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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青的悠然     惑国毒妃txt下载     惑国毒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四章 兽性 1

    “小白,是在关心本宫,嗯?”百里初微垂了那双诡异的妖瞳,朝着秋叶白靠了过去,修长冰凉的指尖也从她的脸颊慢慢滑到她丰润的唇上,慢慢地揉搓。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秋叶白并不是一个喜欢别人随便对着自己动手动脚的人,即使她不是一个女孩儿,也不喜欢,她会让随意轻薄她的人付出惨重的代价,比如周宇。

    但是另外一种情形例外,比如现在,面前的男人所有的语言与姿态都仿佛极温柔,但这是一种不得不接受的强迫性的温柔,只因对手比你强悍太多。

    她是个耐心的人,面对比自己强悍的对手,在还没能力可以扳倒击杀对方的时候,只要对方不太过分,她并不想和他翻脸,尤其是他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

    她退了一步,不着痕迹地撇开脸,淡淡一笑:“虽然殿下并不缺关心之人,作为朋友,关心一下您,并不出奇。”

    “朋友?”百里初微微挑了下精致斜飞的眉,仿佛觉得这个词颇有意思,只是跟着秋叶白退却的的步子,慢慢靠近她。

    秋叶白看着那人步伐不紧不慢,甚至不在乎她和他之间拉开颇大的距离,却在每走一步,都仿佛很巧合一般将她逼到了墙角。

    那种感觉,就像掠食者在围捕着自己的猎物。

    她眉目里生出一丝寒色,却并没有试图硬闯,只是站定了脚步,也没有退却,直到那人紧紧地贴了上来,却偏生还隔着那一条手指缝都不到的距离。

    “本宫从来没有朋友。”

    百里初站在秋叶白面前,过近的距离让他低头便能看见她秀挺的鼻梁和微垂的睫羽毛,自己的呼吸则抚过她白皙的皮肤。

    “人总是需要朋友的,在下愿意做殿下的朋友。”秋叶白目光停在他胸前的一朵精致流云盘扣之上,淡淡地道。

    这么近的距离,愈发地显得对方身躯的修长高大,充满了逼人的压迫感,也不知道为何世人竟然能错认百里初为女子,只是因为他的容貌比女子还要颠倒众生,或者是因为他骨骼线条比寻常男子更流畅精致?

    但是秋叶白是习武之人,她知道这种精致流畅,并不只是好看,而是他的骨骼非常合适练武,就是师傅说的那种千万人之间也未必有一副的好架子,因了这样的身体,他不用内力击出的力道甚至都比寻常人要大上至少三分。

    真是——让人嫉妒!

    她暗自叹息了一声。

    看着她微微紧绷的眼角,百里初唇角弯起幽凉的弧度,索性上前一步,一手抬起撑在了墙壁上,另外一只手再次抚上秋叶白的唇角,等于将秋叶白牢牢地圈在了他和墙壁之间的空间里,这一次是一点缝隙都不曾留下。

    “本宫如何能相信,月夜底下,像只花豹一样漂亮狡猾又残酷的小白,会想要和本宫做朋友,而不是在窥伺着什么时候咬断本宫的脖子,嗯?”

    他身上的凉气和那种诡魅的香气一点点地侵入她每一寸肌肤,耳边的敏感,和抵在唇上暧昧摩挲的手指,让她忍不住微微战栗。

    面对猛兽,绝对不能回身就逃,所以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缩,甚至不可露出一丝畏惧,否则面前的妖兽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来。

    这个男人如今对待她的这些动作,她能感觉到没有一丝**,更像是一种强大兽类见到有趣小动物的挑逗和试探。

    秋叶白并不是笨蛋,相反,她很聪明,索性让自己彻底漠视自己唇边的冰凉手指,只是从容一笑:“若是无半分自保能力的人,怎么配做殿下的朋友。”

    压制着自己的男人没有接她的话,微微低头,在她耳边轻嗅了起来:“小白,你很香。”

    秋叶白被他在耳边敏感处的折腾,闻得浑身一阵酥麻,暗自腹诽。

    这种‘这块肉闻着味道不错’的口吻,真他娘的让人毛骨悚然!

    “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清了清嗓音。

    百里初略停了点动作,却没有回答她,反而忽然问道:“你如何知道蒋飞舟是太后老佛爷的人,而非周宇?”

    秋叶白知道他懒得回答她的问题,她原本也只是为了转移话题,便淡淡道:“原本倒也是不知道的,只是猜测他们三人中必定有人是太后的人,周宇虽然明面上与杜家有亲,但是他为人轻浮放浪,见了美色便走不动路,而司徒宁则是好赌却没有什么银钱。”

    这两个人一个不符合能为太后办事的性情,一个若是真为太后办事,又怎么会需要问人借钱,色和赌都是致命缺陷,唯独蒋飞舟,看似蛮横粗鲁,整日游走市井之间,鸡毛蒜皮地扣小钱,但是殊不知市井茶楼妓院才是各种三教九流消息的来源地,他也没有太多的恶癖。

    “最主要的是,我知道蒋飞舟酒量极佳,蒋飞舟喝了两坛子就醉成那副样子实在说不过去。”

    百里初沉默了一会,低低地笑起来:“呵呵,本宫的小白,果然是只敏锐又狡猾的小豹子。”

    他微凉的嗓音带着诱人的喑哑,和着潮湿冰凉的呼吸一点点地喷在她脸颊和耳朵上,那种黏腻而潮湿的触感,让她实在忍无可忍地直接偏开了头:“多谢殿下夸奖……。”

    只是她偏头的一霎,却忘了他的手指还抵在她的唇边,偏偏还开口说了话,竟一下子将他冰凉修长的手指给含进了嘴里。

    她忍不住呆了一下,只觉得含入了一块冰凉芬芳的冰块,而且味道不差。

    怎么会有人的皮肤都是香的?

    但是她没有发现压制着自己百里初诡美幽深的眸子因为她无心的动作瞬间眯了起来,眸光也深邃下去。

    面前被他压制住的青年看起来有点迷茫,似乎不知道知道他自己做了什么。

    原本带着危险狡诈气息的小豹子瞬间变得呆愣起来。

    百里初有着严重的洁癖,不要说触碰到他人的唾液,便是触碰到他的人,能留下手或者命的都是屈指可数。

    但是自从面前善于伪装成温和猫儿的小豹子,在蛊蛇入体,血肉都成为自己身上寒毒最好解药之后,他仿佛一点都不觉得触碰这只狡猾的小豹子会让自己恶心到要见血才能平静。

    这是一种非常新奇的感受。

    尤其是面前小豹子张口含住了他的手指的时候,包裹着自己手指的唇非常的炽热,口腔柔嫩的触感滑腻而湿热,让他莫名地感觉到自己冰冷的血液里仿佛出现了奇特的温暖波潮,甚至酥麻。

    这种感觉很舒服,就像冷血动物遇见温暖自然要缠上去的。

    百里初眸底里冒出一点黑色的火焰,高贵的出身和大权在握的地位,注定了他并不是一个善于忍耐自己**的人。

    他把手指往秋叶白嘴里深深滴探了进去,在她娇嫩温软的口腔里抚摸着,甚至毫不客气地一把按住了秋叶白的肩头,将她试图阻挡自己的柔荑一把折到了她的身后。

    “百里……。”

    他疯了么!

    秋叶白涨红了脸,被他这么戳得口水都流出来了,更不要说说话了,就在她忍不住一口咬断他的手指的时候。

    百里初却忽然把那根修长手指抽了出来,专注地看着下指尖亮晶晶的液体,随后在秋叶白愤怒的眼神里,慢慢地放进在了他精致的薄唇上,姿态优雅地品尝了下,对着她露出了个温柔到诡冷的笑。

    “味道不错。”

    秋叶白原本盯着他愤怒的目光,变成了错愕和惊悚还有大窘。

    这个不要脸的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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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初殿下发现了小白新的吃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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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兽性2

    百里初的动作一下子就让秋叶白下意识地一把捂住了自己唇,面红耳赤地想起了在地道的时候,百里初夺去了她此生的第一个初吻!

    那种陌生的充满侵略感的亲密,不过是因为她嘴里的血腥味刺激到面前的妖兽瞬间失去狼,想要确定她的血是不是他的解药……

    如今他这般做态,又是什么意思!

    百里初盯着面前的年青人,他看起来和寻常男子一样高,骨骼却比寻常男子纤细,这个人善于隐藏,长了一张对男人而言算是颇为漂亮的脸,尤其是那一对堪称明媚的眼睛,看人的时候似总含温润笑意,其实底下的光芒比谁都清冷,甚至在某些时候近乎残酷。

    虚伪。

    这是一个极度虚伪的人,与他此生所见的那些为了谋求权势富贵或者更大野心的人,并无任何不同。

    月光下,他出手杀人和胁迫敌人的时候,展现出一点都不像他外表展现出来的温润如玉的快准狠,胆大心细,却还是让他侧目。

    百里初眸光盯着秋叶白仍旧湿润的粉唇,暗了暗,忽然伸手捏住了秋叶白的下巴,不让她偏开头,拇指按在秋叶白的唇上,一边专心描绘着她丰润柔软的唇儿,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小白,本宫忽然想起一事。”

    秋叶白她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一言不发,也没有再次试图躲开他轻薄蹂躏自己嘴唇的手指。

    江湖漂泊多年,成事者,必能忍人之所不能忍,何况她没打算因为反抗引起对方更深的兴趣,索性以静制动。

    “收拾周宇,小白用的是本宫的人,借的是控鹤监的名头,是不是该给本宫一点利息?”百里初低头看着她,薄薄的嘴唇弯起一个精致的弧度。

    她讥诮地学他弯起唇角:“殿下这是和我在商量?”

    百里初道:“当然不是,本宫只是不想一会子让小白受伤。”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却明白地宣示了他根本不在乎秋叶白的反抗。

    那种绝对的强者对弱者的口气让秋叶白恨得牙痒痒的,她垂下眸子道:“我听说,殿下并没有龙阳之癖。”

    虽然一开始他的逼迫是一种不带**的挑逗,但是此刻,她已经嗅闻到了些别的不太妙的味道。

    百里初挑眉:“你知道的不少。”

    秋叶白淡淡地道:“您送到我身边的人虽然不是殿下近侍,但是要从其间知道一点蛛丝马迹,并不难,我只是随口猜测了一下。”

    这么说,还是他自己亲口承认的。

    百里初睨着自己怀里纤细的青年,无机质生物一样的眼瞳幽光一闪,忽然轻笑起来:“小白,那你也该知道本宫更厌恶女子。”

    这便是一点都没有掩饰的威胁了。

    看着笼着自己的阴影越来越大,秋叶白只是一直垂着眸子,并没有太多的动作。

    她这般乖顺的模样,让百里初很满意,低头俯身轻轻含住秋叶白的唇,柔软温润的触感,带着一点子血腥味让他忍不住索求更多。

    滑腻、湿热,让他浅尝之后,毫不客气地闯进了她唇间。

    她嘴唇的味道,比自己手指所感受到的更好,那种奇异的温热让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冰冷冻结的血液慢慢地融化,如海潮般慢慢地澎湃起来的声音。

    那日地道之中,对方唇中的血腥味激得他只顾想要确定自己的推测,却没发现原来这滋味如此奇异。

    秋叶白浑身的肌肉瞬间都紧崩了起来,感受着那人就像一只兽在啃食**着自己的嘴唇,把她咬得几乎疼了。

    鼻息之间全都是他身上那些冰冷却又愈发浓郁的诡魅香气,逼迫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而随着那糜丽香味愈发浓郁起来,她忍不住浑身发热背脊酥麻。

    感觉怀里的人儿似乎忍不住软了脚,往地上滑去,百里初自然是知道自己身上那股子香气的厉害,虽然依旧贪婪地咬着对方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唇,便伸手去环住了怀里人儿的腰肢,只是入手的纤细之感,让他一愣。

    然而就是这么一愣神,他忽然浑身一僵,随后就看见怀里的人忽然睁开了眸子,明眸里哪里有半分迷离,只一片冰冷清明,甚至毫不掩饰里面的杀意。

    秋叶白退出了他的怀里,用袖子厌恶地擦了擦唇角,随后从容道:“殿下,你说我是杀了你呢,还是杀了你好呢?”

    两个选择都是死。

    百里初神色却无所变化,只是专注地看着她,唇角弯起幽凉的弧:“不想小白手段了得,竟然忍耐到如今才动手。”

    她讥诮地抬眼看着他:“那是因为殿下的技巧太差,让人实在忍无可忍。”

    到底混迹江湖多年,她若是一点儿自保的下作手段都没有,早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百里初脸色一僵,随后眯起的妖瞳里蒙上一层黑雾,愈发的阴森恐怖。

    秋叶白却仿佛没有看到他可怕的眼神一般,忽然仿佛若有所觉地挑眉道:“莫非殿下竟然真是个未经人事的雏儿?”

    依照百里初的洁癖,倒不是没有可能。

    百里初对上她清冷明锐的目光,诡魅的瞳子里黑雾弥散,冷冷地道:“小白,你真的以为你能杀得了本宫?”

    百里初的淡定自然让秋叶白瞬间想起了那潜入自己身体的蛊蛇蛇头,她心中一惊,莫非那双头蛇竟是苗疆传说中罕见的同命蛊!

    想着自己竟然与这个变态同命,她心中大恼,脸上却不显,只是眼中的寒光大盛。

    原本想着夜黑风高,她忍耐一时的轻薄,便可以除掉心头大患,不想竟然暂时杀了不他了!

    既然没法子按照原本计划的除掉百里初,那么……

    她轻笑了一下,忽然凑上前,对着百里初阴沉地笑道:“殿下何必恼羞成怒,您守身如玉二十多载,难得对人动了心思,作为您的朋友,自然要满足您这点子愿望的,只是您实在是技巧太过生涩,床弟之间一定更蠢笨不堪,还是让我来教您好了。”

    百里初一愣,没有想到秋叶白竟然忽然转了性子一般,但是她说出来话,句句都充满了羞辱的意味,其间更有一点意思让他瞬间眼底闪过阴冷的光。

    “秋叶白,你想做什么!”

    看着百里初的模样,她心底只觉得痛快无比,学他之前的样子轻佻地捏上他精致的下巴:“不想做什么,我只是不喜欢雌伏他人身下,却不代表不喜欢驾驭美人,殿下这般美貌,想必被操起来定有一番动人气韵,我一定会让殿下很愉快的。”

    说着,她先是出手极快地点了百里初的哑穴,随后一把扯着百里初的领子,就将他粗暴地往一边的花枝木雕花罗汉床上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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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这是小白要用上钻石黄瓜的节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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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兽性 3

    她先是出手极快地点了百里初的哑穴,随后一把扯着百里初的领子就将他粗暴地往一边的花枝木雕花罗汉床上拖。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秋叶白虽是女儿身,按理是拖不动百里初的,但偏生她身怀武艺,用了内力便是抱起百里初也不在话下,只可惜她原本就打算让百里初吃点苦头,自然是用拖的。

    由于百里初的个子比她高了一个头,被她这么生拖硬跩,身体又动弹不得,自然是跌撞之间不时地碰撞到不少东西,那种肢体碰上硬物的闷响,听着就让人觉得疼。

    而此刻在满心憋闷怒火的秋叶白心里,却很是爽快。

    不过这种爽快在她用了三分内力将百里初扔上罗汉床后,看见他那张冷静淡漠的容颜后,瞬间化成了浇火的油。

    “呵,我倒是忘了那日地道里殿下膀子脱臼了,都面不改色地接回去,今儿这点小伤小碰想必殿下一定不会同叶白计较才是。”她心中怒火虽盛,脸上却不显半分,只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地一点点将他的身体摆正、去了披风、脱鞋、褪袜。

    目光从百里初的雪足上略过,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是面前这个大变态居然生得连脚都比女子还要精致好看。

    百里初并无所动,神色淡然,只一双幽深诡魅的眸子盯着她,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表情,却异样的专注,专注到让人毛骨悚然。

    这种明明被弄得手无缚鸡之力,躺在床上处于弱势地位的人,却还能用将人看得想要跪下来发抖的感觉真是让人一点都不爽。

    她冷笑,硬是顶着对方那双可怖的眼睛,凑了上去,指尖抚过他的领口,一颗盘扣一颗盘扣地解:“殿下这般看人的眼神,真是让人心痒难捱呢,只是你这眼睛太难看了,让人看着真想挖出来啊。”

    不过很明显,她威胁的话语,并不如她手上的动作来得触动百里初,随着她指尖的动作,百里初虽然面容上没有一丝动容,但是身上那股子寒气越来越重。

    直到他那一袭鹤卫白衣的盘扣都被解开,一片雪白得耀眼的肌肤瞬间展露在月光下,肌理起伏优雅至极,宛如苍原之上雪山绵延雄浑却线条精致。

    看得见惯了自家绿竹楼美人的秋叶白都忍不住微微抽气,越发不明白世人怎么会以为他是个女人。

    顶着头上那一股越来越逼人的黑暗气息,她只略一迟疑,手就毫不犹豫地覆子在他肌理分明的小腹上,微微一按,瞬间感觉到对方身体紧绷起来。

    “殿下这副身子果然比外头小倌们要美妙许多,想来用起来一定**噬骨。”她轻佻的动作一点点地滑上他的胸前,也不去看他,只慢慢地感受自己手下如雪肌理的振颤,那是被羞辱的愤怒,混合了雄性的气息,让人手颤。

    她垂下眸子来,冷笑,她既然开了绿竹楼,还敢接了官家出来的官奴,让绿竹楼成为京城头牌,手上自然有在江湖上各色青楼妓院寻来的调教之法。

    她当然不可能真的上了他,但折辱起人来,她的分寸自然掌握得再没有更好的了。

    “放松,放松,太紧张了,一会子殿下会很疼的。”秋叶白抬眼嘲谑地想看百里初愤怒羞辱的样子,却不想一个不小心撞日入一片无边无垠的黑暗之海中,像人世间最深的深渊。

    随后百里初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幽诡异笑意,他那眼下的一点朱砂,便似一点艳血,滚动着,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幽暗与远离人间的冰冷全部都退却,只剩下满目深红的**,潮湿而糜烂的**气息,深红糜紫夺人心魂,。

    让秋叶白只觉得心脏瞬间传来麻痹的感觉,背脊一阵酥麻,忍不住喘息起来。

    但也不过片刻之间,她瞬间闭上眼,一咬舌尖,血腥渐出,忽然伸手一拂,将百里初的披风覆在他的眼睛上,迷障骤破。

    她一翻手把百里初硬生生地给翻了个个儿,让他背朝自己,随后她翻身而上,单膝跪在他腰上,一把将他身上的袍子褪到了背后,俯下身子讥诮地笑道:“殿下这双眼睛如此厉害,身上的香味更是迷人,我在地道里早已经吃了不少苦头,只是总要给您个发挥的余地才好让您知道您的心意总不是时时可以如愿的。”

    她就是要他尝尝一招用老,被人识破之后的难堪。

    百里初并不说话,只是紧绷的肩头显示出他怒火正炽。

    秋叶白指尖一点就解了他的哑穴,百里初低低地咳了几声,声音竟是幽幽凉凉,不见一丝火气,却让人心发凉:“小白,你好本事,好胆识。”

    她恼他仍是这副不为所动,仿佛一切都不可捉摸的样子,冷笑道:“殿下不要着急,一会才让你看看我的本事,定要叫你醉生欲死,只是殿下切莫叫得太大声,一会子让一白大人或者旺财他们听见,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闯进来看见您这妩媚的样子可怎么好。”

    这也是**裸的威胁。

    你敢叫救兵,老娘就让让你底下人闯进来好好看看那神秘莫测,高贵无比,无人可得罪的‘公主殿下’雌伏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下的春宫图。

    百里初雪白精致的侧脸果然绷出一个冰冷僵硬的弧度来,让一直盯着他的秋叶白心中一乐,直哼哼,搞不死你丫的变态,让你装清高,让你折腾我!

    她原本就是有意逼迫和羞辱他,让他便是有了嘴也不敢喊!

    百里初心思深沉,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下三滥招数,眼底生出阴冷的黑雾来。

    秋叶白轻笑,指尖慢条斯理地从他的肌理性感的白皙背上一路往下,轻揉慢捏,竟是一套按摩舒缓筋骨的手法,只是这套手法轻佻地用上去后得出的效果确是生生地让她手下的身躯越来越紧崩。

    也不知是怒火还是欲火,只听见底下人喘息更甚,恶狠狠地一字一顿从薄唇间挤出阴戾的话来:“秋叶白,你想死么!”

    她看不见他终于不再幽冷的神色,索性只凑在他白玉般的耳朵轻佻地咬道:“殿下真是生了一具尤物似的躯体,您最好放松一点,要不然一会子痛起来,我顾不得怜香惜玉,你可知道这男子也分桃初夜可比女儿家的初夜还要疼呢。”

    她顿了顿,懒洋洋地道:“啊,对了,我死不死,那就要看殿下打算不打算去死了,殿下是忘了么!”

    这般将之前憋闷的气全部都撒回百里初的身上,她只觉得满心畅快,手下更是不留情,直接去扯百里初的裤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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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心机

    仿佛瞬间感受到了秋叶白的意图,她身下原本就已经紧绷的身体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她略微一迟疑,眼珠子一转,没有再掀他的裤子,而是伸手直接探了下去,只按在了腰臀之间,百里初没有说话,只是低低地喘息着,他身上的体温本就比寻常人低很多,阴冷的气息仿佛有实质一般,冻得秋叶白手上都能感觉到寒意森森。

    她总觉得似有点子不对,他的反应也太激烈了点,若是一会子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就不妙了,毕竟百里初的身子还牵扯着她。

    秋叶白想了想还是一把将百里初给翻了过来。

    他静静地躺在她身下,发冠早已散开,略显凌乱的乌发披散在脸颊的周围,乌黑柔亮的发丝愈发承托得他皮肤苍白如雪,一双线条曳丽却漆黑冰冷的诡瞳里依旧是幽色无边,只是眼角微红,若非他紧绷的眼角泄露了浓郁无边的杀气,眼角微颤的红和这番情态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靡艳无边。

    这一回百里初没有再用了魅术,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却莫名地看得秋叶白心虚,仿佛冒犯了什么一般。

    随后她狠狠地唾弃自己,她心虚个屁!

    “怎么,不继续?”百里初低柔幽凉的声音响起。

    秋叶白心中一顿,忽然低头附身在百里初耳边,含笑道:“再继续,我怕殿下会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杀了我,只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殿下记住了。”

    随后,她一偏头就在他的肩头恶狠狠咬了一口,感受到身下那冰凉的肌肤一绷,她方才松了口,起身随手扯了一张薄毯子扔在了百里初身上。

    她则起身简单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衫,随后背着身子淡漠地道:“殿下身上的禁制会在半个时辰后自动解开。”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出了房门,但是还是很仔细地扣上了门。

    百里初的这般情态给她弄出来的,若是真的让别人看见了,只怕波及范围就不在她谋划之内了。

    她这一头刚出来,就看见那一头旺财正伸着脖子在四处探头探脑地张望,那张清秀俊气的脸蛋在看见她走出来的那一刻,瞬间变了变,但还是迅速地平静下去。

    秋叶白看得好笑,径自向他走了过去

    旺财见着她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却又不见自家殿下出来,心中暗忧,但还是几步上前恭敬地道:“四少,一切都依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周宇如今正在屋子里等着。”

    秋叶白看着他莫测地道:“嗯,旺财,你真是很忠心你的主子。”

    旺财心中打鼓图,还是道:“旺财是四少的人,自然会应当完成主子的交代。”

    秋叶白悠悠道:“是么,那方才本少在房里看到那位就不知是你的谁了,你可要进去看看?”

    旺财一惊,看着秋叶白一脸阴笑的样子,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立刻就匆忙地往方才秋叶白的房间里冲去,只怕是殿下出事,但是才打开了一条门缝,他正巧见着地面上落了一件披风,瞬间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江门赶紧关上,随后一转身就朝秋叶白那里疾步而去。

    看着旺财再次站定在自己面前,脸色铁青,她似笑非笑地拍了拍旺财的肩膀:“放心,摄国殿下无事,我没有真的动了他,只是总要给你家殿下一点子教训,这种挫磨人的习惯可不好,就他这性子,只怕也不会愿意让人知道他着了我的道,他虽然恨不吃了我,只是终归不能轻易对我动手,受了这般搓磨,我想着他短时间之内都不会想着来再来招惹我了,了不起就是在旁的人身上泄怒。”

    旺财听着她细细分析,开诚布公,脸色却越来越青,宛如霜打的茄子,嘴唇颤了颤:“四少跟我说这些是何用心?”

    秋叶白揽住了他的肩头,一副愉快的样子:“是何用心,我当然是用心险恶,你家殿下的手腕和本事我也多少听说一些,想必你方才撞破他和我的秘密,未来你和发达的日子不会死,但一定会过得很生不如死,想到这一点,我就相当愉快呢。”

    这般恶毒的话语,让秋叶白说出来,却仿佛什么特大喜讯一般,让人听着想笑,最终却只能想哭。

    旺财面如死灰,看了秋叶白一眼,忽然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另外一间房里,秋叶白一点也不介意他的无礼,而是静静地含笑等着。

    过了一会,门再次打开,旺财和发达竟然相继而出,两人脸色都极差,随后噗通一声齐齐地跪在了秋叶白面前。

    “求四少恕罪,我等知罪。”

    秋叶白低头,收敛方才的笑意温然,而是冷漠地道:“你们的主子不是我,你们对我也没有犯错。”

    旺财一咬牙,恭敬地道:“我们知道不应当吃里扒外,陷四少于逼窘之境。”

    秋叶白看着他们,沉默着没有说话,看着他们冷汗如雨,方才淡淡地道:“你们算不得吃里扒外,到底是控鹤监的人,你们的主子是摄国殿下,只是我身边容不得钉子的存在,我从不将安危信任交托在外人手上,正如今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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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禽那个兽

    听着秋叶白这么说,旺财和发达两人面色如土,原本都是清秀非常的脸上却已经是一片绝望,看着倒是让人不忍。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但是秋叶白何等心性,自然不会因为这么点子事情就心软,她在等。

    旺财和发达沉默了一会,恭敬地给秋叶白磕了个头,声音却已经是一片平静:“我们以后怕是不能伺候四少了,多谢主子这些时日照拂。”

    秋叶白这一番动作,已经是让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不说殿下,便是一白大人都会怀疑他们是不是和四少有所勾结,控鹤监的手段什么样子,他们再了解不过。

    他们闭了闭眼,正准备一咬牙,却忽然觉得面前冷风一拂,各自下巴都被狠狠卡主,竟是合不上了。

    旺财和发达错愕地瞪着眸子看着秋叶白,正是她眼疾手快地卡了他们下巴。

    “呵,控鹤监的人倒是干脆利落的,只是我虽然说容不得钉子却也没有说你们一定非死不可。”秋叶白叹息了一声,她早早料到这两个是个刚烈的,就是等着他们这一刻。

    “四少若是想让我们背叛主子,是决计不可能的!”旺财这时看着秋叶白的神色陡然冷了下去,发达则一言不发,但是两人神色如出一辙。

    秋叶白笑了笑:“你们两个倒是忠心的,但是我也没有打算让你们两个人背叛你们的主子。”

    百里初这个人高深莫测,若是他手下的亲卫随便就会被威胁而背叛,那么他身怀如此大的秘密,只怕早已死了千百次。

    旺财和发达互看一眼,若是能不死又不会背叛主子,他们自然是愿意的,随后发达有点不安地看向秋叶白:“四少的意思是……。”

    秋叶白温柔一笑,放轻了声音:“很简单,你们想活命,我也想好好地活着,今日的事儿我们谋划中稍微有差错,我便万劫不复,你们主子突然出现令我很困扰,所以你们不需要背叛你们主子,只是在你们主子要来看我的时候,略加提点即可,左右你们主子还用得着我,我也没那么不自量力要和摄国殿下作对。”

    她这番话说得姿态极低,又颇有感叹,提出来的要求也轻描淡写的样子让旺财和发达两人竟然迟疑起来。

    也不知道是秋叶白那一张温善悲凉的神情和苦口婆心的模样做的太过逼真,还是心底的求生**占了上风,两人竟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且说这一头秋叶白满意地打发了旺财和发达,便转身进了另外房间去收拾周宇去了,那一头房里原本该平静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人却悠悠地坐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拉扯了衣衫简单套了起来,随后指尖一挽便一点子幽幽的绿火焰样子的光团浮现在他手心。

    那幽幽绿光分出几点荧光,慢慢地飘荡出了窗外。

    约莫过了一刻钟不到,窗外一下子便利落地跳进来一个人,那人四处一望,目光正正地定在了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的大美人身上。

    只是那几鬼火似的光团就这么飘荡在床帐里,映照得那张精致异常的脸更是白得一丝人气都没有,连着那双原本就阴幽诡美的瞳子更显出一种非人的光来。

    便是一白这样看惯了的人,心中也也忍不住打了个颤,但是带着目光落在自家殿下衣衫不整之上,脸色瞬间大变,不敢置信地搓搓眼,一下子就冲到百里初的床边,单膝跪下,原本阴柔的面孔都有扭曲:“殿下,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谁对殿下行了不轨之事!”

