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 她的建议
赤水说着，脚跟一转，当真往后退去。
天知道，她很久之前就想走了，但是，她一直没找到出幻境的路，她尤自琢磨了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跟着直觉走。
关键肯定在这个红瞳青年身上。
现在，是对方让她走的，应该没问题了吧？
却不想她还未试出究竟？
“回来。”那红瞳青年忽又叫住了她。
赤水就见到，那在她眼前裂出来的一条细缝，还未绽开，就又消失了？
“……”逗她呢？
她没动，只是回过头，幽幽地看向红瞳青年。
红瞳青年无端竟生出了一丝内疚？
什么鬼？
挥去莫名的想法，红瞳青年脸色臭臭的，“你就这样走了？”
“……额，不然呢？”赤水现在也有点拿捏不准这个青年的想法，“我也没有许下什么愿望……”
“不准！”红瞳青年的脸色更臭了，明显赤水的不按常理出牌，把他惹恼了。
“……啊？”赤水双眼大睁，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什么啊？”
红瞳青年沉默不语。
“……我得罪你了？”赤水试探着问道。
红瞳青年点头。
这操作……
赤水就感觉到窒息。
这当真不能怪她，要怪也只能怪凝造这个幻境的人，实在是太不走心了，你知道，当她旁观卫仙尊蹲在一座破旧还漏风的茅草屋里，勤勤恳恳地教导这红瞳青年长大，她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吗？
卫仙尊是个聪明人，他是完全入戏了，且非常舍得，用自己毕生的修炼心得，换取到了通天密钥。
但她就完全不一样了，别说入戏，她能忍住不笑场，就已经是克制了。
再说什么修炼心得，她虽然也有，但是吧，别说男女有别，她修炼的道路，当真没法复制，别人也复制不来。
比如初修行就斩魂什么的……
普通人估计直接就魂飞魄散了吧？
赤水现在当然知道，她当初能活下来，有多侥幸，这自然不是重点，重点是不可复制，所以她也没法教啊！
赤水就觑着他，轻轻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红瞳青年面色一黑。
情况怎么眨眼间就调了个儿？难道不该是他问她有什么愿望吗？
赤水问出来后，其实也觉得不对了，她不由又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那你看，这事儿要怎么解决才好？”
红瞳青年似乎也并没有想好，因为他也没有回答，只是好看的眉微微皱了起来。
赤水小脸一垮，她倒不是说被困在幻境里数十载心浮气躁，毕竟这是幻境的时间，作不得数，再加上这幻境太简陋，她根本不可能代入其中，所以时间法则对她的影响并不大。
她只是突然发现，这个小鬼很难缠，不好打发啊。
亏她之前旁观时，还大勒勒地，一点都没有遮掩，难不成被他暗地里记黑本本上了？
“反正你现在不准走！”红瞳青年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话，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恼羞成怒的意味。
赤水也觉微妙。
毕竟任谁看到一个小萝卜头，倏倏倏几下就长成了一个成熟青年，肯定心态也转不过来。
不过，这个红瞳青年很真实，相比起幻境里其他的人来说，他心智健全几可与真人相比，便是她，都有些琢磨不透他的思绪。
难道是因为他是幻境中心的缘故？
赤水心下思忖着，红瞳青年却是余光悄悄地瞥了她一眼，略有些扭捏道：“你同师傅一样，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一直都将你当成是半个长辈来看待的。”
“呃，是吗？”赤水讷讷道，咋感觉有种负心汉似的心虚感？
“当然，我的眼睛又不瞎。”红瞳青年没好气地道。
其实，他的内心也充满着无数的怨念，全都是针对赤水的。
明明她才是第一个见到他的人，他很难不去注意到她，再加上她的气息虽然没有师傅强，但她走神时，不自觉间表现出来的神态，却总让他觉得，她并不比卫师傅差？
只不过，她从来都不搭理他。
无论他受欺负也好，还是修炼了欺负人也好，她从来不发表任何意见。
却又让他无法忽视。
所以刚才见她当真要离开时，他又突然反悔，不想让她走了？
至于要将她留下来做什么？
他暂时还没想好。
若问赤水此时的心情，她就是觉得头大，通天密钥已被卫仙尊取走，她留在这里已没有意义，但是这小鬼看来还有点依赖她？
半个长辈什么的，“额——，你就要远行了……”
“你当然要跟着我一起走。”红瞳青年警觉地道。
“自然。”不跟着他走，难不成她还要留在这个只有一条小路和几间茅草屋，连稻田都懒得幻化出来的村落里吃灰么？
红瞳青年这才满意了，背起早就收拾好的行囊，带着年青人特有的朝气，往村外走去。
在他身后，整个村落里的人都出来了，也不知是在为他送行，还是在欢庆，这个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煞星，终于要走了？
赤水跟在他身边，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
“你看什么？”红瞳青年问道。
“我在看你们族老。”就她所看到的，那位族老隐在人群中，看过来的视线，分明复杂到难以解读。
至少，赤水看不明白。
红瞳青年眸光微闪了下。
赤水就略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族老，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红瞳青年没有回头，他往村外走的脚步，却异常的坚定。
赤水心想，红瞳青年自己都说了，他生而为邪，而族老明知如此，却没有在他出生的第一时间将他弄死，而是任他留在村子里，这本身就很奇怪？
即是容许他活下来，又为何将真相抖露出来，使得村里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将仇视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让他被孤立，被漠视，受尽了冷待和欺负。
若非卫仙尊出现，他的一生可能就这样毁了。
不过，现在这对于红瞳青年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这个村子再困不住他，他的心也不在这里了，而是飞了出去，他向往的，是外界更加广阔的世界。
岔路口前。
赤水和红瞳青年二人分立左右。
赤水是面色复杂，心中有种这个岔路口果然还在的荒谬感？
而红瞳青年则是在犹豫，两条道都差不多，他不知道该走哪一条？
他就用疑问的目光看向赤水。
赤水哪里答得上来，这个幻境不是围绕着这红瞳青年建造的吗？他为什么还要来问她？
“你看着选一条？”
或许也是看出了她的不确定？红瞳青年默默地挑了其中一条道走。
当赤水问他怎么挑的时，他说：“不是你让我看着选一条吗？”
赤水：“……”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天就是这样聊死的？
“那你有想过，出去要做什么吗？”
“当然是继续修行，师傅说过，这个世界以实力为尊，我又怎么能够懈怠。”红瞳青年理所当然地答道。
赤水此时却是来不及关注他的回答了，她小口微张，就见着以红瞳青年为中心，那条道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远方延展，并在远处勾勒出了一个城池的大致轮廓来。
而又随着他们的接近，城池中又出现了更多的细节，比如商铺，房屋，酒肆茶幌，还有最重要的……人声？
红瞳青年浑然不觉，反而兴致高昂。
而赤水的表情就微妙了。
她就这样看着红瞳青年入城，被阻，争论冲突，再上升到打斗……
良久，红瞳青年抹去面上的鲜血，此时他眼中，早没了之前的兴致勃勃，又恢复了当初赤水初见时，被众孩童围殴时的那种冷漠。
“你看，师傅说得对，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赤水没有反驳，她只是认真看着他，心里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红瞳青年就笑了。
他似乎，终于从赤水的眼中，看到了他的影子？
“该走了。”他道。
赤水就这样，看着他在城里的援军赶来之前，迅速逃走，被追杀，受伤，再逃走。
每一次，都因为他的红瞳，引出这样那样的争端，而每一次，他都能够侥幸逃生，并且在这样的恶劣处境中，修为步步攀升。
直到，这片大陆再也没有人敢招惹他。
是的，赤水陪着他，踏遍了整个大陆，而他的修为境界，已是比她还要高深，他已经摸到了长生之梯，如果他愿意，长生唾手可得。
他坐在一座火山顶上，身后，是喷薄咆哮的炽热岩浆，如火树银花一样，飞射四溅。
他却恍若无物，兀自眺望远方。
“你有什么愿望吗？”时隔多年，他又再次问道，声音隐隐有些飘忽。
赤水本能地想摇头，别说她没有，就算真有，可别忘了她自己体内就有一只愿灵？
不过她似想到了什么，忽又顿住了，“是不是我许了愿望，我就能离开了？”
“是吧！”红瞳青年道。
他依然是年青的样子，除了眼神深邃了些，看上去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放心，你陪伴我，比师傅更久，就算不许愿望，我也会送你离开。”
赤水就笑了，忽地问他道：“那现在你还觉得，你师傅说得对吗？”
红瞳青年神色微愣。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不过，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有如信念一般坚固若斯，那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遗忘了它，甚至到现在，被赤水问及时，出现了一瞬的迟疑？
“……难道…不对？”
赤水摇摇头，“不是不对，你没有发现吗？你不快乐……”
红瞳青年闻言，就嗤笑一声，道：“我生而为邪，又何来的快乐？”
“为什么不能？”赤水就道：“我的家乡，有前辈曾经说过，存在即是合理，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生而为邪又怎么了，你只是……没有找到适合你自己的位置？”
“呵！你也看到了，有这只红瞳在，这个世界又怎么可能有我的位置。”红瞳青年并不愤怒，他只是在说着显而易见的事实。
赤水并不与他分辨，她只是叹道：“你已经站到了最高峰，或许，可以换一种方式生活。”
不是每日都在追杀与被追杀中渡过的，她早已经看腻了的日常，而是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第一六八章 匪夷所思
赤水这确实也是肺腑之言，这也是她在旁观了这么久之后，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提出了她自己的看法。
虽然这个建议，看起来非常不靠谱？
如果现在在她面前的，仍是当初那个被围攻的懵懂幼童，说不定对方也就信了？
但是，眼前，是一位历经磨难，早已看透世情，且对自身有客观认识，也对这个世界了解透彻的顶级修者。
所以这话在红瞳青年听来，就和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痛的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甚至还显得更为可笑！
他的眸中，不由流露出了一丝失望。
他本来对赤水，抱有着比师傅还要高的期待，却不想是如此的不尽人意。
罢了！
“你走吧！”他的声音不免有了几分萧瑟。
他承诺，会放她离开，他自然能做到。
赤水不是没看到他眸中的失望，也不是不明白他心中所想，她抿了抿唇，似欲说什么，却最终又没有说出口。
“……再见。”如果说之前那句“再见”还有不确定之意，那么这个再见，却是真正的道别了。
赤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尤其是他那只红瞳。
她原本是可以解释的，她的话并非空口胡来，而是有事实支撑的。
这就是渡劫大陆，被星网改变了的、全新的渡劫大陆。
现今，便是整个邪道，早在星网开放之际，魔，鬼，庚桑三族就已经被纳入了星网的范围。
星网是一个平台，却也是将正邪两道修者连接在一起的纽带，它还无限包容了从无双炼狱里出来的身缠无数恶业的树母，以及原来雄心勃勃，想要入侵渡劫大陆的运灵族等人。
可以说，星网现在就是一个大熔炉。
连这些人都容下了，难道还不能容下一个生而为邪的他？
所以她这话可笑吗？
并不可笑。
只可惜，这个空间与世隔绝，星网的信号进不来。
再说了，对方根本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她又何必多言。
因此，一如既往，她的身影消失得极为干脆。
或许，这也是一种另类的无欲则刚吧！
在她身后，红瞳青年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久久……
赤水终于得以离开了这个幻境，她心底是松了口气的，她如何还不明白，这位红瞳青年，就是整个幻境的阵心。
他即是布阵人，同样也是局中人。
他用许愿这种手段，达成了与入局者交易的目的，他从卫仙尊身上，学到了一套完整的修炼方法，而在她这里，却什么也没得到？
难得他还愿意放她离开？
赤水嘴角含笑，说实话，要想让这个红瞳青年满意，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幻境看似简单，却不知道已经留下了多少修者的命，红瞳青年可不像他所表现的那样无害。
卫仙尊肯定也看得明白，因此才会花工夫，没有任何的虚以委蛇。
而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虽然比卫仙尊多耗了些时间，好歹完整脱了身。
这就行了。
她想得倒也豁达，就当是又打了一回酱油好了。
反正她又不是没打过。
至于那个红瞳青年，究竟做了多少恶事？关她什么事儿？
因为星网，现在大家的正邪观念正在淡薄，赤水就更要甚之。
没办法，天都要塌了，谁还有心情管你是正是邪？
渡劫大陆是所有人的家园，无论正邪，现在在她眼里，都只有“有用的”和“无用的”这两种区别。
前世不还有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吗？
因此，她还真不是说虚话。
不过红瞳青年不信罢了。
她耸耸肩，也不在意，若对方当真相信了，要跟她出来，她还得想办法安顿他，如此又是一桩麻烦，还不若这样更好？
她想罢，眉眼微舒，就又露出丝又闯过一关的喜悦来，还未来和及查看星网上的最新情况，抬眼就见百里宸极已然出现在她眼前。
百里宸极见她安然的模样，也似松了口气，放下担忧道：“卫龙说你被困在幻境中了，我还怕……”
天知道，他追着赤水而去，不过眨眼间，赤水就不见了踪影，而他，踏遍了这里所有地方，都未寻到一丝幻境的影子？
若非又遇到了卫龙，对方投桃报李，他还不知道要找多久？
“没事，闯进了一个奇怪的幻境，还好转出来了。”赤水展颜一笑，虽则什么收获也没有，却也并无气馁，“对了，卫仙尊拿到了通天密钥，你看到他了吗？”
“嗯，他已经离开了，就是他给我指了方向。”百里宸极道。并不在意通天密钥的归属。
赤水终于确定，百里宸极之话所说，竟是真的。
她不由感叹道：“圣岛怕是要乱了。”
百里宸极立即意会到，赤水话中所指，就略带同情道：“嗯，通天密钥落到了卫龙手里，卫龙可不是好惹的，他们确实有得忙了。”
赤水：“……”
如果不是深知这其中，有他浓重的一笔，她会真以为，他在替圣岛高层忧心？
而不是幸灾乐祸？
好吧！她心里也有点爽就是了。
无论是各世家或者势力的高层，还是真正隐在幕后的前辈高人，反正除了在星网上必要的联系，其实和他们都不熟，她自然也不会因此而和自己过不去。
原谅她的不厚道。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赤水转而问道。
“挺好，大家齐心协力，现在已经基本摸清楚了这个空间的格局，大部份修者都已经成功撤离，我就是来接你的。”
“这就好。”赤水微顿了下，又迟疑地问道：“……这次殒落了多少人？”
百里宸极就道：“二十二人，从圣岛传来的消息。”
“嘶——”赤水心疼得直哼哼，人力，才是不可替代的、最珍贵的资源啊！
百里宸极已经极了解赤水了，见状似安慰地拍了拍她的细肩，就不动了，似有占便宜之嫌？
赤水微顿，斜睨了眼肩上的那只徘徊未去之手，似笑非笑？
百里宸极就势往后，半揽着赤水往外行，边道：“走吧！他们肯定也等急了。”
赤水被半推着往前走，心里也是呵呵哒！
幸好她已经对他的本性有些认识了，不然就凭他现在状似正经的模样，也只会认为他只是表现亲密了点？
谁会想到，他严肃正经的面容背后，竟隐藏着这样……的性子？
亏她以前从他口中得知未来时，还觉得很难将其从前辈的身份中转换过来，如今看来，她是白纠结了。
不过她也没抗拒就是了。
就这次的经历，她也是满腹疑问，有很多话要说，此时不宜久留，自然还是先离开为妙。
万一那红瞳青年又后悔了呢？
幸好还有星网。
因此，赤水没有憋着，在路上时就已经通过星玦将她这次的经历，完整地向百里宸极叙述了一遍。
此时，他们也已经与屈门仙尊几人汇合了，正一起往外行去。
