对着天空,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当清新的空气顺着气管把肺叶充满后,一个全身是血的人,却又突兀的出现在脑海中。
高飞。
这次出现在高飞脑海中的人,是他自己。
高飞吸气的动作停顿,精神上和这个高飞定定的相互看着。
那个在高飞脑海中虚幻存在的高飞,就这样愣愣的看着他,然后张嘴笑了下时,鲜血却从嘴角淌下……
高飞不敢再看,霍然睁眼,幻象消失,天上朝霞绚丽夺目,森林树木葱郁,小鸟掠过枝头,留下了一声悦耳的啾啾声。
望着鸟儿消失的方向,高飞沉默很久,转身走进了屋子。
高小鹿已经甜甜的睡了过去,身上裹着一条毛毯的水儿,从榻上坐了起来,黛眉微微的拧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高飞的脚步声后,脸上迅速浮起了幸福的笑容。
“水儿,我要和你商量一件事。”
高飞走到榻前,屈膝跪坐在了**上。
水儿柔柔的点头:“你说,我听着呢。”
“我想……”
高飞嘴巴张开,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水儿伸出手,动作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放在了高飞的脸颊上,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想离开?”
在看到水儿生了孩子后,高飞本想多陪她几天的。
但早上那个莫名其妙的梦,让他有些心神不宁,潜意识内希望能早点出去。
也许有个事,有个人正在等着他去做,去见。
只是话到嘴边,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向水儿开口。
严格的说起来,高飞对水儿还真没什么感情,甚至在离开楼兰后,就已经彻底忘记了这个和他‘借东西’的愚蠢女孩儿。
但就是水儿,在怀着他的孩子时,又不顾生死的把他和莫邪征东救了出来。
水儿为了他连生命都可以不在乎,高飞要是再追求所谓的男女爱情,那他还是个人吗?
所以无论高飞对水儿是什么感情,他都必须对这个女子负责的——在人家刚给他生了孩子时就急着离开,的确有些无情了些。
高飞没脸直接说,等水儿说出他的心里话后,才垂着眼帘点了点头:“嗯,其实我也想……”
水儿的手指,放在了高飞嘴上,柔声说:“高飞,你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你是该出去了,要不是我的话,前天就会走了,你能陪小鹿这么久,我想她也该知足了,更何况,以后你还会再回来看她。”
放下手,水儿笑着说:“大祭司有解梦的本领,你在临走前,可以去请他解惑。”
水儿是个聪明的女子,在高飞做了个恶梦就开始心神不宁后,就意识到不能再强留他了,倒不如主动让他提前离开,这样他才会没有为多陪陪女儿而心有愧疚,以后才能常回来看女儿。
或者说是看她。
水儿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高飞也没再矫情,俯身在高小鹿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站起身把水儿拥在怀中,附耳低声说道:“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我等你,永远都等你。”
水儿轻轻推开高飞:“去吧。”
高飞站起身,最后看了眼女儿,随即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高飞消失在门外后,水儿愣了片刻,泪水很突兀的,哗的就淌了下来。
泪眼模糊中,一个人却又出现在门口,沉声说道:“水儿,等我!”——
上官风铃绝对是那种见过世面的人,看待事情的眼光,也是相当的毒辣。
在廖无肆语气镇定的开始自我介绍后,她就知道这是一个相当有恒心、狠心的年轻人,绝不会因为她挟持了白蓉,而做出妥协。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廖无肆当年为完成任务,可是连怀着他孩子的女人都干掉了,这次为了击毙安归王,立下如此汗马功劳,牺牲一个对他有成见的战友,那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在他喊出最后一个数字后,胳膊就猛地一震!
白蓉自然比上官风铃更加了解廖无肆是个什么人,所以在听他喊出最后一个字后,就闭上了眼睛,等待脖子被刀割割断后的剧痛。
下意识的,上官风铃就要大喝一声住手……但不等她喊出来,廖无肆却忽然把枪扔在了地上。
远远的扔开了。
在白蓉闭眼时,安归王却睁开了眼:她想面对死亡,坦然的面对。
可是廖无肆却扔掉了枪支,耸耸肩双手一摊,苦笑道:“老太太,算你狠,你赢了。”
“我、赢了?”
上官风铃艰难的咽了口吐沫。
她知道她没有赢,只是因为年龄过大,身体受损等原因,反应速度比以往要慢了罢了,要不然肯定会抢先放下刀子,说廖无肆赢了。
当然了,这时候没多少时间让上官风铃去考虑这些,迅速从白蓉腰间掏出手枪,对准了举起双手的廖无肆,低声喝道:“转身,双手抱头倚在树上!”
廖无肆乖乖的照做,他的额头刚抵在树身上,却听白蓉嘶声叫道:“廖无肆,你特么的这是在搞什么呀你?你不是最心狠手辣的吗,怎么为了大爷的死活,变得这样婆婆妈妈了?捏捏的,大爷我不承你的情,赶紧拿起枪,干掉那个大魔头!”
“少罗嗦!”
上官风铃猛地提起右膝,狠狠扛在了白蓉右肋上,疼的她脸色扭曲,冷汗直冒,却没有耽误怒骂廖无肆。
廖无肆苦笑,双手抱着脑袋回头看着白蓉,很认真的说:“其实,人总是会改变的。”
第1045章 还是数三个数!
白蓉以为,她已经很了解廖无肆了.
其实她一点也不愿意去了解廖无肆,这个狂傲,阴险,自私没人性的男人,只是因为大家是战友,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也就很自然的了解了他。
就在白蓉以为廖无肆绝不会为了她的安慰,就放过击杀安归王的机会时,他却放下了枪,双手抱着脑袋的投降了。
廖无肆的反应,让白蓉无法适应,愣了片刻随即破口大骂:“改变,你改变个毛啊你?你以为你放下枪,放过那个大魔头,她们就会放过我们吗?草!”
对白蓉的怒骂,廖无肆唯有苦笑。
“廖无肆,你如果还是个男人的话,那就拿起你的枪!”
白蓉挣扎起来,嘶声厉喝:“趁着大魔头还没有恢复元气,干掉她,快!千万别让大爷我更加看不起你——呃!”
白蓉挣扎,就是想找死。
只要她被上官风铃干掉,那么廖无肆就可以没有任何忌惮,依着他当前站位的距离,和角度,完全可以在老妇女扑向他之前,抢先拿起枪干掉安归王的。
上官风铃自然明白她要做什么,狂怒,抬手一枪柄就打在了她后脑勺上。
白蓉倒是没有昏迷过去,可也眼冒金星,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
左手中的枪口对着廖无肆,右手中的刀子搁在白蓉脖子上,上官风铃桀然笑道:“咯咯,看不出你个女孩子还是很勇敢的嘛。好,你既然不愿意活了,那就去死吧。”
杀个把人,对于上官风铃,尤其是活不了多久的上官风铃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桀桀笑声中,刀子猛地向前一伸……等刀子再电闪般滑回来时,相信白蓉的咽喉就已经断了。
就在这时,却有一个沉稳的男人声音,从前面响起:“她死,她也死。”
上官风铃割喉的动作一僵,霍然抬头,就看到在前面不远处多了个人。
这是个身材魁梧的华夏士兵,左手掐着安归王的脖子,右手中的刀子,就点在她心口上。
眼前金星直冒的白蓉,也抬头看去,随即欣喜的叫道:“草,老铁,你终于赶到了!”
这个在关键时刻救下白蓉的华夏士兵,正是没有和他们一起出来搜索安归王下落的铁屠。
其实白蓉俩人下山没多久,铁屠就跟了上来。
他不放心白蓉的安全,主要是因为她和廖无肆在一起。
廖无肆,可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但廖无肆刚才的表现,让铁屠心中升起了一股子对他的愧意。
当然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侯,他没有看白蓉,只是冷冷的看着上官风铃。
看到铁屠刀子搁在女儿脖子上,上官风铃没有丝毫惊恐,只是冷笑:“真的,你也敢像那个人一样,和我打赌吗?”
经历过刚才和廖无肆对峙的一次,她才不相信铁屠敢不顾白蓉的生死,敢伤害她的果果。
现在她已经笃定的确信,这些华夏士兵都是傻瓜,别看嘴上说的很狠,其实他们根本不敢拿战友小命开玩笑,只需多坚持那么一点点的瞬间,他们就会原形毕露,傻傻瓜瓜的放下刀子,任由宰割了。
“我当然敢,还是三个数。”
铁屠目光如钢铁般冷硬,握着刀的右手手背上,青筋已经腾起,缓缓的说:“一。”
安归王此时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只能被动的昂着下巴,狠狠盯着铁屠。
她在假扮高飞的这段日子里,和铁屠有过多次的交往,对他的印象也不错,虽说现在她一心求死,真不想再活在这个肮脏的世界上,但她终究是骄傲的安归王,就算是死,也不想死在别人的胁迫下。
所以她目光才变的这样凶狠,死死等着铁屠。
铁屠却看都不看她一眼,更没有像廖无肆那样,在数数时有那么多的废话,很快就说出了第二个数字:“二。”
上官风铃依旧在冷笑,刀子就在白蓉脖子前面,依着她的本事,只需飞快的向后一拉,这个性格开朗的女孩子,脖子里就会有鲜血迸溅。
她同样充满冷笑的双眼中,带着不屑,和镇定,没有丝毫罢休的软弱。
“三。”
铁屠淡淡说出了最后这个数字。
“这傻冒也该放手了吧?”
上官风铃心中嗤笑,本能的开始考虑,该怎么讽刺这些智商低下的大兵。
但安归王发出的惨叫声,却彻底打破了上官风铃的好心情:“啊!”
‘三’字刚吐出口,铁屠右手猛地举起,电闪般刺向了安归王的左胸,没有半点的凝滞,真如闪电般那样快速,一刀就刺进了她的左胸,深没至柄!
不等安归王的惨叫声落下,铁屠左手就飞快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果果!”
上官风铃目眦逾裂,凄声尖叫着,再也顾不得杀白蓉,身子一弹,就像眼镜王蛇捕猎的瞬间,化为一道幻影,扑向了铁屠那边——
“老板,我们都找了整整一个晚上了。”
看了眼从主战场山上下来的叶心伤,兔子就劝道:“我觉得我们最好是先回县城……我在县缉毒所有熟人,到时候托人问问情况就可以了,也胜过我们在这儿没头苍蝇似的乱跑啊。这可是深山老林,方圆几千里呢,想找个人比大海捞针都难啊。”
连续几天没休息好的沈银冰,漂亮的双眸中布满了红丝,脸色也憔悴的吓人,横了兔子一眼也没理睬他,迎向了叶心伤:“怎么样?”
叶心伤走到树洞前,浑身都透着疲惫,随便坐在了地上,接过沈银冰递过的矿泉水,狠狠的喝了几口,才声音嘶哑的说:“我去过士兵们说的那个山洞,里面空空如也了。”
昨天下午,在兔子的带领下,叶心伤开车绕过了被警方封锁的路口,从小道上开上了前来争差的公路。
伐南县向这边来的路口封锁了,大批警察都如临大敌的,但此去争差的这一路上,却很顺利,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事实上,在争差东南那座山上发生枪战后,也就兔子这种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的家伙,为了几千块钱敢带人进山,别人谁敢,早就有多远就躲多远了。
他们来到那几座高脚楼前时,山里的枪声还在回荡,很激烈。
依着叶心伤的意思,是让沈银冰和兔子在这儿等,他一个人去山里搜寻高飞。
不过,他却对眼珠子乱转的兔子信不过,真担心他走了后,这家伙会不会对沈总生出歹念。
别看沈总个头比兔子要猛不少,可她终究是女孩子,俩人独处后,对周围环境很熟悉的兔子要想算计她,应该很容易的。
不能离开,又不能带着沈银冰去山里,所以叶心伤提议先等等看。
也幸亏他们在来到后没有马上进山,因为很快就下起了暴雨,引发的泥石流,连兔子这个当地土著都吓得小脸雪白。
趁着暴风雨来临,沈银冰在高脚楼上小睡了片刻,被叶心伤叫起时,风雨已过,然后就在兔子的带领下,进了山。
必须进山,是沈银冰强烈要求的,为此,她又给兔子支付了一万块的重赏。
看在钱的份上,兔子也咬牙豁出去了——三个人进山后,枪声已经停止,战斗也结束了,开始有军警双方的士兵回撤。
说来也不巧,假如叶心伤三人等在高脚楼那边,等作战军警部队撤回时,说不定还能碰到董志勇,向他打探一下高飞的消息。
不过他们急于进山,反而错开了这个机会。
他们在山里,碰到了搜索的后续人员。
这些人都是留下的缉毒警,看到叶心伤三人后,马上就用枪对准了他们,要把他们抓回去——别忘了,数百毒贩中可是有佷多漏网之鱼的,而且叶心伤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幸好,沈银冰带着足够的身份证明,兔子又是本地人,就说他们是来山里游玩采风的,不小心迷路了。
为了确定沈银冰的身份,搜查队伍特意打电话向内地查询,最终证明她确实个企业大老板,这才信了她的话,就规劝她赶紧离开,山里危险。
沈银冰却说不能走,因为和同伴走散了,同伴是一对男女,男的叫高飞,女的叫颜红,并详细描述了他们俩人的样子,询问搜查人员有没有见过他们。
这些搜查的都是小兵,压根就没有看到过安归王假扮的高飞,更没有看到颜红,自然摇头说NO了。
费了老大口舌,沈银冰才说服了搜查士兵,获许继续在山里转悠。
一个晚上过去了,他们什么人也没看到,要不是有兔子带路,还真不敢保证沈银冰不会掉进无处不在的无底洞。
清晨时,沈银冰实在走不动了,叶心伤找了个树洞,安排兔子一定要保护好她,自己去了主战场上的山洞。
沈银冰早就想到,高飞和颜红不可能在那个山洞中,可在听叶心伤说那边没人后,眼里还是浮上了失望之色,轻轻叹了口气:“唉,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叶心伤放下矿泉水瓶,看了眼兔子说:“他说的不错,山太大了,环境又复杂,别说是咱们几个人了,就是人再多,要想找到他们也很难的。我觉得,倒不如先回高脚楼那边,找关系看看能不能见到此次指挥作战的领导,问问他。”
“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个意思呢。”
兔子赶紧随声附和。
“好吧,那我们就先回去。”
沈银冰也知道这样找下去的结果很渺茫,就不再坚持。
回去的时侯,兔子仍然在前面带路,速度比进山时快了佷多,很快就来到了高脚楼附近。
进山时,兔子带着他们从高脚楼左边进山的,回来是却是从右边的方向。
兔子踩着一块大石,举手眺望了一下远处,正要说他已经看到高脚楼时,沈银冰的眼睛却猛地一亮,看着石头下一个东西:“咦,这是什么?”
第1046章 放开我的果果
随着沈银冰的这声轻咦,叶心伤低头看去,就看到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早上的太阳,恰好照在这块大石下面,照在这个东西上,发出了璀璨的色彩。
这是一个小瓶子,医院药房常见的那种,盛着散装青霉素等药物。
看到这个小瓶子后,沈银冰脸色一喜,俯身拿了起来。
“不就是一个别人扔掉的药剂嘛,肯定是那些当兵的丢得。”
兔子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说道:“再走几百米,就到了高脚楼了。”
沈银冰没有理兔子,打开瓶塞倒出了里面的粉末,伸出舌尖小心翼翼的tian了下,喃喃的说:“这是红姐的东西。”
小瓶子里面装的那些粉末,是沈银冰很熟悉的忘忧粉。
沈银冰和颜红受人控制的事,叶心伤已经全部知道了,也知道她们是被人用这玩意控制着的,所以在她确定这是忘忧粉后,就低头开始仔细搜索附近的地面。
只是昨天一场暴风雨过后,早就没有了任何痕迹,就算叶心伤快把脑袋钻进地里去了,也没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颜红现在中毒很深,根本离不开忘忧粉,这次连夜跑来岭南找高飞,肯定随身带着这玩意。
不吸毒的人,是无法知道毒品对于瘾君子是什么概念:毒品,就是他们的命。
甚至比命还重要。
既然毒品比命还重要,那么颜红怎么可以把忘忧粉落在这儿了呢?
难道她也发生意外了?
就在沈银冰黛眉皱起时,叶心伤说话了:“也许她是不小心落下了——别担心,获许她也没找到高飞,最后自个儿就会出山的,反正山这么大,植被这样茂盛,只要她小心些,应该不会被战火殃及的。”
“嗯,应该是这样。”
沈银冰不愿再向不好的地方想,装起小瓶子:“走吧,先去高脚楼那边再说。”
在兔子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了几座高脚楼面前。
和昨晚他们离开那样,几座高脚楼依然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他们藏在,路边草丛中的车子,也没被人发现。
“如果红姐能躲过这次战祸,不管她找没找到高飞,都得回来,所以我们最好是现在这儿等等。”
沈银冰坐在高脚楼的走廊栏杆上,刚说出这句话,兔子就反对起来:“老板,我是不能再等了!除非……”
说着,他就看向沈银冰的小包。
沈银冰淡淡的说:“我已经没现金了,能不能先欠账,等回县城后再给你?”
