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章 许个愿望
“它们是不是不能出这个门？”赤水觉得自己必须转移注意力，不能再盯着这些愿灵看了。
止不住就会双眼发红。
并非她意志力不坚定，实在是，也不知这些愿灵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似薄雾一般，看似不起眼，却有着一种神秘的吸引力。
仿若将她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激活了？不停催促着她向前向前……
特别是在知道这是愿灵后，那种冲动更是猛烈，似要放弃理智不顾一切。
钟离宏远慢了一拍才点头，道：“我的屏障只起到了一个隔绝作用，它们好似对这并没有兴趣。”
素和知遥道：“愿灵并无攻击力。”
上苍造物最是神奇，愿灵这种存在，明明是独得天地精华，是受上苍垂青眷顾的生灵，却偏偏又毫无攻击力，只能任人宰割。
相较之下，人族虽比不上妖族强横，却也通过自身的努力，爬了上食物链的顶端。
赤水运了运气，才道：“走吧！”
素和知遥二人顿了一下，默默同意。
不需要再问什么，既然知道明依等人就在前方，又找不到别的道路，他们也只有闯一闯这个龙潭虎穴了。
三人小心入内，并将宫门再度关上。
赤水不是不心虚，她从没有如现在这般，觉得自己意志力薄弱，极度缺乏底气。
外人真的很难想像，这种神秘的吸引力，无法形容，就好像是遭遇了……爱情？
不，比这更甚。
特别是当真正身处其中，这种感觉更为强烈，仿佛整个灵魂都在为之悸动，心里潮湿一片，像是要被这些萌物彻底融化了一般。
是的，萌物。
别看它们状若轻纱，但一眼望之，就是觉得亲切可爱。
扩开的屏障果然挡不住它们。
它们也不怕生，虽穿过了屏障，却只围着他们打转，还有某些调皮的，会故意穿过他们的手指缝，又折反重来，似乎将这当作了某种游戏。
赤水一边同自己的意志力作斗争，一边也在观察着这些萌物。
长得都是大同小异，只能在外形上进行区分。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
他们都不知道，这不同大小的萌物，所代表的实际意义。
因此，他们也都没敢出手。
但是，他们双目通红，难以自制。
钟离宏远迟疑了一瞬道：“……你们有感觉了吗？”
赤水二人顿时一怔。
素和知遥问道：“什么感觉？”
钟离宏远飞快道：“有如众星环绕的姣姣明月，看见它之后，就再也看不见其它了……”
赤水抽了抽嘴角，为什么每次都要拿星星来作陪衬？能不能考虑一下她的感受？
星星招谁惹谁了？
不就是距离远了点吗？说不定实体比明月大了不知多少倍？
当然，在这个世界就不一定了。
他们有着明确坚定的目标，修炼突破前往上界，明月，星星什么的，有什么好稀罕的？
又或者，依他们现在的层次，还无法实现登月的目标？
似是而非的前世今生两个世界，赤水自己也糊涂了。
心绪一瞬间收回，这些疑惑，总有一日她会弄明白的，当前最重要的是钟离宏远。
因为她和素和知遥均没有这种异样的感觉，但她们都懂了。
“在哪？”
钟离宏远缓伸出手。
就见不远处，一团轻纱慢慢悠悠地飘曳而来，极为温柔地缠着他的手指，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赤水二人陡然感觉到，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它与钟离宏远似乎发生了某种共鸣？
仿若他们就是天地间最为契合的一对？
赤水和素和知遥面面相觑，均是满腹疑问。
“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说根本不需要我们逐个甄别，只需要等候命运的安排？”素和知遥的表情有些难以形容，就好似在怀疑人生？
赤水闻言那个哭笑不得，这一听就不靠谱好吗？
偏偏这话还是从懂气运的素和知遥口中说出来的，“如果当真如此，这满室不知是愿灵还是邪灵的东西，又是如何来的？”
“你是说？”素和知遥似乎也早有猜测，未语自明。
就连钟离宏远都看了过来。
