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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黑暗西游记txt下载     黑暗西游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9章 降服奎木狼

    却说那怪径回洞口。

    孙悟空见他来时,设法哄他,把眼挤了一挤,扑簌簌泪如雨落,儿天儿地的,跌脚捶胸,于此洞里嚎啕痛哭。

    那怪一时间那里认得?上前搂住道:“浑家,你有何事,这般烦恼?”

    那大圣编成的鬼话,捏出的虚词,泪汪汪的告道:“郎君啊!常言道,男子无妻财没主,妇女无夫身落空!你昨日进朝认亲,怎不回来?今早被猪八戒劫了沙和尚,又把我两个孩儿抢去,是我苦告,更不肯饶。他说拿去朝中认认外公,这半日不见孩儿,又不知存亡如何,你又不见来家,教我怎生割舍?故此止不住伤心痛哭。”

    那怪闻言,心中大怒道:“真个是我的儿子?”

    孙悟空断然不会说自己抢了他儿子,栽赃道:“正是,被猪八戒抢去了。”

    那妖魔气得乱跳,一面想现在就冲回宝象国,将小儿的尸首收回来,一面又不放心自己的妻子,道:“罢了!罢了!我儿被他掼杀了!已是不可活也!只好拿那和尚来与我儿子偿命报仇罢!浑家,你且莫哭,你如今心里觉得怎么样?且医治医治。”

    孙悟空道:“我不怎的,只是舍不得孩儿,哭得我有些心疼。”

    妖魔见心爱之人这般,心疼道:“不打紧,你请起来,我这里有件宝贝,只在你那疼上摸一摸儿,就不疼了。却要仔细,休使大指儿弹着,若使大指儿弹着啊。就看出我本相来了。”

    孙悟空闻言,心中暗笑道:“这泼怪。倒也老实,不动刑法。就自家供了。等他拿出宝贝来,我试弹他一弹,看他是个甚么妖怪。”

    那怪携着孙悟空,一直行到洞里深远密闭之处。却从口中吐出一件宝贝,有鸡子大小,是一颗舍利子玲珑内丹。孙悟空心中暗喜道:“好东西耶!这件物不知打了多少坐工,炼了几年磨难,配了几转雌雄,炼成这颗内丹舍利。今日大有缘法。遇着老孙。”

    那猴子拿将过来,那里有甚么疼处,特故意摸了一摸,一指头弹将去。那妖慌了,劈手来抢,你思量,那猴子好不溜撒,把那宝贝一口吸在肚里。那妖魔攥着拳头就打,被孙悟空一手隔住。把脸抹了一抹,现出本相,道声“妖怪!不要无礼!你且认认看我是谁?”

    那妖怪见了,大惊道:“呀!浑家。你怎么拿出这一副嘴脸来耶?”

    孙悟空骂道:“我把你这个泼怪!谁是你浑家?连你祖宗也还不认得哩?”

    那怪忽然省悟道:“我象有些认得你哩。”五百年前,这怪也混在诸仙中降伏孙悟空,只是时间隔得久了。故而不曾一眼认出孙悟空。

    孙悟空自是个爱出风头的人,闻得这妖怪认得自己。道:“我且不打你,你再认认看。”

    那怪道:“我虽见你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姓名。你到底是谁,从那里来的?你把我浑家估倒在何处,却来我家诈诱我的宝贝?着实无礼!可恶!”

    孙悟空道:“你是也不认得我。我是唐僧的大徒弟,叫做齐天大圣孙悟空。我是你五百年前的旧祖宗哩!”

    那怪闻言,知道了是那大闹天宫的孙猴子,心中有了几分退意,当年那许多人不曾拿下孙悟空,虽说当年未尽全力,却也晓得孙悟空法力高强,自己今日虽得了些好处,道行较之当年高出许多,要胜孙悟空只怕不容易,道:“没有这话!没有这话!我拿住唐僧时,止知他有两个徒弟,叫做猪八戒、沙和尚,何曾见有人说个姓孙的。你不知是那里来的个怪物,到此骗我!”

    孙悟空道:“我不曾同他二人来,是我师父因老孙惯打妖怪,杀伤甚多,他是个慈悲好善之人,将我逐回,故不曾同他一路行走。你是不知你祖宗名姓。”

    那怪闻言,冷笑道:“你好不丈夫啊!既受了师父赶逐,却有甚么嘴脸又来见人!”

    孙悟空浑不在意,既然回来了,害怕他人说闲话?当下道:“你这个泼怪,岂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子无隔宿之仇!你伤害我师父,我怎么不来救他?你害他便也罢,却又背前面后骂我,是怎的说?”

    妖怪道:“我何尝骂你?”

    孙悟空道:“是猪八戒说的。”

    那怪道:“你不要信他,那个猪八戒,尖着嘴,有些会学老婆舌头,你怎听他?”

    孙悟空道:“且不必讲此闲话,只说老孙今日到你家里,你好怠慢了远客。虽无酒馔款待,头却是有的,快快将头伸过来,等老孙打一棍儿当茶!”

    那怪闻得说打,呵呵大笑道:“孙悟空,你差了计较了!你既说要打,不该跟我进来。我这里大小群妖,还有百十,饶你满身是手,也打不出我的门去。”这怪来到此山也不过十三年,总总收罗的小妖也不算多。

    孙悟空道:“不要胡说!莫说百十个,就有几千、几万,只要一个个查明白了好打,棍棍无空,教你断根绝迹!”

    那怪闻言,急传号令,把那山前山后群妖,洞里洞外诸怪,一齐点起,各执器械,把那三四层门,密密拦阻不放。

    孙悟空见了,满心欢喜,双手理棍,喝声叫“变!”变的三头六臂,把金箍棒幌一幌,变做三根金箍棒。你看他六只手,使着三根棒,一路打将去,好便似虎入羊群,鹰来鸡栅,可怜那小怪,汤着的,头如粉碎;刮着的,血似水流!往来纵横,如入无人之境。止剩一个老妖,赶出门来骂道:“你这泼猴,其实惫懒!怎么上门子欺负人家!”

    孙悟空急回头,用手招呼道:“你来!你来!打倒你,才是功绩!”

    那怪物举宝刀。分头便砍,好孙悟空。掣铁棒,觌面相迎。这一场在那山顶上。半云半雾的杀哩:大圣神通大,妖魔本事高。

    这个横理生金棒,那个斜举蘸钢刀。悠悠刀起明霞亮,轻轻棒架彩云飘。往来护顶翻多次,反复浑身转数遭。一个随风更面目,一个立地把身摇。那个大睁火眼伸猿膊,这个明幌金睛折虎腰。你来我去交锋战,刀迎棒架不相饶。猴王铁棍依三略,怪物钢刀按六韬。一个惯行手段为魔主。一个广施法力保唐僧。猛烈的猴王添猛烈,英豪的怪物长英豪。死生不顾空中打,都为唐僧拜佛遥。他两个战有五六十合,不分胜负。

    孙悟空心中暗喜道:“这个泼怪,他那口刀,倒也抵得住老孙的这根棒。等老孙丢个破绽与他,看他可认得。”好猴王,双手举棍,使一个高探马的势子。那怪不识是计。见有空儿,舞着宝刀,径奔下三路砍,被孙悟空急转个大中平。挑开他那口刀,又使个叶底偷桃势,望妖精头顶一棍。就打得他无影无踪,急收棍子看处。不见了妖精,孙悟空大惊道:“我儿啊。不禁打,就打得不见了。果是打死,好道也有些脓血,如何没一毫踪影?想是走了。”急纵身跳在云端里看处,四边更无动静。“老孙这双眼睛,不管那里,一抹都见,却怎么走得这等溜撒?我晓得了:那怪说有些儿认得我,想必不是凡间的怪,多是天上来的精。”

    那大圣一时忍不住怒发,攥着铁棒,打个筋斗,只跳到南天门上。

    慌得那庞刘苟毕、张陶邓辛等众,两边躬身控背,不敢拦阻,让他打入天门,直至通明殿下。

    早有张葛许邱四大天师问道:“大圣何来?”

    孙悟空道:“因保唐僧至宝象国,有一妖魔,欺骗国女,伤害吾师,老孙与他赌斗。正斗间,不见了这怪。想那怪不是凡间之怪,多是天上之精,特来查勘,那一路走了甚么妖神。”天师闻言,即进灵霄殿上启奏,蒙差查勘九曜星官、十二元辰、东西南北中央五斗、河汉群辰、五岳四渎、普天神圣都在天上,更无一个敢离方位。又查那斗牛宫外,二十八宿,颠倒只有二十七位,内独少了奎星。

    天师回奏道:“奎木狼下界了。”

    玉帝道:“多少时不在天了?”

    天师道:“四卯不到。三日点卯一次,今已十三日了。”

    玉帝道:“天上十三日,下界已是十三年。”

    即命本部收他上界。那二十七宿星员,领了旨意,出了天门,各念咒语,惊动奎星。你道他在那里躲避?他原来是孙大圣大闹天宫时打怕了的神将,闪在那山涧里潜灾,被水气隐住妖云,所以不曾看见他。他听得本部星员念咒,方敢出头,随众上界。

    被大圣拦住天门要打,幸亏众星劝住,押见玉帝。

    那怪腰间取出金牌,在殿下叩头纳罪,玉帝道:“奎木狼,上界有无边的胜景,你不受用,却私走一方,何也?”

    奎宿叩头奏道:“万岁,赦臣死罪。那宝象国王公主,非凡人也。他本是披香殿侍香的玉女,因欲与臣私通,臣恐点污了天宫胜境,她思凡先下界去,托生于皇宫内院,是臣不负前期,变作妖魔,占了名山,摄他到洞府,与他配了一十三年夫妻。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今被孙大圣到此成功。”

    玉帝闻言,收了金牌,贬他去兜率宫与太上老君烧火,带俸差操,有功复职,无功重加其罪。

    孙悟空见玉帝如此发放,心中欢喜,朝上唱个大喏,又向众神道:“列位,起动了。”

    天师笑道:“那个猴子还是这等村俗,替他收了怪神,也倒不谢天恩,却就喏喏而退。”

    玉帝道:“只得他无事,落得天上清平是幸。”

    众仙闻得玉帝之言,皆不知如何接话。(未完待续。。)

第210章 平顶山莲花洞

    湘鸢走后,金蝉子一直在思量一件事情。

    以现在的五灵根西行,还是以五百年的五灵根西行。

    很明显,孙悟空的元神受损之后,性格较之以往大有不同,此时的孙悟空,丧失了睥睨天下不屈神佛的豪迈,而多了一份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谨慎,早没了金属性灵根的锐利杀气。

    猪八戒的性格更是大变,金蝉子思量很久,唯有一个可能,猪八戒的记忆被篡改了,一如当年释迦牟尼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一般,他忘记了自己挚爱的人,忘却了曾经的自己是何等潇洒。

    至于沙悟净、小白龙二人,金蝉子叹息了一声,一个牺牲自己成全所爱之人,一个作贱自己成全族群兴旺,两个人做出了必死之心。

    金蝉子思量了许久,心中仍每个主意,当下元神回到老虎的躯壳里面,继续思考。

    那大圣按落祥光,径转碗子山波月洞,寻出公主,将那思凡下界收妖的言语正然陈诉,只听得半空中猪八戒、沙悟净厉声高叫道:“师兄,有妖精,留几个儿我们打耶。”

    孙悟空道:“妖精已尽绝矣。”

    沙悟净道:“既把妖精打绝,无甚挂碍,将公主引入朝中去罢。不要睁眼,兄弟们使个缩地法来。”那公主只闻得耳内风响,霎时间径回城里。他三人将公主带上金銮殿上,那公主参拜了父王、母后,会了姊妹,各官俱来拜见。那公主才启奏道:“多亏孙金蝉子法力无边。降了黄袍怪,救奴回国。”

    那国王问道:“黄袍是个甚怪?”

    孙悟空道:“陛下的驸马。是上界的奎星,令爱乃侍香的玉女。因思凡降落人间,不非小可,都因前世前缘,该有这些姻眷。那怪被老孙上天宫启奏玉帝,玉帝查得他四卯不到,下界十三日,就是十三年了,盖天上一日,下界一年。随差本部星宿。收他上界,贬在兜率宫立功去讫,老孙却救得令爱来也。”

    那国王谢了孙悟空的恩德,便教:“看你师父去来。”

    他三人径下宝殿,与众官到朝房里,抬出铁笼,将假虎解了铁索。别人看他是虎,独孙悟空看他是人。原来那师父被妖术魇住,不能行走。心上明白,只是口眼难开。孙悟空笑道:“师父啊,你是个好和尚,怎么弄出这般个恶模样来也?你怪我行凶作恶。赶我回去,你要一心向善,怎么一旦弄出个这等嘴脸?”

    猪八戒道:“哥啊。救他一救罢,不要只管揭挑他了。”

    孙悟空道:“你凡事撺唆。是他个得意的好徒弟,你不救他。又寻老孙怎的?原与你说来,待降了妖精,报了骂我之仇,就回去的。”

    沙悟净近前跪下道:“哥啊,古人云,不看僧面看佛面。兄长既是到此,万望救他一救。若是我们能救,也不敢许远的来奉请你也。”

    孙悟空用手挽起道:“我岂有安心不救之理?快取水来。”那猪八戒飞星去驿中,取了行李马匹,将紫金钵盂取出,盛水半盂,递与孙悟空。

    孙悟空接水在手,念动真言,望那虎劈头一口喷上,退了妖术,解了虎气。金蝉子现了原身,定性睁睛,才认得是孙悟空,一把搀住道:“悟空!你从那里来也?”

    沙悟净侍立左右,把那请孙悟空降妖精,救公主,解虎气,并回朝上项事,备陈了一遍。金蝉子谢之不尽道:“贤徒,亏了你也!亏了你也!这一去,早诣西方,径回东土,奏唐王,你的功劳第一。”

    孙悟空笑道:“莫说莫说!但不念那话儿,足感爱厚之情也。”国王闻此言,又劝谢了他四众,整治素筵,大开东阁。他师徒受了皇恩,辞王西去,国王又率多官远送。

    话说金蝉子复得了孙孙悟空,师徒们一心同体,共诣西方。

    金蝉子下定决定,将五行灵根全部收拢麾下,假装已经没有意义,那么就干脆一路直至西方。

    现在需要的只是个契机,一个收复五行灵根的契机。

    自宝象国救了公主,承君臣送出城西,说不尽沿路饥餐渴饮。夜住晓行。却又值三春景候,那时节:轻风吹柳绿如丝,佳景最堪题。时催鸟语,暖烘花发,遍地芳菲。海棠庭院来双燕,正是赏春时。红尘紫陌,绮罗弦管,斗草传卮。师徒们正行赏间,又见一山挡路。金蝉子道:“徒弟们仔细,前遇山高,恐有虎狼阻挡。”

    孙悟空道:“师父,出家人莫说在家话。你记得那乌巢和尚的《心经》云心无挂碍,无挂碍,方无恐怖,远离颠倒梦想之言?但只是扫除心上垢,洗净耳边尘。不受苦中苦,难为人上人。你莫生忧虑,但有老孙,就是塌下天来,可保无事。怕甚么虎狼!”金蝉子勒回马道:“我当年奉旨出长安,只忆西来拜佛颜。舍利国中金象彩,浮屠塔里玉毫斑。寻穷天下无名水,历遍人间不到山。逐逐烟波重迭迭,几时能够此身闲?”

    孙悟空闻说,笑呵呵道:“师要身闲,有何难事?若功成之后,万缘都罢,诸法皆空。那时节,自然而然,却不是身闲也?”金蝉子闻言,只得乐以忘忧。放辔催银駔,兜缰趱玉龙。师徒们上得山来,十分险峻,真个嵯峨好山:巍巍峻岭,削削尖峰。湾环深涧下,孤峻陡崖边。湾环深涧下,只听得唿喇喇戏水蟒翻身;孤峻陡崖边,但见那崒嵂嵂出林虎剪尾。往上看,峦头突兀透青霄;回眼观,壑下深沉邻碧落。上高来,似梯似凳;下低行,如堑如坑。真个是古怪巅峰岭,果然是连尖削壁崖。巅峰岭上,采药人寻思怕走:削壁崖前,打柴夫寸步难行。胡羊野马乱撺梭。狡兔山牛如布阵。山高蔽日遮星斗,时逢妖兽与苍狼。草径迷漫难进马。怎得雷音见佛王?

    金蝉子勒马观山,正在难行之处。只见那绿莎坡上。佇立着一个樵夫。你道他怎生打扮:头戴一顶老蓝毡笠,身穿一领毛皂衲衣。老蓝毡笠,遮烟盖日果稀奇;毛皂衲衣,乐以忘忧真罕见。手持钢斧快磨明,刀伐干柴收束紧。担头春色,幽然四序融融;身外闲情,常是三星淡淡。到老只于随分过,有何荣辱暂关山?

    那樵子正在坡前伐朽柴,忽逢金蝉子自东来。停柯住斧出林外。趋步将身上石崖,对金蝉子厉声高叫道:“那西进的金蝉子!暂停片时。我有一言奉告:此山有一伙毒魔狠怪,专吃你东来西去的人哩。”

    金蝉子闻言,魂飞魄散,战兢兢坐不稳雕鞍,急回头,忙呼徒弟道:“你听那樵夫报道此山有毒魔狠怪,谁敢去细问他一问?”

    孙悟空道:“师父放心,等老孙去问他一个端的。”

    好孙悟空。拽开步,径上山来,对樵子叫声“大哥”,道个问讯。樵夫答礼道:“金蝉子啊。你们有何缘故来此?”

    孙悟空道:“不瞒大哥说,我们是东土差来西天取经的,那马上是我的师父。他有些胆小。适蒙见教,说有甚么毒魔狠怪。故此我来奉问一声:那魔是几年之魔,怪是几年之怪?还是个把势。还是个雏儿?烦大哥老实说说,我好着山神土地递解他起身。”

    樵子闻言,仰天大笑道:“你原来是个风和尚。”

    孙悟空道:“我不风啊,这是老实话。”

    樵子道:“你说是老实,便怎敢说把他递解起身?”

    孙悟空道:“你这等长他那威风,胡言乱语的拦路报信,莫不是与他有亲?不亲必邻,不邻必友。”

    樵子笑道:“你这个疯泼和尚,忒没道理。我倒是好意,特来报与你们,教你们走路时,早晚间防备,你倒转赖在我身上。且莫说我不晓得妖魔出处,就晓得啊,你敢把他怎么的递解?解往何处?”

    孙悟空道:“若是天魔,解与玉帝;若是土魔,解与土府。西方的归佛,东方的归圣。北方的解与真武,南方的解与火德。是蛟精解与海主,是鬼祟解与阎王,各有地头方向。我老孙到处里人熟,发一张批文,把他连夜解着飞跑。”

    那樵子止不住呵呵冷笑道:“你这个疯泼和尚,想是在方上云游,学了些书符咒水的法术,只可驱邪缚鬼,还不曾撞见这等狠毒的怪哩。”

    孙悟空道:“怎见他狠毒?”

    樵子道:“此山径过有六百里远近,名唤平顶山。山中有一洞,名唤莲花洞。洞里有两个魔头,他画影图形,要捉和尚;抄名访姓,要吃金蝉子。你若别处来的还好,但犯了一个唐字儿,莫想去得去得!”

    孙悟空道:“我们正是唐朝来的。”

    樵子道:“他正要吃你们哩。”

    孙悟空道:“造化!造化!但不知他怎的样吃哩?”

    樵子道:“你要他怎的吃?”

    孙悟空道:“若是先吃头,还好耍子;若是先吃脚,就难为了。”

    樵子道:“先吃头怎么说?先吃脚怎么说?”

    孙悟空道:“你还不曾经着哩。若是先吃头,一口将他咬下,我已死了,凭他怎么煎炒熬煮,我也不知疼痛;若是先吃脚,他啃了孤拐,嚼了腿亭,吃到腰截骨,我还急忙不死,却不是零零碎碎受苦?此所以难为也。”

    樵子道:“和尚,他那里有这许多工夫?只是把你拿住,捆在笼里,囫囵蒸吃了。”

    孙悟空笑道:“这个更好!更好!疼倒不忍疼,只是受些闷气罢了。”

    樵子道:“和尚不要调嘴。那妖怪随身有五件宝贝,神通极大极广。就是擎天的玉柱,架海的金梁,若保得唐朝和尚去,也须要发发昏是。”

    孙悟空道:“发几个昏么?”

    樵子道:“要发三四个昏是。”

    孙悟空道:“不打紧,不打紧。我们一年,常发七八百个昏儿,这三四个昏儿易得发,发发儿就过去了。”

    好大圣,全然无惧,一心只是要保金蝉子,捽脱樵夫,拽步而转,径至山坡马头前道:“师父,没甚大事。有便有个把妖精儿,只是这里人胆小,放他在心上。有我哩,怕他怎的?走路!走路!”

    金蝉子见说,也不多想,屈指算算也不知道前方是何等妖怪。

    五灵根聚齐的时候,佛门来了四圣,王母娘娘不知何等手段,弄来了僵尸王,玉帝派出来了奎木星,算来算去,前面的人是三清的无疑了。

    正行处,早不见了那樵夫。

    金蝉子道:“那报信的樵子如何就不见了?”

    猪八戒道:“我们造化低,撞见日里鬼了。”

    孙悟空道:“想是他钻进林子里寻柴去了。等我看看来。”好大圣,睁开火眼金睛,漫山越岭的望处,却无踪迹。 忽抬头往云端里一看,看见是日值功曹,他就纵云赶上,骂了几声毛鬼,道:“你怎么有话不来直说,却那般变化了,演样老孙?”