“嘿嘿,咱是小本生意,不赊欠的,既然老板没现金了,那我只好先走了。”
兔子笑嘻嘻的,一副随时要走的样子。
其实他只是做个要走的样子,是为了让沈银冰出更高的价格把他留下。
经过一天多的相接触,兔子对沈总总结出了几个字:人傻,钱多,但很有诚信。
既然看出沈总很有诚信,兔子就不担心她开价后会赖帐,只是想趁此机会多敲诈点钱罢了。
谁知道沈银冰这次却没有挽留他,点头说:“嗯,那你走吧。”
兔子有些傻眼:“啊,真让我走?”
沈银冰单手托着下巴,望着远山淡淡的说:“你以为我真傻吗?在这儿等人还要掏钱雇人陪着。”
“你不傻,是我傻,刚才我该答应你欠账来者。”
兔子苦笑一声,对看着他笑的叶心伤摆了摆手:“好了,两位老板,就这样吧,祝你们心想事成。”
“这家伙吃上甜头了,不过昨晚也亏了他,才能躲过那些无底洞。”
目送兔子的背影拐过山角后,叶心伤坐在了走廊中,倚在窗台下:“沈总,你先去屋子里休息下吧,我在外面看着。”
沈银冰在山里转悠了大半个晚上,早就累得脚腕子都肿了,所以也没客气,就嗯了声起身进了屋子里。
叶心伤点上一颗烟,随意看着公路的尽头,张嘴打了个哈欠,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颗烟才吸了一口,他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两天他太累了。
沈银冰昨晚还能休息会,但叶心伤却不行,他得负责她的安全,随时保持警惕。
再加上前晚开了一整夜的车,到现在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一旦在安全之处坐下来,神经稍微放松就睡着了,也很正常的。
叶心伤睡着了时,兔子正揣着大把的钞票,哼着小曲顺着路边向回走。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做了一次导游,领着内地俩钱多的傻人在山里转了一晚上,就收入了接近两万块钱,这还不算喜事吗?
精神爽了,就不会太困。
就算是要困觉,也得回县城‘香蕉树’去困。
香蕉树不是一棵树,而是一家由外资在伐南县城投资的酒店名字。
据说老板是来自缅甸那边的,酒店的外表毫不起眼,但内里却别有洞天。
最关键的是,里面有许多很好玩的节目,比方柔情似水的东南亚姑娘……就是消费太昂贵了,像兔子这个身价的老百姓,进去待一晚上就是一个月的生活费。
那地方,只能算是个美好的向往。
但现在不一样了,兔子是有钱人了。
有钱人,为什么不去有钱人才能消费的地方呢?
一万多块钱,足够他在香蕉酥挥霍个三五天的了。
钱是王八蛋,没了咱再赚,这句话对光棍来说,就是最真的真理。
拍了拍口袋内的厚度,感觉到大钞的温暖后,兔子得意的笑了,抬头准备放开喉咙放声高歌一曲‘妹妹你坐炕头’时,却觉得眼前一花,好像出现个黑影。
兔子赶紧停步,随即后退两步,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女孩子。
女孩子身材高挑,穿着一身黑色纱衣,款式看起来有些古板,宽大,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身材,真是该细的地方细,该鼓的地方鼓,看上去要多么顺眼,就有多么顺眼,一点也不输给那个来自内地的沈总。
女孩子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却用一条黑色的手帕拢在脑后,似水般的披散在双耳边,透着说不出的飘逸。
仅仅从身材,和这头秀发上看去,这个女孩子绝对是那种让人看一眼,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的魔鬼!
是的,就是魔鬼,一张煞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嘴唇却很红,眸子异常的明亮,透着无言的邪气——就像西方传说中的吸血鬼那样。
此时明晃晃的太阳就挂在东边,可兔子却感受到一股子阴森。
激灵灵的,兔子打了个冷颤,脱口喝问:“你、你是人,还是精怪!”
女孩子没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他。
兔子觉得她那双眼睛,仿佛把自己衣服都脱光了,连他最阴暗的地方都一览无遗,很想挪开和他对视的眼神,神智却逐渐模糊了起来。
兔子神智模糊之前,好像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嘎,嘎嘎!”
一只乌鸦,也不知道从哪儿飞了出来,扑楞着翅膀从兔子头上方飞过,也使他猛地清醒了过来。
“啊,呃!”
兔子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睁眼茫然的向四下里看去。
四周,空荡荡的除了群山,就是天上那明晃晃的太阳了,那个穿轻纱黑衣好像魔鬼一样的女孩子,却不见了。
“咦,她呢?难道,阿哥我刚才只是做梦,走路时不小心打了个盹?”
在原地愣了片刻后,兔子下意识莫了莫口袋里的钱。
钱还在。
只要钱还在,一切都不是问题,管它刚才是做梦,还是真遇到精怪呢,还是赶紧回县城潇洒去重要。
兔子撒开脚丫子,就像一只兔子那样,向县城方向狂奔而去。
嘎嘎的乌鸦叫声掠过上空时,惊醒了睡过去的叶心伤,霍然睁眼的同时,右手抄起了放在腿边的枪。
与此同时,他好像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又像一道黑烟,从他前面几十米的一棵树后掠过。
但等他定睛向那边看去时,却什么也没看到——
“果果!”
上官风铃惨叫一声,用最快的速度,身形都化成了一道青烟,嗖地飞向了铁屠那边。
她混浊的老眼已经赤红,带着无边的邪恶杀意,本来就苍老的一张脸,更是扭曲的变形,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停!”
铁屠此时却大喝一声,手上的刀子霍然举起,抵了安归王的咽喉上。
刀锋雪亮,却没有一丝血迹。
上官风铃就像被遥控器遥控的木偶那样,随着铁屠的厉喝声骤然停顿。
事关女儿的生死,她不能不听话。
上官风铃身形刚一停下,就知道自己上当了:铁屠刚才那看似凌厉的一刀,压根就没刺进安归王身体里。
他只是利用角度的误差,一刀精准的刺到了安归王左肋下,擦着她的身子和左臂,刺在了树身上,却没有伤害她分毫。
安归王发出的那声惨叫,只是铁屠在作势刺她时,牵动了她的伤口。
他及时捂住安归王的嘴,就是担心她会说出破绽。
上官风铃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这个华夏士兵,绝不会不顾同伴安危就杀女儿,就像她绝不会为了她的果果,就伤害白蓉那样。
被骗的上官风铃,就像厉鬼那样低吼一声,双手腾地抬起作势欲扑,却又不得不停顿。
她扑上去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铁屠刺进女儿咽喉的刀子,所以只能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你敢伤害果果,我就杀了你们的全家!”
上官风铃上当松开白蓉的同时,廖无肆已经一个测滚,抄起地上的枪械,扑向了白蓉,把她护在了身后。
听上官风铃称呼安归王为‘果果’后,铁屠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好像猜出了她的身份,随即沉声说道:“只要你不伤害我们,我也不会伤害她的。”
“放开我的果果!”
上官风铃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那模样让铁屠都感到不寒而栗。
“好,我放开她,你最好冷静些。”
铁屠缓缓点了点头。
第1047章 我们一起走!
在上官风铃凶狠的注视下,铁屠放开了捂着安归王嘴巴的左手.
但在松开时,他却电闪般在她左耳边拍了一下,随即迅速后退,冲锋枪对准了上官风铃。
他刚退开,安归王就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
铁屠信不过上官风铃,也担心她会伺机进攻自己,所以在放手时,干脆一掌拍昏了安归王,让她没机会来追杀自己。
果然,担心女儿安危的上官风铃,顾不上去追铁屠,厉啸一声扑过去一把抄起了安归王,尖叫道:“果果,果果——你、你杀了她!?”
铁屠缓缓向白蓉那边走去,枪口始终对着上官风铃,摇头说:“没有,她只是昏过去了,你可以试探一下她的呼吸。”
上官风铃赶紧伸手,在安归王脖子左侧的大动脉上测了一下,察觉出生命的脉搏后,这才冷哼一声,不再理睬铁屠,把女儿横抱在怀里,转身就向山下走去,嘴里喃喃的说着:“果果别怕,妈妈带你回家,咱们回家。”
上官风铃在说这句话时的声音不高,铁屠却听到了,心中一震:果然是这样!
看着上官风铃抱着昏迷中的安归王走下山几十米后,铁屠才走到了白蓉身边,伸手把她从地上搀扶了起来:“伤势不要紧吧?”
白蓉的脖子,后脑都受了伤,不过都是轻伤,稍微包扎一下就不碍事了,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有余悸的看着山下,低声说:“那个老女人是谁,真邪门。”
她说的邪门,就是厉害。
在被上官风铃制住之前,白蓉就发现了她,并及时做出了反击。
但可惜的是,依着白蓉的身手,在上官风铃手中竟然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是安归王的……”
铁屠刚说到这儿,就听到‘砰’的一声枪响,霍然抬头,廖无肆的枪口正在迅速移动。
“你干什么你!?”
铁屠大怒,直接抬脚踢在了廖无肆的手腕上,枪口立即朝上,第二颗子弹嗖的飞向了天空。
接着,白蓉的尖叫声响起:“卧倒!”
铁屠和廖无肆,来不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像两截断了的树桩那样,砰地摔倒在了地上。
但饶是这样,廖无肆也觉得左臂一疼,随即一个测滚,滚在了一块大石后,才看到左臂上插着一小截钢针。
趁着上官风铃一颗心全放在安归王身上时,廖无肆趁机在她背后开了一枪。
他清晰的看到,那个老太婆的身子晃了一下,接着铁屠就踢开了他的枪。
只是他真没想到,那个老太婆却随后就洒过来一把钢针——那么远的距离,如果不是白蓉及时提醒,相信这些钢针肯定能刺进他们的要害。
接着,廖无肆就觉得左臂开始发麻,脸色一变:“针上有毒!”
要说廖无肆绝对是狠人的代表,在察觉出针上有毒后,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拔除军刀,刺啦一声划开衣袖,飞快的一旋,用刀尖把钢针周遭的肉挖了出来,足有一分钱硬币大小。
鲜红的血,立即涌了出来。
看着那块刚挖下来就变黑的肉,廖无肆长长松了口气,叹道:“好厉害的毒药!”
在廖无肆疗伤时,侥幸没有被针刺中的铁屠,立即把冲锋枪搁在了石头上,准备等上官风铃冲上来就立即开枪,绝不留情!
出乎他意料的是,上官风铃被廖无肆暗算,转身洒出一把钢针后,却没有再返回报复,而是抱着女儿飞快的向山下飘去。
哗啦一声收起枪,铁屠不满的看着廖无肆,正要说什么时,他却抢先说道:“我知道,你是在怪我不该偷袭她。”
铁屠冷冷的说:“廖无肆,她不是安归王,不在本次任务之列。”
廖无肆随手抓起一把泥土,塞在了伤口上,笑道:“我知道,但这个老太婆不死,就无法杀安归王。”
铁屠沉默,片刻后就说:“我改变主意了,要阻止你们杀安归王……如果你们反对的话,可以把我当敌人看待。”
“老铁,你说什么呢你?”
白蓉忍着后脑的疼痛,咬牙道:“那可是安归教的大魔头啊,我们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除掉她,就等于为国家……”
不等她说完,铁屠就打断她的话:“我不管她是不是安归王,在我眼里,她只是高飞。而且,现在我已经退役了,不再是军人了。”
廖无肆眼里迅速闪过一抹阴狠,看向了不远处地上的枪支。
铁屠的枪口,对准了他。
“呵呵,这是何必呢,就算你退役了,我们仍然是兄弟,对不对?总不能因为一个安归王,就破坏了我们兄弟间的情份。更何况,刚才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和白蓉可能真遭到那老太婆的毒手了。”
廖无肆笑了,笑容很真诚。
铁屠却不信,枪口始终对着他。
铁屠只相信,廖无肆笑的越真诚时,就是准备暴起动手时。
廖无肆却坐了下来,笑容微微收敛看着天空说:“老铁,这次我没有骗你,因为安归王绝不能活着离开这片山的,我在追踪到这儿时,已经留下了特殊的记号。”
铁屠的枪口,慢慢的垂下,低声问道:“你是说,后面还有别人参与了本次任务?”
“最少十五个人,他们不会像我这样顾忌兄弟感情的,谁拦阻他们格杀安归王,就会杀谁。”
廖无肆望着天空,悠悠的说:“所以呢,我当前实在没必要为了她,就和你翻脸。不过,我会记住今天你曾经拿枪口对着我。我的记性很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所以,你最好一辈子让我把你当兄弟。”
“我的记性不如你,也许明天就会把你忘掉。”
面对廖无肆的威胁,铁屠毫不在意,把冲锋枪背在肩膀上,站起身问白蓉:“你是和他一起走,还是和我?”
“我、我——我和你。”
白蓉看了眼廖无肆,顿了顿,随即昂首大声说道:“我们是一起来岭南的,自然是一起回去。老铁,不管什么时候,你始终都是我的兄弟!”
“那好,我们一起走。”
铁屠伸出了手。
白蓉身手握住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扭头看着廖无肆,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廖无肆叹了口气,摆手说:“唉,走你的,别管我,反正我也一个人惯了。”
“廖无肆,我知道你因为黄龙的牺牲,特别痛恨安归教的人,可有时候……”
白蓉想安慰廖无肆,却被他笑着打断了:“呵呵,我不想听这些,行不行?”
“行,那你自己小心些吧。”
白蓉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转身和铁屠走下了山——
“果果,你别怕,妈妈一定会把你带回家的,一定!”
上官风铃用最快的速度,向山下狂奔,假如有人看到的话,肯定会以为看到了鬼。
要不然,这么大年龄的老太婆,怎么会在抱着一个人时,跑的还这样快?
安归王没有回答,因为她已经昏过去了,不过她的脸色却逐渐有了些血色,这让上官风铃放心了佷多。
粗蛇当初拖着安归王在群山走走了整整一个晚上,早就远离了主战场,谁也不知道这儿距离争差那边有多远。
上官风铃也不知道,她只知道用最快的速度向前狂奔。
最快的速度。
因为她怕她熬不到走出群山的那一刻,她在狂奔不到十分钟后,就察觉出自己好像开始发烧了。
廖无肆那一枪,击中了她的右肩,依旧是火龙子弹。
上官风铃当时没有在意。
如果不是怀里抱着女儿,她肯定会折返回去,把那三个人干掉!
这点小伤还没有被她看在眼里,在察觉出不对劲之前。
也不知道狂奔了多久,在掠过一根拦在前面的树根时,上官风铃本能的跃起——结果却没有跃过树根,直接栽向了地面,抱着的安归王,从手上飞了出去。
眼看女儿就要摔在地上,上官风铃前扑的速度攸地加快,猛地一个转身,抢先仰面躺在了地上。
安归王重重砸落在了她怀中,使她情不自禁发出了一声申银,但随即就咬住了嘴唇,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她怀中的安归王,依旧闭着眼,眼皮下的眼珠却活动了几下。
在被摔出去之前,安归王就已经醒来了,她却没有睁开眼。
听着上官风铃粗重的喘气声,安归王心如刀割,不知道是种什么滋味。
在得知自己的真实家世后,她是那样痛恨自己的母亲:当初你要是告诉我那些,我怎么可能还会和高飞发生那种肮脏的关系?
但现在,她却觉得上官风铃很可怜,也很……为了她,上官风铃万里迢迢赶来岭南,出现在她身边。
她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母爱。
只是,安归王不愿意面对这种母爱,所以才装做没有醒来的样子,心里却在茫然的想:等回去后,还是找个地方隐居,一辈子也不再出世,那样就会忘记这一切了吧?
安归王只顾着想自己的心事,却忽略了上官风铃的呼吸声。
上官风铃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就像拉风箱。
“这、这是怎么了,难道年纪真的大了,肩膀上受伤就先承受不住了,竟然发烧了。唉,老了,真不中用了。”
上官风铃低低的叹了口气,咬着牙的抱着安归王,翻身坐了起来。
刚坐起,却又扑通一声的躺在了地上。
她眼前发黑,金星直冒,下意识的抬手抚了下额头,竟然火烫。
“什么,你、你发烧了?”
正在想心事的安归王,听到‘发烧’这个词后,心中一惊,再也顾不得装昏迷了,赶紧翻身从上官风铃身上下来,正要仔细问个清楚时,右肋下却像被什么虫子狠狠钉了一口。
枪声,这才随后传来:啪!
“果果,小心!”
上官风铃亲眼看到女儿身上爆出一蓬血花,嘶声尖叫着腾身跃起,左手一甩——一把闪着蓝汪汪的钢针,狂风暴雨般的刺向东南方。
第1048章 那些人是什么人?
听上官风铃自言自语,说她受伤后竟然开始发烧后,安归王猛地想到了廖无肆,想到了他所使用的火龙子弹.
昨天她就是被廖无肆暗算,不久后就开始发高烧的。
她曾经听铁屠说起过火龙之毒的恶毒之处,那时候还以为她是死定了。
结果却没死。
是铁屠夸大了火龙子弹的狠毒,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安归王不想去考虑这些。
事实上,人们在从鬼门关前爬回来后,很少有人喜欢刨根问底的,去想自己怎么没死。
安归王也是这样,虽说已经熬过来了,却很清楚火龙之毒的歹毒,和难受的滋味。
所以听上官风铃说是受伤发烧后,就断定她是被廖无肆暗算了,用的是火龙子弹。
安归王再怎么痛恨自己的母亲,到现在都不肯喊她一声妈,可这外表可憎的老太婆,终究是她的亲生母亲。
母女连心,安归王没理由不关心母亲的伤势。
她不能再装下去了,刚坐起身要把所知道的那些告诉上官风铃时,一颗子弹却击中了她右肋,使她身子猛地一颤。
血花迸溅。
“果果!”