赤水苦笑道：“我怀疑，我们之所以找不到别人的遗骸，可能就与此有关。”
钟离宏远手一抖，就将那只共鸣的愿灵甩开。
那只愿灵也不生气，晃悠悠地又飘了回来。
“也就是说，刚开始这里只有少数愿灵和邪灵，这也是一项考验，但是有人进来后，他们若是选择错了，被反噬后，自己也被同化成了新的邪灵？”素和知遥猜测道。
钟离宏远一听，头皮发麻，看着周围无数的纱状物，那这里曾经葬送了多少修士的性命？
他整个眼神都变了。
这事吧！就是经不住想像，越想越是让人胆颤心惊。
他又望向主动缠着他的这个愿灵，“那这……”
“你就知足吧！”素和知遥冷冷地哼了一声，“都有命运替你安排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赤水在一旁也是羡慕不已。
原以为钟离宏远在走背运，却没想到命运第一个眷顾的就是他。
她也想明白了，这种产生了共鸣的，极有可能就是真正的愿灵了。
说实话，能坚持到如今，他们三人的意志力，在同期中已经算佼佼者了，或许那些修士根本没有等到如钟离宏远一般的共鸣出现，就已被诱惑选择到了邪灵？
钟离宏远闻言则是瞬间明悟，一时间看向那只愿灵的目光满是喜爱？
眼红。
赤水别开视线，匆匆道：“带上它，我们也快走吧！”
素和知遥暗自叹息，命运总是难以琢磨。
赤水若知她所想，肯定又要无语了。
她此时倒是兴致勃勃，钟离宏远的事情给她们指明了道路，是不是只要她们一直坚持下去，若有合适的，自然会发生共鸣？
当然，此时她完全不会去想，如果最终没有共鸣要怎么办？
人还是要有梦想的嘛！
她眸光扫过这挤得满满的生灵，带着毫不掩饰的热切，心念微动，忽地问道：“小哥，你在发生共鸣之前，心里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可说是问到了点上。
素和知遥神色微动，也看向了钟离宏远。
若是往常，钟离宏远根本不会理会这种无理的问题，这是修者间无言的默契，如同是禁忌，岂可轻易问询？
但是赤水所带的他们这个小队又有不同。
赤水从来不会认为，一个人默默的专研，会比得过大家共同的努力，这完全无法相比。
而这其中，赤水所要寻找的，就是某种确定性。
钟离宏远以前并没有这样的觉悟，直到加入小队后，前有素和知遥传授古历计时法，后有赤水教他们音系术法的根蒂原理，正是因为相互间的共通有无，他们才能走到现在。
因此，他此时也没有任何保留，并打心底里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感。
有种被需要、被肯定、被认同的感觉。
前所未有。
身心皆是酥麻一片，他竟觉得自己心境意外地又提升了一层，就连那些生灵对他的影响力也似乎变弱了一些？
赤水和素和知遥无言以对的同时，一边帮他护法，一边也是若有所思。
据钟离宏远所说，他当时正在为自己的特殊体质而担忧，因为这事一旦确定，将意味着他的未来即将发生重大的改变，往前的道路会由宽变窄，更加难走。
他就想着，如果能够选中愿灵，解决这个问题就好了。
在她们二人听来，这完全就是变相的许愿方式嘛！
或许正是因为钟离宏远内心强烈的愿望，才引起了这只愿灵的共鸣反应？
赤水不由深思，自己的愿望是什么来着？
是资质吗？
可是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她虽然受了不少挫折，但这些都化作经验，成为了她人生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况且就算没有资质，她通过努力，也做到了大部分修士无法做到的高度？
而若是获取了资质，她还能否如现在这般勤勉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
但似乎，她对资质又没有那么迫切的渴求了？
刚才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真是奇怪了！
赤水自己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貌似内心的渴望就开始消退了？
