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下)
地o震、地陷、山崩、洪水、大风等诸般自然异象向来都被与坏事相联。而日食更是远胜其他属大不吉利的天象通常被看作是上天对世人最严厉的告诫。
《日食说》曰:“日者太阳之精人君之象。君道有亏有阴所乘故蚀。蚀者阳不克也。”
又有“无道之国日月过之而薄蚀(小月经过‘无道之国’所对应的分野天区就会生蚀)兵之所攻国家坏亡必有丧祸……”之说。
始自前汉(西汉)之时朝廷便专令三台令史(太史令、太卜令、太祝令都隶属太常卿)观测、记录日食之象引为后鉴。每逢日食都会与内灾外祸相联系。实在无法寻觅时甚至会强行穿凿附会:
“光武帝建武二年正月甲子朔日有蚀之在危八度。是时世祖初兴天下贼乱未除。虚、危齐也。贼张步拥兵据齐上遣伏隆谕步许降。旋复叛称王至五年中乃破。”
“光武建武十七年二月乙未晦日有蚀之在胃九度。胃为廪仓。时诸郡新坐租之后天下忧怖以谷为言故示象。或曰:胃供养之官也。其十月废郭皇后诏曰‘不可以奉供养’。”
最近的一次日食则是在初平四年正月(196年)。是时恰逢李傕、郭汜挟持天子。专横朝政。曹操以日食之象应于郭、李为名出兵相讨。借机一举完成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计。
我从来没有想过。区区一次“日食”居然会带来如此大地影响:
两天时间过去整个庐江城仍然处于一种极度恐慌不安的情绪之中。往日里繁华热闹地街市变得冷冷清清各家商铺尽皆闭门停业百姓躲藏于家中焚香燃烛乞求上天怜悯莫要降下天灾。
除此之外据信报所知庐江周边各郡县同样存有类似情况。而荆、徐、交诸州恐怕也不会例外。
惊悸恐慌之余一股暗流也逐渐自朝廷内外涌动起来。
依旧制太史令有预测“日食”之责。一旦现有“日食”迹象便要奏报天子。举行修镶仪式以救日食——天子需要身着素服避居于正殿摆放五鼓五兵以朱丝萦社。内外严警。太史令登上灵台(皇家观象台)等待日食地生一旦现变化便击打鼓角通知天子与朝臣。闻听鼓音之后太仆令与太祝令需要颂文祭天侍臣皆着赤帻。带剑入侍。三台令史以上的官员皆持剑立其户前。卫尉驱驰绕宫。伺察守备。一直等到太阳恢复常态仪式才算结束。
但这次的“日食”生得太显突然三台令史事先并未有半点察觉自然也就谈不上举行修裱仪式以救日食了。
朝议之时廷尉丞韩嵩以失职之罪弹劾太史令张进罢其官。
随即中散大夫秦翊上表奏称“日食”天象印于朝制。盖因“试举”、“功民”二制有悖祖法违天地伦常才引起上天震怒以至降下警兆。若欲平息天怒就必须恢复祖法否则恐怕会引起更大灾难。
秦翊上表之后立即引起不少赞同之声。
一时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试举”、“功民”二制似乎这正是引天兆的根源所在。
卫尉徐庶对此不以为然直称日食之兆并非应在本朝而是在许昌伪朝廷。徐庶认为曹操弑杀孝恐皇帝擅立新帝以致国出二君这才是真正有违天地伦常的行为。此外他更立场鲜明地为“试举制”和“功民制”辩护。直言“试举”之法虽非古有但利于选贤任能擢拔寒门才俊入仕正是功在社稷千秋之制。”功民制”的推行则可以激大汉子民投军报国的热情充饬武备更是对大汉数十万将士的莫大认可。
长期以来朝廷选拔官员所采用的都是征辟察举制度士族门阀凭借这一制度为其门生子弟的入仕大开方便之门。而寒门子弟想要通过征辟察举入仕希望可说是渺茫之极。徐庶虽然业已官居九卿但他出身寒门对利于寒门学子出仕的“试举制”最为认同。自试举制推行以来短短六年时间已经为朝廷选拔任用了上百位寒门学子这在过去简直是无法想像的事情。
事实上这些寒门子弟出仕为官后无论是在朝中亦或是在地方郡县多半政绩斐然深浮民望。
如今“试举制”已经成了荆、扬寒门子弟的最大地希望所在。一旦将其取缔几乎就等于将曙光在望的寒门子弟彻底地推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少府庞统赞同徐庶的看法并指出试举制虽然在推行但只是作为征辟察举制的补充并不会影响根本完全不必如此耿耿于怀。庞统虽然出身荆州望族但他对于试举制非但不排斥反而始终持支持认可态度……
太宰令徐邈、博士邓义联名上表支持秦翊奏请废止试举制对功民制则不置可否。
逐渐地这场由日食所引起改制之争变得愈激烈。
至第三日时司空刘助、宗正卿许靖、大鸿胪孙乾、光禄大夫陈震等朝中大员都被卷了进来改制之争日渐高涨。
相形之下“日食”一事反倒似被“冷落”了下来。
大将军府
大哥深夜急招我和二哥、徐庶、诸葛亮、庞统等人过府议事。
“朝中改制之声日高莫非真要废止试举、功民二制?”大哥微皱着眉头。声音倒是很显平静地询问道。
“主公庶先前已言。此二制或有弊端。但绝对是利大于弊得多于失!”徐庶第一个开口他直接挑到了一个很敏感的问题上“力主改制者庶不知有几人是真心维护祖制祖法。归根结底不过是因这两制利了寒门子弟、庶民百姓而已。”
这几日徐庶在朝堂上舌战群臣。以他的智慧口才仍被层出不穷、引经据典的“对手”纠缠得无法脱身。近年来脾气日见沉稳老练地他居然也被激出地火气。
“我同元直之议!”二哥很简单明了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与徐庶一样二哥也是寒门出身。他对门阀大族向来好感欠缺。
“元直之言虽然在理!”庞统笑着说道“不过此事地处置切不可草率。稍有不甚便可能引朝中内乱。如此结果。曹孟德恐怕是求之不得他必然会在烈火上再添上一瓢油。
经北伐一役主公一统社稷的根基已被奠定。若因内乱而葬送这大好形势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恩……”大哥缓缓点头。轻应了一声整个人陷入沉思之中。
以我本人而言在改制问题上肯定是站在徐庶这一边——从历史进程来看“试举制”(即科举制)取代征辟察举是人才选拔制度展地必然趋势。而功民制的作用也是不言而喻只看这一次新兵的征募情况便知。
但适才庞统的顾虑。却也是不容忽视的。
左右无计之时我的目光停留在了羽扇轻摇地诸葛亮身上。直到现在。诸葛亮还未一言我更突然想到这几日的朝争他似乎也没有参与其中。以他与徐庶、庞统的关系这一举动未免有些奇怪了。
“孔明你有何高见?”我将问题抛了过去。
诸葛亮淡淡一笑语出惊人地说道:“亮在想此次的朝争倒也颇有意思……”
“有意思?”庞统略显诧异地看向诸葛亮连沉思中地大哥也转醒过来。
“此次朝争盖因‘日食’之事而起但眼下看来‘日食’反倒被抛到一边。所谓改制不过是‘日食’补救之策罢了。如此情形岂不是有些本末倒置?”诸葛亮轻笑着说道“再者朝堂之争当真争得是改制之事么?”
我和二哥尚未弄懂诸葛亮的意思庞统、徐庶两人却如同被雷击一般身体一颤猛地抬头看向诸葛亮大哥似乎也察觉了什么。
“难道说……”徐庶微愕说道。
“此次朝争争得不是什么改制而是……”冲徐庶微点了点头诸葛亮收敛笑容淡然说道。
“权力!”庞统几乎是跟诸葛亮一同说出了这两个字。
“这根本就是一场权力之争!”诸葛亮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场改制之争乃借‘日食’之机以天命之名挑起。试想若是最终改制成功元直、士元甚至是公佑、孝起诸位大人便是与天命相违更有欺天子之嫌焉能再留居其位。
如若元直、士元罢官得益者为谁?”
“再者太史台当真没有看出日食之兆么?”顿了顿诸葛亮继续说道“就亮所知太史令张进颇晓天文变化更曾著书立说。亮亦曾拜读其作并非虚妄。以他之能预断此次日食应非难事。
六日前亮于江东巡视之时曾偶观天象便推知有日食将现。张永文专司其职焉能漏过。或许这就是一场苦肉之计!
北伐大胜天下之势日趋明了恐怕有人耐不住寂寞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上)
诸葛亮相当有分寸在将他自己的见解道出后便收住了话题并没有进一步说明该如何处理此事。
厅堂内陷入一阵沉默之中包括大哥在内的众人都需要时间来仔细消化诸葛亮的这番话。
假设真如诸葛亮所分析的一般力主改制的那一帮人倒着实是煞费苦心了。怎么看这都是一条计中藏计的连环计策——太史台在有所预知的情况下故意隐而不报以这场“突如其来”的日食作为难的借口并进而挑起改制之争。这是第一层计谋也是准备用来让人识破的计谋。
以改制一事为名行攫取权柄之实这便是隐藏于在第一层计谋之下的第二层计谋。
应当承认改制一事的确很容易混淆人的视线。”试举制”与“功民制”对士族门阀的利益无可非议地产生了一定的触动那些出身士族门阀的官员会借机反对本就在常理之中。要知道当年试举制刚刚开始推行时其实就曾有过一些反对之声不过因为“试举”只是作为“察举”补充并没有从根本上触痛士族门阀加之确实也取得了很不错的效果最终才得以将这项新颖的人才选拔制度保存了下来。待到庐江朝廷成立越来越多的中原、河北士人南下扬州并入朝为官后针对试举制反对声一度又曾高涨过。
所谓常见则不疑若是以改制一事作为幌子来掩饰其他的企图倒是再方便不过了。
不说其他朝臣就以这里的六人来说大哥、二哥、我甚至包括徐庶、庞统在内似乎都被这道幌子给蒙蔽了若非有诸葛亮点明恐怕短时间内是不会想到权势之争上去。
倒不是说徐庶和庞统的智计比不上诸葛亮——徐庶是关心则切对试举制过于重视。让他失去了冷静思索的立场。庞统则是介入朝争过早其后便一直在协助徐庶与那些力主改制的朝臣舌辩加之近几日从襄阳传来庞德公身体欠佳的消息心分几用的庞统也不会有时间去思索多余的事情。这么一来。徐、庞二人便有如当局者迷。
相比较之下诸葛亮这几日一直冷眼旁观没有介入。以局外人的身份他自然可以抽茧剥丝一般地透过种种假象准确无误地抓住事情地本质。
“张永文(太史令张进)是兖州人与刘孔才(司空刘助)、许文休(许靖)皆颇有旧交!”庞统挑了挑眉头。突然笑了起来“现在想起来当日韩德高(廷尉丞韩嵩)弹劾张永文时好像就没有人为其申辩求情。
太史台虽然失职但并非谋逆大罪纵然上书为其申辩几句也不至引火上身。”
庞统的这几句话直接指向了问题的另一个关键所在——太史台事先究竟有没有预测到日食的到来。如果的确是未能预测倒也罢了;反之。假使业已有所察觉却故意隐而不报此间的问题就大了。不能及时预测“日食”这等影响力巨大的天象身为太史令的张进肯定要承担极大的过失。最严重可能会被处斩(历史上曾有过这样的例子)最轻也会被罢官。
没有哪一个人会愿意去无缘无故地承担这样的罪责除非他受到了利诱或是威胁。
那么有谁会利诱威胁张进?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张进是兖州东郡人士通晓经易在青兖士人中名胜颇显。去年十月时他才自兖州南下并于十二月入朝为官出掌太史台。是实实在在的“北臣”。同时如庞统所说他与司空刘助、宗正卿许靖关系相当不错联系上这几日来的朝争的进展……
诸葛亮的分析实在是让人无法推翻。
自去年六月庐江朝廷成立以来朝中官员的构成情况越来越复杂除了原先的荆、扬士人外。越来越多地中原、河北士人进入朝堂。其中有不少人更是在孝恐皇帝一朝时担任朝中要员(当然多半也是虚职)。
这些人在进入庐江朝廷后。通常都出任六百石、比六百石以上的官员其中更有司徒卢毓、司空刘助、奉常卿伏德这样的三公九卿级大员。刘璋死后接任宗正卿的许靖尽管多年避居交州却与青、徐、兖、豫士人关系紧密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属于“北臣”一系地。
然而北臣担任的官职虽高爵位虽尊手中的实权却是有限。便如掌管教化之权的司空刘助、掌管水土及营建工程的司徒卢毓其实际职权也已被分离。位列九卿之的奉常卿也是名过于实。诸如大司农、廷尉、卫尉、光禄勋、大鸿胪等实权职务都由诸葛亮、张昭、徐庶、蒯越、孙乾等人执掌。
或许是因为在曹操手下压抑得过久或许是因为大哥看起来过于温和无害或许是因为北伐大胜之后社稷一统已非遥不可及又或是因为诸般因素的综合位高却权虚的“北臣”们再不甘于现状遂以这场“日食”为契机精心设计了一条夺权之计。
大致地理清了思绪后我将目光投向了大哥。此事关联重大处理起来必须谨慎——臣们未必真有经天纬地之才但他们的名声颇盛关系极广。若处理稍有不慎便可能会对大哥地名望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更会庐江朝廷的稳定产生莫大的影响以至危害社稷。
结束了沉思大哥缓缓抬起头对我说道:“三弟辛苦你走一趟即刻请异度、子布、子敬、公佑、子仲、宪和、孝起过府议事。尽量不要惊动人。”
“恩!”点点头我立即起身离厅而去。
半个时辰后蒯越、张昭等人相继赶到大将军府。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所请的七人中鲁肃、蒯越在我的亲兵造访时居然都衣冠整整似乎预料到大哥会邀他们议事一般。
“改制只是借口罢了朝争之本其实在权!”在大哥询问蒯越等人关于朝争一事地看法时鲁肃开门见山地说道。
原来并非只有诸葛亮一人看透了事情的本质。初听这一结论的其余六人表现却是大相径庭——蒯越、张昭神色微动之后又迅恢复了正常孙乾、简雍四人却是实实在在地表现出了诧异。
这几日里与诸葛亮相似鲁肃、蒯越、张昭三人也没有参与到改制之争中看来他们都以局外人的身份看出了些异常不过透彻程度似乎稍有差异。鲁肃是直接抓住了关键蒯、张二人略差一些。
待诸葛亮将先前的分析再给新到的七人做了描述后他们同样也神情凝重并没有表现得异常激动。
“权势之争本是朝堂上最寻常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张昭轻捋着颔下长髯沉声说道“若在太平时候权争虽易致内耗倒还无伤社稷根本。但方此社稷沉沦待兴国贼肆虐害民的紧要时刻权争只会祸及大汉社稷的兴复。
此风断不可长!若不能勒止后患无穷!”
“张公所言甚是!”鲁肃点了点头“不过虽要勒止却也不可随意……”
……
庐江
宗正卿许靖深夜拜访司徒府。
书房中
“……张子布、蒯异度天下名士才学深厚堪任廷尉、光禄勋之职。但那徐庶、诸葛亮、庞统是何等人?”许靖相貌清癯气度儒雅非凡此刻他表情激动慷慨沉辞地说道“徐庶一介苦囚(徐庶少年时曾因杀人被擒并遭酷刑游市之罚);诸葛亮、庞统年未及而立的黄口孺子学不成名不盛、德不立何以竟能窃居九卿重位?
欲兴社稷必振朝纲欲振朝纲必正国制。想我朝自高祖以来向以征辟察举取仕方维我大汉社稷4oo余年。徐庶、庞统之徒居然欲行所谓‘试举’之法视祖制祖法为无物丧德至此。
留此等人在朝只能是社稷之祸?”