    慌得那功曹施礼道:“大圣,报信来迟,勿罪,勿罪。那怪果然神通广大,变化多端。只看你腾那乖巧,运动神机,仔细保你师父;假若怠慢了些儿,西天路莫想去得。”

    孙悟空闻言,把功曹叱退,切切在心,按云头,径来山上。只见金蝉子与猪八戒、沙悟净,簇拥前进,他却暗想:“我若把功曹的言语实实告诵师父,师父他不济事,必就哭了;假若不与他实说,梦着头,带着他走,常言道乍入芦圩,不知深浅。倘或被妖魔捞去,却不又要老孙费心?且等我照顾猪八戒一照顾,先着他出头与那怪打一仗看。若是打得过他,就算他一功;若是没手段,被怪拿去,等老孙再去救他不迟,却好显我本事出名。”正自家计较,以心问心道:“只恐猪八戒躲懒便不肯出头,师父又有些护短,等老孙羁勒他羁勒。”

    金蝉子早已将功曹和孙悟空的话听了去,见功曹这般小心翼翼,想来是太上道祖的人无疑,且看孙悟空如何作为。

    好大圣,你看他弄个虚头,把眼揉了一揉,揉出些泪来,迎着师父,往前径走。(未完待续。。)

第211章 金角银角大王

    猪八戒看见孙悟空两眼含泪,知道情况不妙,连忙叫:“沙和尚,歇下担子,拿出行李来,我两个分了罢!”

    沙悟净道:“二哥,为什么要分行旅?”对沙僧而言,去西行也好,不去西行也罢,他要的不过是个继续走下的理由。一如当年,行走四方降妖除魔便是。

    猪八戒道:“分了行旅!你往流沙河还做妖怪吃人作恶,孙悟空往花果山称王称霸,老猪往高老庄上与浑家白首相携。把白马卖了,买口棺木,与师父送老,大家散火,还往西天去哩?”

    金蝉子在马上听见,在忍不住,这猪八戒越发的口无遮拦,尽然直言给自己送棺木,怒叱道:“这个夯货!正走路,怎么又胡说了?”见猪八戒这般做派,更加坚定重整五灵根我心思。

    湘鸢之语不错,等过了此处,必然要将五灵根好好整顿一番。

    猪八戒道:“你儿子便胡说!你不看见孙悟空那里哭将来了?他是个钻天入地、斧砍火烧、下油锅都不怕的好汉,如今戴了个愁帽,泪汪汪的哭来,必是那山险峻,妖怪凶狠。似我们这样软弱的人儿,怎么去得?”

    金蝉子越听猪八戒的话,心中越鄙夷,当初不愿收他入门果真没错,道:“你且休胡谈,待我问他一声,看是怎么说话。”问道:“悟空,有甚话当面计较,你怎么自家烦恼?这般样个哭包脸,是虎唬我也!”

    孙悟空道:“师父啊,刚才那个报信的。是日值功曹。他说妖精凶狠,此处难行。果然的山高路峻,不能前进。改日再去罢。”

    金蝉子闻言,恐惶悚惧,扯住他虎皮裙子道:“徒弟呀,我们三停路已走了停半,因何说退悔之言?”

    孙悟空道:“我没个不尽心的,但只恐魔多力弱,行势孤单。纵然是块铁,下炉能打得几根钉?”

    金蝉子闻言,明白孙悟空的意思。他也有心让猪八戒吃些苦,道:“徒弟啊,你也说得是,果然一个人也难。兵书云,寡不可敌众。我这里还有猪八戒沙悟净,都是徒弟,凭你调度使用,或为护将帮手,协力同心。扫清山径,领我过山,却不都还了正果?”

    那孙悟空这一场扭捏,只逗出金蝉子这几句话来。他揾了泪道:“师父啊,若要过得此山,须是猪八戒依得我两件事儿。才有三分去得;假若不依我言,替不得我手。半分儿也莫想过去。”

    猪八戒自然也明白孙悟空意思,道:“师兄不去。就散火罢,不要攀我。”

    金蝉子道:“徒弟,且问你师兄,看他教你做甚么。”

    呆子真个对孙悟空说道:“哥哥,你教我做甚事?”

    孙悟空道:“第一件是看师父,第二件是去巡山。”

    猪八戒道:“看师父是坐,巡山去是走。终不然教我坐一会又走,走一会又坐,两处怎么顾盼得来?”

    孙悟空道:“不是教你两件齐干,只是领了一件便罢。”

    猪八戒又笑道:“这等也好计较。但不知看师父是怎样,巡山是怎样,你先与我讲讲,等我依个相应些儿的去干罢。”

    孙悟空道:“看师父啊:师父去出恭,你伺候;师父要走路,你扶持;师父要吃斋,你化斋。若他饿了些儿,你该打;黄了些儿脸皮,你该打;瘦了些儿形骸,你该打。”

    猪八戒慌了道:“这个难!难!难!伺候扶持,通不打紧,就是不离身驮着,也还容易;假若教我去乡下化斋,他这西方路上,不识我是取经的和尚,只道是那山里走出来的一个半壮不壮的健猪,伙上许多人,叉钯扫帚,把老猪围倒,拿家去宰了,腌着过年,这个却不就遭瘟了?”

    孙悟空道:“巡山去罢。”

    猪八戒道:“巡山便怎么样儿?”

    孙悟空道:“就入此山,打听有多少妖怪,是甚么山,是甚么洞,我们好过去。”

    猪八戒道:“这个小可,老猪去巡山罢。”

    那呆子就撒起衣裙,挺着钉钯,雄纠纠,径入深山;气昂昂,奔上大路。

    孙悟空在旁,忍不住嘻嘻冷笑。

    金蝉子骂道:“你这个泼猴!兄弟们全无爱怜之意,常怀嫉妒之心。你做出这样獐智,巧言令色,撮弄他去甚么巡山,却又在这里笑他!”

    孙悟空道:“不是笑他,我这笑中有味。你看猪八戒这一去,决不巡山,也不敢见妖怪,不知往那里去躲闪半会,捏一个谎来,哄我们也。”

    金蝉子道:“你怎么就晓得他?”

    孙悟空道:“我估出他是这等,不信,等我跟他去看看,听他一听,一则帮副他手段降妖,二来看他可有个诚心拜佛。”

    金蝉子道:“好好好,你却莫去捉弄他。”

    孙悟空应诺了,径直赶上山坡,摇身一变,变作个蟭蟟虫儿。其实变得轻巧,但见他:翅薄舞风不用力,腰尖细小如针。穿蒲抹草过花阴,疾似流星还甚。眼睛明映映,声气渺喑喑。昆虫之类惟他小,亭亭款款机深。几番闲日歇幽林,一身浑不见,千眼莫能寻。嘤的一翅飞将去,赶上猪八戒,钉在他耳朵后面鬃根底下。那呆子只管走路,怎知道身上有人,行有七八里路,把钉钯撇下,吊转头来,望着金蝉子,指手画脚的骂道:“你罢软的老和尚,捉掐的弼马温,面弱的沙和尚!他都在那里自在,捉弄我老猪来跄路!大家取经,都要望成正果,偏是教我来巡甚么山!哈哈哈!晓得有妖怪,躲着些儿走。还不彀一半,却教我去寻他,这等晦气哩!我往那里睡觉去,睡一觉回去。含含糊糊的答应他,只说是巡了山。就了其帐也。”

    那呆子一时间侥幸,搴着钯又走。只见山凹里一弯红草坡。他一头钻得进去,使钉钯扑个地铺,毂辘的睡下,把腰伸了一伸,道声:“快活!就是那弼马温,也不得象我这般自在!”原来孙悟空在他耳根后,句句儿听着哩,忍不住,飞将起来。又捉弄他一捉弄。又摇身一变,变作个啄木虫儿,但见:铁嘴尖尖红溜,翠翎艳艳光明。一双钢爪利如钉,腹馁何妨林静。最爱枯槎朽烂,偏嫌老树伶仃。圜睛决尾性丢灵,辟剥之声堪听。

    这虫鹥不大不小的,上秤称,只有二三两重。红铜嘴,黑铁脚,刷剌的一翅飞下来。那猪八戒丢倒头,正睡着了。被他照嘴唇上扢揸的一下。那呆子慌得爬将起来,口里乱嚷道:“有妖怪!有妖怪!把我戳了一枪去了!嘴上好不疼呀!”伸手摸摸,泱出血来了。他道:“蹭蹬啊!我又没甚喜事,怎么嘴上挂了红耶?”

    他看着这血手。口里絮絮叨叨的两边乱看,却不见动静。道:“无甚妖怪,怎么戳我一枪么?”忽抬头往上看时,原来是个啄木虫,在半空中飞哩。呆子咬牙骂道:“这个亡人!弼马温欺负我罢了,你也来欺负我!我晓得了,他一定不认我是个人,只把我嘴当一段黑朽枯烂的树,内中生了虫,寻虫儿吃的,将我啄了这一下也,等我把嘴揣在怀里睡罢。”

    那呆子毂辘的依然睡倒,孙悟空又飞来,着耳根后又啄了一下。呆子慌得爬起来道:“这个亡人,却打搅得我狠!想必这里是他的窠巢,生蛋布雏,怕我占了,故此这般打搅。罢!罢!罢!不睡他了!”搴着钯,径出红草坡,找路又走。可不喜坏了孙孙悟空,笑倒个美猴王,孙悟空道:“这夯货大睁着两个眼,连自家人也认不得!”好大圣,摇身又一变,还变做个蟭蟟虫,钉在他耳朵后面,不离他身上。那呆子入深山,又行有四五里,只见山凹中有桌面大的四四方方三块青石头。呆子放下钯,对石头唱个大喏。孙悟空暗笑道:“这呆子!石头又不是人,又不会说话,又不会还礼的,唱他喏怎的,可不是个瞎帐?”

    原来那呆子把石头当着唐僧沙悟净孙悟空三人,朝着他演习哩。他道:“我这回去,见了师父,若问有妖怪,就说有妖怪。他问甚么山,我若说是泥捏的,土做的,锡打的,铜铸的,面蒸的,纸糊的,笔画的,他们见说我呆哩,若讲这话,一发说呆了,我只说是石头山。他问甚么洞,也只说是石头洞。他问甚么门,却说是钉钉的铁叶门。他问里边有多远,只说入内有三层。十分再搜寻,问门上钉子多少,只说老猪心忙记不真。此间编造停当,哄那弼马温去!”

    那呆子捏合了,拖着钯,径回本路,怎知孙悟空在耳朵后,一一听得明白。孙悟空见他回来,即腾两翅预先回去,现原身见了金蝉子。

    自从孙悟空元神恢复得七七八八之后,金蝉子鲜少元神出窍,故而也未像以前一般随在身后瞧热闹。

    金蝉子道:“悟空,你来了,悟能怎不见回?”

    孙悟空笑道:“他在那里编谎哩,就待来也。”

    金蝉子道:“他两个耳朵盖着眼,愚拙之人也,他会编甚么谎?又是你捏合甚么鬼话赖他哩。”

    孙悟空道:“师父,你只是这等护短,这是有对问的话。”把他那钻在草里睡觉,被啄木虫叮醒,朝石头唱喏,编造甚么石头山、石头洞、铁叶门、有妖精的话,预先说了。说毕,不多时,那呆子走将来,又怕忘了那谎,低着头口里温习。被孙悟空喝了一声道:“呆子!念甚么哩?”

    猪八戒掀起耳朵来看看道:“我到了地头了!”那呆子上前跪倒,金蝉子搀起道:“徒弟,辛苦啊。”

    猪八戒道:“正是。走路的人,爬山的人,第一辛苦了。”

    金蝉子道:“可有妖怪么?”

    猪八戒道:“有妖怪!有妖怪!一堆妖怪哩!”

    金蝉子道:“怎么打发你来?”

    猪八戒说:“他叫我做猪祖宗,猪外公,安排些粉汤素食。教我吃了一顿,说道。摆旗鼓送我们过山哩。”

    孙悟空道:“想是在草里睡着了,说得是梦话?”

    呆子闻言。就吓得矮了三寸道:“爷爷呀!我睡他怎么晓得?”

    孙悟空上前,一把揪住道:“你过来,等我问你。”

    呆子又慌了,战战兢兢的道:“问便罢了,揪扯怎的?”

    孙悟空道:“是甚么山?”

    猪八戒道:“是石头山。”

    孙悟空又问:“甚么洞?”

    猪八戒道:“是石头洞。”

    孙悟空继续问:“甚么门?”

    猪八戒道:“是钉钉铁叶门。”

    孙悟空道:“里边有多远?”

    猪八戒道:“入内是三层。”

    孙悟空问到此处,见金蝉子脸有薄色,达到了自己的目标,让金蝉子悄悄这猪八戒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也懒得继续与猪八戒纠缠下去。当下道:“你不消说了,后半截我记得真。恐师父不信,我替你说了罢。”

    猪八戒道:“嘴脸!你又不曾去,你晓得那些儿,要替我说?”

    孙悟空笑道:“门上钉子有多少,只说老猪心忙记不真。可是么?”

    那呆子即慌忙跪倒。孙悟空道:“朝着石头唱喏,当做我三人,对他一问一答,可是么?又说。等我编得谎儿停当,哄那弼马温去!可是么?”

    那呆子连忙只是磕头道:“师兄,我去巡山,你莫成跟我去听的?”

    孙悟空骂道:“我把你个馕糠的夯货!这般要紧的所在。教你去巡山,你却去睡觉!不是啄木虫叮你醒来,你还在那里睡哩。及叮醒。又编这样大谎,可不误了大事?你快伸过孤拐来。打五棍记心!”

    猪八戒慌了道:“那个哭丧棒重,擦一擦儿皮塌。挽一挽儿筋伤,若打五下,就是死了!”

    孙悟空道:“你怕打,却怎么扯谎?”

    猪八戒道:“哥哥呀,只是这一遭儿,以后再不敢了。”

    孙悟空道:“一遭便打三棍罢。”

    猪八戒道:“爷爷呀,半棍儿也禁不得!”

    呆子没计奈何,扯住金蝉子道:“你替我说个方便儿。”

    金蝉子自从猜测到猪八戒被篡改记忆之后,晓得已非当年天河畔的天河元帅,有心让他重回当年性格,唯有强逼一途,道:“悟空说你编谎,我还不信。今果如此,其实该打。但如今过山少人使唤,悟空,你且饶他,待过了山再打罢。”

    孙悟空见金蝉子难得站在自己这边一次,心中欢喜,不由得拿出大师兄的架势来,道:“古人云,顺父母言情,呼为大孝。师父说不打,我就且饶你。你再去与他巡山,若再说谎误事,我定一下也不饶你!”

    那呆子只得爬起来奔上大路又去。你看他疑心生暗鬼,步步只疑是孙悟空变化了跟住他,故见一物,即疑是孙悟空。走有七八里,见一只老虎,从山坡上跑过,他也不怕,举着钉钯道:“师兄来听说谎的,这遭不编了。”又走处,那山风来得甚猛,呼的一声,把颗枯木刮倒,滚至面前,他又跌脚捶胸的道:“哥啊!这是怎的起!一行说不敢编谎罢了,又变甚么树来打人!”又走向前,只见一个白颈老鸦,当头喳喳的连叫几声,他又道:“哥哥,不羞!不羞!我说不编就不编了,只管又变着老鸦怎的?你来听么?”

    原来这一番孙悟空却不曾跟他去,他那里却自惊自怪,乱疑乱猜,故无往而不疑是孙悟空随他身也。呆子惊疑且不题。 却说那山叫做平顶山,那洞叫做莲花洞。洞里两妖:一唤金角大王,一唤银角大王。金角大王正坐,对银角大王说:“兄弟,我们多少时不巡山了?”

    银角大王道:“有半个月了。”

    金角大王道:“兄弟,你今日与我去巡巡。”

    银角大王道:“今日巡山怎的?周边的小妖小怪还敢打我们的主意不成?”

    金角大王点头道:“道祖让我们兄弟下凡,可不是做妖这般简单,那东土唐朝差个御弟唐僧往西方拜佛,一行四众,叫做孙悟空、猪猪八戒、沙和尚。连马五口。算算时日差不多了,你看他在那处。与我把他拿来。”

    银角大王道:“我们要吃人,那里不捞几个?这和尚到得那里。让他去罢。”

    金角大王道:“你不晓得。我当年出天界,尝闻得人言:唐僧乃金蝉子临凡,十世修行的好人,一点元阳未泄,有人吃他肉,延寿长生哩。”他也不说从何人哪里听来的。

    银角大王对兄长极是信任,他让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好质疑的,道:“若是吃了他肉就可以延寿长生。我们打甚么坐,立甚么功,炼甚么龙与虎,配甚么雌与雄?只该吃他去了。等我去拿他来。”

    金角大王道:“兄弟,你有些性急,且莫忙着。你若走出门,不管好歹,但是和尚就拿将来,假如不是唐僧。却也不当人子?我记得他的模样,曾将他师徒画了一个影,图了一个形,你可拿去。但遇着和尚。以此照验照验。”又将某人是某名字,一一说了。银角大王得了图像,知道姓名。即出洞,点起三十名小怪。便来山上巡逻。

    原来,太上道祖让金角、银角大王下凡。但是考虑到银角大王性子较急,故而只将如何做事告知了金角大王,金角大王性子沉稳可堪重任,银角大王对他也是极为信服。

    却说猪八戒运拙,正行处,可可的撞见群魔,当面挡住道:“那来的甚么人?”

    呆子才抬起头来,掀着耳朵,看见是些妖魔,他就慌了,心中暗道:“我若说是取经的和尚,他就捞了去,只是说走路的。”

    小妖回报道:“大王,是走路的。”

    那三十名小怪,中间有认得的,有不认得的,旁边有听着指点说话的,道:“大王,这个和尚,象这图中猪八戒模样。”叫挂起影神图来,猪八戒看见,大惊道:“怪道这些时没精神哩!原来是他把我的影神传将来也!”

    小妖用枪挑着,银角大王用手指道:“这骑白马的是唐僧,这毛脸的是孙悟空。”

    猪八戒听见道:“城隍,没我便也罢了,猪头三牲,清醮二十四分。”口里唠叨,只管许愿。那怪又道:“这黑长的是沙和尚,这长嘴大耳的是猪八戒。”

    呆子听见说他,慌得把个嘴揣在怀里藏了。

    银角大王叫:“和尚,伸出嘴来!”

    猪八戒道:“胎里病,伸不出来。”

    银角大王令小妖使钩子钩出来。猪八戒慌得把个嘴伸出道:“小家形罢了,这不是?你要看便就看,钩怎的?”

    银角大王认得是猪八戒,掣出宝刀,上前就砍。这呆子举钉钯按住道:“我的儿,休无礼!看钯!”要说银角大王在天宫也是见过天蓬元帅的,前些日子在花果山也是见过猪八戒的,这一般言语,不过有意吓唬猪八戒的。

    银角大王笑道:“这和尚是半路出家的。”

    猪八戒道:“好儿子!有些灵性!你怎么就晓得老爷是半路出家的?”

    银角大王道:“你会使这钯,一定是在人家园圃中筑地,把他这钯偷将来也。”

    猪八戒道:“我的儿,你那里认得老爷这钯。我不比那筑地之钯,这是:巨齿铸来如龙爪,渗金妆就似虎形。若逢对敌寒风洒,但遇相持火焰生。能替唐僧消障碍,西天路上捉妖精。轮动烟霞遮日月,使起昏云暗斗星。筑倒泰山老虎怕,掀翻大海老龙惊。饶你这妖有手段,一钯九个血窟窿!”

    银角大王闻言,那里肯让,使七星剑,丢开解数,与猪八戒一往一来,在山中赌斗,有二十回合,不分胜负。猪八戒发起狠来,舍死的相迎。那怪见他捽耳朵,喷粘涎,舞钉钯,口里吆吆喝喝的,也尽有些悚惧,即回头招呼小怪,一齐动手。若是一个打一个,其实还好。他见那些小妖齐上,慌了手脚,遮架不住,败了阵,回头就跑。原来是道路不平,未曾细看,忽被蓏萝藤绊了个踉跄。挣起来正走,又被个小妖,睡倒在地,扳着他脚跟,扑的又跌了个狗吃屎,被一群赶上按住,抓鬃毛,揪耳朵,扯着脚,拉着尾,扛扛抬抬,擒进洞去。(未完待续。。)

第212章 金蝉子与孙悟空不合

    却说银角大王将猪八戒拿进洞去道:“哥哥啊,拿将一个来了。”

    金角大王喜道:“拿来我看。”

    银角大王将猪八戒摔倒跟前,道:“这不是?”

    金角大王道:“兄弟,错拿了,这个和尚没用。”

    猪八戒就连忙说道:“大王,没用的和尚,放他出去罢,不当人子!”

    银角大王道:“哥哥,不要放他,虽然没用,也是金蝉子一起的,叫做猪八戒。把他且浸在后边净水池中,浸退了毛衣,使盐腌着,晒干了,等天阴下酒。”

    猪八戒听言道:“蹭蹬啊!撞着个贩腌腊的妖怪了!”

    那小妖把猪八戒抬进去,抛在水里不题。

    却说金蝉子坐在坡前,见猪八戒就不回来,想来已被妖怪捉了去,叫声:“悟空!怎么悟能这番巡山,去之久而不来?”

    孙悟空道:“师父还不晓得他的心哩。”

    金蝉子道:“他有甚心?”

    孙悟空道:“师父啊,此山若是有怪,他半步难行,一定虚张声势,跑将回来报我;想是无怪,路途平静,他一直去了。”

    金蝉子道:“假若真个去了,却在哪里相会?此间乃是山野空阔之处,比不得那店市城井之间。”

    孙悟空道:“师父莫虑,且请上马。那呆子有些懒惰,断然走的迟慢。你把马打动些儿,我们定赶上他。一同去罢。”真个金蝉子上马,沙悟净挑担,孙悟空前面引路上山。

    却说那金角大王又唤银角大王道:“兄弟,你既拿了猪八戒,断乎就有金蝉子。再去巡巡山来,切莫放过他去。”

    银角大王道:“就行,就行。”

    金角大王见兄弟莽撞,道:“兄弟莫急,听我一言,那听闻那金蝉子扮猪吃老虎。有神通护身。你不可大意,着了他的道。另外,那金蝉子听说素来与孙悟空不合,如有必要。大可利用。”

    “我自省得。”银角大王应答了一声。你看他急点起五十名小妖。上山巡逻。正走处,只见祥云缥缈,瑞气盘旋。银角大王道:“金蝉子来了。”

    众妖道:“金蝉子在哪里?”

    银角大王道:“好人头上祥云照顶,恶人头上黑气冲天。那唐僧原是金蝉子临凡,十世修行的好人,所以有这样云缥缈。”众怪都不看见,银角大王用手指道:“那不是?”