赤水着重叙述了下那个红瞳青年：你说，他与之前那只血瞳，究竟是什么关系？难道，那只血瞳，当真就是他右眼那一只？
赤水将这话发出去时，自己也觉匪夷所思。
明明感觉如此不同，但她当真仔细观察了红瞳青年的眼睛，当真一模一样啊？
却不想，百里宸极很快就回了过来：应该就是了。
他如此肯定，赤水反而愣住了。
百里宸极见她似乎不信，又道：我之前还奇怪，为什么进不去幻境，现在倒是明白了，可能是它之前与我对战时，消耗了太多能量，因此极力避开了我。
赤水：……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个幻境粗陋到简直无法看的幻术，原来是这样？
额，如果那个红瞳青年，就是那只血瞳幻化而成？
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丢丢同情？
那他是不是也太惨了点？
百里宸极究竟又做了什么，让他不远千里追杀而至？
“等等！不对啊！”赤水忽地顿住，忍不住转头问他道：“你不说他是你的仇敌吗？那他又怎么会有通天密钥？”
难道，卫仙尊所拿到通天密钥是假的？
此时，因为她的话，屈门承宇，以及钟英三人，还有公冶志城都看了过来。
“是真的。”百里宸极苦笑道。
“……啊？”赤水愣了下，却原来她太过惊讶，竟是将猜测问出了口。
是真的？
怎么回事儿？思绪就像忽然打结了一样，她一下转不过弯来？
“我也是刚知道的。”百里宸极目光一扬。
赤水顺之看去。
却原来，他们一行已经勘破了幻境中的迷障，挣脱出来，眼前，正是赤水之前遥遥所见到的那个祭坛中心。
这个祭坛中心，不是之前幻境中那个，没有彩幡飞扬，但是，却一样的震撼人心。
因为在那中心处，不知何时，立起来了一块碑石。
这块碑石高约一丈，通体漆黑如墨，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只隐约中感受到空间壁的无形张力，仿似连这个空间都不能承受其重一般。
赤水抬眼就见到碑石的正面，最显眼处，就画着一个血瞳的造型？
和她所见到的那只血瞳一模一样？
赤水：“……什么鬼？”
她随即快速阅读碑石上的神铭文，什么绝品邪器？什么被镇压？什么需要用半神家族的血脉之力压制？
她不由看向百里宸极，“……即是被镇压，为何你又说是在外惹到的仇家？”
百里宸极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哪里出错了
第一六九章 得大逍遥
哪里出错了？赤水不知道。
只是问题确实又绕回了原点。
她盯着这个既不宏伟，也不精致的碑石上的神铭文，逐字逐句地阅读着，心怕错漏了一个字，意会错了整篇文的含义。
所谓绝品，即是已经排除了在品阶之外，是独一无二之物。
而邪器，在这碑石上也有说法。
据传，此物最擅蛊惑人心，无知无觉，无可抵挡，唯有半神家族的传承血脉，与生俱来的浩然正气，再通过后天的刻意培养，方可抵御。
赤水悚然而惊。
不由看向百里宸极。
说实话，之前在幻境中，与那红瞳青年相处甚久，她可没有看出，其有蛊惑人心之能？
她倒是看到了因为他那只不祥红瞳，被所有的同类排斥，驱赶，甚至是追杀，而他做的，也仅仅是反击而已。
至于蛊惑人心？
红瞳青年从没有做过，他似乎也不屑为之。
赤水懂，他是骄傲的，既使孤寂，孑然一身，也始终未曾向这样的现实屈服过，他心中自有一片净土，这也是他能够登上顶峰最主要的原因。
而现在，这碑石上的记录，完全颠覆了赤水对红瞳青年的印象。
如果这是真的……
她迅速回想了一遍之前的经历，试图找出不同寻常的地方，但是都失败了。
她就盯着碑石上“无知无觉”四个字。
“你发现了什么？”百里宸极移到她旁边。
赤水抬眼看他，“若是红瞳青年就是那只血瞳，他也当真有蛊惑人心之能，做了手脚，如何能够发现？”
幻术的原理她懂，归根结底，还是意识在作祟。
就像是她现在都已经分不清，渡劫大陆究竟是客观存在的，还是仅仅是她内在意识的具现？
当然，这个问题，要等到她境界提升到相当的高度后，才能明白。
所以无须多说。
关键在于，这个蛊惑人心之能，其实与幻术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意识作用于主观世界，意识就是自我，如果可以通过自我，改造主观世界？
那若是自我意识被外力改变，自我没有察觉，那我还是我吗？
这又涉及到了“本我”和“真我”的区别，关乎着自身存在的问题，由不得赤水不重视。
我就是我。
这才是每个人存在的立身之本，若是这个信念一旦动摇……
别说道途伟业，便是自身意识，都有可能会湮灭，不复存在。
所以，如何确定，自己的意识，没有被做手脚，这就非常重要了。
“不能。”通过之前的交流，百里宸极很快就明白了赤水的意思，但他还是如实道：“术法的高低，与施术人自身的境界有很大的相关性，而境界是不可逾越的。”
赤水就沉默了下，道理她不是不懂。
就如她每突破到一个新的境界，都会新增诸多感悟一样，修炼同样也是一个不断积累的过程。
没有达到那个高度，就永远也无法领会那里的风景，究竟有多迷人？
而就她出幻境前，感受到的红瞳青年的境界……
“那只血瞳的境界……”比之百里宸极还要骇人，如果她猜测没错的话，妥妥的至强者无疑了。
她是不是可以放弃挣扎了？
料想也是，需要靠半神家族全族镇压的存在，又岂会是普通人？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屈门承宇错过了寻找赤水的经历，就仿佛错过了一整个世界，他竟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话了。
“难道，你们都中招了？”他看了看碑石上的那只血瞳图案，又想到之前所见。
仅仅是旁观，他都能感受到那只血瞳的恐怖之处，若是他正面对上，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如百里宸极一样，还能有一战之力？
“不知道。”作为与那只血瞳接触最多的人，赤水苦笑道。
她已经排查过自己的灵魂，但之前也说了，境界这东西，不可逾越，因此她至今未察觉到异样。
倒是百里宸极……
她心神忽动。
似乎自进入这个祭坛以来，他改变了很多？
不对。
赤水瞳孔微缩，脑子里像是终于找到了方向一般，将进入这个祭坛里的经历，又重新回溯了一遍。
她这才发现，百里宸极无论是态度，还是行事都与以前一般无二。
但是，她为什么会觉得，他改变了很多呢？
还有之前，他安慰她的时候，明明仅仅是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并无其它动作，她为什么就会生出，他在占她便宜？
明明之前比这动作亲密多的，他也不是没做过。
赤水顿时石化了。
倒不是羞愧于自己小人之心，而是她忽然就意识到，原来，他们已经如此靠近，而不是如她以为的……才刚开始？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眼神越加微妙了。
百里宸极神色莫名，他还在思考这整件事情的诡异之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在逻辑上都说不过去。
如果那只血瞳就是这个被镇压的绝品邪器，那么它就不可能出现在天外？
偏偏它出现了，还表现出了对他的异常关注。
除非……时间维度出现了变化？
百里宸极面色又恢复了淡然，也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也才能够解释，那只血瞳对他莫名的敌意以及强烈的杀机？
所以，他是在为未来的自己背锅？
想到这，他不免又想到了赤水。
依那只血瞳的奇怪态度，似乎也与她有关，是因为这次她入幻境的经历吗？
看来，她说的红瞳青年，对她的好感度不低，不然，也不会轻易就放她出来了。
百里宸极想到此，唇角微勾。
或许是和她的平和心性有关吧？她似乎也没做什么，但总是能够赢得很多人的好感，这也算是她的独特魅力了。
虽然她自己浑然不觉。
屈门承宇就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终于忍不住道：“我说你们俩，能不能给我们解释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他后悔了，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他说什么也要带着几个拖油瓶，跟上去？
百里宸极回过神，瞥了屈门承宇一眼，终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所以说，我们之前所见的那只血瞳，即是这个绝品邪器，还是已经挣脱了这个祭坛镇压，成长起来的绝品邪器？”屈门承宇止不住语音上扬。
不怪他不淡定，你换个人试试，遇到这样的事情，谁还能淡定下来。
“不是，时空穿梭如此简单吗？那只血瞳都能做到？”屈门承宇也不是不相信，他就是觉得人比人，简直是气死人。
就算如他，已经站在这个世界的顶峰，却仍有逃脱不了的责任和束缚。
试问天下间，谁人不想真正参悟透时空的秘密，获得真正的大逍遥，自由自在？
然而，整个渡劫大陆，自存在以来，诞生了多少天才修者，又成就了多少至强者，然而这样的大逍遥，却是一个都没有。
现在，你说随随便便碰到的那只血瞳，就是已经获得大逍遥的存在，你让他怎么能够接受？
是的，他现在的状态也很奇特，他相信百里宸极的判断，毕竟他也了解他，包括他的天赋，但是他拒绝接受。
拒绝接受他连一颗眼珠子，都不如的事实？
他都是如此，更不用说余下的公冶志城，以及钟英三人。
他们现在的表情，茫然中带着无措，就和听了一场天书一般，穷尽他们的想像力，也无法将他们毕生终极追求，与一只血瞳联系起来。
再一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就像是被什么超级恐怖的存在锁定了一般，只恨不得抱成一团儿，瑟瑟发抖。
赤水此时也顾不上他们，她同样震惊，甚至比之其他人，她感受还要更为深刻。
所以，这就是那只血瞳对她另眼相待的原因？
因为之前那个幻境？
赤水总觉得，这虽然能说通，但是仍有些地方无法解释，比如说，她见到那只血瞳时，那种诡异的感觉，而见到红瞳青年时，就没有。
不过，照着这个思路一理，难道，她与那只血瞳，还有什么渊源不成？
她顿时大惊，眸光不由自主便扫向祭坛周围，“那你们说，我们当真走出来了吗？”
她这话，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你是说？”屈门承宇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但是想到他们面对的，是一位可能获得大逍遥的存在，他又顿住了。
百里宸极面色也微凝，他又观察了下周围，才道：“不，我们已经出了幻境，这里是真祭台。”
“那我们赶紧出去吧！”想到之前莫名其妙就被扭曲的感知，赤水赶紧建议道。
甭管那么多了，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要紧。
却不想就在这时，百里宸极忽又道：“出不去了。”
“啊——？”别说赤水惊愕异常，便是屈门承宇，都是大惊之色。
百里宸极似知他们所想，“换作是你，你会放我们出去吗？”
不会！
众人面如土色，可以想见，自半神家族覆灭以来，这个祭坛已经多久没有开启了？
这好不容易进来了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那其他人？”屈门承宇问道。
赤水就见星网之上，在这个专门开辟出来的版块，大家正在弹冠相庆，纷纷发贴庆祝，庆祝自己又逃过一劫？
当真是如此吗？
同时登上了星网的赤水几人，又面面相觑，俱都冷汗淋漓……
第一七零章 乌龙栽赃
“怎么办？”
钟英几人是惊慌的，不过惊慌着惊慌着，他们又不紧张了。
因为他们忽然意识到，这根本没有用，以他们现今的修为境界，这就不是他们能掺和的事情好吗？
还好，有师傅在。
而此时的赤水，则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又想到了之前与圣岛的人联系时的对话。
“这个消息，不能公布出去。”否则，一旦引起恐慌，众修病急乱投医，谁知道又会引发什么后果？
赤水迅速拉起一个群，将他们都拉了进去，第一个发言道。
屈门承宇认同道：“当前，是要安排人，对大家进行适当的引导。”
“最重要的一点，尽量拖时间。”百里宸极补充道。
“你有想法了？”屈门承宇眸光一亮。
百里宸极缓缓点头，“当前形势于我们不利，但我们也有两个优势。”
他说得很详细：“第一，我们要对付的目标，是血瞳没错，却不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只，而是被镇压在这个祭坛下，刚刚苏醒，能力能力还未恢复的那一只。”
“现在的血瞳……和未来的血瞳？”大家都听懂了。
赤水更是想到，难道之前那个幻境无比简陋，不走心，就是因为那只血瞳能力还未恢复的缘故？
她又看向百里宸极，他之前还说一直未找到幻境，似乎对方有意避开他？
那是否也意味着，现在的血瞳，对他也有所忌惮？
那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百里宸极似知她所想，头轻点，又道：“第二，现在的血瞳，恐怕还不知道星网的存在。”
也就是说，他们完全可以通过星网，整合大家的力量进行反击？
或许，还可以来个“出其不意”？
这样一想，众人精神又一振。
似乎，情况也没有他们预料的那么恶劣嘛？就连原本神情沮丧，自认为又拖了后腿的钟英三人，也是精神振奋起来。
公冶志城眸中精光一闪，见百里宸极三言两语间，就调动起所有人的情绪，一扫之前的颓唐之势，也不由怔然。
谁说高阶修者就该目空一切？
真正的强者，无一不是体察入微之人，只要他愿意，可以照拂周围所有的人。
关键在于，他是否愿意这样做。
这事若是屈门承宇做来，他还不意外，而换成传闻中孤傲冷漠，不问世事的百里仙尊，又如何不让他惊讶。
是因为悟星仙子？
看来，英雄终是难过美人关。
就算强大如百里仙尊，也逃不脱这样的轮回。
赤水可不知道公冶志城的心思，她现在满心满眼，都在百里宸极指出来的这两点之上。
可以说，第一点，直接点明了他们的现状，掐灭了大家的悲观情绪，而第二点，则是点明优势和方向，有的放矢，鼓舞起大家的士气。
现在，就差找到那只血瞳了。
在场的人，都不缺乏行动力。
屈门承宇负责联络圣岛，告诉他们真实情况，并由他们负责引导众修，而钟英三人，则密切关注星网上的信息。
公冶志城负责警戒，预防突发意外，而赤水则负责带路，他们要原路返回去。
百里宸极则是在做准备，只看他神情专注，大家也不敢打扰他。
公冶志城趁机凑到了赤水身边，“仙子……”
赤水抬眸看他。
“我那两位同伴……”就在赤水以为他是要为之求情时，公冶志城似乎下定了决心，又道：“仙子不若将他们放出来，以作探路之用。”
赤水眉心一跳，“你确定？”
“确定。”公冶志城点头道：“换作是我，我宁愿死在敌人手里，也不希望被困在镜像空间中，蹉跎一生。”
那太憋屈了。
赤水并不同情，“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公冶志城面上也是一片悔意，“不瞒仙子，当初真是一念之差，我等几人，或是妒忌，或是不平，其实根本原因还是对自身境遇的不忿和怨恨，因而冒犯了仙子。”
他隐去没说的是，他那个侄儿公冶春辉，就是因为心理失衡，成日在他们面前念叨，若非当初什么什么，他就和子车明幕一样，有了登云梯，青云直上了什么的，导致他无形中也受到了影响。
赤水却是一听即明，“你是想说，你背后无人指使？”
公冶志城郑重行了一礼，“是，还请仙子原谅则个。”
他本以为他这番交代，赤水就算不放人，态度也该缓和一些，却不想赤水闻言，却是冷笑一声道：“不是受人指使，那你们就是柿子挑软的捏了？你们还诬陷到卫仙尊头上？难道还想借刀杀人不成？”
公冶志城一愣，顿时汗如雨下。
他怎么就忘了，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悟星仙子，视角独特，从不走寻常路的悟星仙子？
他当即又是一个深躬行礼道：“仙子慧眼如炬，我等确实心境有瑕，却并无算计仙子之意，幸好大错未能造成，请仙子手下留情，留他们一条性命。”
“你放心，命我会给他们留着，其它的，我就不能保证了。”赤水看向他，眼神诡异：“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的命还捏在我手里，抑或者，你有把握能从我这里，将之夺回去？”
公冶志城闻言一窒。
“你觉得我会放过你们吗？”赤水就嗤笑道：“如果我放了你们，那不是让天下人都认为，我是好欺负的了？”
公冶志城摇头。
他心想，天下谁人敢这样想，欺负她，怕不是嫌命活得太长了？
不说护犊子的百里仙尊，她本人就不是好惹的，想到之前强横地抹杀掉他元神印记的那道神识，只恨不得甩自己几个巴掌，恨自己眼瞎。
其实他也觉得很奇怪，明明仅是心中有些愤懑，怎么就当真动手了呢？
难道当真如赤水所说，是柿子挑软的捏？
直到现在细细琢磨，他才陡然意识到，或许这是一个诱使他行动的因素，但却绝对不是最主要的因素？
那么最主要的因素是什么？
他……也不知道？
赤水注意到他惊疑不定的神情，也生疑惑，“难道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公冶志城欲言又止，似经过了一番心理挣扎，才坦言道：“……仙子别误会，这并非某推卸责任之言，但事实确是如此，某发誓，这绝非诓骗仙子。”
赤水就沉默了。
她倒不是意外，再说了大家都是千年人精，自然不会蠢得将自己暴露出来。