顿了顿许靖诚恳地对司徒卢毓说道:“子家(卢毓)世代忠诚社稷先尊子干公(卢植)更是前朝擎柱。若子干公见朝政败坏如斯恐怕九泉之下也难瞑目。
改制关乎国体但若无子家恐难成大事。还请三思……”
卢毓轻捋着颔下髯须在许靖的注视下思索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见一直态度难辨的卢毓终于答应参与推动改制之事许靖欣喜不已……
待许靖离去之后一名中年文士悄然从内间踱出走到卢毓的身旁。
“许文休权欲迷心恐死期不远……”卢毓轻叹说道。
“此德非彼德……”中年文士正是户曹尚书崔琰。
“季珪可知家父当年是如何评价他两位高弟的么?”卢毓摇了摇头回望崔琰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下)
崔琰看了看卢毓略显疑惑地说道:“子家说的可是楚公(刘备)和公孙易侯(公孙赞)?”卢植为前朝大儒德才俱厚名闻海内其弟子遍布天下不下数百人。崔琰一时也能断定卢毓所说的“高弟”到底指的是谁。
“不错!”卢毓点了点头“家父以儒成名弟子虽众以学问而言楚公与易侯并非其中佼佼但若论国器干城则非此二公莫属。
家父评易侯‘武才趫猛襄贲励德忠以卫国。然性情疏犷猛而易折加之刚愎自信往往最盛时也就是衰微之起。’”
只听了卢植对公孙赞的这番评论崔琰就面露异色惊叹不已。卢植是死于初平二年(194年)他的这几句评语自然不可能迟于此时而公孙赞却是覆灭于建安三年(198年)。初平二年时公孙赞刚刚击灭幽州牧刘虞统掌了整个幽州势力如日中天甚至连四世三公的袁绍也不得不避其锋芒。在这样的情况下卢植居然就敢断言公孙赞会走向衰亡。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公孙赞正是自那时起在与袁绍的河北争雄之战中因为刚愎自用一步一步地没落最终**于易京。崔琰曾在袁绍麾下任官多年对这一切极为熟悉也因此更为惊服于卢植远见。
“子家敢闻卢公又是如何看待楚公?”崔琰有些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恭宽信敏惠!”卢毓只说了五个字。
“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恭宽信敏惠。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崔琰喃喃说道惊叹于卢植只用了五个字就道出了刘备争雄天下最大的凭籍仁。
卢毓点了点头接口说道:“不过。家父最看重楚公的一点还是在于他能做到折而不挠刚忍并济。
季珪可知。家父晚年潦倒居无定所但于安抚社稷之事却始终念念不忘也尝四处奔波希冀能社稷狂澜于危际。家父诸弟子中多有出任郡县吏长之人家父曾寻其中数十人。希望他们能为社稷大业尽拳拳之力应者虽众。真正能应于言。践于行者惟楚公与易侯。
终家父在世之时楚公皆可称是落魄潦倒初平二年家父临终时他也只偏居于徐州小沛势单力孤。但饶是如此家父却越认为楚公日后必能如出渊之龙一飞冲天称‘诸弟子中能承吾之志兴复汉室者惟玄德耳’!
记得那时家父身染重疾卧床待医可恨家无余财。那时正是楚公自小沛遣使不远数百里以金相赠。”
卢毓仰面朝天叹了口气“近年来楚公仁德之名日盛以至世人只知其仁其忍却不知其刚。
刘孔才、许文休为权势所惑以至眼迷。或许在他们看来他等所行之计是成失皆不足惧——成则可掌权;失以楚公之仁也不会为难过甚。
殊不知眼下社稷一统虽已有望但仅只是有望。若是稍有懈怠亦有可能功败垂成。内乱之祸远胜外争楚公岂会轻纵?况且刘、许居然还是拿天道兴事他们难道不知‘日食’一事厉害是何等深切?”
崔琰张大嘴震惊地说道:“子家你是说……‘日食’一事是刘、许所起?”崔琰根本没有想过轰动朝野的‘日食’一事居然是人为的他只是认为刘助、许靖在借用了这次偶然的机会。
“季珪难道没有想过太史令张进是什么人么?”
卢毓提醒到这种程度崔琰再无法理会就不正常了。
“他们居然敢做出这等事来?”崔琰又惊又怒地说道。
“‘天下英雄惟操与使君’能得曹孟德如此盛赞楚公又岂会是一个只知愚仁的宋襄公?”卢毓轻叹道“此事一旦告刘孔才、许文休恐怕是自取死路。”
“……”沉默了片刻后崔琰艰难地说道“可有转圜余地?”虽然震惊但崔琰与刘助、许靖等人关系毕竟还算不错自然不愿看到最恶劣的结果出现。
卢毓苦笑一声:“除非刘孔才、许文休愿意及时收手……”
崔琰自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从许靖先前的眼谈就可以看出他们对自己的计划信心十足怎么可能主动放弃?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随即偌大的书房陷入了长时间的寂然之中只能听见火盆中炭火燃烧时的噼里啪啦细微声响……
“若是楚公未能看透此计加上你、我的臂助孔才、文休他们可有成算?”崔琰拣了块木炭丢入火盆中沉吟着说道“改制一事若能成功徐元直、庞士元等人去职或许真能如许文休所说引朝中势力的调整。假设能够借此形成实力制衡避免楚公一方独大之局势对社稷未必不是有利之事。
楚公威望日广权倾朝野荆扬诸州已成‘只知楚公不知天子’之局。要知道日后执掌大汉社稷之人仍是当今天子。如此局面长此以往下去待日后天子成年时必会生乱。若此刻能有所预防自然要胜过日后地大乱。”
卢毓抬起头盯望着崔琰直到将对方看得有些慌乱时才缓缓说道:“季珪。若你真有此心最好永远不要对他人言出否则恐惹其祸。”
“子家……”崔琰面色微变。
“楚公闻名天下之事除仁德之外便是善于识人用人。似徐庶、诸葛亮、庞统等人虽然年齿不高却能居九卿之位凭借地是什么?
曹操何等人物对徐庶、诸葛亮等人尚顾忌不已。季珪好好想想。这几日的朝争诸葛亮、鲁肃等人俱皆冷眼旁观。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些问题?你能冀望于一人两人看不透此计。却不要冀望所有人都看不透。”卢毓语重心长地说道“再者许文休适才所提的什么‘朝中势力的调整’根本是他自己的虚妄之言。”
卢毓拣起四块木炭。放置在地上:“当朝官员大致可分为四派——其一为楚公宿臣。如大鸿胪孙乾、少府丞简雍等人;其二为荆州士人以光禄勋蒯越、大司农诸葛亮、卫尉徐庶、少府庞统等人为;其三为扬州士人以廷尉张昭、太仆鲁肃为;其四就是自中原、河北南下的士人如你我、刘孔才……
楚公宿臣一派自不待言。就是荆、扬士人两派他们之间虽有权势之争。但于有一点上恐怕是没有什么差别的——或许我说的不太恰当荆、扬士人所忠诚的对象根本就不是当今天子而是楚公。楚公本就是帝室正裔加之英雄仁厚在荆扬士人眼中能够代表大汉社稷之人惟楚公而已。
只要楚公一日健在荆、扬士人就不会反目对立。”
将三块木炭挪放到一边另一块木炭归到一边卢毓苦笑说道:“实际形势也就是我等南下士人为一阵营其余三派为另一阵营。
所谓势力调整最终结果只能是逼得我等与其余三派彻底对立起来罢了。
而军中的情况就更不必待言了。若要强行分出派系大概也就是征东派与征西派。征东大将关羽、征西大将军张飞在军中之威望远非他人可比数十万大军除他二人无人能够掌控。
至于关征东、张征西与楚公的关系也不需要多言了季珪难道还能指望此二人弃楚公而他投?”
卢毓这番详尽的分析让崔琰完全地沉默了。
“刘孔才、许文休不辨形势不知深浅却又自恃太高。取死之道取死之道啊……”
“子家那我等该当如何?”崔琰这才知道平日里好好先生一般的卢毓却是个真正的智者。
“参与不得那就静观其变吧……”卢毓幽然说道。
游说完卢毓之后许靖当即前往司空府。
“卢子家唯唯诺诺左右逢源毫无乃父之风。文休能将他说动真是颇为不易啊!”司空刘助轻捋颔下长髯赞叹说道。
“人皆有弱点卢子家也不例外。他乃是至孝之人只要以此入手不愁说他不动!”许靖轻笑说道“说动卢子家诸般准备皆已完成料想明日朝议时必可一举使改制之事成功。
以试举制、功民制为机说不定就能推动官制之革。孔才兄距丞相之位不远矣!”
面对许靖地恭维刘助淡淡一笑说道:“我任不任这丞相倒是其次但官制却是必须要改。
以大将军、大司马录尚书事将军政大权拢于一身这与天子何异。他日天子亲政如何掌权?当务之急就是要使军政分离。大司马主军丞相主政!”
许靖点点头:“一切皆看明日了……”
翌日清晨一众朝臣正准备参与朝会时却突然接到黄门传讯——朝会延至午后。
第一百六十五章(上)
突如其来的延期宛如一盆凉水浇上了热身子让那些对朝会满怀期待官员颇觉无趣。询问了原因后才知道是伏太后身体微恙无法临朝听政故而延期。
到了下午时宫中又传出消息伏太后是感染风寒服药后身体仍未见愈需要静养朝会再次延期。
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氛许靖、秦翊、徐邈等人联袂造访司空府。
“孔才兄你看这其中是否有诈?”许靖沉吟着对刘助说道“为何偏偏这要紧时候太后染恙?”
“我已派人问询过伏子常(奉常卿伏德)太后应该真是凤体有恙。”刘助不以为意地说道“而且就算有恙也至多是以此为缓兵之计罢了不足为虑。”
“司空大人所言正是!”太宰令徐邈附和道“有日食天兆改制一事已是势在必行任谁也无计可施。”
“不妨再将此事闹大一些鼓动各州郡大吏、士族门阀联名上书奏请改制!”中散大夫秦翊眼珠一转提议说道“届时纵然刘玄德手臂通天也难阻众望所归。”
“是个办法!”思索片刻后许靖点头说道“试举、功民二制对各士族门阀俱有所害料想心生怨念者不在少数。
可先联络就近的寿春、丹阳、广陵、章陵四郡。若有需要再行联络其他州郡!”
“恩!”刘助沉吟着点了点头。
“那我这就去安排!”许靖当即起身拱了拱手举步离去。许靖与其从弟许劭早年便名动天下。在荆、扬两州也知交颇广由他来安排此事自然是最为适宜。
一个时辰后徐邈几人正准备向刘助告辞离开却见许靖兴高采烈地急步而返。
“文休何故欣喜?”刘助诧异地询问道。
“适才听闻到消息——兖、豫诸州亦起传言称日食之降正是因为朝制违天激惹天怒而起。”许靖兴奋地说道“此消息正可助我等一臂之力。大事可成大事可成!”
很显然消息传得越广。所造成的压力就越大就越有可能迫使朝廷答应改制。
就在其余众人尽现喜色时。刘助却面是微变:“文休此非福音不足喜也!”
“这是为何?”许靖愕然说道。
“兖、豫两州所起传言极可能是曹操所策划且又与我等上书表奏之事如此相近。闹个不好很可能会让人以为是与曹操勾连!”刘助皱眉说打破。
突然想到了什么刘助急对许靖问道:“文休你联络寿春、丹阳几郡的信使可曾派出?”
许靖点了点头。
“快将信使招回。此时不宜再联络外郡否则更容易被他人坐实!”刘助急切地吩咐道。
许靖转喜为忧略一思索当即起身离去。
望着许靖的远去的背影刘助眉头蹙起心中不知为何地升出一股不安的感觉。
“什么?城门关了?”刘助震愕地说道“酉时未到怎会关闭城门?”
城门突然关闭。许靖招回信使地企图自然落空。
“据闻是鲁子敬家中失窃丢失重要物事。为防窃贼逃逸城门校尉提前一个时辰关闭城门以助擒拿!”许靖无奈地回道“孔才兄不必担心此事只是偶然罢了!”
“希望是如此!”刘助语调略显沉重地说道。
翌日黄门传讯朝会恢复。
刘助、许靖、秦翊等人乘马车来到宫门之外时已有数十位官员在此等候其中便有司徒卢毓。
或许是不想卷入朝争不少官员对力主改制的刘助等人显得也不似往日里那么热忱。也仅仅是略做寒暄就俱自躲回一旁。
许靖似乎也明了这些人心中的想法心中暗自冷笑随即上前与卢毓见礼并借寒暄之机隐晦地重提了前夜造访时所请之事待卢毓笑着点头后。才满意地回到刘助等人那里。
天空中浓云密布低低的仿佛要压到地面。宫墙外光秃的树木在猎猎北风下。摇曳不已出哭啸一般的声音。
这时又是数辆马车驱驰而至。徐庶、诸葛亮、庞统等人相继下车朝宫门处走来。
“见过刘司空、许宗正!见过列公!”诸葛亮带着阳春三月般温煦的笑容客气地上前与刘助、许靖等人见礼。
“见过诸葛大人!”刘助、许靖等人也俱自拱手回礼。
避开诸葛亮的视线刘助也向徐庶、庞统微微拱手。不知为何面对温和无害的诸葛亮时刘助总是有一种被完全看穿的感觉。尤其在朝争事起后这种感觉便得愈加强烈哪怕诸葛亮并未参与朝争。
将其他朝政大事商议完毕后朝会地主题又回到了近日来争执不休的改制之事上。
许靖、秦翊等人接连上表奏请改“试举”、“功民”二制复祖制以平息天怒。
出乎意料地是徐庶、庞统、孙乾等人并不公开反驳似乎是在朝野内外的压力下选择了妥协。
而事先答应配合的卢毓也没有出声表示什么。不过这似乎已经无关紧要了。
就在许靖洋洋自得之时多日来一直作壁上观的廷尉卿张昭突然打破了沉默参劾前太史令张进欺君罔上。以天命之名祸乱社稷。
朝堂上波澜顿起一片议论之声。
多数朝臣只是感到奇怪不知道张昭为何有此一奏——未能及时预报日食之兆张进确实失职罪过甚大但说“欺君”、“祸乱社稷”就未免有些夸张了。然而众人也知张昭为人一向严谨不芶绝不会无的放矢。
刘助与许靖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心中的骇然。
事实证明张昭确实不是无的放矢。一个令人震撼的“阴谋”逐渐逐渐地展现在了群臣面前——前太史令张进早在两日之前就已预测出“日食”将会生。而且非但如此同受牵连而罢官的前太史丞(太史令的主要佐官)王峰也曾预测可能会生“日食”并提醒过张进。
在完全可以事先预报的情况下张进故意隐而不报以至于使朝廷错失“修裱”的良机。
经廷尉府查证从张进府中寻获了未及销毁的‘日食’预测记录。同时。被遣返乡的前太史丞王峰也被寻回从他那里也得到了类似的记录。
人证、物证一样不差凿凿的证据面前一切皆无可辩驳。
随即张昭奏请伏太后与大将军当朝提审张进追查隐报‘日食’一事的主使之人。
到了这一刻。刘助、许靖等人已经无法保持冷静。
“张进欺君祸国罪不容赦必诛其九族以息天怒人怒!”中散大夫秦翊先按捺不住。
秦翊这一开口刘助、许靖就差点呕出血来。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来分明就是不打自招承认自己与此事有关。
“哈哈哈……好一个‘诛其九族’!”殿外突然响起一个悲凉愤慨的声音。
秦翊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刘助、许靖等人更是面色灰白。
在两名羽林卫的押解下素衣葛袍的前任太史令张进步履沉滞地走进殿内。
双膝跪地向天子行叩拜礼后。面色苍白的张进抬头怒瞪着不远处的秦翊:“张进欺君罪该万死。但‘诛其九族’这话天下人都说得但是你秦翊便说不得。”
秦翊浑身一颤不敢看向张进。
“罪民恳请告司空刘助、宗正卿许靖、中散大夫秦翊借‘日食’天兆之名行改制争权之实……”张进长身伏地高声呼喊道。
“张进以万死之身。胡乱构陷朝中重臣其心可诛!”许靖忙不迭地辩解道。
到了这一步。朝堂上的众大臣就算再愚笨差不多也将事情猜了个**不离十。
万般朝争只为权!
一些附同改制的官员已经明了自己成了争权的工具看刘助、许靖等人目光便有些不善了。
“臣有表上奏!”执金吾、前将军刘磐举步出班行礼后奏报道“昨日傍晚时分北军巡戍之时捕获数名行迹异常之人并寻得数封密信。乃是准备遣送往寿春、丹阳、广陵、章陵四郡以鼓动郡守及地方士族生事。”
看到刘磐拿出的那几封绢书许靖险些瘫软下去。刘助面色铁青知道自己这一众人的行动已经完全落在了他人的算计之中。
阅览完那几封内容大同小异的绢书后大将军刘备只是看了看刘助、许靖并没有说什么。
绢书很快被其余朝臣传阅不少人当即认出了是出自许靖之手。许靖本是清流名士入朝前后都与许多朝臣有书信联系他的笔迹及行书方式再熟悉不过了。
名士风流的许靖已经风度无存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住。秦翊则直接跪倒在地俯做请罪状。
看着朝堂上这一幕幕闹剧我微微摇头已经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一群有心无胆地权欲之徒还没等廷尉府进行审讯就已经开始了互咬。身为主之一的许靖甚至开始向大哥乞怜希望得到宽恕。
论起朝堂之争许靖之流恐怕连诸葛亮一成的本事都没有。诸葛亮的应对之策只进行到了一半就已经把魑魅魉魉逼迫得原形毕露。
这时仍然在苦撑的刘助突然难大声呵斥大哥把持朝政欲行篡立甚至连曹操都不如。
居然又落在了诸葛亮的算计中。我略带怜悯地看了看刘助。
不提曹操还罢一提曹操只能是将自己陷得更深。
……
……
第一百六十五章(下)
刘备你广布党羽把持朝政名为大将军其实与天子何异你与曹操都是一丘之貉都是社稷的篡臣。日后青史之上必留你奸佞之名。
“列位臣公你们都是大汉的臣子不是他刘备的走卒为何不与我等齐心协力斗倒这巨奸篡臣以正社稷朝纲。诸公莫非还想看新莽(王莽篡政)之事重现……”刘助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威仪风范声嘶力竭地狂吼着形同绝路尤斗的困兽。
朝堂上一片安静只听到这位司空大人的嘶吼。
没有一个朝臣回应刘助的煽动性喝问看刘助的眼神里除了怜悯、愤慨就是讥讽……
与刘助的疯狂迥异许靖、秦翊二人已经瘫跪在地浑身颤抖着。
无论是许靖、秦翊的认罪言行还是刘助破罐破摔式的喝骂都已经无可辩驳地摆明了一件事——这一次因“日食”而起的改制朝争正是刘助、许靖等人刻意安排而起。
且不论隐奏“日食”一事就属于欺君大罪假借天命生事更是朝争的大忌。
天命之说最易蛊惑人心影响力广破坏力大稍有不慎就可能对社稷产生根本性的动摇。历朝历代都不乏一些野心之徒利用天命之说达成的政治企图。就近便有张角假借“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一说所兴起的黄巾之乱。以及袁术以“代汉者当涂高也”一说自立为帝之事。
也正因为此假借天命生事的罪名甚至比一般性的欺君还要严重得多。
被坐实这两项大罪的刘助、许靖等人若依律法。即使是诸灭九族也实属正常。此时此刻对群臣而言是能离他们越远越好又岂会有人不识相地接口搭腔或是求情。
崔琰望着刘助几人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上的卢毓心中不由得感慨对方眼光的敏锐——刘助、许靖等人想要争权倒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但他们错就错在利用“天命”这个大忌来生事。更要命的是所筹谋的计划又是虎头蛇尾。开始看起来气势汹汹似乎形势一片大好。然而后继的计划居然是漏洞百出。
以崔琰这么一个半局外人。也能看出前太史令张进这一环的重要性。但刘助等人愣是视而不见。而且居然还做出联络外郡官员门阀的举动来许靖就那么肯定他所联络之人不会将信件上交朝廷?