    银角大王想起哥哥的提醒,没有带领小妖冲下去,而是用上法术指了指金蝉子。

    那金蝉子只觉得一点灵气袭来,元神窥探过去,瞧见那远处的银角大王,稍加思忖,在马上打了一个寒噤。

    远处的银角大王有一丝疑惑,第一次指金蝉子的时候,反应似乎慢了一些,看着倒像是伪装出来一般,又一指,那金蝉子又打个寒噤,这次似乎看起来比较真实。

    银角大王一连指了三指,金蝉子就一连打了三个寒噤,银角大王心中的疑惑也除掉了一些。

    在侧耳细听,闻得那金蝉子问孙悟空道:“徒弟啊,我怎么打寒噤么?”

    沙悟净道:“打寒噤想是伤食病发了。”

    孙悟空道:“胡说,师父是走着这深山峻岭,必然小心虚惊。莫怕!莫怕!等老孙把棒打一路与你压压惊。”

    金蝉子多少也猜到那妖怪试探自己,虽然不明白原因何在,但是他表明了自己很弱的同时,也让孙悟空展现了强大的武力,让那些个妖怪瞧瞧,他金蝉子能走到这里,靠的不是自己,而是三个徒弟,好消除那妖怪的疑心。

    好孙悟空,理开棒,在马前丢几个解数,上三下四,左五右六,尽按那六韬三略,使起神通。那金蝉子在马上观之,真个是寰中少有,世上全无。剖开路一直前行,险些儿不唬倒那怪物。他在山顶上看见,魂飞魄丧,忽失声道:“几年间闻说孙孙悟空,今日才知话不虚传果是真。”

    众怪上前道:“大王,怎么长他人之志气,灭自己之威风?你夸谁哩?”

    银角大王道:“孙孙悟空神通广大,那金蝉子吃他不成。”

    众怪道:“大王,你没手段,等我们着几个去报大大王,教他点起本洞大小兵来,摆开阵势,合力齐心,怕他走了那里去!”

    银角大王道:“你们不曾见他那条铁棒,有万夫不当之勇,我洞中不过有四五百兵,怎禁得他那一棒?”

    众妖道:“这等说,金蝉子吃不成,却不把猪猪八戒错拿了?如今送还他罢。”

    银角大王道:“拿便也不曾错拿,送便也不好轻送。金蝉子终是要吃,只是眼下还尚不能。”

    众妖道:“这般说,还过几年么?”

    银角大王道:“也不消几年。我看见那金蝉子,只可善图,不可恶取。若要倚势拿他,闻也不得一闻,只可以善去感他,赚得他心与我心相合,却就善中取计,可以图之。”

    众妖道:“大王如定计拿他,可用我等?”

    银角大王道:“你们都各回本寨,但不许报与大王知道。若是惊动了他,必然走了风讯,败了我计策。我自有个神通变化,可以拿他。”

    众妖散去,他独跳下山来,在那道路之旁,摇身一变,变做个年老的道者,真个是怎生打扮?但见他:星冠晃亮,鹤发蓬松。羽衣围绣带,云履缀黄棕。神清目朗如仙客,体健身轻似寿翁。说甚么清牛道士,也强如素券先生。妆成假象如真象,捏作虚情似实情。他在那大路旁妆做个跌折腿的道士,脚上血淋津,口里哼哼的,只叫“救人!救人!”

    却说这金蝉子仗着孙大圣与沙悟净,欢喜前来,正行处,只听得叫“师父救人!”

    金蝉子闻得道:“善哉!善哉!这旷野山中,四下里更无村舍,是甚么人叫?想必是虎豹狼虫唬倒的。”

    这金蝉子兜回俊马,叫道:“那有难者是甚人?可出来。”

    这怪从草科里爬出,对金蝉子马前,乒乓的只情磕头。

    金蝉子在马上看得真确,这个人也曾见过面,他往来兜率宫多次,也有几分眼熟,见他这般伪装,下马搀道:“请起,请起。”

    银角大王道:“疼!疼!疼!”丢了手看处,只见他脚上流血,金蝉子惊问道:先生啊,你从那里来?因甚伤了尊足?”

    那怪巧语花言,虚情假意道:“师父啊,此山西去,有一座清幽观宇,我是那观里的道士。”

    金蝉子自然不信,嘴上却道:“你不在本观中侍奉香火,演习经法,为何在此闲行?”

    银角大王道:“因前日山南里施主家,邀道众禳星,散福来晚,我师徒二人,一路而行。行至深衢,忽遇着一只斑斓猛虎,将我徒弟衔去,贫道战兢兢亡命走,一跤跌在乱石坡上,伤了腿足,不知回路。今日大有天缘,得遇师父,万望师父大发慈悲,救我一命。若得到观中,就是典身卖命,一定重谢深恩。”

    金蝉子闻言,道:“先生啊,你我都是一命之人,我是僧,你是道,衣冠虽别,修行之理则同。我不救你啊,就不是出家之辈。救便救你,你却走不得路哩。”

    银角大王道:“立也立不起来,怎生走路?”

    金蝉子道:“也罢,也罢。我还走得路,将马让与你骑一程,到你上宫,还我马去罢。”

    银角大王道:“师父,感蒙厚情,只是腿胯跌伤,不能骑马。”

    金蝉子道:“正是。”叫沙和尚:“你把行李捎在我马上,你驮他一程罢。”

    沙悟净道:“我驮他。”

    银角大王急回头,抹了他一眼道:“师父啊,我被那猛虎唬怕了,见这晦气色脸的师父,愈加惊怕,不敢要他驮。”

    金蝉子叫道:“悟空,你驮罢。”

    孙悟空连声答应道:“我驮我驮!”

    银角大王就认定了孙悟空,顺顺的要他驮,再不言语。沙悟净笑道:“这个没眼色的老道!我驮着不好,颠倒要他驮。他若看不见师父时,三尖石上,把筋都掼断了你的哩!”

    孙悟空驮了,口中笑道:“你这个泼魔,怎么敢来惹我?你也问问老孙是几年的人儿!你这般鬼话儿,只好瞒唐僧,又好来瞒我?我认得你是这山中的怪物,想是要吃我师父哩。我师父又非是等闲之辈,是你吃的!你要吃他,也须是分多一半与老孙是。”

    银角大王闻得孙悟空口中念诵,道:“师父,我是好人家儿孙,做了道士。今日不幸,遇着虎狼之厄,我不是妖怪。”

    孙悟空道:“你既怕虎狼,怎么不念《北斗经》?”

    金蝉子正然上马,闻得此言,骂道:“这个泼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驮他驮儿便罢了,且讲甚么北斗经南斗经!”

    孙悟空闻言道:“这厮造化哩!我那师父是个慈悲好善之人,又有些外好里枒槎。我待不驮你,他就怪我。驮便驮,须要与你讲开:若是大小便,先和我说。若在脊梁上淋下来,臊气不堪,且污了我的衣服,没人浆洗。”

    银角大王闻言,心中暗道,看来金蝉子与孙悟空的消息的确非传言,哥哥果真不骗我。(未完待续。。)

第213章 遣山

    银角大王不理会孙悟空的埋汰,道:“我这般一把子年纪,岂不知你的话什么意思?”

    金蝉子在马上瞧着孙悟空,太上道祖派遣童子下凡,无非两种可能,一是,警醒孙悟空,让他好自为之,莫要叛道入佛,顺带送些好处给他;二是,对孙悟空一路西来表示不满,前来惩戒孙悟空。

    孙悟空一时想不出这妖怪还能兴起什么风浪,他想来艺高人胆大,将拉那怪起来,背在身上,同金蝉子、沙悟净,奔大路西行。那山上高低不平之处,孙悟空留心慢走,让金蝉子前去。行不上三五里路,师父与沙悟净下了山凹之中,孙悟空却望不见,心中埋怨道:“师父偌大年纪,再不晓得事体。这等远路,就是空身子也还嫌手重,恨不得捽了,却又教我驮着这个妖怪!莫说他是妖怪,就是好人,这们年纪,也死得着了,掼杀他罢,驮他怎的?”

    这大圣正算计要掼,银角大王也瞧出了他的想法,他跟随太上道祖,学的是道门正统,也会遣山,就使一个移山倒海的法术,就在孙悟空背上捻诀,念动真言,把一座须弥山遣在空中,劈头来压孙悟空。

    这大圣慌的把头偏一偏,压在左肩背上,笑道:“我的儿,你使甚么重身法来压老孙哩?这个倒也不怕,只是正担好挑,偏担儿难挨。”

    银角大王道:“一座山压他不住!”却又念咒语,把一座峨眉山遣在空中来压。孙悟空又把头偏一偏,压在右肩背上。看他挑着两座大山。飞星来赶师父!那银角大王看见,就吓得浑身是汗。遍体生津道:“他却会担山!”又整性情,把真言念动。将一座泰山遣在空中,劈头压住孙悟空。

    那大圣力软筋麻,遭逢他这泰山下顶之法,只压得三尸神咋,七窍喷红。

    这三座山与五指山不同,五指山压在隔着石匣子没有直接压在孙悟空身上,而这三座山却实打实的压在身上,故而孙悟空的受的灾难却比五指山痛苦许多。

    银角大王使神通压倒孙悟空,却疾驾长风。去赶金蝉子,就于云端里伸下手来,马上挝人。慌得个沙悟净丢了行李,掣出降妖棒,当头挡住。

    银角大王举一口七星剑,对面来迎。

    七星剑,降妖杖,万映金光如闪亮。这个圜眼凶如黑杀神,那个铁脸真是卷帘将。那怪山前大显能。一心要捉唐金蝉子。这个努力保真僧,一心宁死不肯放。他两个喷云嗳雾照天宫,播土扬尘遮斗象。杀得那一轮红日淡无光,大地乾坤昏荡荡。来往相持**回。不期战败沙和尚。

    银角大王十分凶猛,使口宝剑,流星的解数滚来。把个沙悟净战得软弱难搪,回头要走。早被他逼住宝杖,轮开大手。挝住沙悟净,挟在左胁下,将右手去马上拿了金蝉子,脚尖儿钩着行李,张开口,咬着马鬃,使起摄法,把他们一阵风,都拿到莲花洞里。

    反正金蝉子料定这妖怪不会吃自己,也由得他抓了去,也不挣扎。

    银角大王到了洞中,厉声高叫道:“哥哥!这和尚都拿来了!”

    金角大王闻言大喜道:“拿来我看。”

    银角大王道:“这不是?”

    金角大王道:“贤弟呀,又错拿来了也。”

    银角大王道:“你说拿金蝉子的。”

    金角大王道:“是便就是金蝉子,只是还不曾拿住那有手段的孙悟空。须是拿住他,才好吃金蝉子哩。若不曾拿得他,切莫动他的人。那猴王神通广大,变化多般,我们若吃了他师父,他肯甘心?来那门前吵闹,莫想能得安生。”

    银角大王笑道:“哥啊,你也忒会抬举人。若依你夸奖他,天上少有,地下全无,自我观之,也只如此,没甚手段。”

    金角大王道:“你拿住了?”

    银角大王道:“他已被我遣三座大山压在山下,寸步不能举移,所以才把金蝉子、沙和尚连马行李,都摄将来也。”

    那金角大王闻言满心欢喜道:“造化!造化!拿住这厮,金蝉子才是我们口里的食哩。”叫小妖:“快安排酒来,且与你二大王奉一个得功的杯儿。”

    银角大王道:“哥哥,且不要吃酒,叫小的们把猪八戒捞上水来吊起。”遂把猪八戒吊在东廊,沙悟净吊在西边,金蝉子吊在中间,白马送在槽上,行李收将进去。

    金角大王笑道:“贤弟好手段!两次捉了三个和尚。但孙悟空虽是有山压住,也须要作个法,怎么拿他来凑蒸才好哩。”金角大王这话也说得明白,这唐僧现在不着急吃。

    金蝉子却明白,不是不着急吃,而是不能吃。

    银角大王道:“兄长请坐。若要拿孙悟空,不消我们动身,只教两个小妖,拿两件宝贝,把他装将来罢。”

    金角大王道:“拿甚么宝贝去?”

    银角大王道:“拿我的紫金红葫芦,你的羊脂玉净瓶。”

    金角大王闻言,明白了什么意思,将宝贝取出道:“差那两个去?”

    银角大王道:“差精细鬼、伶俐虫二人去。”吩咐道:“你两个拿着这宝贝,径至高山绝顶,将底儿朝天,口儿朝地,叫一声孙悟空!他若应了,就已装在里面,随即贴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奉敕的帖儿,他就一时三刻化为脓了。”

    二小妖叩头,将宝贝领出去拿孙悟空不题。

    却说那大圣被魔使法压住在山根之下,遇苦思金蝉子,逢灾念圣僧,厉声叫道:“师父啊!想当时你到两界山,揭了压帖,老孙脱了大难,秉教沙门,感菩萨赐与法旨,我和你同住同修,同缘同相,同见同知,乍想到了此处,遭逢魔障,又被他遣山压了。可怜!可怜!你死该当,只难为沙悟净猪八戒与那小龙化马一场!这正是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叹罢,那珠泪如雨。早惊了山神土地与五方揭谛神众,会金头揭谛道:“这山是谁的?”

    土地道:“是我们的。”

    五方揭谛神众:“你山下压的是谁?”

    土地道:“不知是谁。”

    揭谛道:“你等原来不知。这压的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行者孙悟空,如今皈依正果,跟金蝉子做了徒弟。你怎么把山借与妖魔压他?你们是死了。他若有一日脱身出来,他肯饶你!就是从轻,土地也问个摆站,山神也问个充军,我们也领个大不应是。”

    那山神、土地才怕道:“委实不知不知,只听得那魔头念起遣山咒法,我们就把山移将来了,谁晓得是孙大圣?”

    揭谛道:“你且休怕,律上有云,不知者不坐。我与你计较,放他出来,不要教他动手打你们。”

    土地道:“就没理了,既放出来又打?”

    揭谛道:“你不知,他有一条如意金箍棒,十分利害:打着的就死,挽着的就伤。磕一磕儿筋断,擦一擦儿皮塌哩!”

    那土地山神,心中恐惧,与五方揭谛商议了,却来到三山门外叫道:“大圣!山神土地五方揭谛来见。”

    好孙悟空,他虎瘦雄心还在,自然的气象昂昂,声音朗朗道:“见我怎的?”

    土地道:“告大圣得知,遣开山,请大圣出来,赦小神不恭之罪。”

    孙悟空道:“遣开山,不打你。”喝声“起去!”就如官府发放一般。那众神念动真言咒语,把山仍遣归本位,放起孙悟空。孙悟空跳将起来,抖抖土,束束裙,耳后掣出棒来,叫山神土地:“都伸过孤拐来,每人先打两下,与老孙散散闷!”

    众神大惊道:“刚才大圣已吩咐,恕我等之罪,怎么出来就变了言语要打?”

    孙悟空道:“好土地!好山神!你倒不怕老孙,却怕妖怪!”

    土地道:“那魔神通广大,法术高强,念动真言咒语,拘唤我等在他洞里,一日一个轮流当值哩!”

    孙悟空听见当值二字,却也心惊,仰面朝天,高声大叫道:“苍天!苍天!自那混沌初分,天开地辟,花果山生了我,我也曾遍访明师,传授长生秘诀。想我那随风变化,伏虎降龙,大闹天宫,名称齐天大圣,更不曾把山神、土地欺心使唤。今日这个妖魔无状,怎敢把山神、土地唤为奴仆,替他轮流当值?天啊!既生老孙,怎么又生此辈?”

    那大圣正感叹间,又见山凹里霞光焰焰而来,孙悟空道:“山神土地,你既在这洞中当值,那放光的是甚物件?”

    土地道:“那是妖魔的宝贝放光,想是有妖精拿宝贝来降你。”

    孙悟空道:“这个却好耍子儿啊!我且问你,他这洞中有甚人与他相往?”

    土地道:“他爱的是烧丹炼药,喜的是全真道人。”

    孙悟空道:“怪道他变个老道士,把我师父骗去了。既这等,你都且记打,回去罢,等老孙自家拿他。”

    那众神俱腾空而散。(未完待续。。)

第214章 装天

    莲花洞中,金蝉子被捆在一侧,突然叹息了一声。

    猪八戒不明所以,问道:“师父为何叹息?”

    金蝉子道:“你并非天蓬元帅。”

    猪八戒闻言,一愣,旋即哈哈一笑道:“师父说的什么傻话,我被贬下凡间之后,当然不是天蓬元帅,那都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

    金蝉子微微一笑,道:“你若是天蓬元帅,我变问你一句话,灭青丘之国时,你杀了多少公狐?又杀了多少母狐?”

    猪八戒道:“师父又说傻话了,当年兵发青丘之国,只说灭尽公狐,却不说杀母狐,我又怎么敢杀母狐,要说杀的公狐,那可数不胜数,想当年……”

    金蝉子闻得猪八戒之语,头靠在石柱上,再不说话。

    却说回孙悟空,这大圣摇身一变,变做个老真人。你道他怎生打扮:头挽双髽髻,身穿百衲衣。手敲渔鼓简,腰系吕公绦。斜倚大路下,专候小魔妖。顷刻妖来到,猴王暗放刁。不多时,那两个小妖到了。孙悟空将金箍棒伸开,那妖不曾防备,绊着脚,扑的一跌。爬起来,才看见孙悟空,口里嚷道:“惫懒!惫懒!若不是我大王敬重你这行人,就和比较起来。”

    孙悟空陪笑道:“比较甚么?道人见道人,都是一家人。”

    精细鬼道:“你怎么睡在这里,绊我一跌?”

    孙悟空道:“小道童见我这老道人,要跌一跌儿做见面钱。”

    精细鬼道:“我大王见面钱只要几两银子,你怎么跌一跌儿做见面钱?你别是一乡风。决不是我这里道士。”

    孙悟空道:“我当真不是,我是蓬莱山来的。”

    精细鬼道:“蓬莱山是海岛神仙境界。”

    孙悟空道:“我不是神仙。谁是神仙?”

    精细鬼却回嗔作喜,上前道:“老神仙。老神仙!我等肉眼凡胎,不能识认,言语冲撞,莫怪,莫怪。”

    孙悟空道:“我不怪你,常言道,仙体不踏凡地,你怎知之?我今日到你山上,要度一个成仙了道的好人。那个肯跟我去?”

    精细鬼道:“师父。我跟你去。”

    伶俐虫道:“师父,我跟你去。”

    孙悟空明知故问道:“你二位从那里来的?”

    伶俐虫道道:“自莲花洞来的。”

    孙悟空又问:“要往那里去?”

    精细鬼道:“奉我大王教命,拿孙悟空去的。”

    孙悟空道:“拿哪个?”

    伶俐虫又道:“拿孙孙悟空。”

    孙孙悟空道:“可是跟唐三藏取经的那个孙悟空么?”

    机灵鬼道:“正是,正是。你也认得他?”

    孙悟空道:“那猴子有些无礼。我认得他,我也有些恼他,我与你同拿他去,就当与你助功。”

    机灵鬼道:“师父,不须你助功,我二大王有些法术。遣了三座大山把他压在山下,寸步难移,教我两个拿宝贝来装他的。”

    孙悟空道:“是甚宝贝?”

    精细鬼道:“我的是红葫芦,他的是玉净瓶。”

    孙悟空道:“怎么样装他?”

    精细鬼道:“把这宝贝的底儿朝天。口儿朝地,叫他一声,他若应了。就装在里面,贴上一张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奉敕的帖子。他就一时三刻化为脓了。”

    孙悟空见说,心中暗惊道:“利害!利害!当时日值功曹报信。说有五件宝贝,这是两件了,不知那三件又是甚么东西?”

    孙悟空笑道:“二位,你把宝贝借我看看。”

    那精细鬼那知甚么诀窍,就于袖中取出两件宝贝,双手递与孙悟空。孙悟空见了,心中暗喜道:“好东西!好东西!我若把尾子一抉,飕的跳起走了,只当是送老孙。”忽又思道:“不好!不好!抢便抢去,只是坏了老孙的名头,这叫做白日抢夺了。”复递与他去道:“你还不曾见我的宝贝哩。”

    精细鬼道:“师父有甚宝贝?也借与我凡人看看压灾。”

    好孙悟空,伸下手把尾上毫毛拔了一根,捻一捻,叫“变”!即变做一个一尺七寸长的大紫金红葫芦,自腰里拿将出来道:“你看我的葫芦么?”

    那伶俐虫接在手,看了道:“师父,你这葫芦长大,有样范,好看,却只是不中用。”

    孙悟空道:“怎的不中用?”

    精细鬼道:“我这两件宝贝,每一个可装千人哩。”

    孙悟空道:“你这装人的,何足稀罕?我这葫芦,连天都装在里面哩!”

    精细鬼道:“就可以装天?”

    孙悟空道:“当真的装天。”

    精细鬼道:“只怕是谎。就装与我们看看才信,不然决不信你。”

    孙悟空道:“天若恼着我,一月之间,常装他七八遭;不恼着我,就半年也不装他一次。”

    伶俐虫道:“哥啊,装天的宝贝,与他换了罢。”

    精细鬼道:“他装天的,怎肯与我装人的相换?”

    伶俐虫道:“若不肯啊,贴他这个净瓶也罢。”

    孙悟空心中暗喜道:“葫芦换葫芦,余外贴净瓶,一件换两件,其实甚相应!”即上前扯住那伶俐虫道:“装天可换么?”

    伶俐虫道:“但装天就换,不换,我是你的儿子!”

    孙悟空道:“也罢,也罢,我装与你们看看。”

    好大圣,低头捻诀,念个咒语,叫那日游神、夜游神、五方揭谛神:“即去与我奏上玉帝,说老孙皈依正果,保唐僧去西天取经,路阻高山,师逢苦厄。妖魔那宝,吾欲诱他换之,万千拜上,将天借与老孙装闭半个时辰,以助成功。若道半声不肯,即上灵霄殿,动起刀兵!”

    那日游神径至南天门里灵霄殿下,启奏玉帝,备言前事,玉皇大帝道:“这泼猴头,出言无状,前者观音来说,放了他保护金蝉子,朕这里又差五方揭谛、四值功曹,轮流护持,如今又借天装,天可装乎?”才说装不得,那班中闪出哪吒三太子,奏道:“万岁,天也装得。”

    玉帝道:“天怎样装?”