而她的敌人，并不少，说是众敌环伺也不为过，眼见她落单，趁机落井下石，也还说得通。
那么，做下这番手脚的人，又是谁呢？这样的人，又有多少呢？
“啧啧！”赤水就叹息一声，略舒心中的憋闷。
她是不是该自得一下，这些人就算对她有万般怨恨，却俱都不敢跳出来，与她正面较量，只敢偷偷摸摸地隐在暗处，耍些阴招。
就这点出息，也是高看他们了。
赤水眉眼微舒，当然，这并不表示事情就结束了，“我要查看你之前的记忆。”
“可以！”公冶志城这也算投城了，他自认也算识时务，抹开了面子，这个要求其实并不过分，用留影符就可以解决。
他当即掏出留影符，刻印了一份递送过来。
就在这时，一双大手忽地伸过来，钳住那张留影符。
赤水和公冶志城俱都往这又大手的主人，百里宸极看去。
不过一息间，百里宸极已经读完。
“这是卫龙的手段。”百里宸极道。
“哈？”重声。
赤水和公冶志城俱都眼珠微凸，流露出震惊之色。
赤水是想着，怎么兜来转去，又扯到卫仙尊头上了？而公冶志城却是恍然中又带着了悟，并对自己随口栽赃，就栽到了正主头上，也有点飘忽？
“我看看。”屈门承宇将留影符引去，也扫了一眼，道：“也就只有他，才会这样荤素不忌了。”
这就是实锤了。
赤水：“……”
公冶志城口微张，突然又不知道说什么。
总之这事弄得……
“不是还有两人吗？你将他们弄出来，再问问不就知道了？”屈门承宇就道。
赤水依言照办。
将两人提出来后，那两人见赤水如见鬼神，公冶志城主动拉过他们，去一边问话了。
赤水还有点缓不过劲儿来，“卫仙尊这人，当真是难以言喻啊！”
百里宸极就笑，他揽过赤水道：“能让他出手，你也是头一个了。”
若非有所顾忌，又怎么会这样迂回，估计他也不是想要赤水的命，就是想让这个人拖延赤水一下？
赤水也想到了这一点，磨了磨牙，只后悔知晓得太迟，“你说他现在拿到通天密钥，出去了吗？”
这卫仙尊做事毫无章法，是怎么有用怎么来，赤水也算是见识了，这就是个浑人。
要知道，这还牵扯到之前死去的一条命呢！
真是难以相像，这样的人，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追随于他？他们就不怕吗？
“应该是出去了。”百里宸极略有些僵硬道：“有我们拖住那只血瞳，依他的手段，找到出去之路，并不困难。”
赤水感到窒息：“……”
所以之前他说，遇到了卫仙尊，还特意给他指了方向？
呵呵！
第一七一章 所谓仙乐
不得不说，卫仙尊这也算是误打误撞，竟然绕过了心思缜密的百里宸极，阴差阳错间，就将事情办成了。
百里宸极自然面色不太好看。
他并不在意通天密钥，也不介意其落在卫龙手里，关键在于，卫龙利用了赤水不要紧，他还指使别人想截杀她，现在更是算计到了他头上。
“呵！”是他脾性太好了，所以才会让卫龙觉得他好欺负？
屈门承宇听到这声轻笑，这个语气，顿时心神一紧，有种久违的、头皮发麻的惊悚感。
上一次听到这样的轻笑声，是多久前来着？
屈门承宇不想回顾从前，他觑着百里宸极，在心里默默地为卫龙默哀了下，惹谁不好，怎么偏偏就惹到了这个煞星头上。
他怕是没有听说过这个煞星的传闻吧？
等等！想到卫龙与高层之间的矛盾，貌似，可能，似乎他真的没听说过？不然的话，他绝对不会选择这样做。
屈门承宇囧着一张脸，算是想明白了关键。
他有心想劝两句，不过看到旁边也是气恼的赤水，又识趣地闭嘴了。
男人，失了面子不可怕，但是若是在佳人面前失了面子……
额！
卫龙死定了。
而此时已经离开秘地的卫仙尊，看着到手的通天密钥，本在畅快的笑，忽地又打了个寒颤，顿觉莫名。
他警惕地查看了下周围，随即躲过埋伏在秘地口的修者，悄声离去。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醒悟过来，老人有言，宁惹君子不惹小人的道理，是何等的英明睿智，只可惜他那时已经自顾不暇了。
再说赤水一行人，加上从镜像空间出来后，恍若鹌鹑的两位修者，他们一行已经增至九人。
有两位仙尊坐镇，大家情绪还算稳定。
只是……
“又有修者的魂牌破碎了。”赤水收到圣岛的消息，在群里道。
那新出现的两位修者，顿时就抖了下，还不若钟英三人淡定。
夏航和星菊有些奇怪，却未露异常之色，再怎么样，那两人也比他们修为要高，相比之下，自己三人更加危险。
好在有师傅在，还有两位仙尊，还是很有安全感的。
在场最镇定的人，却要属公冶志城了。
比起别人的一无所知，他可是亲身经历过，他再也不想体会那种似乎是被某物所吞噬，化为虚无的那种大恐怖，因此不自觉就又靠近了赤水几分。
屈门承宇已经见惯了生死，并无太大的反应。
百里宸极估计还在磨刀霍霍向卫龙。
唯有赤水，她在思索着。
邪器复苏，会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例外，只是这些进入祭坛的人，均是追着卫仙尊而去的，志在通天密钥，他们可没有正面这个邪器的准备。
而那只血瞳，吞噬了众修的能量，又恢复了几成？
此时，赤水站在之前的位置，再一次问众人，“进去吗？”
再往前，就该进入幻境了。
而看这里环境地形与之前一般无二，难道那只血瞳还未挣脱禁锢之力？
百里宸极二人淡然自若，而后面几人，则是神色惶惶。
“可以不进去吗？”就有一人喉咙咽了下，问道。
赤水就将目光往公冶志城扫去。
公冶志城面色一黑，“不进去，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等死吗？”
那人顿时面如土色。
公冶志城也不管他，冲赤水点了下头。
钟英三人就算再害怕，硬着头皮也得应下。
赤水见之，神色稍缓，道：“你们放心，有两位仙尊在，那只血瞳还顾不上你们。”
钟英三人：“……”
虽然这个安慰很另类，却出奇地抚平了他们的情绪，三人的面色就好了些。
“嗤——”屈门承宇都被逗笑了，挑眉向百里宸极示意，这是明晃晃将他们俩当挡箭牌使用了？
试问天下人，谁敢？
也就是赤水敢这样想，还明目张胆地说出来，你换个人试试？
百里宸极则是反看向屈门承宇，明明表情淡然，屈门承宇却率先移开眼，视线在上空飘了又飘，终是未将心里的吐槽说出来。
闲话不说，赤水率先进入了幻境中，她的心情也难以言喻，之前只以为是那只血瞳未离开，设下的困局，现今清楚了来龙去脉，心中反倒升出起异常来。
关系到未来，又与现在密不可分，赤水心神也不由激荡神怡，引发了无数遐想。
之前听百里宸极说起未来，赤水还觉得缥缈虚幻，如今内心里却充盈着一种无比踏实的真实感。
这是真的！
那这是否意味着，她现在的一举一动，其实都是在改变着未来，而未来，又通过得大逍遥的血瞳，反馈到现在的她身上？
所以，那只血瞳才会善待于她？
这样神奇的因果关系，寻常哪能遇到，说是奇遇也不为过，更是给赤水，又打开了一道大门。
门后，是更加广阔且玄奇的世界。
这就是修行的魅力。
当然，内心再激动，再次重归旧地，赤水还是挺尴尬的，她甚至都在打着腹稿，想着再见到红瞳青年时，她要如何解释。
却不想，她没有见到红瞳青年，她也没有故地重游，她似乎是进入了另一个幻境。
相比起之前，这个幻境，就像是经过了大师精心雕琢而成。
放眼望去，最先映着眼帘的，是游离在空气中的、纯粹绚丽的各色灵丝，它们虽无灵识，却是姿态曼妙，形态万千，恍若一群无真活泼的少女，自由驰骋，漂游。
随之而来的，则是扑面而来的，满目芬芳所带来的阵阵幽密馨香，无一不是珍贵的天材地宝所散发而出。
赤水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窒息到无法呼吸。
这是……仙境？
这是那只血瞳凝造出来的？那红瞳青年？
赤水目光往上，非常轻易就锁定了那悬停在空中的青年，一如她离开之前的模样，除了他的眼神更冷漠了些，气势也更凛冽慑人了？
他这是终于打破人体的终极屏障，进入更上一层的世界了？
赤水猜测着。
此时，红瞳青年并没有看她，似乎也未曾察觉到她的存在，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远方的，如同他的红瞳一样，殷红似血的晚霞。
他在出神？
不对，赤水见他神色凝重，瞬时，就在那火烧云之外，陡然出现了几个小点。
直到那几个小点一眼放大，近在眼前，赤水才意识到，又是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对手更强，更加可怕，个个皆是弹指间就可毁灭天地的存在？
见到眼前原来静谧，和谐，美丽的仙境，在瞬息之间，就似被击碎的镜面一样，支离瓦解，那无数引修者疯狂的天材地宝，碎枝残叶横飞，灵气散溢……
没有人在意这些天材地宝，在他们的眼中，这些东西就如路边小草一样，不值一提。
他们的目标，是红瞳青年。
鲜血飞洒，隐藏在鲜血中的、仙者独有的香气蔓延开来，引得无数生灵为之震颤，为之渴望，甚至为之不顾生命的危险……
说不清这些鲜血，是红瞳青年的，还是那些来袭者的。
她的境界还是太低了。
她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却能够感受到，整个天地都在悲鸣，万物为之应和，映照着眼前快到超出她感应极限，恍若一个巨大的光团一样的，不停旋转，以及变化。
她不知道他们是否有对话。
或许有，或许没有。
她只看到，那个光团越来越小，越来越弱。
就在担忧爬上了赤水的双眸，那个光团却陡然焕发出无穷的能量，犹如原子弹爆发，甚至比之更骇人。
极致的光亮，赤水不由闭上了眼，随之而来的，如密集的夜雨，洒落在她的脸庞上，香甜的气息萦入鼻间。
不知是谁的鲜血，在倾洒。
也不知是谁，在悲歌。
赤水忍不住睁开朦胧的双眼，寻声望去。
天色已经暗了。
漆黑的夜幕降临，没有哪怕一颗星辰。
但她却看到红瞳青年站在高空之中，发丝凌乱，衣衫破碎，面色惨然，脊梁却是挺直了的。
他还活着。
飘忽又空灵的歌声还在继续，却不知是何人所唱，在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里，却神奇地响彻每一个角落。
这是仙乐！
仿若就连心灵都得到了净化。
赤水灵台一清，眼前就好似慢镜头一般，原本支离动荡的空间碎片，像是被时光重溯，又开始倒飞，回到原来的位置。
万物复苏，焕发出的是磅礴的生机。
却又诡异地与那悲歌有着某种奇怪的共鸣。
就仿似二重奏一般的旋律，生与死，乐与悲之间的巨大悬殊，让赤水的心，也不由随之上下起伏，犹如过山车一般，极致而又惊险刺激的感官体验……似要将她引向极乐？
陡然之间，歌声骤停。
万籁俱寂。
整个天地都似失了声。
赤水惊愕着抬头，就见红瞳青年同样面色愕然，却是看向了遥远的天边。
蓦地，他如一团血花爆开。
“啊——”赤水再忍不住惊叫出声，这一刻，她的眼中充满了恐惧，瞳孔紧缩，仿似见到了什么难以想像的大恐怖之物。
如之前一般无二的血雨倾斜而下。
赤水茫然地伸出手，想要接住这漫天的血色。
却与掌心中，那颗眼熟的血瞳对上。
赤水神识一荡，顷刻间就晕了过去。
第一七二章 所谓处理
百里宸极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其他人也迅速围了过来。
本是赤水先行，但他们也没料到，赤水没有进入幻境，而是直接就在他们面前昏倒了。
大家都觉莫名。
唯有百里宸极一手揽住她，思索着刚才感应到的时空法则之力，垂眸往下，看到了赤水虽昏迷，仍紧紧攥在手心的……那只血瞳。
而那只血瞳，虽是人体眼部器官，却又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器官，因为它通体浑圆，体积有如婴儿拳头大小，且质地晶莹剔透，像是经过了时光的打磨和磨砺，看上去并不可怕，反而给人以一种纯艺术上的心灵感受。
若它不是绝品邪器，仅是凭着这个外表，就值得所有见到它的人，都将之带回家收藏。
然而，它是。
就见那只血瞳似有所感，瞳孔微调，对上百里宸极的视线。
像是一种宣战？挑衅？
百里宸极：“……”
其他人随着他的视线，也见到了那只血瞳。
“霍——”大家顿时退出手数丈，俱都是惊悚的表情。
开玩笑，这只血瞳表现得再无害，也不能否认，它已经吞噬了数十人的残忍事实。
屈门承宇倒没动，不过他视线绕在血瞳之上，久久不曾挪开。
“这当真是之前那只血瞳的雏形？”他不信，开玩笑呢？能得大逍遥，那是多少修者奋斗的终级目标，就眼前这货？
就算它长得再漂亮又如何？难不成他连一只眼珠子都比不过？
正这样想着，霍然，那血瞳瞳仁就已经调转向他。
屈门承宇惊得不由退了一步，顿时感觉到了一种莫大的危机？就像是锁定了？
“就是它。”百里宸极就着赤水的手，将那只血瞳的视线，从屈门承宇的方向移开。
立即，那种压力就消失了。
屈门承宇吁了口气，又倒回来，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它这是认主了？”
绝品邪器认主？你逗我呢？
“并没有！”百里宸极道。
“还好还好！”屈门承宇说着，若是真认主了，他都要怀疑赤水不是天运宠儿，而是天道的化身了？
等等？
“没有？”他惊愕出声，“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百里宸极幽幽地扫了他一眼，是什么情况，他自己不会看吗？
屈门承宇看看他，又看了看还在昏迷中的赤水，又盯着那只血瞳看了几息，忽地跳了起来，指着那只血瞳，像是患病了般，抖个不停，“……这…它…它挣脱封印了？”
“啊!”旁边公冶志城几人，包括钟英等，闻言不由又往后退了几步。
“很明显，不是吗？”直到这时，百里宸极的回答才姗姗来迟。
“不是……”屈门承宇见百里宸极面上波澜不兴，忍不住道：“绝品邪器出世了，你就一点不担心”
那可是绝品邪器，好吗？
“担心？”百里宸极垂眸，又看向那只仿似乖觉的血瞳，不由唇角微勾。
“该担心那个，不是我。”
他之前还奇怪，为什么他始终找不到幻境的入口，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原因。
屈门承宇虽不知究竟，但从这话中，还是看出了些许端倪。
“它在装死吗？”
血瞳似僵硬了一瞬，连瞳仁都不动了。
“不是，就是能量耗尽，还没有恢复罢了。”百里宸极轻描淡写道。
他略去没说的是，就算能量恢复，也无大碍，谁让现在的它，仅仅是雏形，而不是未来的的大逍遥存在呢？
屈门承宇琢磨了下，“那现在？”
“当然是算帐了。”百里宸极微笑。
那只血瞳就颤了颤，忽又觉得不对，瞳孔中溢出了满满的怒气，如果可以翻译，大概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那种悲怆激奋之感？
却只换来百里宸极“呵呵”一声。
啊！心态要爆炸。
那只血瞳奋力一挣，想要奋起，却仍是没有挣脱赤水的掌握，反倒是赤水，因为这一变故，终于挣扎着恢复了意识。
天知道，之前所见到的那一幕，所得的信息量太过巨大，她不负众望地被撑晕死过去了。
现在脑袋还一抽一抽地，疼得厉害。
久违的疼痛，倒并没有引起赤水的注意，反倒是她的精神海，似乎因此又扩大了不少范围？
赤水有点懵。
不过长期保持的警觉性，让她瞬间就从这种迷蒙状态脱离出来，眼神一清，从百里宸极怀中起得身来，眸光投向手中攥着的血瞳？
赤水眸光有些复杂，还有点危险。她虽不懂是怎么回事儿，但她清楚一点，之前那个幻境，连同再之前的幻境，或许都是这只血瞳有意为之的。
目的？就是在最后关头，她伸出去的那只手？
或许还和她当时心中所想有关，那似乎是这只血瞳脱离这个祭坛的关键？
至于这其中的原理？赤水不知道。
她现在也无心探究。
此时，她就举起那只血瞳，盯着它血色的瞳仁，虽是血色，却并不惹人厌恶，反而隐隐透出一丝无辜？
然而赤水并不为之所动。
她很敏锐地意识到，屈门仙尊就在旁边，虽神态自若，目光却是锁定在这只血瞳上。
而百里宸极虽未表态，但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的眉眼，隐在一片阴影当中，让她止不住地心惊肉跳？忍不住就想将手中的血瞳丢出去？
“你要怎么处置它？”屈门承宇问道。
“我能将它重新放回祭坛吗？”赤水不动声色地问道。
她的面上满是拒绝，不用想都知道，这绝对是个烫手山芋，谁接谁知道。
“你能吗？”屈门承宇表示，这是合理的怀疑。
“……不能！”鬼知道这只血瞳怎么来的，又谈何还回去？
所以，关键还是在这只血瞳上。
“我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吧！”赤水提议道。
那只血瞳闻言，眸光中似泛着水泽，肉眼可见地，从无辜到不敢置信，又转变成委屈状？
这与之前百里宸极所说的算账，约莫是一个意思？
只不过当时，赤水还昏着？
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屈门承宇心下偷笑，给百里宸极递了一个佩服的眼神？然在赤水看来，却像是他们在联手图谋着什么，顿时心神一紧。
再看其他人，公冶志城几人虽站得远，却目光闪烁，不时扫过他们这里，不怀好意的样子？
而钟英三人则在窃窃私语，露出或讥或讽的表情，很让人怀疑他们究竟在议论什么？难道也是在嘲笑她？
赤水：“……”
她复看向手中的血瞳，若非星网上他们的群里，三个徒弟还在欢快地和她打招呼，公冶志城几人也在讨论着这只血瞳，说不得她还以为这又是幻境，说不定会提剑直接将他们劈了？
所以这，果然是祸害吧？
如果红瞳青年也是如此，从小被各种恶意围绕，却还没有长歪，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奇迹啊！
赤水现在终于体会到红瞳青年的不容易了。
她正感叹着，就听百里宸极忽道：“也好，这麻烦，你也兜不住，不若将它交给我处理吧！”
赤水的第一反应：不好！他要夺我的血瞳！
第二反应：……我的……血瞳？呵呵！
这两者截然不同的反应，导致赤水极为肉痛，面部神经抽搐着，却又极为坚决地将那只血瞳递了出去，“好！”