    百里初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沉思了片刻,忽然似笑非笑地道:“一白,你可曾尝试过分桃断袖的滋味?”

    今儿其实在秋叶白把他翻过回去,又在他肩头咬了一口之时,他身上的药物禁制就已经消散了,一切都得益于他体内尸温之血,虽然极为寒凉,却能封锁或者缩短除了体内寒毒外的一切毒性的发作期。

    一白瞬间瞪大了眼,小心翼翼地道:“没有,属下以为终归男女敦伦,才是这天地正道之事。”

    他心中纷乱,别人不知道,但他自幼年追随着百里初,同生共死,自然知道百里初虽然自幼被迫妆扮成女子长大,但内里比任何男人都要杀伐果决,心机深沉,手腕了得,否则不会在陛下这般软弱、太后独大的情形下不但活了下来,还能将帝国政务批红大权牢牢握在掌心,殿下是能担大事者。

    所以他还是希望自家主子在舍弃了许多之后,能有一日走上正常男婚女嫁之路。

    百里初幽诡的眼中眸光幽幽,仿佛漫不经心地道:“于本宫而言,能让本宫身心愉悦者,从不拘于男女,本宫想要的,就一定能到手,若是不能到手的……。”

    他顿了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指尖慢条斯理地抚上自己的肩头被秋叶白咬了一口的地方,温然一笑。

    “这世间还不存在这样的人。”

    一白看着自家殿下浑身阴气的样子,不免打了个抖,眼光也不经意地瞄先了百里初肩头的伤,心中咯噔一下。

    他忽然想起之前殿下接到云起的密报,一时兴起便换了一身衣衫过来监视秋家四少爷,难道是……

    看着殿下这般模样,定是秋叶白对着自家主子不轨!

    一白梭然瞪大了眼,眼底闪过狰狞怒色,咬牙低声道:“秋叶白,你这个禽兽!”

    百里初闻言,忽然伸出靡艳的舌尖舔了舔精致唇角,把玩着手指上一杯精致诡异的红宝石。

    可不是禽兽么,小白不正正是一只张牙舞爪又狡猾阴险的小花豹么?

    不过,他对狩猎美丽又强悍的猎物一向充满了耐心了情趣,他等着将那只小花豹逼迫到死角的时候,小花豹脸上那种恐慌和无助,还有垂死挣扎一定很诱人。

    一白心中看着百里初的样子,心中却默默地恨得咬牙切齿,暗自腹诽,就算是要被压在身下,也是秋叶白,怎么可以让殿下做被压倒的那一个,有机会,他定要好好教导秋叶白作为男宠的本分!

    不管如何,秋叶白觉得自个儿算是相当幸运的了。

    这一头虽然废了点时间,但是终于解决了司礼监看风部的主要刺头和不稳定者,还算顺利地直接接手了看风部的大权,而不管百里初和一白怎么想的,又或者她当初对百里初的出手震慑起了作用,至少这段时日里,看着安分的旺财和发达,她就能知道百里初那个大变态暂时不会来骚扰她了。

    她也算是暂时安定了一个月来接管和调和一系列看风部的势力,有着司徒宁、蒋飞舟和周宇的帮助,一切都还算顺利,众厂卫再如何都也算承认了新上任的秋千总。

    当然此时的蒋飞舟已经是宝宝易容和展骨之后的冒牌货,她新上任,太后心腹就死了,这到底是招人疑窦之事。

    秋叶白每日也不回秋府,正打算谋划着让乌烟瘴气的看风部像点儿样子,至少不要自己每天走过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肚兜或者底裤酒杯子砸到头上,或者总有人邀请她去和某某花娘或小倌颠鸾倒凤,这一头就冒出一桩事儿来了!

    还是自家府邸里出了事儿,秋叶白一接到风氏送来的信,她脸色就冷了下去。

    秋善宁那个蠢货居然爬了三皇子的床!

第四十九章

    秋叶白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是不是因为享有了闺阁女子不曾有的自由,所以硬生生地定有一线甩不掉的龌龊如尾巴一般跟着自己……

    比如秋善宁!

    她忍无可忍地一把甩了信签,阴沉着脸对着正在泡茶小颜子道:“去把司徒宁役长给找来!”

    她得回家一趟了,虽然她想起杜珍澜,多少还是有点儿头疼,但是这件事如果处置不当,不知道后面会有多少首尾出来,就是百里初那里,他早已将她划定为他那头的人,如今自己嫡亲的妹子干出这种明显攀附上不是他那头势力的人,说不定就得疑她的用心了。

    再加上一个月前那一次的事,虽然知道他和她身上同命蛊,他决计不会杀她,但只怕那变态不知道又要折腾什么幺蛾子出来!

    所以这会子,她在看风部的事儿得歇一歇了,想到这一头自己根基未稳,秋善宁就干出的这些拖她后腿的蠢事,真是让人窝火!

    小颜子听了她说话,迟疑了许久,方才道:“大人,属下有件事儿,不知当说不当说。”

    秋叶白这才注意到自己头疼的时候,小颜子还没走,随后点点头:“说吧。”

    小颜子在她调入看风部之后,就巴巴儿望着她将自己给调了过来,毕竟门司说着好听,也还是个看大门的,进了看风部之后却全然不同了,如今跟着秋叶白,虽然是个七品承笔太监,就负责管理一些笔墨纸砚的杂事,好歹也有了品级,所以对她还是相当巴结的,或者说忠心。

    小颜子瞅了瞅秋叶白,才道:“大人,您这一个多月都在看风部没有出外头,咱们这里的人也不怎么关注外头的事儿,或者关注了也不怎么敢和您说,但是您若是准备回秋府,只怕还是有点儿准备……。”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秋家六小姐和三皇子有了首尾之事,如今已经是传遍了京城名流之间,而且说的都是六小姐自己那日在珍馐楼里自己闯了三皇子的包房,趁着三皇子的宠姬不在,三皇子又醉酒的时候……行了……行了苟且之事。”

    他说完不敢抬头再看,但是也能感觉到秋叶白的身上的冷意越来越浓。

    秋叶白听完,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怒过头,就变成忍不住就想要大笑三声,她这个妹妹还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她揉了揉眉心,实在忍不住道:“行了,你还是去让司徒宁役长过来罢!”

    小颜子赶紧点头,转身着紧地出了门。

    司徒宁听了她的安排之后,倒是不觉奇怪,应诺了替她看着看风部的事,甚至有点迟疑地安慰了她两句。

    秋叶白知道这是个稳得住的,既然收了心归附她,多半也会老实做事,便径自换了衣服,只带了小颜子回秋家去了。

    回到秋府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守门人的态度有些奇怪,既比从前恭敬,却眼神古怪,不光是守门的家丁,便是府邸里其他伺候的仆婢都无一不是如此,有些管事的面上态度更是阴阳怪气。

    “大人,我在么瞅着您府邸里的人……。”小颜子四处张望了下,都感觉到不妥。

    她视若不见,只淡淡地道:“恭敬是因为我是除了我外放的大哥以外,府邸里第一个有了官职,还是实权官职的人,位居四品,便是与我那从三品外放武勋将军的大哥相见也是可以不必行大礼了,不敢直接用那些鄙视的眼光直接给我戳冷刀子。”

    小颜子听了,也默默不再出声,心中却一暖,毕竟大人是将自己当了自己人才会和他说这些内宅秘事,可见大人在自己的家里日子过得也不那么好,也才会直接地表露了心情。

    这么想着,小颜子心中莫名地生出一股知遇之恩的感觉来,更是在暗下决心,定不让外人欺到大人头上来。

    只是他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竟然把自己划到了内人里头来。

    且说秋叶白虽然不想理会那些阴阳怪气的目光和语气,担看着也腻歪,索性正打算直接沿着花园的小路一路向风氏的房里去,却不想半途上就遇见了一个人。

    “四弟,这般匆匆忙忙地是打算去五姨娘那里看六妹妹么?”那站在湖边一身丁香紫曲裾深衣的柔婉女子转过脸来,略显圆润的玉盘秀脸上露出浅浅秀气的笑容来,依旧是一身大家闺秀的书卷落落之气。

    秋叶白看着她正巧拦住了小道,淡淡地道:“三姐姐,我今日还有事,若是你想一叙姐弟之情,且等我拜会过姨娘之后,再来和你一叙。”

    秋善京看着她,笑盈盈地走了过去,挡在她面前柔声道:“四弟是记挂着六妹那担子事儿吧,本来那日我原是想劝着她不要出去游顽的,只是你也知道六妹就是个庶女,也是被当嫡女养的,哪里是我能说得动的。”

    她一听,眼底闪过幽冷的光,盯着秋善京片刻,冷冷地道:“三姐,你想说什么。”

    看来那日的事儿,有她一份了。

    秋善京站在她面前似笑非笑地压低了声音道:“你还记得秋日宴,你让大夫人教导我学规矩么,你可知道那学规矩可真是不容易呢,如今我自然是觉得六妹妹才是要学规矩呢。”

    秋叶白心中一凛,随后轻笑了起来:“三姐,你想怎么样?。”

    说来,她还是不太明白秋善京到底想做什么。

    秋善京弯弯的月儿眼眯了起来:“我可不想怎么样,我只是想这样而已。”

    说着,她忽然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秋叶白,随后颤抖着尖叫了起来:“四弟,我……我没有想害六妹,我劝过妹妹了,可是……啊!”

    说着,她身子一歪就向湖水里栽了下去。

    ------题外话------

    ==话说哦,我9号v呢,不是不差钱啊,是就是这么安排滴呀,么么哒,我也想多更新一点呀

第五十章 落水

    秋叶白唇角扯出个讥诮的弧度,身子前倾出优美的弧度,伸手就朝秋善京抓去。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这等闺阁争宠的手段居然拿来对付她?

    哪怕是秋善京悬在水面上一线,她也能让秋善京身上一滴水都不沾。

    但就在她抓住秋善京的霎那,却瞥见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得逞笑芒,而与此同时,秋叶白忽然感觉到了不远处的锐利视线。

    秋叶白抓住秋善京的手忽然化抓成掌,手上含了一层功力向前狠狠一推,冷笑。

    “既然你喜欢做戏,这戏分就做足了才好。”

    秋善京梭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眸子,那丝得意瞬间凝在她眼中。

    “噗通!”巨大的落水声响了起来。

    秋叶白腰肢一折,借着推秋善京下水的力道轻巧地翻身而起。

    她冷眼看着秋善京被她加了力道的掌力直按下了水深之处,痛苦地挣扎,而身后传来了奔跑和尖叫之声。

    “不好了,三小姐落水了!”

    “救人啊!”

    有沉稳的脚步声渐渐逼来,最后站定在自己身后三丈之处,那人身上的凌厉之气,凛冽森然。

    “你方才在做什么!”

    秋叶白慢慢转过身,负手而立,看向面前高大沉稳的男子,他面容英气,略显方正的脸庞上,鹰眼挺鼻,紧紧抿着的唇角线条如刀锋般锐利,虽然身着常服,却一身凛冽刀兵之气,这样的男人即使没有身着甲胄,也隐不住一身号令兵马杀伐四方的将气。

    秋叶白看了他片刻了,淡淡地道:“你觉得我在做什么就在做什么。”

    高大男子鹰眸眼底闪过凌厉的光:“四弟,那是你姐姐!”

    秋叶白笑了笑,温然道:“庶姐,大哥这时候既然回来了,也看见了,便好好想想打算如何处置我,四弟还要先去一趟五姨娘那里,有了结果劳烦大哥通知一声。”

    说罢,她转身离去。

    秋凤澜看着那拂袖而去的身影,眸光沉了沉。

    他身边随伺的副卫一边指挥了人去救秋善京,一边忍不住错愕嘀咕道:“这秋家四郎,真是人不可貌相。”

    军中惯以儿郎而非公子代称男子,方显得男儿大气,那副卫也是惯了直来直去,议论起主家的事儿来了。

    秋凤澜冷冷看了他一眼,让那副卫缩了缩头,不敢再多说。

    他却看着秋叶白渐渐消失的背影,神色莫测,他记得那秋叶白站在湖边,一身清冽淡然之气,青衫素衣,宛若翠竹君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对自己妹妹下毒手的人。

    可是所有人都看见他这个竹君子一般的四弟亲手推了秋善京下水。

    而更多的人却是心惊和疑惑。

    毕竟秋叶白温文尔雅的形象实在太深入人心,哪怕都听说四少爷叼兽大会上一举夺魁,擒下猛虎,但毕竟也不曾目睹,这般看见四少出手狠辣,委实惊人。

    秋叶白才懒得理会自己身后掀起的众人心中波澜,径自去了风氏的房间。

    门口守门的婆子见着她过来,眼中闪过惊喜和不安,立刻迎了上去。

    “四少爷,姨娘这些日子日日以泪洗面,但是六小姐……唉。”

    秋叶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随后她进了房里,果不其然地看见风氏静静地坐在窗边,手里还拿着些女红,看着似是一件男式的外袍,只是她的眼眶红肿,仿佛在走神。

    秋叶白看着风氏,这是个堪称非常美丽的女子,温柔婉约的气质不比任何大家闺秀差,而行事却自有她的爽利,当年听说父亲不顾族人反对,硬是纳了出身寻常的风氏,而且多有垂怜,只是除了在对自己的出生冷漠和多年不闻不问之外,对风氏也算是不错的。

    但是她并不明白,就算自己的母亲据说出身江南小门小户,她的姿容却显示出她的教养绝非普通,明明可以嫁作好人家的主母,却非得嫁给自己那个虚有其表的父亲。

    “叶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风氏忽然转头,陡然看见秋叶白站在门边,眼底立刻闪过欢喜,立刻站了起来,抹了眼泪,立刻对着外头道:“快,去把小厨房里蹲着的鸽子汤拿来。”

    秋叶白迎了上去,露出温柔的笑意:“姨娘。”

    ……

    等到秋叶白出了风氏的院子,已经是黄昏时分,她看了看天色,径自向秋善宁的杏雨阁而去。

    杏雨阁修建在离秋善媛的天歌楼的附近,精致小巧,可见秋家家主秋景天有多疼爱的这个虽为庶出,却是家中最美的女儿。

    往日里秋叶白来寻秋善宁,门口的丫头婆子都要挡住她好一会,非让她等着,方好显出秋善宁这个六小姐多么尊贵,多么不待见这个亲‘哥哥’。

    但是这一回,那守门的大丫头青霜却在看见她的时候,赶紧地将她迎了进去。

    “四少爷,六小姐等你很久了。”

    秋叶白微微挑眉,她这个六妹竟然会等她?

    不过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颔首进了房。

    秋善宁正坐在花桌边等着她,见她一进房,便抬起眼,傲慢地道:“坐。”

    秋叶白看着她那神情,竟似皇妃在召见人一般,简直有点气笑了:“妹妹真是越来越有派头了。”

    秋善宁冷漠地道:“我说过我日后必定飞黄腾达,绝不会任由人摆布。”

    看着她眼底闪过的骄傲,秋叶白径自坐了,淡淡道:“你说的飞黄腾达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爬了三皇子的床,然后三皇子在言论的压力下将你娶回家里么?”

    秋善宁纵然知道如今外头将她说得多难听,但是自从出事之后,除了大夫人那里,她还是被人第一次这么说,心中满是羞辱,她恨恨地笑:“你就是这么看自己的亲妹妹的,也是,你从来和外头的那些人一样,就是见不得我好,不过是看我不肯嫁给那个傻子,挡了你的前途,在秋山你甚至还对我动了手,没有想到吧,我如今照样能为自己寻了一条出路。”

    秋叶白看着秋善宁满脸怨恨和得意交错的样子,她实在是不耐烦和智商低下的蠢女人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她只冷冷地道:“你却定是一条出路,而不是死路么?”

    秋善宁一呆:“你胡说什!”

    秋叶白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冷淡地道:“我朝民风是比前朝开放,但是那些恣意妄为的女子们都是什么身份,不是皇亲也是国戚,如咱们府里的大夫人,如敢蓄养面首的秦国夫人,如敢打死驸马的敏仪公主,但三皇子是什么人,他是皇后嫡子,是未来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人,你可见过哪个历朝历代哪个皇子妃是身家不清白的?”

    这是第一次秋叶白和她说那么多,但是却让秋善宁心中寒凉,她并不是蠢人,只是她必须说服自己做出的那些事是对的,因为……

    “三皇子对我许诺过的,而且我一个庶女也没有想能成为皇子妃!”秋善宁颤抖着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冷着脸道。

    “做妾,以后成为宫中妃嫔?”秋叶白漫不经心地道:“且不说妾分贵妾、良妾和贱妾,皇后娘娘是姓什么的,死在杜家女子手上的人有多少,你看大夫人还不明白,你觉得皇后娘娘会允许一个不自爱的女子成为三皇子登顶之路上的污点,还是让大夫人帮她消了这污点?”

    这般冰凉残酷得话语,宛如一把尖刀一般插进秋善宁的心中,她浑身颤抖起来,一把将手里的茶壶朝着秋叶白头上砸去,尖叫:“闭嘴,你闭嘴,亏我今日听说你推了秋善京落水,以为你终于像我哥哥了,但你们一个个都骗我,都看不得我好!”

    她只想狠狠砸碎面前人那张含讥带讽的脸!

    秋叶白怎么可能让她砸中,看着她那模样,冷笑一声,手一翻,将那茶壶毫不客气地拍回去,茶壶“砰”地一声砸在了秋善宁的头上,一壶茶水全数倒出淋了秋善宁满头满脸。

    “啊——!”秋善宁一把捂住头,有鲜血慢慢淌落。

    “你也该好好地清醒清醒了,这不过是你开始为你的愚蠢流的第一滴血!”秋叶白淡漠地道,仿若没有看见秋善宁头上的血色。

第五十一章 撕破脸

    “你——!”秋善宁已经彻底地被惊呆了,她想尖叫,想扑过去厮打,她这辈子从来都没有人敢真的动她一根汗毛,尤其是还损毁她的容颜,但是此刻却在秋叶白冰凉的目光下,硬生生地将那些尖叫吞了回去,不为什么,只因为秋叶白看自己的那个眼神。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那是看死人才有的眼神。

    冰冷而残酷。

    “让门口的人关门闭嘴!”秋叶白看着她,淡淡地道。

    秋善宁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颤抖着嗓音道:“不准进来,关……关门。”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很害怕,对面前这个人的奇异的恐惧感让她甚至不敢去处理头上的伤口,任由鲜血缓慢地流淌下来。

    “坐。”秋叶白的声音仿佛指令一般,让秋善宁莫名乖巧地坐下了。

    “疼吗?你以后会有比这个时候更疼的时候。”秋叶白继续慢慢地品茶,对她的听话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毕竟人都有对危险的直觉,而此刻,秋善宁是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杀意。

    真正杀过人和沾过血的人所有的浓烈而纯粹的杀意自然不是寻常闺阁勾心斗角的女子能够承受的。

    “你能在秋家活得那么滋润,就该知我方才说的话是对的。”秋叶白看着秋善宁在自己面前一身狼狈,浑身颤抖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秋善宁咬着唇,脸色青白不定,却还是咬着银牙道:“爹爹……爹爹会护着我的!”

    是啊,她是爹爹最疼爱的女儿,就是嫡出的秋善媛都不及她,所以爹爹一定不会看着她被大夫人暗地里弄死的。

    秋叶白挑眉,眼底都是疏冷讥诮:“你可以试一试,一个庶女重要还是秋家重要。”

    秋善宁脸色终是灰败下去,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就如秋叶白说的,她能在父亲的一众儿女之间以庶女之身得了宠,自然不是真的蠢到一无是处,这等事情,便是闺阁女儿也能看出轻重来。

    她一个庶女如果悄无声息‘病死’就能皆大欢喜的事儿,爹再不舍得她,也不会违逆大夫人。

    只是她一心委屈,事情出了以后,也慌了神,强自镇定,也不敢和不想去思量此事最有可能的结果。

    “怎么办……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办……我不想死!”秋善宁到底是才及笄的少女,这会子面临生死大事,终于没了主意,满头的血水看起来狼狈又惶然到了极点,近乎崩溃地大哭起来。

    秋叶白不耐烦看她,面无表情地继续喝茶。

    倒是秋善宁终于发现了自己身边的人,她一把扯住秋叶白的衣袖,面色也不知道是狰狞还是恐惧,尖利地叫:“哥哥,你是我哥哥,我若是不好了,姨娘会伤心的,你现在已经出仕了……你一定能救我,一定可以的!”

    秋叶白看着她的样子,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随后轻轻一甩袖子,就让秋善宁‘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秋善宁吃痛地低叫了一声,随后面前就出现了一双锦缎乌云靴。

    秋叶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凉薄地道:“是,你说的没错,你出事儿了,姨娘会难过,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推了秋善京下水,让她凉快凉快的原因。”

    秋善宁一惊,抬起水雾蒙蒙的眼:“你……。”

    “说你聪明,也不过是因为这兄弟姐妹里比你蠢的不过个把人,但是秋善京却偏是比你聪明的那种。”秋叶白勾起唇角,她毒舌起来一向狠,只是平日里装温文尔雅惯了。

    “妹妹最好不要拿姨娘威胁我,秋善京戳窜你干了蠢事儿,让姨娘伤心了,所以如今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而你是直接干出了蠢事儿,连累了姨娘,也连累我,你说我是不是直接让你彻底消失了,让姨娘哭一次以后,不用时时为你以泪洗面,嗯?”秋叶白这一回是含笑着伏下身子,单手抬了秋善宁的下巴起来,只是她眼底一丝笑意都没有,清清楚楚地让秋善宁看见她眼底的恶劣的蔑视及……杀意。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因为运气好和我从一个肚子里出来,你既从没有将我当成亲人,自别指望我当你是亲人!

    “我……我……。”这是秋善宁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秋叶白,哪怕上次秋叶白对她动了手,却还是没有说任何重话,更不要说如今这副样子,让她心中控制不住的恐惧。

    秋善宁那柔弱惊惧的样子,看得秋叶白心中冷笑,狗尾巴刺草装小白花,也不嫌渗得慌。

    秋叶白捏着她的下巴,声音温和到凉薄。

    “让我帮你收拾烂摊子是需要代价的,妹妹可要想好了,这一次的代价就是你流的血,而下一回的这代价就是不需要别人动手,我会亲自送你早登极乐世界。”

    说罢,她松了手,转身毫不留恋地向门外而去,只留下蜷缩在地,满心惶恐和惊惧的秋善宁。

    在下人们疑惑的目光中,秋叶白刚走出了杏雨阁,不一会就听见身后传来尖叫声:“小姐,血……血……是谁!”

    她停住了脚步,过了好一会,听见后面传来秋善宁虚弱而勉强的声音:“没事……我……不小心撞了头。”

    她眼中闪过黠光,轻笑一声,方才转身离去。

    跟在身后的宁春则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四少撕破脸起来,真是可怕,也不知道那些红颜知己们看见会不会吓死。

    这一头弹压了秋善宁,那一头秋凤澜召她去御风阁议事堂的命令就下来了,秋叶白让那小厮去回秋凤澜,只道自己刚回家,实在疲惫,明日再去。

    秋家大少爷是秋家的骄傲,一身军功靠的不是世家庇佑,而是实打实刀口舔血出来的,在家里说话的分量和大夫人是差不多的,那小厮还是第一次看见除了有人敢违背大少爷的命令,而且违背了命令的四少爷说完话,漫不经心地就这么走了。

    小厮目瞪口呆了半天,还是转身回了命令去。

    秋叶白往自己的新居所走了没两步,转身就朝另外一个地方去了。

    ——老子是四少操着钻石黄瓜威震天下的爱的分界线——

    “小姐,喝点热药汤吧。”侍女给躺在床上的少女喂汤药。

    少女眉目一股子书卷气,只是原本温柔讨喜的脸庞如今一片苍白,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药以后,疲倦地打发了侍女出去。

    秋善京还在发烧,却不太喜欢有人在这里陪着,会吵了她的思路。

    但是侍女刚刚出去,秋善宁就觉得眼前似有一道飘渺的影子,她大惊,蓦然坐起,就看见自己房间藤椅上懒洋洋地坐了一个人,那人手上还把玩着什么东西。

    不是秋叶白又是谁!

    秋善京眉头一颦,随后眼眶一红,娓娓道:“你……四弟,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我们是姐弟,你半夜擅闯我的闺房,今日之事未了,你莫要再犯糊涂……。”

    “没错,我就是来威胁你。”秋叶白冷淡的声音响起,径自打断了秋善京的话。

    秋善京一楞,她素来是个心思细密的人,说话向来一拐三绕,让人落进她的陷阱,这一次原本是打算给秋叶白下个套子,安秋叶白个威胁自己的的罪名,却不想秋叶白居然这么干脆地应了,反而让她无所适从。

    “三姐姐,不猜猜我想威胁你什么?”秋叶白微微勾起唇角,身子微微前倾,刚好让秋善京看清楚了自己手上把玩的东西。

    秋善京一低头,果然看见了秋叶白手上正是半块玉牌,那玉牌像是被人拦腰折断了,上面刻的数字也没了一半。

    正是叼兽大会上的那参赛世家子们人手一块的号牌。

    她眸光梭然微微一变,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眉目荏弱含泪地道:“四弟,我们终归是亲人,姐姐不知何处让四弟这么讨厌我。”

第五十二章 有姦情

    秋叶白轻笑了起来:“三姐姐对想要杀你的人不讨厌么,可我却做出来,我不光讨厌那个试图对我不利的三姐,更想斩草除根,杀了三姐姐,三姐姐觉得可好?”

    秋善京惊愕地瞪大了眼,看着面前的人……

    那俊美隽秀的年轻人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托着腮,看起来仿佛说笑一般,像是在问她可要枝头采花一般。

    是的,这般风流温柔的贵公子,也只能让人想到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但是她却忽然觉得原本因为发烧而感觉燥热的身体瞬间开始发抖,甚至冒出了冷汗。

    “四弟,你……真爱说笑。”秋善京捏紧了自己的被子,勉强笑道。

    “若是三姐在我这号牌子上动手脚也是做笑话儿,那我自然也要让三姐死一死,才算是做了笑话儿让三姐开心不是?”秋叶白点点头道,慢条斯理地从自己腰上摸了一把匕首出来。

    寒光闪闪的匕首让秋善京瞬间咬住了嘴唇,眼里闪过惊恐。

    秋善京想说你不敢的,这里是秋府,但是自今日早晨,她被他一掌狠狠地推下水后,她就知道面前这个人未必真的不敢。

    所有的心机,所有的九转玲珑的心思在那一把杀气凛冽的匕首下,仿佛都化作了无力。

    看着秋善京青白不定的神色,秋叶白唇角弯起浅笑的弧度。

    她也是女子,自然明白智计的重要,但是有很多的时候,她更明白在强大的武力和绝对的暴力面前,一切都是虚无。

    “你凭什么说是我做的……你这个疯子,我要告诉大哥去!”秋善京终于忍不住咬牙颤声道。

    “若是秋凤澜真的有心为你做主,你以为我能坐在这里么,你和秋善宁都只是庶女,你都能估算着府里和宫里的人都不会让一个庶女挡了三皇子的道,又怎么会不明白你一个没有人撑腰的庶女会重要过我这么一个官任四品的庶子呢?”