如果是之前，她肯定大喜，但现在听了钟离宏远所言，却是要大悲了，没有渴望，如何激发共鸣呢？
天资不行，可以许愿别的嘛。
天材地宝，貌似她现在不缺？
灵器法宝，她有星河，有小翼，有燃魂针？
功法秘术，她有正统功法《五行正经》，秘术有功有防，貌似也够用？
就算不够，依她现在的能力，想要获取，并不困难？
与这些相比，愿灵的价值明显更大。
那还有什么？
偏偏就在这时，脑袋像是短路了似的，一片空白？
赤水简直是欲哭无泪，特别是当她发现，旁边素和知遥也成功共鸣到了一只愿灵的时候？
难道真要许愿获取传承吗？
可是，她元神五分，要修炼，要锻体，要炼阵，要制衣，还有吸灵叶脱下来的外衣图文，以及天缕衣，还有星玦种种，她现在已经分身乏术了。
所以，她其实对音系术法传承的渴求，也并不是那么热烈？
所以，她之前被刺激得连眼睛都发红，又是为了什么？
醒悟过来，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钟离宏远已经结束了顿悟，素和知遥也已经收好了愿灵，二人都在等着她？
赤水默默地咽下一口老血。
无奈又认命地道：“走吧！”
声音中带着一丝虚弱，她其实还想到了小火那个天道誓言，然而这种，和许愿世界和平没差别的誓言，她又需要付出怎样沉重的代价？
许愿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好吗？
与之相比，她更愿意一步步脚踏实地做，虽然并不一定能实现，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她能不能活到实现的时候还不一定呢？
所以，她其实才是三人中，唯一前来打酱油的吗？
笑哭。
而素和知遥二人却是大为惊异，他们发现，赤水好像已经放弃要获取愿灵了？
赤水看他们有劝的意思，摆摆手，“快走吧！还要找明依他们呢！”
她率先加快速度，素和知遥二人见此，只好赶紧跟上。
眼见他们就要离开这个宫室，却不想，电光火石之间，宫室内的气氛陡然改变。
赤水三人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背抵背靠在一起。
所有的邪灵被激发了……
第二一二章 罪魁祸首
赤水和钟离宏远的表情都是崩溃的，“说好的没有攻击力呢？”
三人被困在中央，而周围则是被重重薄纱缠绕，似要将他们裹成一个大大的蚕状物？
三人此时也顾不得太多，都知道必须阻止，纷纷出手。
这时素和知遥才迟迟反驳道：“我只说愿灵没有攻击力……”
“可你说邪灵在没有被触发前，会扮成愿灵的样子。”钟离宏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幽怨。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赤水莫名有些想笑，“那么，为什么它们被激发了？”
话落，却见旁边二人纷纷看过来。
赤水瞪着眼睛，不可思议道：“这锅不会又是我来背吧？”
“为什么要说‘又’？”钟离宏远明显还不知根底。
素和知遥陈述事实：“因为就你没有共鸣愿灵。”
“……”赤水无言以对，她也想啊！但内心渴求这种东西，要怎么控制？
“算了，先放过此节，至少我们之前猜测没错，这一宫室的邪灵，恐怕真是以前殒落修士之灵。”
“你还有心关注这个。”钟离宏远算是服了。
要知道，这里同样是无灵之地，他们为了不让它们聚合，可是动用了灵能。
损耗了就要补充，若是补充的速度跟不上损耗的速度，他们就危险了。
但看赤水明显游刃有余的样子？
“你的灵能储备究竟有多少？”钟离宏远颇受打击地问道。
赤水倒是听出来了，他倒真不是问她具体数值，而是作为一种感叹般问出来。
“我五行灵根，你们忘了？”
钟离宏远的脸就扭曲了下，若非场合不对，他有点想翻出她的资料，再斟字琢句，从头至尾细看一遍的冲动？
从他能拿到钟离家玉碑密钥的名额，就可以知道，他在家族里的位置，他以往就算是遇到如司空九少这般的人物，都能应对自如，但自从认识了赤水之后，他就连连遭受打击……
讲道理，他们的身份是不是要调换一下。
他觉得，赤水才是世家大族重点培养的弟子，而他才是下界修士出身？