血瞳：“……”
百里宸极察觉到异样，看向血瞳的眼神已经非常危险。
赤水心神似有意动。
那只血瞳见势不妙，滴溜溜一转，瞬即就脱离了赤水的掌心，往外奔逃而去。
“呵!果然。”
赤水一跺脚，“别让它跑了！”
“它跑不掉。”百里宸极道。
在说话的同时，整片空间都就氤氲上了一层清浅的蓝色，将赤水等人，连同那只血瞳都笼罩其中。
屈门承宇束手旁观状，赤水和公冶志城见识过之前的红蓝幻境，立即明白过来。
其余不懂的人见他们的神色，也没有异动。
“嘶——”那只血瞳见此，却是一跳八丈高，也不知它怎么发声的，声音中透着满满的惊慌愤怒，还有一丝淡淡的憋屈，似乎在怀疑，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不该是赤水带着它逃跑，然后他们相依为命吗？
赤水察觉到了，不由就噗嗤一笑。
她现在可以肯定了，这只血瞳，并不是幻境中的那个红瞳青年。
它或许是红瞳青年残留在这只血瞳中的一丝意识，也可能是红瞳青年死后，才新生出来的一个意识？
不管怎么样，这个事实让赤水好过了很多。
毕竟之前见到的那一幕，对她的影响非常深，深到难以说清，不然她也不会下意识就伸出手。
在那一刻，她不想红瞳青年死。
就算现在，明知那是幻境，幻境中的那人早已经死去，她仍然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但是，这种情绪，绝对不是对现在这只血瞳的。
这只血瞳就是利用了她这点，才脱离了这个祭坛的禁锢，她觉得，她有必要好好和它清算一下？
顺便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但看现在的情况，根本用不上她？
果然，这只血瞳与之前那只不同，它的实力远不能与之相比，难道是之前的幻境，将它的能量都耗尽了？
赤水猜测着。
眼前，都在百里宸极的域内，那只血瞳可说是无处可逃，被百里宸极压着打，简直不要太简单？
赤水只觉解气。
这丫可不是省油的灯，还想来蛊惑她，可惜，它是真不知道星网的存在，不然，也不会闹出这样让人啼笑皆非的乌龙了？
“嗯？”赤水正想着要清蒸眼珠，还是红烧眼球，忽地感受到了一股庞大的法则之力。
……时空法则之力。
意会到百里宸极要做什么，赤水整个人都不好了。
百里宸极说的“处理”，原来是真的“处理”，如此规模的法则之力，他是要直接将之抹杀吗？
额！
如果现在将血瞳抹杀了，那将来那只强大的血瞳也就不存在了吧？
这貌似……没有毛病？
等等，赤水忽又想到未来那只血瞳给她的奇异感觉，“不——”
她惊呼出声，却也知道来不及了，别说她离他们甚远，就说百里宸极这几乎是施放出了全力，就不是她能阻止的。
所以，她只有努力睁大眼，眼看着庞大的法则之力，迅速将那只血瞳包裹。
完了！
在这一刻，赤水心有所动，下意识就往百里宸极看去。
就见百里宸极面色淡漠，是那种从高空俯瞰，就像人类看地面蚂蚁的那种淡漠，不冷，却能让人不由寒到骨子里去？
他是认真的。
赤水无比确信这一点。
忽地，百里宸极的眸中，绽放出一缕精光。
顿时，时间凝固。
整个空间都凝滞了，钟英等人，连同屈门承宇都成了木偶，赤水自己也无法动弹，唯有百里宸极施放出的那团时空法则之力，还在无尽变化着，吞吐着无数似剑却又非剑的白芒，煞气逼人。
然而，那只血瞳却丝毫未损。
赤水顿时大惊，未来那只血瞳又回来了？
她瞳孔一缩，这才注意到，在那团法则之力的另一边，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身影。
那熟悉到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的身形，自是穹目无疑。
难道……
赤水忽又转回视线，果见百里宸极面上，浮现出一丝极浅的笑意。
“果然是你。“
！！！
第一七三章 所谓后悔
“果然是你。”百里宸极启唇，语气却没有任何惊讶之意。
隔着偌大一个法则光球，穹目却有若静止一般，他凝目遥遥注视着百里宸极，眸光略深。
至少，赤水就无法解读。
正想着，穹目的视线霍地往她扫来。
赤水顿时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想躲到百里宸极身后去，这才发现自己也动不了。
所以，她避无可避地与穹目的视线对上。
在这一瞬间，赤水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感叹：他们……终于又碰面了！
剔除掉小火遇见他的那次，赤水真正见过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就算如此，也无法抹灭掉，对方给她带来的重大心理阴影。
用赤水自己的话来说，这人，就是笼罩着她整个人生的莫大阴云，挥之不去那种。
甚至有时候，赤水都会怀疑，小火当初那一出，是否正是因为此，对方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换成她的心魔了吗？
当然，这些猜测不足外道，但因此她的眼神也非常复杂。
有愤有恨，似恼若羞，还有些强自镇定的惊慌。
注，这个羞可不是娇羞，而是小火带回的那段记忆，实在是让她难以启齿，无论怎么说，心动了是事实，就算那是分身。
她怒于这厮明显是故意的，又苦于无法诉之于口，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遂又将所有的恼意，息数算到这罪魁祸首头上。
因此，她的眼神火辣辣的，仿似还带着火星闪烁。
穹目微笑，视线在百里宸极和赤水之间徘徊了下。
百里宸极瞬间变脸。
赤水不知究里，百里宸极却是立即就想到了，对方之前所说的“时机未到”？
所以，现在时机到了？
他的面色微沉，作为一位修者，天生就无法忍受别人对自己的人生指手划脚，就算对方是同族前辈也不行。
这是每一位修者的逆鳞，没有人可以例外。
更别说如百里宸极天资非凡，本身就属于撑控欲极强的人，这点更是不能忍受。
他的双眼不自觉地就眯了起来。
而穹目却视若无睹，他面上露出了满意之色，伸手凭空虚抓，那只血瞳就从法则中心飞出，轻巧地落到了他的掌心。
作为世间绝无仅有的绝品邪器，血瞳弱吗？
如果说弱，你得问问半神家族古今的英魂同不同意。
但若是不弱，此时，它却乖巧地待在穹目的掌心中，要有多安静，就有多安静，就差没有插上一根尾巴用来讨好了？
赤水都差点没眼看了。
没办法，或许是因为见过红瞳青年，以及之前那难忘的一幕，她总是不自觉将其代入到血瞳中，以致于忘掉了，此时血瞳中的意识，并不是其原主。
“你弄错了，此物虽邪，却与它无关。”穹目终于张口，却是对百里宸极说的。
“我知道。”百里宸极平平道：“但你出现了。”
赤水眨了眨眼，灵活的脑袋瓜子在此时终于起到了它应该起的作用。
他们倒回来找血瞳，是因为他们以为，这个祭坛中死去的修者，是这只血瞳造成的，但穹目的话明白告诉他们，不是血瞳。
赤水之前其实也隐隐察觉到不对，只是没来得及细想，如今想来，红瞳青年虽高傲，却也是有原则和底线的，不然也不可能层层突破。
虽然现在仅剩下这只血瞳了，但看它纯粹的成色，再观它之气，也知道穹目所言不虚。
那么，凶手又是谁？
赤水想问，但是她发不出声，而百里宸极的注意力，却完全没在凶手之上，他对血瞳出手，仅是要引穹目出来？
赤水恍然若悟。
穹目似也不意外，他就哼笑一声，看似普通的双眸，却似是亮着光，“哦，然后呢？”
百里宸极眉心就是一跳。
无论是他，还是赤水，都从这话中听出了一种不怀好意的味道。
这很穹目。
是真人，妥妥的了。
穹目却并不理会百里宸极似要凝滞的视线，虚托了托血瞳，又道：“你会后悔的。”
百里宸极刚启的唇又合上，面色又沉了几分。
穹目忽就笑了。
普通的眼眸，硬是笑出了波光潋滟，熠熠生辉的意味。
赤水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说百里宸极的微笑，会让人瞬间意识到危险的话，那么穹目的微笑，就让她脑中一空，整颗心悬在半空，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虽然这话不是对她说的。
赤水就看到，百里宸极与穹目，二人的视线已经再度相撞，凭空都能感觉到，空间似都被这两道视线，炙烤得出现了扭曲……？
不是夸张，赤水睁大眼，用她修了极限瞳术的双眼保证，空间壁……当真扭曲了！
我x！
赤水心里都忍不住爆了粗口。
她就是时空天赋者，她清楚地知道，在这样已然凝固的时空中，要做到这一点，是何等可怕？
这不是能力强弱的问题。
这就像是普通人意义上的左右互搏，换成修者，那就是同时用两套不同的法则意志在博弈。就像是想要凝固的冰融化，需要另外再加热一样。
更何况，他们现在这，相当于是一边让冰凝固，一边又在破坏这种凝固的状态。
而百里宸极与穹目，他们两人居然同时做到了这一点。
我滴神！
如果可以，赤水现在只想立马远离这个危险的是非之地，最好躲得远远的，然而她现在别说躲，连眨眼睛都觉费力，其它就更不用想了。
她现在倒有些羡慕其他人了，他们的时间彻底凝固，也不用如她一般，受到这种煎熬了。
一时间，赤水也是欲哭无泪。
而百里宸极与穹目的较量，也到了关键时刻。
百里宸极身影微微颤抖，眼神却没有丝毫移动，他心中盘旋着太多的疑问，再得不到解答，他觉得自己都快忍不住了。
而穹目也并不是没有压力，至少他面上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略显深沉的面容。
还飘在穹目掌心的血瞳，此时是一动不动，恨不得自己就没有存在过。
看来，究竟是强是弱，都是需要对比的。
它的思维此时倒是和赤水相通了。
因为赤水此时，也恨不得立即消失不见，因为眼前，空间扭曲的弧度越来越大，一旦崩溃，她再劫难逃。
世间，没有任何人能够承受住，两套截然相反的法则之力的洗礼。
在这时，时间已经不具有意义。
要被他们害死了！
赤水本来也以为不会严重到此的，但是，无论是百里宸极，还是穹目，他们都没有率先臣服的意思。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空间壁的弧度猛地大增，仿佛下一刻，空间崩裂的“咯吱”声就会随之而来，这也将是死亡的丧钟。
“啊——”赤水再忍不住尖叫出声。
死亡并不可怕，不怕说实话，她早就作好了随时殒命的准备，但这样憋屈的死法，却是她从未曾想过的。
或许是因为太气愤又太无力了，如果可以，她最后只想用尽全力吼一句：“你们两个神经病……啊？啊？啊！”
因为无法闭眼的缘故，所以她忽就见到百里宸极和穹目二人，在空间崩溃的前一刻，同时收回了视线。
与此同时，时间开始流动。
而她之前因为被凝滞而没法开口的话，也因为她太过强烈，又用尽全力之故，当真吼出声来。
等她意识到不对之时，已经刹不住车了！！！
顿时，不仅百里宸极和穹目，齐刷刷都看向了她。
便连旁边屈门仙尊，连同钟英，公冶志城等所有人，都向她投来了意味不同的眼神。
赤水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是谁？她在哪儿？她在做什么？
她默默地思索着，转头就见旁边屈门仙尊向她翘起了一个大拇指，很明显，他也不是一无所觉？
而公冶志城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敬畏，为她的大胆，而钟英等人，则是压根还没反应过来。
赤水：“………………”
逃是不可能逃的了。
请问现在以袖遮面，还来得及吗？
普通的炼衣，根本无法承受百里宸极二人沉重的视线，赤水身影一遁，直接闪到了百里宸极身后。
浑然忘却了，百里宸极就是她口中的两个神经病……之一？
总之……管不了那么多了！
百里宸极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尤其是，看到对面穹目那戏谑的眼神时？
如果光凭眼神就可以杀死一个人，那对面的人也该死千遍百遍了。
百里宸极觉得他已经做到了极限，只可恨他的对手太难缠，又比他早出生很多年。
况且，这事还是由他一手促成。
只要一想到，如若赤水知道了真相，他就满心都是忧虑，他不能接受那样的如果。
也越发觉得眼前这人非常碍眼，非常可恨，让他忍不住生出想杀人灭口之心。
穹目似有所觉，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面容，也不知是如百里宸极这般的人太多，还是这一切都如他所料。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赤水在百里宸极身后，听之顿时大惊失色。
她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迷，但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事肯定和她有关？
所以她想也不想，就转身向前：“等——”
然而，来不及了。
不待她话落，她就感觉自己本体被什么力量猛力一扯，仿似整个灵魂都脱本体而出。
与此同时，她对上百里宸极同样惊愕异常的眼睛。
她没有看到的是，此时托在穹目手中的血瞳，忽地瞳孔一缩，似是有一道无比强横的意识陡然降临其中。
而穹目瞬时一震，像丢烫手山芋一样将血瞳丢出去。
却也来不及了。
半空之中，围绕着血瞳，一道超强的剑芒挟着无与伦比的威势，直往穹目斩去。
穹目却没有回避，他看着百里宸极和赤水消失的位置，欢快地笑道：“你又来晚了～”
第一七四章 似有所悟
这道剑芒太快，太急，气势又太过骇人。
屈门承宇只来得及护住钟英等人，一路往后退去，就见那道剑芒挟带着的时空之力，既凶猛又狠厉，直斩在穹目肩上。
至强者
屈门承宇惊骇至极，渡劫大陆众位前辈他都知悉，但绝对不包括眼前这个存在
他是谁
他就看到，穹目在剑芒斩在身上时，才堪堪将之拦下。
但是，那剑芒上的时空之力，却如同是一个剿肉的飞轮，并不放过他，又与穹目抵抗的力量相对峙，那莫大一个豁口，硬是长了又坏，坏了又长
看着都让人牙疼。
而穹目却是眉都未皱一下，他身体一侧，很快避过了那道剑芒的后续威势，终于与那只血瞳拉开了距离。
但他的视线，却是专注。
屈门承宇早已见识过穹目的能耐，此时居然见到能伤害到他的人，并且还让穹目都不得不全神贯注应对的人
他不由又窥向那只血瞳。
却不想见到了他此生最为意外的画面，就见那只血瞳在空中一个掠影，倏忽间，血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红衣袭人的艳丽女子。
红发，右眼红瞳，红衣，无一不张扬，如火般肆意，然如冰雪般的面容，以及那冰冷凛冽的眼神，却让人犹坠寒潭，甫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师傅”钟英惊呼出声，才意识到不对。
而屈门承宇在这声提示下，才注意到她的面容，分明与刚才消失不见的赤水，一般无二。
因为太过震惊，以至于他张口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能冒出来。
而此时的红衣女子，眸光如一阵寒光，扫过他们一众人等，却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而是最终锁定到了穹目身上，红唇轻启。
“麻的你这个智障，你是不是疯魔了”
钟英等人“”
屈门承宇“”
什么叫开口跪
红衣女子这就是。
钟英几人口大张，实在难以想像，这么粗俗的话，居然从一个和她们师傅一样面孔的人口中说出来。
主要是，反差着实太大了
如果赤水未曾离开，见到这番场面，可能也会懵吧
而此时，穹目状似掏了掏耳朵，竟然还承认道“我是疯魔了，不然怎么会在这里。”
明明是一句极为普通的话，却像是碰到了红衣女子的痛脚一般，那红衣女子怒气大盛，长如顶级红缎的红发极为夸张地铺陈开来。
配合着她周围无数计的剑气，倾刻间就笼罩住了整个空间。
又全集中往穹目而去，“麻蛋你疯魔了你早说啊，老娘给你治。”
剑气驰过，空间如同被切割了一样，一块一块地滑落。
屈门承宇早在红发女子动手之时，就预感不妙，卷起其他人等，极快往外逃去。
然而他逃跑的速度，依然赶不上红衣女子的攻势，仅仅是被扫到了台风尾，屈门承宇就闷哼一声，差点没撑住坠了下去。
钟英等人此时是噤若寒蝉，满眼惊恐之色。
那红衣女子气势太盛，以至于他们的双眼，都被那极为艳丽的红色所占据，似要将他们吞没一般。
屈门承宇见此，干脆屏蔽了他们的神识。
天知道，他们这算什么，他可是清楚地看到，之前那只血瞳，就安稳地镶在那红衣女子的右瞳之上。
也就是那红衣女子无意针对他们。
不然，他们怕是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屈门承宇此时终于敢确定，这红衣女子不仅仅是外表看着邪性，内里更是如同夜叉一般可怕又强势。
不能惹，惹不起
溜了溜了。
自觉逃得够远了，屈门承宇才回头继续围观战局。
穹目自是不可能站着挨打，他也不是吃素的，虽不知他怎么动作的，但那些剑气一剑剑，戳到他身上，却俱都戳了个空
无数计的剑气，因带有时空之力，就连屈门承宇都无法辫清，其究竟会出现在哪个时间点
只穹目所在的位置，如果空间重叠起来，怕都是被戳成了马蜂窝了吧
看来，这红衣女子，下手当真是一点都没有留情啊
屈门承宇想道。
而事实也确是如此，红衣女子明显已经怒气攻心，尤其是在一通密集如雨的攻击，并未奏效之时
但诡异地，她又极为冷静。
她的双瞳，散发出死亡般的视线，直盯着穹目，似要择人而噬。
“你就是要搞事，是吧”
穹目其实也并不轻松，他肩上的伤着实拖了他的后腿，不过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来，所以，他用与之前一样欢快的语气，“所以说你来迟了呀”