    秋叶白慢悠悠地把玩着手上的匕首,自己越是轻描淡写,就明白看着自己的秋善京心头越是害怕。

    秋善京脸色变幻莫测,明白对方什么都知道了。

    她纵然心思机巧,却从来都是笑里藏刀,面对这直来直往的生死威胁,她竟已不知道怎么应对。

    “嗯,对了,我确实是疯子。”秋叶白忽然挑眉道:“所以你千万不要刺激我这个疯子,否则若是一不小心划花了三姐姐的脸或者划断了你的喉咙就不妙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空气凝重得让人只觉得冰冷异常,而秋善京只恍惚地恨自己为何今日落水之后,只发烧却没有昏迷长久!

    全然的无力敢,让她终于问出了一句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是词穷,是无奈的末路,因为她知道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是真的会对她动手,正如她也想要算计他的性命一般。

    “很简单,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秋叶白起身走到了她面前,淡淡地道。

    秋善京愣了愣,随后垂下眸子,幽幽冷道:“没有任何人,只是我看不得秋善宁好,同是庶女,她有你和五姨娘还有爹爹的疼爱,我却不管做什么都得不到任何人重视,从小就要让着他,所以才想要除掉五姨娘和她的依仗,你如不回府,便什么事都没有。”

    秋叶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你这话倒是可以信五分,不过……。”她顿了顿,继续一脸遗憾地道:“没说全部实话,回答错误。”

    秋善京才想要说什么,就见眼前冷风一动,随后她便被人一把狠狠地捏住了喉咙,她惊恐地瞪大了眼,挣扎了起来,却觉得秋叶白按住自己的手力气大的可怕。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窒息而死之时,下一刻,她就获得了呼吸的机会,她伏在锦被上大口地呼吸,如缺水的鱼。

    而下一刻,她就再次听见秋叶白凉薄的声音响起:“那个人是谁?”

    秋善京心中惊惶,眼底异色频闪,最终她还是摇摇头,她什么都不能说!

    秋叶白笑了笑:“还是回答错误,既然三姐姐不愿意说,那以后就不要说了。”随后她指尖一弹,一枚药丸径自弹入了秋善京的嘴里。

    秋善京大为惶恐,死命地挖喉咙,却最终什么都没有挖出来,她想要尖叫,但是她却发现自己喉咙说不出一句话来。

    秋叶白淡淡地道:“这是哑药,但是我也知道三姐姐还写得一手簪花小楷。”

    她指尖轻巧地在秋善京肩头点了数下,然后扶着再不能动弹双手的秋善京躺下,然后道:“我素来怜香惜玉,三姐姐也不必担心自己性命,我会托付善宁好好地照顾你,等你什么时候想好要说话了,我便什么时候来找你。”

    秋善京愤怒而惊恐地瞪大了眼。

    秋善宁此刻必定知道了她失节宣扬得满城都知的事儿是她的手笔,对她怨恨之极,虽然不下死手也是必定要下狠手的,她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秋叶白却仿佛没有看见秋善京眼底的恨意和愤怒一般,只笑笑:“三姐姐既然落水伤了嗓子,又因为惊吓而伤了身子骨,那就好好地将养吧。”

    说罢,她径自转身离开,只给秋善京留下满室冰冷和绝望。

    出了房门,已经月上西楼,一边站着的圆脸小厮正在打瞌睡,见着秋叶白出来,方才一个踉跄醒来,低声抱怨:“四少爷,您动作太慢了。”

    秋叶白挑眉,一个响指敲在他脑门:“你这懒小七,除了吃,还记得什么!”

    小七捧着脑门,略不满地斜眼:“自然是会帮四少你处理这些人。”

    秋叶白看了看一边迷噔噔地坐在地上的两个婢女,朝着小七点点头:“别留下痕迹。”

    小七嘀嘀咕咕地去了。

    她转身出了秋善京的居处,宁春则默默地跟了上来,她冷冷地看了眼身后精致的院子:“四少,为何不斩草除根?”

    江湖人最重情义,更不能容忍背叛,手足结了死怨,更是要一刀了断,或三十六洞刀伺候,断了背叛血亲的全身经脉,方显江湖人快意恩仇。

    秋善京和自家主子身为血亲,前无大仇,竟然用这般狠毒手法算计主子性命,已经是犯了江湖人的大忌。

    主子这一次心慈手软了。

    秋叶白悠悠一笑:“她还有用,如今这般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自然没法子和外头人传递消息,必定成了背后主使者的弃子,她心中大乱,断了姻缘前程,又日日担心自己性命,再加上我那六妹妹日日精心‘伺候’,不出一个月,秋善京必定崩溃,才会交代出背后的主使。”

    宁春一愣,这不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么?

    她却也不得不佩服自家主子折腾人的手段和心思之缜密,不再多言。

    倒是后头办完事的小七赶了上来,在旁边嘀咕:“难怪天棋公子说主子是禽兽啊禽兽!”

    秋叶白一挑眉:“你说什么?”

    小七眼珠滴溜一转,辣气壮地道:“我说四少,人家好容易坐上绿竹楼管事,如今天书公子回来了,您把我弄回来当小厮,好歹有点表示嘛,卸磨杀驴可不是君子所为,是禽兽所为。”

    秋叶白一路走出来,忽然一转身,微笑:“哦,我是君子吗?”

    小七一僵,谄媚干笑:“没有小**也可以当君子!”

    他忘了,没有小**是四少心底永远的痛啊!

    秋叶白狞笑,两指一捏他脸上的肥嫩的肉,左右开弓:“四少我的表示就是,既然你有小**不要浪费了,去绿竹楼挂牌可好!”

    小七脸上被扯出扭曲狰狞的弧度:“俺错咧,四少你不要嫉妒我,你一定会长出雄伟的小**的!”

    秋叶白:“……。”

    宁春:“……。”

    ——老子是四少是禽兽啊禽兽的分界线——

    飞檐斗拱,金瓦红墙,流光璀璨,琵琶丝竹声声绕人语,香脂美人佳肴盛,又是声色犬马不夜天。

    定王府的夜宴一向是人人都争帖子的,除了一流的佳肴、一流的歌姬美人,冲着定王皇后嫡子,最有可能登上帝王的身份,也不得不让人趋之若鹜。

    只是,也不是所有人都爱在前面享佳肴,品美人的,比如后院下人房,一片刀兵森严。

    而原本该在前面招呼客人的定王殿下,此刻却坐在一处下人房里,冷冷道:“可抓到闯入的刺客了?”

    那侍卫恭敬地摇摇头:“回殿下,我们已经搜了所有下人房间,都没有看到异常。”

    定王危险地眯起他修长的眸子,目光如炬地慢慢地掠过院外,随后又起身在房间里慢慢踱步。

    而正翻趴着身子扣在房顶上的秋叶白忍不住凝神,她上回在秋善京那里还是有收获的,发现了一件定王府下人常用的一种如意扣,便寻了定王夜宴的时候过来,查看一下当初那个和秋善京有联系的下人踪迹,不想定王府戒备森严若此!

    “殿下,摄国殿下到了,您是否要出去?”那侍卫迟疑了片刻道。

    秋叶白一听那四个字,耳朵瞬间尖了起来,心中却也庆幸,百里初那大变态来了,定王总不会还在这里磨蹭了。

    却不想,定王闻言,竟然收回了原本迈出的步子,颦了下修眉,冷淡道:“让摄国殿下等着就是。”

    说罢竟然转身回了下人房。

    秋叶白暗恼,却也只能耐着性子。

    但是随后一道幽凉微喑的声音让她梭然浑身一紧。

    “怎么,三弟既邀本宫到此,却不愿见本宫么?”

    秋叶白屏住了呼吸,见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糜丽幽凉的红影缓缓地进了房。

    大门缓缓地在他身后关上,她看见定王在看见百里初的那一刻,明显身形一僵。

    百里初仿佛也察觉了,款步向定王而去,直到定定地站在定王面前,定王冷冷地看着面前美人,只是微微紧绷的肩头泄露了他紧绷的情绪。

    百里初抬手搁在他肩头,倾身温然而笑:“怎么,三弟心中已经忘了当初对本宫的情意么?”

    幽暗中俊美冷酷的男子,妖异的红衣美人,宛如一幅奇异而暧昧画卷。

    秋叶白梭然瞪大眼,眸子闪过惊愕或者说兴味的幽光。

    了不得,有奸情!有大大的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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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月下妖

    秋叶白这辈子不是闺阁里养大,平日里又喜欢折腾点风流韵事,如今听见这般皇室私密,只觉的兴奋非凡,竟丝毫没有害怕畏惧之情,只偷偷摸摸地屏息将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然后伏在房梁上偷窥。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定王冷冷地看着自己面前这张勾魂摄魄的面容,眼底闪过幽光:“摄国殿下,前厅的大宴正盛,殿下何不前往大厅。”

    百里初指尖更为放肆地掠过他的衣襟,声音淡淡:“怎么这般生疏无情,嗯?”

    一身红衣,修身玉立,但冰冷的月光透过窗子落下,将他身形拖曳成无边而幽深的黑暗影海,硬生生地将高大定王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中,

    秋叶白暗自嘀咕,嗯,定王看起来真是幽怨而骄傲啊,怎么看都不像能压人的。

    定王一把擒住百里初的手,退开了一步,冷冷道:“摄国殿下,臣弟请你来是请你看歌赏乐,不是请你来戏耍臣弟的,当年之事,不过是误会一场。”

    百里初低低地笑了起来,修魅斜飞的眉尾一挑:“嗯,若是本宫说如今戏耍皇弟,便让本宫深觉愉悦呢?”

    定王僵住,明显压抑着愤怒,肩头微微地起伏,随后平声道:“殿下说笑了。”

    秋叶白伏在房顶上,暗自嘀咕,啧啧,调戏,果然是没有下限的调戏和前戏。

    百里初索性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道:“臣弟真是的想让我开心,还是希望我在西北盐帮的事上,不要挡你的人,嗯?”

    定王身形一僵,随后坐下冷声道:“摄国殿下,既然已经知道我的来意,盐帮之事是我与五弟之间的事,臣弟不求殿下能站在我这一边,却未曾想殿下会站在五弟那头。”

    百里初摸了摸自己手里的白瓷杯子,慢条斯理地道:“哦,你这是在怪我么?”

    定王脸色冰冷:“臣弟不敢,只是当初殿下与臣弟的承诺可是忘了么,臣弟对殿下一片赤诚!”

    秋叶白唏嘘,哦,原来是第三者插足,定王殿下真是委屈。

    百里初轻笑,眉目间晕开一片凉薄艳色:“三皇弟,你是真对本宫一片赤诚,那猎场之上对秋家那位庶子动手,是因为对本宫一片赤诚所以想刺探地道里发生之事,还是单纯想泄愤,嗯?”

    听到关于自己的消息,秋叶白陡然精神一震,聚精会神起来。

    定王看不清楚百里初半隐在黑暗中的面容,只沉吟了片刻,方才道:“臣弟并没有对那位秋家四少爷动手,只是逼他下场罢了,陈侯和吴尚书那里,臣弟总得给个面上过得去的交代。”

    “让他们在秋家那位四少爷过路之时以箭偷袭的,不也是皇弟么,后来被苦主硬生生拖下水,你也不冤。”百里初讥诮地勾起唇角,慢条斯理地从一边的玉盘里捏出金角稣放进唇里。

    有百里初在的地方,必定会有精致华美的食物。

    定王面色微变,虽然很早就觉得,面前这个人的那双妖异诡美的妖瞳里,仿佛一切都无可隐藏。

    但是在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人的感觉,一点都不好,随后定王安静地垂下眸子,沉声道:“臣弟只是见此人与殿下同在地道里相处长久,身怀武艺,却深藏不露,担心其图谋不轨,伤到殿下所以才安排了一番测试,其他事情无一是臣弟所为。”

    这是陈述的语句,并无辩解。

    秋叶白伏在梁上,心中琢磨,原来如此,看来当初秋山之上的事,是几拨人下手,她纯粹是被迁怒,和这位初殿下一沾上关系,便是只有麻烦二字才能形容。

    “三皇弟。”百里初忽然起身,让一边站着的定王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但是这样近乎示弱的动作立刻让定王一僵,但对上百里初那双黑得一丝人气都没有的眼睛,他还是别开头,显出一丝狼狈来。

    百里初轻叹:“你很怕本宫么?”

    定王不说话,只是强自扯了下唇角。

    “不要怕,三皇弟。”百里初含笑的声音微哑温柔。

    他近乎温柔地替定王拍了拍衣襟,甚至仔细地替他拉平了衣衫上的奏折,那动作自然温存,却生生地让定王和偷窥的秋叶白感觉毛骨悚然。

    “本宫能答应助你登上皇位,自然也可以捧着别人上位,天极帝国的嫡皇子可有三位,生你的女人不过是父皇继后而已,本宫平生素来无什么癖好,唯喜欢看着狗咬狗,所以皇弟定要在所有的狗里撕咬出一条路,咬出一场血腥而精彩的赛事来?”

    他顿了顿,轻声叹息:“一定不要让本宫失望,嗯?”

    秋叶白伏在房顶上,忍不住都倒抽一口气,操,果然是不折不扣的变态!

    她看不见定王的表情了,只能看见他微微垂着头,肩头微微地颤抖,但也是只是一刻,定王平静的声音响起:“是。”

    无怨无愤,安静平和。

    百里初仿佛很满意,又优雅地替他掸了掸肩头,转身而去:“本宫在前殿等皇弟共享乐事。”

    百里初一走,空气里诡异的幽冷压迫感仿佛瞬间消散了许多,连着秋叶白了松了一口气,她如今只等着定王离开,便也可以赶紧滚蛋。

    她只觉得和百里初这样的变态混在一处空气里呆久了,也让人觉得阴森森的难受。

    定王却站在原地许久,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足足一刻钟,秋叶白忍不住暗叹,看这位也是被百里初玩弄在掌心许久了,怕不是想不开了?

    但是定王却冷冷开口了:“出来。”

    秋叶白一惊,却没有动,她武艺自诩必定比定王要高,自然没有被定王发现的道理。

    定王又再一次略不耐地道:“出来!”

    秋叶白正是迟疑间,定王却看这门外皎洁月光,讥诮地道:“不出来也罢,不管你是何人,本王也不知道摄国殿下为何在这里做这一场戏,只是你既然已经看到、听到不该看的,又没死,便是他有意所为,你既已经被他看在眼中,便——好自为之罢。”

    那最后一句话却仿佛带了一丝自嘲的凉意。

    定王说完,便也向门外而去,临出门前,却又仿佛自言自语地轻嗤了一声:“被那人看在眼地,倒似不若死了干脆。”

    大门再次关上,只余下一室内的幽暗寂静。

    过了一刻钟,才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如叶子一般飘落在地上。

    秋叶白落在地上,却已经全然没了方才看热闹的心思,眉目微冷。

    既然方才不若自己能耐的定王都能忽然发现了自己行藏,那么必定是方才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气的时候,泄露了行迹,那么百里初呢?

    百里初必定是知道她在这里的,定王说他是做戏,但是她并不蠢,怎么可能看不出那并不是做戏,而是自己听见了不该听见的东西。

    皇家斗争,从来都是血腥黑暗,天子一怒,伏尸千里。

    她压根就不想被牵扯进去,百里初却放任她听见了那么多不该听见的,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秋叶白眼底闪过冷光。

    她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先出了定王府,再图后议。

    她从后窗跳出去,又悄无声息避开人迹如猫儿一般绕过数个抄手游廊,混入今日饮酒作乐的宾客里,随后安安稳稳,不慌不忙地坐在最不起眼之处,看这定王坐在远远的上首,面无表情地独自喝闷酒,她摇摇头,暗嘲,这位定王莫不是真和百里初有一段什么暧昧往事?

    她径自用起了美味佳肴,顺带欣赏了一番定王府里养了的美人歌姬舞娘,方才施施然地随着醉醺醺的宾客们一路出了定王府。

    所谓贼不走空,她今日虽然不是贼,却也总要对的起自己今夜辛苦。

    秋叶白看着自己提的油纸包,轻笑,连吃带打包,回去刚好可以喂小七,唔,还有宁春。

    夜深人静,已经是宵禁时分,月光极好,她腰上挂着司礼监的牌子,巡城司人马见了牌子也不多盘问。

    她便慢悠悠地走在安静的上京街头,已经是六月时分,白日天气炎热,但晚间有凉风来袭,幽幽凉凉,夜晚宁静,没了混杂的人气儿和灰尘,安静悠然。

    空气里夜来香的芬芳随风习习而来,让她忽然想起回京前那些自由自在的时日,虽然也有江湖纷争,但藏剑阁是历代江湖兵许多知名黑白两道人物金盆洗手之后封存兵器之处,更有一番不同的神圣地位。

    那时候,哪怕是跟着师傅游历江湖,风餐露宿,却反而不如回了京城之后的糟心事多。

    她总爱与友人小聚后,提一盏青灯夜行,看风月无边,夜风拂面,也可闻见那野生夜来香的味道。

    “早知今日,倒是不若秋儿说的,就不回这京城。”秋叶白轻笑着望月而叹,她其实是个惫懒的人,前生如此,今世也是,虽然心思玲珑,却也不喜欢陷入纠葛纷争。

    “小白不回京城,本宫岂非遗憾?”幽幽凉凉的声音随着风飘来,微幽含笑却极悦耳。

    只是这悦耳声音却硬生生地让秋叶白原本微醺瞬间清醒过来,她停住脚步,冷眼向远处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处小巧木制拱桥上栏杆上静静歪着一个红衣乌发的绝色美人。

    他慵懒地靠着桥柱,怀里抱着把精致的琵琶,素来不束发,只简单用红绳束了及膝的流云青丝于脑后,耳边垂着散落的发丝随着夜风轻晃,一股子慵懒的意味,艳衣美人月下香。

    不过却是食人香。

    她发现地道里的百里初还会发怒,会生气,会讥讽,会冷眼横眉,但是出来以后,她看见他,便是讥诮话语说出来的时候,也是带着温柔笑意,只是和她自己天生的那种温文尔雅的笑意不同,他的笑容衬着他那双精致却如兽一般无机质般毫无感情的眼睛,尤为……让人觉得诡异。

    通常微笑,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是面具的一种,而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一点都不介意让人看出他唇角的笑容虚浮浅薄,就像水中的昙花,比月色更虚幻,也更飘渺。

    “清月逐明月,有美抱琴歌,原是敢问桥上是哪里来的仙精魅娘或者是骨女花妖?”秋叶白见着自己也躲不过,索性懒懒地讥笑道,也不怕激怒那人。

    原本想着自己恶整了他那一回,若是寻常人,只怕不是恨得她咬牙切齿,就是羞愧得咬牙切齿,总之都是不会再那么快的想要见到她,今日在定王府的那一遭,他没有当场将她抓出来,还以为验证了自己的判断,却不想,眼前这个是个变态,变态和正常人相比当然不能用常理判断。

    百里初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怀里的琴,看着秋叶白微笑:“小白,你忘了每月之约,嗯?”

    秋叶白一愣,随后扯扯唇角,是了,这是个吸血鬼,倒也不枉他一张华丽的皮相,担得起这华丽贵气的鬼名。

    她袖子一抖,便出来一把细细的匕首,但是百里初却漫不经心地出声拦住了她的动作:“小白,今儿你吃了酒,血的味道便不够醇了,再酿上两日罢。”

    秋叶白手上的匕首一收,轻嗤,酿两日?

    酿大姨妈给你!

    “既然殿下无事,那我便要先回府了。”秋叶白淡淡地道,她不想和他纠缠,这妖物就代表了两个字——麻烦。

    百里初却没阻止,只懒懒拨着他怀里的琵琶:“小白,今夜我那三弟可有趣?”

    秋叶白只当没听见,听多、事多、错多、麻烦多,她径自面无表情地大步就要从他身边过,只差喝一声好狗不挡道!老子对你家乱七八糟的事儿没兴趣,滚!

    秋叶白对于危险的直觉是相当准的,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但是在经过百里初身边的时候,却听见他悠悠道:“小白,你猜猜三弟有没有认出那伏在他房里的人是你?”

    秋叶白停住脚步,挑眉看地:“殿下想说什么?”

    百里初似笑非笑地弯起唇角:“小白,你是本宫的,自不必忧心你身外事,只管好好地自顾前程就是。”

    秋叶白一楞,她看着百里初精致若孔雀翎的睫羽,上面有一丝浅浅月华反射出来的流光,愈发地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殿下今日在定王房里说那些话,是让我明白秋山之事的玄机?”

    百里初指尖轻拨出一段幽幽懒散的琴音,叹笑:“本宫只是不想让我的小白像无头苍蝇一般,多么可怜。”

    这般似怜似叹的矫情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偏尾音幽幽,让人觉得那把在耳边呢喃,带了丝勾魂的味道,。

    让秋叶白硬生生地打了寒颤,哂道:“那就不劳您费心了,您若是能离我远点,我自然不会那么可怜。”

    她不再迟疑,径自越过他离开。

    这一回,百里初没有再拦住她,等着秋叶白走出一箭之地,她还能听见若有若无的琵琶声远远地飘荡开来,合着那悦耳却幽凉的歌声。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方思……。”

    那歌声低幽微沙,却悦耳异常,伴着一点子琵琶声,在月下异样的惑人,远远看去,黑木桥上,月下红衣美人抱琴而歌,宽袖垂地,却看不清面目,亦幻亦真,似人非人,诡美神秘。

    桥下,有鲤鱼轻跃起,幽暗静谧的水面溅开破碎的水花,银光溅上莲叶田田。

    夜半无人,时光仿若都停止。

    秋叶白静静地看去,她忽然明白蒲松龄的那些夜话传奇里,为何狐妖花鬼为何这般摄人心魂,让人丧失狼。

    人对黑暗中探出一角的未知的美丽事物,总有无法控制的探索与侵犯之心,却不知或许下一刻被诱惑,拖入无边黑暗里吞噬得尸骨无存的也许是自己。

    所以她对于事不关己的好奇心一向有限。

    不过……

    她摸摸鼻子,暗自思附,虽然被百里初唱成了招魂曲,但《南有乔木》乃春秋战国男子向女求爱之曲,若非她确定自己没有露出破绽,都要怀疑这厮在暗喻了什么。

    那么今日这厮是喝多了,抽风?

    或者间歇性神经搭错风骚线症候群?

    没有答案的事儿,她亦懒得去猜,转身踏着月和歌款步而去,衣袂飞扬。

    时间过了许久,天边月影倾斜,月下和歌美人,忽然停了琵琶声,懒懒地道:“一白。”

    一道白衣黑披风的修长人影悄无声地站定在他身后,恭敬道:“殿下。”

    百里初半阖着眼眸,也不知是弹累了,还是倦了,声音凉薄慵懒:“月下弹琴,鸣歌求美,能让美人痴痴,投怀送抱,嗯?”

    一白精致的绣云纹衣摆打了个抖,也不知是夜半风凉,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是他头埋得低了点,声音更恭敬了:“回殿下,您歌声美妙,琴声卓绝,但架不住对牛弹琴,说不定那秋家四少是个不通音律的!”

    “实话?”百里初蹭地一下轻拨了下琴弦,弹出一个冰冷尖锐的琴音。

    一白迟疑,头埋得更低,声音恭敬到了极点,委婉道:“殿下的琴歌,相当合适一件事。”

    “嗯?”

    “招魂。”

    “……何为招魂?”

    “南无观世音菩萨,通天三清圣人照路,天灵灵地灵灵,恶鬼走避,四方狗娃子,狗娃子的魂,莫要走丢咯,狗娃子,狗娃子快回来!”

    “……。”

    “甚好。”

    月夜琴声第二日,正是热闹非凡的夏祭,三日夜不宵禁,一应外地商贩都入夏祭贩售货物,接连三日夜半收摊,小贩们都看见了某个容貌俊美却哭丧着……阴沉着脸的可怜男子抱着一把琵琶在城里游荡,身后牵了一条小土狗,一路幽幽地唱招魂曲,呼唤着——。

    “狗娃子,狗娃子快回来……哟嗬嗬嗬……。”

    “欧儿——汪汪——!”

    “狗娃子,狗娃子快回来……哎嗬嗬嗬……。”

    “欧儿——汪汪——!”

    “哟——嗬嗬嗬。”

    他每每一唱,身后小土狗就欢快地跟着嚎两句。

    让人看不明白,男人到底是为娃儿招魂还是为狗儿招魂,成为上京小贩们热烈探讨的之焦点问题。

    而男人遇人皆立刻以袖掩面,肩膀抖抖,也不知是否哭泣或者——羞耻,唱着唱着,最后一声像是被强x的公鸡捏住了嗓音,发出的颤抖幽怨的声音。

    总之是教人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直叫收摊的小贩叹息,唉,早年丧子或者丧狗,可怜!

    ——老子是一白大人给狗娃招魂的华丽丽分界线——

    且说那日秋叶白踏月归府,径自洗澡,安然入睡,自然是不知道后面几日有倒霉的人在唱招魂歌。

    她是个明白人,既然百里初让她明白了春日宴的情形,也明说了让她自顾前程,她便无需顾及三皇子之事太多,百里初这种人,虽然心思深沉莫测,行为诡异,但是却自有一份身为高位掌权者和皇族的骄傲,是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之上做鬼的。

    虽然她也知道他给她照拂,必定有其目的,绝非善心大发,但是至少现在无需理会旁物,毕竟那日之事牵扯太多,她也无意涉足皇族内斗。

    她现在要处理的是自己身边的这些麻烦事。

    ……

    秋家御风阁议事堂

    “啧,四弟弟好大架子,连着大哥两日去请你,都请不到你的的尊驾,来了也是这般姗姗来迟!”秋凤雏坐在议事堂右侧捧着茶杯,看着秋叶白一身青竹直綴绣衣款步而入,衬得面若冠玉,眼底不禁闪过嫉恨。

    秋叶白不动声色地扫了堂上一眼,堂上的人不多,自家便宜爹领了外放的差事已经出去两年,堂上主位自然是一身沉稳之气的秋凤澜,左右首分别坐着秋善媛和秋凤雏。

    六弟秋凤天据说早几日便去了杜家探望生病了的杜家老太君,并不在府邸里。

    看着这架势倒是有点三堂会审。

    秋善媛虽然未曾及荓,但是身为嫡女,加上天极帝国民风开放,确实也有资格坐在堂上,她神色淡淡,并无喜恶,小小年纪倒是和秋凤澜一样,身上气息沉稳。

    反而是秋凤雏坐不住了,‘砰’地扔了茶盏,冷眼笑道:“哟,四弟出仕了的人就是不同,是不愿意搭理我们这种闲人了,可莫要忘了,你到底是个四品,是京官不说,也不过是司礼监里头不得势的,堂上还有大哥。”

    四品,在其他行省府县也算是不低了,知府也不过是个五品官吏,但是京城里头天子脚下一品大员都不少,朱雀大街上扔出只鞋,说不定砸了都是个二品,何况四品?

    反而是外放武将,三品将官已经可以统帅一军,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虽然不是封疆大吏,却和京官不能同日而语。

    对于不尊军令的无礼者,在军营里都是先打上一顿军棍再说话。

    秋凤雏心中冷笑,他多日来在大哥面前挑拨,想来秋叶白这家伙姗姗来迟,一定会被大哥收拾。

    秋叶白不理会秋凤澜的挑拨,径自抱拳朝着秋凤澜行了个周全之礼:“大哥,抱歉!”