上官风铃尖叫着从地上弹起,左手一甩,大把的钢针就像狂风暴雨那样,飞向了东南方。
母爱无疑是伟大的,就在上官风铃开始高烧,坐都坐不起来时,看到女儿受伤后,身体里竟然腾起无穷的力量,这把钢针又狠又准,带着咻咻的厉啸声。
然后,接连几声惨叫声在十几米外的丛林中响起,至少六七个身穿迷彩服的汉子,从丛林中悠忽出现。
\"钢针有毒,大家小心!\"
其中一个男人嘶声叫喊了一句,抬枪对着安归王俩人就是一通扫射。
上官风铃钢针撒出去后,已然抱着安归王猛地测滚,顺着山势向下滚去——就像安归王当初抱着梁娇娇那样,把她的头紧紧抱在自己怀中。
这些突然出现的男人,正是廖无肆和铁屠所说的那些人。
七个人,有三个中了钢针。
两个及时挥刀,挖出了毒针。
另外一个却是被刺中了眼睛,狂吼着摔倒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脸也向山下滚了下去。
\"追!\"
为首的男人右手一摆,竟然没派人去照顾滚下去的同伴,直接带人追向上官风铃俩人,由此可以看出,能杀掉安归王母女,要比去救护同伴更重要。
这个山坡,比争差那边的山坡还要陡峭,却罕见有无底洞,所以追兵在下山时的速度很快,几乎没受到什么意外。
同样,他们下山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滚下去的上官风铃母女。
追兵飞快的追下了山,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山谷。
山谷狭长弯曲,里面长满了野桃树。
现在早就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三月桃花开),树上也长了佷多野桃,地上一层厚厚的树叶,整个桃林中,都弥漫着一层带着粉红的雾气。
为首男人率先追下山谷后,立即抬手示意同伴停步,抬头看了眼那层粉红色的云雾,低声喝道:\"是桃花瘴,大家戴上口罩。\"
桃花瘴,是山谷里千百树野生桃花因雨多潮湿,落花片片而蒸腾成的瘴气。
(桃花盛开的季节虽然早就过去了,但因为这儿是深山老林,人迹罕见,树下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桃花、树叶形成的淤泥,在大雨过后随着雨水的蒸发,形成了一层红色的雾气。)传说不幸吸了瘴气,侥幸不死也得大病一场。
传说中还说,桃花瘴远看是一片桃红色的雾,风吹不散,几个月后才会自行散去,人若是进了桃花瘴,皮肤甚至骨头都马上会被腐蚀掉(很多书中都有这样的记载,事实上没有这样的玄乎,但无疑这种瘴气是有毒的)。
马上,这伙人都拿出口罩戴上。
\"大家注意脚下,和地面的树叶!\"
随着为首男人的令下,六个人分为两组,每组三个人,呈品字形,分向左右两个方向,沿着山谷缓缓搜索前行。
往右的一组,走出几十米后,个头最高的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霍然抬头向树上看去时,一道蓝汪汪的急电飞来,正中他的眼睛。
\"啊!\"
这个人厉声惨呼,手里的枪随即向上疯狂扫射。
其他俩人迅速转身,不等看清有没有人,枪声就响成了一片。
一个人影却从他们后面树上反扑而下,就像一只特大号老鹰那样,一下就扑在了个头最矮的那个人背上,双手板着他的脖子,猛地一摆!
咔嚓一声响,这个人的脑袋就诡异的看向了后面。
最后那个还算安然无恙的人,此时回身看来,手中的枪刚抬起,地上厚厚的树叶中,却忽然伸出一双手来,抱住了他的双脚猛地向后拖去。
这个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背后偷袭者身上,压根就没想到脚下还会出来人,猝不及防被一下拖到在地上,不等做出任何反应,拧断他同伴脖子的老妇女,已经狞笑着一刀割断了他的咽喉。
血光暴起时,老妇女已经纵身跃起,再次划出异常绚丽的一刀——那个眼睛被刺瞎,整个人都陷入黑暗惶恐中的高个子,也随即捂着脖子,缓缓瘫倒在了地上。
“马东,张海,你们怎么了?”
向另外一边搜索的三个人,听到惨叫和枪声狂奔了过来,随即脚步就向被钉在地上那样站在不远处,满脸都是惊骇的不可思议,看着三具动也不动的尸体。
厚厚的树叶上面,只有马东等三人的尸体,却没有杀他们人的人。
为首之人艰难的咽了口吐沫,随即枪口一垂,扣下了冲锋枪的扳机:哒,哒哒!
三把枪几乎是同时响起,一把向下,两把对准上方的桃树,开始疯狂的射击。
这三人可以肯定,瞬间残杀马东的凶手,不是藏在地面的树叶下,就是藏在枝叶茂密的桃树上面,他们虽然不确定敌人到底藏在哪儿,不过对这两个地方疯狂扫射是没错的。
三个人,接连疯狂扫射足有一分钟,几乎把方圆十几米内的每棵树、三具尸体之外的每一个平米的地面,都用子弹清洗了一遍。
却没有任何的反应,没有人惨呼,更没有鲜血迸溅飞出。
咔嚓!
为首之人第三个弹夹也打光后,枪口微微抬起,迅速换上了新的弹夹,抬起了右手。
他两个同伴会意,也马上停止了射击,三个人呈品字形站在了一起,警惕的看着树上,地面。
在山谷上方很远的山上,廖无肆追上了铁屠俩人。
铁屠向枪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向廖无肆,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
仿佛知道铁屠想要说什么,廖无肆温和的笑了下:“那些人不是军人,所以我没必要去帮他们。”
白蓉有些不解:“不是军人?那他们是什么人?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记得你曾经说起过,我们两个不是唯一前来剿杀安归王的人,那时候你就知道这些了,对不对?还有,他们既然不是军人,怎么会参与这次行动?谁在幕后指挥?廖无肆,你倒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白蓉是个急性子,一连串问出了好几个问题。
廖无肆笑容越发的灿烂起来,语气中却带有了阴森的意思:“具体他们是谁,是谁在幕后指挥他们,我也不知道。我知道这些人的存在,并肯定他们能参与这次行动,那是因为我们在来岭南的路上,就已经发现这些人的行踪了。当时我还以为他们是针对我们来的,后来才看出他们只是尾随我们——白蓉,我还以为你也会看出这些的。”
“我、我没注意到。喂,你那时候怎么肯定,他们是来对付安归王的?”
白蓉在说完这句话时,苍白的脸上浮上一抹愧疚的红色。
她不得不承认,她和廖无肆之间有不小的距离,因为在来岭南的这一路上,她并没有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们。
廖无肆淡淡的回答:“他们没有参与剿杀毒贩的战前大会,也没出现在我们的敌方战场上,更没有在路上偷袭我们,那只能是说是跟随我们对付安归王了。这个道理很简单的。”
“呸,简单个屁!老铁,我们走!”
白蓉狠狠呸了一身,挽着铁屠的胳膊向争差方向走去。
廖无肆却没有走,饶有兴趣的蹲在一块大石头上,嘴上叼着一根青草,好整以暇的望着山谷那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蓉走出很远后扭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浮上一丝忌惮的神色,觉得此时的廖无肆,就像一条盘踞在石头山的毒蛇,正死死盯紧他正要猎杀的猎物,等待最佳时机。
就在廖无肆居高临下眺望着山谷中时,为首的男人叹了口气,低声说:“李金、韩城,挖个坑把马东他们埋了吧。”
经过长达一分钟的扫射,四周却没任何反应后,三人沮丧的意识到,他们的敌人在残杀同伴后,已经远去了。
李金和韩城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用枪管在地上刨了起来。
地上的树叶深大接近半米,用枪管很轻易就能掘出一个长方形的大坑。
虽说把同伴的尸体埋在这儿,也许用不了几天就会被嗅觉灵敏的野兽,抛出来吃掉,但最起码此时也算入土为安了。
坑挖好后,李金俩人分别走向两具尸体,弯腰拖起尸体的脚,刚要拖向坑那边时,为首男人却蓦然大吼:“小心脚下!”
他的大吼声未落,两具尸体下面的树叶中,忽然暴起两条身影,就先伺机捕猎等待很久的毒蛇那样,猛地扑向李金俩人。
两道幽森的刀光闪过,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的李金俩人,即刻发出了临死前的长声惨呼:“啊——啊!”
为首之人的反应也不慢,在看到同伴脖子间迸起血光后,当即又是一声大吼,枪口迅速挑起,对着左边疯狂开枪!
哒,哒哒……枪声忽然停顿,就像被一刀切断那样。
第1049章 时间不够用了!
为首之人之所以能成为七个人中的首领,自然是因为他有比李金等人更出色的能力.
比方当前,李金和韩城俩人去拖尸体时,就没有想到敌人就藏在尸体下面的树叶中。
为首之人却忽然想到了,并发出了警告。
可惜,他的反应终究是慢了一步。
在听到向这边搜索的同伴开枪,惨叫声后,他们三个人就向这边狂奔了过来,速度能有多快就用多快,但等他们跑过来时,敌人却已经不见了。
随后,他们就开始对方圆十几米的树上,地上开始了地毯式的疯狂扫射,相信只要敌人藏在这个范围内,肯定会被子弹命中。
他们在盲目的扫射时,子弹自然会躲开已经战死的同伴——而他们要追杀的那对母女,恰恰就躲在尸体下面,等他们放松警惕后,才骤然暴起杀人。
为首之人在李金俩人挪动同伴尸体时,忽然想到尸体下面还没有被子弹‘搜索’过,猛地意识到两个忽然不见了的敌人,很有可能藏在尸体下面,这才紧急示警。
为首之人猜对了,上官风铃母女的确就藏在尸体下面。
搞定三个敌人后,要想在其他敌人赶来之前逃走——这是不可能的,她们都受伤了,脚下的树叶深达半米,每行走一步都那样艰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们能跑多远?
同时她们也猜到敌人会对附近疯狂扫射,唯有藏在尸体下面的树叶中,才能躲过子弹,并伺机反扑。
为首之人猜到了安归王母女的藏僧处,只是太晚了,晚到李金俩人瞬间被干掉,他只来得及打出几枪,一把刀子就狠狠扎在了他的咽喉上。
“呃……”
为首之人满脸都是不甘、不信的神色,扣着扳机的手指很想继续扣下去,可力气却随着他的瞳孔放大,悠忽散去,最终缓缓的仰面瘫倒在了树叶上。
上官风铃一刀击毙为首之人后,飞快的向四周看了一眼,转身对安归王嘶声说道:“果果,我们快……”
上官风铃现在身体烫的吓人,老眼都仿似被高烧烧红,声音也嘶哑的要命,刚才能强撑着杀人,全靠着要救女儿离开这儿的坚强意志力,要不然可能早就昏迷过去了。
她正要对安归王说什么时,嘴巴却猛地张开:安归王倚在一棵树上,左手捂着小腹,有鲜血从手指缝中缓缓淌了出来。
原来,为首之人被上官风铃一刀刺中咽寒前,曾经对安归王那边疯狂开枪。
他虽然只来得及打出几颗子弹,但却命中了接连受伤的安归王小腹。
“果果,果果,你不要紧吧!”
上官风铃嘶声喊叫着,飞快的扑过去,一把抱住了顺着树身要坐在地上的安归王。
“我、我不要紧……咳,咳!”
安归王剧烈咳嗽着,竟然笑了下,低声说:“你、你还是快点走吧,要不然,等追兵再追上来时,我们一个人也逃不了的。”
上官风铃右手颤抖着,在安归王脸颊上缓缓抚过,低声问道:“傻孩子,你觉得我能走吗?”
“我……咳!”
安归王只说出这个字,又开始咳嗽了起来,越咳越厉害,最后竟然一口气没上来,脑袋一垂昏了过去。
她本来就被廖无肆一枪贯穿了身体,伤了肺叶,在被上官风铃背着逃跑的过程中,先后又尚两枪,一处伤了右肋,一处伤了小腹,此番剧烈咳嗽后,再也坚持不住了。
“果果,你昏过去也好,这样最起码就感受不到痛苦了。”
上官风铃紧紧咬了下嘴唇,弯腰把女儿背在肩膀上,托起她的腿,刚迈出一步,自己也忽然咳嗽了起来。
安归王在咳嗽时,只是因为肺叶受伤,才咳出了鲜血。
她在咳嗽时也咳出了鲜血,但鲜血却是微黑色的,还带有丝丝的肉屑。
看着滴落在面前地上的微黑色鲜血,上官风铃猛地一吸气,强自止住了咳声,许久后才像老牛那样,大大的喘了一口气,喃喃的说:“时间越来越不够用了……陈天寿,你假如在天有灵,就该保佑我把果果带出绝境!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了,你必须得答应,必须!”
上官风铃霍然抬头,迈开大步沿着山谷向桃林伸出飞奔而去。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轻风吹起了她花白的发丝,抽在她苍老的脸颊上,偶尔还会咳嗽一声,每一声咳嗽都会有微黑色的鲜血溢出嘴角——她仿佛在下一个瞬间,就会就此倒地不起,但她却没有倒下,腰板依然挺直的好像一座山。
一座万年屹立不倒的山。
上官风铃走后不久,廖无肆出现在了六具尸体前。
对那六具尸体,他没有丝毫的兴趣,只是来到上官风铃背起安归王的地方,单膝跪地伸手捡起了一片树叶。
树叶上,有微黑色的鲜血。
那是上官风铃咳出来的,甚至还带着一丝腥臭,哪怕叫花子见了也会捂着嘴的抬腿闪人。
不过廖无肆却没有在意这些,眼神反而有些发亮,看到最后竟然凑到鼻子下嗅了下,才扔掉树叶,缓缓笑道:“也不知道你还能支持多久。唉,这么大年龄了,还会这样彪悍,连我都越来越佩服你了。”
现在上官风铃母女就是猎物,廖无肆就是猎人。
最终的猎人。
猎人其实也分很多种,大体来说可以概括为两种,一种是特别享受捕猎的过程,甚至不允许别人来插手他的捕猎,以免减少捕猎时的乐趣。
另外一种,却会习惯性的忽略捕猎过程,更不会介意谁帮他猎到了猎物,只需他是那个最后得到猎物的人就可以了了。
廖无肆就是后一种猎人。
他不介意有谁,有多少人参与诛杀安归王的行动中,只需保证安归王死后,尸体能落在他手中就可以了。
现在,这些一路跟踪他和白蓉来岭南的猎人出手了,目前已经死了七个人,肯定还会有更多的人在追杀安归王俩人。
既然这些人已经出手,去对付安归王和那个恐怖的老太婆,廖无肆有什么理由不在后面看戏,非得冒着生命危险去参与呢?
他才不在意别人会说他这样做是卑鄙的,可耻的。
如果不擅长这样做,早在数年前,世间就没有廖无肆这个人了。
任何的负面形容词,和仅有一次的生命相比起来,都是一个屁而已。
廖无肆从来都不介意屁,只在乎自己的生命。
太阳已经慢慢爬到了头顶上空,群山间一片宁静,偶尔会传来一声野兽的叫声。
在这儿,已经远离了文明社会,仿佛回到了蛮荒时代,廖无肆就像世界上最先进化的那个直立行走的猿人那样,影子很小,走路的步伐却很轻松,透着一股子兴致勃勃。
老百姓常说,六月的天气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尤其是在亚热带雨林地区,天气预报更是像骡子放过的屁,压根就做不得数。
早上还朝霞满天,中午还阳光炙热,可到了傍晚时,却又忽然下起了大雨。
这次降水没有昨晚那样唬人,最起码没有泥石流发生,就是单纯的降雨,没有风,缠缠绵绵的——如果那些从不为吃喝而犯愁的骚人亲临此警,肯定又会摇头晃脑的大发感慨,说不定一首名为《啊,这边在下雨,那边也在下雨!》的咏雨诗出炉了。
叶心伤不是骚人,沈银冰更不是,所以当深夜来临时,俩人没有作诗,而是并排坐在高脚楼的走廊中,托着下巴望着雨幕,许久都没有动一下,好像两尊雕塑。
亚热带雨林气候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管下多大的雨,只要淋不着就不会冷……当然了,前提是肚子得填饱,睡眠得充足,还不能为养家糊口而犯愁。
他们已经在高脚楼上等了一整天,又大半夜。
高脚楼的后面就是山泉,临近中午时,叶心伤又在附近猎杀了两只野兔,捡了些干柴烧烤,虽说不如专业烧烤摊搞的好吃,但总比饿肚子要好很多倍。
岭南这边的环境太复杂,山太多,林子太密,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去哪儿去找高飞、颜红他们,所做的唯有在这儿等。
希望在下一刻,那俩人就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笑着说:“嗨,让你们久等了,我们走吧!”
咔嚓——一道惊雷划过天空,让周围瞬间变得雪亮,也让沈银冰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叶心伤扭头,看着她:“要不你先回屋子里去休息下,我在这儿盯着就行。”
“不了,已经休息一整天了,实在睡不着。”
沈银冰摇了摇头,伸出修长的右手,去接走廊外面的雨滴。
叶心伤点上一颗烟(香烟是从屋子里角落中捡的,那是董志勇等人开会时,不知道谁遗落在这儿的,倒是便宜了他),暗红色的火光在黑暗中闪了几闪,随即变黑。
“能不能给我来一颗?”