一个“呀”字，不具含义，却因为他荡漾至极的欠抽语气，一下就成了点燃炸药包的那根导火线。
“麻的智障”红衣女子连眼白都快被气红了。
然她了解穹目至深，知道他们同走一道，自己会的他也会，自己奈何不得他，同样的他也奈何不了自己。
与他纠缠，纯粹是浪费时间。
她决定忍下这口气，从长计议，先找到赤水二人再说。
或许还有转机
却不想穹目之前扛下了一剑，才将赤水二人送走，此时哪能让红衣女子如意，他当即就追上前。
红衣女子忍无可忍，反手就是一剑。
当真是即冷酷，又无情，还相当炫酷
屈门承宇都差点拍手叫好了。
天知道，作为一个旁观者，他都觉得，穹目这人当真是恶劣又欠收拾，百里宸极遇到他简直是倒了大霉了
真希望这红衣女子能治他一治
等到两人再度打到了一起，屈门承宇才意识到不对。
等等穹目是百里宸极的长辈没错吧而眼前这红衣女子，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是悟星仙子，又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悟星仙子
呃
他们两个纠缠在一起，那他的好兄弟呢
好像有点乱啊
不得不说，屈门承宇内在的八卦属性，成功压制住了，他在确定红衣女子身份时的那种震撼感
也是简直了。
再说赤水，在落定，意识到自己被穹目送走的事实，抬头就见面黑如锅底的百里宸极。
什么叫盛怒
请看此时的百里宸极。
赤水不自觉离他远了些，这才开始打量周围，“这是哪儿”
百里宸极深吸了口气，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环顾四周一圈儿，看到了旁边壁上的家族徽饰后，才道“这里还是祭坛，他将我们送到半神家族修建的秘道里了。”
“秘道”那不是意味着宝藏
赤水皱眉，“他是什么意思”
百里宸极抿了抿唇，鬼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他避过这个问题，“我们先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路出去。”
“也好。”赤水自无不可。
说起来，赤水对半神家族还挺好奇，尤其是知道炎师叔就是半神家族弟子后。
因此，一路上她就将注意力，留在道路两侧的墙上。
这墙上虽精致辉煌的壁画，却也雕刻了一些符号和线条，像是小孩的涂鸭，极简略又富有童趣，倒与这秘道内的阴暗气氛不符。
不过想到之前的游乐场，赤水倒也有些理解，只能说，半神家族的长辈都是不走寻常路
“你好像很放松”百里宸极忽地问她道。
“嗯”赤水转头，就对上百里宸极略显幽深的眼神，心里就是一突，她极力自然地挪开视线，“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对”
“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刚才为什么会选择躲在我身后”百里宸极问得认真。
“当然是要躲开穹目了。”赤水无比自然地答道。
天知道，直到真正见到穹目，她才想起，貌似，穹目之前交代给她的任务，就是要什么紫玉罗盘那个，这些年来，早被她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所以，她哪里敢去直面穹目，当然是躲都来不及。
再说了，她还骂了他神经病来着
想到他的疯魔个性，赤水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老天保佑，那厮还是用来怀念就好了。
她却不知道，因为她的回答，百里宸极嘴角就可疑地翘了下，又迅速消失无痕“那人确实可恨”
说到穹目，倒是提醒了赤水，她转头狐疑问道“刚才，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什么后悔不后悔的
横看竖看，都觉得哪里有问题
“我也不知道。”百里宸极道。
赤水想起穹目那嚣张的态度，不由又递给百里宸极一个同病相怜的眼神。
说起来，他也不容易，好不容易将穹目逼了出来，结果话还没说两句，又被送走了
要再见到穹目，又得等到何年何月
简直是要逼死强迫症患者了
不是赤水矫情，而是这么多年了，她若还不了解百里宸极这一点，她就不是赤水了，想想他之前那难看的表情，就可见一斑。
“对了，我们离开之前，那个血瞳，你看到了吗”赤水忍不住又问道。
“看到了。”
“你说，那是不是之前的血瞳又回来了”赤水兴致勃勃道。
离开前最后一眼，她可是看到，血瞳那一剑，是奔着穹目那厮去的，呵呵
知道他过得不好，她就安心了。
她倒是对穹目有信心，相信依他神鬼莫测的手段，倒还不至于死于那一剑之下，他们估计有得斗了
她却不知，此时的百里宸极闻言，却是似有所悟。
他脚步一停。
“我们回去”
第一七五章 再背黑锅
还回去
赤水好悬没有问出口，她本还在为逃过一劫而庆幸，百里宸极此举，却让她的心又悬了起来。
不是吧
她窥着百里宸极凝重的表情，“你”
百里宸极不知赤水的纠结，他以为赤水是不想卷入到复杂的事情当中，“抱歉，我必须回去，确定某些东西，要不，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不，我同你一起回去。”开玩笑，让她一个人待在这个陌生之地，谁知道会遇到什么
百里宸极倒是愣了下，提醒道“这是半神家族的秘地。”
安全性是没有问题的，只要有心，必定收获不菲。
“走吧”赤水率先往回走去。
她不是不懂百里宸极之意，一是她本无意于宝藏，二是百里宸极想弄个明白，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至于那个紫玉罗盘的任务，额，到时候再说吧
就算她现在与百里宸极已经算亲近了，但是，她仍然说不出，让其将紫玉罗盘借她一用的话。
毕竟紫玉罗盘，是他的本命法宝，于修者来说，干系太过重大。
谁知道穹目那厮，指明要这个，是要做什么
她不能冒险。
这样想罢，赤水感觉又轻松了些。
复回到她刚才睁开眼所见到之地，本也无什么特别之处。
百里宸极却是蹲下身来，开始在地上刻画法阵。
他手法奇快，所刻画出的法阵纹路更是曲折清奇，赤水见之都不由惊叹万分，“这是血脉寻踪阵”
这阵赤水也不是没有练习过，但如百里宸极这般，将原本法诀，经过理解消化，再进行改造，形成他现在刻画的法阵，极具个人气息，别人可仿照不来。
由此可以看出，百里宸极是一个相当有内涵，有想法的人，见微知著。
“算是吧”百里宸极停下手，看着他所刻画的法阵图纹，面上隐现一丝纠结，后又露出决然之色，掐指逼出一滴精血，滴入阵心。
顿时，法阵被激活。
就见百里宸极眉心，光芒一闪，与整个灵光四溢的法阵图纹交相辉映。
赤水早有准备，灵丝缠上百里宸极的手腕之上。
空间门开。
两人消失在原地。
而另一边，穹目眉心同样有相同的印记闪过，他的脸，顿时臭得和便秘了似的，差点就没有躲过红衣女子的攻击，被万剑穿心
“呵”红衣女子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心念一动，随之而来的，是又一波更大范围的攻击。
穹目再没有之前的气定神闲，几乎是以着狼狈的身形，连滚带爬地避开攻击后，再不恋战，直往远处逃去。
“哪里跑”红衣女子穷追不舍。
她一黑一红的双眸中，闪着诡异的光，穹目想要甩掉她，可没那么容易。
穹目此时哪里还有时间理会她，犹如火烧屁股一般，划开空间壁，逃逸而去。
红衣女子紧跟而上，两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闭合的空间裂缝之中。
而就在不远处，赤水落定，看到的就是逐渐弥合成一条直线的空间裂缝。
“迟了一步。”赤水叹道，也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
她看向百里宸极，却见百里宸极定定看着那个空间裂缝，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这不太对啊
不是迟了吗怎么百里宸极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
她却不知，百里宸极现在的心情之复杂，已经超出了她的想像。
他能在这重重迷雾的掩盖下，精准地找到血瞳这个关键点，迫使穹目出现，就可以证明，他的心智之高绝。
从最初的元神印记，再到其不断将赤水往他这里推，再到其极力企图将他们绑定在一起
所有这一切，都是有脉络可寻的。
他终于找到了真相。
然而现在，他却能够明白，穹目所说的“后悔”，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后悔吗
百里宸极回视赤水，眸光中就隐隐带着一丝愧疚之情
赤水眨了眨眼，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读错了
“怎么了”
对上赤水清澈坦然的眼神，百里宸极心中一沉，张口欲言，恰在这时，在黑暗中，似有微光闪现。
“小心”
百里宸极拉过赤水，本是想直接空间跳跃，却不想这片黑暗之地，早被之前穹目他们斗法，而破坏得支离破碎。
别说跳跃，连找个落脚之地，都困难至极。
他不得不选择了时间跨越，并且不是往前回溯，而是往未来而行。
然而，让他又没有料到的是，那道微光形态不显，却异常诡异而强悍，不仅紧追不舍，还携着浓烈的杀机。
这是要置他们二人于死地
是谁
这个时空跨越有点大，赤水眼睛被万千法则所迷乱，不得不闭上双眼，收束神识。
所以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那道微光从她身后激射而来。
她霍地睁眼，眼神一厉，瞬时，本域开启，无数的法则铭文从她眸中闪过，有时空法则的，有幻系的，也有算法的。
此时，她有玉饰扩展的灵魂，如同一个高速运转的服务器，满负荷运行。
“不好”
在这须臾之间，赤水就看到了那道微光的万千重影，还未近她身，却已如同一团巨大的阴影，将她所有的退路都笼罩。
无路可逃
以她为中心，无论是时间维度上她能做到的跳跃，还是空间维度上有可能的出路
都没有。
赤水面色惨白，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无路可逃的惊慌感。
敌人，比她想像中的，要可怕得多。
而就在这一耽搁之下，那道微光已经近在眼前。
霍地，百里宸极伸了手，往着那道微光抓去。
两者相遇，所激发出的法则光华，瞬间照亮了整个黑暗的世界。
赤水不得不重闭上双眼。
她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担心。
仅从这法则光华，就可以显见，他们的斗法是有多激烈，原本该是难得的感悟之景，赤水却静不下心来。
她能感觉到，百里宸极的吃力。
这个来袭者的身份绝不简单，绝不压于尊者之下
那他们又是何日何时，招惹了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而不自知而且还是在这个秘地，这样特殊的环境之下
如今修真界的潜规则，尊者若非特殊，一般是不会出现在人前的。
更何况，真正能进入这个秘地的，皆是身家清白，且在案之人。
穹目不算。
等等，想到这，赤水就联想到了血瞳，她脑海中迅速划过一些记忆片段。
特别是穹目之前所说的那句，“与它无关”
赤水霍地抓住百里宸极的衣侧，奋力睁开眼道“是他，他就是幕后凶手”
是那个隐在暗处吞噬了数十高阶修者的神秘人，那道神秘的气息，她原本以为是幻术大家的人
虽不知其为什么之前躲她如蛇蝎，现在又主动袭向他们，但就是他没错了，赤水大胆放出神识，又再度确认道。
百里宸极闻言，神色越加凝重起来。
毋庸置疑，这绝非正道中人，且其如此嚣张，肆无忌惮，必定是有所依持。
“魔族之人”
虽然其隐藏在重重阴影之后，百里宸极还是从之前的交手中，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什么魔族之人”赤水吃惊道。
要知道，这里可是圣岛所属区域，何时魔族中人，都可以自由进入了
对面似也未料到他能观察入微到这种程度攻击略滞。
百里宸极趁机抽回手，无伤，手指却痉挛了，些微的颤抖状，他却毫不在意，护着赤水，朗声道“阁下何方神圣这般藏头露尾，连面都不敢露吗”
既知是魔族之人，还比作神圣百里宸极也是极尽嘲讽之能事，拉得一手好仇恨。
果然，就见对面阴影中，缓缓浮现出一个身影。
“啊怎么是你”赤水第一时间认出来，再次惊呼道“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灭”百里宸极也眯了下眼，他也是在回圣岛的途中，匆匆接收到的一些消息，其中就有当时现场的录影。
他随即意会过来，“所以，你这是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
置之死地而后生
就算是赤水，也不得不承认，尊者灭这一计策之高明，将天下所有修者都算计了进去，大家都被他耍了。
若非此次他主动跳出来，世人包括他们，还都被他蒙在鼓里
“难怪你之前要避开我，你是怕我认出你来，将消息发到星网之上。”赤水又道。
她之前还觉得奇怪，如今却是彻底明白了。
而那个身影，也就是尊者灭，此时也阴恻恻地盯着赤水，目光似淬了剧毒。
赤水本能就缩了缩脖子，又故作镇定道“之前那些人，都是被你吞噬了，你本性当真残忍恶毒，难怪会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尊者灭就“呵嗤”笑了下，笑声诡异而难听，“你说得没错，我避开你，是因为你在幻术方面很有禀赋，我不想节外生枝，但现在不同了。”
“哪里不同”赤水问完，才意会过来。
这个空间没有信号，她的星玦，根本无法将消息传递出去。
“就算如此，你就能确定将我们二人永远留在此地你为什么临时改变了主意”
赤水清楚，对方之前明明是以掩饰行踪为主。
现在却不一样。
“呵哈”尊者灭那个狂笑，他似乎是憋久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缀在你身后吗”
赤水神魂顿时一颤，是缀在她身后进来的
她唇色都气白了，颤抖着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要弄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破坏了我的绝妙计划。”尊者灭冷硬道，配合他现在的身影，看上去诡异无比。
赤水脑里“轰”声炸开。
“那你现在这是，弄清楚了”
她当然知道，背后搞鬼的是穹目，想到之前穹目出现，又惊道“你之前一直在旁观”
“没错”尊者灭舌尖舔过上唇，看向他们的眼神邪恶而又深沉。
“虽然不清楚原因，不过我只知道，有仇报仇，他破坏了我的计划，那我，便毁了他的布局，如此正好。”
赤水“”
她再无话可说。
特么的，这整个错综复杂的因果纠缠，简直了。
此时她还不知道真相，就是如此。
而百里宸极，刚刚确定了某些东西，还没消化缓和，又遇上这等变故，也更是无言以对。
这个黑锅，他背得真的是冤
第一七六章 恢复如初
这事儿还得从头说起。
在百里宸极的人生中，穹目第一次出现，就是顶着族内神秘长辈的身份，给他指引和帮助，可以说，他是将其当作真正的长辈来尊敬的。
直到赤水出现。
赤水体内的元神印记第一次引起了他的疑惑，再加上后来穹目的刻意安排，让他疑惑更是加深。
虽然百里宸极觉得这位长辈管得太宽，心里还有些不太耐烦，但他也不是不知好的，到底还是按着穹目的要求做了。
待到赤水解开元神印记的封印，所传递给他的过去的、未来的信息片段，让他隐有所悟，也终于觉察到了一丝端倪。
但是穹目实在是太滑溜了，他找不到人，即使好不容易对方联系上他，也不会给他答案，他遂暂时将之搁置，先着手调查母亲的来历身份。
因为直到这时，他体内遗传自母亲那一方的血脉，这才姗姗然觉醒。
然而，他还没查出头绪，又发生了这件事，意识到赤水有危险，他不得不赶回来，那只血瞳的追来，以及莫名的敌意和杀机，却像是一个契机。
让他将这乱如一团麻的线索，有机会拼凑在一起，也让他意识到了一种可能性。
虽然荒诞，虽然不可思议，甚至震惊得都不敢去妄自揣测，但是一旦意识到了，摆在眼前的所有线索，都似在指向那一点。
当赤水问他，之前那只血瞳是不是又回来了时，两只血瞳的不同，再加上穹目对他的重视，让他终于决定主动试探一回。
血脉追踪阵，赤水能认出，并不奇怪。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个血脉追踪阵，却是他大加改动下的产物，准确来说，其已经不能叫血脉追踪阵了，而应该叫因果溯本寻踪阵。
是的，他在血脉追踪阵的基础上，刻录了因果法则。
呵呵别问他为什么会因果法则，谁让穹目是以因果之道行走，他要摆脱对方的掌握，当然要学因果法则。
不过他在因果之道上的资历还浅，却也足够他从启动的阵中，读取到他想知道的某些信息。
赤水没有发现什么，但他却是在传送还未结束，就看到了穹目，以及自己和他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及之前看不到，现在却是清晰无比的，穹目身上缠缚着的重重法则锁链。
还有追着穹目而去的那个背影，就算是化成了灰，百里宸极也能认出来。
他调用了全部的感知力，终于在红衣女子消失前，将她的样貌捕捉完全。
尤其是对方那只红瞳
在那一刻，所有的线索，都因为这两只不同的血瞳，组合成了完整的脉络，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所谓的真相，也第一次清晰地摊在了他面前。