再看看许靖、秦翊两人瘫若软泥的表现连崔琰都为他们感到羞惭。相形之下徐庶、庞统一方的反击简直就太犀利了。一击中的。
感慨的同时崔琰更对自己听从卢毓劝说没有参与此事大觉庆幸。
卢毓却没有为自己的先见之明而自得反而轻叹了一口气。虽然预料今日朝堂上会有一番风暴但卢毓却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分出成败。在对手高明的计策下刘助等人如瓮中之鳖全无反手之力。
“是谁筹谋了如此计策?”带着一丝疑惑卢毓转移了目光在下的徐庶、蒯越等人身上巡望了一遍最后不自禁地停驻在了诸葛亮身上。隐隐然感觉这个儒雅风流的青年大司农似乎与此事有不小的关系。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诸葛亮转过头恰好迎上卢毓的视线温和有礼地微笑了笑作为回应。
想起许靖对于诸葛亮的不屑评价卢毓一声暗叹。
到了这一刻朝争之事基本大局已定。现在需要关心的。只是刘助、许靖等人会领受何等罪罚以及此事会牵连到多少人。
朝会终了。张昭奏请伏太后和大哥同意之后罢刘助司空之职罢许靖宗正卿之职革除秦翊中散大夫职并即刻将三人羁押于廷尉府。
光禄勋蒯越暂行司空之职廷尉丞韩嵩暂行宗正之职。
廷尉府审讯刘助三人的同时对弥补日食所造成恶劣影响的之事也迅展开。
奉常卿伏德将即刻筹备修镶仪式以祭上天。同时新任太史令严峻负责重新查定‘日食’一事看此次天兆究竟是应于何事。因与‘日食’隐报之事无关前太史丞王峰官复原职携同待罪之身的前太史令张进共同协助严峻。
廷尉府的审讯进行得相当顺利希冀以坦白配合赢得宽恕减罪的许靖、秦翊两人几乎是毫无保留地供认了自己的罪行指证刘助为主谋并供出一应与此事有关地朝臣。不出意料多半皆是“北臣”。
刘助起先还拒不回应廷尉府的问讯甚至大声叱骂大哥“篡臣贼子”叱骂张昭“助纣为虐”。但在确凿无疑的证据面前在许靖、秦翊的当面对质下失去了坚持的勇气随即竟开始大肆构陷其他朝臣。据他指证司徒卢毓、尚书崔琰等二十余位朝中官员都参与了此事。
情知难逃一死甚至九族难逃刘助开始寻找垫背之人。
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了解到刘助、许靖、秦翊正在大肆出指证参与此事的“北臣”一面唾骂这三人另一面自己也不禁陷入空前地恐慌之中惶惶不可终日。
夺权一事足已引起大哥和其余朝臣最大的反感。欺君罔上假托天命……罪名可算实实在在。如果要借此事掀起一场杀戮。是再正常不过再轻松不过了……
在“北臣”们煎熬式的等待中廷尉府的审讯有了最终结果。
偌大的宫殿内一片寂静几乎所有的目光所盯住在了黄门侍郎6绩身上。一些朝臣已经紧张得额头晶莹气不敢出。
6绩手捧黄绫圣旨。声音洪亮而清悦地诵读道:“……方国贼横行、社稷沉沦之危际司空刘助、宗正卿许靖、中散大夫秦翊等身为国之干器不思勤政理事却为一己之私假天命蛊惑人心欺君罔上祸乱朝政更陷天子于失德之境。
司空刘助虽为罪但因其曾功于社稷着罢其司空职。除云阳侯(县侯)爵赐鸩死。三族流放青州;
宗正卿许靖……着罢其宗正职除应称亭侯爵三族流放交州;
中散大夫秦翊……罢职三族流放交州;
前太史令张进……三族流放交州。”
待圣旨被宣读完后多半朝臣还未回过神来。表情地愕然地盯向6绩认为他是否是漏读误读了什么。
以刘助四人的罪名夷灭三族甚至九族都不为过。最终居然只是赐死刘助一人其余三人只得了一个三族流放地惩罚。
更让人吃惊的是先前那牵连广泛的风声竟没有成真。除这四人其余可能参与此事的“北臣”竟未被追究罪行。
散朝之后依然惶惶的北臣在忐忑不安中等候了两天未见任何异常才稍稍地放下心来。
以这种较轻的方式处置许靖等人。其实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日食所引起的人心慌乱还未消除如果厉刑重惩追查株连只会将混乱扩大甚至会闹得不可交。这样的结果只会便宜了曹操对我方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而许靖、秦翊、张进都是清流名士。他们的才能未必多高但名声极著。杀了这几个人就有可能冷却上百、乃至上千士人的归附之心实在是得不偿失。
再者流放之刑对许靖三人未必就是什么好事。经过此次的一连串事件尤其是在被廷尉审讯期间大肆供认其他“北臣”这么件事许靖、秦翊的名声几乎丧尽。
不需要刻意安排宣传料想那些有关联的“北臣”必会主动将许靖几人的败德无行的丑迹散布出去。届时声名狼藉的许靖、秦翊自己恐怕就会感觉生不如死。
贪财者夺其财好名者丧其名不是最好的惩罚么?
章和二年十二月十九日是三台令史择定的大吉之日。
大哥代年幼的天子统领文武百官于灵台举行极其隆重的“修裱”仪式以乞天恕。
是日天空阴沉浓云密布狂风劲起。参与“修裱”的官员都担心在仪式结束之前会降下雨雪届时只会让人产生上天不愿宽恕的错觉只会引起反效果。
早早获知“修镶”仪式的举行庐江全城百姓焚香设案虔诚乞求上苍。甚至于寿春、丹阳、章陵诸郡的近十万百姓也赶来庐江参与共乞。
承载着几十万、乃至数百万百姓希望的“修裱”仪式于上午巳时开始过午时天象突变。
密布天空地乌云逐渐散去最后竟恢复了朗朗晴空仿佛上天在回应一般。
当大哥纵情叩谢上天之时欢呼声从灵台扩散开来从宫内传到城内由城内城外。几十万人欣喜若狂的欢呼声如山呼海啸。
一时间笼罩人心十数日的阴霾仿佛被一扫而空。
借助诸葛亮对阴晴转换的准确预测“修裱”仪式取得极大成功。借此良机太史令严峻上表朝廷奏称确认“日食”天兆并非应于本朝而是应于许昌伪朝廷。
曹操的姓氏“曹”中恰好带着一个“日”字。
天狗吞日正代表曹操气数将尽许昌伪朝廷行将覆亡。
第一百六十六章(上)
得悉刘备于庐江举行修裱祭天仪式并“大获成功”的消息时代曹操主持许昌大局的荀彧正在积极筹划针对青、徐、兖、豫、荆诸州的搅扰行动。
与庐江朝廷相似“日食”天象的生也对许昌朝廷内外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但由于太史台做了提前预测荀彧事先便安排好一应准备。待日食之兆初现时修裱仪式得以及时举行这才勉强稳定住了人心。接下来所要做的自然就是转嫁危机。
在荀彧看来日食的生既是对己方的一个考验但同时也未偿不是一个打击对手的良机。只要运用得好这么一个天兆甚至能比战场上的一场大胜更能打击对手。
在八月底才结束的大战中刘备的实力有了很大的扩充。但与之相伴随危机其实也在潜伏着——新占的各郡县人心还远未达到安定的地步随时都可能出现动荡。而这场“日食”天兆就完全可以成为引动荡的契机。
引这些新被刘备所占郡县的动荡再进一步向其腹地扩散。一个不好就有可能让刘备在一、两年内无法恢复元气。
荀彧看到了这一点也迅付诸行动。大量的细作被派往汝南、南阳等郡种种有关刘备“违天失德”的谣言很快就流传了开来。这些郡县毕竟是初为刘备所得人生地不熟的刘方驻军对曹军细作也是无可奈何。
更让人欣喜的是庐江朝廷自身居然也出现了内乱的迹象。
就在荀彧准备加大搅扰力度时细作却传回了一条消息——刘备在庐江补行修裱仪式竟感动上天拨云见日。转阴为晴。数十万荆、扬百姓亲眼目睹这惊人一幕后欢呼如潮。
庐江朝廷的三台令史随即便书告天下称日食之兆应于许昌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曹操。
这样惊人地变化连荀彧都大感愕然。
五官中郎将曹丕、御史中丞荀攸、大司农钟繇、左尚书仆射陈群、光禄大夫董昭等人齐聚尚书台。
“拨云见日转阴为晴?”曹丕声音稍显尖锐地说道。”这根本不是人力可为。刘备定然是在制造谣言意图为自己脱困!”
“此事未必是假!”陈群摇了摇头说道。”依照细作的回禀刘备似乎不是私下里进行修裱有庐江及周边郡县数十万百姓亲临见证。”
“虽然未必是假但也未必是真!”荀攸目光深邃沉吟着说道。
“公达此言怎讲?”钟繇错愕地询问道。
“所谓拨云见日转阴为晴我并以为是因刘备修裱所致。很可能他们早先便知道天候将有此变化从而故意加以利用……”
“公达所说虽然在理。但这难度似乎也太大了些……”董昭疑惑地说道“谁能能如此准确地预断天候变化除非他有参天地造化、知过去未来之能。
当今之世果真有这样的人物么?”
曹丕、钟繇等人点点头赞同董昭的分析。世间虽然不乏通晓天文变化的奇人但至多也就是能推算出十天半月内天候的大致变化趋势要准确到判断某一天的天气会如何变化根本是不可想像的事情。
预测天气变化。跟预测日食、彗星这样的天象变化完全是两码事。天象变化有规律可循根据过往地经验记录加上细致精心的观察可以对日食、彗星的生进行大致的计算推算。但预测天气变化的难度则要大得多。
“或许真有这样的人物!”一直保持沉默的荀彧突然开口说道“诸公皆知今岁六月时丞相与张飞大战于汝南吴房县。丞相原本战局处优最终却因一场大雨而功败垂成。
而之前多日张飞皆避而不战。却于大战当日选择与丞相决一死战这实非正常。以此看来或许当时张飞便预知会有大雨降临。若非有精晓天文者为其佐2量他也未必敢于下此决心。
既然当日能预知豪雨此次再预知‘拨云见日也就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了。”
曹丕等人沉思许久也不得不认可荀彧的分析。
“如今刘备反以‘日食’天兆来污蔑丞相。该当如何应对?”陈矫拧眉说道。
“没有什么其他法子只能以流言对流言!”荀攸沉声说道。”刘备以流言对我我便以流言还他。如此一来就能使士民百姓无所适从。
待双方的流言越传越过时自然也就失去了效力。届时百姓也应淡忘日食之事了。”
“这条计策虽然不错却会白白失去一个以‘天命’打击刘备的机会未免有些可惜了……”钟繇惋惜地说道。
“从刘备弄出‘拨云见日’把戏的那一刻起打击他的机会其实就已失去!”荀攸摇了摇头。
正议事着突然门外通报有河西太守石韬的紧急文书抵达许昌。
“河西?”陈群皱眉说道“难道是马岱兴兵作犯?”河西郡位并州西陲与凉州的北地郡毗邻。由于凉州已尽落马岱之手以马岱与曹操之间的切肤之恨无法不令人不产生十二分的戒备。也正因为此听闻河西急报陈群第一时间就是想到马岱地进犯。
荀彧没做无谓的猜测直接命人将急书呈上。
迅地阅览完急书后荀彧的面色不喜不怒甚至显得有些莫名低头沉思了片刻后。他居然又将书信的内容看了一遍。
荀彧的奇特举止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
“文若河西究竟怎么了?”钟繇疑惑而急切地询问道。
“河西无事!”荀彧随手将书信递向曹丕边思索边回答道“石广元说的另一件事另一件要紧事!”
“另一件要紧事?”荀彧的回答非但未能解惑反而更增疑云万千。
“司马懿可能未死??!!!!”曹丕突然惊呼出声。
“什么?”陈群、钟繇等人闻声大惊道。
荀攸迅从曹丕手中接过书信。仔仔细细地阅览起来。
待众人都传阅过书信后心中的震愕都不在曹丕之下。厅内众人都是曹操的亲信重臣。对于曹操密遣司马懿改名换姓投入刘备麾下充当内应一事都是再清楚不过了。自然也知道另一件事——由于身份败露化名为张懿的司马懿已于去年被秘密处死庐江方面甚至还对外宣称司马懿是被曹方细作刺杀让曹操有如哑巴吃黄连有苦无处诉。
事后曹操还特意向司马朗诚致了歉意。
没有想到事隔一年多后。早该长眠黄土的司马懿居然又如鬼魅般再现。这实在无法不令人感到震惊。
“西凉司马懿居然会出现在西凉?”董昭沉吟了片刻后费解地说道“石韬怎么会知道司马懿之事?”
“是丞相告诉他的!”荀彧接口回道“去年石韬转任河西太守时丞相曾问策于他。谈论间丞相透露了一些司马懿事情。以石韬的智计猜出全部内容并非难事。”
“此事有几成可信?”荀攸抬头看向自己的族叔。带着咨询意思地问道“仅凭一细作之言实在是不足以完全采信。而且此人也仅仅是在六年前曾见过司马懿几面……”
“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荀彧淡淡地说道“如果司马懿当真未死这其中恐怕就值得好生寻思了!”
“西凉西凉偏偏是在西凉!”荀攸一蹙眉“马岱夺取西凉一事莫非也与此有关?”
“此事不可外泄。先不要知会伯达(司马朗)待探明……”
章和三年正月上马良自襄阳传书至庐江禀报了两件要事:其一夏侯渊统军撤往长安张鲁尽复汉中。与此同时。按照事先协议吕蒙应张鲁之邀。提军两万进驻安阳负责扼子午谷道助汉中军协防曹操。
第二件事则要更加有意思些——刘璝秘密联系上荆州刺史部希望能够遣使前来庐江觐见天子以表归附之意。刘璝表示西川六郡愿意接受庐江朝廷的管辖与许昌朝廷彻底划清界限。
同时他也提出一个条件希望大哥停止对张任、严颜的支持。
自十一月下起荆州刺史部已经开始了对张任地援助。同时廖化、贺齐一万五千大军的进逼使刘璝再不敢肆意地围困张任。
很显然刘璝已经感受到了我方所施加地压力他更清楚如果一日不能将张任彻底铲除西川就一日不会真正属于他。
或许是权衡了利弊得失刘璝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当然这里面也不排除刘璝施缓兵之计意图稳住我军以赢得时间一举击灭张任的可能。
章和三年正月十八日汉阳郡功曹姜冏一行十余人转道汉中、荆州赶抵庐江代替马岱献上了凉州十郡的户籍文册(不是全部文册.只是在形式上表示接受庐江朝廷的管辖)及凉州刺史印绶。
第一百六十六章(下)
“凉州辖下武都、陇西、汉阳、安定、北地、武威、金城、张掖、酒泉、敦煌、居延十郡户七万四千人丁共二十七万臣汉阳功曹姜冏谨代征北将军马岱呈奉户籍文册于陛下!”姜冏双膝跪地头颅低垂恭敬地将几册简书托捧过头。
黄门侍郎6绩上前接过简册谨慎小心地呈放在天子座前。
临朝听政的伏太后赐姜冏起身并简要地询问了几个有关凉州的问题后便携天子返回内宫休息。
散朝之后大哥即邀姜冏入大将军府。
“……诸郡县皆已向马征北表归附之意。马征北整肃州治张榜安民至下官南下汉中之时凉州局势基本已定。”姜冏大致地将凉州的情况向大哥做了一番禀报。
“姜功曹马征北可有对雍、并两州用兵之意?”庞统轻捋颔下短须笑着向姜冏询问道。
“马征北虽然陈重兵屯驻于雍、并边境但只是为了提防曹军寇犯并无进击之意。”摇了摇头姜冏恭敬地回道。
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姜冏从贴身的内衣里取出一个缝制严密的锦囊双手托呈向大哥:“大将军马征北有亲笔手书在此!”