沈银冰擦了擦手上的雨水,伸了过来。
“女孩子最好别吸烟。如果不是因为职业关系,我也不会吸烟的。”
叶心伤嘴里这样说着,把烟盒和打火机递了过去。
“不吸烟的女孩子,那是因为她们没有受到过太大的挫折,活着活的极度无聊。”
沈银冰熟练的点燃香烟,姿态优雅的吸了一口,说:“叶心伤,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坐看夜雨,没事你就讲讲你的故事呗。”
“我的故事?”
叶心伤笑了笑,淡淡的说:“我没什么故事,就是一平凡人,和所有人那样。”
“你要是和所有人那样,今天也不会和我坐在一起看雨等人了,对吧?”
沈银冰侧脸,下巴放在膝盖上,很萌的样子:“说说吧,别害羞,从你喜欢秦紫阳开始说起。”
叶心伤沉默了很久,才说:“在我九岁那年,我就认识了秦紫阳。”
在这个看似平静,实在不平静的雨夜中,叶心伤第一次向人讲述了他的故事。
第1050章 今晚,还会有雨!
如果从叶心伤出生时开始说起,到目前的那些值得记载的经历,足可以写成一部小说.
他年幼父母双亡,第一次见到秦紫阳并喜欢上了人家,为此改变理想成为一名军人,又靠自己的艰辛努力跻身华夏最强精锐九龙王,每一次的任务过程,直到他今天坐在这儿等人等等,期间的汗水、血泪,真的足够写成一本书。
一本很精彩的书。
这些往事,叶心伤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哪怕是秦紫阳。
尤其是当前他已经成为重大通缉犯后,他更是不想去讲,甚至不想回忆过去。
他以为他在讲起时,肯定会没啥心情,寥寥数语就能概括的。
谁知道在他开始讲述后,却一发不可收拾,精神也越来越振奋,讲了足足两个小时,才讲到他曾经经历的汉德勒森林之战。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肯定必死无疑了,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没力气再爬出那个洞,更知道外面还有佷多敌人。但就在这时候,高飞忽然出现了!”
叶心伤去拿烟盒,才发现烟盒空了。
沈银冰这个听众,在这段时间内,也吸了最少四颗烟。
他随手把空烟盒扔出去时,又是一道闪电亮起,使他能清晰的看到,那只空烟盒随风左右飘摆了几下,就被雨丝狠狠打在了地上,眨眼间就被冲走,显得那样无助,无奈。
叶心伤看着烟盒消失的地方,心情忽然一下子沉重了起来,闭上了嘴。
他觉得,他就是那只烟盒,根本无力反抗当前的恶劣环境,只能被迫接受未知的命运。
等了几分钟,始终没有听到叶心伤再说话后,沈银冰有些奇怪的问:“怎么不说了?”
“没什么可说的了。”
叶心伤回过神来,抱歉的笑了笑。
“哦。”
仿佛看出叶心伤的心情不好了,沈银冰随口哦了一声,想了想才说:“你说你在九龙王中,还有一个叫廖无肆的,他对黄龙就像你对秦紫阳那样。你现在背负着内奸的黑锅,你觉得他会不会仇恨你?”
“不会。”
叶心伤摇了摇头,淡淡的说:“他从不屑去仇恨一个人,他只会杀了我,不问任何原因。”
沈银冰愣了下:“他怎么会这样呢,连给你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这才是廖无肆。”
“廖无肆,这名字好古怪哦……叶心伤,你和他谁更厉害些?”
“我们教官曾经说过一些话,他说,把我们九龙王中人的放在森林中,各自为战,最终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来,那么这个人只能是廖无肆,或者是高飞。”
叶心伤提到高飞的名字后,远方一道闪电亮起,能让沈银冰捕捉到他眼神中明显的暖意:“我们对此都没有任何意见,因为高飞是无论处在任何环境,总能把所有潜力都激发出来的全面型人才。而廖无肆呢,则是为了活下去,或者达成目的,不惜使用任何手段的狠人。”
“哦,你那个教官的眼光这样准?”
沈银冰来兴趣了:“如果让高飞和廖无肆俩人对拼呢,谁会是胜利者?”
叶心伤找了个烟头(沈银冰扔的,还有老大一截,这死孩子总是不珍惜东西),有些羞涩的笑了下点燃,狠狠吸了口才反问道:“两列相同速度,相同重量和型号的列车相互对撞,谁会赢?”
“两败俱伤,没有胜者。”
沈银冰明白了叶心伤的意思,嘴角却翘起一丝叶心伤没看到的深意,喃喃的说:“我对这个廖无肆,倒是很感兴趣了。”
“你说什么?”
叶心伤没听清。
“没什么,时间不早了,我先休息会,这雨看来得下到天亮了。”
沈银冰抬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站起身走进了屋子里。
“已经是天亮了。”
叶心伤倚在竹楼上,看向了东方。
雨还在下,但东方的天色,却已经隐隐的泛白了。
当太阳再次出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也就是7月22号,农历六月初七的中午了,后天,就是高飞和王晨的大喜之日了。
也许是因为当地居民都知道争差这边的山里,发生过枪战,现在指不定还有危险的毒贩隐藏在山里,所以没有谁来进山打猎、采药。
四周都静悄悄的,被雨水沐浴过的群山,显得格外的清脆,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不紧不慢的向它今天的终点走去,到背着双手,一副欠抽的从容。
叶心伤是在下午四点时醒来的,那时候沈银冰正在学着用竹筒熬粥。
粥的材料,是叶心伤从附近丛林中采来的野果,比方桂圆啊啥的,还有野蘑菇,不需要放任何材料,只需放点盐,就能成为香喷喷的粥了。
叶心伤出门,对着群山做了几个扩胸运动,笑道:“如果年龄大了,来这地方安度晚年,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沈银冰接口道:“前提是建立在衣食无忧的基础上。”
“你该具备这个条件。”
“如果我能活到那个时侯,我肯定会来这儿的。”
“你……”
叶心伤苦笑了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银冰却像随口聊天那样,摆弄着竹筒说:“今天是农历初七了。”
叶心伤没明白沈银冰为什么忽然提到今天是初几,愣了下问道:“那又怎么样?”
沈银冰慢慢摇晃着竹筒,淡淡的说:“后天,就是高飞和王晨大喜的日子了。”
叶心伤没说什么,坐在了她的对面。
看着竹筒内翻腾的稀粥,沈银冰问道:“叶心伤,你说,高飞不在,王晨这婚该怎么结呢?”
叶心伤回答说:“也许,今天高飞就能出来,哪怕是明天下午出来,也能赶回京华去的。”
沈银冰笑了,很神秘的样子:“他赶不回去的。”
叶心伤没有问高飞为什么赶不回去,只是看着沈银冰嘴角那一抹神秘,沉默片刻后才说:“其实,你是最不愿意看到高飞结婚的那个人。”
“我喜欢他,觉得他要是娶媳妇,也只能娶我。”
沈银冰在说这句话时,脸色平静,语气平静,没有丁点的难为情,和该愧疚的觉悟,仿佛唯有她才能嫁给高飞,天经地义。
叶心伤当然明白他们俩人之间那些破事,懒得和她辩驳什么,只说:“我所认识的高飞,是个从不服软的人。别看你为了他,不惜抛下工作,不顾自身安全的跑来找他,他却不一定会因此而感动,然后和你重归于好。”
沈银冰微微撇嘴:“我来这儿,本来就不是为了让他感激我的,只是因为我该来。”
“这话怎么说?”
叶心伤有些不明白。
沈银冰根本没有看他,只是看着竹筒轻声说:“如果高飞非得死的话,只能死在我手上——叶心伤,这下你明白我意思了吧?”
“不明白。”
叶心伤双眼微微眯起,闪过一抹杀意,随即消失,抬脚走下了竹楼。
“你明白的。我也明白你现在有了要杀我的心思,不过我不怕。你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因为就像高飞只能死在我手中那样,就算是我死,也只能是高飞杀我。”
沈银冰就像一个很有内涵的哲学家,笑吟吟的看着叶心伤,眼神坦然。
叶心伤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挪向了西北方,喃喃的说:“今晚,还会有雨。”
叶心伤没有说错,当时间悠闲的走到晚上十一点多时,群山再次被雨丝所覆盖。
咔!
一声仿佛是在脑袋上方响起的炸雷,轰然响起之前,幽蓝色的闪电,把这片群山映照的雪亮,仿佛连石头缝里的一只甲壳虫都能现出。
这只甲壳虫好像察觉出了什么危险,快速爬出石头缝,刚要找个更加安全的地方,却被一只脚狠狠的踩成了——肉饼?
那只脚抬起,一滴混合着血丝的雨水,滴落在甲壳虫的尸体上。
“咳!”
上官风铃很想捂住嘴巴,不要再咳嗽,但讨厌的咳嗽,却倔犟的顺着她气管向上冒,每一声咳嗽,都会带血,都会带走她一丝力气。
其实,她可能早就死了……她能坚持着走到群山边缘,则都是因为背上的女儿。
抬手扶住了一棵树,上官风铃再也无力前进,双手托着仍处于昏迷中的安归王,艰难的坐在了石头上。
石头上方,是一棵芭蕉树,扇子般的芭蕉叶,挡住了绝大对数雨水,算得上一处避雨的绝佳所在。
从昨天傍晚到现在,一天还要多的时间内,上官风铃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走路。
如果仅仅是走路的话,也许她早就背负着女儿走出群山了,关键是在过去的这三十多个小时内,她遇到了四拨劫杀者,大约三十个人。
现在她和安归王都活着,那三四个不明来历的人,都已经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将死的上官风铃,只是一个油尽灯枯的老太太,可就连老天爷也无法否认她的另外一层身份:安归王!
前任安归王,这个世界上格斗功夫,杀人技巧最丰富的王者!
那个藏匿在京城白云观内,现已放下屠刀的老实和尚和她相比起来,也要相形见绌佷多。
她甚至比她女儿还要厉害太多。
人在将死之前其言也善,其实杀人手段也会抵达顶峰——在杀掉那三十个人的过程中,上官风铃充分利用了周围的环境,和她丰富的经验,告诉那些已经变成死尸的追杀者,什么才是真正的杀人王者!
可惜,她很清楚,她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在她坐下的瞬间,就能感觉到在周围几十米远处,就有最少四个人在看着她。
那些是杀手,他们手里虽然有威力很大的枪械,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无数的‘前辈’用生命告诉他们,在没有直接一枪干掉那个老太婆的机会来临之前,千万不要擅自开枪暴露自己的位置。
不能一枪干掉这老巫婆,他们只能死:也许会被一棵树枝穿透咽喉。
第1051章 妈,我们到家了!
自己的生死,上官风铃从没有放在过心上.
她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在油尽灯枯之前,把女儿带出群山,甩开那些追兵。
这些不明来历的杀手,上官风铃不屑一顾。
但她也有所顾忌:从昨晚她背着女儿逃亡开始,就能感觉到始终有一个人在远远的跟着她,却从没有动手。
这个人在杀手不断出现,和她厮杀时,都做壁上观。
上官风铃很清楚,这个人没有动手,不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母女死,而是在等待机会——等待那些杀手和自己两败俱亡时,再站出来检获战利品。
上官风铃还能确定,这个比毒蛇还要狡猾的人,就是那个自称是廖无肆的人。
换句话说就是,就算她能拼掉群伺在不远处的杀手,也躲不过廖无肆。
真的躲不过。
也许今夜,就是她和果果一起毙命的最后时刻。
“果果,妈、妈妈不能陪你太久了,我的孩子。”
上官风铃稍稍喘息了会,反手抚着女儿湿漉漉的发丝,声音很温柔,带着无边的内疚:在她生命即将结束时,她却没有把女儿带出危险。
她觉得,她这个母亲做的不合格,却全然忘记了,她这个母亲,为女儿做了太多太多的牺牲,就在这两天内。
安归王始终昏迷,并再次发高烧。
这次高烧,倒不是火龙之毒,而是伤口受了感染,所以在逃亡路上,她偶尔醒来被上官风铃喂食野果时,其他时间都是浑浑噩噩的。
“我们……要死了吗?”
上官风铃刚把手缩回来,安归王醒来了。
上官风铃眼神猛地一亮,仿佛重新焕发了生命那样,急切的说:“不会,不会!孩子,我们绝不会死!你要坚持住,妈妈一定带你离开这儿!”
安归王无力的抬起头,看了眼黑压压的雨林远处,好像笑了笑,转移了话题:“问个问题,我们是怎么熬过那种子弹所带来的高烧的?我很纳闷,一直纳闷。”
“这有什么纳闷的?”
上官风铃傲然说道:“我们是安归王的后人,特殊的体质在练功时期就已经形成,又岂是那些凡夫俗子所能比得了的?各类病毒,对于别人来说是致命的,对我们来说,只是开胃小菜罢了。”
“呵呵,哪有这样夸张。”
安归王再次轻笑一声,忽然说道:“我有一个最后心愿还没有实现,那就是、就是没有在临死前看到他。”
安归王所说的那个他,自然就是高飞,上官风铃心里很清楚。
自从知道自己和特么的表外甥有了那层不纯洁的关系后,安归王始终无法正视这个事实,也因此而痛恨母亲。
现在她们就要死了,终于可以不用顾忌这、顾忌那的了。
“果果,你不会死的,我发誓,你绝对不会死的!”:
上官风铃急急的说:“妈妈一定会带你回家!”
“家,哪儿是我的家?”
安归王很茫然。
“冀南呀,那是你和高飞的家!”
“那是我的家么?”
“是!”
“可我怎么能有个家啊,在伟业不曾实现时,我们就没有家,我们注定就要为伟业而奔走,直至实现……”
安归王深吸了口气,喃喃说道:“这可是你当年告诉我的,我就算是活着回到冀南,哪儿也不是我的家,我得奔走,不停地奔走。”
“果果,看着我,认真的看着我!”
上官风铃托起女儿的下巴,认真的说:“从这一刻起,我以安归王的身份,代表列祖列宗宣布,你从此之后再也不是安归王,你只是个女孩子,该为自己幸福生活去努力的平常女孩子!你不需再担负那副担子,就让那副担子,从你开始就此卸下,永远不需要有人再挑起!”
安归王望着上官风铃,愣了片刻:“就这样,放弃两千年为之奋斗、牺牲的大业?”
“放弃!”
上官风铃说这两个字时的语气,斩钉截铁。
她现在是那样的后悔,后悔为什么不在女儿小时,就让她放弃这些。
那样的话,她的果果也许早就是一个优秀的都市女郎,被无数帅哥围绕奉承了。
所谓的大业,只是一场水中虚幻而已。
假的,假的,都特么的是假的!
“放弃?呵呵,就算是放弃,我们就能活着离开这儿吗?”
安归王再次愣了很久,缓缓摇头:“我、我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无法陪你一起战斗。”
“我自己就可以!”
上官风铃忽然背着女儿,腾身而起,昂着下巴对着夜空,嘶声吼道:“我是安归王!问天下,谁敢拦我?谁又能拦得住我!?”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破锣般的撕裂,比夜枭的声音还要难听,依然油尽灯枯,就算没人来拦她,也不会支撑到十分钟后,但她全身却透着一股子撕破黑暗的傲气,和豪气!
我是安归王!
问天下,谁敢拦我,谁又能拦得住我!?
潜伏在后面的那些杀手,被上官风铃此时散发出的狂傲,给震慑的向后退去。
“果果,妈妈带你回家,这就回家!”
上官风铃霍然转身,背着女儿,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好,那我们回家,回家!”
安归王泪水如泉水般涌出,模糊了视线,第一次紧紧的,用心的抱住了母亲瘦弱的肩头。
上官风铃走出没有十米,四个黑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追杀她们的人,简称是杀手。
好像已经知道上官风铃再也无力杀人,也许因为老太婆的狂傲而收获了尊重,所以这些人没有动枪,而是把枪扔在了地上,拿出了刀子。
左首那个黑影说话了,语气中带着尊重的客气:“老人家,你再也没机会走出去了,还是安心等待该来的命运来临吧。”
“嘎,嘎嘎!”
上官风铃陡然发出一声凄惨的怪笑,脚下却不停,直直走向这四个人。
“谁敢拦我,杀无赦!”
上官风铃攸地哑声暴喝一声,右手动——就像毒蛇捕猎的瞬间,一手就掐住了左首那个人的脖子,猛地一捏!
咔嚓!
喉骨碎裂!
与此同时,一道闪电劈下,伴随着左边第二人的一刀!
这一刀,映起一道寒芒,从上官风铃右臂力劈而下。
刀光散,手臂落。
却没有血花迸溅而出——上官风铃的鲜血,已经淌尽了。
“嗨!”
右臂被斩断后,上官风铃却没任何感觉,暴喝声中,右脚猛地弹起,狠狠踢在这个人的胯间!
这个人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一声,就倒飞了出去,脑袋狠狠撞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
千朵万朵桃花开。
不过上官风铃的右脚没落下,第三个人手中的军刀,已经狠狠斩在她的腿上!