    哪吒道:“自混沌初分,以轻清为天,重浊为地。天是一团清气而扶托瑶天宫阙,以理论之,其实难装;但只孙悟空保金蝉子西去取经,诚所谓泰山之福缘,海深之善庆,今日当助他成功。”

    玉帝道:“卿有何助?”

    哪吒道:“请降旨意,往北天门问真武借皂雕旗在南天门上一展,把那日月星辰闭了。对面不见人,捉白不见黑,哄那怪道,只说装了天,以助孙悟空成功。”

    玉帝闻言:“依卿所奏。”那太子奉旨,前来北天门,见真武备言前事。那祖师随将旗付太子。

    早有游神急降大圣耳边道:“哪吒太子来助功了。”

    孙悟空仰面观之,只见祥云缭绕,果是有神,却回头对精细鬼道:“装天罢。”

    伶俐虫道:“要装就装,只管磨磨蹭蹭怎的?”

    孙悟空道:“我方才运神念咒来。”

    那两个小妖都睁着眼,看他怎么样装天。这孙悟空将一个假葫芦儿抛将上去。你想,这是一根毫毛变的,能有多重? 被那山顶上风吹去,飘飘荡荡,足有半个时辰,方才落下。只见那南天门上,哪吒太子把皂旗拨喇喇展开,把日月星辰俱遮闭了,真是乾坤墨染就,宇宙靛装成。二小妖大惊道:“才说话时,只好向午,却怎么就黄昏了?”

    孙悟空道:“天既装了,不辨时候,怎不黄昏!”

    精细鬼道:“如何又这等样黑?”

    孙悟空道:“日月星辰都装在里面,外却无光,怎么不黑!”

    伶俐虫道:“师父,你在那厢说话哩?”

    孙悟空道:“我在你面前不是?”

    小妖伸手摸着道:“只见说话,更不见面目。师父,此间是甚么去处?”

    孙悟空又哄他道:“不要动脚,此间乃是渤海岸上,若塌了脚,落下去啊,七八日还不得到底哩!”

    伶俐虫大惊道:“罢!罢!罢!放了天罢。我们晓得是这样装了。若弄一会子,落下海去,不得归家!”好孙悟空,见他认了真实,又念咒语,惊动太子,把旗卷起,却早见日光正午。

    两个小妖笑道:“妙啊!妙啊!这样好宝贝,若不换啊,诚为不是养家的儿子!”

    那精细鬼交了葫芦,伶俐虫拿出净瓶,一齐儿递与孙悟空,孙悟空却将假葫芦儿递与那怪。孙悟空既换了宝贝,却又干事找绝:脐下拔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变作一个铜钱,叫道:“小童,你拿这个钱去买张纸来。”

    伶俐虫道:“何用?”

    孙悟空道:“我与你写个合同文书。你将这两件装人的宝贝换了我一件装天的宝贝,恐人心不平,向后去日久年深,有甚反悔不便,故写此各执为照。”

    伶俐虫道:“此间又无笔墨,写甚文书?我与你赌个咒罢。”

    孙悟空道:“怎么样赌?”

    伶俐虫道:“我两件装人之宝,贴换你一件装天之宝,若有反悔,一年四季遭瘟。”

    孙悟空笑道:“我是决不反悔,如有反悔,也照你四季遭瘟。”说了誓,将身一纵,把尾子翘了一翘,跳在南天门前,谢了哪吒太子麾旗相助之功。

    太子回宫缴旨,将旗送还真武不题。

    这孙悟空伫立霄汉之间,观看那个小妖。(未完待续。。)

第215章 压龙山压龙洞

    却说那两个小妖,将假葫芦拿在手中,争看一会,忽抬头不见了孙悟空。

    伶俐虫道:“哥啊,神仙也会打诳语,他说换了宝贝,度我等成仙,怎么不辞就去了?”

    精细鬼道:“我们相应便宜的多哩,他敢去得成?拿过葫芦来,等我装装天,也试演试演看。”真个把葫芦往上一抛,扑的就落将下来,慌得个伶俐虫道:“怎么不装!不装!莫是孙悟空假变神仙,将假葫芦换了我们的真的去耶?”

    精细鬼道:“不要胡说!孙悟空是那三座山压住了,怎生得出?拿过来,等我念他那几句咒儿装了看。”这怪也把葫芦儿望空丢起,口中念道:“若有半声不肯,就上灵霄殿上,动起刀兵!”念不了,扑的又落将下来。

    两妖此时那还不明白,吵闹道:“不装不装!一定是个假的。”

    正嚷处,孙大圣在半空里听得明白,看得真实,恐怕他弄得时辰多了,紧要处走了风讯,将身一抖,把那变葫芦的毫毛,收上身来,弄得那两妖四手皆空。

    精细鬼道:“兄弟,拿葫芦来。”

    伶俐虫道:“你拿着的。天呀!怎么不见了?”都去地下乱摸,草里胡寻,吞袖子,揣腰间,那里得有?二妖吓得呆呆挣挣道:“怎的好!怎的好!当时大王将宝贝付与我们,教拿孙悟空,今孙悟空既不曾拿得,连宝贝都不见了。我们怎敢去回话?这一顿直直的打死了也!怎的好!怎的好!”

    伶俐虫道:“我们走了罢。”

    精细鬼道:“往那里走么?”

    伶俐虫道:“不管那里走罢。若回去说没宝贝,断然是送命了。”

    精细鬼道:“不要走。还回去。二大王平日看你甚好,我推一句儿在你身上。他若肯将就。留得性命,说不过。就打死,还在此间,莫弄得两头不着,去来去来!”那怪商议了,转步回山。

    孙悟空在半空中见他回去,又摇身一变,变作苍蝇儿飞下去,跟着小妖。你道他既变了苍蝇,那宝贝却放在何处?如丢在路上。藏在草里,被人看见拿去,却不是劳而无功?他还带在身上。带在身上啊,苍蝇不过豆粒大小,如何容得?原来他那宝贝,与他金箍棒相同,叫做如意佛宝,随身变化,可以大。可以小,故身上亦可容得。他嘤的一声飞下去,跟定那怪,不一时。到了洞里。

    只见那金角、银角大王,坐在那里饮酒。小妖朝上跪下,孙悟空就钉在那门柜上。侧耳听着。小妖道:“大王。”

    金角大王即停杯道:“你们来了?”

    小妖道:“来了。”

    金角大王又问:“拿着孙孙悟空否?”

    小妖叩头,不敢声言。

    金角大王见此。心中暗道不好,又问。又不敢应,只是叩头。问之再三,小妖俯伏在地:“赦小的万千死罪!赦小的万千死罪!我等执着宝贝,走到半山之中,忽遇着蓬莱山一个神仙。他问我们那里去,我们答道,拿孙悟空去。那神仙听见说孙悟空,他也恼他,要与我们帮功。是我们不曾叫他帮功,却将拿宝贝装人的情由,与他说了。那神仙也有个葫芦,善能装天。我们也是妄想之心,养家之意:他的装天,我的装人,与他换了罢。原说葫芦换葫芦,伶俐虫又贴他个净瓶。谁想他仙家之物,近不得凡人之手,正试演处,就连人都不见了。万望饶小的们死罪!”

    金角大王听说,暴躁如雷道:“罢了!罢了!这就是孙孙悟空假妆神仙骗哄去了!那猴头神通广大,处处人熟,不知那个毛神放他出来,骗去宝贝!”

    银角大王道:“兄长息怒。叵耐那猴头着然无礼,既有手段,便走了也罢,怎么又骗宝贝?我若没本事拿他,永不在西方路上为怪!”

    金角大王道:“怎生拿他?”

    银角大王道:“我们有五件宝贝,去了两件,还有三件,务要拿住他。”

    金角大王闻言,颇感意外,当初下凡之时,明明记得太上道祖就给了两件宝贝的,道:“还有哪三件?”

    银角大王道:“还有七星剑与芭蕉扇在我身边,那一条幌金绳,在压龙山压龙洞老母亲那里收着哩。如今差两个小妖去请母亲来吃唐僧肉,就教他带幌金绳来拿孙孙悟空。”

    金角大王闻得银角大王竟然还有三件宝贝,心中纵然不快活,也压了下去,道:“差那个去?”

    银角大王道:“不差这样废物去!”将精细鬼、伶俐虫一声喝起。二人道:“造化!造化!打也不曾打,骂也不曾骂,却就饶了。”

    银角大王道:“叫那常随的伴当巴山虎、倚海龙来。”

    不一会,巴山虎、倚海龙来到,二人跪下,银角大王吩咐道:“你却要小心。”

    巴山虎、倚海龙俱应道:“小心。”

    银角大王又叮嘱道:“却要仔细。”

    二妖又俱应道:“仔细。”

    银角大王又问道:“你认得老奶奶家么?”

    二妖又俱应道:“认得。”

    银角大王道:“你既认得,你快早走动,到老奶奶处,多多拜上,说请吃唐僧肉哩。就着带幌金绳来,要拿孙孙悟空。” 二怪领命疾走,怎知那孙悟空在旁,一一听得明白。他展开翅,飞将去,赶上巴山虎,钉在他身上。行经二三里,就要打杀他两个。又思道:“打死他,有何难事?但他奶奶身边有那幌金绳,又不知住在何处,等我且问他一问再打。”好孙悟空,嘤的一声,躲离小妖,让他先行有百十步,却又摇身一变。也变做个小妖儿,戴一顶狐皮帽子。将虎皮裙子倒插上来勒住,赶上道:“走路的。等我一等。”

    那倚海龙回头问道:“是那里来的?”

    孙悟空道:“好哥啊,连自家人也认不得?”

    倚海龙道:“我家没有你。”

    孙悟空道:“怎么没我?你再认认看。”

    倚海龙道:“面生面生,不曾相会。”

    孙悟空道:“正是,你们不曾会着我,我是外班的。”

    倚海龙道:“外班长官,是不曾会。你往那里去?”

    孙悟空道:“大王说差你二位请老奶奶来吃唐僧肉,教他就带幌金绳来拿孙孙悟空。恐你二位走得缓,有些贪顽,误了正事。又差我来催你们快去。”

    倚海龙见说着海底眼,更不疑惑,把孙悟空果认做一家人,急急忙忙,往前飞跑,一气又跑有**里。

    孙悟空道:“忒走快了些,我们离家有多少路了?”

    倚海龙道:“有十五六里了。”

    孙悟空道:“还有多远?”

    倚海龙用手一指道:“乌林子里就是。”

    孙悟空抬头见一带黑林不远,料得那老怪只在林子里外,却立定步。让那小怪前走,即取出铁棒,走上前,着脚后一刮。可怜忒不禁打。就把两个小妖刮做一团肉饼,却拖着脚,藏在路旁深草科里。即便拔下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叫“变!”变做个巴山虎。自身却变做个倚海龙,假妆做两个小妖。径往那压龙洞请老奶奶。这叫做七十二变神通大,指物腾那手段高。 三五步,跳到林子里,正找寻处,只见有两扇石门,半开半掩,不敢擅入,只得吆叫一声:“开门!开门!”

    早惊动那把门的一个女怪,将那半扇儿开了,道:“你是哪里来的?”

    孙悟空道:“我是平顶山莲花洞里差来请老奶奶的。”

    那女怪道:“进去。”

    到了二层门下,闪着头往里观看,又见那正当中高坐着一个老妈妈儿。你道他怎生模样?但见:雪鬓蓬松,星光晃亮。脸皮红润皱文多,牙齿稀疏神气壮。貌似菊残霜里色,形如松老雨余颜。头缠白练攒丝帕,耳坠黄金嵌宝环。

    孙悟空心中有了计策,二门外仵着脸,脱脱的哭起来,你道他哭怎的,莫成是怕他?就怕也便不哭,况先哄了他的宝贝,又打杀他的小妖,却为何而哭?他当时曾下九鼎油锅,就煠了七八日也不曾有一点泪儿,只为想起唐僧取经的苦恼,他就泪出痛肠,放眼便哭,心却想道:“老孙既显手段,变做小妖,来请这老怪,没有个直直的站了说话之理,一定见他磕头才是。我为人做了一场好汉,止拜了三个人:西天拜佛祖,南海拜观音,两界山师父救了我,我拜了他四拜。为他使碎六叶连肝肺,用尽三毛七孔心。一卷经能值几何?今日却教我去拜此怪。若不跪拜,必定走了风讯。苦啊!算来只为师父受困,故使我受辱于人!”

    到此际也没及奈何,撞将进去,朝上跪下道:“奶奶磕头。”

    那老奶奶道:“我儿,起来。”

    孙悟空暗道:“好!好!好!叫得结实!”

    老怪问道:“你是那里来的?”

    孙悟空道:“平顶山莲花洞,蒙二位大王有令,差来请奶奶去吃唐僧肉,教带幌金绳,要拿孙孙悟空哩。”

    老怪大喜道:“好孝顺的儿子!”就去叫抬出轿来。

    孙悟空嘴上不便说,心里面却不认输,暗道:“我的儿啊!妖精也抬轿!”后壁厢即有两个女怪,抬出一顶香藤轿,放在门外,挂上青绢纬幔。老怪起身出洞,坐在轿里,后有几个小女怪,捧着减妆,端着镜架,提着手巾,托着香盒,跟随左右。

    那老怪道:“你们来怎的?我往自家儿子去处,愁那里没人伏侍,要你们去献勤塌嘴?都回去!关了门看家!”

    那几个小妖果俱回去,止有两个抬轿的。(未完待续。。)

第216章 九尾狐狸

    孙悟空哪里知道,这老怪却不是普通妖怪,乃是一个千年狐狸精,狐族之中的九尾一族,自有一番能耐,初见孙悟空之时,就识破了他本来面目,也早瞧出两个小妖都是孙悟空变化来的,只怕另外一个没本身变化出来的精巧,故而问道:“那差来的叫做甚么名字?”

    孙悟空连忙答应道:“他叫做巴山虎,我叫做倚海龙。”

    老狐狸精暗道一声算你反应快,又继续道:“你两个前走,与我开路。”

    孙悟空暗想道:“可是晦气!经倒不曾取得,且来替她做皂隶!”却又不敢抵强,只得向前引路,大四声喝起。 行了五六里远近,他就坐在石崖上,左右瞧瞧,正是好打杀人的地方,等候那抬轿的到了,孙悟空道:“略歇歇如何?压得肩头疼啊。”

    小怪那知甚么诀窍,就把轿子歇下。

    孙悟空在轿后,胸脯上拔下一根毫毛,变做一个大烧饼,抱着啃。

    轿夫道:“长官,你吃的是甚么?”

    孙悟空道:“不好说。这远的路,来请奶奶,没些儿赏赐,肚里饥了,原带来的干粮,等我吃些儿再走。”

    轿夫道:“把些儿我们吃吃。”

    孙悟空笑道:“来么,都是一家人,怎么计较?”

    那小妖不知好歹,围着孙悟空,分其干粮,被孙悟空掣出棒,着头一磨,一个敲着的,打得稀烂;一个擦着的。不死还哼。

    那老狐狸听得人哼,轿子里伸出头来看时。被孙悟空跳到轿前,劈头一棍。打了个窟窿,脑浆迸流,鲜血直冒,拖出轿来看处,原是个九尾狐狸。孙悟空笑道:“造孽畜!叫甚么老奶奶!你叫老奶奶,就该称老孙做上太祖公公才是!”

    孙悟空刚说完这话,突然,闻得一个人说道:“孙悟空,一别经年。不曾想,今日一见,你竟然狠手杀了我。”

    孙悟空听说,骇得一跳,拿眼细瞧,只见那九尾狐狸摇摇脑袋站了起来。

    孙大圣见了,将棍子抡起,接着又要给那九尾狐狸再来一下,历来认识自己的。没一个不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从猪八戒到奎木狼,没一个省油的灯,先一步动手。必然少受一些折磨。

    那九尾狐狸瞧见孙悟空挥棒打来,猛然从地面消失了,孙悟空打了空。

    孙悟空连连遇到对手。那金角银角大王,已经让孙悟空一肚子火气。没想到现在来了个更了不得的,当下运转火眼金睛四处找过去。

    孙悟空自持火眼金睛了得。也不曾吃过亏,没想到,今日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九尾狐狸。

    孙悟空是见过狐族的,对狐族的了解也仅止以青丘之国的相遇,并不见此等恐怖的修为。

    孙悟空正自疑惑只见,忽然那九尾狐狸出现在巨石之上,慵懒的一笑,道:“怎么,神佛不惧,天地不管的孙悟空,竟然怕了我这个老婆子不成?”

    孙悟空闻言,安定心神,笑道:“老孙向来天地间人去,如何怕了你?”

    九尾狐狸道:“既然不怕,如何心慌慌?”

    孙悟空兀自嘴硬道:“老孙闹过天宫闯过龙宫,见过如来会过三清,怎么样的阵仗没见过,会怕了你个荒山野狐?老孙只是有几分好奇,你如何识得老孙?”

    九尾狐狸道:“自然认得。”

    这等于没答,又想到她方才之语,遂问道:“你见过老孙?”

    九尾狐狸道:“自然见过。”

    孙悟空又问:“在天上?”后来一想不对,天庭他完全不记得见过任何妖怪,又问道:“你是青丘之国的?”

    九尾狐狸眼中闪过一丝哀伤,道:“曾经是。”

    孙悟空闻言,更加疑惑,道:“当年青丘之国逢难之时,并不见这般道行高深的狐狸,莫不是你后来修成的?”

    九尾狐狸笑道:“也可这么说。”

    孙悟空见她回答懒懒散散,道:“你要去助那两个妖怪?”

    九尾狐狸道:“受人之托,不敢不尽心。”

    孙悟空没问受谁之托,道:“你有见宝贝?”

    九尾狐狸将那宝贝丢给孙悟空,道:“你要,拿了去便是。”

    孙悟空见此,反而有了几分疑心,道:“你与老孙素不相识,如何将这宝贝给了老孙?”

    九尾狐狸道:“就当感谢你当你相助狐族之恩。”

    孙悟空听到此言,将幌金绳笼在袖里,欢喜道:“活该老孙走运,已此三件儿宝贝姓孙了!”

    九尾狐狸在一侧也只是笑笑,道:“得了宝贝,就早些回去吧。”孙悟空尚未说话,回头看那狐狸,那还有影子,搞得孙悟空一头雾水。

    孙悟空想了想,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既然得了宝贝,他也懒得多想,却又拔两根毫毛变做个巴山虎、倚海龙,又拔两根变做两个抬轿的,他却变做九尾狐狸的模样,坐在轿里。将轿子抬起,径回本路。

    不多时,到了莲花洞口,那毫毛变的小妖,俱在前道:“开门!开门!”内有把门的小妖,开了门道:“巴山虎、倚海龙来了?”

    毫毛道:“来了。”

    把门的小妖道:“你们请的奶奶呢?”

    毫毛用手指道:“那轿内的不是?”

    把门的小怪道:“你且住,等我进去先报。”遂转身入内,报道:“大王,奶奶来耶。”

    金角、银角大王闻说,即命排香案来接,倒也显得隆重,远处的金蝉子瞧见,心中暗暗奇怪,这金角、银角大王那可是太上老君手下的童子,缘何对这妖怪这般敬重,心中不由得起了几分好奇心。

    孙悟空听得暗喜道:“造化!也轮到我为人了!我先变小妖。去请老怪,磕了他一个头。这番来。我变老怪,是他母亲。定行四拜之礼。虽不怎的,好道也赚他两个头儿!”

    好大圣,下了轿子,抖抖衣服,把那四根毫毛收在身上。那把门的小妖,把空轿抬入门里,他却随后徐行,那般娇娇啻啻,扭扭捏捏。就象那老怪的行动,径自进去。又只见大小群妖,都来跪接,鼓乐箫韶,一派响喨;博山炉里,霭霭香烟。他到正厅中,南面坐下,两个魔头,双膝跪倒。朝上叩头,叫道:“母亲,孩儿拜揖。”

    孙悟空道:“我儿起来。”

    却说猪八戒吊在梁上,哈哈的笑了一声。

    沙悟净道:“二哥好啊!被这般吊着。你也笑得出来!”

    猪八戒道:“兄弟,我笑中有故。”

    沙悟净道:“甚故?”

    猪八戒道:“我们只怕是奶奶来了,就要蒸吃;原来不是奶奶。是旧话来了。”

    沙悟净道:“甚么旧话?”

    猪八戒笑道:“弼马温来了。”

    沙悟净道:“你怎么认得是他?”

    猪八戒道:“弯倒腰叫我儿起来,那后面就掬起猴尾巴子。我比你吊得高。所以看得明也。”

    沙悟净道:“且不要言语,听他说甚么话。”

    猪八戒道:“正是。正是。”

    那孙大圣坐在中间问道:“我儿,请我来有何事干?”

    金角大王道:“母亲啊,连日儿等少礼,不曾孝顺得。今早愚兄弟拿得东土唐僧,不敢擅吃,请母亲来献献生,好蒸与母亲吃了延寿。”

    孙悟空道:“我儿,唐僧的肉我倒不吃,听见有个猪八戒的耳朵甚好,可割将下来整治整治我下酒。”

    那猪八戒听见慌了道:“遭瘟的!你来为割我耳朵的!我喊出来不好听啊!”

    噫,只为呆子一句通情话,走了猴王变化的风。那里有几个巡山的小怪,把门的众妖,都撞将进来,报道:“大王,祸事了!孙悟空打杀奶奶,假装来耶!”

    金角大王闻此言,那容分说,掣七星宝剑,望孙悟空劈脸砍来。好大圣,将身一幌,只见满洞红光,预先走了。似这般手段,着实好耍子,正是那聚则成形,散则成气。唬得个金角大王魂飞魄散,众群精噬指摇头。

    金角大王道:“兄弟,把唐僧与沙僧、八戒、白马、行李都送还那孙悟空,闭了是非之门罢。”

    银角大王道:“哥哥,你说那里话?我不知费了多少辛勤,施这计策,将那和尚都摄将来。如今似你这等怕惧孙悟空的诡谲,就俱送去还他,真所谓畏刀避剑之人,岂大丈夫之所为也?你且请坐勿惧。我闻你说孙孙悟空神通广大,我虽与他相会一场,却不曾与他比试。取披挂来,等我寻他交战三合。假若他三合胜我不过,唐僧还是我们之食;如三战我不能胜他,那时再送唐僧与他未迟。”

    金角大王道:“贤弟说得是。”教:“取披挂。”众妖抬出披挂,银角大王结束齐整,执宝剑出门外叫声:“孙悟空!你往那里走了?”