    她并没有解释任何事情,但秋凤澜原本冷硬的面容却稍微缓了缓,他点了点头,并没有为难,只道:“四弟,坐。”

    秋凤雏有点错愕自家大哥竟然没有问罪秋叶白迟来,心中不明白,眼底光芒很是不忿,却也明白自家大哥说一不二,不敢再多言,只恨恨地看着秋叶白坦然坐下。

    他不明白,但秋叶白心中却是个明白的,外放武官,习惯了边关风霜凛冽,直往直来,更不喜欢京城官场勾心斗角,更喜欢有话直说,所以自己态度虽然看着鲁直却也坦率,秋凤澜反而不会为难。

    秋凤澜看着秋叶白,单刀直入:“四弟,你已经休息了两日,今日为何迟到?”

    她看着秋凤澜望着自己的目光冰沉,也径自道:“回大哥,我并非有意拖延,昨日半夜才从府外而归,也无人告知我今日大哥在堂上要见我,今日晨起,才有仆人珊珊来迟告知。”

    “哼,借口!”秋凤澜尚未开口,秋凤雏已经忍不住讥诮道:“前两日就听说大哥让你来议事堂,你推脱身体不适,怎么,身体不适半夜却出去偷鸡摸狗?”

    秋凤澜微微颦眉,却没有出声,只是看向秋叶白。

    秋叶白淡淡道:“我归家为的是六妹妹之事,半夜出去,自然也是为了解决六妹之事。”

    秋凤雏闻言,顿时忍不住鄙夷地笑了起来:“呵呵,是了,秋善宁的破事如今不但阖府皆知,就是整个上京是谁人不知你那六妹毫无廉耻之心,拖累我们秋家声名,妹妹是个不知廉耻之辈,做哥哥的半夜偷鸡摸狗,也是一路货色,才能教养出那种东西来!”

    他早就恨秋叶白恨得咬牙切齿的,不但让人对他做了那种事,还将他的私房银子搜刮一空,更是让他气得吐血,他虽然忌惮秋叶白手上有自己的把柄,但是这回是秋善宁做了丑事,他非得好好地在秋叶白身上找回场子,好好羞辱他一顿,方才解恨!

    秋叶白眉目微寒,看着秋凤雏,忽然道:“二哥,你姓什么?”

    秋凤雏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扯到自己身上,自然而然地道:“姓秋。”

    秋叶白眼底闪过讥诮:“原来二哥也姓秋,我以为你忘了。”

    秋凤雏瞬间哑然,他方才只顾讥讽嘲弄秋叶白,却把自己给兜了进去。

    完全忘了自己也姓秋,也是秋善宁的哥哥。

    秋叶白冷冷道:“既然哥哥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也明白一笔写不出两个秋字来,善宁做了错事,自然是要处罚,忙着落井下石和幸灾乐祸就能解决困境,那二哥自管继续!”

    秋凤雏瞬间脸色涨红,却一下子说不出辩驳的话来,忍了片刻才要说话,却被秋凤澜沉声打断:“够了,四弟说得对,一笔写不出两个秋字!”

    秋叶白微微垂下眸子,挡住眼底闪过的幽光,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这位大哥,传闻中这位十四岁就被送到边关服役的大哥,一向是个沉稳耿直的性子,处事不偏不倚,顾全大局,对家中弟妹不管嫡庶,都算是一视同仁,只是毕竟常年在外,也多不亲近到哪里去。

    如今看来,倒也是真的。

    难为秋家这个大泥潭里能长出这么一朵根正苗红的苗子,嗯

    秋凤雏不甘心地闭嘴,却也狠狠地盯着秋叶白。

    秋善媛缓缓开口:“那么妹妹敢问四哥,如今可有什么解决的法子了?”

    她声音柔和圆润,还带着小女孩子的稚嫩尾音,但是却反而不像秋凤雏那般明晃晃的找碴,反倒是不偏不倚。

    秋叶白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此事毕竟涉及闺阁内讳,晚些时候我会和大夫人详谈,大夫人想来定有定夺。”

    秋善媛点点头,没有多话,想来是赞同了。

    秋凤澜沉吟了一会,也点头,淡淡道:“兹事体大,一切交由大夫人和父亲最终定夺。”

    算是将秋善宁的事情揭过了,他一个男子原本就不喜欢和不善于处理这些闺阁之事。

    随后,他话锋一转,神色锐利地看向秋叶白:“今日召四弟来,主要也不是为了六妹妹,而是为了三妹妹被推落水之事,如今三妹妹躺在床上,不得起身,还伤了喉咙,我想听四弟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顿了顿,声音冰冷凌厉:“秋家是世家大族,历代受皇恩庇佑,诗礼传家,不管什么身份,都断容不得那些心胸恶毒,残害手足之人,若有这种人,本将必定上呈奏折,联合御史请陛下夺去其官位,严加惩处,以正家风和朝纲。”

    此话掷地有声,严厉异常。

    而且,非常明显是冲着秋叶白而去的,就差指名道姓了。

    秋凤雏幸灾乐祸地瞅着秋叶白,他家大哥的性子耿直,说得出就做得到,何况谁不知道秋叶白的位子是太后所赐,虽然有实权,但也并非什么要职,否则就不会空了好一段时日没有人坐上去了。

    大哥若是参了秋叶白一本,虽然看着似自堕颜面,但是这种大义灭亲,刚正不阿的举动正巧是入了御史们的眼,想来传出去,也会让朝臣们都高看一眼。

    但秋叶白就要倒霉了!

    那日秋叶白推了秋善京下水可是所有人都看见的,他就不信秋叶白还能抵赖!

    一个卑贱鄙薄的庶子,凭什么他这个嫡子都还没有出仕,他个庶子就能压了自己那么多头,若是被褫夺了官位,看秋叶白还敢嚣张,自己迟早捏死他!

    不过这会子秋凤雏自顾自想得开心,却不记得,当初秋叶白拿捏他的时候,可根本还不是什么四品司礼监的千总。

    他选择性地遗忘了这一点。

    这些弯弯绕绕秋凤雏尚且能想得明白,秋叶白又怎么会不明白,她淡淡地看了眼秋凤澜,嗯,自己的这位大哥,成算颇深,倒也不是面子上看起来这么刚正方直。

    不过也是,到底是朝堂疆场上混的,真没有点成算,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何况后头还有杜珍澜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后娘,还能混出了个名堂,自然不容小觐。

    “嗯。”秋叶白迟迟疑疑疑,却没有正面回答,似在斟酌,又仿佛试图推脱的样子,让堂上的几个人都看在眼底,只觉的秋叶白是心虚了。

    秋善媛虽然一直没有说话,眼底却是凉了两分,淡淡地垂下眸子。

    反而是秋凤雏却一反常态地叹息了一声:“不过说不定大伙站得远了,没有人看清楚是不是四弟动的手,说不定是秋善京……呃……三妹不小心自己摔下去,或者是想要陷害四弟也未可知。”

    秋凤雏此话一出,堂上顿时投来三道奇异的目光。

    那三道目光看得他微微一窒,顿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字字句句地逼迫嘲弄秋叶白,如今却似为对方开脱,自然看起来极为诡谲。

    但他还是轻咳了一声:“虽然我与四弟不睦,但是到底是一家人,总不希望冤枉了谁。”

    这话一点子说服力都没有,但是秋善媛和秋凤澜也没有多言,只是收回了目光。

    秋叶白却有些好笑,秋凤雏这些话虽然误打误撞猜对了大部分事实,但是……

    她清了清嗓音,悠然道:“回大哥,推三姐下水的人,确实是我。”

    此言顿时让堂上几人都微微愕然,这一回目光倒是都集中在了秋叶白身上。

    秋凤雏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丝得意和幸灾乐祸来,那副样子让秋凤澜看在眼底,忍不住暗摇头,自己这个弟弟实在是沉不住气,也难成大器。

    秋凤澜看向秋叶白,目光冰冷:“既然四弟已经承认,就是知道后果了?除了我会禀明大夫人此事,并且上请罪奏折,还需受家法惩处。”

    秋家家法严厉,女主子若是犯了家法则为为关祠堂和提铃,男子就是打板子和藤条鞭笞,那打板子还不是寻常的扳子,是一种几层软木硬木叠加的板子,打下去,不会伤筋动骨,却会痛不欲生!

    而打人最疼的不是寻常鞭子,却是这种藤条,用浸了特制药水泡,柔韧非常,加上行刑时候略注意手法,便定要让人皮肤不破皮下之肉全烂。

    这种宅门之内阴私之物,堪媲美江湖门派之中惩罚叛徒之刑具,曾经让秋叶白颇觉得庙堂不远江湖近,有人之处便有江湖!

    秋叶白看着秋凤雏眼底越来越得意兴奋的光,心中嗤了一声,懒得理他,看向秋凤澜温声道:“大哥秉公办事,我自然佩服,只是此事还有内情。”

    秋凤澜看着秋叶白,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变得严厉起来,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哦,什么内情?”

    秋凤雏也赶紧道:“四弟,有内便快说。”

    他恨不得让秋叶白这个害了自己的人狠狠地尝一尝这家法,才帮着秋叶白说话,只因他越是帮着秋叶白说话,秋叶白若是顺了他的话否认,一会就会被罚得越狠!、

    他家这位大哥,最是恨人砌词狡辩,不肯认错!

    秋叶白轻叹了一声,仿佛有些为难,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那是因为我是应了三姐的要求,才推了她下水的。”

    此言一出,堂上几个人全部呆了呆。

    秋凤澜几乎是气笑了,唇角抽搐了一下:“哦,是么,竟然如此,那三妹妹为何要你推她下水?”

    秋凤雏则是立刻想要大骂秋叶白胡说八道,却在秋凤澜冰冷的目光下再次硬生生地闭嘴。

    秋叶白再次叹息:“因为三姐不想马上嫁给尚书公子,毕竟现在咱们家是风口浪尖之上,她只怕出嫁也会安心,却也没有太好的法子,便想要落水修养,我平日里与三姐姐交好,她左思右想就趁着我归家的日子,等着求我帮忙。”

    此言一出,满堂静默。

    这等回答完全出人意料,看似疑点很多,却又几乎是完全说得通!

    就是秋凤雏都傻眼了,想说秋叶白胡说,却见秋叶白一副镇定非凡的样子,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秋善媛迟疑了片刻,还是道:“但是,我听说三姐姐落水之前却跟着四哥说什么不关她的事,不是她害了六姐姐的,这又怎么回事。”

    秋凤澜也想了起来,眸光锐利地看向秋叶白,试图在她脸上找到心虚,却秋叶白一脸迟疑无奈,却独独没有心虚。

    秋叶白叹息了一声:“那是因为我原本是不想帮这种忙的,她便猜测我怀疑她和六妹妹那担子事儿有关,但善宁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么,自然与她无关,所以当然要帮她这个忙,毕竟也是善宁欠了她的。”

    有些人说谎也能说得辣气壮,黑白颠倒,让人哑口无言,比如秋叶白。

    她一向认为砌词狡辩也是一项艺术,不是人人都能当得一流讼棍的,需得脸皮厚比城墙,胆大心细,才思敏捷。

    这一番措辞下来,惟一可能会翻盘的就是——惟一知道真相的秋善京,可是谁都知道秋善京现在……

    秋凤澜阴晴不定地看着秋叶白,沉声道:“四弟,你记住今日说的话,若是等四妹好起来,她和你的口供却不一致,家法便要加罚三倍,你永不得入仕途!”

    秋叶白原本跟他们来这一场三堂会审戏,并非真的怕了什么家法和仕途前程被毁,能远离是非还是她真心所求,而依照她的武艺,如今也只有她揍人的份,哪里会怕什么家法。

    只是现如今风氏本来就为秋善宁伤神,她不想风氏更头疼,又被百里初盯上,暂时走不脱而已。

    她干脆地应了,一点不心虚地道:“诺,若是三姐姐恢复了身子,所言与我有二,不要说三倍,十倍认罚,为了避嫌,从今日起,我不靠近三姐姐住处一步!”

    看着秋叶白那般镇定从容的样子,连秋凤澜心中都已经信了她三分。

    既然审到这里,一切就等秋善京醒来再做计较了。

    好在原本秋凤澜坚持事事都必须谨慎,没有摆开大阵仗,所以这回收场也相当快,便是各自散,再回去管教下人那张嘴就是了。

    秋叶白从容地出了议事堂,就见外头一群等着看热闹的仆人都作了鸟兽散,装作打扫御风堂外莲花池的样子。

    宁春已经站在门外等着,见她出来,便立刻迎了上来,轻声道:“小七已经去了三小姐那里,保管三小姐会乖巧听话的。”

    秋叶白满意地点点头:“嗯,看来昨夜糯米红枣鸡腿和红烧狮子头没白喂了他。”

    她是承诺了秋凤澜不会去找秋善京,却没有答应她的人不会去找秋善京,何况秋善京能不能恢复,也要看她的意愿。

    两人慢慢地沿着花园一路往回走,走了没多久,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着男子冷笑:“秋叶白。”

    秋叶白转过头,看着冲过来的秋凤澜,勾了勾唇角:“四弟,有何指教?”

    秋凤雏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很得意么,我才不信你那些狡辩,大哥已经派了他的人严加看管秋善京,她恢复以后,我等着看你倒大霉!”

    秋叶白等着秋叶白放完了狠话,叹息一声:“二哥,你看我们站在这湖边,可是微风徐来,水波不兴,阳光明媚?”

    秋凤雏一愣,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跟不上秋叶白跳跃性的思路,便哦了一声,随后怒道:“那又怎么样,你别岔开……。”

    秋叶白再次打断了他,淡淡地道:“不怎么样,只是这种时候正是作奸犯科,有冤报冤,光明正大黑手的好时机。”

    说罢,她忽然飞起一脚,毫不客气踹在秋凤雏的肚子上。

    一道人影就这么尖叫着‘噗通’一声掉进了湖水里。

    秋凤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怎么也不敢相信秋叶白居然就这么再次大剌剌地把他踹下了湖,竟然敢再次犯案!

    他呛了好几口水,四肢死命地划动,终于浮上了水面,气得浑身发抖,恨恨地盯着秋叶白:“你怎么敢,怎么敢——!”

    秋叶白居高临下地掸了掸衣襟,轻蔑地道:“二哥,我这是为你好,为人要清醒,别做些自不量力的事,来来来,快去向大哥哭诉我把你踹下了湖,嗯?”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领着宁春一路悠悠地沿着芳草萋萋的湖边离去。

    听着身后秋凤雏爆发出近乎哭泣一样凄厉的叫声,宁春面无表情,唔,自家主子逼疯人的本事又见涨了。

    秋叶白则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回了上京的日子辛劳又无趣,她真的需要点精神支柱,自娱自乐。

    嗯,秋凤澜作为乐子这一点上,功德无量。

    ——老子是功德无量的秋家二少的分界线——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这等美景,佳肴美酒,身着薄衫的艳丽美人,一向是秋叶白最喜欢的。

    不过前提是那美人娇羞,而不是个试图把你吞噬入腹的半老徐娘。

    “叶白,怎地不坐过来些,难不成还怕我吃了你么?”

    杜珍澜轻笑着,捧着酒壶朝着秋叶白靠了过去。

    杜珍澜的居处有一处天台,雕栏玉砌,风景极佳,今日她就摆了小宴在这里宣秋叶白上门

    秋叶白键她今日不如平日里喜欢盘那些华丽的牡丹髻、堕马髻,翻荷髻,而是盘了时下少女们时兴的双刀髻,只戴着一套芙蓉水晶头面,剩下的乌发垂落在身后,倒是显得比平日看起来还要年轻许多。

    身上却是一件高腰石榴裙,将自己一双丰盈托得高高的,呼之欲出,肩头也只批了一件海棠轻纱薄裳,将掩非掩盖,诱人无比。

    秋叶白叹了一声,如果她脸上不擦那么厚的粉,也不要擦那么浓郁的香露直让她想打喷嚏,自己倒是还能愿意欣赏一下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秋叶白取过一只酒杯,让杜珍澜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顺带不动声色地与她隔开一些距离,淡淡一笑:“多谢母亲。”

    “母亲”二字一下子就让杜珍澜眼角微抽,随后掩着唇嗔道:“你又不是我生的,就不要拘礼的叫这个了,叫我珍澜就好。”

    那娇笑声,硬是让秋叶白手微微颤了颤,随后又从容地笑道:“礼不可废,既然如此,还是叫公主罢。”

    杜珍澜伸出涂了艳丽蔻丹的手指轻戳了下秋叶白的肩头,仿若无奈:“也罢,你若喜欢,便这么叫着罢。”

    秋叶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自然而然地起身看向远处的风景,温声道:“公主,我想只道你打算拿善宁怎么办?”

    杜珍澜原本想着秋叶白难得回来,她有心酿他几日,也好让他心焦求自己,却不想她自己反而成了被酿着的那个,就跟看着一块肉在自己触手可及之处,却没法子取来享用。

    这会子好容易等着他来了,她还想着和他温存片刻,也玩点闺阁欲拒还迎的小戏,却不想秋叶白竟然如此单刀直入,顿时让她觉得颇为扫兴。

    只是她并不知道,秋叶白就是存心让她扫兴而已。

    杜珍澜慵懒地靠在软枕上,懒懒地把玩着落在自己面前的一片垂柳:“这般良辰美景,叶白,你一定要提起你那扫兴的妹妹么?”

    她顿了顿,复又道:“你如此看重她,她可未必将你当成哥哥呢。”

    杜珍澜语气里毫不掩饰的警告和讥讽让秋叶白眸光微寒,随后望着远方淡淡道:“不管她是不是当我哥哥,但她是我嫡亲妹妹,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杜珍澜看着秋叶白修挑的背影,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若是平日里有人这么顶撞她,她早就让对方好好地吃苦头了,就算是绿竹楼的天书公子那般人物,对她不说毕恭毕敬,也是温柔和意的。

    但是,面前这人这般说话,却让她莫名地觉得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知道你是个重情的,要不我也不会今日摆了宴,邀你过来。”杜珍澜站了起来,往秋叶白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随后半依偎在栏杆上,悠然道:“我想听听你的打算。”

    秋叶白看着她那挤在栏杆上,就快要被挤出来的雪胸蹭着自己的手臂,抬手轻咳了一声,换了一个合适看夕阳的方向踱步而去,一边走一边沉吟:“树欲静而风不止,移树比挡风容易,我看着善宁面容很有道缘,听说大名鼎鼎的青云观北天师太云游到了我们上京,据师太说她此次就是来消灾解厄,度化有缘人为徒,随她去云游四方,师太夜观星象,那有缘人就在我们府邸之中。”

    杜珍澜听着秋叶白说得一套一套的,不禁也错愕,感情这事儿他已经步步筹谋好了,就在这里等她发话了。

    不过……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她沉吟了片刻,随后挑眉道:“叶白,你可知道善宁行事让宫中震怒,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对我下了什么懿旨么?”

    秋叶白见她声音虽然陡然冰冷下去,但是眉眼之间的媚色却仍在,便从容摇头:“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不是我能见到的,如何能知道她们的懿旨。”

    杜珍澜见面前之人还算识趣,便讥诮地道:“秋善宁心怀不轨,行止不端,冒犯皇族,宫中的懿旨是让她‘暴毙’!”

    她声音是上位者惯见了人命生死的冰冷淡漠。

    秋叶白垂下眸子,心中暗咐,果然不出她自己所料。

    杜珍澜看着秋叶白的样子,只以为对方心中生出畏惧来,便含笑地取了一杯酒,慢慢地品:“叶白,我虽然是太后侄女,却也是秋府主母,总要为阖府考虑,你说我为何要为一个小小庶女,承担了得罪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嗯?”

    秋叶白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道:“那么公主要如何才能保住善宁?”

    杜珍澜含笑不言,只拿着酒杯起了身莲步轻移,向秋叶白靠了过去。

    这一次,秋叶白没有躲开,任由杜珍澜靠在了自己身上,看着她面容含娇,素手执酒送到了自己唇间:“先喝了这杯。”

    秋叶白眸光幽幽,扶住她的腰肢,就着她送来的酒喝完了那一杯酒。

    杜珍澜对秋叶白识趣很满意,懒懒地靠了过去,媚态娇妍:“叶白,你可喜欢我?”

    秋叶白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靠在自己怀里。

    杜珍澜等不到回答,眼底寒意微闪,随后却又娇笑一声,轻蔑而傲慢:“没关系,你们这些男人都是口是心非,一个个都是这样子,等你们尝了本公主味,便如附骨之蛆一般了。”

    她顿了顿,歪着头,指尖扯着秋叶白的衣襟把玩,吐气如兰:“嗯,你若是对我好些,乖乖地做了本宫的裙下之臣,任我予取予求,我就向太后和皇后那里保了秋善宁如何?”

    杜珍澜原本自称变成了‘你我’以示亲昵,如今说多了,便又继续露出了她高高在上的倨傲态度来,不自觉用了‘本宫’。

    秋叶白垂眸看着几乎整个人都趴到自己身上的女人,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好。”

    杜珍澜没有想到秋叶白竟然这么快就同意了,心中先是一喜,随后又生出一种莫名其妙地失落感来。

    所有的男人,在权势之下,都会跪下!

    不,不管是男或者是女都是如此!

    她眼底的温软少了几分,变作了几分讥诮和傲慢:“抱我进房。”

    话音刚落,忽然一道温软却带着一丝尖利颤抖的声音响起:“母亲!”

    杜珍澜一听那把声音,先是一僵,随后只觉是自己的幻觉,但等着她缓缓转过头看见那站在楼梯处美丽少女脸上满满的不可置信后,顿时呆滞。

    “媛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秦大姑姑……秦大姑姑……!”

    她慌乱地松开了攀附在秋叶白肩头的手,胡乱地拉紧自己的衣衫,因为慌张声音变得尖利起来。

    她明明让秦大姑姑打发了所有的仆人去外头,不让人随意靠近,媛儿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还撞见了自己和秋叶白的事情!

    秋善媛看着杜珍澜的模样,随后捂住了唇,眼底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颤抖着身子,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愤怒还是怨恨:“母亲……母亲你怎么可以这样子,他们说你私下风流,和青楼小倌有私,和京城风流子弟有私,我只当着不过是些流言,只当着什么都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

    她伸出手狠狠指着秋叶白,又悲又怒:“他是我的哥哥啊,是你的庶子,你疯了么,一旦此事传出去,你让我如何自处,你让五哥如何自处,让我们阖府上下如何自处!”

    如果撞见此事的是秋凤澜或者秋凤雏,甚至秋善京这些人,她都有办法立刻镇定下来,处理事情,但是现在她面对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杜珍澜从小就疼爱这个女儿,舍不得她落一滴泪水,见她眼眶红红,泪如雨下,心中早已没了主意,慌乱起来,徒劳地想要解释什么:“媛儿,你听我说,不是我……我……是他……。”

    “是我。”秋叶白忽然淡淡地道:“与大夫人无关,是我勾引大夫人的。”

    杜珍澜原本就下意识地想把这个勾引的名头推到秋叶白的头上,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开口就认了,让她经不住也是一愣,有些复杂地看着秋叶白。

    “你……。”

    秋善媛冷眼看着秋叶白,鄙夷地怒道:“闭嘴,无耻之徒,亏我还觉得你是个机敏明睿之人,竟然做出这种勾引嫡母之事来,你给我滚出去!”

    秋叶白也不辩驳,只沉默着掠过秋善媛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肩头,向外款步而去。

    只是谁也不曾留意,她唇角微微弯起一起幽凉淡漠的笑意。

    等着出了杜珍澜的院子,她方才轻吐一口气,看向一如既往地等着院子外面的宁春,轻笑道:“若是再慢一步,只怕你家四少就要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宁春挑眉,不为所动地道:“主子何必说得如此可怜,就算是奴婢没有引了七小姐过去,您也有大把能耐脱身。”

    秋叶白但笑不语。

    宁春却有些不解:“只是杜珍澜此事未成,又怎么会愿意听主子吩咐,保下秋善宁?”

    秋叶白边行边悠然道:“杜珍澜不过是想要我臣服她裙下,如今我已经做足了臣服之态,她也没有什么好忧心的,如今怎么安抚秋善媛才是她需要头疼的问题,至于太后和皇后那头……。”

    她看着夕阳,冷笑一声:“这等丑事秘闻,太后和皇后怎么可能留下懿旨?也不过是口头交待罢了,口头之事怎么说都是可以的。”

    杜珍澜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更快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罢了。

    宁春沉默了半晌,还是道:“虽然主子谋算得当,但奴婢认为秋善宁不值得主子你出卖色相。”

    秋叶白顿了顿,有点无奈地一笑:“宁春,直来直往的脾气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出卖色相?

    好罢,她是出卖色相了。

    秋叶白想了想,淡淡地道:“秋善宁不值得,但是姨娘必定不愿意看她不得善了。”

    而这一次,打发了秋善宁跟着北天师太彻底离开,也算是彻底断了这么一个挂在秋府的累赘,于她而言自然是好事。

    没有了秋善宁,风氏的牵挂就少了一大半。

    毕竟风氏这么多年,当这个娘亲还算是当得称职的,也是幼年时候惟一能让她感觉到母亲温暖的人。

    果然杜珍澜这段时日没有再让人宣秋叶白过去,但是却也没有再提起要处置秋善宁的事,也没有阻止北天师太进府。

    默认了秋叶白的处置。

    风氏能求得秋善宁保住一命,已经是千恩万谢,这留了命在,虽然以后不再是世家贵女,但离开上京,隐姓埋名,便又是一番天地,做个寻常女儿,结一门寻常婚事就是极好的。

    只觉她得对不住秋叶白,每逢见到秋叶白就颇为伤感,小女儿不懂事,但是大女儿却是个好的。

    但是秋善宁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虽然不用死了,却要出家为道。

    她芳华正艾,怎么肯将青春抛做了青灯拂尘?

    哪怕是风氏说了那只是掩人耳目,会安排她到陪嫁的庄子上去,给个寻常人家小姐的身份,她都不甘心。

    世家贵女与寻常百姓女子,一个是明珠,一个是鱼眼,没有了锦衣玉食,她怎么能受的了!

    秋叶白着实闹了一场,直将风氏都要气得晕厥,秋叶白一直任由她在风氏面前闹,直到风氏说了不认这个女儿的狠话,秋叶白方才去了她的杏雨阁,冷冷地扔下了一句话:“我说了,帮你收拾烂一次烂摊子,你便要付出一次代价,若是你真的不肯跟着师太离开,那么我自回了大夫人,让她给你寻一块好墓地,让你日日能看见三皇子府邸的繁华可好?”

    秋善宁方才绝望地安静了下来,但是这种愤怒和绝望压抑在心底,却宣泄不出来,于是只能将一切都归咎到当初戳窜她去爬三皇子的床的秋善京身上,便日日趁着‘照顾’秋善京的时候,对着秋善京下狠手去搓磨,将满腔的不甘和怨恨都发泄在秋善京身上。

    秋凤澜他们哪里知道两个庶女之间会有这一档子事,自然只觉得秋善宁和秋善京姐妹情深,这是秋善宁临别对秋善京的心意,秋善京有苦不能言,终于体会了一把人为刀俎,己为鱼肉的感觉。

    根据小七的暗中查探,秋善京身上除了露在衣服外头的地方,竟没有一丝好肉,秋善宁的的狠毒让小七都忍不住啧啧叹息:“这个如花似玉才十五岁的小姑娘,怎么地下手那么狠辣,心那么毒,那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姐妹。”

    和秋叶白这个半路冒出来,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哥哥不一样,秋善京和秋善媛的关系之前可以称得上是还不错。

    秋叶白知道了之后,淡漠地一笑,秋善宁被她那便宜爹养出嫡女的性子,却偏生是个庶女的命,心比天高,她心性的扭曲并非是一日两日而成,只是这一次的事件彻底激发出了她心中扭曲的一面。

    秋府的事情到底算是告一段落了,秋叶白就盘算着也该回一趟司礼监衙门了,毕竟她走马上任也才一个来月,才理顺了些头绪,这一回府邸耽搁上半个月,她不放心,还是把小颜子放回了司礼监,让他负责看着外围,宝宝易容成蒋飞舟则看着内部,虽然如此,毕竟自己根基未稳,出来久了,只怕人心浮动,生出事来。

    只是这念头才在她脑海里一转,那一头小颜子就已经急匆匆地上门来了。

    秋叶白看着小颜子一脸焦灼地跪下行礼,心中就有了些微妙的预感,她一把拉起了小颜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颜子哭丧着脸,又‘噗通’一声给跪下了:“大人,您得回去了,司徒役长被关在了刑堂,咱们看风部好多弟兄都被打得下不了床啊,就等着大人回去给他们做主了!”