腿没断,却已折。
上官风铃单脚撑地,迅速转身,左手抓主了这个人的肩膀,猛地向自己怀中一拉的同时,额头狠狠撞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那个人的额头没被撞碎,脑袋却忽然向后折断。
上官风铃临死前这全力一撞,竟然把这个人的脖子给撞断了。
最后那个黑影,彻底被三个同伴惨烈的死法而震呆了,拿着刀子傻楞在了当场。
“我是安归王,谁能拦我?谁又敢拦我!?”
失去右臂,右腿折断的上官风铃,砰的一声向前摔倒在地上,最少一分钟没有动弹。
被她背负着的安归王也没动弹,只是紧紧抱着母亲的双肩,泪水却不再流下。
上官风铃慢慢抬起头时,瞳孔已经有了扩散的现象,她用还算完整的左手抓着草根,用左脚蹬着地,艰难的向前爬行,像一只背负着房子的蜗牛,嘴里喃喃的说着:“果、果果,妈、妈妈带你回家,带你——回家。”
“妈、妈!”
安归王终于喊出了这个字眼,紧咬着牙关,伸出双手,就像落在岸边的鱼,扒着地面:“妈,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好孩子,你终于肯叫我一声妈了。”
上官风铃的欣慰的扭头,笑着看了安归王一眼,满脸深深的褶子,骤然绽放开来,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皱纹开,瞳孔散,人将死。
上官风铃却没感觉到这些,欣慰的笑了笑后,继续向前爬行,边爬边问:“果果,到……到家后,你告诉妈妈一声,我……我好休息一下。”
“好,好,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安归王徒劳的拔着地面,狠狠点头,猛地一吸鼻子,趴在母亲耳边,喃喃的说:“妈,妈,你休息一下吧,已经到家了。”
“好,好,终于到家了,我终于可以放心的休息一下了……唉,好累。”
上官风铃长长吐出一口气,向前爬动的左手,动作骤然停住,不再动。
“妈,妈,到家了,我们到家了,终于到家了,真好。”
安归王翻身从上官风铃背上滚下,使出全身的力气,把气绝身亡的母亲搂在怀中,看着那个站在不远处的黑影,语气平静的说:“你从我们家离开时,别忘了替我们关上门。”
“好,我一定不会忘记,替你们关上门!”
那个黑影此时已经清醒了,缓缓走过来举起了手中的刀子,就像他死去的同伴那样,语气中全是尊敬:“安归王,您太累了,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是啊,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了。”
安归王语气从容,慢慢闭上眼时,低声说道:“谢谢你。”
“不用谢——走好!”
黑影双膝一屈,扑通一声的跪倒在安归王面前,双手举起军刀,对着她的心脏部位,狠狠刺了下来!
他已经被这对母女对活着回家的渴望所感动,这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想到了黑夜中仍旧亮着的卧室灯光。
那灯光是那样的温暖,吸引人。
他已经决定,等完成任务后,就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陪着妻子,以后再也不接任何任务。
啪!
就在黑影举刀刺下时,黑夜中却忽然有枪声响起。
黑影身子一颤,刺下的动作顿住。
第1052章 红姐神兵天将!
安归王闭眼等待‘回家’的那一刻来临时,一声枪声穿透了雨打芭蕉扇的声音,传进了她耳朵中,让她下意识的睁开了眼.
然后,她就看到双膝跪在她面前,双手举刀准备送她‘回家’的黑影,身子猛地一颤,随即缓缓向后栽倒,刀子落在了他自己身上,就此再也不动一下。
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越加的强烈了一些。
“是谁在开枪?廖无肆吗?”
安归王嘴角带着一丝讥讽,心想:廖无肆还真会把握完成任务的时机,这的确是个妙人儿。
不过,当一个娇小的身影,受惊的兔子那样,从旁边灌木丛内跑出来后,安归王才知道她想错了。
来人不是廖无肆。
竟然是颜红——冀南北山集团的副总,颜红。
一道及时亮起的闪电,让安归王认出了颜红。
安归王只知道红姐是沈总的后娘,和她所扮演的高飞很熟悉,甚至有些让人怀疑的亲密,却不知道俩人之间,曾经发生过那种最为亲密的关系。
所以呢,看到颜红忽然天降神兵般的出现在这儿后,安归王先是一楞,随即猛地明白了什么:这个外表娇小的小女人,和高飞的关系绝对不一般,要不然她怎么会来这儿?
安归王不知道颜红是怎么来岭南的,凭着她那点小本事和胆量,又是怎么跑来群山起伏的密林中,并躲过那么多凶险的。
但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颜红来了。
“她是不是会很失望,在知道我不是高飞后。”
安归王看着小心翼翼走过来的红姐,忽然很想笑,哭着笑。
边哭,边笑。
“高飞,你不要紧吧?”
红姐窜出灌木丛后停步,左右看了一眼,才小心翼翼的绕过几具尸体来到安归王面前,单膝跪地费力的把她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我、我不要紧。”
其实现在安归王已经真的支撑不住了,但她却不愿意在从没有看起过的颜红面前,表现的那样软弱,故意挺了下胸膛。
“不要紧就好,这就好。”
红姐松了口气,随即眉飞色舞,语气中全是得意:“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红姐我在莽莽群山中躲藏、寻觅你很久了,没想到会在你最危险的时刻,忽然出现在你面前。这绝对是天意,天意呀——这个老太太是谁,你朋友吗?”
她是刚来,她不知道我是假扮高飞的安归王,要不然怎么会不知道我妈是谁?
安归王目光闪动了下,正要骄傲的告诉颜红,说这个老太太不是她朋友,而是她的妈妈时,眼前却猛地一黑,昏死了过去。
在此之前,因为痛恨上官风铃(没有早点告诉她真实的身世,结果才使她和自己的表外甥有了那肮脏的关系),安归王真的不想认这个母亲。
可上官风铃用她比海还要深的母爱,彻底感化了她,让她觉得她此前怪罪母亲,是多么的愚蠢,是一种没有人性的犯罪。
假如上官风铃不死,安归王宁愿为她做任何事,哪怕装做三岁小女孩,每天腻在她膝边喊妈妈——子欲养而亲不在,这绝对是世间最让人后悔、而痛心的事。
更何况,在伤口感染,发高烧的情况下,安归王支撑了太久,尤其是刚才闭目等死时,支撑的太累了,累得不想再活下去。
可颜红在最关键时刻来了,安归王全身的神经、意志力很自然的松懈,随即就昏死过去,这也是很正常的。
她在临昏死过去时,曾经听到颜红高声叫她的名字:“高飞,高飞……”
发觉安归王只是昏迷过去,并不是死了后,红姐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随即站起身,费力的把她背在了身上,然后捞起一把枪挂在了脖子上。
颜红是第一次开枪杀人,却不是第一次使用枪械:在很多年前被组织上派去接近苏北山之前,她就曾经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只是这些年从没有机会动枪罢了。
幸好她还知道冲锋枪怎么用,这才在关键时刻一枪放倒了那个黑影。
背负着比自己高大佷多的安归王,脖子上还挂着把重达几公斤的微冲,在那儿晃呀晃的,让颜红看起来更加娇弱不堪,好像随时都会摔倒在地上。
她没有摔倒——连老天爷都在惊讶,这个小女人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背着安归王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去。
这儿,距离争差那边已经不远了,最多走到天亮,就能赶过去。
红姐的鞋子早就跑掉了,她两只白白的小脚丫,也早就被丛林荆棘给划的惨不忍睹,而且她身材娇小,背负着安归王这个‘大个子’,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前行,无疑是相当困难的。
困难也许还是在其次。
最关键的问题是,颜红知道还有佷多诛杀高飞的人,指不定会在哪一刻冒出来,连她也毫不客气的干掉。
把高飞背出丛林,这对红姐来说,也许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这样蹒跚前行。
也许,在她进山之前,就想到了最糟糕的结局,所以她的心态很平和,走的虽然慢,却不曾停下脚步。
当那个身材娇小的女人,背负着安归王慢慢走出视线中后,坐在她后方不远处一棵树上的廖无肆,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边,脑子在飞快的转动着。
刚才上官风铃死拼四个黑影、终于死去、安归王安然受死时颜红忽然出现这些事儿,廖无肆居高临下通过红外线望远镜看的很清楚。
但是他始终没有动,哪怕他知道只要他出手,铁定会干掉安归王和颜红。
廖无肆不动手,不是因为他想放过安归王,而是觉得当前还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廖无肆从来都喜欢做那只在后的黄雀,不喜欢做螳螂。
在没搞懂这黑压压的雨林中,还潜伏着多少人之前,廖无肆知道忍耐才是最正确的,他可不想此时冒然杀出去,干掉那个小女人和安归王后,又被别人干掉。
懂得隐忍,以及不择手段,才是廖无肆能安然活到今天的最**宝。
廖无肆的谨慎,成就了他的今天。
不过假如他知道红姐真的只是单枪匹马,他一根小指头就能把这小女人给碾死的话,竟然还对她心生忌惮,会不会感到很丢人?
红姐不知道这些,她只是背负着安归王努力的向前走。
当初进入争差的群山里后,方向感很弱的红姐就迷路了,几次差点栽进无底洞内,出师未捷身先死——幸好她的运气不算坏,在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枪声后(华夏军警双方追杀毒贩),及时找到了一个藏身点。
在丛林中,总是有太多的天然藏身点。
在来之前,红姐就像有诸葛亮附体那样,提前准备了足够的饮食。
正是靠这些饮食,颜红才藏在那个被灌木丛遮掩、内里干爽的山洞中,惶惶不安的等待战争完全结束。
夜晚,红姐是绝对不敢出来的,等到天亮后才想先回到伐南县县城,打听高飞的下落。
也许真是老天爷的安排,红姐就要爬出山洞闪人时,却看到了很多人。
这些人都穿着迷彩服,拿着杀人的枪械,围成一圈蹲在红姐藏匿的山洞下面,商量着什么——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上方不远处的灌木丛后面,会有个小女人在那儿偷听他们的计划。
这些人在商量时,总是频频提到‘那个人’,并以这块区域为辐射点,撒开了一张很大的网。
从这些人的密谋中,除了没听出‘那个人’究竟是谁,红姐听到了佷多她能听懂的东西,知道她要是暴露行踪的话,肯定会遭到毒手的,所以不敢发出丝毫声息,只希望这些人赶紧滚蛋,她好抓紧离开这危险之地。
不过让红姐欲哭无泪的是,那些人在定好撒网杀人计划后,大部分的人都撤走了,却有四个人留在原地,好像老鼠那样,傻乎乎趴在灌木丛中,哪怕是下雨也不懂得找个避雨的地方,就在这儿等。
这四个人不走,红姐就无法走。
幸亏这个不大的山洞够隐蔽,红姐又带了足够的饮食,除了吃饭喝水放屁——时得小心不能发出声响外,别的到也没什么。
这四个人等啊等,红姐等啊等,等的花儿都谢了时,前方很远的地方传来了枪声。
这四个人马上就离开埋伏地点,飞快的向那边冲了过去。
红姐却不敢动,就趴在洞口看着外面——安归王母女的出现。
借着闪电的亮光,红姐惊骇的发现,被一个老太太背着的人,竟然就是她要找的人:高飞!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看到高飞后,红姐想到了这句话,心中狂喜,却不敢动。
因为她很清楚,依着她可以忽略不计的武力值,这时候跑出去除了送死之外,根本没有别的用处。
她得等待机会,就像远远跟着安归王的廖无肆那样。
机会来了,在最后一个人要送安归王回家时,红姐已经偷偷的爬出了山洞,捡起了这些人扔掉的微冲,在最关键时刻,一枪放倒了最后那个人。
背负着比自己高大不少的安归王,颜红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
雨一直下,地上始终很滑,颜红在摔了三个倒时,才走出了不到三百米。
其实三百米在丛林中,也是很长的一段路了,但要是这个速度赶路,红姐要想背着安归王走出丛林,最少得需要十几个小时。
“唉,女人就是没用啊。”
再次摔倒在地上后,脖子里的冲锋枪也不知道摔到哪儿去了,红姐索性坐在地上,费力的把摔倒在一边的安归王揽在腿上,决定先休息一下再说。
“高——”
抬手擦了擦安归王的脸,红姐正要试着喊她几声时,却觉得后心猛地一疼。
第1053章 红姐,红姐!
红姐很后悔,在进山之前为什么想到带那么多饮食,却独独忘记带些退烧的药呢?
其实红姐也从伐南县城买了一些药的,但这些药基本都是用来对付毒虫啥的,却没有专门的退烧药.
她终究不是诸葛亮,不是神,不知道她所找的人会发高烧。
“如果下次再来这种丛林中,一定不能忘记带退烧药。”
把高飞揽在腿上,红姐擦了擦安归王的脸,正要试着喊她几声时,却觉得后心猛地一疼。
那种疼,不是被虫子钉了一口的疼,而是一种被利器穿透身体的疼。
颜红全身的神经,和肌肉猛地绷紧,急促的倒吸了一口气,随即整个人都僵在了那儿,再也不动。
咔嚓!
一声霹雳响起时,惊‘动’了颜红,她缓缓的低下了头,借着闪电飞快逝去的余光,就看到一小截亮闪闪的铁器,从自己的前胸露了出来。
这是一截军刺的刺尖,刺尖上还带着一滴血珠,但很快就被雨水打落,滴落在她衣服上,瞬间消失不见。
咔!
又是一声炸雷,蓝汪汪的闪电从头顶上方斜斜的劈过,击在一棵树上,小半个树冠都被折断。
“我背后有人,这个人偷偷的刺了我一下。”
红姐的眸光随着雷声微微一转,却看到被她揽在膝盖上的高飞,这时候已经睁开了眼,也在看着那截刺尖,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的恐慌。
红姐却笑了,没有回头看是什么人偷偷刺了她一下,只是看着安归王。
在这一刻绽放的笑容,仿佛瞬间让天地间都亮了起来,带着说不尽的妩媚。
红姐的语气很柔和,没有丝毫的疼痛,和愤怒,就像在佷多普通家庭的早上,温柔的母亲对刚睡醒的孩子那样:“高飞,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安归王在红姐第三次摔倒时,就已经醒来了。
尽管她想就此昏睡下去,睡他个天昏地暗,可身处极度危险中的本能,却提醒她现在不是休息的时侯,必须得时刻睁着眼,保持足够的警惕,随时准备战斗。
安归王被红姐揽在腿上,在一道闪电划破黑夜时,就看到了一截刺尖,穿透了她的胸膛,瞳孔骤然缩起,盯着那截刺尖。
痛苦的闭了下眼睛,安归王艰难的抬起右手,指向了颜红胸前。
红姐却向没看到那样,只是笑,很妩媚的笑:“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一个黑影,从红姐背后的灌木丛中,缓缓站了起来。
这是一个身穿迷彩服的男人,穿着华夏军方的迷彩服,是个少尉——假如安归王借着不时闪过的闪电,能够看到这些的话。
这个少尉脸色冰冷,身子微微前倾着,右手牢牢握着刺穿颜红身体的军刺,双眼闪着骇人的光泽,就像雨夜中的一匹狼,散着凶残的味道。
少尉居高临下的看着颜红怀中的安归王,嘴角翘起一丝狞笑,低头对着领口低声呼叫:“我已经发现目标,已经发现了目标,就在四号潜藏点向北三百米处!”
听到这个人说话后,红姐才回头看向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没有痛苦,甚至没有仇恨,有的只是遗憾。
少尉毫不客气,猛地向回一缩手,军刺带着一溜血花从颜红身上拔除。
颜红的身子,猛一晃,因为剧痛,嘴巴也张大,前胸有血淌了出来,假如不是她盘膝坐在地上,腿上还压着个人,肯定会扑倒,或者仰面躺在地上。
少尉抽回军刺后,没有丝毫的犹豫,左手采住红姐发丝,把她狠狠按在一旁,右手高举起军刺,对着她腿上的安归王大力刺下!
“我终究是没逃过被杀的命运,可惜连累了颜红。”
安归王没有理睬那个举起军刺刺向自己的少尉,只是始终看着红姐,平静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愧疚。
她很想告诉颜红,说她不是高飞,只是安归教的大魔头安归王,颜红此前所在组织名誉上的大老板而已。
可惜,敌人却不给她一丝机会。
“嘘!”
就在安归王坦然受死时,一声尖利悠长的清啸声,犹如飘荡在九天之外龙吟那样,攸地响起,电射而至!——
凌晨时分,当岭南群山中电闪雷鸣,大雨瓢泼之际,京华这边却是明月当空,暑气刚被露水打压下去。
凌晨时分在京华这种大都市,却是佷多地方的黄金时分,比方‘纽约会所’。
提起京华知名度最高的会所,自然是皇朝会所了。
不过,也不是每个有能力去那儿消费的人,喜欢去那儿,比方北山集团的第一副总,焦恩佐焦先生。
在得知皇朝会所的当家人白瓷夫人,竟然和高飞是朋友关系后,焦恩佐就不会去那儿了,而是选择了这家位于北城的二流会所。
纽约会所名字中带着美国的一个城市名,实际上老板却和美国人没有丝毫关系。
当然了,会所内还是有一些来自美国的漂亮姑娘,尽心尽责演绎着她们服务员的角色。
世人心中经济高度发达的美国,并不是所有人都混的那样好,在世界人民面前有优越感的,其实有佷多普通美国姑娘,为了能收获更多的‘马内’,来华夏对华夏男人点头哈腰,要啥给啥的……
焦恩佐,高雅,张耀明三个人一起,在装潢精美的包厢内,分别坐在三张真皮沙发上,三个身材高挑,皮肤雪白,金发碧眼穿着暴露的美国姑娘,陪在他们身边。
高雅右手端着酒杯,右手揽着一个美国姑娘,微微闭着眼,翘起的脚尖随着音乐节拍,缓缓颤动着。
张耀明的手,已经顺着美国姑娘的短裙伸了进去,那姑娘不住轻轻扭着身子,嘴里发出一声声欢愉的轻笑。
焦恩佐是三个人中最正经的一个了,只是让陪着他的那位姑娘,陪他坐在沙发上,很有绅士风度的品着红酒,目光纯净,没有丝毫的龌龊意思。
事实上,焦恩佐还真看不上这些美国姑娘:这些女孩子看起来很漂亮,身材火爆,皮肤也白,不过汗毛孔太粗大,身上也有股子羊膻味——如果非要选择一个白人小姐乐和乐和,他宁肯要东欧姑娘。
很绅士的笑着,焦恩佐放下酒杯,目光闪过张耀明时,闪过一抹明显的不屑神色:如果不是这个草包有用处,和高雅臭味相投,他都懒得和这种人在一起。
“哦。”
在张耀明魔爪下的那个美国小姐,发出一声醉人的鼻音时,焦恩佐放在案几上的手机剧烈震动了起来。
“咳!”