我起身取过锦囊递给大哥。
拆开锦囊取出内中绢书大哥仔仔细细阅览起来。
大哥阅览马岱手书的时候返回座位的我也在打量着姜冏他三十来岁气质儒雅中却又带着几分英气。相貌却与中原人略有些差异。似乎是带着一、两分异域的痕迹。
“西羌之本姜姓之别也。”传闻中姜氏一姓本出西羌时至今日仍与羌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此看来祖籍汉阳冀县的姜冏恐怕是带着一丝羌人的血脉。
不过引起我注意地。却不仅仅是他的长相还有他的姓名。”冏”本意光明因此字过于奇特。所以看过之后让人印象极其深刻。在我印象中以“冏”为名的人只记得一个也就是后三国三杰之一的姜维的父亲姜冏。
眼前此人无论是姓名。还是祖籍都与姜维之父姜冏极为吻合。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一个儿子叫做姜维。
“正阳你世居西疆对凉州之局有何高见?”大哥垂下手绢书微笑着对姜冏说道。
“冏才疏学浅不敢高见二字但大将军既然相询冏便估妄言之。”姜冏并不显紧张欠了欠身后。恭敬地回道“关中之地。本乃天下之央更为大汉西屏位置可称重要。
然几经战火之后凉州多半郡县已几成空城地虽广人却稀。以凉州十郡之众人丁不过二十七万尚不及一汉中。又因主事者几经更迭故致人心不稳叛乱频仍。此外西羌、鲜卑亦多有袭扰。
故而以冏浅见短时日内凉州还是不宜继续用兵莫如固守屏藩、稳定人心、安抚羌、鲜如此一者仍可保持对雍、并之威胁更可赢得休养生息之良机。
假以时日待凉州人心安定元气恢复可平添五万铁骑以供天子驱驰。”
大哥听后微微颔却未置可否。
又询问了一些凉州局势的问题后大哥便让姜冏先回馆驿休息。
“姜冏如何?”待姜冏离去后大哥似自言自语又似询问他人地说道。
“以才识论可任一郡守……”诸葛亮羽扇轻摇笑着回道“不过姜氏乃是陇西大族根深脉广姜冏与其族兄姜叙皆是凉州有才之士。重任姜冏利于稳固凉州人心。”
“恩……”大哥点了点头。
除了马岱的书信大哥还接到了司马懿的一封密信。此次姜冏一行十数人中包括当日随司马懿前往西凉的两名狼牙兵中地一人。司马懿的密信就是由他所携甚至连姜冏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封信。
司马懿在信中简明扼要地道出西凉目前面临的一些关键问题及解决的措施。同时他还建议大哥以朝廷名义对几个羌人大部族的领进行适当封赏以此来笼络羌人之心。在最后司马懿也隐晦地表示了对马岱忠诚度地认可。
是夜大哥在大将军府宴请姜冏本不需要列席的我主动提出作陪。
宴上姜冏显然对自己所受地优厚待遇大感震动。以正常情形来说一郡的功曹恐怕连见当朝大司马一面的机会都不会有更休说被大司马宴请征西大将军列席作陪。
酒过三巡之后我故作随意地询问姜冏可有子嗣。
“只有一子年八岁名维!”姜冏不假思索地回道。
果然历史上蜀汉的末代大将军姜维正是眼前这位姜功曹的独子。
身为后三国三杰之一的姜维姜伯约绝对是一个悲剧英雄。继承诸葛亮遗志的他在明知蜀汉实力不如魏国明知自己的能力不如恩师诸葛亮的情况下仍然九伐中原屡败屡战九死不悔。直至蜀汉覆亡仍以生平最后一计携另外两杰邓艾、钟会共赴黄泉。
不过今时再不同曾经的历史。魏国后期地擎天巨柱邓艾已经成了我的义子如今上天又将姜维送到了我面前。
“阿斗便宜你小子了!”我摇了摇头感叹着未来女婿的好运。
“张征西犬子有何不妥么?”见我摇头姜冏大生疑惑。恭敬地询问道。
“正阳莫要误会。我只是想到家里的疯小子!”我哈哈大笑着摆了摆手“张某长子恰好与令郎同岁。不过却是太过顽皮不比令郎聪颖!”
“张征西将门虎子岂犬子可比!”姜冏谦虚地回道。
“正阳可曾听闻过荆州鹿门书院?”
“自然听闻过。”听到我这么一问姜冏立时面现无比虔诚敬慕之色。点头说道:“庞公世之鸿儒非但学贯古今更兼德行高厚不慕功名利禄。隐居鹿门山开院授学。
庞公门下三卿(徐庶、诸葛亮、庞统)四太守(孟建、石韬、崔宏、习桢)英杰辈出。冏慕名久矣。”
庞德公本就是当世大儒声名极著。独具特色的书院式授学方式成就辉煌的鹿门学子。更将他的名声推到又一个巅峰无数权贵门阀都想将族中子弟送往鹿门山求学。偏他又淡泊名利。对这一切根本不在乎分毫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择徒而授。去年在他隐隐透露出想将邓艾培养成关门弟子的意图今年鹿门书院就的确没有收纳一个弟子。
这么一来无形之中更将鹿门书院边成了天下士子心目中的求学圣殿。
“正阳可愿意让令郎到庞公门下求学?”我不动声色地抛出了一个大圈套。
姜冏面色骤变浑然忘却了场合腾地站起。险些将酒案碰翻急切地说道:“张征西所言当真?”
我笑着点了点头。
“姜冏谢过张征西厚德!”姜冏毫不迟疑地长身向我行了一礼。面上的喜色完全掩饰不住。
宴散之后大哥微觉好奇地向我询问道:“三弟德公已有意收山闭院你为何又举荐姜冏子于德公门下?”
“弟曾听闻汉阳(天水)姜氏有一麒麟儿名维聪颖绝伦半岁能言一岁识字三岁通读千字之文没想到居然就是姜冏之子。如此少年俊才正可为阿斗日后所用!”我笑着回道“以此子天分必可令德公喜而收之!”
大哥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
三日后大哥再次召见姜冏告之欲拜其为凉州别驾担任马岱政务上的第一佐官。
“冏自知才德疏浅不足以担此重任。凉州才德胜冏者不胜凡几还请大将军收回成命另择贤明!”姜冏连连摆手力辞道。
“哦~?!!”大哥略感诧异地看了看姜冏倒也没有强求“正阳可否举荐一二?”
“汉阳太守苏则安定郡丞游楚才德皆十倍于冏!”姜冏恳切地说道。
大哥点了点头表示会考虑姜冏地举荐看他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赞赏。
事后大哥对我言他已完全相信有关姜维的传言以姜冏的为人是绝对不会刻意散布流言为自己的儿子扬名。
来到庐江的第十日姜冏动身返回凉州。
大哥代天子正式拜马岱为凉州刺史刺史印绶及征北将军印绶一并由姜冏携回西凉。
汉阳太守苏则拜为凉州别驾;安定郡丞游楚拜为凉州治中;姜冏擢升汉阳太守……
待姜冏抵挡襄阳时留镇南阳的马休将会携被囚多月的阎行南下与其会合一同返回凉州。
马休此次返回西凉主要是为了祭奠马家先人。在他离开期间西凉铁骑将由庞德统掌。
此外大哥还有一封密信是送予司马懿的因其助马岱夺西凉之功晋其为太中大夫兼领大将军府左司马。
章和三年正月下大哥正式答复刘璝——斩杀张松、张肃、孟达等弑杀刘璋地恶则准其入朝觐见天子。
此后刘璝无回讯。
三月上甘宁统锦帆水军楼船三十艘斗舰一百三十艘蒙冲三百艘进抵秭归开始巡防巴东水域直接对刘璝形成震慑。
第一百六十七章(上)
章和三年三月乍暖还寒的春风吹绿了江淮大地盎然生机重回人间给人以无限的希望。
一年一度的春耕要开始了什么都可以错过农时错不得错过了节令百姓一年的收成就会没有着落。从江东、荆南至淮南、荆北再到淮北数百万百姓投入到农耕之中。
经过多番的努力南迁至广陵、寿春、章陵等郡的青徐百姓在去岁末今年初时有了一定的回流大约有六万人66续续地返回了徐州。加上原先未及迁徙的百姓徐州目前的人丁勉强能够保持在二十万上下虽然与北伐之前的六十万人不能比但终归有了个好开端。
身为徐州刺史魏延席佐官的别驾诸葛瑾历任郡丞郡守政务才能极为出色经验丰富。由他统筹安排徐州各郡百姓先是在驻军的协助下利用去年年末的两个月对灌溉的河渠进行了翻修。进入新的一年又对荒芜土地进行大力整治。同时荆扬两州又提供了大批种子和农具以及百余头耕牛。只要不出意外徐州这二十万百姓今年应该可以完成自给。
只要今天的秋收良好看到希望的其他百姓也就会6续回流。毕竟他乡还是不比故土。
相比起徐州青州的情况则不容乐观。我军掌控下的青州东三郡总人丁也仅只六万人北海、东莱两郡更是百里难见人烟。南迁的百姓或许是被连续两年的饥荒吓怕了又或是苦于承受经年累月地战事。根本不愿意回到贫瘠(青州并不是真正的贫瘠只是受到源源不断的战争破坏农商盐铁皆废)而又毗邻前线的青州。恢复青州元气任重而道远。
此外屯扎在淮北各郡县的驻军分别在赵云、魏延、庞德等人主持下。利用荒芜的田地展开军屯。忙时屯田、闲时练军。
四月上公孙康自海路遣使前来庐江。急切异常地请求大哥出兵为其解围。
事实上在公孙康使者赶到之前三日有关幽州战事的消息就已传到了庐江。
历时大半年经过被动防御、战略相持再到如今地主动反攻曹军已经完全扭转了局势。而造成这一切的最大契机。正是曹操赶赴河北主持战事。
去年年底时在法正暗中施计地协助下。公孙康甚至一度压制住夏侯惇。但是很可惜公孙康并未能借机将优势转化为胜势。等曹操赶到河北亲自接手幽州战事后公孙康的日子变得煎熬难安起来。
曹操一面稳固防御一面派遣大量细作对辽东军内部大挖墙脚此外又挑动与乌桓有矛盾的匈奴部族对乌桓实施骚扰迫使乌桓王蹋顿不得不分兵回师自救。大大的削弱了公孙康的外援。
面对曹操这一连串的组合拳公孙康顿时慌神。事实上。这场耗时颇长、战果不彰的攻曹战事早已引起辽东内部地厌战之心。然而出于自尊公孙康坚持要继续打下去却将自己闹了个骑虎难下。
不过公孙康却并非没有获胜之机。
法正曾将计就计为公孙康设了一条应对之计——借着曹操挑动辽东内乱安排几名留守后方的文武官员联络曹军假做有意归顺。并在辽东内部伪造几场叛乱迷惑曹军地细作。
待完成一应准备后公孙康做引军急退之势引诱曹军追击而后设伏破之。随后挟取胜之机主动收兵停战巩固之前占领的辽西、右北平郡。
在法正看来真正打下去公孙康根本不可能是曹操的对手一时的胜利难以换来最终的胜局。明智的选择是见好就收有了一场大胜公孙康也能风风光光地收兵停战。而且在辽东保留一个公孙康显然更能牵制消耗曹操的实力对大哥而言也是最好的结果。
法正地计策成功了同时也失败了——公孙康虽然伏击了曹军但因行事不慎未能克尽全功仅只击破了数千曹军。
错失了上天赐予的良机就要受到上天地惩罚。冲昏头脑的公孙康妄图借胜机一举冲垮曹军主力却反遭曹操迎头痛击。
随即公孙康昏招迭出他强令留守辽东的胞弟公孙恭增兵前线导致后方空虚。最终居然将伪造的叛乱变成了真叛乱。
以法正的智计对此也是无力回天。毕竟他并不是辽东的真正主事者甚至无法直接向公孙康献计。一直以来法正都是通过我方在辽东军中的一名内应官员来为公孙康出谋划策他自己则始终隐藏幕后。
得知后方叛乱公孙康又出昏招命公孙恭强征辽东各大宗族豪门的私兵结果却激起更大不满使叛乱加剧。
公孙康不得已之下只能真正回师自救。曹操没有错过这一次机会不顾众将的怀疑劝谏亲统大军追击大破辽东军六日内连复右北平、辽西二郡。最终只是因为辽水的阻挡才暂时停下了追击的步伐否则说不定就已攻入辽东。
不过公孙康的噩梦并未结束与前次不同曹操这一次并不准备再放过他。
正是在这种内忧外患的窘迫局面下公孙康才不得不急病乱投医将希望寄托在大哥的出兵救援上。不过他却忘了一件事情——大哥已与曹操达成了休战协定两年的休战还远未到期。
先期而至的亲笔书信中法正向大哥阐明了他自己对辽东战局的看法。法正认为辽东军大势已去内外交困下公孙康能维持半年已算万幸。所以从即日起对公孙康的实质性支持可以减弱乃至停止以免我方提供的粮草军械被曹操所得。不过暂时还应对公孙康虚与委蛇鼓足他的信心从而利用辽东更多地消耗曹操。
公孙康的使者力劝大哥放弃与曹操的休战协定乘曹军兵力集中于幽州的机会自青州出兵直捣冀州、幽州打通与幽州的联系。届时公孙康愿意奉大哥为主。
面对这九成是假一成是真的承诺大哥笑了笑却未置可否。
最终还是由诸葛亮代为答复使者称我方虽然无法背弃停战协议而直接出兵却可以遣使与曹操交涉逼迫其退兵。同时我方还可派遣部分军卒伪装成辽东军搭乘水军战船自海路北上进入辽东助公孙康抗曹。
虽然未能达成出使的初衷目的但我方的回复还是能让公孙康的使者接受。
逗留了两日后使者动身返回辽东。
章和三年四月中吕岱引军一万进入汉中接替吕蒙驻守安阳扼子午谷道。
四月下吕蒙引本部兵马两万赶抵巴西并在征得张鲁同意后进驻葭萌关从北面直接形成对西川腹地的威胁。蜀将吴懿引军一日急驻剑阁以防范吕蒙。
五月上黄忠引军两万进抵信陵。文聘引军万人进抵迁陵会合廖化。
无当、无前两部飞军进抵秭归。
感受到我军施加的强大压力刘璝明智地解除了对张任的围困朝川中腹地退却凭险据守。
同时川中流言大盛直称张任“勾结”大哥意欲尽屠西川士族官员为刘璋复仇。很显然流言正是由刘璝一方所造目的正是为激起川中官员的反抗之心。
五月中应我之邀张任亲至襄阳。
凉州武威
化名为“钟嶷”的司马懿察觉到一丝不寻常——在凉州境内似乎有人有意无意地打探着他的事情。
为了便于马岱统掌凉州徐庶已将凉州的细作网络交给了司马懿。随即司马懿又对此做了进一步的完善以保证能在第一时间把握凉州内外所生的大事。
也因为此司马懿才能察觉有人打探他。
事实上自马岱夺回西凉之后曹方的细作就从来没闲过刺探马岱的军力刺探凉州目前的形势……当然这里面自也少不了对那个助马岱成事的谋主的打探。
曹操知道仅凭马岱是不可能如此巧妙地夺下西凉并铲除韩遂。真正可怕的并不是马岱而是那个隐藏在后的谋主。
不过由于一贯深居简出加之在西凉生活多月后面貌有了很大变化而司马懿也刻意保留了这一变化所以曹方细作的探查并没能有太大收获。尽管习惯了被打探但他却察觉这一次不比先前——对方似乎很有针对性甚至是照司马懿长相的特征进行打探。
司马懿隐隐有种感觉自己的身份很可能已经暴露。
就在这时一条消息传到了武威——许昌朝廷户曹尚书司马朗之父骑都尉司马防辞世司马朗去官返回河东老家为父丁忧。
第一百六十七章(下)
凉州刺史府
偌大的议事厅内仅只有马岱和司马懿两人。
“仲达你打算怎么做?”垂下手中的绢书马岱抬头看向司马懿郑重地询问道。
司马懿双目微闭表情凝重却没有做出回应。
有关父亲司马防辞世的消息司马懿并没有隐瞒马岱。他非常清楚这样重要的事情并不是想就能隐瞒过去的。马岱虽然谈不上智计出众但行事仔细沉稳肯定能够现一些异常的迹象。
隐瞒最容易产生隔阂矛盾。与其如此还不如坦诚相告。
不过纵然以司马懿的天纵智计面对父亲亡故这样的传闻还是无法做到置若罔闻。
“子欲养而亲不待是这世上最让人痛心的事!”见司马懿默然不语马岱叹了口气说道“要不先派人去河东探探路看情况究竟如何?”