    秋叶白听得眉心一拧,随后拍了拍他肩头,让小颜子候着,她专身就去找了秋凤澜,告知了他自己必须离开。

    秋凤澜听说是正事,倒也没有为难,点了头让她速回,只道若是秋善京好了,会着人去唤他。

    秋凤雏自打上次被秋叶白踹下水,又激得哭了出来,只觉得丢脸无比,自然死也不会去找自家大哥告这个丢脸的状,只日日避着秋叶白这个煞星走,却不知秋叶白能对他动手,自然是早已将他的反应计较在内,料准了他不会告状。

    如今秋凤雏听说煞星要滚蛋,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同时扎了小人,诅咒秋叶白早日变太监,这司礼监千总才算名副其实。

    秋叶白匆匆离开秋府回到司礼监,刚踏进司礼监衙门就能感觉到无数似讥似讽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旁若无人地径自朝看风而去,直到她七拐八弯地进了看风部那偏远的院落,才知道为什么那些厂卫们用那种怜悯又嘲笑的目光看自己。

    还没进门就能听见里头一片哀嚎惨叫之声。

    “啊,疼死了!”

    “你慢点,再弄出血来,老子劈了你!”

    “操,你有能耐在这里和老子瞎嚷嚷,怎么没有能耐打回去!”

    “哎哟喂!”

    秋叶白忍不住皱了眉,胯步进了院子,一进院子,她的脸就忍不住绿了绿,迅速地倒退了一步。

    方才她是看花了眼吧?

    一定是看花了眼!

    否则怎么可能看见满地——屁股?!

    小颜子干咳几声,红着脸道:“那个……那个……因为受伤的人多,受了仗责的人更多,被遣来的大夫也就两三个,所以只能……只能集中在院子里脱了裤子方便大夫治疗。”

    秋叶白揉了揉额头,她纵然不是闺阁女儿,还是个混不吝开小倌馆的,但是也从来没有见过满院遍是光屁股的奇妙风景,而且还是男人的光屁股,这叫她有种拔腿欲走的**!

    但是看着小颜子焦灼的样子,她狠了狠心:“去,带路。”

    小颜子迟疑,随后羞涩地绞缠着自己的衣袍角:“大人,这个……人家……。”

    秋叶白本来就心气不顺,忍不住唾了小颜子满脸:“滚进去,那些是男人屁股,你害羞个屁,难道你之前不是在院子里住着的么!”

    该害羞的是她好吗!

    看着秋叶白的神色阴郁,小颜子心头一抖,小心翼翼地道:“大人,咱家没有住在这里……。”看着秋叶白神色愈发阴沉,他立刻乖觉地闭了嘴,乖巧地去再次推开那扇门。

    “千总大人回来了!”

    院子里已经横七竖八地铺满了席子,这席子原本是看风部的人用来和那些小倌、花娘瞎折腾的,这会子倒是派上了用场,所有受伤的人全部都躺在了上面,人人光着个屁股对着天嚎叫。

    秋叶白一咬牙,掀开衣袍,大步跨了进去,原本是想龙行虎步以壮胆,不,以壮气势,却不想步子迈大了点,一脚踩在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面,然后一滑!

    “啊——!”一声尖叫划破了宁静的天际。

    “妈的,谁踩了老子的屁股,老子活劈了他!”

    “痛啊——痛啊!”

    秋叶白没有想到门边也有人在晾屁股,又被那非人的尖叫吓到,身形一晃,如果不是小颜子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臂,她两腿一跨,差点在一堆屁股上劈叉了。

    但是被她踢到的那些光屁股的主子明显就倒霉了,伤上加了伤。

    很明显,这种在差点在一堆软绵绵滑溜溜的屁股上劈叉的事情感觉非常不好,秋叶白明显被自己恶心到了,她踉跄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会轻功,立刻纵身轻巧一跃——然后在屁股的海洋中站定。

    她的脸又绿了绿,随后就听见满院子的寂静,随后爆发出一阵欢呼来!

    “好俊的功夫!”

    “好!”

    “妙!”

    “看赏!”

    看风部的纨绔们习惯性地为精彩的表演喝彩,他们一激动,顿时掀起了一阵屁股的白浪,晃得秋叶白一阵眼花缭乱,她闭上眼,这群人简直是不知所谓到了极点,她痛不欲生地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闭嘴!”

    只是因为心绪不宁,她的声音有些微弱,但是那一头的小颜子却是将她的脸色都看在眼里,心中有点着了慌,立刻扯着他尖细的嗓子死命地吆喝:“闭嘴,闭嘴,大人要说话!”

    奈何这群纨绔们虽然因为扯动了伤口而暂时缓下了讨论秋叶白风姿的心,但是看着这位到底算是自家头儿的人回来了,顿时就觉得委屈起来了。

    虽然他们还对这位千总大人处于观望期,也不那么待见这个一来就给他们这群人立规矩的千总,甚至暗自祈祷蒋役长赶紧地把这位爷也阉割了,让这位爷爷早点滚蛋。

    但这是没有遇到事儿的时候,如今真的遇到事了,被外头人收拾得凄惨不堪,再见到秋叶白的感情就不一样了,只觉得这就是他们的光芒,是他们的主心骨,跟小孩子打架,一直被别的孩子和别人家大人揍得屁滚尿流,委屈到了极点的时候忽然一扭头看见自己家大人过来了,顿时就崩溃了。

    委屈到了极点,自然就是嚎啕大哭并告状。

    “大人,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大人,你不能就让外头人这么欺负我们啊!”

    “呜哇哇……大人,我们冤枉啊!”

    此起彼伏的哭泣、尖叫和七嘴八舌的嚎啕声瞬间响彻了天际,小颜子那可怜的叫唤自然早已被淹没其间。

    秋叶白脸色越来越青,直到有人嚎出了——

    “呜呜呜……大人这不是打咱们的屁股,这是打你的脸啊!”

    她终于忍无可忍地河东狮子吼:“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用了五成内力的怒吼声,带着庞大的声波瞬间压制住了乱七八糟的猪嚎狗吠,震得地面都抖了三抖,树外老鸦惊慌地惨吗叫着飞了出去。

    感觉周围一片寂静,秋叶白终于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她这辈子已经许多年没有这么毫无贵公子形象的时候了!

    她抬起眼,看了看周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还是在那一片白花花的肉色中,硬生生地丢下一句:“好好上药养伤,本大人弄明白了事情原委,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随后,她一提身形,飞身向议事堂而去/

    她用的是交代,而不是作主,毕竟如今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这么多人被集仗责,绝对不是寻常的寻衅滋事。

    但是听在了这些纨绔们的心理却是不一样的,只觉得仿佛终于找到主心骨了一般,心中一片感动,于是连哀嚎也少了。

    等到秋叶白终于闪身进了看风部的议事堂之后,立刻让跟上来的小颜子把帘子放下来,她实在不想看见外头那一片春光灿烂的白肉,渗得慌。

    “去把蒋役长和周役长叫来。”秋叶白沉了沉心思,吩咐小颜子。

    小颜子有点迟疑,还是立刻去了。

    片刻之后,她便看见帘子被小颜子掀起,蒋飞舟扶着周宇进来了,看着周宇走路一瘸一拐的模样和他惨白的小白脸,秋叶白就明白,周宇这是也被打了。

    她心中不免一惊,周宇和太后沾亲带故,如何竟然也被行刑了?

    她立刻看向蒋飞舟,见他朝着自己摇摇头,她方才放下了心,看样子宝宝倒是没事。

    “给周役长寻个软垫子来,仔细了伤处。”秋叶白叹了一声,淡淡地吩咐。

    正所谓雪中送炭难,周宇虽然忌讳着秋叶白,但是对方的体贴还是让他在这个极为失落而难过的时候很受用的,虽然说不上感激涕零,但是还是颤声道:“多谢大人关怀。”

    秋叶白摸了摸桌上的冷茶,还是给自己到了一杯,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容成蒋飞舟模样的宝宝迟疑了片刻,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周宇,周宇却低下了头。

    小颜子看一时间也没有人说话,他想了想,便上一边伺候着周宇艰难地坐下,一边道:“这几日是夏日祭,周大人便和咱们衙司里的人一起约了去喝花酒,在河边的花船上和人起了争执,便打将了起来,后来才发现是咱们自己司礼监衙门的人,回来一查是竟然是捕风部的人,后来捕风部的人便将咱们的人全部都扭到了他们的大牢了里。”

    秋叶白一愣:“捕风部的人,只是既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你们好生解释赔罪一番不就结了?”

    小颜子看了看周宇,没说话,秋叶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周宇的头更低了,她颦眉,冷冷道:“说实话!”

    小颜子方才继续道:“因为周役长喝多了,没注意,拿酒罐子砸晕了看风部的秦役长,到如今秦役长还没有醒来,而且……。”

    他迟疑了下,继续道:“而且捕风部的人说他们是在执行公务,咱们搅浑了他们的任务,秉笔大太监知道了此事,大怒,所以咱们所有的弟兄都被施了刑。”

    “那司徒役长怎么会进了刑房?”秋叶白听得太阳穴直跳,这群纨绔的惹祸能耐真真是一流!

    小颜子顿时哭了起来:“司徒役长为大伙求情,生生受了烙刑法,才让大家伙能出来,他却进了刑房……呜呜呜!”

    司礼监的大狱,大狱中的刑房!

    那刑房从司礼监建立之初就是让人最毛骨悚然的地方,所有稀奇古怪,残酷无比的刑罚全部都是从那刑房里钻研出来的,进了刑房的人,就等于是拿自己的命试刑,就是个试验品。

    如果不是有上头人交代过留人或者留命,那就是基本回不来了,什么残忍,什么古怪上什么!

    秋叶白一震,她真的没有想到司徒宁竟然会能为这些纨绔们做到这个地步!

    周宇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咬牙道:“老子去顶了司徒,横竖就是一身肉,给了他们就是!”

    秋叶白看着他眼底的泪光和血丝,冷笑:“你装什么大方,如果不是你带着这群家伙横冲直撞,会有这个地步么?”

    看着周宇眼中闪过痛苦和悔恨之色,秋叶白继续冷冷道:“你如今只是挨了一顿扳子,但是司徒却替你进了刑房,想必也是看在你和看风部那位杜大人的亲戚份上吧,呵,你倒是也心安理得,嗯,平日里雌伏多了,当真忘了自己是个爷们?”

    周宇怒目圆睁,浑身颤抖,却说不出话来,只霍地一声站了起来,腥红着眼,一声不吭就跌跌撞撞地向外冲去。

    小颜子心慌意乱地冲过去一把拉住他:“周大人,不可,不可啊,你还受着伤!”

    周宇继续死命地挣扎着,但是看得出他身上的伤也不少,却还是不顾一切地试图往外走。

    秋叶白冷眼看着他也不说话,宝宝自然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直到秋叶白看着周宇的下袍隐约地渗出血迹来,方才开口:“行了,司徒替你们顶罪,为的不是让一个人再去受罪,如今他生死未明,你凑什么热闹,何况你那杜家大哥真的会看你的面子放出司徒,也就不会把他关了进去了,此事必须有个交代!”

    秋叶白的话语不可谓不尖刻,却如一盆冷水一般当着周宇的头上浇了下去,让他瞬间僵住了试图挣脱小颜子的动作,随后一下子死死伏在门上,肩头微微地颤抖起来。

    无声的哽咽和愤怒,让他背影看起来多了几分凄凉和无力。

    秋叶白颦眉,吩咐小颜子:“去把周役长扶回去,不要再生事端,反而拖累司徒役长。”

    周宇身子一僵,最终还是让小颜子扶着他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秋叶白和宝宝。

    她略显疲倦的揉了揉眉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着,这里头似乎有些猫腻,嗯?”

    宝宝看着没有外人,便也不再拘礼,径自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沉声道:“这是寻衅滋事,但是寻衅的不是看风部而是捕风部的人。”

    秋叶白一愣,沉吟起来:“是捕风部的人?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周宇明明是杜千总的小舅子,怎么会忽然出了这种事。

    宝宝也微微颦眉:“我并不是太清楚当时的情形,我没有和他们一块出去,但是后来的情形有些古怪,捕风部的人不依不饶,手段狠辣非常。”

第五十四章 蠢了一节

    但是若是针对她的……

    秋叶白揉了揉宝宝的后颈,沉吟道:“我上任一个月就请了半个月的假回府,在看风部也只是立了威,却没有做任何事情,怎么会被人盯上?”

    不是她不想立威,二是她为人虽然看似潇洒不羁,实际上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是个处事谨慎的,在敌我未名之前,她选择了雷霆手段第一时间镇服了看风部最具号召力和权利的三人,但是对于其他的厂卫们则是采用了观察为主,立威为辅的方式,以便后续定夺。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所以要说因为她的上任就立刻被人当作眼中钉,确实有些勉强。

    “那也未必,若是四少你占了的这个位置是别人觊觎已久的,就难说了。”宝宝换了个姿势,索性抱着秋叶白的手臂当枕头,整个脑瓜都伏在她的手臂上,露出后颈让秋叶白揉,完全一副人型猫咪的模样。

    秋叶白一边慢条斯理地给宝宝顺毛,一边摇头道:“我知道你怀疑什么,看风部里最有可能做这种事的人一个是蒋飞舟,已经身首异处,另一个是周宇,方才我刻意在他身上用了激将法,他不像是此事的幕后主使。”

    她之所以在和周宇见面的那一刻,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就嘲弄讥骂,就是要在他对自己还没有完全建立起应对的方式之时打他个措手不及。

    人的第一反应可以判断很多真相,若是周宇从容镇定地为自己辩解想对策,方是可疑。

    但是周宇却采取了最容易让人误解的方式,几乎是什么都不说,却死犟地要用最蠢的法子去救司徒,反而洗脱了他身上的嫌疑。

    秋叶白手指的力度十分舒服,宝宝舒服得都要打呼噜了,但是脑子却很清醒:“看风部的这差事如果是肥差,那么就不会空了好半年没人接任了,所以外头人打这个位子主意的人也不多。”

    秋叶白点点头:“没错。”

    “你打算怎么办?”宝宝问。

    秋叶白沉吟了片刻:“暂时想不出来的事,咱们就先看看对方的反应罢,先把眼下的事想出个对策来。”

    ——老子是顺毛猫宝宝的分界线——

    秋叶白是个行动派,想了想这事,最终能做得了主的就是几个司礼监的主位。

    她先把周宇找了过来,详细地问清楚了那日的情形,周宇虽然是个浑人,但还没浑到不知所谓的地步,知道滋事体大,便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却相当详实地的描述那日发生的事情。

    而正是因为他描述的详实让秋叶白相当的无语,这群看风部的家伙简直就是一群小流氓,捉鸡斗狗喝花酒,而且确实行事嚣张又没品格,他们看上了人家船上的花娘,一言不合,争风吃醋地打将起来,而且还跑到别人船上去干出来的这种事!

    那德行就两个字——欠揍!

    周宇看着秋叶白脸色越来越冷,他自己说的也越来越心虚,又被秋叶白时不时刺激上两句,最终男人的自尊心煎熬不过,沮丧地就要爬下床,要拖着被打烂的屁股去换司徒宁。

    秋叶白自然是不会让他去的,看着他被自己刺激得愧疚到极点的样子,方才放过他,只留了一个任务:“不管你想什么法子拖着你家大舅子,别让他在这事儿上再给咱们戳刀子。”

    周宇立刻精神抖擞,赌咒哪怕是出卖色相都要让他家大舅子不会在此事上再下狠手。

    秋叶白虽然觉得杜千总再荤素不忌也不会对自己小舅子被打烂的屁股感兴趣,但看见周宇那种眼珠子乱转地蔫儿坏样,就放心让他去了。

    周宇还是点子小聪明的,歪主意不少,能缠得杜千总松口,底下的那些个役长再想找麻烦,也不敢违逆了背景雄厚的上司的意思。

    苦主那头不那么非死磕着追究责任,她这一头才好动作。

    她寻思着自己底下这些小流氓被打了,短时间也不会再有力气出去惹是生非,就让宝宝连恐带吓地将小流氓恐吓一轮,直接封了看风部的院子,不让任何人出入,防着外头人欺负这群伤残人士。

    安排好一切后,她换了一身司礼监千总的官服,便径自去神武堂找司礼监决策者掌印大太监郑钧去了。

    “督公如今正在香堂为祖师爷上香诵经,所以不便见客,秋大人请回。”伺候的太监倨傲地将秋叶白挡在神武堂的门口。

    秋叶白见他连通报都没通报,挡驾挡得那么顺溜的样子,就知道估计郑钧早就吩咐过不见她了。

    她沉吟了片刻,含笑道:“嗯,既然如此,下官自然不好叨扰督公,但是作为司礼监的一员,下官对祖师爷敬重无比,对督公亦是如此,自然要追随督公为祖师爷祈福念经。”

    那挡人的太监没有想到秋叶白会这么说,瞬间愣了愣,随后轻蔑地看着她:“怎么,大人以为您有资格随意进入香堂为祖师爷上香么?”

    香堂是司礼监的圣地,除开几个司礼监督公和下面几个秉笔大太监有资格出入香堂祭拜祖师爷,或司礼监高位官员入职或者升至高位,才能入内一拜,否则也就是大年节的时候,在督公的率领下才能前往拜祭。

    秋叶白虽然以后千总之位,却是个边缘人士,自然是没有资格的。

    秋叶白仿佛没有看见那太监轻蔑的眼神,只含笑道:“下官不敢如此奢求,所以也只能在神武堂念念经为祖师爷尽心。”

    说罢,她径自绕过挡路的几个太监往神武堂去了。

    几个太监一呆,他们都是有武艺的,却全没有看清楚方才秋叶白到底是怎么从自己身边钻过去的。

    而且神武堂其实就是议事堂,平日里也都人来人往,在这里等候郑钧的传召,如今神武堂大堂上还坐着几个等候传召的官员和办事大太监,所以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阻止秋叶白哉这里为祖师爷祈福。

    那领头的太监看着秋叶白施施然地坐在神武堂一角的凳子上,开始闭目喃喃有词一副真在诵经的样子,顿时有点自无语,只等派人去香堂报告。

    郑钧闻言,往香炉里插了一束香,漫不经心地道:“他愿意等,还是愿意在神武堂上念经祈福都随他。”

    一边伺候着香火的红衣大太监也冷笑一声:“咱家就看他能坚持到几时。”

    秋叶白坐在那里,嘴里念念有词,施施然然的样子让周围几个等着召见的人都侧目。

    本来看风部就被人看不起,前两天干出了蠢事被集体仗责,都知道这个时候秋叶白必定是来求情的,而且督公摆明不给求情的机会,所以这时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全是轻蔑、怀疑、讥讽,一道道如刺一般。

    只是他们目光刺激的对象却仿佛真的只是纯粹来为祖师爷诵经的,念念有词地闭目养神,一副神神在在的样子。

    于是那些‘目刺’自然全无着落,让等着看着秋叶白窘迫样子的人更是心气儿不爽,既然心气不爽就免不得发挥人性的恶处落井下石,开口奚落。

    “哟,这秋大人临时抱佛脚,佛主也不理会了吧。”有那前厂办事的太监忍不住就阴阳怪气地道。

    秋叶白看了他一眼,笑容温柔慈和:“阿弥陀佛。”

    那太监一呆,这是个什么意思?

    如果秋叶白随便回个几句,他们倒也随意抓个错处,说不定还能让秋叶白小死一回。

    其他人看见那太监出马不利,平日里虽然也有些勾心斗角的,这回都难得齐心,你一眼我一语地讽刺了秋叶白起来,秋叶白全部都回以悠悠的一声“阿弥陀佛”,让那几个人都发作不得,毕竟秋叶白明说了是为祖师爷念佛的,若是真的责罚秋叶白,说不得就要冲撞了督公。

    再加上秋叶白每念一次佛语,和听他们说话,都用一种慈爱的、宽容的、温情脉脉的目光瞅着你,瞅得人浑身不自在的,干脆彻底歇了讽刺打击秋叶白的心思,只觉得这姓秋的估计是受打击太大,有点癫了。

    等着这神武堂里的人除了秋叶白外,全部都一一被郑钧召见过之后,堂上就只剩下秋叶白一个人了,同时也到了午膳时分。

    里头伺候的太监们仿佛也都没有发现神武堂还有人一般,各自将午膳都送到主子们的手里,大热天连一杯茶都没有给秋叶白送去。

    秋叶白也不恼,原本神武堂就有不少茶水备给等候的官员,她自己给自己倒水喝,再打开个她随身携带的包袱从里面掏出做得很精致又饱肚子的点心斯斯文文地吃了起来。

    那包袱里食品的丰富程度,让那原本挡着她进门的太监目瞪口呆,原本他以为这位千总拿着个挺大的包袱是里面藏了重礼来打动督公的,却不想原来是这个用途。

    这事儿他立刻让人回报到郑钧那里。

    郑钧早就从香房的后门出去,回了神武堂的后厢用饭,听了这事嗤了一声:“这倒是个自在的。”

    一直跟着他的红衣大太监冷笑:“还为祖师爷祈福,赞加看那小子就是个心不诚的。”

    时间一晃便到了下午,照旧会有人过来跟郑钧汇报事情,坐在神武堂排队候着宣召,那些人自然也看见了秋叶白,于是同样的戏码又发生了一次。

    不过众人的明枪暗箭照旧被秋叶白奇葩的眼神和温存的语气给看得歇了菜。

    看着日头西斜,终于又一拨人马离开了神武堂,秋叶白淡淡地松了一口气,今日这些和司礼监内部之人打交道的事儿,如果处理不好,多少会得罪人,让以后她行事不方便。

    这一招应对的方式还是她从百里初身上学来的,只是百里初那双眼睛看得人要么毛骨悚然,要么燥热不已,她是没法子学的,但剑走偏锋,效果极好。

    又到了晚膳时分,照旧来往送饭太监把秋叶白当空气,她也不着急,要吃的,包袱有,要喝的,堂上有。

    就这么到了晚间歇息的时候,一干伺候的太监们都以为秋叶白赖了一日,总该回去了,等着第二天再上门,谁成想秋叶白竟然丝毫没有离去的打算,又从包袱里掏出了一些布和食指粗细铁线圈一样的东西,在神武堂上摆弄了一番。

    执夜太监们凑在远处看热闹,发现过了一会,堂上空地中出现了一个——帐篷!

    秋叶白施施然地钻帐篷里去了!

    此事当然是要立刻回禀,那红衣太监大恼,坐在郑钧旁边阴沉着脸:“他分明是要在神武堂上过夜,岂有此理,简直是不成体统!”

    郑钧倒是没说什么,起身便令小太监带路:“带本座去看看,陈贺,你也与我一同去罢。”

    陈贺是那红衣大太监的名字,也是仅居于郑钧之下的秉笔大太监,发落了看风部的人也是他,自然看不得秋叶白那副样子,只觉得是来给他找茬的,便起身跟着郑钧就去了,陈贺心里琢磨着定要让秋叶白好好地吃个大苦头,最好是把那小子也扔进刑堂去。

    果然到了神武堂不远处,就能看见一个帐篷突兀地被安放在那些紫檀八仙椅中间,里面隐约地透出一个坐着的人影。

    陈贺看着便气不打一处来,随后颦眉尖利地问那看守者的小太监:“你们这群猴崽子都是吃干饭的么,为何不将他哄出去,这等小事还要惊动督公!”

    那小太监也是一脸无措:“回陈公公,小的们不是没试过,但是秋大人说他是诚心为祖师爷祈福,祖师爷神降,要求大人必须在堂上祈福三天三夜!”

    好歹秋叶白也是四品的千总,他们再看不上,没上面人的命令,谁有能耐和胆子真敢去把秋叶白打将出去!

    陈贺闻言,瞬间噎了一噎,居然是这么个理由,简直:“荒唐!”

    谁都知道秋叶白分明是假传祖师爷的神降,但是谁又能说祖师爷没这么说?

    何况这是祈福!

    陈贺恼怒又无奈:“果然是看风部那些无赖行事!”

    这回他还真一下子想不出什么理会去驳叱秋叶白给祖师爷尽孝心,只能看向郑钧,等着郑钧发话处置秋叶白!

    谁知郑钧听了,面无表情,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只淡漠地道:“既然秋千总愿意给祖师爷尽孝,就让他尽孝罢了。”

    说罢,他拂袖而去。

    陈贺无奈,但是既然督公不愿意见秋叶白,也没下令处置秋叶白,他便只能恼火地瞪了那堂上的秋叶白一眼,转身跟着郑钧离开。

    秋叶白如今内力修为大精进之后,五感通明,自身百米之内的动静和人语,她都能察觉得清楚明白,自然是知道郑钧等人方才在做什么,见郑钧还是没打算见自己,便暗自轻叹了一声,看来此事果然不能急,只能赖,再图后计,定要能让郑钧肯召见自己才能行事。

    于是,她安心地念佛——睡觉养神去了。

    正如百里初对食物的执念,秋叶白惟不可耽搁就是睡觉,哪怕当时在地道里,面对随时可能吸光她血的百里初,她都能寻地睡觉。

    她认为睡眠不足,容易短命,兼上火起痘,思维迟缓得老年痴呆,和人斗便要落下风!

    秋叶白在神武堂搭帐篷睡觉的时候,原本以为自己真的要在这里睡三天,做打持久战的准备,却不想当夜事情的进展就一日千里。

    因为秋叶白和郑钧在茅厕里撞上了!

    郑钧不像他供奉的祖师爷是个冒牌货,他是个正儿八经的太监。

    此时阉割技术就是直接在男人下面切一刀后,在伤口上抹一把香灰,再在尿道上插根稻草就算是术后消毒和导尿,然后将人扔进暗房自生自灭,哪怕人活了下来,伤口能愈合成什么样子就可想而知。

    所以很多太监都爱用香油脂粉,不光是没了子孙根就心性改变了,还有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容易尿失禁,用香油脂粉的味道掩盖身上的尿骚。

    毕竟那伤着的地方不光传宗接代,还控制着解手。

    郑钧不喜欢用尿壶或者痰盂,总觉得很容易尿到地上,也不喜欢用尿兜,他有点洁癖,喜欢直接去茅厕里蹲着痛快,半夜不愿意尿床自然少不得多跑茅厕。

    神武堂旁边就一个修建得颇为精致干净的茅厕,神武堂附近住着的人很少,也就是几个掌权大太监,其他人包括此伺候的小太监也都爱用痰盂,不爱顶风出来上茅厕,所以这里到了夜晚就成了郑督公专属。

    但是秋叶白哪里知道,白天喝多了茶水,晚上她就忍不住了,半夜起身去蹲茅厕。

    她迷迷糊糊地蹲完茅厕没多久,起身正抽裤子的时候,就看见又钻进来一个人,那人驾轻驭熟地掀了袍子,往茅坑上一蹲,就开始尿了。

    虽然黑灯瞎火的,但秋叶白五感敏锐,瞅了瞅,认出了对面那人是谁,她这时候也还没完全清醒,还在惦记着要见郑钧的事,这回没多琢磨,她恭敬地上一拱手:“督公,您也来尿啊。”

    郑钧哪里想得到自己半夜蹲茅厕,平日里鬼影都没有的,这回突然冒出人来,而且秋叶白往前一步,那月光刚好落在她白皙的脸上,但半个身子还在黑影子里。

    他正迷迷糊糊地蹲着,陡然看见面前冒出个惨白的脸,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吓得尖叫着向后倒去:“啊——有鬼!”