不然，为什么差别那么大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灵能精纯度比不过就算了，灵能储备也比不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素和知遥默了默，抽空问赤水：“……你有什么感觉？”
“嗯？”赤水刚开始不知对方所指，但转个弯儿就明白了过来，略有些疑惑地道：“它们所散发的吸引力在消退？”
“你如何做到的？”
这也是赤水疑惑的点，按理，她的心境也不是古井无波，起伏还是非常大的，但就是感觉，刚才那样能够诱使她眼红发狂的劲儿减弱了？
“不清楚，或许是因为我放弃共鸣愿灵的原因？”
素和知遥蹙着眉，也想不透，“我们是因为有愿灵的关系，可以帮助抵消一部分吸引力，而你……”
余下的话未说，但赤水也听明白了。
鬼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将自己整饬一遍，最后将怀疑的目标，转移到头上顶着的那对铃铛之上。
是不是它？
说来也是奇怪，这铃铛在有外人在时，就从来没有响过，自进入这个空间，更是连光晕都隐没不见了，不注意还以为就是个普通的金属物件呢？
铃铛当然不可能回答她。
赤水无解，决定先揭过此事不提。
因为现在情况非常不妙。
他们虽然并不是寸步难移，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了，他们三人全力出手，也还是被圈定在了一个很小的范围内。
钟离宏远气息乱了一下，“……是不是走不了了？”
赤水二人能理解他的心情，她们也不是不憋屈，只是现在还不是憋屈的时候。
“别慌，它们似乎只是想将我们围裹起来。”赤水指出客观事实。
素和知遥眼波微动，“你们说，它们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钟离宏远下意识又将眼神瞟向赤水。
赤水那个哭笑不得，咋又绕回来原来的老话题了？
“你们是让我试着共鸣下？”
这还没有选择了？
说正经的，不开玩笑，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赤水则认为，他们的想法不靠谱，这满宫室的邪灵，哪里还能找出一只愿灵出来？
等等，她突然意识到，还有没有愿灵，她不知道，但重点难道不是又绕回到了，她要许什么样的愿望上面了吗？
总不可能当真许愿世界和平吧？
赤水绞尽脑汁地回想以往，终于想起，当初回圣岛之前，回灵台考校钟英和夏航之时，她还曾经想过，要为他们的前程铺路。
修炼往上，对法则的感悟至关重要。
因此，她当时想着要为他们寻找一门高等级的瞳术？
这个可以有！
赤水眼睛一亮，本来，以她现在的地位，在外界也能搜罗来，若想要最好的，估计也还是要付了不少代价。
反正在外面是付，付给愿灵不也是一样？
一门高品质的瞳术，刚好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
就这么定了。
赤水就决定许愿了。
事关两个得她真传的徒弟，她这心态就不一样了。
想着这些年聚少离多，她也未能给他们多少照拂，着实亏欠了不少，既然她不需要，那就替徒弟们争取吧？
也不知是不是心诚则灵。
反正她在理清思绪的同时，忽地察觉到了一点不同。
她眸光不由自主就往远处望去。
同时，她的神识探出，穿越重重阻碍，有如跋山涉水一般，经历了不知多少艰险，才终于抵达了宫室最远、也是最角落的位置。
在那里，有着一只愿灵飘飘忽忽，悠然自得。
它好似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又或者是懒得动弹，反正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完全不在状态？
赤水抽了抽嘴角，若非它那似薄纱状的身体，正散发出淡淡微光的话，说不定她就真信了？
这就是共鸣吧？
赶情，并非只有她是赶鸭子上架，对方也是不情不愿的呢？
“怎么样？”素和知遥察觉到赤水的动静，问道。
赤水的表情那个复杂，还是道：“共鸣到了。”