    此时大圣已在云端里,闻得叫他名字,急回头观看,原来是那银角大王。你看他怎生打扮:头戴凤盔欺腊雪,身披战甲幌镔铁。腰间带是蟒龙筋,粉皮靴靿梅花摺。颜如灌口活真君,貌比巨灵无二别。七星宝剑手中擎,怒气冲霄威烈烈。

    这银角大王长得倒的确俊美,比之那二郎神也不遑多让,倒不似个妖精。

    银角大王高叫道:“孙悟空!快还我宝贝与我母亲来,我饶你唐僧取经去!”

    孙大圣忍不住骂道:“这泼怪物,错认了你孙外公!赶早儿送还我师父师弟白马行囊,仍打发我些盘缠,往西走路。若牙缝里道半个不字,就自家搓根绳儿去罢,也免得你外公动手。”

    银角大王闻言,急纵云跳在空中,轮宝剑来刺,孙悟空掣铁棒劈手相迎。

    他两个在半空中,这场好杀: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棋逢对手难藏兴,将遇良才可用功。那两员神将相交,好便似南山虎斗。北海龙争。龙争处,鳞甲生辉;虎斗时。爪牙乱落。爪牙乱落撒银钩,鳞甲生辉支铁叶。这一个翻翻复复。有千般解数;那一个来来往往,无半点放闲。金箍棒,离顶门只隔三分;七星剑,向心窝惟争一蹍。那个威风逼得斗牛寒,这个怒气胜如雷电险。他两个战了有三十回合,不分胜负。

    孙悟空暗喜道:“这泼怪倒也架得住老孙的铁棒!我已得了他三件宝贝,却这般苦苦的与他厮杀,可不误了我的工夫?不若拿葫芦或净瓶装他去,多少是好。”又想道:“不好!不好!常言道:物随主便。倘若我叫他不答应。却又不误了事业?且使幌金绳扣头罢。”

    好大圣,一只手使棒,架住他的宝剑;一只手把那绳抛起,刷喇的扣了银角大王。原来那银角大王有个“紧绳咒”,有个“松绳咒”。若扣住别人,就念“紧绳咒”,莫能得脱;若扣住自家人,就念“松绳咒”,不得伤身。他认得是自家的宝贝。即念“松绳咒”,把绳松动,便脱出来,反望孙悟空抛将去。却早扣住了大圣。大圣正要使“瘦身法”,想要脱身,却被那魔念动“紧绳咒”。紧紧扣住,怎能得脱?褪至颈项之下。原是一个金圈子套住。那怪将绳一扯,扯将下来。照光头上砍了七八宝剑,孙悟空头皮儿也不曾红了一红。

    银角大王道:“这猴子,你这等头硬,我不砍你,且带你回去再打你。将我那两件宝贝趁早还我!”

    孙悟空道:“我拿你甚么宝贝,你问我要?”

    银角大王将身上细细搜检,却将那葫芦、净瓶都搜出来,又把绳子牵着,带至洞里道:“兄长,拿将来了。”

    金角大王道:“拿了谁来?”

    银角大王道:“孙悟空。你来看,你来看。”

    金角大王一见,认得是孙悟空,满面欢喜道:“是他!是他!把他长长的绳儿拴在柱枓上耍子!”真个把孙悟空拴住,两个魔头,却进后面堂里饮酒。那大圣在柱根下爬蹉,忽惊动猪八戒。

    那呆子吊在梁上,哈哈的笑道:“哥哥啊,耳朵吃不成了!”

    孙悟空道:“呆子,可吊得自在么?我如今就出去,管情救了你们。”

    猪八戒道:“不羞!不羞!本身难脱,还想救人,罢罢罢!师徒们都在一处死了,好到阴司里问路!”

    孙悟空道:“不要胡说!你看我出去。”

    八戒道:“我看你怎么出去。”那大圣口里与猪八戒说话,眼里却抹着那些妖怪。见他在里边吃酒,有几个小妖拿盘拿盏,执壶酾酒,不住的两头乱跑,关防的略松了些儿。他见面前无人,就弄神通:顺出棒来,吹口仙气,叫“变!”即变做一个纯钢的锉儿,扳过那颈项的圈子,三五锉,锉做两段;扳开锉口,脱将出来,拔了一根毫毛,叫变做一个假身,拴在那里,真身却幌一幌,变做个小妖,立在旁边。

    猪八戒又在梁上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拴的是假货,吊的是正身!”

    金角大王停杯便问:“那猪八戒吆喝的是甚么?”

    孙悟空已变做小妖,上前道:“猪八戒撺道孙悟空教变化走了罢,他不肯走,在那里吆喝哩。”

    银角大王道:“还说猪八戒老实,原来这等不老实!该打二十多嘴棍!”

    这孙悟空就去拿条棍来打,猪八戒道:“你打轻些儿,若重了些儿,我又喊起,我认得你!”

    孙悟空道:“老孙变化,也只为你们,你怎么倒走了风息?这一洞里妖精,都认不得,怎的偏你认得?”

    猪八戒道:“你虽变了头脸,还不曾变得屁股。那屁股上两块红不是?我因此认得是你。”

    孙悟空随往后面,演到厨中,锅底上摸了一把,将两臀擦黑,行至前边。

    猪八戒看见又笑道:“那个猴子去那里混了这一会,弄做个黑屁股来了。”

    孙悟空仍站在跟前,要偷他宝贝,真个甚有见识:走上厅,对那怪扯个腿子道:“大王,你看那孙悟空拴在柱上,左右爬蹉,磨坏那根金绳。得一根粗壮些的绳子换将下来才好。”

    金角大王道:“说得是。”即将腰间的狮蛮带解下,递与孙悟空。孙悟空接了带。把假妆的孙悟空拴住,换下那条绳子。一窝儿窝儿笼在袖内,又拔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变作一根假幌金绳,双手送与那怪。

    金角大王只因贪酒,那曾细看,就便收下。这个是大圣腾那弄本事毫毛又换幌金绳。得了这件宝贝,急转身跳出门外,现了原身高叫:“妖怪!”

    那把门的小妖问道:“你是甚人。在此呼喝?”

    孙悟空道:“你快早进去报与你那泼魔,说者行孙来了。”

    那小妖如言报告,金角大王大惊道:“拿住孙孙悟空,又怎么有个者行孙?”

    银角大王道:“哥哥,怕他怎的?宝贝都在我手里,等我拿那葫芦出去,把他装将来。”

    金角大王道:“兄弟仔细。”

    银角大王拿了葫芦,走出山门,忽看见与孙悟空模样一般。只是略矮些儿,问道:“你是那里来的?”

    孙悟空道:“我是孙悟空的兄弟,闻说你拿了我家兄,却来与你寻事的。”

    银角大王虽然知道孙悟空。倒也不曾听说他有兄弟,但也懒得去辩解,道:“是我拿了。锁在洞中。你今既来,必要索战。我也不与你交兵。我且叫你一声,你敢应我么?”

    孙悟空道:“可怕你叫上千声。我就答应你万声!”

    那银角大王执了宝贝,跳在空中,把底儿朝天,口儿朝地,叫声:“者行孙。”

    孙悟空却不敢答应,心中暗想道:“若是应了,就装进去哩。”

    银角大王道:“你怎么不应我?”

    孙悟空道:“我有些耳闭,不曾听见。你高叫。”

    银角大王又叫声:“者行孙。”

    孙悟空在底下掐着指头算了一算,道:“我真名字叫做孙悟空,起的鬼名字叫做者行孙。真名字可以装得,鬼名字好道装不得。”却就忍不住,应了他一声,飕的被他吸进葫芦去,贴上帖儿。原来那宝贝,那管甚么名字真假,但绰个应的气儿,就装了去也。大圣到他葫芦里,浑然乌黑,把头往上一顶,那里顶得动,且是塞得甚紧,却才心中焦躁道:“当时我在山上,遇着那两个小妖,他曾告诵我说:不拘葫芦净瓶,把人装在里面,只消一时三刻,就化为脓了,敢莫化了我么?”一条心又想着道:“没事!化不得我!老孙五百年前大闹天宫,被太上老君放在八卦炉中炼了四十九日,炼成个金子心肝,银子肺腑,铜头铁背,火眼金睛,那里一时三刻就化得我?且跟他进去,看他怎的!”

    孙悟空又哪里知道,他之所以能在八卦炉中活下来,一是太上道祖有意成全,让他得了金子心肝,银子肺腑,铜头铁背,火眼金睛这诸多好处,二来是金蝉子各种周旋,给了他得了这些好处的命。

    银角大王拿入里面道:“哥哥,拿来了。”

    金角大王道:“拿了谁?”

    银角大王道:“者行孙,是我装在葫芦里也。”

    金角大王欢喜道:“贤弟请坐。不要动,只等摇得响再揭帖儿。”

    孙悟空听得道:“我这般一个身子,怎么便摇得响?只除化成稀汁,才摇得响是。等我撒泡溺罢,他若摇得响时,一定揭帖起盖。我乘空走他娘罢!”又思道,“不好不好!溺虽可响,只是污了这直裰。等他摇时,我但聚些唾津漱口,稀漓呼喇的,哄他揭开,老孙再走罢。”

    孙大圣作了准备,那怪贪酒不摇。大圣作个法,意思只是哄他来摇,忽然叫道:“天呀!孤拐都化了!”

    金角大王晓得孙悟空能耐,只是不摇。

    孙大圣又叫道:“娘啊!连腰截骨都化了!”

    金角大王道:“化至腰时,都化尽矣,揭起帖儿看看。”

    那大圣闻言,就拔了一根毫毛。叫“变!”变作个半截的身子,在葫芦底上,真身却变做个蟭蟟虫儿,钉在那葫芦口边。只见那银角大王揭起帖子看时,大圣早已飞出,打个滚,又变做个倚海龙。倚海龙却是原去请老奶奶的那个小妖,他变了,站在旁边。那金角大王扳着葫芦口,张了一张,见是个半截身子动耽,他也不认真假,慌忙叫:“兄弟,盖上!盖上!还不曾化得了哩!”

    银角大王依旧贴上。

    孙大圣在旁暗笑道:“不知老孙已在此矣!”

    那金角大王拿了壶,满满的斟了一杯酒,近前双手递与银角大王道:“贤弟,我与你递个锺儿。”

    银角大王道:“兄长,我们已吃了这半会酒,又递甚锺?”

    金角大王道:“你拿住唐僧、八戒、沙僧犹可,又索了孙悟空,装了者行孙,如此功劳,该与你多递几锺。”

    银角大王见哥哥恭敬,怎敢不接,但一只手托着葫芦,一只手不敢去接,却把葫芦递与倚海龙,双手去接杯,不知那倚海龙是孙孙悟空变的。你看他端葫芦,殷勤奉侍。

    银角大王接酒吃了,也要回奉一杯,金角大王道:“不消回酒,我这里陪你一杯罢。”两人只管谦逊。孙悟空顶着葫芦,眼不转睛,看他两个左右传杯,全无计较,他就把个葫芦揌入衣袖,拔根毫毛变个假葫芦,一样无二,捧在手中。那魔递了一会酒,也不看真假,一把接过宝贝,各上席,安然坐下,依然叙饮。

    孙大圣撤身走过,得了宝贝,心中暗喜道:“饶这魔头有手段,毕竟葫芦还姓孙!”(未完待续。。)

第217章 者行孙行者孙

    孙悟空自得了那金角、银角大王的真宝,笼在袖中,暗暗喜道:“泼魔苦苦用心拿我,诚所谓水中捞月;老孙若要擒你,就好似火上弄冰。”

    金蝉子被捆在石柱上,动弹不得,瞧见那孙悟空拿了宝贝,心中暗想,这太上道祖让金角、银角两个大王拿了宝贝来,必然是送来给孙悟空的,毕竟师徒一场,见孙悟空西行路上屡屡吃瘪,不是求东家,就是请西家的,浑然没了当年大闹天宫的气派,他这个暗里的师父脸面上也不好过。

    虽然,天地之间,并没多少人知晓孙悟空的师父是太上道祖。

    想到此节,金蝉子心中有件事情一直疑惑不解,这孙悟空身上到底有何因果,竟然让这太上道祖不敢认这猴子?释迦牟尼心中喜欢这猴子,也不敢过于亲近。

    再观那孙悟空,藏起葫芦,悄悄的溜出门外,现了本相,厉声高叫道:“精怪开门!”旁有小妖道:“你又是甚人,敢来吆喝?”

    孙悟空道:“快报与你那老泼魔,吾乃行者孙来也。”

    那小妖急入里报道:“大王,门外有个甚么行者孙来了。”

    金角大王大惊道:“贤弟,不好了!惹动他一窝风了!幌金绳现拴着孙孙悟空,葫芦里现装着者行孙,怎么又有个甚么行者孙?想是他几个兄弟都来了。”

    银角大王混不在意,道:“兄长放心,我这葫芦装下一千人哩。我才装了者行孙一个。又怕那甚么行者孙!等我出去看看,一发装来。”

    金角大王道:“兄弟仔细。”

    远处金蝉子瞧见。这金角大王却是个怕是胆小的人,不堪大任。这银角大王却有几分胆量,遇事不惊,有勇有谋。只是,却不知这金角大王真的如此,还是故意伪装出来的。

    你看那银角大王拿着个假葫芦,还像前番雄纠纠、气昂昂走出门高呼道:“你是那里人氏,敢在此间吆喝?”

    孙悟空道:“你认不得我?家居花果山,祖贯水帘洞。只为闹天宫,多时罢争竞。如今幸脱灾。弃道从僧用。秉教上雷音,求经归觉正。相逢野泼魔,却把神通弄。还我大唐僧,上西参佛圣。两家罢战争,各守平安境。休惹老孙焦,伤残老性命!”

    银角大王道:“你且过来,我不与你相打,但我叫你一声,你敢应么?”

    孙悟空笑道:“你叫我。我就应了;我若叫你,你可应么?”

    银角大王道:“我叫你,是我有个宝贝葫芦,可以装人;你叫我。却有何物?”

    孙悟空道:“我也有个葫芦儿。”

    银角大王道:“既有,拿出来我看。”

    孙悟空就于袖中取出葫芦道:“泼魔,你看!”幌一幌。复藏在袖中,恐他来抢。

    银角大王见了大惊道:“他葫芦是那里来的?怎么就与我的一般?纵是一根藤上结的。也有个大小不同,偏正不一。却怎么一般无二?”他便正色叫道:“行者孙,你那葫芦是哪里来的?”

    孙悟空委的不知来历,接过口来就问他一句道:“你那葫芦是那里来的?”

    那银角大王不知孙悟空没这个见识,只道是句老实言语,就将根本从头说出道:“我这葫芦是混沌初分,天开地辟,有一位太上老祖,解化女娲之名,炼石补天,普救阎浮世界;补到乾宫夬地,见一座昆仑山脚下,有一缕仙藤,上结着这个紫金红葫芦,却便是老君留下到如今者。”

    银角大王这话说得清楚,那太上老祖解化女娲之名炼石补天,孙悟空却未留意此言,他在乎的只是那葫芦的来历。

    孙大圣闻言,就绰了他口气道:“我的葫芦,也是那里来的。”

    银角大王道:“怎见得?”

    孙大圣道:“自清浊初开,天不满西北,地不满东南,太上道祖解化女娲,补完天缺,行至昆仑山下,有根仙藤,藤结有两个葫芦。我得一个是雄的,你那个却是雌的。”

    银角大王道:“莫说雌雄,但只装得人的,就是好宝贝。”

    孙大圣道:“你也说得是,我就让你先装。”

    银角大王甚喜,急纵身跳将起去,到空中执着葫芦,叫一声“行者孙。”

    孙大圣听得,却就不歇气连应了**声,只是不能装去,自己欢喜不尽。

    银角大王久装布下,从半空坠将下来,跌脚捶胸道:“天那!只说世情不改变哩!这样个宝贝也怕老公,雌见了雄,就不敢装了!”

    孙悟空笑道:“你且收起,轮到老孙该叫你哩。”急纵筋斗,跳起去,将葫芦底儿朝天,口儿朝地,照定银角大王,叫声“银角大王”。

    银角大王也是个实诚的人,既然有了前番的承诺,不敢闭口,只得应了一声,倏的装在里面,被孙悟空贴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奉敕”的帖子,心中暗喜道:“我的儿,你今日也来试试新了!”

    他就按落云头,拿着葫芦,心心念念,只是要救师父,又往莲花洞口而来。那山上都是些洼踏不平之路,况他又是个圈盘腿,拐呀拐的走着,摇的那葫芦里漷漷索索,响声不绝。你道他怎么便有响声?原来孙大圣是熬炼过的身体,急切化他不得,那怪虽也能腾云驾雾,不过是些法术,大端是凡胎未脱,到于宝贝里就化了。

    孙悟空有了前番的经验,自然不当他就化了,只当他在里面使诈,毕竟这宝贝是他的,哪有说化就化的道理,笑道:“我儿子啊,不知是撒尿耶,不知是漱口哩,这是老孙干过的买卖。不等到七八日,化成稀汁,我也不揭盖来看。忙怎的?有甚要紧?想着我出来的容易。就该千年不看才好!”他拿着葫芦说着话,不觉的到了洞口。把那葫芦摇摇,一发响了。他道:“这个象发课的筒子响,倒好发课。等老孙发一课,看师父甚么时才得出门。”你看他手里不住的摇,口里不住的念道:“周易文王、孔子圣人、桃花女先生、鬼谷子先生。”

    那洞里小妖看见道:“大王,祸事了!行者孙把二大王爷爷装在葫芦里发课哩!”

    那金角大王闻得此言。唬得魂飞魄散,骨软筋麻,扑的跌倒在地,放声大哭道:“贤弟呀!我和你私离上界,转托尘凡。指望同享荣华,永为山洞之主。怎知为这和尚伤了你的性命,断吾手足之情!”

    满洞群妖,一齐痛哭。

    猪八戒吊在梁上,听得他一家子齐哭,忍不住叫道:“妖精,你且莫哭,等老猪讲与你听。先来的孙行者,次来的者行孙。后来的行者孙,返复三字,都是我师兄一人。他有七十二变化,腾那进来。盗了宝贝,装了令弟。令弟已是死了,不必这等扛丧。快些儿刷净锅灶,办些香蕈、蘑菇、茶芽、竹笋、豆腐、面筋、木耳、蔬菜。请我师徒们下来,与你令弟念卷受生经。”

    那金角大王闻言。心中大怒道:“只说猪八戒老实,原来甚不老实!他倒作笑话儿打觑我!”叫小妖:“且休举哀,把猪猪八戒解下来,蒸得稀烂,等我吃饱了,再去拿孙悟空报仇。”

    金角大王说猪八戒老实,说的自然是那天河的天蓬元帅,他在天庭也有些了日子,自然听说天蓬元帅,那天蓬元帅的做派他也明白的,和今日的性格倒的确差了许多。

    猪八戒闻得金角大王这般说,知道那怪是认得自己的,故而闭口不言。

    沙悟净埋怨猪八戒道:“好么!我说教你莫多话,多话的要先蒸吃哩!”

    那呆子也尽有几分悚惧。旁一小妖道:“大王,猪八戒不好蒸。”

    猪八戒道:“阿弥陀佛!是那位哥哥积阴德的?果是不好蒸。”

    又有一个妖道:“将他皮剥了,就好蒸。”

    猪八戒慌了道:“好蒸!好蒸!皮骨虽然粗糙,汤滚就烂,棬户!棬户!”

    正嚷处,只见前门外一个小妖报道:“孙悟空孙又骂上门来了!”

    那金角大王又大惊道:“这厮轻我无人!”叫:“小的们,且把猪八戒照旧吊起,查一查还有几件宝贝。”

    管家的小妖道:“洞中还有三件宝贝哩。”

    金角大王问:“是那三件?”

    管家的小妖道:“还有七星剑、芭蕉扇与净瓶。”

    金角大王道:“那瓶子不中用,原是叫人,人应了就装得,转把个口诀儿教了那孙悟空,倒把自家兄弟装去了。不用他,放在家里,快将剑与扇子拿来。”

    那管家的小妖即将两件宝贝献与金角大王。

    金角大王将芭蕉扇插在后项衣领,把七星剑提在手中,又点起大小群妖,有三百多名,都教一个个拈枪弄棒,理索轮刀。这金角大王却顶盔贯甲,罩一领赤焰焰的丝袍。群妖摆出阵去,要拿孙大圣。

    那孙大圣早已知金角大王化在葫芦里面,却将他紧紧拴扣停当,撒在腰间,手持着金箍棒,准备厮杀。只见那老妖红旗招展,跳出门来。却怎生打扮?头上盔缨光焰焰,腰间带束彩霞鲜。身穿铠甲龙鳞砌,上罩红袍烈火然。圆眼睁开光掣电,钢须飘起乱飞烟。七星宝剑轻提手,芭蕉扇子半遮肩。行似流云离海岳,声如霹雳震山川。威风凛凛欺天将,怒帅群妖出洞前。那金角大王急令小妖摆开阵势,骂道:“你这猴子十分无礼!害我兄弟,伤我手足,着然可恨!”

    孙悟空骂道:“你这讨死的怪物!你一个妖精的性命舍不得,似我师父、师弟、连马四个生灵,平白的吊在洞里,我心何忍!情理何甘!快快的送将出来还我,多多贴些盘费,喜喜欢欢打发老孙起身,还饶了你这个老妖的狗命!”

    金角大王那容分说,举宝剑劈头就砍,这大圣使铁棒举手相迎。这一场在洞门外好杀!咦!金箍棒与七星剑。对撞霞光如闪电。悠悠冷气逼人寒,荡荡昏云遮岭堰。那个皆因手足情。些儿不放善;这个只为取经僧,毫厘不容缓。两家各恨一般仇。二处每怀生怒怨。只杀得天昏地暗鬼神惊,日淡烟浓龙虎战。这个咬牙锉玉钉,那个怒目飞金焰。一来一往逞英雄,不住翻腾棒与剑。这金角大王与大圣战经二十回合,不分胜负,他把那剑梢一指,叫声“小妖齐来!”