准确地说，穹目是他，却并不是未来的他。
应该说，在穹目出现之前，他们是时间维度上，不同年龄的同一个人。
但是，穹目出现了，他改变了过去的自己的轨迹，让过去的自己，走上了一条与他截然不同的道路，也就是如今的百里宸极。
百里宸极通晓时空规则，他如何不知，在改变的那一刻起，时间就拐到了另外一条线上。
他们，也将成为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所以，穹目不是未来的他，而是另一个世界不同经历的他。
从本质上来说，从时间走上岔路开始，他们之间，除了幼时的记忆，就只有本源是相同的。
所以，他这个黑锅背得，当真是有点冤
他虽然不知穹目的过往，又有些什么样的经历，但这并不妨碍百里宸极，综合自己的情况，进行合理的假设。
还有那个是赤水、又不是未来赤水的红衣女子，以及她对穹目的态度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呵呵
想到赤水元神印记封印解开时，传回来的未来片段，还未来的道侣，怕不是在做梦
难怪他之前就觉得怪怪的，还以为是他多想了
实在难以想像，和他本源相同的另一个他，居然会是这等性情乖张、恶劣之人，恐怕其也不是本尊，而是一缕分神了。
“呵呵”
想到此，百里宸极冷笑，另一个他知道穹目做的这些多余的事情吗他是不是也应该回敬他一二
毕竟被耍了这么久，不出这口怨气，也说不过去。
或许是因为心绪波动太大，百里宸极极为难得地走神了。
因此，他这一声冷笑，在刚刚才宣告了，要破坏穹目布局，弄死他们的尊者灭看来，无疑于是严重的挑衅加嘲笑。
尊者灭憋屈了数千年，忍辱负重，耐性早被磨得所剩无几，此时哪里还忍得住，怒气勃发，挥手就攻了过来。
赤水“”
论拉一手好仇恨，赤水也服百里宸极。
不过百里宸极反应也不慢，带着赤水凭空轻轻一点，跃动的弧度极为刁钻，将将与袭来的法则之力错身而过。
赤水甚至能感应到，临近鼻尖处掠过的本源灭之力，裹挟着重重杀机，能消融万物，泯灭生机，无可阻挡。
在这一瞬间，她想到了子珩。
子珩的本源生之力，无疑是灭的克星，若是他在
忽然，百里宸极又动了。
他唇边挂着一丝隐约的讥嘲，“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经不是那个妄自尊大的尊者灭了，你早就败了，不得不假死，狼狈逃逸，你充其量就是一只落水狗罢了，还敢如此器张，谁给你的脸”
与此同时，他全身时空法则爆发，声音陡然转冷。
“论在时空法则上的造诣，我才是祖宗。”
瞬时，整个空间都动荡起来。
赤水甚至还来不及吐槽，就见百里宸极的身影蓦地模糊，同时，他的身后，紫玉罗盘，犹如一个巨大的阴影突地浮现，罗盘开始启动。
就算是赤水，也是第一次见到，紫玉罗盘竟然还能呈现这样精密的组合构造，比她所世所见的最精密的仪器还要复杂，还要繁复。
尤其是紫玉罗盘上的法则铭文，在罗盘各部转动时，又组合出赤水从不曾见过一种序列。
杀机顿现。
赤水小口微张，她见到了迄今为止，最凶猛也是最恐怖的一击。
“啊”
无从反抗，无法闪躲，在时空法则上，一切都是途劳。
感觉到腰间环来的有力手臂，赤水没有意外，甚至还有些心安。
被带离之时，她就看到，以之前他们为中心，半径万丈之内，整个空间都湮灭了。
不是崩溃成碎片的那种，而是完全的泯灭，便是再用时间法则，都无法再黏合起来的那一种。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与此同时，她还听到了尊者灭不甘的怒嚎声，因为精神波动太过剧烈，让她感知到。
“不你不能杀我”从惊恐，到慌乱，到不敢相信，不能接受现实，声音逐渐消失。
“哇”赤水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你怎么那么厉害”
百里宸极闻言，就笑了下，突然，他整个人就往下栽了去。
赤水急忙扶住他。
“怎么了”
此时的百里宸极，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模糊感，但是整个人，却仿似瘦了一圈儿似的，面色苍白若雪，精神也是萎靡至极。
是之前那一击透支了他所有的能量吗
赤水猜测着，压下因为之前那一击，给她的巨大启迪，她有同样的天赋，这何尝不是她的未来
只可惜她境界有限，并不能看到其中的精华所在。
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能这样厉害
赤水赶紧将准备的各种补充能量的灵丹，都掏出来，一股脑儿给百里宸极喂下去。
虽是杯水车薪，倒也寥胜于无了。
眼前百里宸极已经失去了意识，赤水一时间也有些无措，就决定先离开此地，毕竟刚才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估计很快就有人来。
她甫一转身，兜头就差点撞上一个红衣女子。
“呀你的眼睛”赤水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就是红衣女子的右瞳，实在太惊讶了，与她之前所见的红瞳青年一模一样。
难道那红瞳青年，还有同类
正想着，却见那红衣女子，忽地一指点在她的眉心。
赤水瞳孔蓦地收缩，对方速度太快，她根本躲避不开，时间似乎凝滞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她还没来得及躲，对方的手指又已经抽了回去。
赤水面色一沉，她虽没有感觉到这位极为面善的陌生女子有恶意，但是，“你”
那红衣女子却是对她展颜一笑，随后眸光瞥过百里宸极，“你不是要救他吗晚了就来不及了。”
赤水有些疑惑，但她心知对方说得没错，百里宸极这，明显是损失了本元，不细加处理，后果严重。
因此，她极力勉强地冲那红衣女子点头，然后扶着百里宸极，与她错身而过。
半途，她还回头，又狐疑地看了这个奇怪的红衣女子一眼。
红衣女子就见到远处，屈门承宇极快靠近，先是小心翼翼地往他们这边窥了一眼，然后才带着赤水二人逃一般地消失而去。
她收回目光，不远处穹目现出身形来。
“前缘已定，你不是要来斩断吗怎么又不斩了”
红衣女子面色僵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凑成一句话，“呵呵冒充自己的长辈，被其友人取笑是童子鸡，戳到你的痛脚吧”
穹目一扫之前的得意，整张脸都绿了。
“毕竟，你冒充的那人也不过区区数千之龄，而你呵呵”而红衣女子并没有就此放过他，“难怪你要恼羞成怒，人家不过是开个玩笑，你就翻脸不认人，不仅偷了人家的孩儿，还将祸水引到她身上，你心里肯定很不好受吧是吧是吧”
那扫过他某处意味不明的眼神，不要太直白
“魔道妖女，你是不是太猖狂了”穹目大声喝斥道。
“你管得了吗”红衣女子转身就走。
“你站住你给我说明白，谁恼羞成怒了”穹目大声道，见红衣女子懒得理他，也追了去。
不过在走之前，他又侧身往那空间湮灭处扫了一眼。
躲在某处的尊者灭的一缕残魂陡然一惊，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在他消失后，整个被百里宸极毁灭的大片空间，连同他们之前斗法，被破坏之地，浩瀚的时空法则之力弥漫，一切又恢复如初。
第一七七章 命运分岔
与此同时，远在断天涯某处，碧云突地全身一震，一把跌坐在地，只来得手撑地，急喷出一大口鲜血。
感觉似乎连灵魂都被抽离，不知今夕是何夕。
“砰”石门被人在外力下猛力推开，碧云甚至都来不及抹去嘴角的血丝，就见君义踉踉跄跄地闯了进来，“尊上的计划失败了”
碧云其实已有所料，亲口听他说出来，仍是有些不敢置信，怎么就失败了呢
尊上雄才伟略，计划是何等周密详细，是哪里出了错
“其他人呢”碧云的面色有些木。
君义一下扑到了她面前，面带惨色道“死了都死了”
在反噬的一开始，就震死了一大半人，余下的其他人，也没能撑过一盏茶的时间。
碧云缓缓坐起，手指颤动了下，眉眼半垂，有气无力道“都死了啊”
数千年的辛苦努力、经营和积累，就在这一瞬间，全化归了乌有，碧云手指蓦地攥紧，抵在身后。
君义抬头，面上满是不甘，“我要为他们报仇”
不仅是碧云，君义何尝又不是如此，而且他在其中投入更多，因此也更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至于他们尊上
忠诚度是有，但是那都是因为魔种的压制，他们都很现实，现在人都没了，说再多也用。
再说，现在魔种的影响在消褪，他们对于陷他们于这般境地的尊上，也不是没有怨言。
“嗤”碧云闻言，冷笑出声，“报仇你要找谁去报仇”
君义顿时哑然。
似乎也冷静了一些。
且不说能够抹杀尊上的人，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就说他虽愤恨难平，却也没有为了已经死去的人，将自己的小命搭上的道理。
而碧云早就看出他本性自私，此时看向他的眼神中，不免就带上了一点。
这顿时就惹怒了君义。
“你这下称心如意了吧尊上死了，你再没有约束，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你飞了”
碧云惨笑一声，差点被含在口中的血呛住，猛地咳嗽了几声，才恍惚道“你看我这样子，功力去了大半，还谈什么鸟飞鱼跃，做梦呢”
君义遂沉默了下，“为什么我们还活着”
感觉到魔种的反噬之力在减弱，却并没有消散，两人俱都是一惊“方睿”
他们面面相觑，想到一块儿去了。
之前断天涯大战，他们尊上虽然用了金蝉脱壳之计，事后，他们虽忙着逃命，却也知那壳是被方睿收了去。
方睿他们自然是认识，也是老相识了。
此时他们当然知道，就凭方睿那张与轩辕仙尊一般无二的脸，就可知道他的身份，非常不简单。
虽然他们并没有查出结果，但并不妨碍他们进行合理的推测。
他们之前可是看到，方睿已经掌握了灭之力，待得他完全消化了那壳便将成为他们新的尊上
“我x”明白过来的君义，再忍不住轻唾一口，“麻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人生际遇，当真是风云变换
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侥幸逃得一命，现在却知自己头上，即将出现新的大山，是个人都得疯
“你倒是去。”碧云冷冷道。
她此时也有点茫然，之前她拒绝紫加，是因为她放不下她的属下，这些都是她悉心栽培，且心向着她的人。
他们即是上下属关系，同样也是以命相交的朋友。
她不能这样毫无责任地抛弃他们，自己去享受自由逍遥。
然而，现在，一切都没了。
心里不由泛起一阵苦涩。
后悔她倒是没有，但是想到她以后仍要受别人控制，就算那个人是性情温润的方睿，此时的碧云都再忍不了。
她霍地盘起腿，运起魔力就往体力的魔种奔去。
君义与他境遇仿佛，如何不明白碧云是什么意思，当下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疯了”
碧云抬头，面色却冷静至极，“我没疯，放开”
君义缓缓放开了手，见碧云又要再动作，不由又急道“你这不是疯是什么你不要命了”
他们被反噬得有多重，他还能够不清楚，如若再挖去魔种，不仅立即就变成废人一个，更有可能是直接承受不住魔种剥离的痛苦，灵魂崩溃而亡。
碧云却认真道“这是个机会，若是成功，我就自由了。”
看她面色决然，很明显，她是经过考虑的。
“不”君义摇摇头，开始往后退，“你想得太好了，一个万一，可就没命了，我们好不容易活下来，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冒险”
若是魔种当真那么好剥离，天下修者又怎会谈魔种而色变
想当初，他们不也查询了所有能查到的资料，最后不也接受现实了么
魔种，根本就无法剥离。
他在极力说服自己，抬眼却见到碧云了然的目光，不由又自惭形秽，但让他做出和碧云同样的决定，还是不可能的。
下意识地，他总觉得碧云了然的目光中，还带着鄙视和轻蔑，让他有种抬不起头之感，“不我不和你一起疯”
匆匆丢下这话，他就狼狈地起身，又冲出了石门去。
碧云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虽说他们三观不合，但共事日久，如何没有一点情谊
良久，她手掌一印，驱使着石门重新闭合，这才掏出阵石，开始布置这个闭关之地。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剥离魔种，极为复杂，如今她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数千年共事的他们二人，也终于在这时，因为不同的选择，而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也各自拥有了迥然相异的命运。
xxx
再回说赤水，她并不知后来穹目那一节，只以为尊者灭是被百里宸极所杀，她最先想到的，也是碧云。
她在星网上，暗中让人留意碧云的人还没有消息。
赤水从星网中抽离，就见屈门仙尊不知何时，已至她近前，她遂问道“仙尊，宸极他怎么样”
“并无大碍。”屈门仙尊看向赤水，眼神那个复杂啊
复杂到赤水完全读不懂。
“你那三个徒弟呢”屈门仙尊问道。
“他们这次受了惊，已经安抚他们休息了。”赤水回道，有点莫名。
屈门仙尊却是知道，除了他之外，钟英连同公冶志城几人，关于红衣女子的记忆全都被清除了，除了他。
你问他为什么知道
当然是他在钟英几人身上，发现了隐秘的法则之力。
“给你”屈门仙尊突地塞了一物到赤水怀里。
赤水手忙脚乱地接住，才发现接到的，竟然是那只血瞳，圆滚滚的，也不知是因为什么，比之前更加晶莹剔透，仿似发着光隐隐还似有道韵氤氲
赤水的内心是拒绝的，就算这血瞳看着再好看，那也是绝品邪器，她怎么敢收
“这我不能收。”她就想还回去。
却见屈门仙尊退后一步，道“你若不收，这世间就无人敢收了。”
“此话怎讲”赤水一头雾水。
“你能从祭坛中将它取出来，说明你是有缘人，也是能镇得住它的人，你不收谁敢收”屈门仙尊解释道。
“哈”有缘人，唬弄谁呢
赤水一脸不信，屈门仙尊心里却想，他还真没说谎，一个不防，知道了这样一个滔天大秘密，他也很慌啊
可是百里宸极还昏着，除他外，他再无人能够分享。
屈门仙尊觉得自己快被憋坏了，尤其是面对浑然不知的赤水
心怕自己露出一丝异样，让赤水察觉端倪，他直接摆摆手，“这物就交给你了，放心，在你手里，它不会作乱的。”
他说完，匆匆消失了。
赤水满是怀疑，又垂眸看了看手中的血瞳，三目相对。
周围安静得近乎诡异。
那血瞳要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倒确实如屈门仙尊所说，这血瞳再未作乱，她也没受什么影响，只是，屈门仙尊是如何知道的
又为何如此肯定
赤水久久想不明白，而另一边，屈门仙尊又回到了百里宸极身边，看着他的好兄弟，不由也忍不住露出了些许同情之色。
他这个好兄弟，命怎么那么苦啊
快要修炼成万年光棍就不说了，这好不容易喜欢上了一个人，别人还不喜欢他。
他又不是傻，虽然一开始，看那红衣女子与穹目打得不可开交，但是，以他修炼了上万年的眼力，这绝对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最佳典范。
其中必有隐情，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屈门仙尊的思绪，如跑马灯，是一发不可收拾，只要一想到他好兄弟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顶着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原，他就想为他好兄弟掬上一把心酸泪
实在是太惨了有没有
他想得太过投入，以致于当他对上百里宸极不知何时睁开的双眼时，他难得地滞了下，“”
他刚才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你说了。”百里宸极说道。
“呃”屈门承宇小心翼翼地窥着百里宸极的面色，“我说什么了”
“你说有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原。”百里宸极的声音略低，有些冷。
“啊”屈门承宇满脸惊讶，似也不相信，自己竟然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不过很快，他面色忽又一变，整个人如同一个炮仗，飞快往外退去。
却快不过陡然出现，齐齐往他而去的满天飞剑。
“哇呀呀你来真的”
声音远远传来，百里宸极置若罔闻，他双眸微阖，面容在道韵的氤氲下几乎看不清，只隐隐能听到他缓缓吐出几个字。
“麻的智障”
第一七八章 心思诡异
再说赤水，霍地看到屈门仙尊的身影从半空中掠过，还有一瞬的懵，待看到万千飞剑追逐他而去，更是差点惊呼出声。
尤其是看到其中一柄飞剑，如浮光掠影一般，刹那间就已至屈门仙尊近前。
那个危险。
虽然屈门仙尊避开了，但也让赤水都不由为他捏了把冷汗，心想，能追着屈门仙尊打的，想来也不是凡俗之辈
她一边腹诽，一边又查看了下星玦。
星网上专门为他们开辟的板块，还没有撤去。
屈门仙尊效率极高，不仅将关于尊者灭的消息汇报了上去，与此同时，他还将祭坛中，除遭了尊者灭毒手的其他修者，都安全带了出来。
此时那个板块中，尊者灭的消息已经半公开。
一众在得知的同时，不由也大为庆幸逃过一劫，又后怕得吓出一身冷汗来。
那可是尊者灭