焦恩佐轻轻咳了一声,放下酒杯俯身拿起了手机。
张耀明很有觉悟的缩回了手,看向了焦恩佐。
焦恩佐对电话轻轻说了句什么,随即放下看着高雅:“高少,我们要等的人来了。”
高雅推开怀里的美国小姐,淡淡的说:“你们先出去。”
美国小姐不满的撅起嘴巴,低声说了几句洋文,大意是还没有进入正题呢,这就让我们走人?
高雅微微皱眉,也懒得解释什么,从口袋里拿出几张大额的绿色美钞,直接甩在了案几上。
就像苍蝇见了血那样,看到美钞后,三个美国姑娘的不满立即烟消云散,抢着拿起钞票,又连连对三人做了几个飞吻动作,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出去。
整理了一下褶皱了的衬衣,张耀明纳闷的问:“高少,今晚我们等的人谁?”
高雅看向焦恩佐,淡淡的说:“我也不知道,焦先生没有告诉我。”
“呵呵,高少,张少,那个人很快就要来了,再稍等片刻。”
焦恩佐举起酒杯,遥遥做了个碰杯的动作。
“草,为什么不让那个人晚点来,搞的老子现在火大没处发,真是的。”
张耀明心里骂着,端起美国小姐用过的酒杯,放在鼻子下面深深嗅了下,好像在回味那个漂亮姑娘的感觉。
帮,帮帮。
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焦恩佐马上就从沙发上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高雅俩人向门口看去,就看到了一个女人。
现在正值炎夏六月,虽然现在是凌晨时分了,气温有些降低,可年轻的女人们,有谁会是她当前这番穿戴?
也太夸张了些——这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嘴巴上捂着个大口罩,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要是把棒球帽换成围巾的话,就成阿拉伯妇女了。
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人,站在门口向包厢内冷冷扫了一眼时,焦恩佐微笑着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请。”
女人没有马上进来,而是犹豫了下,才缓缓走进来,径自走向焦恩佐刚才坐过的沙发,脱下了风衣,摘下了帽子和口罩。
既然已经进来了,那就没必要再捂的那么严实了。
女人风衣的下面,上身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衣,黑色的裤子——虽然这穿着太严谨了些,不过丝毫无法掩饰她傲人的身材,和曲线,反而因为当下这种中性打扮,使她平添了几分飒爽的另类美。
看到女人脱下风衣露出出色的身材后,张耀明的眼睛顿时一亮,习惯性的再去审视她的面孔,嘴巴却一下子张大,失声叫道:“啊,郝连局长,原来是你!”
这个凌晨时分被焦恩佐约来纽约会所的女人,竟然是国安九局的局长,郝连偃月。
对于张耀明来说,和郝连偃月已经算是很熟悉了,就在不久前他老子过生日时,郝连偃月还曾经去‘踢场子’,结果却碰了一鼻子灰,惹得张家很不高兴。
但她终究是郝连偃月,京华某个圈子里最有名气的几个人之一,不是张耀明这种草包大少能相比的。
张耀明吃惊,不是因为郝连偃月看到他不管张家长辈警告,又和焦恩佐混在一起,而是因为她怎么可能会赴焦恩佐的约!
别忘了,她可是国安九局的局长。
第1054章 我不是高飞!
焦恩佐是什么人?
张耀明心里很明白.
恩佐哥现在已经‘改邪归正’,成为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了,可他终究有着斑斑劣迹的过去,张耀明敢肯定,相关部门也肯定在暗中盯着他,要想彻底信任他,得需要一个非常长的世间。
而这个在暗中盯着他的人,肯定和郝连偃月所在的部门有关。
但现在,她却成了焦恩佐的特约客人。
就算张耀明的智商不怎么样,也能从焦恩佐和郝连偃月刚才在门前见面的态度中,看出他们此前应该早就认识。
郝连偃月这个专门打击犯罪分子的部门老大,怎么会和焦恩佐这个‘良人’早就认识呢?
难道他们俩人之间——想到这儿时,张耀明忽然有了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下意识的看向了高雅。
张耀明认识焦恩佐,就是由高雅穿针引线,或者干脆说,他就是跟着高雅的混得。
像他这种骄横惯了的大少,对于‘法律’这种东西向来不怎么正视,所以在明知道焦恩佐来历不纯后,也没在意:反正高家的高雅都能和他来往,我能有什么问题?
但当发觉焦恩佐和郝连偃月好像早就认识后,张耀明终于觉出事情不一般了:搞不好,就得给张家惹祸,因为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某些东西。
在认出郝连偃月后,高雅也是一脸的惊诧,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看向了焦恩佐:经历过太多的挫折后,高雅要比以前沉稳了佷多。
“高少,张少。”
等郝连偃月坐下后,焦恩佐也坐在了她对面,笑呵呵的说:“相信你们都认识郝连局长,我就不给你们双方介绍了。”
他的话音未落,郝连偃月就冷冷的说:“焦恩佐,你不用搞这些玄虚,让人误以为我们此前就是一丘之貉。为什么约我来这儿,有话直接说,别啰嗦!”
焦恩佐被拆穿意图后,也没丝毫不愉,呵呵笑道:“郝连局长,说什么一丘之貉这话可就见外了啊,我现在是合法公民,大家都是同胞,怎么……”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回去休息了。”
郝连偃月不耐烦焦恩佐在这儿唧唧歪歪,站起身拿起风衣和棒球帽,就要走。
焦恩佐眉头微微皱起,英俊的脸上闪过一抹阴森,随即快速说道:“郝连局长,稍安勿躁,我这次约你来,是为了高飞的事。”
“为了高飞?”
郝连偃月抬起的右脚,又缓缓的落了下来:“高飞怎么了,他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因为你是郝连局长嘛。”
焦恩佐看到郝连偃月又坐下后,重新恢复了他的淡定,淡淡的说:“如果地球没有停转的话,那么高飞现在已经死了。”
啪哒一声,刚拿起酒杯要喝酒的高雅,酒杯掉在了案几上,摔成了好几瓣。
张耀明则是脸色大变:“什么,焦恩佐,你说什么,高飞可能已经死了?”
焦恩佐在说出这句话时,就一直看着高雅俩人,对他们的惊讶很满意,却忽略了郝连偃月脸上的表情。
慢条斯理的喝了口酒,焦恩佐缓缓说:“诸位,大家应该还记得在半年前,传出过高飞死在国外的消息吧?”
半年前,俄总统亲自给高老爷子打电话,很抱歉的通知了高飞可能已经死了的消息,这件事,高雅等人当然都清楚,却没有谁说话,只是看着焦恩佐。
“其实那时候,高飞就可能已经死了。”
焦恩佐放下酒杯,眼神亮了起来,正要说什么时,张耀明猛地一拍沙发站起来:“胡说!他前些天还刚刚参加我家老头子生日宴会的,怎么会死?”
“那是个假的!”
焦恩佐冷冷的回答。
“什么,是假的!?”
焦恩佐这句话,一下子把郝连偃月,和高雅也震住了。
松了口气,焦恩佐翘起二郎腿,慢悠悠的说:“不错,你们所看到的高飞,就是个假的——这个消息,才是我请诸位前来的主要原因。你们,都是我焦恩佐信任的人,我不想对你们也隐瞒。”
高雅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哑声说道:“焦恩佐,别啰嗦,快说!”
高雅无疑是最想让高飞死的人,哪怕高飞为了他,自动离开高家,可却给他心里留下了一根刺,很难受。
“你们年后所看到的高飞,其实是安归教的安归王所假扮的。”
焦恩佐举着酒杯,神色从容的说:“我也是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才得知了这个消息……”
接下来,焦恩佐用他醇厚的男低音,就把他所知道的一切,详细说了一遍,末了看着高雅笑道:“呵呵,高少,借用梁娇娇诛杀假扮高飞的安归王,这个计划应该是出自你家老爷子。唉,当初我在听到这个计划时,被老爷子的运筹帷幄,可谓是相当佩服,五体投地的那种。”
高雅嘴巴动了好几下,却没说出话来。
郝连偃月低声问道:“焦恩佐,你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这个消息?”
“我不能说。”
焦恩佐摇头:“最起码,现在我还不能说。不过我可以保证,这是千真万确的。高飞在20号之前,就已经失踪了。”
郝连偃月目光闪动,沉声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
“因为我觉得,郝连局长有责任,也有义务,去追查这件事的真相。”
焦恩佐呵呵一笑时,高雅终于说话了:“焦恩佐,你是想用这件事,来达成你的某个目的吧?”
张耀明懵懵的问:“他有什么目的?”
高雅死死盯着焦恩佐,低声说:“让他自己说。”
“不错,我是有目的,我的目的就是希望我们几个人能团结起来,做一番大事业!”
焦恩佐忽地站起,语气激动的说:“我此前是犯过错误,不容于国家和人民,但那时候的我是被迫的!我现在好不容易Lang子回头了,可那些人,依旧妄想企图掌控我,我不甘心呐,所以我才反抗,希望大家能拉我一把!”
郝连偃月终于明白焦恩佐为什么要约她来这儿了:她被他看做了要‘单干’的一个工具,她要是不答应的话,焦恩佐就有可能会拆穿她的身份。
高雅和张耀明,也都察觉出了焦恩佐的用心。
张耀明是个没注意的,只是看着高雅。
高雅却不在意是不是被焦恩佐利用,他只关心高飞的死活:“焦恩佐,高飞死了的消息有过好几次了,可哪一次他也安然无恙的回来。你以为,我会信你编造的这些?哼哼,一个女人假扮高飞,瞒了大家这么久,谁信?”
张耀明随声附和:“对,对,眼看后天就是高飞和王晨结婚的日子了,高飞真要实施假扮的,高家老爷子为什么没有取消婚礼?”
“高飞的婚礼,是高老爷子亲自定下来的,就算高飞不在了,婚礼也不可能被取消的。”
焦恩佐缓缓坐下,看着案几上的酒杯,很有把握的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婚礼会照常举行,高飞也会按时出席婚礼。但这个高飞,仍然是个假的。”
“参加婚礼的高飞,仍然是个假的?”
张耀明失笑出声:“呵呵,怎么可能?”
焦恩佐语气很肯定的说:“到时候你们仔细观察就是了,这个假扮高飞的人,可不是会千变万化的邪教大魔头,再加上他假扮高飞的时日尚短,绝对会露出许多破绽的。”
高雅身子后仰,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喃喃的说:“到那天,我会看的很仔细,很仔细。焦恩佐,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会考虑和你紧密合作的。”
“我不会让高少你失望的。”
焦恩佐松了口气,端起酒杯,看着郝连偃月:“郝连局长,你呢?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啊。”
郝连偃月当然明白,焦恩佐所说的这个‘绝佳机会’是什么:他已经知道了组织上怀疑她,并铲除的事了,所以才敢找到她,就是要利用她的力量,来对抗组织!
“是,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郝连偃月目光闪烁的看着他,心中冷笑,慢慢的拿起了酒杯——
龙吟般的清啸声,划破了雨幕,仿似从九天之外呼啸而来,甚至压过了生生惊雷,转瞬即至!
举着军刺的少尉一呆,本能的迅速转身看去。
一道快到极点的黑影,攸地出现在他面前,不等他反应过来,身子就陡然飞起,狠狠撞向了一棵树上。
啪哒一声,少尉从树干上摔落在地上后,腰身已经生生折断,大张着嘴巴,眼睛几乎瞪出了眼眶,带着茫然。
闪电闪耀个不停,颜红缓缓回头看去,然后就看到一个身穿黑衣,身材修长,脸色苍白没有一丝人气息的女人,微微俯身,飞快的在她前胸后背点了几下,微微叹了口气:“唉,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颜红不认识这个人是谁,但却知道这个女人对她没有恶意,要不然刚才也不会挥手间就把那个少尉干掉了。
这个黑衣女人叹气,是因为她能看出颜红所受的创伤,就是她及时出手,也救不活了。
黑衣人刚才点的这几下,只是能稍稍延缓颜红死亡的时间,让她留下几句遗言罢了。
“有什么话赶紧说,再晚就来不及了,我去那边看看。”
黑衣女人扫了眼安归王,转身向旁边走去。
“谢谢。”
红姐很奇怪,她明明疼的很厉害,也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可为什么还能笑出来,并这样心平气和的对人说谢谢。
黑衣女人摇了摇头,加快了步伐。
“高飞,我就要死了。”
颜红轻轻的咳了一声,看向了腿上的安归王。
安归王用力咬了下嘴唇,低声说:“我、我其实并不是高飞。”
安归王本以为,颜红在知道她不是高飞后,会大失所望的。
只是她没想到,红姐却没有一点的惊讶,仍旧淡淡的笑着说:“我知道。”
第1055章 鬼魅般的黑衣女人!
那个关键时刻赶来的黑衣女子是谁,安归王知道,正如她知道颜红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所以她不忍心欺骗这个可怜的小女人,所以才说自己不是高飞.
没想到颜红却没有一点的惊讶,已经笑着说:“我不知道。”
这一下,安归王愣了:“你知道?”
“嗯,我已经知道了。”
颜红低声说:“在你和母亲赶到这儿来之前,我早就在这儿藏很久了……抱歉,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颜红向来性格泼辣,惹急了她还会骂人打人,尤其是骂人撒泼时和乡下泼妇没啥区别,但她在临死前,却很淑女,因为听到了安归王母女的谈话,而抱歉。
安归王当前肯定不会计较这些,只是纳闷:“颜、红姐,你既然已经知道我不是高飞了,为什么还要冒险救我?”
颜红如果不出来,始终藏在一旁,相信那些人在干掉安归王后,会立即撤走,把所有同伴都带走——任务完成了,他们没必要再留在这儿了。
那样的话,颜红就可以等到天亮后,再悄悄的闪人了,那样也就不会死。
颜红说话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佷多:“当然是为了高飞了。”
安归王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这样说,赶紧辩解:“可我是假扮的高飞啊,不是真的!”
颜红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安归王轻声说:“我知道你的假扮的了,可你是为了高飞才赶来岭南的,对不对?我赶来这儿,也是为了高飞。”
安归王总算是明白颜红为什么这样说了,嘴角动了动,低声问:“红姐,你和高飞……”
颜红没有隐瞒她和高飞的关系。
她以前隐瞒,那是因为世俗观念,是因为沈银冰,所以就算心里始终装着高飞,也不会说出来。
可她现在马上就要死了,还有必要再顾忌这,顾忌那些隐瞒什么吗?
人在临死前,如果还不能说出真话的话,那就是一种痛苦。
颜红不想痛苦的死去,所以她说了:“其实我知道,你现在应该猜出我和高飞的关系不一般了。不错,我和他是有过那种关系……他也许早就忘记了,但我始终记在心里,把他当做我的男人。我知道,我这样很不要脸,也对不起小冰,那时候高飞还是她的男朋友。可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死,都舍不得。”
安归王的确早就猜到颜红和高飞关系不一般了,只是等她自己亲口说出来后,还是有些不知所对。
尤其是颜红那幽幽的口气,同为女人的安归王,能从中感受到一个寡居女人的幽怨,和不甘。
“这个高飞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他怎么老捡着亲近人下手呢?先是他前女友的后母,后来又是我这个小表姨——这个畜生,简直是该杀!”
安归王恨恨的想着,忽然很恨高飞,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摁在地上,一口一口的撕裂了吃下去:让你四处留情,你个混蛋!
“唉,红姐,其实吧,男人就是那么回事儿,要了你吧,不一定会记住你,早就去寻找新的目标了,对吧……红姐,红姐?”
随着不远处的一道闪电划过,安归王才发现颜红睁着的眼眸,再也不动一下。
她慢慢的抬起手,颤抖着的手指,轻轻放在了颜红的鼻下,呆了片刻后,随即颓然垂下。
颜红死了。
咔!