    那三百余个妖精,一齐拥上,把孙悟空围在垓心。好大圣。公然无惧,使一条棒,左冲右撞,后抵前遮。那小妖都有手段,越打越上,一似绵絮缠身,搂腰扯腿,莫肯退后,大圣慌了。即使个身外身法,将左胁下毫毛,拔了一把,嚼碎喷去。喝声叫“变!”一根根都变做孙悟空。你看他长的使棒,短的轮拳,再小的没处下手。抱着孤拐啃筋,把那小妖都打得星落云散。齐声喊道:“大王啊,事不谐矣!难矣乎哉!满地盈山皆是孙悟空了!”被这身外法把群妖打退。止撇得金角大王围困中间,赶得东奔西走,出路无门。

    金角大王慌了,将左手擎着宝剑,右手伸于项后,取出芭蕉扇子,望东南丙丁火,正对离宫,唿喇的一扇子,搧将下来,只见那就地上,火光焰焰。原来这般宝贝,平白地搧出火来。那怪物着实无情:一连搧了七八扇子,熯天炽地,烈火飞腾。好火:那火不是天上火,不是炉中火,也不是山头火,也不是灶底火,乃是五行中自然取出的一点灵光火。这扇也不是凡间常有之物,也不是人工造就之物,乃是自开辟混沌以来产成的珍宝之物。用此扇,搧此火、煌煌烨烨,就如电掣红绡;灼灼辉辉,却似霞飞绛绮。更无一缕青烟,尽是满山赤焰,只烧得岭上松翻成火树,崖前柏变作灯笼。那窝中走兽贪性命,西撞东奔;这林内飞禽惜羽毛,高飞远举。这场神火飘空燎,只烧得石烂溪干遍地红!大圣见此恶火,却也心惊胆颤,道声“不好了!我本身可处,毫毛不济,一落这火中,岂不真如燎毛之易?”将身一抖,遂将毫毛收上身来,只将一根变作假身子,避火逃灾,他的真身,捻着避火诀,纵筋斗,跳将起去,脱离了大火之中,径奔他莲花洞里,想着要救师父。急到门前,把云头按落,又见那洞门外有百十个小妖,都破头折脚,肉绽皮开,原来都是他分身法打伤了的,都在这里声声唤唤,忍疼而立。大圣见了,按不住恶性凶顽,轮起铁棒,一路打将进去。可怜把那苦炼人身的功果息,依然是块旧皮毛!

    那大圣打绝了小妖,撞入洞里,要解师父,又见那内面有火光焰焰,唬得他手慌脚忙道:“罢了!罢了!这火从后门口烧起来,老孙却难救师父也!”

    正悚惧处,仔细看时,呀!原来不是火光,却是一道金光。他正了性,往里视之,乃羊脂玉净瓶放光,却自心中欢喜道:“好宝贝耶!这瓶子曾是那小妖拿在山上放光,老孙得了,不想那怪又复搜去。今日藏在这里,原来也放光。”

    你看他窃了这瓶子,喜喜欢欢,且不救师父,急抽身往洞外而走。

    才出门,只见那金角大王提着宝剑,拿着扇子,从南而来。

    孙大圣回避不及,被那金角大王举剑劈头就砍。

    孙大圣急纵筋斗云,跳将起去,无影无踪的逃了不题。

    却说那金角大王到得门口,但见尸横满地,就是他手下的群精,慌得仰天长叹,止不住放声大哭道:“苦哉!痛哉!”那金角大王惭惶不已,一步一声,哭入洞内,只见那什物家火俱在,只落得静悄悄,没个人形;悲切切,愈加凄惨。独自个坐在洞中,蹋伏在那石案之上,将宝剑斜倚案边,把扇子插于肩后,昏昏默默睡着了,这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闷上心来瞌睡多。 话说孙大圣拨转筋斗云,佇立山前,想着要救师父,把那净瓶儿牢扣腰间,径来洞口打探。见那门开两扇,静悄悄的不闻消耗,随即轻轻移步,潜入里边,只见金角大王斜倚石案,呼呼睡着,芭蕉扇褪出肩衣,半盖着脑后,七星剑还斜倚案边,却被他轻轻的走上前拔了扇子,急回头,呼的一声跑将出去。原来这扇柄儿刮着那怪的头发,早惊醒他。抬头看时,是孙悟空偷了,急慌忙执剑来赶。

    孙大圣早已跳出门前,将扇子撒在腰间,双手轮开铁棒,与金角大王抵敌。这一场好杀:恼坏泼妖王,怒发冲冠志。恨不过挝来囫囵吞,难解心头气。

    金角大王恶口骂猢狲:“你老大将人戏,伤我若干生,还来偷宝贝!这场决不容,定见存亡计!”

    孙大圣喝妖魔:“你好不知趣!徒弟要与老师争,累卵焉能击石碎?”

    宝剑来,铁棒去,两家更不留仁义。一翻二复赌输赢,三转四回施武艺。盖为取经僧,灵山参佛位,致令金火不相投,五行拨乱伤和气。扬威耀武显神通,走石飞沙弄本事。交锋渐渐日将晡,魔头力怯先回避。那金角大王与大圣战经三四十合,天将晚矣,抵敌不住,败下阵来,径往西南上,投奔压龙洞去不题。

    这孙大圣才按落云头,闯入莲花洞里,解下唐僧与猪八戒、沙和尚来。他三人脱得灾危,谢了孙悟空,却问:“妖魔那里去了?”

    孙悟空道:“金角大王已装在葫芦里,想是这会子已化了;大魔才然一阵战败,往西南压龙山去讫。概洞小妖,被老孙分身法打死一半,还有些败残回的,又被老孙杀绝,方才得入此处,解放你们。”

    金蝉子谢之不尽道:“徒弟啊,多亏你受了劳苦!”金蝉子这话,倒也不假,只是这孙悟空要受苦的事情还在后面。

    孙悟空笑道:“诚然劳苦。你们还只是吊着受疼,我老孙再不曾住脚,比急递铺的铺兵还甚,反复里外,奔波无已。因是偷了他的宝贝,方能平退妖魔。”

    猪八戒道:“师兄,你把那葫芦儿拿出来与我们看看。只怕那金角大王已化了也。”

    孙大圣先将净瓶解下,又将金绳与扇子取出,然后把葫芦儿拿在手道:“莫看莫看!他先曾装了老孙,被老孙漱口,哄得他扬开盖子,老孙方得走了。我等切莫揭盖,只怕他也会弄喧走了。”

    师徒们喜喜欢欢,将他那洞中的米面菜蔬寻出。烧刷了锅灶,安排些素斋吃了,饱餐一顿,安寝洞中。

    金蝉子却一宿未眠,他在思虑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萦绕心头已久,也只是这一刻,才下定了决心。

    金蝉子瞧了瞧远处睡着的孙悟空、猪八戒、沙悟净等人,暗暗下定决心,有些事情如果迟早要为,不如现在就为。

    下定的决心,金蝉子也有些困了,当下和衣睡下,一夜无词,早又天晓。(未完待续。。)

第218章 娰夫人

    却说那金角大王径投压龙山,只当九尾狐狸已经死了,却不料那母亲安然在山中,思及银角大王之时,当下情不自禁痛哭在九尾狐狸膝下,道:“母亲,你可要为弟弟报仇啊。”

    九尾狐狸瞧见金角大王仓皇的神色,颇有几分不满意,不由得微微蹙眉,道:“金角,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如何这般不济?区区一个孙悟空,竟然把你打得这般狼狈。”

    金角大王闻得母亲这般说,强行打起精神,道:“孩儿知错。”

    九尾狐狸道:“我思量,道祖遣你们下来,断然不会委屈了你们,你且放宽心,你弟弟死不了。”

    金角大王面露羞愧之色,站在一侧不敢接话。

    九尾狐狸让金角大王起身,道:“所谓关心则乱,也全怪不得,毕竟你与那银角感情不同他人,并非普通同门师兄弟,而是实打实的亲姐弟。”

    金角大王见母亲提起此事,眼中颇有几分意外。

    九尾狐狸看着金角大王,目光柔和了许多,道:“在我面前,就无需装这男儿身,恢复女装便是。”

    金角大王闻言,旋转身姿,恢复女儿形态,白衣轻衫,美貌不凡,比之月宫嫦娥也不逊色多少。

    金角大王男儿模样的时候,也是英俊儿郎,只是多了一丝丝女儿态,此时的红妆,反而娇柔无比,目光柔和,完全不似莲花洞中强装出来的坚强。

    九尾狐狸叹息了一声,金角大王终归是女儿啊。

    九尾狐狸拉金角大王坐下,道:“这些年。你亏得你小心谨慎,才免去了被炼成傀儡的厄运。那道门的两级阴阳傀儡术。端的恐怖。”

    金角大王听得此言,眼泪涌出眼眶。

    九尾狐狸见此。心中没得一慌,道:“难道……”

    金角大王见母亲脸色犹如寒冰,慌忙跪在地上,道:“孩儿不孝,请母亲责罚。”

    九尾狐狸扬起手,一巴掌将要拍到脸上,又生生的忍住,终是没忍心打下去,一脸悲戚地道:“我早该料到。以你之能,又如何在道祖面前安然无事。”

    “母亲。”金角大王听出母亲言语中的疲惫,心中更觉悲伤。

    九尾狐狸道:“你们修炼两极阴阳傀儡术多久了?”

    金角大王道:“已有五百年了。”

    九尾狐狸道:“已经五百余年,为何你们一直不和我说?罢了,罢了,即使说了又能怎样?我们孤儿寡母的,如何抗争得过天上的道祖。”话说到此处,母女两又相拥哭了一场。

    哭得够了,九尾狐狸道:“莫再哭了。收拾收拾,将道祖交代的事情完成了,免得遭了罪。”

    金角大王领命,汇聚了大小女妖。道:“我身边还有这口七星剑,欲会汝等女兵,都去压龙山后。会借外家亲戚,断要拿住那孙悟空报仇。”

    说不了。有门外小妖报道:“大王,山后老舅爷帅领若干兵卒来也。”

    金角大王闻言。躬身迎接。

    原来那老舅爷是他母亲之弟,名唤狐阿七大王,因闻得哨山的妖兵报道,得了他姐姐的令。他却帅本洞妖兵二百余名,特来助阵,故此先拢姐家问信。

    舅生二人见过礼,刚要进洞,却见山门外来了一个和尚,正是当日被捆在洞中的金蝉子。

    金角大王发狠道:“杀不了孙悟空,今日先杀了作者和尚替我弟弟报仇。”

    金角大王手持七星剑,冲到金蝉子面前,不由分手,出剑杀来。

    金蝉子轻巧避过,高声道:“金蝉子求见姒夫人。”

    金角大王对于金蝉子避过自己杀招甚是惊讶,只当是错觉,有连续紧逼了几剑,金蝉子都飘然避过。

    金角大王怒道:“好和尚,你竟然有此手段,我弟弟又如何能拿你入洞中?”

    金蝉子道:“好大王,你竟然有此眉毛,你有何要扮那山大王。”金角大王此时也意识到,自己是女儿身。

    一侧的狐阿七见外甥女讨不了好处,忙拿起方天画戟前来助阵,金蝉子依然微笑以对,轻松应对两个妖王的围攻,丝毫不露破绽,来来往往十余个回合,两个妖王越大越心惊,金蝉子脸上的笑容却一直都没变过。

    三人打得正酣,九尾狐狸走了出来,道:“阿七,金角,住手吧,你们还瞧不出他有意让你们吗?”

    金角大王、狐阿七闻得九尾狐之言,连忙退下阵来,规规矩矩站在一侧。

    狐阿七还不觉如何,只道这和尚本来就如此厉害。

    金角大王却心中骇然,如此能耐,竟然安心被捆在洞中,也不知这和尚想些什么。

    金蝉子站在远处,僧袍猎猎,看见九尾狐狸的模样,眼神中有一丝丝茫然,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那一丝的迟疑之后,脸上重新挂上淡淡的笑容。

    金蝉子道:“娰夫人,我们又见面了。”金角大王大王对以母亲与金蝉子熟识颇感意外,甚至比金蝉子拥有通天彻地的法力还要意外。在自己印象中,母亲一直隐居世外,鲜与人来往,更未曾听她说过有什么故人,而今听二人口气,似乎是许多年的旧识了。

    九尾狐狸微微点头,道:“有多少年未见了?”

    金蝉子道:“粗略算下来,也快有三千年的时光了。”金角大王闻言,更是大惊,据他对金蝉子的了解,他千年前入佛门,入佛门之前,也不过三百岁而已,翻来覆去的计算,金蝉子也不过才一千三百的寿元,如何说三千年前就认识了母亲?

    金蝉子在隐藏实力!金角大王脑海中第一个想法。

    金蝉子瞒过了三清、西方佛祖!金角大王脑海中第二个想法。

    金蝉子有大阴谋!随之而来的第三个想法。

    母亲介入了金蝉子的阴谋之中。金角大王并不笨,她很容易就将事情理清楚,不过。最终的结果让她很心慌,她慌忙看向母亲。想从母亲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

    九尾狐狸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释然。淡然道:“你准备好了吗?”

    金蝉子垂下眼眸道:“还由得小僧踟蹰吗?”末了,又道:“只是没想到,夫人竟然还在人世。”

    九尾狐狸眼中有一丝丝悲伤,不过只是一瞬间就被她隐藏下去,道:“我并非人类,活得自然久了一些。”

    金蝉子道:“却也比一般的狐族长寿了许多。”

    九尾狐狸道:“活得久,又何尝是件好事?”

    金蝉子默默点头,一时两人无言,默默站立着。良久之后。金蝉子道:“等会与悟空一战,还希望令郎与令弟演一场戏,败给我大徒弟悟空。”

    九尾狐狸闻言,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看上,有一丝迷惑,不过转瞬就开解了,道:“这个自然。”

    金蝉子又看了看狐阿七,道:“有些人必须死。”

    九尾狐狸点头。

    金蝉子道:“我二徒弟哪里,小僧已经知会过。自然会与诸位配合。”

    九尾狐狸道:“我闻得你并未与你诸徒弟说明事由,更是不喜猪八戒,他如何会配合你?”

    金蝉子微微一笑,道:“不过与他说了些个中厉害。他也是个聪明的人,自然明白如何选择。”

    九尾狐狸道:“一夜之间就说的清楚明白?”

    金蝉子点头,道:“一夜间说了明白。”

    九尾狐狸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问,自当全力配合你。”

    金蝉子道:“如此有劳了。”当下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狐阿七不明就里,一直有诸多疑问压在心中。道:“姐姐,这是什么情况?”

    九尾狐狸道:“他是我的恩人。”

    狐阿七闻言,更是不解,见姐姐没有要说的意思,也不再深问,一侧的金角大王就更加不敢问了。

    九尾狐狸等金蝉子离开以后,道:“方才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只许败,不许胜,去吧。”

    金角大王连忙道:“母亲,可是弟弟……”

    九尾狐狸道:“有金蝉子在,你弟弟死不了。”

    狐阿七道:“你放心,姐姐说没事,自然没事。”金角大王见此,也不敢多问。

    狐阿七与金角大王虽然心中不解,但也不敢多问,提了宝剑,尽点女妖,合同一处,纵风云,径投东北而来。

    金蝉子离开之后,这孙大圣却教沙悟净整顿早斋,没多少,金蝉子驾云而来,三个徒弟忙迎上去,道:“师父,你们回来了?”

    金蝉子点头,道:“回来了,好生准备一下,稍后有一场大战。”

    三徒弟答应了声是,孙大圣将葫芦、净瓶系在腰间,金绳笼于袖内,芭蕉扇插在肩后,双手轮着铁棒,教沙悟净保守师父,稳坐洞中,着猪八戒执钉钯,同出洞外迎敌。那怪物摆开阵势,只见当头的是阿七大王。

    狐阿七与他外甥一般,都是绝美的面容,只见玉面长髯,钢眉刀耳,头戴金炼盔,身穿锁子甲,手执方天戟,高声骂道:“我把你个大胆的泼猴!怎敢这等欺人!偷了宝贝,伤了眷族,杀了神兵,又敢久占洞府!赶早儿一个个引颈受死,雪我外甥之仇。”

    孙悟空骂道:“你这伙作死的毛团,不识你孙外公的手段!不要走!领吾一棒!”

    狐阿七侧身躲过,使方天戟劈面相印。两个在山头一来一往,战经三四回合,狐阿七佯装不敌,败阵回走。

    孙悟空赶来,却被金角大王接住,又斗了三合,只见那狐阿七复转来攻,这壁厢猪八戒见了,急掣九齿钯挡住。一个抵一个,战经多时,不分胜败,那金角大王喝了一声,众妖兵一齐围上。(未完待续。。)

第219章 故人相逢

    却说那金蝉子坐在莲花洞里,听得喊声振地,久久没有撤走,疑心出了差池,便叫:“悟净,你出去看你师兄胜负如何。”

    沙悟净果举降妖杖出来,喝一声,撞将出去,打退群妖,却未杀任何一只妖怪。

    狐阿七见沙悟净出来助战,知晓是金蝉子提醒自己撤退,当下不再恋战,回头就走,被猪八戒赶上,照背后一钯,就筑得九点鲜红往外冒,可怜一灵真性赴前程。急拖来剥了衣服看处,原来也是个狐狸精。

    那金角大王见伤了他老舅,丢了孙悟空,提宝剑,就劈猪八戒,猪八戒使钯架住。正赌斗间,沙悟净撞近前来,举杖便打,那妖抵敌不住,纵风云往南逃走,猪八戒沙悟净紧紧赶来。

    孙大圣见了,急纵云跳在空中,解下净瓶,罩定金角大王,叫声:“金角大王!”

    那怪只道是自家败残的小妖呼叫,就回头应了一声,飕的装将进去,被孙悟空贴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奉敕”的帖子。只见那七星剑坠落尘埃,也归了孙悟空。

    猪八戒迎着道:“哥哥,宝剑你得了,精怪何在?”

    孙悟空笑道:“了了!已装在我这瓶儿里也。”沙悟净听说,与猪八戒十分欢喜。

    当时通扫净诸邪,回至洞里,与金蝉子报喜道:“山已净,妖已无矣,请师父上马走路。”

    金蝉子微颔首,道:“吃过早斋便上路吧,为师思量。那太上道祖只怕也快来了。我们路上等他便是。”说话这话,金蝉子让孙悟空将葫芦、净瓶递给自己。

    孙悟空自那夜之后。对金蝉子言听计从,忙从身上取下葫芦、净瓶递了过去。

    金蝉子拿了两件宝贝。道:“你们吃好早斋,收拾好行李等为师便是。”说话此话,金蝉子径直去了山洞最里面。

    猪八戒问道:“师父拿了那葫芦做什么?”

    孙悟空道:“问那许多做什么,那晚你还没见识过师父能耐吗?师父自有主张。”

    闻得大师兄这句话,猪八戒果然不再问,一侧的沙悟净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师兄弟三人张罗好早斋,也不敢先吃,饶是猪八戒也乖乖金蝉子出来。

    少时,金蝉子从里面出来。将两件宝贝给孙悟空道:“等会太上道祖如果未讨要宝贝,你便收下,等过了此地将金角、银角大王放出,让他们回山与娰夫人团聚,如果来讨要了,给他便是。”

    孙悟空称是,将两件宝贝接回手中。

    猪八戒道:“那两个妖怪还活着?”

    金蝉子点头,道:“大家吃早斋吧,吃好了好上路。”

    三徒弟应声是。师徒们吃了早斋,收拾了行李马匹,奔西找路。

    正行处,猛见路旁闪出一个老者。走上前扯住金蝉子马,道:“和尚那里去?还我宝贝来!”这老者出现得突然,以金蝉子之能尚且看不明白。知道来者不凡。定眼细瞧,识得是太上老祖。

    猪八戒大惊道:“罢了!这是老妖来讨宝贝了!”

    孙悟空仔细观看。原来是太上李老君,慌得近前施礼道:“老官儿。那里去?”

    那太上老祖兼备识破,急升玉局宝座,九霄空里佇立,叫:“孙悟空,还我宝贝。”

    孙大圣起到空中道:“甚么宝贝?”

    太上老君道:“葫芦是我盛丹的,净瓶是我盛水的,宝剑是我炼魔的,扇子是我搧火的,绳子是我一根勒袍的带。那两个怪:一个是我看金炉的童子,一个是我看银炉的童子,只因他偷了我的宝贝,走下界来,正无觅处,却是你今拿住,得了功绩。”

    孙大圣道:“你这老官儿,着实无礼,纵放家属为邪,该问个钤束不严的罪名。”

    太上老君道:“不干我事,不可错怪了人。此乃海上菩萨问我借了三次,送他在此托化妖魔,看你师徒可有真心往西去也。”

    孙大圣闻言,心中作念道:“这菩萨也老大惫懒!当时解脱老孙,教保唐僧西去取经,我说路途艰涩难行,他曾许我到急难处亲来相救。如今反使精邪掯害,语言不的,该他一世无夫!若不是老官儿亲来,我决不与他。既是你这等说,拿去罢。”

    那老君收得五件宝贝,揭开葫芦与净瓶盖口,倒出两股仙气,用手一指,仍化为金、银二童子,相随左右。只见那霞光万道,咦!缥缈同归兜率院,逍遥直上大罗天。

    三徒弟等太上道祖离开之后,一脸疑惑地看着金蝉子,道:“师父,就这般让他走了?”

    金蝉子坐在马上,道:“你打得过他?”

    猪八戒道:“太上道祖道法无边,我如何能胜?”

    金蝉子又道:“你既然打不过他,想来是有法子留下他?”

    猪八戒道:“自然留不下来。”

    金蝉子道:“既然打不过,有留不下来,那不放他这般走了,还能如何?”

    孙悟空落下云头,道:“呆子,师父让太上道祖带回去的金角、银角大王已非当初的金角、银角,必要只是可堪大用。” 猪八戒恍然,细想之下又觉不靠谱,道:“太上道祖可非等闲,金角、银角大王怀了异心,如何能安然存活下来?”