凌驾于众位尊者之上，说不定就有可能主导整个渡劫大陆的尊者灭。
想之前在断天涯，六族同盟，摆出了那么大的阵势，都未能将其完全灭杀，还被他掩去耳目，让其安然离去，这可是生生打了很多人的脸。
因此，这则消息是注定不会彻底公开的了。
反正在大众的意识中，尊者灭早在断天涯，就已经殒落了。
赤水看着一众或庆幸，或感慨，或猜测的发言，并没有参与。
她还在介怀，尊者灭是追着她的踪迹进的祭坛。
虽说尊者灭不找上她，也会找到其他人，但这仍然让她无法释怀，尊者灭神通广大，她毫无察觉不说，甚至都没摸清他究竟使的是什么手段。
这还是尊者灭在断天涯一战后，实力大跌的情况下。
再想到因为尊者灭在祭坛中大开杀界，而殒落了的数十修者，赤水更是自责不已。
种种情绪翻腾之下，赤水现在只想静一静。
这里仍是半神家族的别院，虽说现在属于卫仙尊所有，但卫仙尊这次做的事实在太不地道，再加上通天密钥干系重大，估计他对这所别院的权限，已经被上面收回了
还有燕纹和云柯等人，也尽皆消失得干净。
卫仙尊这人，赤水这次也算是见识了，不过也正因为此，有她在，燕纹和云柯在他手下，应该也不会难过。
这就行了。
还有公冶志城三人，在出得秘地后，就主动向她投诚了。
他们如麦丘启明一般，自愿投到承水岛她门下，虽然不知他们有多少真心，但是赤水从来不惧就是了。
承水岛上众家耳目众多，也不差他们几个，更则，她也不会放过他们。
还有钟英等三个徒弟，也不知这一行又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影响，她也需要重点注意，在必要时详加开导。
要考虑处理的事情太多，赤水分神多管齐下，倒也有条不紊，不显慌乱。
只是
她抬头就见到了远处有异动，等其遁近，赤水才认出，那是轩辕仙尊
他怎么来了
难道也是因为尊者灭之事
对哦，尊者灭的生死存亡，还关系到子珩的修行，轩辕仙尊为此跑一趟也不奇怪。
正想着，就见轩辕仙尊已至她近前。
眸光一如即往的淡漠，“你在此，百里宸极呢”
“在静逸轩。”赤水答道。
反正她已经破罐子破摔了，谁还不知道谁啊，也是懒得去装那些面子上的功夫。
她话落，轩辕仙尊身形已是远离。
真是钢板直啊
赤水感叹道，不过她也不反感就是了，这样也挺省心的。
当然，如果对方不要对她抱有强烈的偏见和鄙弃，也不是不能和平相处就是了。
想罢，她又自顾摇摇头，待宸极醒来，她也应该去看望一下子珩。
就当是个朋友一样的相处吧
也不知这一次的融合，他的性格是否又发生了变化
赤水想着，脚跟一转，也往静逸轩而去。
而此时的静逸轩，却已经因为百里宸极的醒来，而多了几分肃静。
屈门承宇在外探出一个头，确定百里宸极已经气消了后，才又跃进门来。
还得寸进尺地抱怨道
“你这气性，最近怎么越发大了”他满脸感怀，怀念过去那个冷静自持，又云淡风轻的百里宸极了。
果然，“情”之一字，当真磨人啊
百里宸极闻言，狭长的双眸微眯，屈门承宇赶紧伸手，作势虚挡，一边急道“别别，我还有正事未说呢”
百里宸极眼神往旁边坐位上一扬。
这就是放过他了。
屈门承宇瞬移到那坐位前，整袖坐下，才感叹道“这次秘地之行，我算是彻彻底底地打了一回酱油。”
这说出去谁信
若非最后他帮着收拾了残局，整个过程，他特么就是个旁观者啊
而且，看到了好大一出戏
想到此，屈门承宇那个炯炯有神，眸光铮亮，频频射向进百里宸极，他还等着这个好兄弟给他解释呢
要不怎么说，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百里宸极沉默了一瞬，他知道屈门承宇好奇，但他又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一言难尽。”
屈门承宇心想，要的就是一言道不尽，你说越多，我不才能了解更多
当然，有了之前那一出，他也不敢在再捋老虎的胡须，就算内心好奇得要命，也强行忍住，还状似安慰道“等你哪日想说时，记得还有我这个朋友。”
百里宸极心说，那你估计是等不到了。
屈门承宇却是不知，闲聊两句后，立即就进入了正题，“当时你们前后离开，我很快就找到了半神家族祭坛的真正核心，唤醒了被血瞳禁锢在核心的祭坛真灵，从而得知了灭之事。”
他当时还吓了一大跳来着。
虽然在断天涯之战后，轩辕仙尊就递出了话，尊者灭还未覆灭，但当他出现在祭坛，还是让屈门承宇吃惊于灭的诡计多端，以及他难以预测的诸多手段。
估计他在断天涯一战后，实力大减，又为了隐匿踪迹而不敢有什么动作，在到祭坛时，才会忍不住接连吞噬了数十修者。
想想也挺可怜的。
好歹也是堂堂魔族尊者，自其突破昊城禁制，出来就没吃过一顿好的，又被全天下人针对，去了半条命，这好不容易可以放开肚子饱餐一波，却又遇到了百里宸极
“他死了。”百里宸极道。
屈门承宇心想，果然
却听百里宸极又道“不是我杀的。”
“嗯”屈门承宇惊了下，“是谁”
“穹目，他在后面补了一刀。”百里宸极懒得解释他与穹目之间的复杂关系，反正穹目伪装成自己的长辈，就让承宇也这样认为好了。
“是他啊”屈门承宇没有问，他当时都昏迷了如何得知的。
因为说到穹目，那又想到了那位红衣女子。
当其笑意嫣然，将血瞳直接从眼眶中抠出，递到他面前时，那种血腥又不拘小节的矛盾，与赤水截然不同的反差性，直接就将他震在了当场。
以致于他都未能听清那女子之后又说了些什么，他只知道，那只血瞳，是要交给赤水的。
“那个，悟星仙子以后要弃道入魔吗”屈门承宇犹豫了一瞬，还是问道。
这个问题很重要。
“那不是她，她也不会入魔。”百里宸极缓缓道。
“你确定”屈门承宇想到那红衣女子盛气凌人之势，身上散溢出的些微魔能，甚至比尊者灭还要浓郁得多。
绝对是个超级大魔头级别的，他甚至都怀疑，对方若有恶意，他还能否呼吸到下一瞬的空气
“确定。”百里宸极顿了下，“那女子之事，暂且不要提。”
“你放心，这点分寸我有”屈门承宇虽性喜嬉闹，却也是个知道轻重的。
正说着，他忽将视线移至室外，也有些惊讶，“子衍，你怎么也来了”
“难道也是因为灭之事”屈门承宇接着问道。
“不是。”轩辕子衍身影落定，先看过百里宸极，见他无大碍，才扬眉问道“灭是你杀的”
“不是。”百里宸极道。
轩辕子衍又扬了下眉，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你隐藏得可是够深的，所有人都被你骗了。”
百里宸极这才抬眸看他。
“我没隐藏，也没骗任何人。”
他从来不屑于此，最多就是隐瞒了一些事，推动了星玦的普及。
“怎么样不若找个时间，我们也比试一次”轩辕子衍又道。
屈门承宇却是明白，轩辕子衍在认定了的事情上，一向是很难改变的。
因此，他遂插口道“子衍兄，你这是又遇到瓶颈了”
世间很少有人知道，轩辕子衍遇到瓶颈之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找人试剑。
轩辕子衍点头。
百里宸极道“可以。”
他正好也想试一下，从穹目那里截取而来的信息里，夹杂着的大道体悟。
所以他真没隐藏实力，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穹目
而轩辕子衍见百里宸极答应了，面色稍缓，这才道“我是为了通天密钥来的，卫龙这次，做得过了。”
“正好，我们也有帐，要找他算。”屈门承宇道。
他说这话时，还看了眼百里宸极。
这次，百里宸极没有反对。
这就是达成默契了。
屈门承宇内心偷笑，果然还是记仇了。
轩辕子衍此时神色已经能称得上和悦了，他此行的目的已达成，也不打算多留。
不想他在离开前一刻，似忽地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下，又转头问百里道“你之前说我和悟星仙子有缘，现在还作数吗”
“哈”屈门承宇惊愕出声。
百里宸极顿时脸都黑了，他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移向了门口。
在那里，赤水一脚正打算往里迈。
现在，却是悬在半空中，不动了。
第一七九章 趋势不对
轩辕仙尊丢下了一颗雷，也不等百里宸极回答，御剑走了。
他没感知到赤水就在门外吗凭他的实力，明显不可能。
所以毋庸置疑，他就是故意的。
他离开时，甚至都没有瞥向赤水，哪怕一眼。
赤水反应过来，双眸扫过端坐在榻上的百里宸极，“呵呵”冷笑一声，扭头也走了。
屈门承宇目瞪口呆状。
不仅轩辕仙尊丢的雷将他炸了个懵，赤水的反应，更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难道，她不该先追问具体情况吗
“你不去追”屈门承宇讷讷道。
这又是怎样一出大戏，他默默表示有点吃不消了，怎么子衍也要来凑一脚
百里宸极横眼过来。
屈门承宇看他纹丝不动的样子，终于后知后觉地一拍脑袋道“你这是动不了了”
百里宸极手指抽动了下，有点想打人
屈门承宇浑然不知，还在感叹道“原来你不是装的。”
说完，就感觉室内的温度陡然下降。
这次再迟钝的人，也该知晓了。
屈门承宇一拳拍在左掌心，故作惊讶道“那悟星仙子不是误会了”
肯定是误会了吧
瞧她最后那声冷笑，明显是认为，百里之前的昏迷都是假装的
等等。
“你本来就是假装的吧额也不对”屈门承宇的脑子，都快被这混乱的逻辑搅晕了，如若是真晕，又如何得知灭是被穹目所抹杀，但若不是，他现在为何又动不了
“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装的”
百里宸极忍了又忍，好险没有再给他一剑，“你是不是缺心眼难道我就不能先晕了，再醒过来”
“啊”屈门承宇豁然领悟状。
确实，到了他们这般的体质，就算失去意识，但长期历练的潜意识，仍是倾向于让自己尽快苏醒过来。
估计他也不是装，意识清醒了并不代表就恢复了行动力。
这没毛病。
“那你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儿”难道问题比他检查的更严重
不对呀，之前还能驱剑追杀他来着
百里宸极平平道“我刚服用了一颗凝魂丹。”
屈门承宇“”
怪只怪自己八卦得欢乐，居然忘了还有这一层他仔细感应，虽然已经快散溢干净，但若有心，仍是能从周围发现一丝凝魂丹独有的药气。
“那你说，子衍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他还是认为我隐藏了实力，故意坑我。”百里宸极道。
“噗哈哈哈”屈门承宇再忍不住笑出了声，哎哟，这七拐八折的，简直了。
甚至，仗着百里宸极现在不能动，他笑得越发大声。
“我与灭一战，实力又有突破，要不在与子衍比试之前，先与你打一场”百里宸极缓缓道。
屈门承宇笑声骤停。
“暂时不用了，我还得去处理卫龙的事，先走了，不用送。”
屈门承宇一溜烟儿跑了，百里宸极冷静自持的面上，终于浮现了一丝恼意
不过，这却无人知道了。
再说赤水，气匆匆回到了承水岛，看到满脸恭敬状，跟在麦丘启明身后，前来迎接的公冶志城三人，这才想起，她把三个徒弟给忘了
好在不碍事，他们知道了消息，自己会回来的。
赤水进入主室，坐定后，方道“我承水岛不养闲人，你们先挨个说说，你们都有什么技艺特长”
麦丘启明候在一侧，他原本以为，这三位修者，是赤水请来的客卿，原本还有些担心，他们三者修为都比他高，是否要取代他的位置
但此时看赤水的态度，明显是他猜错了
公冶志城打头，非常识时务地道“属下出身公冶家，特长是塑造，天赋是异象，因此选择了走幻术之道。”
赤水点头，“公冶春辉是你什么人”
果然问到了。
“他是属下亲侄。”公冶志城早有所料，如实答道。
他们与麦丘启明不同，他们在投诚之时，就主动献出了一丝魂力，可以说，他们的生死已尽在赤水的掌握之中。
而公冶志城后悔吗
他当然是后悔的，但是卫仙尊他更惹不起，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心思浮动，被别人钻了空子。
幸好悟星仙子这人思维较别人特别，饶过了他们的性命，已是大度。
换作他人，他们肯定小命不保。
而跟在公冶志城身后的两人，更是身有体会，比起被永远困在镜像空间忍受折磨，生死全在别人一念之间。
现在虽然也是如此，但是他们不用忍受折磨了，苟延残喘也比直接完蛋了强。
因此，继公冶志城之后，他们也先后报上了自己的信息，极尽简约而又详尽。
赤水看向他们，她也在琢磨，这三人要怎么安排，才能发挥出他们的最大价值。
眼下却是不急。
让他们先退下后，赤水这又从袖中掏出了血瞳，相比起安顿公冶志城三人，明显这个才是重中之重。
“出来”赤水往后略靠，声音略有些低哑。
那只血瞳悬浮在空中，转了转，一个和红瞳青年一般无二的虚影出来。
“呵呵”赤水轻笑。
那红瞳青年眸中闪过一丝委屈，身形些微收缩，恢复到了青少时的模样。
别说，俊美英挺的容貌，再加上一身束身黑衣，衣襟微松，倒有了些落拓潇洒的气质。
就是那双眼睛不能看。
血瞳原本是邪物，但在这青少年身上，却透着一丝无邪与稚嫩，气质诡异得让人下意识心里发毛
赤水揉了揉额头，“说吧为什么是我”
屈门仙尊所说的，什么有缘人，她要是信了，她就是个傻的。
她只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如假包换的那种。
红瞳少年扁扁嘴，他倒是想选别人，但是他敢吗
想到之前入驻他本体的那道强横的意识，他的心就在哆嗦，便是连未来的自己，都得在那红衣女子的压迫下苟延残喘，更何况是现在刚苏醒的他。
说起来，他刚苏醒，争得主动权，将祭坛那个家伙镇在了核心，出来就见到了赤水。
他本来也是想动手的，但是，公冶志城几人先出手了。
好家伙
那悟性之高
就在他眼前，赤水眨眼间就反败为胜，以弱胜强，不仅强抢了公冶志城的宝物，还将从公冶志城身上领悟到的招数，尽数又还回到公冶四人身上。
他当时都看呆了好吗
他貌似也是以幻术起家的
在又看到那个外来的魔物也极力避开她时，红瞳终于领悟过来，这人不好惹啊，再加上她气运浓厚，惹她，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但是，他又很好奇。
因此，在将其拉入幻境中时，他一边极力精简幻术的构造，另一边又想从她身上挖掘出某些东西。
但是，她完全不上当
这还不说，她还想反过来忽悠他
虽然他仅是血瞳再生出来的一个新的意识，对于原主也仅留下了几个残缺的片段，但是他从卫师傅身上学到的，可是货真价实的东西。
他也不傻好吗
拼着神魂崩溃的危险，他重溯了原主殒落时的画面，终于将其震慑住，如愿从祭坛中脱了身。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差点险遭毒手，接着又遇上了搅局的人。
惹不起，他先苟着。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强横的意识一入驻，他就躺平了。
没办法，毫无道理可言。
在幻境中渡过了一生，也没有在那一刻给他的体会更深，他终于明白了卫师傅所说的，强就是唯一的道理，这句话的真谛了
简直就是至理名言啊
血瞳心想着，面对现在的赤水，问为什么是她的问题，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的眸光幽幽，隐隐又有些与他表情气质截然不同的沧桑，“这就是命运”
赤水“”
如果不是之前曾亲身经历过他的诡异，她说不定就信了
“你之前不是说过，我没能找到合适的位置吗你现在可以将我放在你的右眼里”
赤水“等等”
她之前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我为什么要把你放在我的右眼里我又不是没有右眼”
血瞳看着赤水满是荒谬的眼神，忍不住滞了下，随后又挺着胸膛傲然道“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眼珠，如何能与我相比”
“呵呵”赤水冷笑，露出一口白牙，“难道你没听说过，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吗”
话糙理不糙，她眼睛好好的，难不成还要抠掉不成
血瞳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他惊愕道“难道你不想获得我的能力只要将我替换成你的右眼，你就可以完整地地感悟我本尊的境界”
“想都别想”赤水态度坚决。
血瞳彻底傻眼了。
这发展趋势不对啊
难道不该是对方哭着喊着要同他结契吗
他还想不通，明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居然还有这等变故，想到未来她的强大，他都这么勉为其难了
而赤水，却是不顾他的反应，强行将他又收了起来。
太可怕了，这丫竟然想打她右眼的主意，她又不是疯了，原装的不用，要换上他这个天生就拉仇恨的红瞳
在她体内，从来没有存在感的愿灵，微微动弹了下，似也在嘲笑血瞳的不自量力，并同情了对方一瞬。
赤水连它都不在意，更别说这只血瞳本身还是个大麻烦了。
没办法，谁让它们选择的这人，她从来不缺资源啊
血瞳“”
第一八零章 关于未来
再说另一边。
“灭死了”
尊者无从匿名刷众生界的快感中抽离出来，盯着百里宸极发给他的消息，略有些出神地低语道。
众生界是从长生界的基础上，百里家族在星网上六族公共区域内，新开辟出的一个论坛版块。
如果说世上最了解灭的存在，无疑是最后幸存的其他二魔。
因此，无论是尊者绝，又抑或者是现在的尊者无，心里都清楚断天涯一战，并不是结束，而仅仅是灭从大众的视线中消失了，潜伏了下来。
然而发生了什么
灭如此轻易就死了。
这如何不让他们警醒
如果说尊者绝是因为知道最多，忌惮之下，而不敢有所行动的话，那么灭的覆灭，就是证实了这个忌惮的准确性。
尊者无心里无比清楚，昊城禁制提前被破除，这是内外两相努力的结果。