以己度人马岱对司马懿倒是有几分身同感受的意思。
司马懿依然沉默。
马岱站起身走到司马懿跟前拍了拍他的肩劝说道:“仲达你先回府歇息我安排人去河东……”
“马将军不必了……”司马懿一抬手摇了摇头说道。
马岱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司马懿。
“嗬~~!”长长地呼了口气。司马懿抬起头脸上带着相当勉强的笑容。低声说道:“这里面很可能有圈套……”
“圈套?”马岱略显诧异地询问道“什么圈套?”
“不瞒马将军……”司马懿将近些日有人打探自己的事情对马岱做了一番叙述“偏偏在这个时候居然传来家父辞世的消息未免有些巧合。懿怀疑曹操业已识破了懿并未死去甚至推断出懿身在西凉。故而想以家父辞世的消息引诱懿暴露形迹。”
马岱剑眉微挑。不解地说道:“曹操怎会识破仲达之事?”
“凉州虽已被马将军所掌。但毕竟时日尚短不免有鱼龙混杂。曹操细作若是有心未必不能察觉到懿的存在。假使其中有人曾见过懿或是听闻过懿的往事有所现自然也就不奇怪了!”司马懿克制住自己心绪的浮动为马岱分析道“此外凉州官员中。或许也藏有曹操内应之人。”
“恩……”马岱点点头沉吟着说道。”如果曹操当真对仲达的身份有所怀疑以司马老大人来设一个陷阱也不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仲达虽然不宜亲往却可以派遣几名细作暗中查探。将情况搞清楚更好些!”
“也不行!”司马懿仍然摇头“如果这真是一个圈套曹操必然会对河东严加盯查。
不需要懿亲自前往。只要我方加派了细作其实就能证实曹操的猜测。若非是懿。谁会对家父辞世一事如此关切?”
“……”马岱微愣一时无语。但仔细思索之后他知道司马懿的顾虑完全是在理地。
一旦所派的细作被曹方察觉司马懿身在西凉之事就等于是不打自招。
“仲达莫非就准备什么也不做?”马岱佩服司马懿在如此情形下依然能保持冷静但同时也产生了一丝疑惑。
“……”思索了片刻后司马懿缓缓说道“有一个办法应该可以确认家父辞世一事究竟是真是假……”
“什么办法?”
“以细作联络荆州了解荆州那里有无得到家父的辞世的消息。如果此事是真荆州乃至扬州应该都会有所耳闻;若此事为假则曹操必然是针对凉州散布的流言荆州那里该当是一无所知。”
“虽然可行但也得费上些时日……”马岱定睛注视着司马懿略一沉吟还是问了出来“仲达如若司马老大人当真亡故你待如何?”
司马懿双目微微闭起以掩饰眼中的痛苦之色:“……除遥祭外别无他途。”
顿了顿司马懿怅然说道:“若懿贸然返乡家父或在或故皆不会原谅我这不孝之子。
归去何益?归去何益……”
对司马氏这样的世家大族而言在这样的乱世里一人数人的生死根本算不得什么最紧要是维持家族地存继。司马懿很清楚这一点更明白自己在刘备麾下的每一功每一绩都是在为司马家的未来添砖加瓦。而其长兄司马朗及几个弟弟为曹操效力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当今天下的归属早成非刘即曹之局而这里又以刘备的希望更大。在家族无法投向刘备的情况下司马懿其实就承载着族中的希望。
如果现在司马懿当真返回河东无论是生死未知的司马防还是司马家的其他人肯定是恼怒大于喜悦。
对司马懿的话马岱似懂非懂但他也没有深究转移了一个话题说道:“主公似乎准备对西川用兵了将军已经回到襄阳。咱们需不需要出兵策应?”
“西川地势险要道路崎岖艰难并不适合骑兵作战铁骑派不上用场。论步卒荆州军的精锐更胜凉州。”司马懿强打起精神分析道“近段时间凉州还是以休养生息为妙。主公也应该是这个意思!”
“恩……”马岱点了点头并没有感到不快。
由于韩遂、阎行举族都被夷灭。血仇已报大半地马岱性情中的急躁成分又消去了几分。另一个仇敌曹操依然存在。但马岱已不着急在他看来能将曹操一天一天地逼入绝境反而更有雪仇的快意。
张任一赶到襄阳只稍做休息便提出请求——商议进击叛逆刘璝的事宜。
能够体谅他急切的心情我也没有做什么推诿。
站在一个巨大的益州地形沙盘旁张任与另一名川将张翼兴趣浓厚地指指点点。浑然将我这个主人忘却在一旁。
这时代的人。连使用的地图都相当粗糙对沙盘这种直观的作战临摹工具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位于丹阳的扬州军械坊是能够制作军用沙盘地唯一机构。正因为保密得当到目前为止沙盘依然是我军特有地。
张任、张翼第一次见到沙盘惊讶自是难免。
“张征西贵方先前索要的大量蜀中地图。就是为了做这个东西么?”终于停止了欣赏沙盘张任转身向我询问道。
张任的体型样貌与一般的蜀人大有不同。蜀人身材偏矮。面宽而鼻塌但张任的身材颀长偏瘦的身体里蕴藏了无穷的力量国字形的面庞充满了阳刚之气双目精光内蕴。
传闻中张任地武艺为蜀中翘楚并不是虚言。仅就我的判断。他的身手虽然比不上赵云、黄忠却要过关平、文聘。差不多能够与魏延相当。
拥有上佳的身手统军一流不乏智计张任可以说是一个相当出色的将才甚至是帅才。他另一个让人欣赏的地方就在于那近似于“愚”的忠诚心。
历史上即使明知刘璋败局已定被生擒的张任却依然拒绝了大哥的劝降毫不犹豫地慨然赴死。
纵观前后三国能做到这一点地仅只二人一是张任一是吕布麾下那位大名鼎鼎的“陷阵营”统领高顺。
当然人无完人张任身上也不乏缺点最为突出地就是他那过于保守(主要指排外)倔强的性格。
不过近来这方面已经有所好转了他这一次能应邀到襄阳来就是一大证明。
“不错!”我走到张任跟前笑着问道“文越以为此物如何?”
“山川树林、沟渠栈道、城池关隘一目了然。于行军作战简直功用无穷!”张任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弯下腰伸手摸了摸沙盘张任很疑惑地问道:“张征西此物究竟是如何制作而成居然凝而不散。”
“这是由我扬州军械坊所制我亦不知如何做成!”笑了笑我撒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哦~!”张任有些遗憾地应了一声。
“文越若是喜欢我倒是可以赠送一个小些的给你!”
“当真?!!!”张任眼睛一亮当即拱手微施一礼“如此多谢张征西了!”
分宾主入座后双方很快进入正题。
“……十日内天子讨刘璝、张松、孟达等獠的诏书即可到达襄阳。届时可先以诏书着定刘璝等獠的乱臣贼子身份并号令蜀中官员士民响应王师共讨叛逆!”说到这里我正色对张任说道“文越若想早平叛乱恢复蜀中安宁少生伤亡你必须按下雷霆愤怒之心宽对附从叛逆之士民。若追究过甚则必然引起恐慌徒增贼势而加大平叛的难度!”
“……”张任略一沉吟正色缓缓说道“张征西放心任并非只知徒逞武勇之人。除恶外附从者只要不抗拒到底都不追究!”
“恩!”我点点头“如此一来助贼者必微。”
指着沙盘我继续说道:“此次进击我意兵分三路同时推进。
第一路……
第二路……
第三路……”
“三路齐进虽然有利分敌但蜀中地形过于险要许多地方甚至只需一、两千人就可抵挡过万大军。”听完我的计划后张任探身指着沙盘上一处“便如葭萌关这一路虽然看似距成都不远但其间却先后有剑阁、绵竹之险。只要扼住其中一处吕平南的两万大军恐怕就是进退不得!”
对张任的质疑我未置可否——张任自然不知道在原先的历史上他死后约5o年曾有一人对剑阁天险来了一次反利用麻痹住守军最终完成破蜀的奇功。
而这人正是我如今的义子也是唯一的亲传弟子——邓艾!
第一百六十八章(上)
正月十六日在一位族叔和十数名兵士的陪同护送下姜维远涉千里历时一个半月终于从冀城赶到了襄阳。
从姜冏返回凉州至姜维来到襄阳其间仅只相隔三个半月。原本我以为至少也得到今年下半年姜维才有可能来到襄阳。
算上这来回的路程便可见姜冏想让爱子求学的心情是多么的渴切。
可怜天下父母心!
带着几分期冀我暂时放下手边的军政事务亲自将姜维一行接入襄阳城。
或许是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在影响第一眼看到姜维时我就感觉到此子不同凡响——虽然同是八岁但姜维的个子要比苞儿矮上半个头或许是因为长途跋涉的缘故人看起来也有点偏瘦不过精气神却是十足。与一般凉州人的粗犷豪放不同姜维的相貌里带着几分南方人的柔秀。虽然样貌身量还未长成但可以预见姜维日后应该会是一个不逊赵云、6逊的美男子。
不过比之样貌更引起我注意的却是姜维身上那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高傲。即使在我面前这小家伙也是全无惧色甚至以一种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我。
是夜我特地在府邸里设宴为姜维叔侄接风邓艾也列席作陪。
“小子无知有一疑惑想请教张君侯……”宴至一半时姜维终于向我“难”。
我放下手中的酒爵转头看向姜维。
“敢问张君侯。究竟何为名将?”
“名将者善将兵善将将善省时度势善用天时、地利、人和善运筹帷幄善攻心、善伐交、善攻城善……”还未等我回答与姜维对面而座的邓艾就已先行开口。
经过求学鹿门的磨炼邓艾地口吃毛病已经完全纠正了过来。说起话来铿锵有力条理清晰。
姜维看向对面这个比自己略大几岁的少年颇为诧异于对方的缜密的回答。但他并没有被吓住收回凝视邓艾的目光后。又冲我问道:“皆言张君侯为当世名将。不知张君侯自谓如何?”
到了这个时候任谁也知道这小家伙是在针对我。
姜维族叔姜图轻声咳嗽想要提醒自己的族侄莫要失礼。
笑了笑我饶有兴致地盯望着姜维同时思索着他针对我的缘由。照理讲我给了他一个世人皆梦寐以求的进入鹿门书院求学的良机姜维该当感谢才对……
“既是世人皆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邓艾一改往日的沉稳与姜维针锋相对“又何必多此一问?”
邓艾大概也是看出姜维对我的“敌”意才会如此激动。
“世人皆谓便为真乎?”姜维也被激起了好胜心高声驳斥道“世人也曾谓王莽为诚挚君子实际如何?”
两个小家伙宛如天生的冤家对头一般从一开始就争论得面红耳赤谁也不愿退让。不过。年长五岁又在鹿门就学三载的邓艾还是略胜一筹。
宴散之后。姜图私下里诚惶诚恐地向我请罪称姜维年幼无知希望我不要怪罪。他也解释了姜维针对我的原因——身为家中独子地姜维不愿远离父母跋涉千里到荆州来求学。或许他还对庞德公存有疑惑……正因如此姜维就对提议让他南下襄阳求学的我心生怨愤。
休息了一日后我专程陪同姜维叔侄去一趟鹿门山。
青山依旧。幽泉长流鹿门山仍然是荆州、乃至天下最闻名的求学圣地。但庞德公却明显衰老了不少。
再有四年这位博学善授的鸿儒就将至古稀之年。最近这一年庞德公的身体状况并不如前些年那般健康所以才有了收山闭院的意思。若非为了姜维的未来我也实在不愿再叨扰庞德公。
不过姜维这小子似乎还不太领情与庞德公一老一小相互以挑剔的目光审视着对方。
观察了近半盏茶的工夫庞德公突然转头对我说道:“张征西劳烦诸位先到罔殆草堂去歇息片刻老朽想考教此子一番!”
虽然庞德公面色古井无波但我却留意到他眼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看来他对姜维第一印象并不差这也让我放心了一些。
纵然是我也无法强迫庞德公收徒只能推荐人选。
谁料想姜维似乎还很反感庞德公所说的“考教”二字居然第一个起身要离去。
“童子知礼乎?”庞德公淡然说道。
“老朽有自知之明乎?”姜维以庞德公先前的自称反驳道。
我冲姜图点点头两人悄然退出了书房留下了那一老一小。
大约半个时辰后庞德公才携姜维来到罔殆草堂。
与先前的桀骜截然不同姜维毕恭毕敬地跟随在庞德公的身后直如一个乖巧的小徒一般。显然他已完全被折服了。
可以想见连诸葛亮、庞统、徐庶都景仰不已的庞德公“搞”定一个童稚姜维自是不在话下。
“小子无知冒犯请张君侯见谅!”姜维恭恭敬敬地向我行了一礼。
待我托起姜维后庞德公依旧以他那平静无波的语调说道:“此子将为我闭门之徒!只是不知以我老朽之身还能否等到此子德才大成之日。”
用饭后庞德公将我邀入他的书房内。
“本以为邓艾将为我收山之徒却不想张征西又送来此子!”庞德公轻捋颔下花白长髯摇头阻止了我致歉之语微笑说道。
“德公以为此子如何?”
“以资质而言或许稍逊孔明、士元……”庞德公很欣慰地说道“但亦是天纵之才可堪大造!若细加打磨日后必可与邓艾并成为社稷柱石。
老朽而今唯一之愿就只是乞上天再赐予五年寿元能使姜维此子学有所成……”
看着眼前面带微笑地庞德公我心中一阵感慨——这位学贯天人的大儒论才华或许还要胜过诸葛亮、庞统但却能不为世俗功名利禄所惑甘心隐居山林修学授徒十余年如一日。门下弟子三卿四太守五百石、比五百石以上地官员更是比比。然而他却从来未向众弟子索求过一丝回报。
他的所作所为显得那么异类却又“异”得令人无法不生出敬意。
邓艾姜维得师如此何其幸哉!
章和三年五月下天子下旨严斥刘璝、张松、孟达等人弑杀帝室宗亲、益州刺史刘璋的逆行倒施下令以王师十万讨伐逆贼恢复西川之清宁并诏告蜀中士族军民勿从贼逆迎王师入川平叛。
同时天子颁旨以张任暂行益州刺史一职晋镇军将军。以严颜暂行蜀郡太守一职晋讨寇将军。张翼、张嶷、雷同、吴兰等将晋中郎将。
五月底除远在葭萌关的吕蒙及镇守南阳的庞德、镇守安阳的吕岱外我将黄忠、6逊、甘宁、文聘、陈到、廖化、丁奉、朱桓、贺齐等中郎将以上的将官齐招至西陵进行战前的最后一次全体军议。
此次入川作战我军将动用水、步军八万五千人再加上张任所部5ooo余人总军力为九万人。
我自然是主帅地不二人选。在人员配备上右将军6逊负责留镇荆州一方面继续统筹南中事宜同时整训新军。
镇南将军黄忠统领南路军以文聘、廖化为辅辖下两万五千人。
平南将军吕蒙统北路军以关平(为进行入蜀之战我将关凭借了过来)、沙摩柯为辅辖下两万七千人(无当无前两部飞军共七千人正朝葭萌关开赴途中)。
我自统中路军三万三千人并将会合张任。
章和三年六月十六日晨大哥亲临西陵主持誓师仪式随即大军启程西征。
许昌
“如今防公(司马防)假死之讯已传出逾月若司马懿当真未死定然不会置此事如罔闻。”大司农钟繇不太乐观地对尚书令荀彧说道“文若看来我等的猜测有误至少助马岱夺取西凉地谋主并非司马懿。”
“这倒未必?”荀彧微微摇头沉吟着说道“司马懿是足智多谋之辈且早年时便善于隐忍。或许他也已识破了我等的用意故意隐忍不。”
“假传死讯一事对防公和伯达已多有亏欠还是暂且就此而止吧!”轻叹了口气钟繇提议道。
“既然有了开端半途而废实在太过可惜!”荀攸否决道“若马岱之谋主确为司马懿则西凉便不足虑了。”
“那该当如何呢?”曹丕看了看荀彧等人请教说道。
“让司马季达同马防四子司马旭倒西凉走一趟……”荀彧沉吟了片刻说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下)
司马府邸
送走了荀彧的使者后司马朗折返回府蹙着眉头恭敬地对老父司马防说道:“父亲看来荀文若他们是铁定认为二弟未死了不知您怎么看?”为配合荀彧等人计划司马朗已自许昌返回了河东老家。
已过花甲之年的司马防精神却还矍铄眼睛也并不浑浊。
听了长子的询问正在阅览简书的司马防抬了抬眼漫不经心地回道:“未死便未死吧……”
“父亲……”司马朗诧异地看着司马防不明白老父为何显得如此漠然。在八个兄弟中司马防最看好的就是司马懿曾言司马氏的未来就这个次子了。
司马懿隐姓埋名潜入刘备充当内应那几年司马防虽然口中不常提及但对次子的安危还是极为挂心的。当日曹操亲自登门告之司马懿死讯之时司马防险些晕厥过去此后数日更是未进水米。但如今司马防却对司马懿的事情显得这般冷漠无法不令司马朗生惑。
“嗬~~!”见长子似乎非要问出个究竟来司马防放下手中简书轻叹了口气“仲达死或不死跟我司马家已无什么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哪里还理会得那么多?”