    金蝉子道:“金角银角大王被炼制成了两极阴阳傀儡,太上道祖对操纵阴阳傀儡极为自信,他会怀疑兜率宫的任何小仙,却从来不会怀疑这两个,因为此二童相当于炼丹的炉鼎,太上道祖自信能完全掌握于股掌之中。”

    金蝉子见猪八戒一脸疑惑,道:“为师恰好知道如何破解两极阴阳傀儡。”

    问的这句话,三徒弟彻底明白了怎么回事。众人复又收拾上马。

    正自走间。只见娰夫人与狐阿七等在远处,猪八戒看见狐阿七。微微点头,狐阿七也报以一笑。

    娰夫人对金蝉子敛衽行礼道:“多谢长老成全。”

    金蝉子道:“金角、银角毕竟尚在虎穴。现在言谢为时尚早。”

    娰夫人道:“小妇人此时谢的,乃是长老化去两级阴阳傀儡术。”

    金蝉子点头,并没有问娰夫人如何知晓这件事情,道:“大禹治理滔天洪水,福泽天下黎明苍生,可谓功德无量,他的妻儿断然不应该受此磨难。”

    孙悟空、猪八戒、沙悟净等人闻得此言,俱是一惊,万万没料到。眼前的老妇人竟然是大禹的妻子。

    猪八戒、沙悟净还好,孙悟空瞬间想到耳朵里面的金箍棒,莫不是这老妇人来讨要这件宝贝不成,不由得拿眼瞧了那金蝉子,如果师父让老孙交出这件宝贝,老孙是给还是不给?不给吧,只怕师父生气,又将自己赶走,要是给了。老孙再没称手的兵器,只怕这一路西行,更要添许多磨难。

    孙悟空正自纠结间,金蝉子叫道:“悟空。你且过来。”

    孙悟空下意识地道:“金箍棒是老孙的。”

    金蝉子闻言,笑道:“那宝贝自然是你的,叫你过来。并非要讨要你的宝贝,而是有话对你说。”

    孙悟空笑道:“只要是不讨回金箍棒。其他的好说好说。”

    金蝉子道:“你与娰夫人也算旧识,遇到故人。哪有不想见的道理。”

    孙悟空这才想起那日九尾狐狸之言,道:“老孙自小过目不忘,如何对娰夫人无半点印象。”

    金蝉子道:“悟空,可知你本源是什么?”

    孙悟空道:“共工怒触不周山之后,不周山天柱倒塌,天破开,女娲砍断了花果山的山头,用花果山天柱堵住了天破。女娲砍到花果山之时,见花果山之内,已经结成一块石心,石心灵气充裕,承天地之造化,心中生出慈悲,不忍用它补天,便将石心取出,放到被砍得平整的花果山山顶之上。同时设下聚灵阵法阵法,助灵石吸收日夜精华,天真地秀,算是结下一番造化。故而有了老孙,那花果山乃天地之根,乃是土属性,土生金,数个会元造化,生出我这只金猴。猴乃申,申属金,我又是天柱之心,心属金,我出生的时候,又是全金之日,故而,我是天地间五行灵根之一的金灵根。究其本源,天地天柱之心,五行灵根。”

    金蝉子道:“大禹当年治水之地,距离花果山并不甚远,此事你可知晓?”

    孙悟空道:“老孙自然知晓的,那花果山昔年的大王,就是被我这如意金箍棒镇压在东海之下,要不是老孙,那赤尻马猴只怕早就烟消云散了。”

    娰夫人闻言,脸色有些苍白,道:“你说无支祁没有死?而是从东海海底逃了出来?”

    孙悟空道:“自然没有死,还在老孙帐下做了多年元帅,老孙上天做了那齐天大胜之后,他采取了西方佛界,只是一去不回,老孙此番去灵山,少不得问上一问他的下落。”孙悟空说到此处,猛然一惊,道:“莫不是他来寻妇人报仇了?”

    金蝉子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悟空,无支祁若来寻娰夫人复仇,娰夫人又如何不知道他逃了出来?”

    孙悟空道:“那赤尻马猴翻起滔天洪水,也不过是一往情深,一怒为红颜,说到根本,却是那龙宫的错,平白无故的,如何伤害炎帝的女儿,接下如此大的梁子。”

    金蝉子与娰夫人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孙悟空。

    孙悟空更是觉得奇怪,道:“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金蝉子道:“你说赤尻马猴一怒为红颜,为了的是女娃?精卫?仇人是那东海龙宫?”

    孙悟空道:“难道不是吗?”

    金蝉子道:“你可知道,迟到赤尻马猴的妻子是何人?”

    孙悟空道:“难道不是那精卫鸟?”

    金蝉子摇头道:“他娶的龙女为妻,生了三个儿子,都是神通广大的魔头。”(未完待续。。)

第219章 那个世界做什么

    孙悟空听说,自是不信,道:“赤尻马猴与精卫感情甚笃,日日相伴,夜夜相随,更不曾听他提起过龙女之事。”

    金蝉子看了娰夫人一眼,道:“你来说吧,这其中因由,也只有你能说的明白。”

    娰夫人点头,道:“赤尻马猴与精卫鸟之事,我们姑且不论,只是有一件事情,你必须知晓,你可知此山为何叫做压龙山压龙洞?”

    孙悟空道:“老孙又不是土地,如何知晓山名由来。”

    娰夫人也不理会孙悟空的顶撞,道:“此山之上,此洞之中,镇压的乃是赤尻马猴的妻儿。东海龙宫龙女,和他三个龙猴的儿子。”

    孙悟空连连摇头,道:“你此话更是一窍不通,赤尻马猴如有妻儿在此,他怎会留在花果山一心照顾精卫,最终让精卫接纳自己,两个双宿双飞,依照常理,他当赶往此地救出妻儿才是。”末了又问道:“有件事情更加奇怪,赤尻马猴被镇压在东海海藏,为何其妻儿会被压在此处?相隔甚远,说不通,说不通。”

    娰夫人笑道:“这有何说不通的?你出生在花果山,猴子猴孙皆在东胜神州,而你,却被镇压在五行山下,期间相隔的距离也不见多近。”

    孙悟空恍然道:“你是说,赤尻马猴的妻儿是被从天山镇压下来的?”

    娰夫人点头,道:“正是如此。”

    孙悟空又道:“那你如何会在此处?莫不是负责看守龙女母子的?”

    娰夫人道:“我是来救他母子四人的。”

    莫说孙悟空越听与他迷惑,一侧的猪八戒、沙悟净也满脸疑惑,越发搞不清楚。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孙悟空道:“莫要弯弯道道说的云山雾罩的,直接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件事情。”

    金蝉子见此,道:“悟空。切勿莽撞。”

    孙悟空道:“不是老孙莽撞,而是这妇人说的不清不楚,老孙听得迷迷糊糊,越发不明白其中故事。赤尻马猴被大禹亲自镇压在东海海藏之中,按理说仇深似海,如何回来救他的妻儿?如果娰夫人所言不假,那赤尻马猴如何不速速赶来此地就自己的妻儿?而是在东海之滨与精卫谈情说爱?”

    娰夫人看着孙悟空的眼睛,道:“赤尻马猴在拙夫在位之时,一直被称之为‘千古第一奇妖’。天地之下,无人能与之相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拙夫要胜他完全不能,而为了之水,拙夫首先利用的就是我涂山一族。”

    娰夫人眼中有一些些淡淡的哀伤,很轻,很淡,只不过一瞬间就化解开去。没了痕迹,道:“春暖花开,绿染桑林,那年。我遇上了三十岁的大禹,那时我并未多想,只当一场普通的相遇。只是后来,大禹屡屡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一个微笑,一个动作都牵连我的心神。当时我心动以他,一曲有狐绥绥,想他试爱。然而,大禹爱的却不是我,而是我的本家,东夷强大的涂山氏。如果能联姻涂山氏,则整个东夷都会为他所用,朝内的重臣、类似大理卿的皋陶也会支持大禹,为了得到涂山氏的支持,大禹甚至甘愿做上门女婿。”

    猪八戒听到此话,心中微微叹息,又是一场被利用的爱情,又是一个被伤透的痴情人。

    金蝉子与娰夫人坐在一侧山石之上,狐阿七立在一侧,从娰夫人开始讲述关于大禹的事情开始,他的脸上就有一丝愤怒,只是他在极力克制罢了。

    娰夫人道:“禹与我娇新婚不久,涂山氏一族果然全力支持大禹治水,而我我就丧失了价值了,新婚燕尔之际,浓情未散之时,大禹就离开了我,踏上治水的道路。第一次,他路过家门,看也不曾看一眼,匆匆而去,我只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句珍重。后来,他路过家门口,刚好是我生产的时候,儿子呱呱坠地的时候,他也未曾进来看一眼,只我一人抱着怀里面的孩子,默默哭泣。第三次经过家乡的时候,启已经长大,他已经懂得叫爸爸,挥动小手,和禹打招呼,禹只是向我们挥挥手,表示自己看到他们了,还是没有停下来,这一次,我没有挽留任他而去,既然他的心不在我这里,再多的挽留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娰夫人自嘲的一笑,道:“这场婚姻的骗局,受伤了我一个,却成就了大禹,他不但得到了涂山氏的全力支持,而且还留下了三过家门而不入的美名。”

    孙悟空道:“既然知道他利用你,涂山氏何必还要支持大禹?”

    娰夫人道:“治水,总是好的。”

    孙悟空见娰夫人这么说,当下闭口不再多言。

    娰夫人道:“然而,仅靠涂山氏的帮助,也只是能治理水,而不能战胜水中的‘天下第一奇妖,’这是,巫山女神进入了大禹的视野。巫山女神是西王母第二十三个女儿,唤作云华夫人,名叫瑶姬,炎黄之战,西王母委派云华夫人助黄帝,云华觅得聪慧弟子,授以西昆仑之无上道法:通灵真言,通灵真诀,太虚符法。能力可谓强大无比,大禹不知道如何结实了云华夫人,云华夫人竟然在大禹治水的地方停留下来,二人出双入对,后到云华夫人了解了拙夫的困难后,命侍女把驱神役鬼的符策之书赐给拙夫;同时派自己的下属诸神:狂章、虞余、黄魔、大翳,庚辰、童律等协助禹治水,成功之后再返回巫山。”

    孙悟空见娰夫人越扯越远,奈何金蝉子在一侧听得仔细,自己也不好再插言多问。

    娰夫人道:“最终,赤尻马猴率十几万山精水怪在淮源大战拙夫,后被庚辰降服,锁在东海海葬之中,只是那赤尻马猴着实厉害,普通锁链根本锁不住他,拙夫才听从庚辰的建议,寻太上道祖借来了如意金箍棒,彻底将赤尻马猴镇压下去。”

    孙悟空道:“这其中,并没有赤尻马猴妻子的影踪。”

    娰夫人道:“有件事情,我还没有说,那就是,大禹与无支祁曾是要好的兄弟,无支祁得了仙箓,被封为淮涡水神,在淮河中建有龙宫,其势力波及黄河中下游和长江中下游。无支祁被锁在东海龙宫之后,龙女前往天上求情,却不料大禹怂恿云华夫人半路截杀,将其母子四人囚困在此地。”

    孙悟空道:“所以,赤尻马猴并不知道起妻儿被捆在此处?只当被大禹杀了?而大禹在红多年前就已经逝世了,自然更不知道此事了。”

    娰夫人点头,道:“正是如此。”

    孙悟空道:“可有件事情,还是说不明白,他何必要骗老孙他与女娃之事?”

    娰夫人道:“云华夫人是西王母与天帝的女儿。而炎帝神农氏则是五天帝之一,方之神。”

    孙悟空闻言更是大怒道:“赤尻马猴要复仇,何必利用女娃,采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金蝉子摇头叹息了一声,道:“娰夫人未曾说过赤尻马猴要通过伤害女娃来复仇,而是要通过女娃找到炎帝的所在,何况,赤尻马猴对女娃并非真的没感情,说到根本,赤尻马猴弄起的水患还是因为女娃,赤尻马猴也并未骗你,他只是没有说龙女的事情罢了,所以在赤尻马猴头困之后,他没有对东海龙宫做任何报复,全部都是看在龙女的份上。赤尻马猴用生命去爱了两个女人罢了。”

    孙悟空喃喃自语道:“寻找炎帝?”

    金蝉子点头道:“你难道没发现,玉皇大帝即位之后,五天帝便彻底失去了踪迹了吗?”

    孙悟空道:“他们去了那个世界?”

    金蝉子道:“自然。”

    孙悟空道:“赤尻马猴说,他要去西方灵山,随后彻底消失的无隐无踪,不是释迦牟尼留下了赤尻马猴,而是西方灵山是去往那个世界的通道,赤尻马猴根本不是在灵山遇难了,而是与女娃一起已经去了那个世界,同样,他那几个被西方佛门暗算消失的兄弟,是不是也去了那个世界?那么,你要一路西行走通通天之路的原因,也就很明白了,你走通的根本不是通向天庭的通天之路,而是通往那个世界的通天之路?为了让神佛同意你走通这条道路,所以,你才以佛门万千诸佛万千菩萨的性命为要挟,从一开始,你就想去往那个世界!”

    孙悟空这话说的快速无比,字字清晰,原来,一切只要稍微点拨,所有的事情竟然是如此的清晰。

    金蝉子与娰夫人两人对望了一眼,他们多少有些惊讶,孙悟空竟然这般轻巧的将事情推理出来。

    孙悟空看着金蝉子问道:“师父,那个世界到底有什么?让你们所有的强者都迫不及待想往那个世界去。”

    金蝉子淡然道:“长生!”

    孙悟空道:“师父来自那个世界?”

    金蝉子点头,道:“你们都来自那个世界。”孙悟空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而猪八戒和沙悟净却万分的意外,他们从来没想过,他们是来自那个世界的。

    孙悟空又道:“师父是猎佛者之一?”

    金蝉子沉默了一下,道:“为师也不知道。”

    孙悟空又问道:“我们要去那个世界做什么?”

    金蝉子道:“不让三界毁灭。”

    在场诸人都不再说话。(未完待续。。)

第221章 逆天西行

    孙悟空道:“我们还要西行?

    金蝉子道:“必须西行。”

    孙悟空道:“一步步走上西天?”

    金蝉子道:“只能走上西天。”

    孙悟空道:“神佛怎会让我们走上西天。”

    金蝉子道:“逆天西行,谁敢阻我?”

    孙悟空道:“逆天西行,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金蝉子道:“天地不管,神佛不惧,逍遥自在,天地遨游。”

    孙悟空闻言,笑道:“老孙自来逍遥自在,这条对我有何用?”

    金蝉子道:“黄昏之后就是黑夜,黑夜降临的时候,哪还有你的自由。”金蝉子顿了顿,道:“我们不去那个世界,那个世界就会来到这里,三界的秩序必将混乱,眼前的一切将不复存在,你所谓的自由,还在何处?”

    孙悟空道:“三界被毁,神佛不管吗?”

    金蝉子道:“他们只管自己,何必管三界?他们没有爱的人,除自己之外,他们还爱何人?世界毁灭也好,天地翻覆也罢,只要他们活着,一切总还是完美的。”

    孙悟空道:“佛爱众生。”

    金蝉子道:“一路西行而来,佛爱过何人?”

    孙悟空想了一想,道:“我跟你西行。”

    猪八戒、沙悟净也凑上来,道:“我跟你西行。”那远处的小白龙,也幻身人形模样,走上前来,道:“我跟你西行。”

    金蝉子并不意外。在那夜之后,他就料定这四个徒弟会随自己西行,道:“哪怕神佛阻扰,也要随我西行?”

    四人齐声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西行,谁敢阻我!”

    金蝉子道:“好,今日之后,佛道两门必然全力诛杀我等,我们万万不可大意。不到那个世界。谁都不能死。”

    孙悟空冷哼一声,道:“想要杀死老孙,简直痴心妄想。”

    猪八戒道:“我如不想死,谁能让我亡?”

    沙悟净道:“某些事还没完成。所以。我不会死。”

    小白龙哈哈一笑。道:“你们没死,怎会让我去死?”

    金蝉子暗暗点头,对一侧的娰夫人道:“谢谢你。”

    娰夫人笑道:“何谢之有?我们也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猪八戒见此。忙问了一句,道:“那金角银角大王长得有几分像二郎神,他们真是你的亲生儿子吗?”

    娰夫人微笑不答,金蝉子忙喝止道:“悟能,休得多言。”转身对娰夫人道:“小僧就辞别过,稍后会有一个名叫大仙的道人寻上夫人,到时候为何作为,他自会告诉夫人。”

    娰夫人点头表示明白。

    金蝉子对自己徒弟道:“逆天西行,出发。”

    小白龙闻言,又要变做白龙马,金蝉子道:“不用装那软弱的唐僧,自然不用了坐骑,区区十万八千里路,为师走的过去。”小白龙听得这话,也不再勉强,一身白袍干净利落,随在诸人之后,一起出发。

    娰夫人看着师徒五人远去的背影,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四个性格迥异的弟子死心塌地跟随金蝉子。”

    狐阿七道:“不知道,只知道那夜他们在莲花洞中过了一宿,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查不清楚,那金蝉子在莲花洞周围设下了十分厉害的禁制。”

    娰夫人道:“走吧,回去看看女湘,是时候想法子救她出来了。”话说话,两人消失在山道之上。

    师徒五人,舍命投西,金蝉子月白僧袍缓缓而行,小白龙白衣长袍洒落随后,猪八戒挑着行李,沙和尚从旁帮持,孙行者执了铁棒,剖开路,径下高山前进。

    说不尽那水宿风餐,披霜冒露,师徒们行罢多时,前又一山阻路。

    金蝉子在那马上高叫:“徒弟啊,你看那里山势崔巍,须是要仔细提防,恐又有魔障侵身也。”

    孙悟空道:“师父,有什么话直说便是,现在就我们师徒五人,何必故弄那玄虚。”

    金蝉子道:“也无什么事情,只是感叹一下西行道路的艰难,我记得离了长安城,在路上春尽夏来,秋残冬至,有四五个年头,怎么还不能得到?”

    孙悟空闻言,呵呵笑道:“早哩!早哩!还不曾出大门哩!”

    猪八戒道:“哥哥不要扯谎,人间就有这般大门?”

    孙悟空道:“兄弟,我们还在堂屋里转哩!”

    沙僧笑道:“师兄,少说大话吓我,那里就有这般大堂屋,却也没处买这般大过梁啊。”

    孙悟空道:“兄弟,若依老孙看时,把这青天为屋瓦,日月作窗棂,四山五岳为梁柱,天地犹如一敞厅!”

    猪八戒听说道:“罢了!罢了!我们只当转些时回去罢。”

    孙悟空道:“不必乱谈,只管跟着老孙走路。”

    金蝉子本就是见路上行得沉闷,随便说了个话题罢了,不过对孙悟空之言,倒是颇为赞赏。

    好大圣,横担了铁棒,领定了唐僧,剖开山路,一直前进。

    金蝉子遥观,好一座山景,真个是:山顶嵯峨摩斗柄,树梢仿佛接云霄。青烟堆里,时闻得谷口猿啼;乱翠阴中,每听得松间鹤唳。啸风山魅立溪间,戏弄樵夫;成器狐狸坐崖畔,惊张猎户。好山!看那八面崖巍,四围险峻。古怪乔松盘翠盖,枯摧老树挂藤萝。泉水飞流,寒气透人毛发冷;巅峰屹崒,清风射眼梦魂惊。时听大虫哮吼,每闻山鸟时鸣。麂鹿成群穿荆棘,往来跳跃;獐兔结党寻野食,前后奔跑。佇立草坡,一望并无客旅;行来深凹。四边俱有豺狼。应非佛祖修行处,尽是飞禽走兽场。

    金蝉子道:“景致倒也不错,我们信步而行,也不要太过着急。”

    孙悟空等人也没什么异议,当下同意了,师徒们玩着山景,信步行时,早不觉红轮西坠,正是:十里长亭无客走,九重天上现星辰。八河船只皆收港。七千州县尽关门。六宫五府回官宰。四海三江罢钓纶。两座楼头钟鼓响,一轮明月满乾坤。 金蝉子遥观,只见那山凹里有楼台迭迭,殿阁重重。

    金蝉子道:“徒弟。此时天色已晚。幸得那壁厢有楼阁不远。想必是庵观寺院,我们都到那里借宿一宵,明日再行罢。”

    孙悟空道:“师父说得是。不要忙。等我且看好歹如何。”随后又问道:“师父莫不是瞧出了什么?”

    金蝉子道:“不过想起了昔年的一些故事,如果为师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发生在此处。”

    那大圣跳在空中,仔细观看,果然是座山门,但见八字砖墙泥红粉,两边门上钉金钉。迭迭楼台藏岭畔,层层宫阙隐山中。万佛阁对如来殿,朝阳楼应大雄门。七层塔屯云宿雾,三尊佛神现光荣。文殊台对伽蓝舍,弥勒殿靠大慈厅。看山楼外青光舞,步虚阁上紫云生。松关竹院依依绿,方丈禅堂处处清。雅雅幽幽供乐事,川川道道喜回迎。参禅处有禅僧讲,演乐房多乐器鸣。妙高台上昙花坠,说法坛前贝叶生。正是那林遮三宝地,山拥梵王宫。半壁灯烟光闪灼,一行香霭雾朦胧。

    孙大圣按下云头,报与金蝉子道:“师父,果然是一座寺院,却好借宿,我们去来。”

    金蝉子一直前来,径到了山门之外。

    孙悟空道:“师父,这一座是甚么寺?”

    金蝉子道:“我的脚步才然停住,脚尖还未出镫,就问我是甚么寺,好没分晓!”

    一侧小白龙闻言,笑而不语。

    孙悟空道:“你老人家自幼为僧,须曾讲过儒书,方才去演经法,文理皆通,然后受唐王的恩宥,门上有那般大字,如何不认得?”

    小白龙等人听得这话,哈哈大笑。

    金蝉子佯装生气,骂道:“泼猢狲!说话无知!我现在面向西面,被那太阳影射,奈何门虽有字,又被尘垢朦胧,所以未曾看见。”

    孙悟空闻言,把腰儿躬一躬,长了二丈余高,用手展去灰尘道:“师父,请看。”上有五个大字,乃是敕建宝林寺。

    孙悟空收了法身,道:“师父,这寺里谁进去借宿?”