    郑钧以为自己是尖叫,实际上他一抽气,那声音就噎在了喉咙里,而他往后倒下的方向正是——屎坑。

    等到郑钧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能闻见**的味道了。

    他只能惨绿了老脸——受屎!

    但是一只手忽然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轻巧地往回一拉,他就瞬间脱离了绝望的屎境!

    郑钧这厢劫后余生,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看着秋叶白温文尔雅地朝他微笑解释:“督公大人,下官不是鬼,是看风部千总秋叶白!”

    他那瞬间也不知道是怒火多还是无奈多点。

    秋叶白略加思索,立刻敏锐地发现了什么,含笑表示:“督公大人,咱们果然有着共同的信仰,所以才如此有缘,想来下官一定能经常和您在此偶遇,探讨风花雪月,诗词歌赋,人生理想。”

    郑钧:“……。”

    没有人想大半夜跟人在茅厕偶遇,一边出恭一边探讨这些东西,所以郑钧权衡之下,便表示明日可以召见秋叶白。

    她立刻恭敬地作揖:“既然如此,下官必定回去好好地歇息,好应对明日督公的召见。”

    也就是委婉表示她不会半夜茅厕堵人。

    郑钧复杂地看了她的后脑勺一眼,嗤了一声,拂袖而去。

    于是第二日一早,用了自己在包袱里的干粮做早膳后,秋叶白得到了传召!

    “属下拜见督公大人,陈公公!”秋叶白恭谨地抱拳行礼。

    郑钧面无表情地地看着她:“坐!”

    陈贺没有想到郑钧竟然召见了秋叶白,但是上司既然已经发话,他自然不便多言,只坐在郑钧下首,厉眼扫了秋叶白一眼,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你要见本座,可是为了看风部之事?”郑钧并没有跟秋叶白绕圈子,只冷冷地开口。

    秋叶白坐下后,叹了一声:“督公神机妙算,确实如此。”

    郑钧淡漠地道:“此事已经查明干系,秋千总还有什么要说的?”

    陈贺也毫不客气地冷笑道:“秋叶白,你驭下不严,原本也理应受罚,如今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已经网开一面,休得无赖纠缠!”

    秋叶白看了他们一眼,明白他们是不会在此事上深入查下去的了,官场上的事多是如此,上位者既然不想查,那就是他们已经有意认定了所谓的真相,黑锅也好,大帽子也罢,让你戴便必须戴着。

    她心中微微一沉,这原本就是她对情势预估之中是最坏的一种打算,昨日她准备了在这里和郑钧他们耗着,也是有意试探郑钧这个司礼监最高长官的态度。

    彼时见郑钧态度冷淡异常,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但……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只怕还有后招。

    她垂下眸子,起身拱手道:“既然督公已经有所决断,下官自然遵从。”

    郑钧和陈贺没有想到秋叶白竟然如此果断干脆,不禁都是一愣。

    看着秋叶白就要告退离开。

    郑钧细长的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幽光:“慢着,秋千总,本座和陈公公尚且有一事需要告知你,坐。”

    秋叶白听着那莫测的语气,心中一冷,目光掠过郑钧和陈贺,随后道:“是!”

    ……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秋叶白终于起身离开。

    看着秋叶白离开的背影,陈贺有些迟疑地对着郑钧道:“督公,您这样……如何对太后那里交代?”

    太后明明交代,必定要借此事将秋叶白拉下马处置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秋叶白明明是太后交代放置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却又那么快就要处置他,但是既然是太后交代了,他们这般阳奉阴违,可好?

    郑钧负手而立,略显浑浊的眼却闪过锐利的光,他莫测地勾起唇角:“昨晚,本座在想,也许这是一个咱们机会。”

    陈贺闻言,瞪大了眼,有点错愕地道:“您觉得秋叶白可以……但若是不成呢?”

    郑钧淡漠地道:“不成就不成,与咱们有什么关系,既然进了司礼监,便是司礼监的人,生死荣辱都是司礼监的人,为司礼监没了一命,倒也也不算屈了他。”

    残酷的语气让空气都微微凝滞。

    ……

    秋叶白从神武堂回来之后,径自招了宝宝和周宇议事。

    看着她神色有些凝滞,周宇不免担忧:“难道是司徒大人已经撑不下去了?”

    秋叶白摇头:“不,督公已经答应我们,暂时不会让司徒大人有性命之忧,身体之残。”

    周宇一怔,脸色却并没有好起来:“这,可是督公还有什么吩咐?”

    秋叶白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倒也算是个明白人,看着便顺眼了点,颔首道:“督公准备裁撤看风部。”

    裁撤看风部?!

    这个重磅火雷瞬间炸得周宇脸色大变,就是宝宝也微微颦眉。

    看风部虽然早已经可有可无,名存实亡,但是却是一个不可缺的存在,因为这里是放——权贵垃圾之处。

    这里面全部都是不学无术的小流氓和纨绔们,都是托着各种关系进来的。

    一旦被裁撤,听风部和捕风部的的人会不会愿意要他们这些拖后腿的,捕风部和他们之间闹成那种样子,就算能进去,也只是被整死的份!

    而周宇这样的有个小官衔的人去了那两个地方,也只能成为一个小喽啰,就算杜千总是他的大舅子,他也不可能忍受那种被人欺压在头上折腾的日子。

    周宇眉目间有些颓然绝望,随后咬牙道:“可还有别的法子,我们一定会被解散?”

    虽然看风部存在的意义不大,但是这种打击简直是致命的!

    秋叶白沉吟了片刻,方才道:“督公给了我们另外一条路。”她

    周宇立刻眼中一亮:“什么路?”

    秋叶白取了一本折子搁在了台子上,淡淡地道:“督公要我们和捕风部、听风部一起去查一个案子,若是我们能比捕风部和听风部先破案,督公便力保我们不被裁撤!”

    周宇一呆,不可思议地看着秋叶白,失声叫道:“查案,这怎么可能?!”

    宝宝眼底闪过讥诮来,不客气地道:“是,让他们喝花酒,打架,讹钱,还比较有可能!”

    秋叶白淡漠地道:“此事,可能也要可能,不可能也要可能。”

    虽然不那么喜欢看风部的小流氓们,但是她一个堂堂四品千总,一旦没有了看风部,只怕就变成个空头衔,只怕到时候谁都能上来踩一脚。

    更重要的是,她总觉得此事处处透露着诡异,似乎并不是她被彻底架空这么简单就完事了的,所以最好的结果还是看风部不被解散。

    ——老子时栽赃陷害的分界线——

    秋叶白这一头刚刚把那一桩案件的资料调出来,还没来得及瞄上一眼,宫里忽然来了旨意。

    太后娘娘宣召秋叶白觐见。

    秋叶白心中正是莫名,却又仿佛能窥见了什么,若有所思地接了懿旨。

    懿旨到的时候,司礼监首座太监和其他在的大太监都必须出去接旨,所以郑钧也在场,但是秋叶白在他脸上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心中暗自骂了声,老狐狸!

    随后,她立刻回房间收拾了一番便跟着传旨太监进宫。

    这是她第一次进宫,一路只见宫墙高耸,亭台楼阁,气势恢宏,琉璃碧瓦,在眼光下泛出耀眼而冰冷的光芒,就像整座华美宫廷给人的感觉。

    那是一只巨大的兽,鳞片皮毛都是天下间最华美,却以人为食。

    领路的太监面孔涂着雪白的脂粉,面无表情,看起来就像一尊人型木偶,但是身上的傲慢之气却表露无遗,从未曾正眼看过秋叶白一眼,只冷森森地丢下一句。

    “大人第一次进宫,便要知道宫里规矩森然,不许抬头,不许张望,若是冲撞冒犯了贵人,便是官帽不保,还要丢了身家性命,谁也保不住你。”

    看着太监身上的碧玉腰牌上雕刻着精致的‘宁’字,秋叶白默默地轻嗤,看来这宁寿宫果然是势大,不说可以随意处置朝臣,就是一个奴才也如此狂妄。

    根据这太监的态度来看,她估摸着太后召见她,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看着这道路似乎有点越来越偏僻,路过的宫人越来越少,秋叶白眼底闪过一丝讥诮的冷色,却也不动声色。

    但是没走两步,那太监的脚步忽然一顿,秋叶白低着头眼中寒光一闪,心中警惕起来,宫中阴司之事不少,她须得谨慎方好脱身。

    但是下一刻那太监却忽然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嗓音里莫名地有一丝颤抖:“奴才见过殿下。”

    秋叶白一愣,抬起头看去,发现前方幽长寂寥的宫道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红色的暗影,幽幽冷风吹起那腥红的袍子,仿佛凝固的血色奔腾了起来。

    四名着白衣黑披风的鹤卫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的身后。

    百里初?

    她心念电转,这是百里初要见她么?

    但是很快,她迅速地否定了自己所思,百里初如果要见她,根本不需要借谁的旨意,而且这个太监分明对百里初如此的畏惧,哪里像是百里初的人!

    百里初淡漠地扫了眼那跪在地上的太监:“你这是要带着人去见太后么?”

    那太监伏得头更低了:“回公主殿喜爱,奴才是要带殿下去见太后娘娘。”

    百里初点点头,看了秋叶白一眼,唇角勾起轻慢地一笑:“哦,既然是太后要见的人,本宫便带走了。”

    秋叶白看着那人,心中暗自赞了一声,够嚣张,摆明了若不是你太后要见的人,本殿下还未必横插一杠子!

    那太监一僵,随后仿佛还想垂死挣扎一下,最后却还是伏了下去:“遵旨!”

    秋叶白有点好笑,百里初看来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明摆着就是要给太后添堵,下太后的面子!

    这种敌我未名,局势莫测的时候,她觉得跟着一个变态走,还是比跟着一个太监去前途不知之处要好。

    所以,她施施然地第一次毫无抗拒地跟在百里初的身边。

    看着秋叶白跟在自己身边,百里初微微弯起唇角,温然地叹了一声气:“小白,几日不见,你有一节变蠢了。”

    秋叶白:“……什么叫有一节变蠢了。”

    她是竹节虫么……一节一节的?

    百里初:“因为你还有一节的不太蠢,还知道跟着本宫走。”

    秋叶白:“殿下,就算我不跟着你走,也不可能吧。”

    你一张嘴,那太监就歇菜了,不,太后娘娘就歇菜了。

    百里初微笑:“嗯,所以还好,你有一节没有变蠢,蠢东西的味道不太好。”

    秋叶白:“……。”

    话不投机半句多。

    两人一路慢行,秋叶白暗自打量了一会百里初,心中暗思,虽然这个变态讨厌又恐怖,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举手投足,行止之间,几乎可以称得上优雅到了骨子里,即使一身红色的衣袍,却并不显出那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女气。

    不过她也注意到,百里初身上的衣袍异常精致,却是宜男宜女的款式,宽袍大袖,倒是颇有魏晋之风。

    “小白,在想什么?”百里初没有看她,却忽然开口。

    被人抓包了自己在偷窥,秋叶白倒也面不红气不喘,淡淡道:“下官是在想,殿下到底打算带下官去哪里?”

    这路还真是越走越荒芜,彻底没了人烟。

    百里初站住了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也会怕?”

    秋叶白点头:“下官是人,自然会怕。”

    百里初轻笑,线条精致诡美的眼瞳里掠过一点子幽凉的火焰:“不必怕,本宫只是觉得这里比较合适你我办事,顺路罢了。”

    秋叶白一楞,随后才发现那四名鹤卫已经退出了颇远。

第五十五章 心魔 上

    秋叶白警惕起来,她不动声色地微微偏开了身子:“在这里?”

    无规矩不成方圆,大权在握的人一般都有他特定的行事规则,类似于某种仪式,打个通俗点的比方就是公狗一定会有柱状物才会撅起腿撒尿,这个男人有重度洁癖,要进食绝对不会随便就开啃,否则上回在半路上,他就不会嫌弃她的血液里有酒精影响口感……

    事有反常即为妖。

    百里初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神色虽然从容,但是身上明显散逸出的那种紧绷的气息,他修长的睫羽微微垂下,在他眼下细腻的皮肤上落下一层幽邃的光:“你很怕我,嗯?”

    秋叶白的目光从他的睫毛移开,波澜不惊:“殿下身份高贵,下官心存敬畏。”

    她忽然感觉到面前有一丝奇异的气流流动,一掬流水般的红色轻轻地晃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听见头上传来轻笑。

    秋叶白看着还站在原地的人,瞬间有点无语。

    这厮故意戏弄她!

    不过话说回来,她紧张个什么劲,大概是上次在摘星楼里,他的气势太过令人逼窒,她不喜欢那种呼吸不顺畅的感觉。

    秋叶白瞪了他一眼,只是她并没有留意到自己的动作让人读出点别的味道来。

    比如——娇嗔。

    百里初看着面前的人儿冷眼看自己,秋水一般的眸子因为绒薄的眼皮上抬,显得圆而且大,她的眼头有点尖,眼珠子带着浅浅的琥珀色,就像某种皮毛华丽的骄傲野生动物的眼瞳,带着挑衅和不以为然的明媚光华。

    被这样的眼睛看着,啧——

    百里初幽不见底的黑瞳微闪,指尖抚过她的眼尾,感觉那柔滑细腻的肌肤微绷,他幽凉地道:“别随便这么看人,否则很容易让人想……。”

    撕碎了这种美丽。

    想什么呢?

    秋叶白有点莫名地看着百里初盯着她片刻后,就转身抬手优雅地比了个手势。

    随后忽然间绿色蔓藤缠绕的墙壁就裂开了一道口子,秋叶白错愕地看着那口子越开越大,然后裂成——一道门。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原本就是一道门,只是门上落了太多的绿色蔓藤,缠绕在门上,门边的长长宫墙也全都爬满了那种碧绿的爬藤之物,让门和旁边的墙壁融为一体,于是便看不出哪里是门来。

    好吧……其实也不是完全看不出来,只是她方才大部分的心力都集中在百里初身上,所以才没有留意到。

    秋叶白看着门内已经站了八名同样一身白衣的鹤卫,他们手上都戴着金色薄丝制成的手套,每人都捧着东西——一套外袍、外裤、鞋子,还有水盆、香胰子。

    她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些东西:“这是要送我的……?”

    还是怕一会子她放血的时候染了衣衫,所以都备下了?

    一名修眉妙目略显年长的鹤卫上前微笑地道:“大人初次到访,有所不知,宫中规矩,任何人到访明光殿,需更衣净手。”

    秋叶白一怔,这才明白自己想岔了,原来这里是他的地盘,这是大约是某个宫殿入口。

    她扫了一眼里面的雕栏玉砌,又瞥了眼满宫墙茂盛到诡异的爬藤,华美与荒凉的巨大反差形成一种奇异的视觉效果让秋叶白觉得也就是百里初这种变态才能拥有这种奇特的品味。

    “大人?”那名鹤卫又淡淡示意她一声。

    秋叶白看向百里初,见他已经径自站进了门,修臂优雅地展开,四名鹤卫立刻围了上去,两人伏地伺候他换了黑的精致丝履,另外两人则动作奇快却又极为从容地为百里初洗手及换上一件颜色更深的暗红外袍。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将手浸泡在了那一盆放着花瓣的水盆里,也不让别人伺候,自顾自地道:“下官可以自己来。”

    洗干净了手,她看着准备上来替她更衣的鹤卫,微微颦眉:“此处可有更衣间,下官不习惯有人服侍。”

    百里初瞥了她一眼,挑了下修眉:“不习惯?”

    秋叶白:“……不习惯。”

    他那是什么嫌弃的表情,不说老子是个女的,除了你这重症末期洁癖患者,有谁会习惯光天化日之下站在大门口外宽衣解带?!

    百里初没搭理她,看向那为首的鹤卫:“双白。”随后便转身向殿门内而去。

    秋叶白看着那修眉妙目的鹤卫上前对自己微笑道:“大人,这边请。”

    秋叶白点点头,跟着双白向殿门里而去,看着双白的背影,她暗自思咐,这百里青身边的鹤卫莫不是真从一白到xx白跟记号似的这么省事儿?

    这些鹤卫无一不容貌俊美,怎么看都像是某人的禁脔,!

    她忽然想起自己名字里有个白字,某人就是直接叫自己‘小白’,忽然觉得有点怪异,就像被人在自己身上盖了戳似的!

    殿门边上一处精致的小屋,双白打开门,让身后跟着的鹤卫们将东西放进房间,随后道:“大人,请。”

    秋叶白进去了以后,扫了眼屋子里的陈设,精致干净,一如百里初本人的风格,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古怪,再检查了下那些衣衫,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便动作迅速地解了外袍子,换上了新的衣物。

    虽然方才在宫门边要换的衣衫也只是外衣外裤,中衣亵裤并不除下,但是她一想到一群男人盯着她换衣服,就觉得不能忍受!

    等着她换了衣服出去的时候,百里初和剩下的鹤卫人影已经不见了,门口只留下了双白在等候。

    她趁机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应该是一处偏门,因为大约数百米处才能看见华丽的宫宇的侧面,从这里过去的话,是一片湖,湖面上是汉白玉雕成的精致九曲桥,湖边上错落有致的数颗梧桐树此刻因为盛夏的缘故枝繁叶茂,在地面上投下一片片的荫凉,让人看着便极为舒服。

    不过……出口的话,似乎也只有这边的一处桥通向这里偏门,湖面宽阔,如果没有着力点,轻功再高强,也是很难一口气穿过的,所以只要把住了这九曲桥易守难逃罢。

    双白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漫不经心地看着四周,仿佛在欣赏着风景,但是一双漂亮的眸子却异常的幽亮冷静。

    双白眼中微闪,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要注意出入口,再以最快的速度盘算出退路,以策安全么,果然是个机敏谨慎之人。

    他妙目含笑:“大人,请跟我来。”

    秋叶白跟着他向那九曲桥而去,随口问:“为何跟着初殿下的鹤卫没有跟我们一起进来?”

    双白边行边道:“明光殿中鹤卫也分为三等,一等是控鹤十八司,属于殿下身边亲卫,二等是天云司负责平日殿下外围警戒,三等则是地云司主理明光殿中杂事,每一司出入口皆有不同。”

    双白说得简单,想来是不愿意将这其中情形随意说与外人知晓,秋叶白也不便多问,但是她已经大致明白了双白的意思,方才跟着百里初的人应该是天云司的人。

    “平日里你们的衣衫似都一样,怎么看得出来三司的区别?”秋叶白看了眼双白的衣袍,此刻在明光殿的地盘,他并没有穿黑色的披风。

    双白笑了笑,提起袖子给秋叶白看:“大人请看。”

    秋叶白仔细一看,就明白了,双白身上的白色袍子虽然颜色为白,但是上面遍布华丽精致的麒麟踏云纹,略微一动,阳光下那麒麟便似活了一般闪耀出七彩光泽,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料子,那些麒麟云纹全是织进丝布去的,柔软而华美。

    她想了想之前看到的那些鹤卫,身上衣衫确实和双白的差异很大。

    “初殿下,真是……大手笔。”秋叶白淡淡地道,也就是他才能给底下的亲卫们用上这种奢华的布料了。

    双白看着秋叶白顿了顿,微笑:“殿下对忠心的自己人一向宽宏。”

    不知道为什么,秋叶白总觉得双白对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颇有深意,但又仿佛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后来过了很久,她想起双白时不时提醒她百里初的各种大方舍得,原来是在给他主子——拉皮条!

    说话间,她就跟着双白已经走到了九曲白玉桥上,随意向桥下看了看,她不由一愣:“这是……。”

    湖面清澈到几乎可以看见水底的每一颗石子,没有一根水草,也没有什么莲花青荷,都说水至清则无鱼,但这清澈如琉璃的水中却有不知哪里来的红色一片小鱼四处游荡嬉戏。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干干净净的……湖。

    双白接口道:“这是镜湖,湖水里面的都是活泉水,真武年间,有一年京城酷热,元宸皇后中暑缠绵病榻,真武大帝为求爱后速速病愈,便命人修建了明光殿,凿通了泉路,引了秋山冷泉过来镇明光殿一夏清凉。”

    秋叶白挑眉:“我记得秋山还有温泉……。”

    双白点头:“是,冬日会引温泉。”

    秋叶白感叹:“虽然说有点穷奢极欲,但是真武大帝对元宸皇后真是椒房专宠。”

    那一对帝后真真是传奇,一生一世一双人,帝王家尤为不易。

    她看着满池清波,暗想看来皇帝陛下对百里初果然是宠溺到了极点,这种象征着皇帝终极宠信的宫殿历朝历代不是让皇后居住,就是太后居住,居然赏赐给了一个公主,好吧,也不知道皇帝是否知道自己这个公主是个儿子,或者就是因为别有隐情,才这么宠溺百里初,以为补偿。

    但是这种宠溺看在皇后或者太后眼里,只怕定是很不舒服的。

    走过了九曲十八弯的白玉桥,再走几处便是明光殿正殿,里面的布置玉树琼花,奢美精巧自不必说。

    秋叶白被领进内殿的时候,正巧看见一白从门内出来,见她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在一瞬间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但是也只是瞬间便又恢复了他阴郁美人的面貌,冷冷道:“殿下在里面。”

    秋叶白想着自己早点完事,也好早点离开,便点点头加快了脚步进殿,没有注意到一白看她那种古怪不善的眼神。

    虽然宫殿楼阁都精美但是站在百里初的地盘上,她也总觉得有点不自在,就像不小心跨入了什么不可捉摸的掠食性妖兽的统治领域。

    “初殿下。”秋叶白进了内殿,正巧见着百里初正在更衣,正让两名美貌大太监撩起他的长发,伺候着脱了外袍和中衣,露出了胸膛宽厚,腰肢紧窄上半身,肌理起伏优雅,宛如苍原之上雪山绵延雄浑却线条精致,八块腹肌再往下是一块锦布松松垮垮地搭在跨上,隐约地还能见暗影迷离。

    见她进来,百里初微侧了脸,看过来,眸光幽凉而专注。

    “……。”秋叶白看着看着就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口干舌燥,那晚她折腾他的时候是半夜,光线昏暗,比不得现在这么直观性感的视觉冲击,让她有点骨头发紧。

    她轻呼吸一口气,暗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随后垂下眸子道:“殿下恕罪,下官不知殿下方才沐浴完毕。”

    看着他发尾潮湿,想必不是在更衣,而是刚沐浴净身。

    不过话说她是不知道他这个洁癖魔刚在沐浴完衣服都没穿好,一白不可能不知道,难不成那家伙觉得自己主子春光外泄没关系么!

    百里初幽凉微哑的悦耳声音传来,似含了凉薄的笑意:“小白这是在羞涩么?

    秋叶白想起自己月夜推倒美貌洁癖魔的往事不堪回首,瞬间沉默,嗯,她有点后悔干出那件事了,目前看来震慑效果没有,也许还有反效果。”殿下,什么时候取药,今日太后娘娘召见,虽然殿下宣召下官,但太后那边……。“秋叶白索性直接说正事。

    她顿了顿,补充道:”下官最近三日都没有喝酒,也没有喝别的什么容易影响血质的东西。“

    说完以后,她自己忽然觉得有点暗五内郁结,明明自己是被压迫供血的受害者,怎么搞得好像她迫不及待地卖自己的血的来了!

    百里初看着她瞬间情绪低落的样子,轻笑:”小白,不必着急,先在这里住下,本宫这里还需要备点东西,三日之后再说。“

    他顿了顿,淡淡地道继续道:”不必担忧太后。“

    秋叶白一楞,有点急:”三日,为何我要住三日!“

    就算太后屈服在他的淫威下,不敢这个时候找她麻烦,但是总是要去见的,何况郑钧那里布置下来的任务,他们看风部本来就是酒囊饭袋多,她还需要另外让藏剑阁做布置!

    但百里初只是笑道:”小白,听话。“只是那点子笑意虚浮淡冷。

    随后收回了目光,任由身边的太监小心翼翼地继续伺候他穿衣擦发。

    秋叶白眸光一冷,还想说什么,却见一个太监的手已经搁在百里初腰上的锦布边上一扯,白影晃动,她立刻垂眸闭嘴,转身就走,出了殿外,一股子冷泉凉风吹来,方才堪堪地松了一口气。

    双白正在门外候着,见她出来,白皙的面容上微带浅绯,眼中还有怒气未退,却更显得明眸圆亮锐利,心中再次赞了下自家主子的选择。

    坚定了做一个称职皮条客的决心。

    他笑道:”大人,今日日头高照,很是炎热,可要仔细身子,阴凉房间已经备下,不若我领大人去休息和用一点冰碗?“

    秋叶白看着双白的样子,立刻就明白只怕今日百里初过来直接截了她下来前就已经安排好了,她是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

    她垂下眸子,略微思索了片刻,随后淡淡道:”那就有劳双白大人了。“”不敢当。“双白看她一笑,他欣赏识趣的人,想必殿下更欣赏。

    随后,他径自在前面领着秋叶白往后殿而去。

    地方并不算太远,是后殿的几处房间中的一间,曾经是盛宠绝代的元宸皇后的宫殿,随便一间房都处处透露着精致,安排给秋叶白的房间也是如此。

    清一色的紫檀书桌、罗汉床、珍宝架、花桌、衣橱,虽然器具已经有了些年代,但是进门还能闻见淡淡的香气,墙壁上垂挂着名家字画,精致的鲛珠纱垂落下来,将房间分成小厅和卧房。

    临水的窗开着,抬眼可见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单纯就环境而言,这里环境还是很对她的品味的。

    双白去让人拿冰碗了,秋叶白则靠在临水的窗边坐下,她寻思着左右自己暂时也没法子离开,皇宫毕竟不是外头能容她来去自如,今日自己又背了个奉旨进宫,如果就这么离开,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且先看看百里初到底打算做什么再做打算。

    ……

    且说这一头双白亲自领着人给秋叶白送去了必要的换洗衣物和点心、冰碗之后就去了正殿复命。”可安置好了?“百里初靠在玉榻上看书,身上已经换了一件很宽松的薄薄暗绯丝袍子,一头流云乌发用纯金宝石小冠固定在头顶,并不结髻,而是让头发垂落的在脑后,平添一分淡然从容。”回殿下,已经安置妥当了,秋大人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双白拱手道。

    百里初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如何?“

    双白点点头,含笑道:”虽然只第一次见秋大人,却觉得秋大人不是凡品,心思机敏,风姿秀逸。“

    百里初用银针插了一只碧玉酥放进唇里,不可置否地道:”机敏还是狡诈只怕未可知。“

    他顿了顿,随后慵懒地阖上眸子:”一会让一白过来一趟。“

    双白恭敬地应了:”是。“

    ——老子是jq四射的分界线——

    在明光殿的日子倒也不如想象中难捱,百里初并不是时时都能见到,所以秋叶白倒也算过得颇为惬意。

    每日里双白便会早中晚定时送来精美饭菜,并且提供了她一处可以泡冷泉的池子,大热天有这么一处可以泡凉澡的地方还是让秋叶白觉得颇为惊喜的。

    但同时双白还会送来一份腥弄汤药,让她早晚服用,并且言明当初那钻进她手腕的蛊蛇只剩下了一个头,算是重伤,服用此药就是助那蛊蛇早日恢复生机,只有那蛇恢复得越快,秋叶白血液作为百里初解药的效力才越大,对她自己也有好处。

    秋叶白虽然不愿意服用来路不明之药,但是如今她也不清楚自己身体情形,当初她让宁春请了名医看过,却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飞鸽传书给宁秋,让她帮忙南下联系蛊苗头人再做后记,但南疆偏远,不是一时半会能成事,所以也只能这么放着,横竖她暂时还没会横死蛊毒发作的症状。

    她若是有什么问题,对百里初也没有任何好处,所以双百拿药来后,她沉思了一个时辰以后,还是乖乖地把药喝了。

    也不知是药物作用,还是心理原因,喝了两天那腥浓的药,自己身上感觉到是神清气爽,好似皮肤都变滑溜了点儿。

    双白和眉目阴沉俊美的一白不同,他修眉妙目,逢人带笑,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而秋叶白虽然并不会和双白深交,但是作为一个打法无聊长日的谈话同伴还是相当不错的,秋叶白颇为喜欢和双白聊天。

    在这里住了两日,只是感觉唯独一样不好,在明光殿呆了两日,她彻底见识百里初洁癖症的末期症状有多凶残!