“……”司马朗实在没办法弄懂老父话中的意思。
“伯达你关心则切以至深陷局中而自迷……”看出儿子的迷惑司马防摇了摇头说道“此间无人只你我父子二人也无需讳言了。
伯达我且问你。当今天下大势如何?”
“……”司马朗略一踌躇还是回答道“天下两分南强北弱。”
“好好好!倒也不算甚迷……”司马防点点头轻赞道。”我司马氏根在河东只能为许昌效力动转不得。
近些年来北曹日衰。南刘日盛两分之局三十年内或许就会终结。倘若南刘一统天下我司马氏纵然中途归顺也难得重任如此一来衰微必矣。
仲达若真还在世若协助马岱夺取西凉者真是仲达。则足以表明一件事——……”
司马防古井无波的老眼中闪出异样的神采:“仲达身份虽然暴露却仍为南刘重任。”
“这么说来先前的死讯乃是南刘为保全二弟所为了?!!”司马朗激动地说道。
“若仲达还在世应是如此!”司马防点点头。
“父亲既如此为何不密派人手联络二弟?”司马朗略显疑惑地说道。
“联络仲达做什么?”司马防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如今我司马氏的一举一动恐怕都在荀文若的留意之下。真联系上仲达。难道还要让他回返不成?难道要让他再当内应不成?难道要让他献出西凉不成?”
司马朗一阵默然知道老父的话完全在理。荀彧所以想方设法要引出司马懿。肯定不是为了演什么父亲重逢、兄弟再聚的亲情戏最可能的目的就是要再次利用司马懿为曹操效力。
“这么说二弟很可能是故意不与家中联系?”司马朗恍然说道。
司马防点点头轻叹道:“仲达很聪明或许也很幸运。有一个识人而宽厚的刘玄德为主君仲达若能用心日后司马氏存亡维系恐怕就要靠他了……”
对父亲夸赞二弟的言语。司马朗并不妒忌。司马防对子女的教育相当成功八个儿子一向关系和睦。不会有什么争宠的行为。
“父亲四弟怎么办?”想起荀彧要求司马旭前往西凉的事司马朗不禁愁上眉头。
“去便去吧有何可仇……”司马防不喜不悲地说道“把季达叫过来我有些话交代一下……”
“是!”司马朗恭敬地应诺一声后起身离去。
张任邀荆州大军入川平叛的消息在西川引了极大的震荡。前些日庐江朝廷的讨逆诏所造成地风波尚未消除又来了这么一个震撼性的消息历史原本就人心浮动的蜀中诸郡变得更加惶惑不安。
庐江天子年岁虽幼却是孝暨皇帝的嫡出血脉是承继帝位的第一人选以正统性而言远胜许昌的天子。辅政的大将军、大司马刘备更是孝暨皇帝之叔仁德名望远布海内。加之前益州刺史刘璋也正式拜领过庐江朝廷地宗正卿一职。
综此种种在多半西川士民眼中庐江朝廷无疑就是正统的朝廷。由朝廷所下达的讨逆令不由得就让许多人将刘璝、张松等人视为叛逆。
刘璝虽然竭力想要抹消庐江朝廷所施加的影响宣称许昌朝廷才是正统山但情况并未能有太大扭转。
更关键的是去年荆、扬大军所进行的北伐战事已让不少蜀中士族官员看清刘备、曹操两方的实力对比正朝刘方倾斜。如果当真要在刘、曹两方中选择一方投靠多半士族自然是愿意投向实力占优又素有仁德之名的刘备。
成都刺史府议事厅内刘璝大会西川文武官员商议如何退敌卫土。
“刘备乃世之枭雄此次名为什么‘讨逆’其实不过是想枭取我蜀中之地。我等皆生于蜀地长于蜀地岂能坐视这一方水土为刘备所得。”刘璝神情悲愤慨然长呼道“诸公皆蜀中忠挚之士还望能与璝齐心并手共抗外辱!”
刘璝态度恳切言辞激昂然而厅内的文武官员反应却比较平淡除了张松、孟达等人外。近半数官员都保持着沉默低头不语。
事实上自刘璋身死至现在这一年多时间里刘璝虽然掌控西川大权却始终未能收服那些原本的中立派官员。似黄权、庞义、秦宓等人表面虽然接受了刘璝主掌大权的事实但实际上却是实行消极对抗。基本不为刘璝设一计出一策办一事。
“刘备来势虽然汹汹但其实并不足惧!”见刘璝遭遇冷场。益州别驾张松解围说道“西川地势险要栈道难行。能深入我蜀中腹地的仅只那几条道路而已。
择险要之地驻以重兵任他有雄兵百万也难有寸进。待粮草耗尽。刘备军不战自退。这大好西川依然是我蜀人之天下。”
张松相貌虽然丑陋但饶富机智言辞极佳这番话很富煽动力。一些中立派官员想及西川可能为外人所得不自觉地思想有了转变。
“此次寇犯的敌军主帅是刘备之弟张飞。”大将泠苞皱眉说道“张飞擅长用兵近年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威震四方连曹操也避之唯恐不及。此人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张飞又如何?他还能飞到成都来不成?”张松嘿嘿一笑。拈着颔下的短须不以为意地说道“只要扼险不出任张飞用兵如神也只能徒呼奈何!”
以目光扫视着武将列张松以鼓动性极强地口气说道:“能将威震华夏的张飞折戟该是何等荣耀之事!”
“张飞就交给我了!”孟达举步出列昂然说道。
“我亦愿领军拒那张飞!”大将杨怀不甘落后地说道。
“我亦愿……”
满意自己说辞的效果。张松面上闪过一丝得意的微笑冲刘璝使了个眼色。
刘璝面现喜色。拍案说道:“张飞兵分三路来犯葭萌关一路已有吴子远(吴懿)扼守剑阁如今还剩两路。子度(孟达)、公表(杨怀)可各引兵拒其一路。”
“诺!”孟达、杨怀慨然应命。
“诸位将军皆能奋勇争先何愁敌军不退。”张松欣然说道。
厅下静立一旁的黄权以极细微的声音冷笑了一声。
唯一有所留意的王累看了看黄权却没有说什么。
……
章和三年六月二十七日我统领中路军与张任会师于巴东梁平。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若不亲历绝无法深切理会这句话。自秭归进入巴东后道路便变得艰难崎岖行走极难。
我方细作对西川多年来探查地作用此刻尽显无疑。在细作的引领下大军行走的已经是最为便捷的路径。但饶是如此大军每日行军路程也很难过5o里。而且这还是托未曾遇敌之福。
过梁平之后还有更为险恶地路道在等在前方。
张任早已在率军在梁平等候。他几乎将麾下能够动用的所有军力全部带了过来仅仅留下部将张嶷与5oo军卒驻守汉平。
除我之外的其他两路兵马吕蒙那里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黄忠的南路军在甘宁水军的策应下沿长江之南行军业已抵达涪陵目前为止同样也未与敌遭遇。
根据细作传回的消息刘璝似乎放弃了外围的一些城池而集中军力固守地势更为险要地关隘据点。
这一战略虽然保守却是极为有效。如果想要强攻付出多少代价还是其次关键在于未必能够攻下。
不过幸好我也没有准备强攻。
第一百六十九章(上)
会合了张任后两家联军在梁平停驻了一日进行最后的休整。
出梁平再往西行就将进入刘璝的实际控制区域随时都有可能遇敌。根据细作的回报川将孟达业已引军两万依托广安、垫江的险要地形安营扎寨展开防御。
自巴东进击必须翻山越岭先经德阳再过雒城才能抵达西川的心脏——成都。这一路上最大的障碍莫过于绵延千里的大巴山脉。
方圆数百里内只有两条道路便于大队兵马翻越大巴山除此之外最近也必须北上4oo余里从巴中的落旗山隘才能通过。
比较要命的是这两条道路分别被两座城池所扼——始安和垫江。
垫江为山城居高临下扼住山道不攻下城池休想前进半步;始安虽然坐落于谷地但在谷前的山岭地势高险只要引一军据守谷道再派少股兵马守两面山头绝对可以一挡十。除了这两座城池沿途还有数座关隘营寨如果敌军铁下心来死守强攻只能是一场噩梦。
甚至连张任、严颜自己到现在也没能想出一个破敌方死守战术的办法来。
军帐内一场至为机密的军议正在进行之中参议者仅只有我与张任、严颜三人。
“……如此大局应可一举而定。”在插满小旗的沙盘上不断比划着我将此次平叛定蜀之战的真正战略部署计划对张任、严颜做了详细解说。
上次与张任在襄阳商议西征事宜时我虽然向他交代了大致的计划。但却暂时隐瞒了计划里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做此安排主要是为保证计划地隐蔽性。
谁也不敢肯定张任麾下的将官里有没有人是刘璝的内应。只要稍有所泄露整个计划就可能功亏一篑如果由计取转为强攻就实非我之所愿了。
正因为此除黄忠、6逊、吕蒙外连我军内部都没有几人知道我的真正计划。
不过。时至今日已经可以向张任、严颜透露了。而且。我也需要他们帮忙。
以兵力论。张任手中那52oo来人实在算不了什么。但是张、严二人对川中知根知底影响力广又颇有人脉。这些方面的重要性甚至还要过52oo余军卒。能否与他们配合好对此次的西征至为重要。而且。战后的安抚人心以及将西川真正地收归大哥治下也需要他们的大力协助。所以对他们开诚布公些有利于减少不必要的误会并拉进双方之间的关系。
随着我解说的深入张、严两人面上地惊讶之色变得越来越重。不时地还交头侧耳轻声商议着什么。
“张征西你这计划虽看似绝妙。然风险性太大任并不以为可行。”停止与严颜地商议后张任很坦率地说道“地图上确实有这么一条栈道但张征西并不了解实际的情况。”
起身很随意地跪坐在沙盘前张任指着先前我比划过的一条道路说道:“阴平栈道极为崎岖行走之难好比登天以前曾多有行人落崖丧命之事故而近年来少有人迹。而且已有多年未对栈道进行过任何修缮漫说大队兵马就算是几个人也未必能够通过。”
“张征西文越说得不错!”严颜也起身凑到沙盘跟前指着其中一点恳切地说道“就算能够通过栈道叛军若是扼守住江油则我方奇兵便将落得进退两难。
届时叛军若前后施以夹击恐怕奇兵最终覆没之险。”
“除江油外绵竹关白马关都是易守难攻地险要之地。”张任又补充说道。
“呵呵……”我点了点头呵呵笑道“连文越和孟道(严颜)都这样看骗过刘璝之流自然是更不在话下了!”
“啊~~?”张、严二人诧异地看向我有些不明白我话中的意思。严颜斟酌着说道:“张征西此言何意?”
“备周则意殆常见则不疑。越是险要越是以为万无一失就越容易疏忽大意奇兵也就越容易成功。”我回望了张任、严颜一眼指着沙盘说道“阴平栈道之险我早有耳闻。若是一般兵马想翻越阴平确实难比登天。”
在张任、严颜疑惑的目光中我话锋一转:“不过我军中却有两支劲旅最擅攀山越岩、泅水穿林。”
张任突然眼中一亮失声说道;“莫非是那支无前飞军?”
“不错正是无当、无前两部飞军!”我并没有向张、严二人隐瞒“无当飞军皆为山越族人无前飞军皆为五溪蛮人。这两族人世居山林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征募成军后攀越山林更是两部飞军日常操练项目。”
“张征西这两部飞军有几成把握能越过阴平栈道?”张任急切地询问道。
“不出意外应有七成把握!”我相当肯定地说道。
“既有七成把握有何不可行?”张任一拳击打在地面上慨然说道。
张任用兵向来不缺乏冒险精神这从他被八倍之敌围困在汉平时却依然敢于派兵奇袭便能够看出来。
“不过若是被叛军所察纵然能越过阴平栈道也是无济于事!”严颜虽然也面露喜色但仍旧持重地提醒道。
“这就需要我等将戏做全做好……”我微微一笑说道。
“请张征西明言……”张任诚恳地请教道。
相携回到自己军中。张任挥退亲随语气略显复杂地对严颜说道:“孟道兄你如何看张飞?”
“本作品独家文字版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耳闻不如眼见……”沉默了片刻后严颜才叹气说道。”此人治军用兵都可称天下罕有。观其军伍阵容便可知张飞治军练兵之术我自叹不及多矣。难怪荆州军近年纵横南北所向披靡。其用兵更是可称诡变无方。如果不是今日听他道明。恐怕你我如何不会想到他居然想奇渡阴平饶剑门关直袭成都。”
顿了顿。严颜继续说道:“更难得地是。他并非一味犯险所施计策环环相扣令人无法生疑。见微知著!难怪张飞能以威名震动华夏连曹操也避之如虎。”
张任缓缓点头。沉吟了小半晌突然说道:“孟道兄你说以你我二人。若有足够军力再以有心算无备有几成把握能击败张飞?”
严颜诧异地看向这个亦徒亦友的蜀中名将愕然说道:“文越何出此言?”
“刘备不会平白为我等征剿叛逆他此次派出张飞和这近十万大军入川十之**也有乘机掌控我西川的用意。”张任神色复杂地说道“他日一旦将刘璝、张松群贼击灭。我西川七郡何去何从?当真要拱手让予刘备?
若不相让则我川军与张飞必有一战。
常言先制人。后者制于人。以张飞军力之盛若想胜之只有乘其不备施以突袭。”
“文越你当真想让西川数十万子民永无宁日么?”严颜的表情逐渐由震惊转为沉肃摇了摇皓白的苍轻叹说道“如果与张飞一战后果如何你想过没有?
我只想问你四个问题……”
张任默然不语静静聆听着严颜的话。
“其一我等手中仅只5ooo兵力精锐不及荆州军如何能突袭张飞得手?其二以张飞用兵之能当真会那般容易被突袭?其三世人皆知张飞乃是奉旨助我等讨伐叛逆。就算能突袭得手世人将如何看待我等?背信弃义、忘恩负义之徒?朝之逆臣?届时川中士民又会有几人感激我等?其四刘备拥荆、扬、徐、凉、交五州之地人丁以百万计军卒以十万计一旦反目我等以何抗其数十万虎狼之师?”
张任张了张口想回答其中地部分问题但沉吟了许久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文越你我都去过荆州。荆州之富庶百姓之安宁倍于我西川。或许由刘大将军执掌西川也并不是件坏事!”严颜年过花甲对许多事情地思考更加理性沉稳。他知道张任一贯保守排外想一下转变过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张任一向坚毅的目光变得有些茫然沉默不语。许久后才怅然地叹了口气。
七月初四联军三万七千人进抵始安之东3o里。
早早闻听我军西来的消息孟达亲自引军万余人迎击。不出所料他果然是屯重兵安营于谷道分偏师各千余人于两侧山岭扎寨形成一道立体的防御工事。
扎营后我立即引张任、严颜等人往敌军营寨前勘察地形军情。
在一群将官众星捧月般的簇拥下一个身披绿袍、盔明甲亮的将军策马出现谷道口扬鞭眺望着我与张任一行。
“孟达!”一见这人张任立即如暴怒的雄狮策马上前几步绰枪遥指厉吼出声。
“张督别来无恙乎?”两边岭上地守军都已强弓上弦檑石待孟达也不虞张任会突然难呵呵大笑道。
“你这弑主叛逆的狗贼还敢来见我?”张任怒不可遏地呵斥道。
“张任我敬你才称你一声张督却不想你如疯狗吠人。”孟达勃然作色道“分明是勾结刘备谋害州君(刘璋)意欲篡夺权柄。蜀中之人谁不知你叛逆之名。
下马受降还能芶全你的性命否则必然身两处。”
眼见张任怒火中烧就准备冲过去我策马上前将他拦住。
“孟达可认得燕人张飞?”我挺矛平指前方大声喝喊道“我奉天子命提大军十万入川讨伐叛逆刘璝。你若识时务引军归降可免你附贼之责。”
“哈哈哈……”孟达放声狂笑“张飞人或惧你我却视你为小儿。这治安县这华蓥山就是你虚名告破之地。”
“狂妄贼子!”我须皆张“气冲牛斗”地怒喝道“天下英雄闻我之名无不惊惧。你这贼子居然敢如此小觑于我?
三日之内我必要将你这狗贼斩杀。”
说罢我“怒气冲冲”地领人折返回营。
山谷道口孟达望着远方消失地人影冷笑了一声:“莽撞匹夫也敢称名将?”