他们提前出世，获得了生存之机，但是，他们打破了布局者的安排。
外面的世界是残酷的，而提前出世的他们，并没有碾压并一统整个世界的能力，他原本也无心。
而现在灭死了，连带着也让他们的处境更加艰难。
这也意味着，布局者的计划彻底覆灭，渡劫大陆的局势更加危险了。
尊者无揉了揉眉头，他并不耐烦思考这些复杂的东西，但是关系到自身性命，又不得不想。
如果可以，他就想窝在这个隐蔽的地儿，边修炼边刷刷众生界，匿名和不知在天南，还是地北的修者胡吹瞎侃，不仅增长了见识，他还体会到了同别人交流所带来的无穷乐趣。
若是之前的昊城有这么个东东，他又何必非要出来
尊者无瞅着星玦，冷然的面容又隐隐有些纠结。
“说出你的目的。”
“通天密钥。”百里宸极回得也简洁无比。
“不可能”尊者无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将主意打到了魔族的通天密钥之上。
如此，尊者无咬了咬牙，也只能忍痛将星玦还给对方了。
“你误会了。”百里宸极不急不缓道“仙族的通天密钥已被卫龙得到，我只是提醒你，通天宝库要提前开启了。”
隐含的意思是别刷众生界了，你该干活了
尊者无“”
“你怎么知道，通天密钥的消息在我手上”
这是绝密，连绝和灭都不知道，对方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是他什么时候自己泄露了
不可能啊
“我只是猜测，现在倒是确定了。”百里宸极的消息回得很及时。
尊者无“”
他突然有种想将星玦摔了的冲动，用他在星网上新学到的口头禅来说，人与魔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摔
说实话，自从赤水的那套先付出信任的理论一经出世，在星网上传开后，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后又有勋章墙这一强有力的保障机制，再加上现今星玦在渡劫大陆的广泛应用，使得众修者对自身的信用越加重视。
这就是他们修者的第二张脸面。
因此，不仅仅是星网上大家言论收敛了许多，便是在现实中，也不敢麻痹大意。
这句口头禅由此而生。
尊者无第一次听说时，还觉得怪异又惊悚，还很可笑，但等他真正了解其由来后，却笑不出来了。
这不是悟星仙子第一次进入他的视线，但却是尊者无第一次主动去审视，这个掀起了巨大浪潮的女子。
如果有机会，他倒是很想与之见上一面，长谈一番。
因此，当被百里宸极套路了一波，他莫名的更想见那位悟星仙子了。
当然，他此时还不知道，和他对话的人，与悟星仙子的关系。
只百里宸极的目的，并非是为了噎他，因此简约说了几句自己的推测“近年来，绝投入大力在找通天密钥，密钥大概率不会在他身上；而灭若是有通天密钥的消息，绝对会拿出来当作筹码，可惜他并没有；唯有你，不慌不忙，既无动作，也不关心”
“那是因为我宅，还有，我是真不关心，不是装的。”尊者无忍无可忍，反驳道。
通天密钥再宝贵，其实与他半点用处没有，所以他就算知道其隐藏的位置，他宁愿刷众生界，也没有想要去取出来的意思。
百里宸极哑然，就算是透过星玦，他都能够感受到对面那魔的认真。
“还有，你怎么知道灭不肯拿出来当筹码，是你杀了灭”尊者无虽然嫌麻烦，但也不是没有脑子。
真若是没脑子，他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不是，不过在他死之前，我和他打了一架。”百里宸极道。
尊者无又顿了下，面色不由又凝重了几分，看来他要重新评估对方的实力了。
“你还没说，你的目的，既然不是通天密钥，那你想要什么”
“通天宝库开启，是关系整个渡劫大陆的大事，魔族若是失去先机，也是渡劫大陆整体受损，我提醒你，也是在帮助我自己。”百里宸极道。
通常情况下，他不会解释那么多，但是因为看他还算顺眼，免不了提醒一句。
至于对方听是不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尊者无忽然就觉得有意思了，这些日子，他在星网上，也不是没有遇到过那些看似大义凛然，他们极尽唇舌，口灿莲花，却俱都是上嘴皮碰下嘴皮，装些表面功夫。
但是这世上，也有如百里宸极这样的人，有着清晰大局观，不以自身利益为出发点，又返璞归真，轻描淡写地说着“提醒你也是在帮助我自己”的话。
确实，魔族若是在通天宝库中失利，肯定会对渡劫大陆有影响，近而影响到这片大陆上的所有修者。
但试用天下间，有多少人能有这样的大局观
就算有，谁又能有百里宸极这样，助长敌方实力的魄力和胆气
这是个劲敌
尊者无现在无比确信这一点。
“你之前曾说，可以换一种方式，实现自身的使命”
原来，他是不信的，但现在，他觉得，或许，他可以先听一听
却不想，百里宸极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知道昊城禁制是怎么破的吗”
尊者无见此，下意识就道“难道你在其中也出了力”
“是。”百里宸极顿了下道，虽然不是他本人出的力，但论及本源，这也是他得背的又一个黑锅。
由此可见，这些年来，穹目那家伙就没有闲着。
“为什么”尊者无不解。
“如果说，这是我提前预知到了，你相信吗”百里宸极道。
尊者无想到之前匆匆一面，他们过招之时，那面假山所承受的浩博时空法则之力，就沉默了下。
“我信。”
时空大道修者，本就有能穿梭古今未来的传说，能预见未来也不奇怪，只不过时空大道修者极少，能得道的更是几近于无，大家都没见过就是了。
“你说详细点”尊者无就被勾起了一丝兴趣。
“你想知道什么”
“未来大体是什么样”
百里宸极此时坐在阑干上，看到这个问题，轻轻逸叹出声，“未来啊如若昊城没有被破，灭出世，吞噬了整个渡劫大陆成就己身，又最终覆灭在天外浩劫之下。”
“布局者的计划失败了”尊者无震惊无比，甚至比他得知，自己，连同排在魔族首位的绝，都未能争过灭的事实。
按道理不可能啊，不是他狂妄，论自身的实力，他自认并不比灭差，至少也是在伯仲之间，甚至，因为他有意隐藏，他甚至能隐隐有种要胜灭一筹的直觉。
“等等，你即能提前预知，那是不是也提前做了某些布局”
比如，有计划地削减灭的实力
尊者无悚然而惊，他不由联想到，以前灭的分身在下界，以及极魔渊等地的种种倒霉的经历，似隐有所悟
“是。”直到这时，百里宸极的回答才姗姗而来。
尊者无面色那个复杂，他不是任人唬弄的傻瓜，对方所说是真是假，他还是能分清的，但也正是这样，让他陡然得知，自己原本就没能活着出昊城
尤其是在他已经体会到了星网的乐趣之后
他不由凌乱了，似乎他的身家性命，都比不过在他得知，自己竟然没有玩过星网就死了这样的现实，来得让他无法接受
“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
“不用，你赶紧去将通天密钥找回来，才是正经。”百里宸极道。
“我就是客气一下，你别当真。”尊者无强行挽尊，解释了一波，他心里也隐有些不是滋味。
咋兜来转去，对方摇身一变，就成改变他命运的人了
他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想不过来。
只可惜他此时还不认识赤水，不然就会知道，这种命运被别人强行干预，既憋屈又无奈，还得感其恩德的错综复杂的凌乱情绪，那真是一言难尽啊
不过尊者无好歹比赤水强一点。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最终尊者无道，他随即起身。
“我这就去取通天密钥，你等我消息。”
“不用特意通知我，你做好准备就行。”百里宸极拒绝起来，毫不客气。
尊者无一个踉跄。
待稳住后，第一个动作，就是直接将百里宸极拉黑了。
这都什么人啊
想让他心生感激绝对，绝对不可能
第一八一章 假设推衍
与此同时，承水岛。
赤水震惊地看到小金截取到的消息，谈话的双方是尊者无与百里宸极
她并不是故意要窥探别人的隐密通迅，而是因为尊者无的帐号陡然冒出来，活跃度超常，小金注意到了，特意关注了下。
却没想到，会得到如此重要的信息。
赤水此时，对于通天密钥，连同通天宝库可能提前开启之事，已经不再惊讶，她死死盯住百里宸极所说的，关于未来的那一段对话。
未来是灭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不，灭现在已经死了。
那就是，原本的未来，应该是灭
下界的种种，包括那场声势浩大的除魔之行还有极魔渊，还有最近的断天涯之战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这就是尊者无所说的，提前的布局
历史，哦，不，应该说是未来当真被改变了
赤水想到了穹目，她的目光似乎穿梭了她的一生，种种过往，从遇见穹目的那一刻，就变了调。
如果说，当真有能改变历史的人，根本就不用怀疑那个人是谁。
赤水后退两步，跌坐到蒲团边上，双眸茫然失距。
她早已经能接受，并且无奈地认识到，穹目对她人生的干预和影响，但当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一切并非她所以为的巧合，而是有预谋而为之
赤水整个人都快炸了。
她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就算是一个普通人，都会反感别人替自己作选择，更何况是她辈争天争地争命，一直在与命运作抗争的修者，如何能够忍受自己的命运，被别人随意操纵，摆布
哈
那她算是什么
别人的提线木偶吗
“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生平第一次，赤水骂出了脏话。
身为修者，难道不应该有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豪迈气概吗怎么到了她这里，到处都是坑不说，还活得糊里又糊涂，像是个笑话
赤水用力地揉了把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她失败了。
怒气还在升腾，如果说弱小就是原罪，那她已经罪无可恕。
就算是现在，就她之前所见的穹目的实力，她依然不是他的对手，甚至都不是她所能仰望的了，他都已经挣脱了时间和空间规则的约束，他早已经站在了最。
这样的存在，怎么比，她拿什么去抗争
命吗
呵赤水又趴坐回原位，内心泛起一阵无力之感。
怒火仍是熊熊燃烧，但是理智已经开始恢复了工作。
如若穹目没有出现，那她会是什么样的人生呢
依然会卖身的吧因为她潜意识里就不甘于那一眼即可看到头的贫瘠人生。
依然会救秦襄的吧她再明哲保身，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依然会进千云门的吧
不过引魂竹中的斩魂决，如果穹目没有出现，没有与小白结契，她是肯定不会修炼的。
那么接下来，她是不是就是在千云门混个温饱，庸庸碌碌一生
不会想着出去寻找机缘，就遇不到残影师傅也不可能进秘境，然后遇见黑云前辈，继而被带去苍海大陆了
想到在翠烟宗的种种，以及云晴师傅师姐妹、还有明慧真君和青媛等。
哦，不可能是一生，毕竟还有灭的分身在呢
百里宸极说，最后是灭取得了胜利，那想必下界整个苍渊大陆，包括她的血脉亲人，故交好友，炎师叔，秦钰，秦襄，齐俊等，包括她自己，通通都落入了尊者灭之口
想到这种可怕的后果，赤水生生又打了个冷颤。
她忽又意识到，穹目这样做，也是有道理的。
撇开她自己的观感不谈，如他这般站于最顶峰的存在，无论做什么事，都必定有他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至于这其中，她的种种挣扎，苦楚，以及努力，似乎并不值得一提
赤水直到现在，才豁然明白了，自己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或许在对方眼中，连个笑话都谈不上
呵真好。
赤水看了看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掌，这双手，蕴含她所掌握的所有法则之力，有着常人难以想像的力量。
如果是以前，得知这样的真相，她可能直接就认命了。
但是，现在的她，经过努力，终于窥得大道之途，她还有未了的心愿未完成，还有着种种疑惑未得到解答。
这样的真相，不仅没有让她认命，反而激起了她无穷的斗志。
前世有老话说，只有有利用价值的人，才会被利用。
虽然这话听着不太顺耳，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穹目为何天下亿亿人不选，偏偏选中了她，那她必定有能入选的理由
又或者，在灭分身吞噬苍渊大陆之时，她刚好躲过了一劫又或者她机缘巧合也去了苍海大陆
赤水开始再度推衍。
就算侥幸能逃过一劫，想必她也成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在没有炎师叔，残影师傅，云晴师傅，以及明慧真君等人的帮助和教导，在这残酷事实的修真界，她又将如何活下去
是不是比她现在更狼狈，更不堪，更加不堪回首
赤水完全可以想像，当身在泥潭，要么彻底在深渊彻底沉沦，要么就只有走极端，涅磐重生。
但是那谈何容易
其中的艰辛，苦难，恐怕比起她所经历的，更要崎岖千倍万倍
那样的她，又是否还能坚守着她一直以来禀持着的原则和底线
赤水又沉默了。
活下来又怎么样呢逃得过一次，还能逃得过二次
等到灭实力壮大到，能吞噬整个渡劫大陆之时，她就算再次逃得性命，失去了世界树本源的支持，她又能够再走多远
鬼使神差地，赤水又掏出那只血瞳。
之前此物明明是在穹目手中，现在，却是经由屈门仙尊，落到了她手上。
她之前不懂，也不明白，为什么。
但现在想到屈门仙尊所说的“有缘”
赤水霍地对上血瞳的瞳眸。
这所谓的有缘，是否意味着，在某一个时间维度，又或者是未来，她与这只血瞳，是结了契的
亲手挖掉自己的右目，让这只邪到极端的血瞳取而代之
她霍地又将血瞳收了起来，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至少现在她的内心是拒绝的，那她得被逼到什么程度，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那只血瞳刚被放出来，心中满腹抱怨，还未来得及诉之于口，就又被收起来了。
血瞳“”
好在没过多久，他又被放了出来。
再见光明，血瞳又与赤水大眼瞪小眼，他也觉得有点懵
就在这时，赤水陡地开口了，“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什么意思”血瞳是真懵。
“别装傻你明明可以离开的吧我的袖里空间，如何能够困住神通广大的你说你有什么目的”赤水连声问了一长串。
血瞳闻言，颤了下，立即清醒了。
眼前，赤水横眉竖目，厉眼全瞪的模样，竟与之前那红衣女子有六分相似
他自然是不敢说实话的。
别说红衣女子，就是那个推动一切的人，那样的存在，根本就不是他能抗衡的。
他相信，他只要敢透露一个字，不能想，一想，他就能感受到莫大的危机，就感觉高空之中，被某个存在锁定
“目的你是解除我封印的人，是命定的人，我自然要跟着你。”他开始打马虎眼。
赤水满目鄙视“你以为我会信”
什么有缘，什么命定，通通都是放屁原谅她现在又爆了粗口。
“你是被镇压在祭坛里的血瞳吧那么，我们第一次遇到的那只血瞳，那只追着百里宸极进入祭坛的，和你一模一样的血瞳，又是谁”赤水抓住这个破绽道。
按照百里宸极的推断，那只血瞳是未来的血瞳
等等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赤水脑中灵光一闪，但她却没有抓住，但潜意识告诉她，这件事非常重要。
她不得不放弃逼问血瞳，将刚才的线索再摆出来理一理。
未来的血瞳
等等，刚才她怎么推衍的来着，这个血瞳之前在穹目手中，现在到了她手里，那她与这血瞳必然有着某种联系。
而未来的血瞳
假设她与这只血瞳结契了，那未来的血瞳不就是她自己
我x
意识到这一点，赤水整个人都不好了。
头晕目眩，感觉整个人都失去了支撑，瘫软在地。
想到之前她第一次意识触及那只血瞳，就觉得特别，还隐隐有种亲切感，而在她被穹目推出去，为百里挡下那一击之时，那只血瞳明显是收束了力道的。
穹目明显是算计到这一点，为了救百里，所以才这样做的吧
又拨开了一层迷雾。
不得不说，之前是没有意识到当真有能改变历史的人，现在一旦知道了，以前很多想不通的事情，立即豁然开朗。
血瞳同样有穿梭时空之力，这与她的天赋是相匹配的，这也恰恰证明了，她之前的假设，又增添了一分可能性。
她蓦地想到之前在祭坛里，那个忽然出现、也觉亲切的红衣女子，她的右瞳同样是血瞳
赤水心下一跳。
她那莫后点向她眉心的一指，当时她急于救百里宸极，未来得及细究，如今看来，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虽然她们五官面目，没有一丝一毫相似，但其气质，与小火却是像了七八成。
那就是另一个自己吧
意识到另一个自己，同样修炼了斩魂诀，且是由小火为主导，且活得好好的，而且还非常强大，强大到连穹目都有所忌惮，赤水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那么，问题来了。
未来的血瞳，也就是她的意识，为什么要对百里出手而且还是下死手
他们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
赤水心神一转，忽又想到百里宸极之前所说的未来，他们会在一起的未来
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