近在咫尺的一声炸雷声响起,雪亮的闪电劈破黑夜,映照着颜红的脸。
这个小女人静静的坐在那儿,头微微的垂着,好看的眼睛里还带着些许笑意,但她却已经死了,为了她后女的前男友,为了假扮高飞的安归王。
黑衣女人慢慢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安归王,淡淡的说:“她死了。”
“嗯,她死了。”
安归王木偶般的重复了一句。
黑衣女人继续说:“你不用内疚,她的死不是为了你。”
“如果不是为了我,她根本不用死。”
安归王看着黑衣女人,身体虽然很虚弱,目光却很坚定。
其实,到了这种情况,她能坚定的,也唯有目光了。
黑衣女人的眼里,浮上了轻蔑的笑意:“怎么,你想陪她死?”
安归王冷笑,淡淡的说:“莫邪征东,你想杀我就尽快,何必这样婆婆妈妈?”
这个黑衣女人,正是地下楼兰的女王殿下,莫邪征东。
“我为什么要杀你?如果我想杀你的话,那我就没必要跑这儿来了。”
莫邪征东说着,抬头向四周扫了一眼,在扫到某个方向时,目光顿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我们那儿讲究人死之后入土为安,你觉得还需要把她的尸体火化吗?”
安归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在她背负着我来的地方,有个山洞——我只是担心,她一个小女人,以后在孤苦伶仃的留在这片山中,会不会感到很寂寞,会不会怕。”
“如果她要是觉得寂寞和害怕,她会给人托梦的,到时候再把她的尸骨迁回内地去就是了。”
莫邪征东说着,左手袍袖一挥,就像一条黑色蟒蛇那样,把安归王从地上卷了起来,顺势搭在了肩膀上。
右手袍袖再次挥动,又把颜红的尸体夹在了肋下。
莫邪征东抗着一个人,一具尸体,却像什么也没背负那样,轻飘飘的向颜红曾经藏匿过的地方走去。
她在向回走时,需要经过一棵大树。
大树枝叶繁茂,高达六七米,如果有人藏在上面,就算是白天也不会被人轻易发现,更何况现在是雨夜中。
廖无肆就藏在这棵大树上,在莫邪征东向他走过来时,他却有种赤手空拳被数十只狮子老虎给围住的强烈危机,吓得紧贴着树干上,动也不敢动一下。
行事特别谨慎的廖无肆,在颜红背负着安归王走后没多久,就阴魂不散的悄悄跟了上去。
在颜红第三次摔倒在地上,挣扎起来要休息时,廖无肆飞快的爬上了这棵大树,躲在远处用望远镜紧密观察着她们。
人在高处,总能看到许多站在地上看不到的事情,比方颜红没发现的那个少尉,廖无肆就看到了。
不过他才不会出声示警,因为他想搞清楚颜红是什么人,还有没有什么同伴。
当那个少尉‘顺利’的一刺,刺穿颜红的身子时,廖无肆举着望远镜的手,犹如铁铸般纹丝不动,脑子却在飞快的运转,分析这个少尉的真实来历。
红外线的望远镜,在夜间也能清晰看出少尉的服装,这是华夏军方正规的作战服。
廖无肆却知道,在战斗结束不久,华夏军方的人就率先撤退了,只有警方的人在附近搜索漏网的毒贩,那么这个少尉又是从哪儿来的?
就在廖无肆很沉稳的观察少尉,看他能不能接着干掉安归王,再决定自己是否露面时,一声龙吟般的长啸声传来。
莫邪征东来了。
当然了,廖无肆是不知道这个黑衣女人就是莫邪征东的。
他只是惊骇的亲眼看到,莫邪征东只是看似随意一挥手,那个身材魁梧的少尉,就像风筝那样直直摔了出去,狠狠砸在树干上,直接腰板断成了两截而死。
廖无肆从来都是个骄傲的人,要不是通过铁屠等人留下的资料(资料中,把安归王描述的很厉害,非人般),知道安归王武力值很强大,领导又再次嘱咐他切切不可托大,必须以暗杀形式解决安归王的话,相信他真有可能用光明正大的本事,和安归王单挑。
廖无肆根本不相信安归王会那么厉害,实际上是不信世间会有比他还厉害的人。
但在莫邪征东出现,并随意挥手就干掉一个人后,廖无肆终于相信,世间真有非人般的人存在。
他更有了种清晰的直觉。
直觉告诉他,千万不要妄动,那个女人很危险!
所以他始终不敢动一下,紧贴着树身。
廖无肆距离莫邪征东大概有七八十米左右,而且还是在暗中,但这么远的距离,在莫邪征东刚才看似随意的扫射四周时,他却有了种明显的感觉:她,看到我了!
那种感觉让他心中颤栗,仿似他自己是一只恶狼逼进死胡同的小绵羊,除了垂死挣扎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怎么会这样?
我是廖无肆!
廖无肆怎么会怕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廖无肆在心中不断的给自己大气,希望自己摆脱这种莫名的恐惧,只是却不怎么成功。
尤其是在莫邪征东抗着一人一尸体走过来时,他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死死咬着牙关,希望她快点过去,心中更是侥幸,幸亏刚才没有对颜红轻举妄动,要不然他可能就是那个横死的少尉了。
这一刻,廖无肆把自己和那个少尉,放在了同一个层次——没办法,他的确做不到在看似随意挥手间,就能把人卷出去干掉的境界。
廖无肆越是希望莫邪征东快点走过去,她却停了下来,缓缓抬头看了上来。
“我被她发现了!”
虽说早就意识到这个鬼魅般的女人发现了自己,但此时廖无肆的心脏,还是猛地砰的跳了一下,本能的就把枪口对准了她,迅速扣下了扳机:哒、哒哒!
微冲子弹出膛的瞬间,窜出一串火焰,枪声在雨涡也显得有些沉闷。
但这枪声,却成了廖无肆精神减压的利器。
在感受到枪身的震动后,廖无肆的心一下平静了下来:就算她很厉害,就算她是个鬼魅,那又能怎么样?我就不信她能不怕子弹!
大半个弹夹的子弹打出去后,廖无肆再松开了扳机,向下看去——下面本该出现在三具尸体的地方,空空如也。
那个女人,连同肩膀上的安归王,肋下的颜红的尸体,都不见了。
“咦,人呢?”
廖无肆一愣,忽然有了种不好的感觉,蓦然转身,然后就看到了那个女人。
第1056章 你终于要杀我了!
那个鬼魅般的黑衣女人,肩膀上仍然抗着安归王,肋下仍旧夹着已经瞑目的颜红,这时候却忽然出现在了树上.
这棵树,距离地面足有五六米高,廖无肆要想空身上来,还得借助树杈才能像猴子那样来到树上。
可这个女人,是怎么带着一个人、一具尸体,就在子弹射向她的瞬间,忽然消失并出现在的树上的?
鬼!
廖无肆马上想到了这个字眼。
也唯有鬼,才能躲开他居高临下打出的子弹,并带着两个累赘,悄无声息的飞上树。
人类,根本做不到。
廖无肆敢发誓,在他所能接受的思想能力范围内,人类真的无法做到这一点,毕竟这不是在拍电影,身上可以吊着钢丝的满天飞。
这是在现实中,好不好?
“啊!”
从没有过的惊骇,让廖无肆丧失冷静,嘴里狂吼一声猛地调转枪口,对着黑衣女人刚要扣下扳机,却觉得小腹一疼,整个人毫无来由的向后飞出,随即砸断两根树杈,重重摔在了地上。
饶是廖无肆功夫了得,可从五六米高的树上摔下来后,还是把他摔的眼前发黑,金星直冒,差点昏过去。
手里的微冲,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完全是本能的,廖无肆左手撑地,正要腾身跃起时,一只脚却踏在了他的心口——那个黑衣女人,肩膀上抗着安归王,肋下夹着死去的颜红,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他,一双眸子在黑夜中,闪着森寒的目光。
廖无肆挣扎,但那只脚却像压住孙猴子的五指山那样,让他根本无法挣脱。
廖无肆又怕又怒。
怕的是这个女人太强大,怒的却是因为自身受到了羞辱。
他是谁呀?
堂堂九龙王中的蓝龙廖无肆!
但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却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这对骄傲的廖无肆来说,是个比死都要难以接受的结局。
宁死不屈,就是廖无肆当前所做的:他明明挣不开那只脚,可依旧紧咬着牙关,双手捧着那只脚,奋力向上托,毫不在意挣扎会引来杀僧祸。
实际上,无论他挣扎,还是不挣扎,莫邪征东都没有打算放过他。
就在莫邪征东要一脚踩碎廖无肆的胸骨时,安归王忽然叹了口气:“唉,廖无肆,我劝你别再挣扎了,没意义的。”
听安归王这样说后,莫邪征东收回了踏下的力气,淡淡问道:“你认识她?”
“他叫廖无肆,是高飞的战友。”
安归王伏在莫邪征东肩膀上,好像笑了笑,说:“你要是伤了他,高飞肯定会不高兴,说不定还得找你讨回公道,那个家伙能做得出来。”
“哦,那就算了——你走吧。”
莫邪征东抬起脚,后退了两步,对廖无肆说话的语气,就是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廖无肆腾身跃起,双拳紧攥,冲莫邪征东吼道:“我不需要你放过我,来呀,放下她们,我和你单挑!”
像廖无肆这样骄傲的人,被一个女人(从安归王的话里,他已经听出莫邪征东不是鬼魅而是人了)轻易打败,又借着曾经战友的颜面被放过,那是一个比杀了他还要难受的羞辱。
他宁死,也不接受。
廖无肆心思歹毒,行事作风阴狠,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可以说他是一条毒蛇,但他的确个男人。
真正的男人。
真正的男人,是不需要被人,尤其是被女人怜悯的。
宁死,也不需要。
莫邪征东目光一冷,正要说什么,安归王又抢先说话了:“廖无肆,打不过她,这有什么丢人的?她根本不是一个人。当初高飞、铁屠和叶心伤三人联手都打不过她,你有必要因此而恼羞成怒?”
其实,高飞,铁屠和叶心伤三人,并没有联手和莫邪征东打过,只有高飞和她单挑过。
不过,他们三人在刚去地下楼兰时,却曾经联手和安归王较量过,结果在铁屠和叶心伤俩人猛攻下,凭着高飞的出其不意刺伤了她,和莫邪征东的及时出现,才惊走了安归王。
三人联手才勉强和安归王对敌,安归王都干不过莫邪征东,所以她说高飞三人曾经和楼兰王战过却不是对手,实在是有些高抬这三人了。
廖无肆再怎么狂傲,他是高飞三人联手的对手吗?
廖无肆当即呆住,脱口问道:“真的?”
安归王冷笑:“哼哼,是不是真的,你现在还看不出吗?”
廖无肆的脸,蹭地发烫。
安归王说的没错,刚发生的那一幕,已经有力证明了这个黑衣女人的实力了。
“她根本不是人,打不过她,这有什么丢脸的?”
安归王又说话了:“廖无肆,快点走吧,何必再留下来找难堪呢?”
廖无肆狠狠咬了下嘴唇,转身飞快的向争差方向冲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其实,我该借着你的力量,把廖无肆干掉的,我当前这样狼狈,我母亲的死,都是拜他所赐的。”
安归王望着廖无肆消失的方向,很不甘的叹了口气。
莫邪征东一楞;“你有母亲?”
安归王淡淡的说:“我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会没有母亲?”
“哦,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莫邪征东淡淡说了一句,转身飞快的向山洞那边跑去。
那边的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五具尸体,上官风铃依旧保持着向前爬行的姿势,尸体已经开始僵硬,微微翘起的脸上,在闪电不断划过夜空时,竟然仍保持着最后一抹安心的笑容。
安归王的泪水,忽地淌了下来,低声喃喃的什么,有些类似于佛教的《往生咒》。
莫邪征东左右看了几眼,就从被压到的灌木丛上方,发现了那个隐蔽的山洞。
这个山洞不是太大,不过足可以容下七八个人,而且里面还算干燥,有些枯枝等东西铺在里面,看来是颜红当初在这儿藏匿时弄下的。
先把安归王放在洞口,莫邪征东又把颜红的尸体平放在洞穴的最里面,莫邪征东才问道:“你不反对我把你母亲,也葬在这儿吧?这样最起码她们俩人能做个伴。”
“谢谢,我想她老人家肯定会非常感激你的。”
安归王低声道谢。
“不用谢,假如她活着,我们可能要拼个你死我活。”
莫邪征东随口回了一句,下去弯腰抄起上官风铃的尸体,又捡起她那根断掉的手臂,左脚接连踢出,那四具男人的尸体,就远远的飞了出去。
有这四具尸体在这儿,就算不被他们的同伴收敛,也会引来野兽,并有可能发现这个山洞的,所以得弄得远远的。
莫邪征东把上官风铃的尸体放在颜红身边,微微弯腰算是对她们行礼默哀,这才掏出一把粉状的东西,转身洒了出去。
外面下着雨,那把白色的粉却像没受到干扰那样,均匀的洒在了山洞前的十几米处。
马上,安归王就嗅到了一股子好闻的香气。
莫邪征东说话了:“这是楼兰的麝香散,洒过的地方能遮掩任何味道,能让搜索的猎犬,野兽等嗅觉失灵,这样就不用担心有人或者野兽来打搅她们了。”
“谢谢。”
安归王再次由衷的感谢。
“不用谢,反正这也费不了多少力气。”
莫邪征东轻轻拍了下双手,缓步走到了安归王面前,微微俯身说道:“你说,她们两个在这儿真不会感到孤单吗?如果,有你在这儿陪着的话,我想她们肯定会很欢迎吧?”
安归王的脸色猛地一变,明白了莫邪征东的意思:“你、你终于要杀我了。”
“你是这个世上唯一能对我形成威胁的人,你这样年轻,应该还没有找到下一任安归王传人,所以你要是死了的话,对我,对若干年后的楼兰王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对不对?”
莫邪征东微微一笑,忽然抬手,猛地砍在了安归王的脖子上。
高烧下极度虚弱的安归王,连闷哼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就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缓缓闭上的双眼中,带着强烈的不甘。
咔嚓!
一道很长的闪电撕破夜色,霹雳的雷声就像长龙那样,蜿蜒着怒吼着掠过长空。
闪电即将熄灭的瞬间,足有十几个拿着枪的黑影,飞快的冲到了死去的少尉面前,迅速的分散开来,枪口对着四个方向。
“连中在这儿!”
一个人发现了腰身折为两半的少尉,发出了一声低呼。
这些人,正是这个叫连中的少尉,呼叫赶来的援兵。
他们在接到呼叫后,就用最快的速度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但除了看到连中的尸体外,什么都没有看到。
为首之人端着枪,用枪上的高强度手电飞快的向四周照了一圈,沉声说道:“现在距离连中呼叫我们才十几分钟,杀他的人还带着个伤者,肯定跑不远的。搜,给我搜!”
“是谁在那边!?”
为首之人的话音未落,在东南方向的两个人齐声暴喝。
哗的一声,十数杆枪都抬起、在十数个高强度手电的照耀下,大家都清晰的看到,有两个人从五六十米外的丛林中钻了出来,都穿着迷彩服,其中一个明显受伤了,另外一个却高声喊:“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开枪!”
为首之人脸上浮上一抹冷笑,厉声下达了开枪的命令:他们进入丛林后,为避免分散搜索碰面后会发生误会,不但配有通讯器,还有严密的口令。
这俩人被发现后,既没有通过通讯器呼叫,也没有喊口令,肯定不是一伙人,所以为首之人根本不再犹豫,直接就下达了开枪的命令。
哒、哒哒!
枪声响起时,那俩人的反应速度竟然相当快,马上就扑进了灌木丛中,随即开枪还击。
密集的枪声,在大规模的战斗结束后,再次在小范围内骤然响起。
在为首之人的指挥下,十几个人分成两拨,向那边包抄了过去。
第1057章 铁屠的爱情!
白蓉觉得自从爱上莫孤烟后,此前二十多年一帆风顺的好运气,就一去不复返了.
先是被莫孤烟很有礼貌的拒绝,随后羞愧下自个儿跑去了非洲,着实和那些黑哥们,黑姐们混了几年,直到叶心伤‘叛变’后,才被调回来彻查此案。
不等她找到头绪,又发生了高飞是安归王假扮的事儿,然后参与了本次行的‘天亮行动’。
天亮行动的结果,让她更为沮丧,安归王被一个老太婆给救走了不说,铁屠和廖无肆也几乎反目,她自己更是受了伤。
幸好她在铁屠的帮助下,在丛林中跋涉很久才来到了丛林边缘,眼看再走几个小时就要出去了,又遇到了十几个人。
开始时,她和铁屠还都认为这些人是警方留下搜索漏网毒贩的人,但在人家很不客气的开枪后,才知道遇到了追杀安归王的那批人了。
廖无肆曾经说过,就算他们不追杀安归王,某些从内地一直跟着的人,也不会放过她。
这些人,就是诛杀安归王的人了。
枪声响起后,猝不及防下的白蓉转身后撤时,左边屁股挨了一颗子弹……这让她异常的愤怒,边骂边还击:“草,敢特么招呼大爷的屁股,真是无法无天了——哎哟,老铁你干嘛,滚一边去,大爷我要和这些崽子拼了!”