一旁有部将谨慎地提醒道:“张飞声威极盛未必都是虚名。适才或许是在施轻敌之计……”
“哼~~!”孟达不屑地说道“什么轻敌之计最多是想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吧。这方圆数十里内皆有我安排的细作他想从其他山中小路攀越只能是自取败亡。”
“不败的鬼话就由孟某来打破……”再冲东面凝望了一眼孟达拨马转身朝谷道内驰去。
战局的进展似乎证明了孟达的远见卓识——荆州军果然是明里攻打谷道暗中派遣偏师寻找小路翻越准备绕行到背后施以夹击。但在孟达的精心安排下荆州军的偏师连遭伏击损失数百人之众。
暗渡陈仓地计策失败后恼羞成怒的荆州军开始动真正的猛攻。但占据地势之利的川军轻易地化解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坚守十日后孟达得意地遣使向成都告捷直称张飞业已被阻遏不足为虑。
与此同时吴懿、杨怀也分别传书成都称防守虽然艰难但皆成功地阻挡住了吕蒙和黄忠的大军。
刘璝闻讯狂喜以为战事无忧大宴群臣。
第一百六十九章(下)
益州刺史府内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战局的进展顺利将笼罩在成都上空多日的阴云一扫而尽一众文武官员放开了心中包袱尽情畅饮开怀。
刘璝更是满面红光频频邀饮。
酒过三巡之后刘璝轻咳几声微微抬手。
厅内的喧哗声逐渐褪去乐器歌舞也顿时停顿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主位上的刘璝。
“圣人言‘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璝以为甚是在理。”刘璝长身而起声音洪亮地说道“刘备挟天子以令诸侯名为大司马其实汉贼。如今兴不义之师犯我西川正是欲令川中士民不得安宁。如此倒行逆施之举有违天命以至天怒人怨败亡必矣。
任刘备有大军十万也难有寸步之进;任那张飞号称威震华夏也只能徒呼奈何。
但要诸公与璝一心拒刘备而保西川并非难事。”
“并力一心保我西川!”张松以他那特有的洪亮嗓门附和喊道。
“并力一心保我西川!”厅内顿时回响起振聋聩的呼喊声。
“请诸公满饮此杯!”乘着气氛热烈刘璝拿起案上酒爵高举过头说道。
数十只酒爵同时举到了空中随即被一饮而尽。
“哈哈……”刘璝大笑着坐回位中挥手说道“今日当尽兴饮宴。诸公自请!”
片刻后偌大的厅堂内又恢复了一片歌舞升平。
冲捋须微笑的张松点了点头刘璝也很满意于自己说辞所达到的良好效果。近段时间前线的战事虽然顺利但川中内部各郡却都出现了较大的慌乱。
或许是有刘备所派地细作在搅鬼又或是川中内部本就有人对刘璝不满各式各样的谣言流传于各郡县引起人心惶惶。
在张松的建议下。刘璝才设宴借前线捷报的契机以安抚人心。
兴尽宴散之后益州主簿黄权正待回府却被从事王累从身后赶上。
看到王累使过的眼色黄权微微颔表示会意。
亥时夜阑人静王累造访黄权府邸。
黄、王二人皆非刘璝心腹。甚至很大程度上还与刘璝有所对立。尤其在刘璋身死、刘璝掌控大权之后他二人一直都抱着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因为二人的声望和人脉刘璝虽然不满却也不敢为难他们。但必要的监视戒备还是有地。
最近一段时间黄权和王累刻意转变了自己的态度这才缓和了与刘璝的矛盾监视也逐渐被撤去。不过。饶是如此两人还是不敢稍有懈怠私下里的议事只能放在深夜。
“公衡你如何眼下的战局?”王累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也说不清……”黄权缓缓摇头。
“大军十万之众。居然无一处能有所进展。”王累叹气说道“文越、孟道乃是我川中宿将征西大将军张飞更是威震海内难道就胜不过这帮叛逆?”
“不知前线战况究竟如何我等也难以妄加猜测。或许这其中还另有玄机……”黄权拧眉斟酌着说道。
“公衡想到了什么?”王累眼睛一亮急声问道。在川中众臣中黄权素以远见闻名。
不过。让王累失望的是黄权摇了摇头。
“如今我等所能做的。就是做好一应准备耐心等待……”黄权望着摇曳地灯火轻叹说道“说不定什么时候机会就会来临。”
“刘璝、张松、孟达这群叛贼万死也不能赎其罪……”王累点了点头恨声说道。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飞湍瀑流争喧虺砰崖转石万壑雷。
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哉!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就是对地势险峻的剑门道的最佳写照。
相传战国时期秦惠王欲吞蜀苦于无路进蜀谎称赠五金牛、五美女给蜀王蜀王信以为真派身边五丁力士劈山开道入秦迎美女运金牛开通了一条蜀道称为“金牛道”因其途经大小剑山又称剑门蜀道。
剑门道一路有山峰七十二直入云霄峰峦倚天似剑;绝崖断离两壁相对其状似门故称“剑门”。巍峨剑门扼入川的咽喉由于它地势险要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人称入剑门则得西川。
不过号称“剑门无寸草”地剑门栈道一路都只有那寸草不长的特大砾岩从正面看这石壁恰似铜墙铁壁的天然城郭把自秦岭而来的千里群山横阻于此也阻断了自中原而来地步履;从侧面看则如排天巨浪汹涌澎湃;从背面看像一群飞驰的骏马让一切来犯者望而生畏。
正是有这样的地势之利吴懿才能凭借一座简陋的关隘(注:有天下第一雄关之称地剑门关是由诸葛亮在北伐时所建。不过此前也应该有关隘在诸葛亮估计是进行了扩建)将两倍之众的荆州军牢牢地拒于门外。
荆州军的猛攻仍在继续但度过初时紧张的吴懿及其麾下川军已经能够防御得游刃有余。唯一稍觉头疼地也就只有对方那远射程的投石机了。
日近黄昏。急促的鸣金声响了起来。
攻打关隘的荆州军带着阵亡同伴地尸体如潮水般撤了下去只留下血迹斑斑的石道。
“又一天结束了!”望着血色地西面天空吴懿呼出一口气抬手止住了麾下军卒的弓箭射击。
在吴懿看来这场围绕剑门道地攻防战已成了无意义的死局。
荆州军无法攻克关隘而吴懿同样也无力击溃荆州军。事实上。吴懿曾试图利用对方久战军疲的机会施以奇袭图谋一举击溃对手。不过这场奇袭却险些酿成大败——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敌将吕蒙是个相当难缠的角色。他居然对奇袭早有防备非但在营中设伏甚至还试图反诈开吴懿的关隘。
损失了2ooo余人后。吴懿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一心死守。
“好几天没看见吕蒙了不知道这厮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眺望着远方地若隐若现的敌军营寨吴懿喃喃说道。
阴平栈道。一支6ooo余人的兵马艰难地前行。
“娘的这条鬼路!”抬头看了看天衣甲略显破损的吕蒙低声咒骂了一句。虽然对此行的险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上路后。吕蒙还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7oo里的阴平栈道一路了无人烟山高谷深山势险恶陡峻道路崎岖无比。或许是多年未有人行走的缘故。一些常年背阴地山道甚至布满青苔行走时稍有不慎就可能摔落谷底粉身碎骨。
即使是擅长攀山越岭的无当、无前两部飞军对阴平栈道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感觉。整整十四天居然还没看到个尽头。(历史上邓艾是2o余天完成7oo里的跋涉)。而一路摔落山谷而阵亡失踪者竟然过千人。
这一损失让两部飞军地统领关平、沙摩柯痛心到了极点。
“三叔虽然说过这条路的崎岖艰难。没想到难成这样!”关平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喘着粗气对吕蒙说道。
“定国。你小子还撑得住么?”吕蒙关切地询问道。
“肯定比你能撑!”手拄在一旁的山岩上关平没好气地回道。
“还嘴硬!”吕蒙嘴一咧笑骂道“早知道这么难行就不带你过来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君侯和将军还不剐了我。”
由于年龄相差不大而关平又没有身为关羽之子的架子吕蒙与他的关系一向不错。彼此间说起话来也没有什么顾忌。
关平正待反讥却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巨响顿时面色微变:“不好大概是山石崩塌希望不要再有伤亡了!”
吕蒙也收敛了笑容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事情比关平预料的要稍好些——并不是山石崩塌只是有一颗大石从山顶跌落。但有两名无前飞军的士卒躲闪不及被砸死三人受伤。被砸死地两人甚至连人形都看不出来血肉模糊一片。
“他们两个都是族里的勇士这么多年打了那么多仗没死成却被那块石头砸死了!”沙摩柯红着眼睛蓬头长须的他宛如一头愤怒的雄狮一拳重重地击打在山岩上。
吕蒙拍了拍沙摩柯的肩深深地呼了口气嗓音略显走形地说道:“没有人会白死没有血会白流。死去的勇士肯定也不希望我们留在这里伤心征服这条该死的栈道才对得住所有阵亡的兄弟。”
沙摩柯没有应声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时鹰扬校尉傅彤急匆匆地从前方赶了过来喘着粗气说道:“吕将军斥候回报前方2o里就是摩天岭。”
“探仔细了?!!!”吕蒙精神一振急声确认道。
傅彤肯定地点了点头。
“娘的终于要出头了!”吕蒙以拳击掌兴奋地说道。
摩天岭是阴平栈道最为险要难行的地段。不过只要翻过摩天岭江油关就近在咫尺了。
关平、沙摩柯等人也转悲伤为兴奋激动地扼拳挥舞。
摩天岭在望的消息迅传遍全军6ooo余名士卒欢声雷动。
吕蒙面色突变大声呵斥道:“快叫这群兔崽子把嘴闭起来声音太大会让山石崩塌非把咱们活埋了不可!”
山高如云表玄鹤尚怯飞。
纵然在山连山、峰连峰的山群之中高耸入云的摩天岭也显得那么突兀显眼。这座高逾6oo丈的大峰绵延数十里便如一道铁闸死死地扼守住蜿蜒险要的阴平栈道。
不越摩天岭就休想继续前行。
山岭的北西坡度较缓吕蒙、关平一行并不甚艰难地登上峰顶。山顶方圆数百亩广可跑马。
走到山顶南侧山如丸河如带云雾时而在身边缭绕时而在脚下翻腾阵阵凉风扑面长途跋涉的疲乏也因此消除许多。
不过更为引起吕蒙注意的却还是下山地道路。说是道路其实根本无路可行摩天岭之南全然是一片峭壁悬崖。
傅彤走到吕蒙身旁望着这片峭壁悬崖不由得深深地咽了一口吐沫:“这真的能下么?”
“不能下也得下!”吕蒙神情坚毅目光决然地说道“走了6oo来里才到了这里。过了它就是江油。成都也就在望将军的大计就能成功。”
“就算想回头也没粮食了!”关平握紧拳头沉声说道“只剩下两天口粮不拿下江油咱们全得饿死在阴平道上。”
“挑身手最好的人出来让他们先爬下去拉他几十条绳索。其他人先就地休整。绳索一拉好咱们就立即下山在明天一早前必须要到达江油。”收回远眺的视线吕蒙当机立断地传令道。
“诺!”
清晨凉爽的晨风吹拂着淡淡的薄雾。
江油城的驻守士卒照常打开城门以供百姓出人。虽然前线战事正酣已处川中腹地的江油却没有受什么影响。有剑阁阻挡敌军根本不可能进到江油。江油城内的驻守军卒也仅只不足千人。
城门刚刚开启片刻城外突然传出震天的喊杀声薄雾中也不知有多少人冲城门处冲来。惊慌失措的守卒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群五颜六色形同鬼魅的敌军攻入了城内。
半个时辰后江油城易手连一个守卒都没能逃出。
当诚惶诚恐的江油令询问夺城军来自何方时一名衣甲破损严重、面部甚至还血迹斑斑的将军咧嘴嘿嘿一笑回道:“自然是大汉的兵马老子平南将军吕蒙听说过没有?”
尽管战战兢兢江油令还是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听说过吕蒙。
第一百七十章(上)
业已深入川中腹地己军自阴平奇袭的消息随时都会被敌军察觉只要稍有迟滞便有可能遭遇剑阁敌军和成都敌军的两面夹击。到时候进无路退无门只能够束手待毙。
吕蒙并不想在胜利曙光已现的情况下功亏一篑攻克江油之后他没有做片刻无谓的休整当即兵分两路进击——由关平引本部无当飞军急行军奔袭涪城吕蒙自己则引无前飞军和收编的江油降卒在后跟进。
为防止江油失陷的消息被吴懿获悉吕蒙还特地安排了百余名无前飞军士卒潜伏于江油至剑阁地道路之间负责截击来往的通信。
急行军一日半后无当飞军赶至涪城之北15里处。
关平命士卒稍做休整随即亲自引领其中5oo人换装成川军模样以江油令于玄为前驱前往涪城诈取城池。
在关平的从旁胁迫下箭在弦上的于玄不得不硬起头皮诈称因剑阁战事紧张粮草辎重消耗极大为剑阁中转粮草的江油业已无粮可供所以他亲自过来催促督运粮草。
涪城守将马汉虽然稍觉疑惑但一则没有想到敌军会弃剑门道而走阴平道奇袭二则江油令于玄本人也不假。加之前方战事一向顺畅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后他便命军卒打开了城门。
一进到城门。关平立即难亲自擒获马汉5oo飞军士卒控制住城门后出讯号。潜伏在城外的其余15oo士卒潮水般地涌入城内。
涪城内虽然有守军4ooo余人但这些疏于战阵的士卒根本就没有料到战事当真会来临到自己头上当主将被生擒后他们对神兵天降一般地无当飞军兴不起任何的反抗之心。
寥寥的百余名抵抗者被瞬间击杀后4ooo余人投降大半。其余数百人仓皇出城意图逃往绵竹。却不想关平已先行安排了5oo飞军潜行至通往绵竹地道路两侧当即一网成擒仅有数十人成功逃脱。
“绵竹有驻军5ooo人。守将刘晙与末将有旧。如蒙关将军不弃。末将愿为前驱说服刘晙启城出降。”业已归降的涪城守将马汉献媚地向关平说道。
关平点点头夸赞道:“马将军能有此心甚好。既然如此半日之后关某与马将军即行赶往绵竹取城。”
马汉愣了愣。劝阻说道:“关将军远来疲惫莫如先休息一两日养精蓄锐之后再行赶路不迟。末将愿单骑先行赶往绵竹劝说刘晙来降。”
“这个不劳马将军操心关某与麾下将士惯于长途奔袭这百来里路倒还不在话下!”关平摆了摆手笑着回道。
马汉不便再劝只能讪讪而退。
“于县令。我赶往绵竹之后这涪城就暂且交于你。我会留下如军卒助你稳定人心。料想不用一日吕蒙将军就会赶到届时便无忧矣。”关平走到于玄跟前郑重地说道“稳守住涪城便是大功一件还请于县令多多用心。”
于玄忙不迭地点头。其实不用关平多说于玄也知道自己已然没有退路——丢失江油本身就是大罪再加上协助关平诈取涪城使得于玄基本已无可能见容于刘璝。既然如此不如死心塌地改换门庭了。
而且于玄同样明白关平留下那5oo军卒绝不仅仅是为了什么“助你稳定人心”肯定也有监视的意思在内。这支名为无当飞军的劲旅之强悍于玄这两天是深有感触——仅以徒步居然能在一天半时间内完成江油到涪城一百二十里的跋涉这一点以前于玄想也不敢想。
既然打定了主意于玄自然就要一尽下属的职责。见马汉业已离去他放低声音向关平提醒道:“关将军马汉与刘晙皆是刘璝心腹之将不可轻信。马汉劝降刘晙一事恐其中有诈还望关将军慎思。”
关平打量了于玄片刻突然微笑了起来同样压低声音回道:“于县令好意关某已知我自有主张!”
见关平模样于玄已知不需自己再多说什么。
关平引无当飞军2ooo人并收编的降卒近4ooo人以降将马汉为前驱急行两日赶抵绵竹城北5里。
征得关平同意马汉单骑入城游说绵竹守将刘晙归降。
此时绵竹城内正被一片疑云所笼罩。
由于关平的进军实在太过迅从涪城逃出的溃兵甚至来不及向绵竹城示警。直到关平军距离绵竹不到2o里时刘晙才得到大队“自家”兵马急行而来的讯息。
让刘晙困惑的是此前并没有得到什么兵马调动的消息。
就在这时马汉入城了。
“什么?”刘晙面色剧变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好友“江油、涪城都失守了?这么说城外的是敌军?”
马汉沉重地点了点头。
“正之你莫非业已投敌此次入城是为劝我降敌?”刘晙骇然说道。
“我岂是那种反复小人!”马汉勃然作色道“我虽降敌却只是诈降。正是想借此设计。击破这一路敌军。与我同来地敌将正是汉军大酋关羽的长子关平只要能擒获了他。肯定能逼迫张飞撤军。”
“若如此你我兄弟便成大功之臣!”刘晙化嗔为喜说道“不知正之有何妙计?”
等候了一个时辰马汉出城回报关平称经过自己苦心劝说刘晙终应允献城归降。
关平大喜当即引军至城下受降。
绵竹北城大开守将刘晙引百余军卒出城一里相迎。
对刘晙大嘉夸赞厚慰之后关平接过了对方奉上地印信。端详了片刻突然询问道:“城内伏兵可曾准备妥当?”