    进出不同殿门都要换不同的丝履,整个明光殿一日至少擦三次,不可留下一点子灰尘,所有殿内人每日至少沐浴两次,六月天但身上不得带一点子汗味,手上必须戴薄丝手套。

    至于百里初……秋叶白认为他不是在浴池里,就是在去浴池的路上,每日沐浴五次都是正常,她时常怀疑百里初那皮肤白成那样其实是因为长期泡水泡白的。

    秋叶白有点纳闷,她发现百里初洁癖到变态的家伙,按理说是不愿意接触任何人的,但是想起之前他和自己子有接触的时候,好像排斥反应却很轻微,实在让她费解。

    秋叶白在后殿的日子过得悠哉的时候,前殿有人的日子却过得不那么愉快了。

    ……

    前殿里一盏鲛珠灯散发着明亮柔和的光茫,空气里飘散着靡靡的香气。

    精致的软榻上静静靠着的修长人影,看着面前跪着的男人淡淡地道:”一白,过来。“

    一白跪在地上,头触着手背,声音莫名其妙地有点儿抖:”殿下……属下不能!“

    百里初一边慢条斯理地翻动着手上的书,一边道:”这些书不是你带给本宫研习的么?“

    一白眼底闪过畏惧和懊恼,咬牙:”殿下,属下不敢冒犯!“

    百里初从手里的书微微抬起脸,幽深的眸子在他身上一扫,悠悠道:”本宫的命令从不下第二次,你可以选择离开。“

    说完,他又继续看书去了。”离开“两个字让一白身子微微一颤,他最终还是一咬牙,苍白着脸起了身,膝行了几步靠近了百里初的玉榻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抬起微颤的指尖抚上自己的衣襟,慢慢地一颗颗地解,解开了三四颗之后,他终于解不下去了,阴柔俊美的面容几乎扭曲,颤着声儿道:”殿下。“

    话音刚落,百里初就抬起眼看向他,如深渊一般漆黑诡美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随后他抬起手搁在了一白的脸上。

    冰凉的指尖让一白浑身一颤,却什么都没有说只咬紧了牙关,他觉得他快要哭了。

    百里初的指尖慢慢地顺着他脸部俊逸的线条一路掠过他的下巴、颈项,然后停在了他的露出的锁骨上,停住了。

    男人的衣襟开了四颗扣子,如今袒露出来的是胸口的上方,可以看得见微微起伏的胸肌,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健康性感的色泽。

    一白双手扣住自己膝头,强迫自己不要动,闭上眼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没关系的,他发誓过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因为殿下的存在,所以他才有存在的意义,那么殿下只是想要宠幸他的话,他也应该接受和必须接受。

    可是,为何他还是想要哭?

    他如不是那日气愤殿下被秋叶白那个痞子欺负,就不会多手去搜集了那些龙阳断袖之风的秘戏图,搜集回来也罢了,他看着殿下认真研习秘戏图,不时提起秋叶白,就有点不忿殿下对秋叶白那厮上心,总觉得那家伙实在不怎么样,也就配给殿下提鞋,实在配不上殿下,一个劲地嘴贱去贬低秋叶白,说控鹤监里随便谁都比秋叶白好。

    这下可好,殿下琢磨了一会,直接择日不如撞日,让他脱衣服上榻来试试了!

    可是他对……对分桃断袖一个铜板的兴趣都没有!

    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种一瞬都如万年,度日如年的感觉实在折磨煞人了!

    一白正闭着眼,咬着牙,索性一把去扯自己的腰带。

    速战速决,早死早超生,也不就是在床榻之上被主子压一压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一白正接近思维崩溃期的时候,忽然那冰凉的感觉没有了,下一霎,就听见自家主子那一向悦耳幽凉的声音变了形,接近尖利地响起起来:”去,去给本宫把温水端来,还有胰子,还有酒精,本宫要沐浴更衣!“

    一白不由一惊,一睁眼就看见百里初脸色阴沉,举着那只摸过他的手一脸青白,几近作呕的样子,吓了他一跳。

    一白立刻跳了起来,惊惶地扑过去:”殿下,你怎么了!“

    但是还没靠近,就被百里初一脚踹在肩头,百里初一脸阴戾,眸子里黑色的眼瞳诡异地几乎全部占据眼眶,恐怖非常:”本宫说本宫要更衣沐浴,你没有听见么!“

    一白顿时如球似地滚了两圈停下后,终于醒悟过来立刻衣服都不记得扣就冲了出去,厉声道:”双白,殿下犯病了,准备水,伺候殿下沐浴!“

    好一通折腾之后,百里初躺在床上终于脸色恢复了正常,只是越发的苍白,他闭着眼淡淡地吩咐:”出去吧。“

    一白不知道自己是个心情,劫后余生地松了一口气却又担忧,但最终还是恭敬道:”是。“

    大门再次阖上,华美的内殿不再有其他人,只剩下一片寂静。

    百里初靠在榻上,静静地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片刻之后,他取出一双不知什么材质薄如蝉翼的手套一点点地戴在手上,戴好之后,那手套完全地贴合在了皮肤上,宛如第二层皮肤一半,全然看不出来手上还有一双手套。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随后轻笑了起来:”果然,不戴手套还是不行,这具身体还是那么恶心啊。“

    意外这种事,只有惟一的一次才叫意外。”秋叶白,真是抱歉了,谁让你就是惟一的一个意外呢,呵呵……。“

    那笑声低幽微凉,却越来越大,飘荡在空旷的房间,如凄厉的风消散在空气中,消散在黑暗的夜空之中。

    远远地听着殿内的笑声,双白的妙目里早已没有笑意,只剩下无边的冷意看着面前的男人:”你满意了?“

    一白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沉声道:”我以为殿下可以碰那个小子,病已经有了好转,所以才……。“

    双白拢手入袖,冷漠地道:”擅自妄为,危及殿下,本司身为刑司司主自然必须提醒奉主一句,即使你是控鹤监奉主也要接受刑堂的处罚!。“

    说罢,他转身而去,一白并无迟疑地立刻跟上了他。

    ……

    夜间风凉,月光迷离。

    一阵凉风吹过飘荡的鲛珠纱,秋叶白忽然莫名地从梦中陡然惊醒,她做起来,警醒地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侵入的痕迹,随后轻轻地喘了一口气,躺回了床上,却不知为何再也睡不着,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

    她轻叹了一口气。

    明日就住在明光殿的第三天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日说不定就能在见了太后之后,出宫了。

    但是……

    她摸了摸胸口,不知道为何,她心中总有一种奇异的不安感。

    到底是为什么呢?

    ……

第五十六章 心魔 下

    桑昆和札木合只求此行能一击而中,几乎将所有的主力兵力尽数调动了起来,在营外集结,除了外圈寻岗的哨兵之外,就只留下些散兵妇孺看守牲口珠宝,程灵素他们又在营中的偏僻之处,因此倒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话音未落,不等程灵素出口断拒,欧阳克忽然身形一晃,骤然欺近身来。程灵素急退两步,手一扬,指间银针疾飞射出去。

    欧阳克口中“哎哟”叫了一声不闪不避,折扇在手上轻轻一转,银针正好射在墨色的扇面上,“叮”的一声,立刻转向,飞落出去。震飞银针之后,那把折扇丝毫不停,又向程灵素头上飞旋而去。

    程灵素侧身一避,扇骨带起的刚猛的劲风已扑面而来,逼得她几乎呼吸也为之一顿。急切间纤腰一折,猛然向后仰去。鬓边散落的发丝飞起,被扇沿的罡风一卷,几根黑发,簌簌断落下来红粉官场最新章节。

    却不想欧阳克的手臂犹似忽然没了骨头,明明前一刻还在她面前,蓦地里忽而竟在空中一拐,又绕到了她身后,正好穿到她下弯的腰间,在她腰里一托,顺势一带。一味只求炼制各种性烈的剧毒,只求致敌于速死,莫说留下几分余地,便是一口喘息之气也断不会留给对手。欧阳克自幼受此教导,自然不会明白程灵素的想法,更不会想得到这世上居然还会有用毒的人心念如此慈悲。

    不过他现在软香温玉在手,也无意去深究这些,怀里的少女腰身柔韧,不似那些娇弱女子身娇体软,身上还自有一股香气醉人,宛如令人置身于娇花馥郁,偏偏那花香之中又有一丝似有若无的酒香……再配上那暗藏在眉眼中娇嗔,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正要再调笑几句,却突然发觉眼前那张清丽的容颜似乎轻轻晃了一晃。

    “嗯?”欧阳克眯起眼,偏过半边脸,眉头不自觉地微微拧起,似察觉到了自身有些许不对劲。

    程灵素眼睛一亮,腰身猛然一挣,一手在两人身前一格另一手划向欧阳克紧扣住自己腰间那只手的脉门。

    欧阳克头脑昏沉,仿若醉酒。程灵素这一招的拆解应对,甚至后手反制,明明心里想得清楚,而到了运劲之刻,手上却不知为何生生慢了一拍。不但如此,手一动,竟还带得脚下一个踉跄,被程灵素一招挣脱,还反手又往他胸前一劈。

    “怎么回事?”欧阳克正自站立不稳,胸口挨了一掌,纵然程灵素并未用什么劲力,也是应手而倒,连手里的折扇也“啪”的一下落到地上。天旋地转地一阵晕眩,眼前的景物也跟着渐渐模糊起来。

    程灵素脱得身来,探手入怀,拿出了事先藏在怀里的那两朵蓝花,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可能!”幽蓝的花骨朵在风中簌簌发抖,似是孱弱不堪,几乎连小说睁不开的欧阳克却立刻认出这正是他之前在悬崖底下见程灵素拿在手里,后来又在她帐内看到种在塌边的那奇形怪状的小花,“这花我事先查看过,分明无毒……”

    程灵素微微一笑:“好,我教你一个乖。我帐中虽然说不上是人来人往,平日里总也有人要进出,这花就放在我帐中,总不好随随便便就伤了人。因此若没人动它,自然是无毒的。除非……”

    欧阳克猛然醒悟:“是那酒……”

    “还不算太笨。”抬程灵素格格一笑,手将方才挣动间散乱开来的发丝往耳后拨了拨,手背在被日头晒得有些泛红的额头上贴了贴:“这花花香馥郁,本是无毒。一旦加了酒之后,才是真正的香气醉人。”

    欧阳克自小就在毒物里打滚,对奇花异草本应防备颇深。只是他在崖下见程灵素拿出过此花,当时虽然有所警醒,可后来又立刻发现这花香中并无异常,再加上之后他潜入程灵素的帐中亲自探查,确认此花虽香,确是无毒,心里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这才失了防范。

    这花乃是程灵素按照上一世培植“醍醐香”之法栽种,花香如烈酒,醉人于无形。欧阳克在程灵素帐中之时其实已经嗅入了一点这香气,但他仗着内力精深,这点酒力一时半会儿的也根本醉不倒他。若不是他方才心存轻薄,一直紧紧地搂住程灵素不放,将程灵素刻意从巾帕中取出来的花香当作了女儿香,毫无戒备地闻了又闻,这大漠里种出来的“醍醐香”到底不比前世的威力,还真奈何不了这位来自白驼山的少主。

    三番两次地栽在这个小女子手里,欧阳克心里再有不甘,此时也挡不住翻涌上头的浓浓酒意。眼皮越来越重,强自撑起的精神渐渐涣散,心里的警觉愈盛,意识却愈发不受控制的逐渐远去……

    正心焦如焚间,只感到有人在他怀里轻轻一碰,耳边传来似有若无的轻语:“这‘醍醐香’如饮烈酒,但于性命无碍,醉一下就好……”

    紧接着一声唿哨,马蹄击地声由远及近,稍稍一停,又渐渐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有灵蛇拳奇招迭出~一个有醍醐香奇毒四布~所以说嘛,克克啊,和灵素妹子斗,到底是谁赢了呢?哇咔咔~【歪头】

第五十七 魔心

    云翼刀薄如蝉翼,如流云一般奇异优美的结构,并不只是为了好看,而是充分考虑到了格斗时候空气的阻力,加上内力的速度破空而去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超越了秋叶白的想象。

    她几乎在脱手云翼刀的瞬间,就能感受到这一点。

    所以在同一时刻,她略后悔自己的冲动,因为杀了对方,会带来无穷的麻烦。

    不过下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铮!”

    光片一般的云翼刀所划出冰冷光亮的弧线瞬间因为撞上了什么东西而被迫改变了轨迹,云翼刀瞬间被弹飞了出去。

    秋月白眼神一寒,足尖一勾缠住的壁烛台,腰肢压出的弧度猛然弹直,她整个人在云翼刀被挡住得霎那瞬间直朝百里初的方向弹了过去,却在直直撞行百里初的霎那,脚尖一挑把那杯她从墙壁上勾下来的烛台还是整个继续朝百里初的脸砸去!

    她自己却半途借着甩烛台的动作跃向另一边,将那被击飞的云翼刀再次捞到了手里。

    如此固执的重复性攻击百里初的脸部行为,引得他忍不住发出了幽凉沙哑的轻笑声:“固执的家伙……。”

    当然,烛台的下场就是被百里初手里的云翼刀瞬间分尸。

    被利落切割成数块的铜质烛台再次让秋叶白见识到了云翼刀除了轻薄与速度之外的另外一种让武者喜欢的特性——高强度!

    所以在拿到云翼刀之后,她立刻毫不客气“嚓嚓嚓!”拿着云翼刀瞬间把自己身边能看得到的硬物全部给分尸切成碎片,再一股脑地将那些古董花瓶、鼎器、书画踞的碎块砸向百里初。

    这一回百里初身形微动,瞬间避开那些乱七八糟向自己砸来的东西,但是刚避开一波,瞬间又有一拨乱七八糟的家具碎片朝他劈头盖脸地砸过来,他有些不太明白秋叶白想要做什么。

    这种近乎无赖和无原则性泄愤的打斗方式让他略不适应,秋叶白砸过来的这些东西虽然灌注了不小的力道,但是因为东西太多而零碎,所以力度大小不一,对于百里初而言,不部分是没有什么杀伤性。

    甚至如果他反击的话,这些东西却会是他制服秋叶百的利器。

    但是他应承过了秋叶白前十招不动,所以他并没有反戈相击,只是不断地闪避,一次又一次,这种儿戏赌气似的攻击让平素习惯高效率行事的百里初有点不耐,直到一个颇为庞大的阴影携着厉风梭然当头砸下!

    他精致的眼角微微一挑,这一次不再躲闪,而是等着那张金丝楠木制成沉重坚硬花桌砸下来的瞬间,忽然一抬脚狠狠地踹在上面,花桌瞬间止住了落下的去势,然后便发出难听刺耳的“嘎吱”声,那是因为木质不能承受巨大力道而崩分离析前的哀鸣。

    他微微地勾起唇角,轻笑:“第十招,小白,你还有什么要砸的,准备好了么?”

    十招已毕,他已经没有什么耐性陪那只任性的小花豹玩游戏了。

    最终在下一刻,那花桌彻底地碎裂!

    “砰”!

    他足尖一点便要避开那些碎片,纵身向躲在墙角的影子掠去,但是——

    “铮!”

    细微的响动在木桌碎裂的嘈杂声中仿若清风扫起微尘一般不起眼,百里初却瞬间止住了去势,瞬间腰肢翻折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那从一个极为刁钻角度飞击上来的云翼刀。

    但是因为云翼刀来的实在太快,攻击的角度不可思议,所以还是瞬间划破了他腰间的衣带,带出空气里一线血腥味。

    秋叶白伏在地上,伸手一捞,将云翼刀捞回自己的手里,看着上面的血珠滑过刀刃,落在地上,云翼刀依旧冰冷铮亮,她轻叹:“啧,真是好刀,可惜啊……。”

    她原本是想在他腰间抽上刀狠的贯穿伤作个纪念,就算是不能杀了他,但是让他在床上躺了十天半个月,不但给他做个纪念,也是她的功德无量。

    “可惜慢了一点,嗯?”百里初站在不远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腰间,感受到湿润的潮意:“爪子很利。”

    他抬起手,浓烈血腥味让他的诡谲的瞳孔微微地散大,

    前面十招全部都是故布疑阵,只是为了等着方才这近乎致命的一击,若是他的动作略微慢一点,腰上就会多一个可以看见内脏的伤口,但是因为他就在明光殿,不但有御医可以救治,就是两位大祭司亦没有走,所以即使是看起来十分致命的伤口,也能让人存活下来。

    但是这种痛和足以称之为重伤的伤势,却让他暂时失去得到他的能力,甚至也许会影响以后的体质。

    他像闻见了血腥味的兽一般,忍不住伸出嫣红的舌尖轻轻地舔了下指尖上的血,精致的眼角亦挑起来一个妖异森冷的弧度,轻笑起来:“很好,非常好。”

    狡诈又狠毒的小花豹,不过,真是让人有点生气。

    秋叶白看着百里初身上那种漫不经心的气息,渐渐变得阴戾而黑暗,她心中愈发警惕和多了一丝不安,手上扣紧了云翼刀,但最嘴上仍旧忍不住去刺激他。

    “多谢殿下夸奖。”

    百里初霎间眯起了眼瞳,静静地盯着她,她几乎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他眼瞳仿佛又变大了,诡美而恐怖,带着一种掠食者见了血的兴奋。

    空气里安静了下去,烛光早已熄灭,一室的幽暗,只剩下窗外落进来蒙昧不明的月光,这种安静不过是让气氛更加的紧张,逼窒,就像紧绷的琴弦,只等着谁先瞬间刺破最后的虚伪的平静。

    “铮!”

    “铮!”

    两声云翼刀破空之声同时响起,伴随着两道相对疾射而来的身影,云翼刀在空气里因为力度太大而碰撞出刺目的火星,在霎那交手之间照亮彼此的眼里的冰凉、兴奋、阴郁。

    他们不约而同瞬间对对方出了手。

    短短的一瞬间,云翼刀就对撞了七次!

    颈、腹、腰侧、下身……全部都是致命之处的狠烈杀招,你来我往,刀锋掠过皮肤的时候,带来近乎甜美的战栗,让人着迷。

    她是高手,他的武艺更是深不可测,一个刁钻敏捷,一个锐利迅猛,彼此之间的缠斗,一出手就没有留下余地。

    她是真的兴奋了起来,很久没有这样的畅快淋漓的和人交手了,虽然师傅从来都更注重培养她的智计谋略,但到底从年幼时光就在江湖之中混迹,耳濡目染之下,快意恩仇,纵马江湖是早已深深地铭刻在骨子里的烙印和天性。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打通了生死玄关之后,她还没有正正式式地和高手动手,不知自己的武艺到底能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百里初简直就是一个强悍到莫测却完美的对手。

    百里初则是越和秋叶白交手,则越是沉迷于和她每一次交手时擦身而过的气息。

    急促的、炽热的、潮湿的呼吸在彼此的错身而过时,掠过肌肤,带来一种奇异的骚动。

    而她毫无保留的肆无忌惮的凶狠刁钻攻击,带来生死交错时的血液加速心跳加快的兴奋快感,这种让冰凉的身体炽热起来的感觉多少年没有过了。

    比预料中更危险、强悍又甜美的温暖,让他简直想要永远地沉迷下去。

    就像冷血动物对阳光的趋之若鹜。

    如果所谓的欢爱就是这种感觉,那么……

    他想要他,这种温暖,很想,很想——

    百里初的眸色越来越深,黑暗虚无中闪过近乎妖异疯狂的腥红。

    秋叶白忽然觉得空气里奇异的压迫感瞬间大了起来,太过昏暗的房间光线,让她有点看不清楚面前的情形,原本可以根据敌人的呼吸和步伐身形判断对方的来势,但是对方的身形飘逸如鬼魅,她几乎听不见他的呼吸声,如果不是因为她今天上午还抱着他下过池子确定他是会呼吸的,还以为自己在和鬼魂交手。

    “铮!”

    云翼刀直直地朝着她的面门劈斩而来,秋叶白瞬间一档,虎口瞬间一麻,她看清了面前持着云翼刀劈斩下来的修长人影,同时自己一下子支撑不住巨大的力道瞬间退了好几步。

    但这一瞬间,她就觉得不对劲了,百里初直接放弃了攻击她的那种飘逸如鬼魅的身形,而是直接出了重手!

    “砰!”又是一刀劈斩下来,没有什么太多华丽的技巧招式,就是这么直劈横砍,但对这原本走敏捷技巧路数的秋叶白而言却是最大的威胁!

    “唔!”她再次连接了他的三次劈砍,彻底尝试了什么叫力如千钧,简直叫人不能忍受!

    一把扣住差点被震飞出去的云翼刀刀身,秋叶白握住自己颤抖的手腕,感受到了虎口的湿黏,她忍不住暗自低声诅咒。

    该死的,虎口好像裂开了,这个混蛋明明看起来就是和自己一样修长清秀形的体格,去哪里有这样恐怖的力道!

    不对,她记得见过他的身体,是千万人之中极为难得那种天生合适练武清奇骨骼,所以这就是所谓天赋的差距吗?

    “铮!”又是一刀开山辟地劈砍过来!

    秋叶白气闷,握着刀的手痛得颤了颤,脚下狠狠用力方才堪堪站住,她忍不住脸色有点狰狞,这个混蛋是把她当柴火劈么!

    原本算计着对方是比自己强,但身娇肉贵的公子哥,格斗经验绝对不如自己丰富,她至少可以仗着这一点再想点别的法子至少让他丧失绝对的攻击力。

    但是看情形有点不对劲,对方的经验不但非常丰富,甚至简直可以说他所拥有的技巧绝对不是寻常与人交手的技巧,而是——杀戮的技巧!

    一个养在深宫的皇子,读书、修习理政,就算请了名师教导,又怎么会拥有杀手一般的格斗身手和手法,简直匪夷所思!

    现在要怎么办?

    秋叶白脑子疾速地转动起来,边打边退,用尽技巧避开他的重刀,但是还没有等着她想出办法来,一片银光忽然当面袭来!

    她一惊,却闪避不及,只能硬着头皮举刀再次迎上,这一次巨大的撞击感比前面的每一次都要重,两把云翼刀接触的瞬间,迸发出更多的火星,她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仿佛都在那一刻用尽,却架不住排山倒海的气势,却死都不肯松手。

    她莫名有一种诡异的直觉,若是被云翼刀如果松了手,会有她很不愿意看见的事情发生。

    但是下一刻,忽然一只冰凉修长的手瞬间抚上她的腰间,有幽凉的气息贴着敏感的耳边带着惑人森然的笑声响起:“抓住你了,小东西。”

    秋叶白脸色一白,糟了!

    巨大的力道瞬间在在腰间勃发而起,她一下子觉得身体再不受控制地瞬间朝后狠飞去,云翼刀同时脱手,她身形勉强在半空蜷了一下,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但直到狠狠地撞上了墙壁,才感觉撞击产生的痛感还是让她一下子疼得喉头一甜,瞬间就从墙壁上滑落下地。

    但是她并没有来得及落到地上,就被人一把提着衣领拽了上去,她硬是蜷着身子,闷声地挣扎了起来。

    百里初似乎被她这种顽固而倔强的行为激得有些不耐烦,修长冰凉的手微微一上按,捏住她纤细的颈项,扼住她的呼吸,整具修长的身体硬生生地直接压上她的身体。

    这是格斗中最好逼迫对方展开身体的方式,但是——

    “嗤——。”锐器入肉的声音,止住了百里初的动作。

    百里初低头看着插进自己肩头那把不知道何时多出来的云翼刀,感受着肩头的锐痛,神色莫测。

    秋叶白一边捏着一把插进他肩头的袖底刀,一边蹭了蹭自己唇边的鲜血,懒洋洋地道:“不好意思,方才切东西的时候,顺手多捡了一把。”

    他们之间的比试说了用云翼刀,但是并没有规定用几把,所以秋叶白的这个行为确实算不得犯规。

    百里初居高临下地看着被自己按在墙壁上,脸色略显苍白,却异样从容,眼眸明锐的年轻人,忽然轻笑了起来,仿佛有点无奈:“呵呵……真是让人没办法。”

    因为发现实在抗不住自己的正面的攻击,所以索性暴露出弱点,让自己一击得手,以为他已经丧失了战斗的可能性,出手压制他的时候,再给出最后的一击,利用约定的规则圈定最后的结果么。

    这只小豹子里简直是无时不刻地在算计最终对于他自己而言最有利的结果。

    秋叶白微笑地道:“所以呢,算打平么?”

    虽然有点胜之不武,但是于规则之内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百里初这种身居高位的男子拥有着属于他们的行为准则,对于这种事情多半虽然无奈却还是会因为骄傲的自尊而接受。

    “嗤——。”

    话音未落,她的声音陡然停住,不敢置信地看着百里初瞬间靠了过去,毫不犹豫地贴上了她,毫无间隙,而那一把握在她手里的云翼刀从原本三分入肉到几乎立刻就全部没入了他的肩头,血色一下涌了出来,浸润了她的手心。

    秋叶白感受到手里的湿热腥浓,瞪大了眸子,失声低叫:“你疯了……!”

    百里初仿佛全然没有感觉到肩头插了一把刀,只伸手抱住了她柔软的身体,低头在她耳边柔软的鬓发上蹭了蹭,精致滟涟的唇角弯起一点子满足慵懒的笑容:“果然和想象中一样,温暖又柔软。”

    秋叶白:“……。”

    见鬼了,某人再次刷新了她对于变态和疯子的定义下限。

    ——老子是anxixia怀抱芳狼坐等新男二登场的无耻分界线——

    秋叶白自问自己虽然不是诸葛郎算无遗策,但是总归对人心的把握还是有五分准头的,但对于全然不能以常理论之的变态。

    她瞬间体会到无力是一种什么感觉。

    尤其是这个变态还……

    “百里初,你放开我!”她感受到某个压制住自己的变态瞬间的身体变化,顿时脸色绿了绿,咬牙切齿地低声怒道。

    没有人是真的不会觉疼痛的,而这个混蛋居然在尖刀入肉的情况下,还能有了某种反应,这是一种他娘的什么精神!

    被虐狂么?

    可是压着自己的这个明明看起来像是虐待狂才对!

    百里初伏在她耳边,声音低柔而喑哑:“小白,你和女人欢好过么,感觉如何?”

    秋叶白:“……。”

    她能不回答这么高难度的问题么?

    “嗯,本宫知道你没有,你闻起来很干净,不像碰过女人那种东西的。”百里初轻笑了起来。

    秋叶白磨牙,很想不顾性命之忧地怒吼,因为老子就是女人那种东西好么!

    但是现在百里初的状态诡异的让人悚然,她不知道自己再给他来个重度刺激,百里初会干出更惊悚的事儿来,最终她还是冷哼了一声:“你属狗的么,还是我浑身脏凑,你也能下嘴?”

    她倒是不担心这个患了重洁癖症末期的变态会在这里动她,毕竟他们才干了一架,打得畅快淋漓,浑身大汗,甚至鲜血淋漓。

    百里初摩梭着她的发鬓,甚至轻轻地舔了下她的耳垂,声音愈发的惑人而诡谲:“不,你不明白,你身上的味道,很好,很让人有食欲。”

    食欲……

    秋叶白瞬间有点不妙的预感,什么叫食欲?