“在哪？”钟离宏远好奇道。
赤水说了位置。
钟离宏远：“……”
他等了很久，也没见那只愿灵前来，看向赤水的眼神都带着些异常之色，“所以，我们要去那里？然后再倒回来？”
他来回看了看出口和那位置的距离，又看看密集如麻的邪灵，罕见地沉默了一瞬。
“……你不能召它过来吗？”
赤水扭曲脸承认，“召不动。”
钟离宏远：“……”
与钟离宏远相比，素和知遥就要淡定得多，此时已经接受了事实，道：“走吧！”
赤水也很无奈，如果说神识是跋山涉水，那么他们在邪灵的围困之下，想要到达那里，就是难如登天了。
这些邪灵，生命体存在于虚实之间，甚至比他们现今的状态更高。
他们也才仅能做到身体大部分化虚，而这些邪灵，却早已经实现了虚实融合，至少比他们高出了一个大境界。
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运气好，误打误撞知道了共鸣愿灵的方法，而没有真正触发它们。
它们没有办法，才会想将他们困住，拖延至死？
赤水自己也累得够呛，这简直比愚公开路更加困难？
至少，山就在那，不会跑也不会动？
而这些邪灵，寻常手段根本奈何不得它们，最重要的是，它们好似还带着灵智一般，知道他们要往哪方走，就集中力量全力围堵那一方？
私下，就连钟离宏远都迟疑道：“它们不会是被操纵的吧？”
素和知遥摇摇头。
赤水目光幽幽然飘向那只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愿灵，心中同样有着一丝疑惑，“是不是它在作怪？”
这话是问素和知遥的。
素和知遥苦笑道：“信息太少了，没有记载说愿灵可以操纵邪灵……”
那就不是它了。
赤水并不希望将事情弄得更复杂。
但她转念一想，不对，刚才也说了，愿灵毫无攻击力，那么它们是如何自保的？
难道就只是作为一个金手指般的存在，谁遇上了谁就能得到？
若是死物，也还罢了，但这愿灵，在她看来，是一个特殊的生命物种。
她虽然没有上神的境界，仅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不可能。
天道不仁，那是相对于世间万物而言，不可能偏向某一特定种族，但是，也绝不可能恶意针对某一种族……
赤水眸光灼灼，看向那只愿灵，没有说话。
那只愿灵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轻纱状的身体抖了抖。
有动弹就好，赤水也不言语，须臾之间，将全部神识外放，一缕缕扭结成梭状，强行往那个方向突破。
那只愿灵似乎被惊到，再不能装死了，轻纱微动，就想溜走？
但是赤水在出手之前没有考虑到这一手吗？
当然不可能。
所以那只愿灵跑到一半，才发现貌似上当了。
刚才那只是虚晃一招，它这一跑，路却先被另两人封住了？
如果赤水懂它们的语言，一定会惊讶于这只愿灵的灵智之高，但此时，她却只是看着那只愿灵上窜下跳都无法突围，暴躁得上下飘忽的模样？
赤水极有兴致地欣赏了一番，才戳了戳这只还在试图反抗的愿灵。
触感有些奇怪，非虚非实，却又真实能感应到？
或许是知道反抗无望了，那只愿灵彻底瘫了下来，也不和赤水互动，非常有骨气地瞄中赤水外着的纱衣，一闪而没，附于纱衣之上，倒是让纱衣凭空多了一分飘渺韵动之气？
旁边二人目堵这一切，尽皆讶然。
赤水自己也很意外，更意外的是，在那只愿灵放弃抵抗后，周围的邪灵果然停止了动作。
所以，这个就是罪魁祸首，没跑了……
第二一三章 悄然改变
“就这样放任那些邪灵留在这里不管吗？”赤水三人离开宫室很远，钟离宏远才问道。
别人可没有他们这样的运气。
此时，他的心情完全恢复了过来，总觉得，这趟出门，发现了自己隐藏的资质，也并不算是一件倒霉的事情。
如果没有刚才的事情，确实很倒霉没错，但现在不同了。
他不但以此为契机，误打误撞摸索出了共鸣愿灵的正确方法，愿灵又能解决掉他资质的后顾之忧。
与此同时，他还帮助了赤水二人，可说是一扫之前的郁闷，扬眉吐气了。
等他乐陶陶地回过神，才想到这茬，这不是坏事儿了吗？
若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这么多邪灵跑出去，别人可没有他们那么多信息储备，万一经不住被诱惑了怎么办？