先前见关平丝毫未做怀疑刘晙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正偷偷与马汉交流着眼神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突然问完全是下意识地回道:“一切皆准备妥当!”
话一出口刘晙和马汉立即面色大变惊觉计划已经败露愕然抬头看向关平。
关平已将印信扔给了身后亲卫右手摁在腰间配剑柄上冷笑着看向两人。
对视一眼后。马汉、刘晙同时拔出腰间佩剑怒吼着一左一右攻向关平想要擒贼擒王。
轻哼一声关平不退反进欺身直插马、刘二人地空隙处。
距对手剑锋不足一步时关平身体微沉躲过马汉地剑势左手势如迅雷地一把擒住刘晙持剑的手腕。顺势一带剑锋准确无误地自马汉的咽喉处划过。随即。在一片骇然的目光中关平左腿猛抬重重地捶击在刘晙的腹部。巨大的力道立时让对方疼痛得蜷曲栽倒在地宛如一只垂死的河虾。
将夺下的佩剑重重地刺入身侧地地面上关平冷眼睨视着那百余名不及反应刘晙士卒沉声喝令道:“拿下!”
早有准备的飞军士卒一拥而上将那百余人淹没。
一旁的地面上吼管处鲜血激喷的马汉仍在做最后的抽搐神采渐失的眼眸中蕴涵着无限的惊骇身体的动作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完全静止下来……
主将刘晙受擒绵竹城内所做的埋伏已全然失去控制在城门不保的情况下猝不及防的守军只进行了简单地抵抗就明智地选择了弃械投降。
绵竹告失之后通往成都的一路上除雒城外再无坚实的屏障。身为西川核心的成都已经全然暴露在吕蒙的兵锋之下。
而此时成都城正沉浸于一片轻松喜悦之中。
战事已经进行了近一月看似强大的荆州军全面受阻。孟达、吴懿、杨怀凭借地势之利以寡敌众愣是让号称十余万的荆州大军难以寸进一步。
因战事而起的恐慌逐渐地消散之中刘璝更是洋洋自得三日小宴五日大宴以示庆贺。
唯有黄权、王累、秦宓等人对战事地迟滞不前大感失望。
就在这一片喜悦中广汉太守费观并雒城(广汉郡治)守将高沛十万火急快马流星来报部荆州军不知从何处而来也不知有多少兵马业已攻克绵竹正在朝雒城进击。雒城仅仅只有守军5ooo余人费观极为担忧无法固守急请刘璝增兵救援。
快马抵达成都时已是深夜城门早已关闭。由于西川内部的流言尚未消除人心还不安定刘璝严令城门校尉夜间不得开启城门。信使苦苦哀求了一个时辰都未能进到城内甚至还被守卒嘲笑以谎言诈城。
战事地顺利让这些守卒根本无法相信雒城告危的噩耗只当是个玩笑。
心焦如焚的信使苦苦请求仍然不得门而进。
最后还是城门校尉马玉恰好巡城到此知道了情况后察觉不对才违令打开了城门。
进到城内信使却还是没有机会面见刘璝。其时刘璝正在刺史府内大宴群臣谈笑风生。
还是在马玉的帮助下信使才得已突破刺史府守卫的阻拦来到觥筹交错的筵席上。
“启禀镇南将军(刘璝在许昌朝廷拜领镇南将军一职)绵竹失守雒城告急费太守请求兵增援。”汗流浃背的信使跪在厅门处连喊了六、七声才引起人的注意。
靠近厅门的官员面色大变急忙招呼厅内的乐舞停下来。
“谁在厅外喧哗?”察觉到异常刘璝很是不满地呼喝道。
信使也不起身以双膝移动来到厅正中长身伏地行礼后从怀中掏出一卷简书高举过头大声禀报道:“启禀镇南将军绵竹失守雒城告急费太守请求兵增援。”
“啪嗒!”“啪嗒!”“啪嗒!”十数只酒爵和筷箸从主人的手中跌落碰撞在桌案、地面上酒水洒了一案一地。
整个大厅陷入死一样的奇特寂静之中所有的目光都投向那名信使有些人甚至张大嘴巴忘记合起来。
“你……你说什么?”刘璝愣了愣略显艰难地说道。
信使再将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大厅内立时有如鞭炮炸开了一般惊呼声一片。雒城距成都仅只百里之遥其间又无险要可凭如果敌军当真攻到雒城成都也就等于失去了保障正犹如一位全身上下只挂寸缕的美女完全暴露在饥渴的色鬼面前。
“这不可能!”如同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刘璝腾地站了起来厉声狂吼道“你究竟是何人所派竟想以此来蛊惑人心。
来人来人将他推下去斩了斩了……”
信使满面愕然不敢想像自己辛苦传讯居然会落得这般下场。
这时还是张松较为冷静些他先劝阻住刘璝再取过信使手中的帛书迅地浏览起来。
只看了几眼张松已经分辨出这确实是出自费观的手笔急书的内容显然不假。
从张松的面色变化上厅内群臣已知道这条噩耗的真伪一个个惶惑不安地轻声交流着。
王累看向黄权恰好也碰上了对方的目光。对视片刻后两人都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惊、疑惑、费解甚至还有那一丝丝的欣喜……
刚刚进行到一半的宴席草草收场得到如此震惊的一条消息所有人都失去了饮宴的心情。
很多人或许将彻夜难眠他们要思索为何战局会在一瞬间乾坤突转更必须思索自己及家族的出路——究竟是与刘璝一条路走到底还是改换门庭投迎新主。
这一选择必须尽快做出尤其是选择改换门庭。毕竟迟投不如早投主动投靠肯定要比被动投靠要有利。
第一百七十章(下)
大厅内内传出一阵阵愤怒的咆哮声。
“剑阁、涪城、绵竹……有这么多城关险要居然让荆州军攻到雒城几万兵马难道都是摆设不成?”刘璝气极攻心失态地吼叫道“吴懿、马汉、刘晙他们是不是已经投降了刘备?”
两盏茶的工夫刘璝除了怒骂守军无能就是喝问为何荆州军能够攻到雒城甚至还怀疑起吴懿等将是否已经背叛而真正有意义的问题——如何拒敌却一句也没有涉及。
这样失态的表现不要说黄权、王累等人心中暗暗冷笑嘲讽就连张松也看不过去出声提醒道:“为今最要紧的还是商议如何退敌……”
“敌情不明也不知有多少敌军由何人统领空谈退敌又有何用?”刘璝连张松的脸面也不顾大声呵斥道。
张松面色一滞忍耐住自己的性子继续进谏道:“且不管敌军有多少人当务之急是要守住雒城。增兵雒城一事耽误不得片刻!”
“成都城内也只有不到两万兵马再派出一部增援雒城岂不是要让成都形同虚设?”刘璝连连摇头反驳道“成都城坚壁厚但要坚守不惧敌军来攻。
以我之见还是急招各路兵马回援以破敌军!”
听了刘璝这话张松面色微变连连苦谏希望对方能打消这个消极无比的应战策略。努力了许久张松才让刘璝松了些口——距离较近些的孟达军将被招回成都拒敌而刘璝也应允派出5ooo人增援雒城。
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插口但黄权却知道张松的提议无疑是正确的——一旦雒城告失想要守住成都并不是刘璝想像的那么简单。
诚然成都有坚城高壁更有近两万驻军。但由于多年未遭遇战火洗礼。成都的士民对战争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相当脆弱。
此外刘璝对西川的掌控本来就不稳固又有刘备方的细作不时地煽风点火也就是依靠最近战事上地“顺利”才不至于引出骚乱。但所谓的战事顺利如今已经成了一个笑话黄权敢肯定到明天一早荆州军即将兵临城下的消息就会传遍全城到时成都势必乱成一锅沸粥。在民心、军心极度不稳的情况下。想依托成都的坚城展开防御。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正如张松所言最明智的应急之策就是不惜代价增援固守雒城拒敌于成都之外。
不过黄权自然是不会去提醒刘璝的。
散议之后。王累直接登上了黄权的车辕随其一同来到主簿府。
进到书房后黄权挥退了仆婢与王累对面坐下。
“公衡没想到还真被你猜对了。这里面果真另有玄机……”王累大为兴奋地说道。
黄权先是点点头随即神色复杂地说道:“可是荆州大军究竟是如何来到得雒城?不说剑阁天险就是涪城、绵竹也不是那么容易攻克的。更奇怪的是此前竟一直没有消息居然直到荆州大军将至雒城时。才被觉。士连不觉得这其中大有蹊跷么?”
王累沉吟片刻猜测着说道:“莫非吴懿、马汉等人当真投靠了荆州大军?”
“这似乎也不大可能!”黄权微微摇头“且不说马汉、刘晙都是刘璝地心腹就以吴子远来说他与庐江朝廷并无交结家眷老小又都在成都而且扼剑阁天险防守无忧怎么会轻易地改弦更张?”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荆州大军是飞进来的?”王累愕然地说道。”皆称征西大将军张飞用兵如神难不成他真有鬼神之能?”
黄权没有回答。起身到房内的书桌上翻来找去寻到了一张地图摊放在几案上。
王累拿过一盏油灯放置在地图之上。
仔细地在地图上搜寻着黄权眉头深深蹙起许久之后才带着几分不确定说道:“士连你看荆州军会否走的是这条路……”
王累愣了愣半晌才会过意来诧异地说道:“这是……阴平栈道??!!
这不可能!阴平栈道行走难比登天莫过军伍就是山中猎户也无法安然渡过。况且阴平栈道已经有十来年没有修缮过是否还有都成问题连地图上都没有这条路。”
“这倒也是!”黄权缓缓点头略显失望地说道“7oo余里的阴平栈道就算能通过至少也得有一个月时间上也不够。难道张飞真有神鬼之能?”
近一个月战事上的平庸表现令身为西征大军主帅的张飞的用兵才能大遭西川文武的怀疑刘璝、张松等人更是肆无忌惮地嘲讽诟病直称所谓的“威震华夏”不过是浪得虚名。黄权、王累等人也逐渐由希望变失望、无望……
谁料曾想所有人都被欺骗了。在三路大军寸步难进地伪装下一支奇兵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攻到雒城。令人震惊之余更多出无数敬畏!
“此事只需刘璝、张松等贼操心便可我等不必费心思索。”王累突然转沉默为兴奋“公衡此事于我等是极大的良机。
城内人心大乱已无可避免正可乘乱行事联同忠挚之士一举诛除刘璝、张松等贼为季玉公血仇复我益州朗朗乾坤。”
黄权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出黄权的预料荆州大军行将兵临城下的消息几乎在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全城。
整个成都城就如同炸开的大锅一般。在有心人士的推波助澜下各式各样地谣言四处传播。甚至有传言称征西大将军张飞是天神下凡以六丁六甲之术运兵入川。
刘璝一派的官员士族犹如末日降临一般奔走哀号。其余官员则是惶惑中带着几分期待。关系密切的官员们相互拜访商议如何应对这一突来的巨变。
守城军卒则更多的是惊恐。在先前地一年多里大量的精锐川军士兵折损于西川的内战之中。刘璝现有地兵马有近一半的新近征召地莫说上战场就是必要的操练都欠缺。
仅余的精锐军卒都已被吴懿、孟达、杨怀带上了前线作为大后方的成都驻守军卒中竟有八成是新兵。谁能料到大后方居然会变成前线?
几个月前还是普通百姓。这些新兵怎敢面对那些有如神兵天降地敌军?当校尉卓膺奉命挑选5ooo兵马增援雒城时。被选中的军卒简直如丧考妣。
百姓的反应最为直接——关门闭户深藏家中。
……
昨日还热热闹闹的成都街市变得空空荡荡人迹难寻……
剑阁
“娘的!吕蒙这混蛋……”吴懿双目红赤一拳捶在桌案上。完全失去了往日地冷静失态地怒吼道。
厅下一众部将噤若寒蝉谁也不敢接口。
由于荆州军对剑阁的攻势从未停止过吴懿起先并未现什么异常。直到一连半月没有得到江油的粮草补给时他才生起疑惑来。连派了几批信使都杳无音讯后吴懿派遣了千余军卒回返这才觉了敌军的惊天阴谋。
一支敌军奇兵居然翻越阴平道攻进了蜀中腹地亏自己还得意于将剑阁守卫得滴水不漏得悉消息的吴懿差点吐出血来。
到了这光景。继续固守剑阁已经再无半点意义。愤怒过后吴懿迅做出了决定。
“传令……”
是夜吴懿留百余军卒虚张声势以迷惑敌军自己则率领仅余的7ooo军卒星夜兼程赶赴江油。
翌日清晨代吕蒙执掌大军的偏将军凌统敏锐地察觉到敌军关隘的异常稍做试探后立即挥大军展开猛烈攻击半个时辰迫使守军开关投降。
问明情况之后。凌统即留1ooo军卒扼守剑阁自己则统率大军朝川中腹地挺进。
夕阳西垂。天色将昏。晚风吹拂起片片尘土席卷而来。风中隐隐约约带着一股血腥气息。
在数倍之敌的包围下一支残破的败旅正在最后的困兽之斗。
督军校尉卓膺以手中长枪撑地不停地喘着粗气。一支深插大腿的弩箭让卓膺基本丧失了行动能力腰间一道深几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地流淌着鲜血头盔早已丢失不见鬓散乱地披落在面颊上。
在卓膺的身旁仅余不足5oo名军卒而且个个惶惑不安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卓膺眼神迷离茫然简直不愿想起一个时辰前所遭遇的伏击战。狡猾的敌人早已预料到会有援军前来在雒城与成都之间寻了一个看似不可能设伏的地点精心安排了一个埋伏成功地打了卓膺一个措手不及。
更让卓膺心惊的是设伏的敌军仅只3ooo余人甚至比不上卓膺的援军。但就是这3ooo余敌军在短短的两盏茶时间内将5ooo川军完全击溃过半兵卒当场弃械投降其余人则四散奔突。
想起那些敌军猛如狂狮、动如疾电地攻击卓膺直感觉自己不寒而栗。
这时在外包围的敌军让出一条道路一名衣甲破损严重、却仍自威风凛凛的敌将策骑横刀立于阵前昂然冲卓膺喝道:“带着一帮新兵能坚持到这模样你做的算不错了!
我吕蒙以大汉平南将军之身准你归降!”
“准你归降!”吕蒙这番近似狂妄的话语在卓膺听来却是再正常不过了。
有如此绝悍的劲旅有如此精妙的用兵吕蒙自有狂妄的本钱。这已非狂妄而是自内心的自豪自信。
正是凭借这份自豪自信荆、扬军团才能横扫大江南北。
“呼……”抬头看了看血色的西天卓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片刻后他将手中长枪摔落一旁双膝跪地心甘情愿地伏下头来。
“啪~!”卓膺身后跪成了一片。
在心惊胆颤中度过难熬的一夜广汉太守费观早早地起身离开郡守府前往四城巡视。
还未抵达东城时费观便听得一片喧哗之声心中生疑急忙赶到城楼上。在城兵的指引下费观看到原本应该是驻守成都的督军校尉卓膺正引数千川军与敌将吕蒙并骑立于城外。
“卓校尉你何故降敌?”费观心下骇然却又无法相信大声冲城外呼喊道。
“刘璝勾结奸贼曹操弑杀蜀公(刘璋)更引曹军祸害我川中子民。这等奸佞人人得而诛之我投张征西大军正是顺应天子之诏何来降敌一说?”卓膺虽然面色有些难看但声音却相当洪亮“费太守与高将军都是川中忠挚之士为何不应天子之诏顺川中万民之心起兵共讨奸佞?”
费观虽然有心反驳但看了看城外的情形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
停顿了片刻费观略显艰难地问道:“你可是奉命前来增援雒城的?”
“正是。”卓膺点了点头“我领了一万人皆已归顺吕蒙将军麾下。”
城楼上一片哗然守卒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绝望之色。
费观怔了片刻缓缓转过身恰好迎上了守将高沛的目光。
高沛的面庞上同样满是失望、悲观。
一个时辰后费观、高沛开城出降。
雒城成都北面的最后一道门户正式落入吕蒙之手。
消息传回成都的恐慌升级。许多士族官员秘密遣使出城试图联络吕蒙大军约为内应城内百姓也出现了外流的人潮。
刘璝虽然下令闭城戒严但对城中的混乱却是于事无补。
与孟达“僵持”到第32天包括知道我计划的张任、严颜在内川军甚至是荆州军中的许多将领都纷纷向我请求——动真真正正的进攻。
僵持对人的耐心是一个极大的考验。更令人难以接受的却是孟达那小人得志的张狂辱骂。他曾三次遣使送信给我以极尽戏谑的言语嘲讽我浪得虚名。
我看了倒没觉得什么陈到、向宠这些部将却是险些将肺气炸三番两次请战。
同样“陷入僵持”的黄忠军也遭遇了类似的情况。
就在这一天一羽飞鸽落在我军的大营——吕蒙偷渡阴平成功业已攻克江油、涪城、绵竹正在朝雒城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