在白蓉的叫嚷中,铁屠抱着她飞快的一串翻滚,斜刺里向西方方向跑去:对方这么多人,他们两个现在是疲惫不堪,要是和对方死拼,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当前唯有先撤退,休养体力再作打算。
别看白蓉嘴上骂的光棍,其实她一点也不傻,知道这时候不跑就是傻瓜。
可关键问题是——人家屁股受伤了呀,虽然不妨碍腿子的快速奔跑,但终究不得劲,只能紧咬着牙关被铁屠拽着,一瘸一拐的向前窜。
丛林的好处就在于,只要跑出一百米之外,要想再找到就非常难了,尤其是在当前这种下雨的黑夜中,随便找个草坑趴下,就能躲过去。
拉着白蓉狂奔了五六分钟,铁屠偶尔扭头才发现她跑路的速度实在别扭,就意识到她腿子可能受伤了,左右一看,忽地折身抱着她,就扑进了右边的灌木丛中。
“嘘!”
不等白蓉说什么,铁屠就在她耳边嘘嘘了一生,死死盯着外面。
不足一分钟,就有十数道手电光出现。
十几个人拎着枪,飞快的向西南方向狂奔,在经过铁屠他们藏身的地方时,没有丝毫的停顿,眨眼间就呼啦啦的跑远了,消失在了雨夜中。
丛林可不是外界,这儿是没有路的,你刚跑过去的地方,在十几分钟后要想原路返回,那得需要Lang费太多的精力才能辨别出,毕竟周围都是看起来一样的丛林,又是黑夜,狂奔中没什么明显的参照物。
所以说,在脚步声远去后,铁屠俩人就暂时安全了。
“唉,还真是运气不佳,快出去了又碰到这些人了。”
铁屠这才松了口气,松开了冲锋枪,抬手正要擦一下脸上的汗水时,却觉得眼前白影一闪,啪的响起了耳光声。
铁屠愣住,低头问道:“干嘛打我?”
“你说呢?”
被他死死压在身下,胸脯被他手肘按着的白蓉,语气中带着愤怒。
铁屠是个老实孩子,正人君子,还真搞不懂为什么挨耳光,纳闷的问:“我说什么呀我说?”
“是不是把大爷当成席梦思床垫了?”
白蓉很气愤的反问。
铁屠这才发现,白蓉是仰面躺在地上的,他就老实不客气的趴在人家身上,这姿势很暧昧的说,好像两口子在那个啥……
“啊,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铁屠这才恍然,黑脸发烫的赶紧从人家身上滚了下来,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刚才我真没注意,就是想、想那个啥来着。”
刚才铁屠抱着白蓉忽然纵身扑进灌木丛中后,想当然的就把她压在了身下,这是一个本能的保护白蓉的动作,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哼,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要不然你就惨了。”
白蓉刚坐起来,却又哎哟一声轻叫,侧起了身子。
铁屠连忙问:“怎么了,崴了脚?”
“屁。”
白蓉低声骂了个脏字,很犯愁的说:“中枪了。”
铁屠更加紧张:“啊,中枪了?哪儿中枪了,我看看。”
“你给我闪开,转身,别看!”
白蓉一把推开了他。
铁屠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听白蓉的语气中好像带有羞恼之意,也就不再说什么,只好乖乖的坐在了一旁,背对着她想:这家伙真奇怪,以前可不是这脾气。
听着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铁屠很快就想起了别的事:安归王现在怎么样了?嗯,她应该没事,要不然那些人也不会仍旧呆在这儿搜寻她了。那个老太婆是什么人?真厉害,那么远的就把钢针撒过来了,绝对的武林高手啊,看来是安归教的长老之类的。
就在铁屠皱眉想这些事时,就听到背后白蓉咳嗽了声,语气很不自然的说:“咳,那个啥,老铁,问你个事儿——别回头!”
听她这样说后,刚要回头的铁屠,只好停止了脑袋转动:“说吧,啥事?”
“那个啥。”
白蓉犹豫了下问道:“在你心里,我是你、你的什么人?”
铁屠想都没想,就回答说:“是兄弟啊,这个你知道的。在我心里,你和心伤,高飞一样,都是我的兄弟。”
“兄弟——始终是兄弟吗?”
“是啊,还能有什么,你总不能成为我大爷吧。”
铁屠开了句玩笑时,下意识的要回头,却被白蓉喝止:“都说不让你回头了,你怎么不听话?嗯,那个啥,再问你个事儿,你、你现在喜欢哪个女孩子?”
“奇怪,你怎么也关心起我的终身大事来了?”
铁屠失笑一声,说:“我不喜欢哪个女孩子,因为还没有碰到能喜欢我的。”
“哦,这我就放心了。”
白蓉又干咳了声,喃喃的问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要是喜欢你的话,你、你会不会接受我?”
“啥?”
铁屠一愣,随即嗤笑一声:“切,别闹了啊,咱们俩人是兄弟,怎么可能会像普通男女那样产生感情呢?”
“草,原来是这样!”
白蓉沮丧的骂了一句,说道:“好了,你可以回头了。”
“搞什么呢你,这么神秘兮兮的。”
铁屠扭头,接着嘴巴张大,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时候大家的眼睛,都已经适应了当前的环境,虽说还是在深夜,可这么近的距离,仍然能看的清清楚楚。
于是老铁就看到,白蓉趴在一块石头上,裤子脱下小半截背对着他,露出一个丰满而白花花的那个啥——这姿势,简直是太特么惹人口干舌燥了,想不往那龌龊处想,都很难啊。
左边屁股中弹,自己实在无法取出子弹的白蓉,以为她做出这羞人的姿势后,铁屠应该能知道该做些什么……反正大家都是哥们,哥们之间看看屁股,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只是她没想到,光着屁股等了老半天,铁屠仍然没动静,白蓉就有些疑惑的扭头看去,才发现这家伙大张着的嘴巴嘴角,好像有口水淌下来了,顿时大怒:“草!你特么的想什么呢?你以为大爷把白生生的屁屁亮给你,是让你在中间那条缝中搞上一家伙啊?么的,大爷左边屁屁中弹,需要人取出来,好不好?”
铁屠这才恍然大悟,抬手啪的给了自己一嘴巴,赶紧低头解下了急救包。
“你特么枉称君子啊,其实一肚子的男盗女娼思想,什么鸟人呀?”
在铁屠很紧张的拿着刀子、镊子给白蓉取弹头时,疼的直骂。
心虚的铁屠根本不敢还嘴,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越发的紧张了,本来平时分分秒秒就搞定的事儿,竟然墨迹了足有五分钟,还没有把弹头取出来,倒是弄了一手的血。
“么的,我算是知道了,你为了达到你光明正大的偷窥目的,故意在这儿墨迹,是不是?”
老铁再一次伸进镊子,却没有把弹头取出来后,白蓉又是嗷的一声叫,随即大骂。
铁屠抬起右手,手背擦了把汗,结结巴巴的辩解:“不、不是的。子弹,子弹有些深,不好弄。”
“滚!”
“好,我滚。”
“回来,你滚了,谁给我取弹头?”
白蓉忽然哭了,嚷道:“你明明可以很快的,却故意慢,这就是折磨哥们呢,以后我还有什么脸取嫁人啊,节草啊,节草,都毁在你手里了。老铁,你走吧,我真不想活了。”
铁屠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喃喃的说:“要不,要不……”
“要不什么?你一个大男人家的,说话好像便秘,脸红不?”
“要不,要不你以后跟了我算了!”
铁屠这个老实人真急了,心一狠,说出了这句话。
白蓉愣住,不再哭了:“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
铁屠赶紧垂下眼帘:“我刚才没说什么,就是说……”
“放屁,你以为我是聋子?”
白蓉的语气,忽然温柔了起来:“你刚才说,让我跟你算了,是不是?”
铁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点了点头。
白蓉又问:“可我脾气不好,以前还曾经爱过莫孤烟,你不会介意吧?”
铁屠还是没说什么。
“唉,看来你是不介意了。”
白蓉叹了口气,把下巴趴在双臂上,望着地面说:“没想到,我老白辛辛苦苦守身如玉这么多年,最终会交给这样一个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榆木疙瘩。”
铁屠这次反驳了:“我不是榆木疙瘩!”
白蓉懒洋洋的问:“那你为什么不像那些冒酸气的男人那样,对我说爱我?”
“白蓉,我爱你!”
铁屠愣了半晌,忽地抬头仰面,嘶声吼出了这句话,就像狼嚎,很瘆人。
第1058章 我就是那个叶心伤!
如果不是在下雨的话,东方的天际差不多已经开始泛白,再过一个小时,就能天光大亮了.
一盏马灯,挂在高脚楼的走廊上方,随着夜风微微飘荡着,昏暗的灯光,最多只能把方圆七八米之内笼罩着,却给人一种比雨夜还要黑的错觉,更多了一股孤独。
今晚闪电太频繁,雷声不断,好像放炮那样。
雨丝随着闪电,忽大忽小,却总不停下,砸在走廊外面的树叶上,发出沙沙的蛇爬行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讨厌。
值了大半夜的叶心伤,就平躺在竹子制成的走廊中,四仰八叉的,发出阵阵的轻鼾。
前半夜,都是在他在值夜,天快亮了时,沈银冰才从屋子里走出来替他。
沈银冰可以在屋子里睡,叶心伤不行: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守着,所以就在走廊上凑合一下,反正这边的气温不低,就算啥一不盖,依着他的体质也不会感冒。
沈银冰坐在高脚楼楼梯口,双手放在膝盖上,下巴又支在手臂上,眼神毫无焦距的看着远处。
今天,也就是说从零点之后,就是农历六月初八,7月23号了。
明天,就是高飞和王晨的大喜日子了。
以前每次想到这个日子时,沈银冰就会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患得患失,是远远无法形容她那时的心情。
倒是‘愤怒’这次词,比较适合。
是的,就是愤怒,每当想起高飞和王晨要在六月初九结婚,沈银冰就很愤怒,觉得被人背叛了,好东西被人偷走了,老婆给丈夫戴上绿帽子了……等等,等等。
当然了,沈总是不会把这种负面情绪表露出来的,只想着该怎么报复某个负心汉。
报复一个人的最佳方式,无疑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强大到可以左右那个人的命运——沈银冰,当前正在这条路上昂首前进:只要能强大起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叶心伤在听说针对高飞的阴谋后,只是着急和担心。
沈银冰却是窃喜:高飞最好是今天也别出现,反正这家伙的命够大,属于打不死的小强。
没有高飞的婚礼,王晨去和谁结婚?
也许,高家为了他们的颜面,会找个人代替吧?
沈银冰的确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件正在发生的事情。
“呵呵,如果不是被缠在这儿,我还真该去参加他的婚礼。”
沈银冰想到这儿时,嘴角浮起了一抹微笑。
这一抹微笑,却很快就凝固在了嘴角,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好像从地底下忽然冒出来的人。
她明明看不清这个人的样子,却能感受到他有一双森寒的眼睛,正像毒蛇那样死死盯着她,只需她稍微一动弹,就会猛地扑上来,咬住她的脖子!
这种极为真实的错觉,让沈银冰感觉浑身发冷,甚至不敢轻易动一下,只是在傻楞片刻后,才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叶心伤,快醒来!”
身处野外,丛林中还有漏网的毒贩,叶心伤就算是睡觉,也得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所以在听到沈银冰的尖声大叫后,立即从走廊上蹦了起来:“怎么了!?”
他的话音未落,也看到了站在高脚楼下面的那个黑影,眼神猛地一凝,反手拿出了手枪,抢步来到了沈银冰身边,枪口对着那个黑影,厉声喝问:“谁?”
有了叶心伤在身边,沈银冰胆子也大了,顺势一个侧翻,就躲在了他身后:有男人在为自己挡风遮雨时,沈总从来都不愿意直面危险。
雨夜中,那个黑影动也没动,就在叶心伤正要张嘴再次喝问时,就听到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传来:“你叫——叶心伤?”
叶心伤双眼死死盯着这个黑影的同时,眼角余光也在别处扫视,担心会有别的人出现,更不敢轻易离开沈银冰,要不然他早就一个飞跃跳下去了。
叶心伤在观察别处时,注意力啊,精神啊啥的肯定有所分散,但仍然觉出这个阴森森的声音,好像有些熟悉,沉声回答:“是,我就是叶心伤,你是谁?”
“你是华夏九龙王中的紫龙,叶心伤?”
那个黑影再次问了一句时,缓缓向这边走了过来。
叶心伤在背负内奸的黑锅后,改名换姓为商平北。
知道他是叶心伤的人,除了高飞铁屠白蓉秦紫阳和沈银冰外,别人都不知道。
平时守着外人时,沈银冰也一直称呼他是商平北的,只是刚才沈总被那个黑影吓得有些失措,情急之下才喊出了他的真名。
叶心伤就算是想否认,也已经来不及了。
“是,我就是那个叶心伤。”
叶心伤双手举着的手枪,慢慢落了下来。
现在他从这个黑影的声音里,听出是谁了,嘴角浮上一丝苦笑:“廖无肆,你也来了。”
“嗯,我早就来了,在山里呆了两三天了。”
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看起来很狼狈的廖无肆,缓缓走到了楼梯下,仰面看着叶心伤,目光中好像有两团火光在闪烁,脸上却带着笑。
“怎么,原来你认识这个人呀?他是谁?”
听叶心伤说出廖无肆的名字,并放下手枪后,沈银冰才松了口气,站起来好奇的看着下面。
“拿着。”
“什么?”
沈银冰一愣时,手里多了一把枪。
叶心伤头也不回的看着廖无肆,低声对沈银冰说:“等会儿,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要管。哪怕是我被他打死了,你也不要动手。放心,只要你不动手,看在高飞的面子上,他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听他这样说后,沈银冰吓了一跳:“啊,什么意思?他、这个廖无肆究竟是谁呀,你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他是你的仇人。”
“你不用再问了,按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叶心伤没有再解释什么,右手扶着栏杆,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
沈银冰很想知道是这么回事,可叶心伤不说,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站在那儿,居高临下的看着廖无肆。
看到叶心伤把手枪交给了沈银冰后,廖无肆脸上的笑容更浓,右手却攥的更紧。
叶心伤走下高脚楼,来到距离廖无肆面前一米半的地方,停住了脚步:“高飞呢,他怎么样了?铁屠和白蓉呢,为什么没有和你在一起?”
廖无肆淡淡的回答:“高飞很好,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来岭南。至于老铁和白蓉,也不会有危险的,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们几个。”
叶心伤愣了下:“什么?高飞没有来岭南?那你们来这儿做什么?你们不是为了他才跑来这儿,要借着这次任务暗算他的?”
“你知道的佷多,也很少。”
廖无肆轻轻吐出一口气,说:“但我只能告诉你,高飞很好,真的没来岭南。叶心伤,你在逃亡的这些天内,有没有想过我会找到你?”
叶心伤认真的回答:“想过,不过我……”
廖无肆抬手,打断了叶心伤的话,继续问:“那你觉得,你会不会死?”
叶心伤沉默,片刻后才说:“当年教官曾经说过一段话,说如果把我们九个人放在森林里自相残杀,最终能活着出来的人,只能是你和高飞。我,也许真不是你的对手。”
“教官的话,不正确。”
想到丛林中的那个不是人的黑衣女人,廖无肆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什么意思?”
叶心伤刚问出这句话,廖无肆忽然大喝一声,一拳就狠狠击在了他脸颊上。
叶心伤就像麻袋包那样,被一拳揍得向后飞出,重重砸在高脚楼的楼梯上。
楼梯碎裂,整座高脚楼都晃了就晃,马灯几乎掉下来,沈银冰尖声叫了声:“啊!”
廖无肆随即扑上,一把采住叶心伤的头发,右膝电闪般提起,狠狠顶在了他小腹上。
“呃!”
叶心伤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吐出了一口鲜血。
廖无肆却毫不停留,抡起他狠狠摔了出去。
叶心伤狠狠撞在高脚楼上,扑通一声跌落在水坑中,接着抬起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沈银冰下意识的,把枪口对准了廖无肆:“住,住手!”
廖无肆根本不理他,大步走到叶心伤面前,笑问:“怎么,你刚才不是还说,也许不是我的对手,实际上根本不怕的吗,为什么不还手,是不是很心虚?”
“我为什么要心虚?”
叶心伤从水坑内慢慢爬起来,一手扶着高脚楼,痛苦的咳嗽了几声,才抬起头对沈银冰说:“你把枪放下,这儿没你的事,不用你管。”
“她是高飞的女人。”
简单介绍了下沈银冰的身份后,叶心伤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走出水坑看着廖无肆,淡淡的说:“我不还手,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我对不起你。”
廖无肆把牙齿咬的咯咯响,却在笑,眼神狼一般的凶残:“呵呵,对不起我?这不就是心虚吗?叶心伤,你什么时候也许会抠字眼了,就像你搞成这幅鬼样子。”
“我对不起你,是因为当初在去汉德勒森林时,我是惊天计划的副指挥。48名战友的牺牲,我这个副指挥负有绝对的责任,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
叶心伤胸膛昂起,透着文静的倔犟:“所以,那48名战友的亲属,不管是谁来找我,我都会心甘情愿被他们殴打一顿。你,虽然还没有和黄龙结婚,但你是她的男朋友,也算是亲属了。你揍我,我不会还手,但你要是想杀我,我不会坐以待毙!”
“哈,哈哈!”
廖无肆仰天长笑几声,笑声一收,森然道:“虚伪!就像你当前的样子!”
“错了,不是虚伪。”
叶心伤再次擦了擦嘴角,语气平静的说:“我有对牺牲的48名战友负责的责任,却没有为他们抵命的义务,因为我也是那场战争中的受害者,我不是内奸。所以你想杀我,我会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