要知道，除了赤水，他们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阵容庞大的家族，又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而阴风谷又是他们必经的历练之地，随便拉出一个人，都能扯上些关系……
他这倒不是优柔寡断，只是他们考虑问题向来全面，为了防患于未然，能顺手解决的，绝不会拖延片刻。
赤水在前面带路，素和知遥闻言道：“你是怕，等我们找到传承后，这里的禁制会崩溃？”
“嗯。”钟离宏远现在对找到传承这事，已经不存在任何疑虑了。
笑话，别说他们，就前面带路那个，只有真正相处，才会知道对方有多特别。
连愿灵的神秘吸引力都无法动摇她的意志，其它的还用说吗？
他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赤水外罩的纱衣，附着了愿灵的纱衣，明显多了一种莹润柔和的光泽。
果然还是不同的吧？
虽然他们的愿灵，看个头都差不离，但是，赤水那只明显要灵动一些。
感觉到自家缠在手腕上的愿灵的依赖，嗯，他只是确认这种不同，却并没有嫉妒的意思，这一趟的收获，比他独自在外历练千年收获还大，他知足了。
此时的他，再后知后觉，也察觉出了一点端倪，更何况他本就不是后知后觉之人。
遥想素和家的专长，以及对赤水的重视，他很自然就能推测出几分原因……
“应该不会。”素和知遥早想过这个问题，“从之前的玄阴之火的布置，以及其地处的位置来看，布置这里的人肯定早预料到这一点。”
赤水这时也插了一嘴道：“对，从我们闯过的三关来看，这个传承很看重团体的配合和信任，单人几乎没希望能过关，这说明，传承本身就不具有唯一性。”
钟离宏远一想也是，若是单独进入，早在音轨那一关就掉下去了。
“现在我们也奈何不得那些邪灵，等我们出去，报到上面，自然会有人来处理。”素和知遥也道。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他们之间的默契也在不断加深。
因此，话题跳转得非常快，但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问题了。
钟离宏远见赤水面色柔和，心念微动，不由问道：“找到他们了？”
赤水边观察着周围边道：“我能感觉到，我们离他们已经非常近了，就是他们好像被什么隔着，我还得再找找……”
话未说完，她面上就是一喜，“找到了！”
钟离宏远二人也赶紧跟了过来。
在保证不落队的情况下，他余光却在不停地观察，眉宇间有着淡淡的疑惑，“你怎么找到的？”
他怎么就没发现？
他炼阵技艺可能差了点，不比赤水得祈连家传承，但论及观阵破阵方面，他才是行家好吗？
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赤水丝毫不知他心中的纠结，指着周围几处给他们看，“你们看出什么了？”
钟离宏远二人又不傻，赤水都指出来了，他们要再看不出点什么，他们就白活了。
钟离宏远抿了抿唇，刚才的预感没错，果然应验了。
“这让人怎么说呢？这位前辈可真是有够恶趣味的。”这完全违背他们的神识感知啊有没有？这位前辈不会专门就是针对他们这样纯修术法的修士吧？是吧是吧？
素和知遥则惊叹不已，“这设计，简直巧夺天工，化腐朽为神奇，普通几块砖石，和几根横木，就将我们误导了了。”
“很反直觉，对吧？”赤水面上也有些兴奋，小脸泛着淡淡的粉色，整个人似乎都鲜活了起来。
钟离宏远在旁边腹诽道，比不起比不起，这才是人家的专长。
不过他还是有些惊讶，仅从外貌上来说，依他的眼光，赤水只能算清秀可人，但现在她整个人被情绪感染后，眉宇间所显现出来的那种独特的神采，他竟然从未曾见过。
此时，赤水则在跟他们讲解，“这是一个集法阵和机关术的复合阵型，只不过这位前辈在这两者之上的造诣高深莫测，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行云流水一般，让人身临其境却又恍似未觉……”