    金蝉子道:“我进去。你们的嘴脸丑陋,言语粗疏,性刚气傲,倘或冲撞了本处僧人,不容借宿,反为不美。”

    小白龙在一侧听说,道:“我与师父一起去吧。”

    金蝉子道:“还怕为师被吃了不成,我自己去便是。”

    孙悟空道:“既如此,请师父进去,不必多言。”

    等金蝉子走后,猪八戒道:“师父脱了那唐僧的伪装,也没有很讨人喜欢嘛。”

    孙悟空揪住猪八戒耳朵,道:“你个呆子,休要胡说。”

    猪八戒疼得直叫唤,道:“师兄饶命,师兄饶命,老猪不说便是。”

    那金蝉子却丢了锡杖,解下斗篷,整衣合掌,径入山门,只见两边红漆栏杆里面,高坐着一对金刚,装塑的威仪恶丑:一个铁面钢须似活容,一个燥眉圜眼若玲珑。左边的拳头骨突如生铁,右边的手掌崚嶒赛赤铜。金甲连环光灿烂,明盔绣带映飘风。西方真个多供佛,石鼎中间香火红。

    金蝉子见了,点头长叹道:“凡间诸生,筹措金银,将泥胎塑这等大菩萨,烧香供养,神佛却不怜悯众生,忍看众生覆灭。”正叹息处,又到了二层山门之内,见有四大天王之相,乃是持国、多闻、增长、广目,按东北西南风调雨顺之意。进了二层门里,又见有乔松四树,一树树翠盖蓬蓬,却如伞状,忽抬头,乃是大雄宝殿。那长老合掌皈依,舒身下拜。拜罢起来,转过佛台,到于后门之下,又见有倒座观音普度南海之相。那壁上都是良工巧匠装塑的那些虾鱼蟹鳖,出头露尾,跳海水波潮耍子。

    金蝉子又点头三五度,感叹万千声道:“可怜啊!鳞甲众生都拜佛,为人何不肯修行!”(未完待续。。)

第222章 决裂佛门(上)

    金蝉子正赞叹间,又见三门里走出一个道人。

    那道人忽见金蝉子相貌稀奇,丰姿非俗,急趋步上前施礼道:“师父那里来的?”

    金蝉子道:“弟子是东土大唐驾下差来上西天拜佛求经的,今到宝方,天色将晚,告借一宿。”

    那道人道:“师父莫怪,我做不得主。我是这里扫地撞钟打勤劳的道人,里面还有个管家的老师父哩,待我进去禀他一声。他若留你,我就出来奉请;若不留你,我却不敢羁迟。”

    金蝉子道:“累及你了。”

    那道人急到方丈报道:“老爷,外面有个人来了。”

    那僧官即起身,换了衣服,按一按毗卢帽,披上袈裟,急开门迎接,问道人:“那里人来?”

    道人用手指定道:“那正殿后边不是一个人?”

    那金蝉子光着一个头,穿一领二十五条达摩衣,足下登一双拖泥带水的达公鞋,斜倚在那后门首。

    僧官见了大怒道:“道人少打!你岂不知我是僧官,但只有城上来的士夫降香,我方出来迎接。这等个和尚,你怎么多虚少实,报我接他!看他那嘴脸,不是个诚实的,多是云游方上僧,今日天晚,想是要来借宿。我们方丈中,岂容他打搅!教他往前廊下蹲罢了,报我怎么!”抽身转去。

    金蝉子闻言,暗暗道:“所谓佛怜众生,也不过如此!待佛如何虔诚,佛可曾怜你半点?哪怕你从小儿出家。做了和尚,又不曾拜谶吃荤生歹意。看经怀怒坏禅心;又不曾丢瓦抛砖伤佛殿,阿罗脸上剥真金。佛也不曾行你方便。”

    金蝉子道:“既然不留小僧。小僧偏偏要留下来。”

    金蝉子也不磨蹭,跟他进方丈门里,只见那僧官脱了衣服,气呼呼的坐在那里,不知是念经,又不知是与人家写法事,见那桌案上有些纸札堆积。

    金蝉子就立于天井里,高叫道:“老院主,小僧不过求个方便。佛门既然慈悲,如何留不得小僧?”

    那和尚就有些不耐烦他进里边来的意思,半答不答的还了个礼道:“你是那里来的?”

    金蝉子道:“小僧乃东土大唐驾下差来上西天拜活佛求经的,经过宝方天晚,求借一宿,明日不犯天光就行了。万望老院主方便方便。”

    那僧官才欠起身来道:“你是那唐僧么?”

    金蝉子听这话,知道这僧官识得自己,道:“不敢,小僧便是。”

    僧官道:“你既往西天取经。怎么路也不会走?”

    金蝉子道:“弟子更不曾走贵处的路。”话这般说,实则是金蝉子来了却一段前尘旧事的,莫说此处稍稍偏离西去的路,即便是隔得远了。金蝉子也要来走上一走的。

    那僧官道:“正西去,只有四五里远近,有一座三十里店。店上有卖饭的人家,方便好宿。我这里不便。不好留你们远来的僧。”

    金蝉子合掌道:“院主,古人有云。庵观寺院,都是我方上人的馆驿,见山门就有三升米分。你怎么不留我,却是何情?”

    僧官怒声叫道:“你这游方的和尚,便是有些油嘴油舌的说话!”

    金蝉子道:“何为油嘴油舌?”

    僧官道:“古人云,老虎进了城,家家都闭门。虽然不咬人,日前坏了名。”

    金蝉子道:“怎么日前坏了名?”

    僧官道:“向年有几众行脚僧,来于山门口坐下,是我见他寒薄,一个个衣破鞋无,光头赤脚,我叹他那般褴褛,即忙请入方丈,延之上坐。款待了斋饭,又将故衣各借一件与他,就留他住了几日。怎知他贪图自在衣食,更不思量起身,就住了七八个年头。住便也罢,又干出许多不公的事来。”

    金蝉子道:“有甚么不公的事?”

    僧官道:“你听我说:闲时沿墙抛瓦,闷来壁上扳钉。冷天向火折窗棂,夏日拖门拦径。幡布扯为脚带,牙香偷换蔓菁。常将琉璃把油倾,夺碗夺锅赌胜。”

    金蝉子听言,心中暗道:“说得巧了,我那弟子倒也就是这般的人,你不留小僧,想来是西方有人叮嘱过了,既然如此,小僧也不勉强了,省得将来这僧官被那菩萨怪罪,反而白白祸害了人家性命,不过,此地我必要留下来的。”

    金蝉子也不多话,走了出去,游庭信步,好不潇洒,等到了门口见了三个徒弟。

    那孙悟空见师父面上含怒,向前问:“师父,寺里和尚打你来?”金蝉子怒的不是那僧官不留自己,而是那西方的菩萨太无法无天,枉将世间的信徒奴役,不把佛光普照。

    金蝉子道:“不曾打。”

    小白龙补了一句,道:“想也打不过。”

    猪八戒虽说诚心跟了金蝉子,性格却是没变,已然不知好歹,嘴巴犯贱,说:“一定打来,不是,怎么还有些哭包声?”

    那孙悟空道:“骂你来?”

    金蝉子道:“也不曾骂。”

    孙悟空道:“既不曾打,又不曾骂,你这般苦恼怎么?好道是思乡哩?”

    金蝉子道:“徒弟,他这里不方便。”

    孙悟空笑道:“这里想是道士?”

    金蝉子怒道:“观里才有道士,寺里只是和尚。”

    孙悟空道:“你不济事,但是和尚,即与我们一般。常言道,既在佛会下,都是有缘人。你且坐,等我进去看看。” 金蝉子等的便是孙悟空逞威风,那僧官尚自留下师徒五人,将来那西方的人必然怪罪,要是孙悟空强行占了去,想来那菩萨也没得话说。

    好孙悟空,按一按顶上金箍,束一束腰间裙子,执着铁棒,径到大雄宝殿上,指着那三尊佛像道:“你本是泥塑金装假像,内里岂无感应?我老孙保领大唐圣僧往西天拜佛求取真经,今晚特来此处投宿,趁早与我报名!假若不留我等,就一顿棍打碎金身,教你还现本相泥土!”

    孙悟空既然跟了金蝉子,行这逆天之举,自然不将神佛放在眼中,何况这泥塑的菩萨?言语之中更不见半点恭敬之语,可算是嚣张至极。

    猪八戒闻到这话,道:“大师兄端的是把自己退路给全断了。”

    金蝉子在一侧闻言,轻声道:“无能莫不是还留了退路?”

    金蝉子语气安静之极,并不见恐吓之声,猪八戒却吓得一跳,忙道:“师父莫要诬害老猪,老猪自打那夜发誓跟随师父,断然没有后路可言。”

    金蝉子微微笑道:“为师又不是不准你们留退路,多条路总是好的,逆天之举艰辛无比,留条生路,总不会错。”

    猪八戒只觉冷汗淋淋道:“师父莫要吓我,老猪只是嘴上说说罢了,莫当真,莫往心里面去。”

    金蝉子微微点头,不再说话,一侧的小白龙与沙悟净却笑开了花。

    话说那孙悟空正在前边发狠捣叉子乱说,只见一个烧晚香的道人,点了几枝香,来佛前炉里插,被孙悟空咄的一声,唬了一跌,爬起来看见脸,又是一跌,吓得滚滚蹡蹡,跑入方丈里报道:“老爷!外面有个和尚来了!”

    那僧官道:“你这伙道人都少打!一行说教他往前廊下去蹲,又报甚么!再说打二十!”

    道人说:“老爷,这个和尚,比那个和尚不同,生得恶躁,没脊骨。”

    僧官道:“怎的模样?”

    道人道:“是个圆眼睛,查耳朵,满面毛,雷公嘴。手执一根棍子,咬牙恨恨的,要寻人打哩。”

    僧官闻言,想起那菩萨的交代,暗道要遭,惹上这丧门星,那可是真真有得苦头吃,道:“等我出去看。”

    他即开门,只见孙悟空撞进来了,真个生得丑陋:七高八低孤拐脸,两只黄眼睛,一个磕额头;獠牙往外生,就象属螃蟹的,肉在里面,骨在外面。那老和尚慌得把方丈门关了。

    孙悟空赶上,扑的打破门扇,道:“赶早将干净房子打扫一千间,老孙睡觉!”

    僧官躲在房里,对道人说:“怪他生得丑么,原来是说大话,折作的这般嘴脸。我这里连方丈、佛殿、钟鼓楼、两廊,共总也不上三百间,他却要一千间睡觉,却打那里来?”

    道人说:“师父,我也是吓破胆的人了,凭你怎么答应他罢。”

    那僧官战索索的高叫道:“那借宿的长老,我这小荒山不方便,不敢奉留,往别处去宿罢。”

    孙悟空将棍子变得盆来粗细,直壁壁的竖在天井里,道:“和尚,不方便,你就搬出去!”

    僧官道:“我们从小儿住的寺,师公传与师父,师父传与我辈,我辈要远继儿孙。他不知是那里勾当,冒冒实实的,教我们搬哩。”

    道人说:“老爷,十分不狤魀,搬出去也罢,扛子打进门来了。”

    僧官道:“你莫胡说!我们老少众大四五百名和尚,往那里搬?搬出去,却也没处住。”

    孙悟空听见道:“和尚,没处搬,便着一个出来打样棍!”

    老和尚叫:“道人你出去与我打个样棍来。”

    那道人慌了道:“爷爷呀!那等个大扛子,教我去打样棍!”

    老和尚道:“养军千日,用军一朝。你怎么不出去?”

    道人说:“那扛子莫说打来,若倒下来,压也压个肉泥!”

    老和尚道:“也莫要说压,只道竖在天井里,夜晚间走路,不记得啊,一头也撞个大窟窿!”(未完待续。。)

第223章 决裂佛门(下)

    道人说:“师父,你晓得这般重,却教我出去打甚么样棍?”

    他自家里面转闹起来,孙悟空听见道:“是也禁不得,假若就一棍打杀一个,我师父又怪我行凶了。且等我另寻一个甚么打与你看看。”那夜,金蝉子的确说了些让徒弟释放天性,却严明了一条,不准杀生,故而这孙悟空是记在了心中。

    忽抬头,只见方丈门外有一个石狮子,却就举起棍来,乒乓一下打得粉乱麻碎。那和尚在窗眼儿里看见,就吓得骨软筋麻,慌忙往床下拱,道人就往锅门里钻,口中不住叫:“爷爷,棍重棍重!禁不得!方便方便!”

    孙悟空道:“和尚,我不打你。我问你:这寺里有多少和尚?”

    僧官战索索的道:“前后是二百八十五房头,共有五百个有度牒的和尚。”

    孙悟空道:“你快去把那五百个和尚都点得齐齐整整,穿了长衣服出去,把我那唐朝的师父接进来,就不打你了。”

    僧官道:“爷爷,若是不打,便抬也抬进来。”

    孙悟空道:“趁早去!”

    僧官叫:“道人,你莫说吓破了胆,就是吓破了心,便也去与我叫这些人来接金蝉子老爷来。”孙悟空对金蝉子倒也是纯孝,方才见金蝉子受了些委屈,此时倒也想法子扳回一城。

    金蝉子在院子外听到孙悟空这话,心中没得一暖,要说这些个弟子。孙悟空是真的贴心,对自己那是没得话说。 那道人没奈何。舍了性命,不敢撞门。从后边狗洞里钻将出去,径到正殿上,东边打鼓,西边撞钟。钟鼓一齐响处,惊动了两廊大小僧众,上殿问道:“这早还下晚哩,撞钟打鼓做甚?”

    道人说:“快换衣服,随老师父排班,出山门外迎接唐朝来的老爷。”

    有不识时务的和尚叫道:“好一个唐朝的老爷。架子竟然这般大,让我们劝寺的僧人迎接出门去。”

    道人闻说,冲上去就是两巴掌,打得那和尚眼冒金花,正要发怒却见那孙悟空扛着石狮子跳了下来。

    孙悟空道:“哪个还有意见,好让老孙砸上一石狮子。”

    那和尚见孙悟空长得丑陋,凶神恶煞的模样,哪还敢说话,只吓得匍匐在地。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那众和尚再没一个敢多言,真个齐齐整整,摆班出门迎接。有的披了袈裟,有的着了褊衫。无的穿着个一口钟直裰,十分穷的,没有长衣服。就把腰裙接起两条披在身上。

    孙悟空看见道:“和尚,你穿的是甚么衣服?”

    和尚见他丑恶。道:“爷爷,不要打。等我说。这是我们城中化的布,此间没有裁缝,是自家做的个一裹穷。”

    孙悟空闻言暗笑,押着众僧,出山门下跪下。

    那僧官磕头高叫道:“唐朝的老爷,请方丈里坐。”

    猪八戒看见道:“师父老大不济事,你进去时,泪汪汪,嘴上挂得油瓶。师兄怎么就有此獐智,教他们磕头来接?”

    金蝉子道:“你这个呆子,好不晓礼!常言道,鬼也怕恶人哩。”

    金蝉子见他们磕头礼拜,甚是不过意,上前叫:“列位请起。”

    众僧叩头道:“老爷,若和你徒弟说声方便,不动肩上石狮子,就跪一个月也罢。”

    金蝉子叫:“悟空,莫要打他。”金蝉子近日来,倒的确有借这座寺庙想西方佛门阐明态度的意思,他金蝉子今日彻底与佛门决裂。

    孙悟空道:“不曾打,若打,这会已打断了根矣。”

    那些和尚却才起身,挑担的挑担,抬着金蝉子的抬着金蝉子,驮着八戒的驮着八戒,挽着沙僧的挽着沙僧,唯独那小白龙,似乎有些洁癖,那一个个和尚莫想沾到他身上,一齐都进山门里去,却到后面方丈中,依叙坐下。

    众僧却又礼拜,金蝉子道:“院主请起,再不必行礼。”样子已经做给了西方佛教看了,金蝉子也无心为难这些和尚。

    僧官道:“老爷是上国钦差,小和尚有失迎接。今到荒山,奈何俗眼不识尊仪,与老爷邂逅相逢。动问老爷:一路上是吃素?是吃荤?我们好去办饭。”

    金蝉子见惯了和尚吃荤喝酒,也不惊讶僧官问出这话,淡然道:“吃素。”

    僧官道:“徒弟,这个爷爷好的吃荤。”

    孙悟空道:“我们也吃素,都是胎里素。”

    那和尚有几分不信道:“爷爷呀,这等凶汉也吃素!”

    有一个胆量大的和尚,近前又问:“老爷既然吃素,煮多少米的饭方够吃?”

    猪八戒道:“小家子和尚!问甚么!一家煮上一石米。”

    那和尚都慌了,便去刷洗锅灶,各房中安排茶饭,高掌明灯,调开桌椅,管待金蝉子五人众。

    师徒们都吃罢了晚斋,众僧收拾了家火,金蝉子称谢道:“老院主,打搅宝山了。”

    僧官道:“不敢不敢,怠慢怠慢。”

    金蝉子道:“我师徒却在那里安歇?”

    僧官道:“老爷不要忙,小和尚自有区处。”叫道人:“那壁厢有几个人听使令的?”

    道人说:“师父,有。”

    僧官吩咐道:“你们几个去前面把那三间禅堂,打扫干净,铺设床帐,快请老爷安歇。”

    小白龙闻言,不了一句话,道:“再额外加一间。”

    僧官哪敢有异议,忙道:“是是。”

    猪八戒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道:“以前做的马的时候也不见你这般讲究,换成人形了,反而这许多麻烦。”

    小白龙道:“只是受不了你打鼾的声音罢了。”

    猪八戒闻言道:“谁打鼾了,谁打鼾了。”

    小白龙无意与猪八戒争执,只说了一句道:“自然是猪打鼾。”

    那些道人听命,各各整顿齐备,却来请唐朝老爷安寝。

    他师徒们挑担出方丈,径至禅堂门首看处,只见那里面灯火光明,两梢间铺着四张藤屉床。

    金蝉子坐在中间,灯下两班儿立五百个和尚,都伺候着,不敢侧离。

    金蝉子欠身道:“列位请回,贫僧好自在安寝也。”

    众僧决不敢退。僧官上前吩咐大众:“伏侍老爷安置了再回。”

    金蝉子道:“即此就是安置了,都就请回。”

    众人却才敢散去。

    见众人散去,小白龙推脱犯困,自己先回去睡觉了,其他人也没有多想,只有猪八戒埋怨了一句。

    金蝉子在屋中与三个徒弟说了一会话,推说要出门小解,只见明月当天,叫:“徒弟。”

    孙悟空、八戒,沙僧都出来侍立。因感这月清光皎洁,玉宇深沉,真是一轮高照,大地分明,对月怀归,口占一首古风长篇。诗云:“皓魄当空宝镜悬,山河摇影十分全。琼楼玉宇清光满,冰鉴银盘爽气旋。万里此时同皎洁,一年今夜最明鲜。浑如霜饼离沧海,却似冰轮挂碧天。别馆寒窗孤客闷,山村野店老翁眠。乍临汉苑惊秋鬓,才到秦楼促晚奁。庾亮有诗传晋史,袁宏不寐泛江船。光浮杯面寒无力,清映庭中健有仙。处处窗轩吟白雪,家家院宇弄冰弦。今宵静玩来山寺,何日相同返故园?”

    金蝉子所说的故园,不是那东土大唐,而是那个有着长生秘密的世界。

    孙悟空闻言,近前答曰:“师父啊,你只知月色光华,心怀故里,更不知月中之意,乃先天法象之规绳也。月至三十日,阳魂之金散尽,阴魄之水盈轮,故纯黑而无光,乃曰晦。此时与日相交,在晦朔两日之间,感阳光而有孕。至初三日一阳现,初八日二阳生,魄中魂半,其平如绳,故曰上弦。至今十五日,三阳备足,是以团圆,故曰望。至十六日一阴生,二十二日二阴生,此时魂中魄半,其平如绳,故曰下弦。至三十日三阴备足,亦当晦。此乃先天采炼之意。我等若能温养二八,九九成功,那时节,见佛容易,返故田亦易也。诗曰:前弦之后后弦前,药味平平气象全。采得归来炉里炼,志心功果即西天。”

    那金蝉子本来只是随口感叹一声,却不料孙悟空竟然规规矩矩的搭话,当下颇有几分尴尬。

    沙僧瞧出金蝉子尴尬,在旁笑道:“师兄此言虽当,只说的是弦前属阳,弦后属阴,阴中阳半,得水之金;更不道水火相搀各有缘,全凭土母配如然。三家同会无争竞,水在长江月在天。”

    沙僧说的却也是他自己参悟透的五行灵根的秘密,金蝉子颇有几分意外,那夜的一场谈话,这几个徒弟都似乎再没有什么保留了。

    金蝉子看向猪八戒,期待猪八戒也说出一番五行灵根的大道理来。

    那料猪八戒上前扯住金蝉子道:“师父,莫听乱讲,误了睡觉。这月啊:缺之不久又团圆,似我生来不十全。吃饭嫌我肚子大,拿碗又说有粘涎。他都伶俐修来福,我自痴愚积下缘。我说你取经还满三途业,摆尾摇头直上天!”

    金蝉子道:“也罢,徒弟们走路辛苦,先去睡下,左右无事,瞧瞧这庭中夜色。”

    孙悟空、猪八戒、沙悟净闻言,也不勉强,道:“既这等说,我们先去睡也。”

    他三人各往一张藤床上睡下。

    金蝉子掩上禅堂门,高剔银缸,透过窗户,看着树梢月亮,说是欣赏月色,倒像是在等人。(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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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西游记介绍:
既然无法改变开始,为何不逆转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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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藏说:诸佛啖我肉,罗汉啃我骨,揭帝饮我汤,你们有什么资格说不沾荤腥?
孙悟空说:我生来自由,天地不管,日月不亲,谁配高高在上?
猪八戒:当年,我祭献灵魂,卑躬屈膝为神。如今,我自掌命运,昂首挺胸为妖。
沙和尚:如果,你的大道是血染苍穹,就用我的血,为你描第一笔。
小白龙:我情愿为你化作一匹白马,只为日夜相随。黑暗西游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黑暗西游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黑暗西游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