    难道他真的……

    下一刻,百里初忽然缓缓地从她的肩头抬起脸来,露出了他的眼睛,几乎没有了眼白,漆黑硕大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她,衬着他艳丽华美的眉眼,妩媚到恐怖。

    那简直不是人类应该有的眼睛,

    “你是什么东西……。”秋叶白惊悚地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看见了无边无际的黑暗,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问得真好,说实话,本宫也不知道本宫是什么东西呢,怎么,害怕么?”百里初睨着她,忽然轻笑了起来,指尖慢条斯理地抚摩过她的眉眼,脸颊,最后停在了她的脖子之上,在她最脆弱的颈项慢慢地摩梭,仿佛很是满意手下感受到温热的血脉跳动。

    虽然没有太明显的语气变化,但是她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那种仿佛有些迷茫的东西在瞬间都不退去,只剩下满满地恶意和冰冷。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一块随时可以被撕碎的没有生命的玩物,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悲凉的东西。

    她鬼使神差地淡淡地说了一句:“虽然看起来眼睛像个鬼,但是我看你下半身的反应倒是太像个人了。”

    百里初手上的动作停住了,那双诡美阴森的妖瞳看着她,随后忽然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终于忍不住了一般,再次把脸埋进她的肩头,这一回是失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小白,本宫祈祷你永远都这么的有趣啊。”

    秋叶白感觉他冰凉的呼吸不断地喷在自己敏感的脖子上,伴随着他呼吸之间传出的浓郁靡丽的香气,形成了一种奇异的酥麻感,那种奇异的酥麻一直爬向背脊,甚至一路向下,莫名其妙地让她两腿发软,她试图推开他几次,都无果,终于有点抓狂地怒道:“哪里有趣了,说,老子改还不成么?”

    百里初覆在她身上,笑得更厉害了。

    秋叶白推不动他,又不敢太大力,怕一会子又碰到这个变态哪条敏感神经发作起来不可收拾,她只得翻了个白眼,一手扣住一边的床柱支撑着腿,任由他一直伏在自己身上笑。

    算了,她不能和一个精神异常者计较。

    等他笑得伤口迸裂得厉害,失血过多昏死,就清净了。

    过了好一会,百里初终于不笑了,只是两手撑在墙壁上,将她圈在自己怀里,轻声道:“好了,现在是奖励时间,小白,你准备好了么?”

    秋叶白眼角一绷,冷冷道:“没有准备好。”

    回复她的回答是一个粗暴的吻,似乎略比上一次的要熟练了一点。

    秋叶白僵住,眼底闪过怒色,握住他肩头的刀毫不客气地狠狠转动了一下,而换来的是他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向外一扯,云刀脱离了她手腕的控制,同时还有他粗暴的撕扯她衣裤的动作。

    “滚!”她愤怒地一口咬了下去,百里初迅速地后退,但还是被咬破了嘴唇。

    百里初舔了舔了自己被咬破唇角,用一种诡异的宠溺的目光地看着她:“虽然书册上说过有人在欢好的过程之中,有以绳缚刀剑鞭子加身以为乐趣,但这是第一次,若是小白你不小心伤了你自己,本宫会心疼,若是你真的喜欢,咱们熟练一些之后倒是可以试试。”

    谁他娘的要和你熟练了!

    秋叶白恶狠狠地瞪着他,但是明显效果不佳,几次试图翻盘的结果都是百里初极有耐心却好不容情地地压制住了她所有的小动作和反抗,手上力度虽然不会让她受伤,每一次的擒拿制服都精确拿捏到能让她渐渐地被消耗到没力气反抗的程度上。

    她气喘吁吁,愤怒而心惊,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跟着师傅选择了谋术下功夫,而不是在追求武境的极致上下功夫,明明藏剑阁有的各门派的武学秘籍。

    什么样的谋略在强悍的变态疯子面前都是废物!

    直到衣衫撕裂的声音响起,背部一阵冰凉,瞬间让秋叶白脸色发白,瞬间涌出一种恐慌来。

    “我答应你!”什么都不再考虑,什么都不再去想,秋叶白终于忍无可忍地低声叫起来。

    百里初的动作停住了,他停住了动作,似乎完全不担心她的反击,而是近乎温柔地捧住了她的脸,微笑:“你说什么,小白,我没有听见。”

    秋叶白看着面前那张温柔艳绝到残酷的面容,闭了闭眼,疲惫地道:“我说,我答应成为你的人,但,不是现在,不是在这种地方。”

    百里初那双诡异森然的眸子弯了起来,似含了无尽的笑意,他温柔地抚过她被吻得红肿的唇:“小白,我不那么容易相信人,但是,我相信你,所以千万不要食言,嗯?”

    他没有威胁任何话语,但是秋叶白心中却是冷如沐雪,随后她垂下了眸子,淡淡地道:“诺。”

    百里初笑了,放下了秋叶白,伸手仔细地为她整理了下头发,甚至拉平了被他撕裂的衣衫,随后道:“本宫也觉得这里不太合适。”

    一片混乱,到处都是被他们打斗砸成碎片的东西,连床柱子都被秋叶白刚才拿云翼刀劈断了,整张床都塌陷了下去,不要说躺着了,就是坐着,不,站着都成问题。

    秋叶白扯着衣衫的破口,略弓着身子,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异样来,用平和的语气道:“我需要一件外裳。”

    百里初到似没有看出她的异样来,看了看周围一片狼籍,便没有再去翻找衣衫,而是从自己身上脱了一件外袍子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一会让双白给我们换个地方,先将就罢。”

    她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指尖在为自己扣衣衫扣子,再看看他肩头的那些刺目的腥红,她实在忍不住问:“为什么是我?”

    ------题外话------

    ==小白~嘿嘿被殿下抓住了,对了最近严打,全国都如此,河蟹遍地横行,各大网站的情况,看文的姑娘们都知道情况多严峻,很多也许看起来只是沾边的词都不行,咱们要做个和谐好孩子,相关情形在书的书友群里也有说明,咱们要明白,因小失大不好。

第五十八章 廉耻之心

    “为什是我?”秋叶白实在忍不住开口。

    她实在不觉得自己怎么就能让一个高高在上心思深沉的男子这般用尽手段都要得到,且不说她自己如今还是个‘男儿身’,就说她自己身份也不过是寻常的大家庶子,容貌虽然有过人之处,但是控鹤监中哪一个鹤卫不是容貌出类拔萃的?

    百里初这样从小锦衣玉食养着,惯看了各色美人跟前伺候着的男子,又手握大权惯于权衡得失,做任何事情,必定有他的理由。

    她是个头脑清醒的人,还未自恋到认为自己倾国倾城到能让百里初这样的男子沉迷到失去心智。

    事有反常即为妖。

    “为什么?”百里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精致滟涟的唇角弯了一个浅笑来:“因为只有小白,才让本宫感受到温暖呢。”

    这般温情脉脉的说辞,由着面前这样俊美无畴的男子说出来,不能说不动人的。

    但是秋叶白看着他唇角那朵浅浅的笑容虽然靡丽,却虚浮浅淡,她眼底闪过一丝冷色:“殿下,我既然答应成为你的人,自希望未来枕边人坦陈相待,您何苦敷衍于我。”

    百里初仿佛有些无奈,冰凉的指尖抚过她发鬓,轻叹:“这原本就是实话,你若不信,可要本宫发誓?”

    秋叶白僵了一僵:“不……不需要。”

    她实在不适应百里初这种温情甜蜜的动作和语气,仿佛彼此真是相处已久的情人,她没记错的话这厮前一刻还和她拿着云翼刀差点没把对方活活砍死,如今就这般语意缱绻,他也未免太容易进入角色了,不嫌膈应。

    她下意识地闪避的脸颊被百里初修长的指尖一把捏住,力道大得几乎让秋叶白觉得他会捏碎她的下巴,她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殿下,您捏疼我了。”

    百里初轻笑,盯着她的漆黑诡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光,他缓缓地低下头来,薄唇抵上她的额头,柔声道:“永远不要拒绝我,小白,好么?”

    秋叶白几乎有一种错觉的,这个拥抱着自己的男人,真是深情如斯,不能忍受心爱之人一分拒绝。

    可是,他怀抱却只让她觉得冰冷如千丈昆仑雪。

    她淡漠地垂下明眸,淡然地道:“是,殿下。”

    既然他喜欢扮深情戏子,她亦早就有一身精巧画皮,未必不能搭戏登台,粉墨登场同演一出折子戏,形势比人强,于她而言,虽然有些麻烦,但总归不过是见招拆招罢了,这场戏落幕之后,得了满堂彩的赢家指不定是谁。

    百里初满意地一笑,牵着秋叶白的手出了殿门。

    秋叶白看了眼他的侧脸,心中一怔,百里初的眼瞳似乎比方才小了点,看起来没有那么诡谲可怖了,亦或是方才那一瞬间是她的错觉?

    秋叶白出门就看见殿门外早有全副武装的控鹤十八司守得密不透风,心中再次肯定自己方才婉转应承了百里初的决定是对的。

    否则,看这些鹤卫冰冷的目光,就算她打赢了百里初,只要他没节操地反口,她甚至未必出得了这个殿门,这些人必定直接一拥而上将她剥光洗干净直接送给让他祭口。

    而从刚才交手的结果来看,百里初这个人实在不像是有什么节操的。

    双白看着百里初肩头那一大片血迹,原本一双仿佛时时含笑的妙目中笑意瞬间一凝,立刻几步上来检察,他只一眼立刻就看出这伤口深可见骨,顿时脸色就变了,目光森冷地瞥向一边站着的秋叶白。

    他虽未曾出声,但秋叶白自然明白他眼中之意,只是这一回,她亦懒得和他再虚与委蛇,而是挑衅似地朝双白挑了挑眉:“双白兄何故这般看我?”

    双白眼底杀气一闪:“你……。”

    但是他未曾说出口的话语在百里初凉薄幽冷的目光下,咽了回去,双白沉默了片刻,只对着百里初恭敬地道:“殿下,请容许属下请大小祭司来为您诊治伤口。”

    殿下虽然体质特殊,但是却不代表这样深的伤口会没有危险。

    这一回百里初倒是淡淡地点头允了,他的目光瞥见秋叶白的脖子上有一处伤痕,那靠近喉结处右侧的皮肤似乎翻卷了起来,再参杂了凝固的暗红血迹,看起来颇为有点可怖,只是秋叶白似乎并无所觉一般。

    百里初指尖触伤秋叶白的颈侧,凝视着秋叶白的伤口,仿佛颇有怜惜地道:“一会让祭司们也过来给他诊治一番,小白这般容色,若是留下疤痕便不好了。”

    秋叶白被他这么一触,顿时一愣,下意识地立刻偏开头捂住喉咙。

    她想起方才交手的时候闪避他的攻击时,脖子传来过细微的疼痛,想来是不小心被云翼刀的刀气所伤,但是因为并不严重,所以她也没有在意,但是因为脖子上贴着的假喉结的一部分被划破,假皮肤翻卷起来,所以看起来一定颇为严重。

    “不了,不过是破了皮的小伤罢了,方才与殿下切磋,殿下受伤比我严重,还是请祭司们为殿下诊治就好。”秋叶白立刻拒绝。

    但是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头顶上百里初凝视着自己眸光冷了冷。

    “小白,这是在拒绝我么?”

    他声音幽凉而温柔,甚至似乎含了一丝黯淡,却硬生生地让秋叶白感觉到一股子阴气逼人,她心中暗自骂了一声死变态,随后放柔了声音,仿若无奈地道:“殿下何出此言,虽说是比试,但殿下到底因我而伤,比起我这点皮外伤,看着殿下的伤势,才更让我心疼。”

    这话说出来,不单她自己都被自己恶心到了,就是百里初和双白都沉默了下去。

    片刻之后,百里初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柔荑,含笑道:“小白的心意,本宫自然是明白的,虽然假得有点让人作呕,但本宫很欣慰。”

    秋叶白眼角抽搐,这厮能不会用这种温柔甜蜜的语气说这么不留情面地话语么。

    做戏哪里能这么拆人台的,也太不给面子了。

    她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双白那副古怪的表情,也懒得装了,索性直接对着百里初假笑:“是么,呵呵呵呵呵……。”

    百里初仿佛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很是有趣,随后露出一个近乎宠溺的笑容:“一会你先去休息,折腾了半夜,想来你也是累倦了,身子骨只怕受不住。”

    秋叶白虽然很高兴听到他没有打算继续强行扒自己衣衫的打算,但是他说出来的话,是在太容易让人误解,她瞅着双白脸色愈发的古怪,心中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做戏做全套:“是,叶白省得,那殿下呢,还是先去让祭司大人为你诊治吧。”

    百里初迟疑了片刻:“本宫……。”他顿了顿,温然一笑:“不必担心本宫,本宫大概会先晕一阵,很快就好。”

    秋叶白一愣:“呃……?”

    什么叫先晕一会阵?

    很快百里初就给表现给她看什么叫先晕一阵,因为他说完话之后,立刻就一闭眼朝后倒了下去,双白脸色大变,厉声道:“四白,五白!”

    两名站在百里初身后的鹤卫立刻扑了上去,敏捷地将百里初给接了个正着。

    秋叶白先是吓了一跳,随后便冷眼旁观,只以为他在做戏,方才还生龙活虎地差点弄死自己的人,如今晕迷之前还能预告一下,也未免可笑。

    批。

    直到看着他脸色苍白如纸,而双白上去简单查看后,转过脸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地道:“殿下今晨才解了毒,大祭司吩咐过殿下爱耗损内元过甚需要好好休养,但方才又与大人……切磋,所以这回已经是支撑不住了,下官先行带殿下去大小祭司处治疗,大人先行回后殿歇息吧,若有需要着人通知六白即可。”

    说罢,他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高个子年轻鹤卫,就领着人抱着百里初匆匆而去。

    那鹤卫冷冷地看向秋叶白,不甚乐意地一拱手:“秋大人有何吩咐。”

    秋叶白默默地垂下眸子:“没有什么吩咐,我先回房了,殿下情形若有新的什么请通报我一声就是。”

    说罢,她转身向后殿走去,也不去理会身后控鹤十八司的人那种几乎把她瞪穿的森林凌厉的目光。

    她伤了他们的主子,他们不待见她是再正常不过了,她在这里也就呆两天,也没指望和他们能相处愉快,他们就是再不待见她,也不敢对她动手。

    何况她心情此时很复杂也很微妙,也没功夫和路人甲虚与委蛇。

    双白方才的话透露了两个信息,第一、百里初因为解体耗损了内元,加之倍她捅了一刀,短时间之内没什么精气神来折腾她了;第二、就是百里初方才和她交手之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也许她方才不是那么快地卖了个破绽给他,试图早点结束战斗,而是再支撑一会,也许赢了的就是她。

    可即便是他最脆弱的时候,也在和她的交手中占据了明显的上风,那这个男人如果是平常状态又强悍到什么程度?

    这一次,也不知是她算计了他,还是他算计了她。

    她抬头看着天边那轮明月已经西斜,天空翻出鱼肚白,心情很复杂。

    ——老子是可可喵流口水围观阿礼压菜花十天不能下床的无耻v不发达发分界线——

    秋叶白回了房间,简单洗漱了一番,处理掉了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之后用了早点。

    折腾了一天一宿,她是在懒得动,再无心情如前两日那样四处闲逛,便吩咐了来收拾碗筷的太监不必再送午膳过来,径自躺在了床上,脑子里不断地回放第一次遇见百里初到现在和百里初相处之间的点点滴滴。

    试图从中找到一点自己让百里初如此执着的蛛丝马迹,但是想了半天,分析了半天,却始终一无所获。

    但是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她从旺财和发达那里套出来的消息不会有错,百里初对女子抱有古怪的敌意,但是也并不好龙阳,控鹤监这些鹤卫并不如外界传说那样是他以侍卫为名的泄欲禁脔,相反这些人大部分都身怀绝技,特别是十八司的人。

    那些摄国公主荒淫无耻的流言看起来更像是一种障眼法,恰到好处地转移了人们对百里初真正实力的注意力。

    既然百里初并不是真的荒淫之人,就是算是如今她和百里初是同命身,也不至于会让他对自己产生那样的念头。

    秋叶白想得头都疼了,最终却始终是无解,反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她看着窗外泛起鱼肚白的天边和那颗明亮的启明星,有些无语,自己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想来是和百里初前日纠缠太耗费心神和内元了。

    她起僧后看着时辰还早,便让小太监给她打了水来简单的清理和洗漱一番,随后又慢悠悠地用早膳,如果她估算得没错的话,今日她也该能出宫了。

    果然没多久,双白便过来了,看着秋叶白悠哉游哉的样子,他眼神有点冷,只是面上却并不显露出来,只款步过来微笑道:“秋大人,早,看来今日大人心情很好。”

    秋叶白从来没有因为前两日和他聊的愉快便让他唤自己的名字以示亲近,而是任由双白一直叫她做秋大人。

    她慢条斯理地捧着一杯红枣茶喝了一口,方才也温文尔雅地一笑:“双白兄说的是,毕竟能离开明光殿,怎么想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听着秋叶白近乎挑衅的话语,双白原本就勉强的微笑便愈发的冷了下来,妙目微眯:“大人倒是有先见之明,知道今日是殿下遣了在下送您出宫。”

    秋叶白看着自己杯中茶叶沉沉浮浮,淡淡地道:“初殿下如今身子骨不好,自然还是要专心养病才是,留着在下也没有什么用处,不是么?”

    百里初不是那种稳不住的人,他如今身体的情况怕是想对她做点什么也不太合适。

    “秋大人!”双白拢手入袖,一双妙目里底寒光闪烁,声音微微拔高:“请您不要太过分了,殿下今日专门让在下送您出宫,亦是担心太后的人为难于你,侍宠而骄并不是什么好事。”

    殿下已经多少年未曾受伤了,偏此人伤了殿下,令殿下如今都还躺在床上养伤,若非殿下的旨意,秋叶白根本不能这么好好地出了明光殿,他却不识好歹,出言讥讽。

    秋叶白看见双白眼底的怒色,她搁下了手里的茶盏,唇角勾起讥诮的微笑:“侍宠而骄,下官还真担待不起这四个字,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不曾认识初殿下和各位,此之蜜糖,彼之砒霜,初殿下的恩宠,下官从来都不想要,双白兄是明白人,这等浅显的道理却都不明白么。”

    “你——!”双白神色一僵,却不知该作何反应,秋叶白说的话其实并没有错。

    只是他已经习惯了奉主子为天,陡然听到这般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大不敬的话,心中的怒火始终没法子压下去。

    最终,他敛了所有的神色,面无表情地道:“既然大人已经准备好了,在下也不便多耽搁大人回衙门处理公务的时间,现在就请跟在下出宫吧。”

    但是秋叶白却没有如他想象中一般立刻起身跟着他出宫,而是淡淡地道:“等一等,下官四日前时奉了太后娘娘的懿旨进宫,如今虽然是初殿下半途召唤了下官,但终归却还没有复太后娘娘的懿旨。”

    双白转过脸,妙目里闪过一丝不耐,不再客气:“那你还想如何?”

    秋叶白悠悠地道:“下官想去一趟太后娘娘的寝殿,复命。”

    双白冷笑一声:“秋大人,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竟然将殿下这一份好意都当作驴肝肺么!

    秋叶白瞥了他一眼,微笑:“对,下官就是得寸进尺了,双白大人以为如何。”

    双白:“……。”

    他是从来没有见过如秋叶白这般油盐不进的人,那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气得他仰倒,但最终却还是垂下了眼,面无表情地道:“此事在下需得禀告殿下才能回您。”

    随后他便拂袖而去。

    秋叶白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淡淡地看向窗外的青天浮云。

    嗯,今日果然是个好天气。

    未过多久,双白再次折了回来,依旧是神色冷淡的模样:“请吧,秋大人。”

    这一次秋叶白没有再多废话,径自起身跟着双白而去。

    两人一路无话,再不如曾经相谈甚欢的模样,。

    双白领着她到了四日前百里初带她进来的那一处宫门,远远地她就看见有宫门处有一架华美的凤凰步辇,走近了,果然看见那一道修长优雅的人影以一种很闲逸的姿态半卧在步辇之上,除了扛着辇的鹤卫之外,照例还有人捧着各色精致吃食在一边侍奉。

    “殿下,可大安了?”秋叶白走了过去,微笑着抱拳行了一礼,但是还有没有行完就被一双修长冰凉的的手托了一托。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套生疏。”百里初微笑着道,他脸色似乎还是很苍白,眉宇之间略微有些倦怠,虽减了些艳色,却平添了另外一种别致淡然如流云的气韵,没有影响他风华绝代的容色,。

    他伸手下来托了她的手,却并没有收回而是反手握住了她的柔荑。

    秋叶白亦淡然一笑,放下手想要避开他的手,试了一试,无果,她也懒得再挣扎任由他这么握着自己的手,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扯起来并不好看。

    “殿下不是已经解毒了么,为何仍旧身体寒凉若此?”秋叶白很快地将注意力集中到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上,只觉得对方的体温似乎还一如既往的寒凉如尸体,并无变化,不免有些异色。

    百里初半躺柔软华美的轿辇上,一手插了一颗葡萄放进薄唇里,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秋叶白柔嫩的指腹把玩:“这毒不是一时半会能全解的,两位祭司那日也不过是一种尝试,效果还不错,但解得并不干净。”

    这就是说他现在是体内余毒未净了?

    秋叶白垂下眸子,挡住眼底深思的神色,根据她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而言,她甚至觉得他体内的毒能解了一半就已经很不错了,她可没有忘记那天上午两个红衣老头帮他配置解药的时候吵得死去活来的,若是两个老头把握很大,根本不会有那日的表现。

    “本宫和高兴你那么关心我,小白。”百里初朝着她微笑,在秋叶白正准备客气的附和他的话,以表示她的关心时,他又补充了一句:“下次你表示虚伪的关心时,记得眼睛里的那种幸灾乐祸收敛一点。”

    秋叶白:“……不,下官只是关心殿下什么时候会毒发身亡而已。”

    说好了做彼此唱大戏的搭档,这厮是拆台上瘾了么?

    双白冷叱了一声,妙目凌厉:“放肆!”

    秋叶白看了他一眼,轻慢地挑了下眉,却并不说话,双白则脸色阴沉地死瞪着她。

    百里初看着他们的样子,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小白,你倒是能耐,惹得咱们控鹤监最是温柔和善的双白都这般失态。”

    双白闻言,心中一惊,随后垂下眸子恢复了寻常的模样:“殿下恕罪。”

    秋叶白心中讥诮地一嗤,温柔和善,这双白根本就是个笑面虎罢,口上漫不经心地敷衍:“这几日还承蒙双白大人照顾,如有得罪还请多包涵。”

    双白亦不再做出冷眼的模样,只拱手淡漠地道:“大人言重了。”

    百里初慢慢地把玩着秋叶白白皙的右手,忽然懒懒地道:“太后那里,小白你不必去了,本宫知道你在忧心何事,本宫既然敢半途截了你留下来,太后那里自然会有法子应付,不会让杜氏怀疑你身上有什么问题。”

    秋叶白原本忽然提出要求要见太后,为的就是百里初这句话,百里初能这么肆无忌惮地从太后手里截人,自然是因为他本身的势力够硬,而太后虽然明面上不敢对百里初怎么样,但明面上就可以对她这个没有凭仗的人下不少绊子。

    而她如今根本不可能去告诉太后一党,百里初划拉了一个圈半强迫地把她划拉进了那个圈子,她可不希望在在司礼监本就不那么好过的日子还要被太后雪上加霜。

    所以此时既然百里初这么说了,就表示他肯定已经处理好此事的首尾,不会让太后疑心她和他的关系有猫腻。

    “有劳殿下费心了,既然如此在下告退。”秋叶白目的已经达到,自然懒得再在明光殿多呆一刻,干脆地告辞。

    但是百里初却并没放开她的手,而是拉了她一下,示意她靠过来,秋叶白原本有点不耐,想要拒绝,一抬头对上百里初那虽然似温情脉脉,却没有一丝笑意的幽深诡眸,她还是耐着性子更靠近了他的步辇一些:“殿下,还有什么交代么?”

    百里初的回答就是一个冰凉的吻,凉凉的落在她的唇角上,看着她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他颇为愉悦地侧了脸咬住她白皙的耳垂狠狠地吮了下,温温柔柔地道:“小白,乖乖地等着本宫去上你,嗯?”

    秋叶白:“……。”

    大庭广众之下,这个人可有一丝廉耻之心?

    她忘了,变态是没有廉耻心这玩意的。

    既然如此,她亦客气地道:“殿下身子娇贵,还是躺在下比较好。”

    ——老子是四少裹胸布等待公主撕碎的分界线——

    秋叶白出了宫,远远地看见艳阳高照下,远处的朱雀门外的十里长街之上一片热热闹闹,人声鼎沸,忽然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再世为人的错觉来。

    宫门外一辆青蓬马车的车帘子一掀,一个青衣婢女跳了下来,朝着秋叶白挥手:“四少,这里。”

    秋叶白看着宁春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忍不住一笑,迎了上去:“春儿。”

    今日是宝宝亲自驾了马车过来,他今日没有易容成蒋飞舟的样子,所以一看见秋叶白,他立刻扑了上去,拿着嫩嫩的脸儿埋进秋叶白的肩窝一顿乱蹭:“呜……四少,我还以为你进了宫乐不思蜀不要宝宝了!”

    秋叶白伸手摸摸他下巴,笑叹了一声:“我怎么舍得?”

    宝宝原本就生了一张玉雪可爱的脸,看起来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娇稚少年模样,做出这般撒娇的动作在旁人眼里倒也一点都不显得突兀,秋叶白则修挑隽秀,风姿夺目,抱着宝宝,看起来倒似哥哥疼着小弟弟,让人看着会心一笑,只觉得是兄弟情深。

    这都是他们平日相处的方式,但是秋叶白此刻并不知道她和宝宝这般亲昵相处的一幕远远地落在有心人的眼底,却生出了别的意思来。

    铜质雕花望远镜里的青篷马车渐渐地远去。

    百里初搁下了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神色莫测地用银针插了一颗葡萄放进自己嘴里,片刻之后,淡淡地吩咐:“去查查那个跟着小白的少年是什么人。”

    双白恭恭敬敬地道:“是。”

    他目光掠过主子的唇角,只觉得主子唇角染了葡萄汁,猩艳得有些森然。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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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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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国毒妃介绍:
天祭书中有预言,开国大族秋家第四女,必为灭国毁君之妲己妖星降世,必定要溺杀或交给交给宗人祭为皇族之妓,至死方休。
夜白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命终结的那刻,不过是另外一个开始,生做了那倒霉催的秋家四女。
母亲不忍溺杀,她便只能做了秋家四少,再低调行事,也是明枪暗箭总不停。
好在,她另有出路,哪日秋家四少一死,江湖上依旧还有个夜四少。
家中一路斗主母,兄妹也就罢了。
奈何时运不济,却遇那恶名昭彰‘鬼公主’招纳幸臣,她愣是因为一身风华被邪艳如桃李却心思叵测,阴狠诡谲的公主看上,强纳为裙下之臣。
无意撞破鬼公主裙下惊天秘密——原来不光她这个男人是个假货,公主殿下这个女人居然也是个假货。
自此一路便历宫廷诡谲,朝堂险恶。
太后狠辣,皇子阴险,看不清谁暗藏杀机!
还有那神秘圣洁的美貌国师,居然是……!
她秋夜白看起来那么好欺负么,等着老子把你们这些变态一个个都全部拍进土里,永世不得超生!
她便可以愉快地春天种下一个个变态,秋天来临,结出一个个甜美的果实喂猪!
这就是一个二逼搞倒很多傻逼,最后被一个牛逼的家伙霸占了去的故事惑国毒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惑国毒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惑国毒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