看得出，赤水对这位前辈这方面的造诣，极为推崇。
然而钟离宏远二人，少见地思维达成一致。
他们默默地对视了一眼，均未打断赤水，心里想的却是，这位前辈的布置再高明，不也被赤水看出来了吗？
所以，赤水在这方面的造诣，明显比她表现出的要高深得多。
赤水此时还未察觉到，她又露馅了，一方面，是快找到了明依他们，心绪略有起伏；另一方面，则是难得遇到在这方面有卓越成就的前辈。
虽不是面对面切磋，但对被困阴风谷很久的赤水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而钟离宏远二人得了赤水的提醒，也很快就摸清了其中的门道。
他们的视角又与赤水不同，往往赤水有所疏漏的地方，都是得到了他们的提醒。
三人互通有无，一同专研和摸索前行。
明明是很艰辛又极度危险的行程，偏偏让他们走出了一种……状似三月约友出去踏青的那种畅快淋漓之感？
钟离宏远心里隐隐地，竟有些希望这段行程能更远一些。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就是他们家族内部交流，都不会做到如此程度，但这次外出，他们却做到了。
如此的……毫无保留！
钟离宏远和素和知遥都清楚，这是因为赤水。
赤水身上，有一种他们世家弟子唯独没有的平和心境，这赋予了她整个人不一样的气质和魅力。
这平和，不是指那种故作淡然，好似啥都不在意的那种平和，而是一种超越了阶级，超越了身份地位，甚至超越了天地间固有秩序的那种平和。
若换个人，素和知遥不会讲解古历记时法，就是在他们家，古历记时法也是被锁在最顶楼的机密资料，需要极高的贡献度才能获得。
而他，恐怕也不会说出共鸣愿灵之法，而是会选择交给家族，成为保障家族繁衍的又一筹码。
但赤水都做到了。
或许这在赤水看来，是平平无奇的小事，就像喝水一般自然。
但只有他们知道，这有多难得，他们的内心又有多震动。
或许他们以后可能都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人了，所以此时此刻，才会显得那样弥足珍贵。
因此，赤水说要先找明依他们，他们就可以压制对于这里传承的本能渴求，先随她一起找人。
心甘情愿。
赤水若知他们所想，肯定也会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这是如何发生的？
或许是因为她心中自有一套思维模型，她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合理，也是最恰当的选择，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去做了。
比如在音轨那关，她若是没有说出音系术法的原因，只带着她们一起，后来当速度加快时，又如何能闯得过那一关？
而这一路下来，她的提议，钟离宏远二人也没有反对，全程配合，所以，她是丝毫不知其中变化的。
此时，她的心跳陡然加快。
近了，更近了……
她能感觉到，明依他们就在附近。
他们一步步解琐阵型，就像拨开了一层又一层的迷雾，直到最后一层……
赤水驻足沉默了。
“怎么了？”素和知遥察觉不对，上前问道，随即面色就是大变。
赤水陡然出手，撕破最后那道阻挡了他们视线和感知的迷雾。
“无疾？”钟离宏远惊呼出声，飞遁至前。
“别——”素和知遥想拦，没有拦住。
因为赤水也同时出手了。
素和知遥第一次失去了原有的淡定，气得不行，这两人，明知那是陷阱，怎么还是这样冲动？
她咬了咬牙，也跟将上去。
只说眼前，祈连无疾和司空明依二人紧紧搂在一起，却均面黄枯瘦脱了形，这明显是被别人强夺了灵能之故，他们被一缕丝状物悬挂在这个宽阔洞穴的极高处。
远远看去，明依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而祈连无疾虽还保留着些微神智，却也没好到哪里去。
钟离宏远的那声惊呼，似乎让他恢复了些许，苍白失去血色的干裂嘴唇微微翕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赤水看其口型，似乎也是想让他们别过去。
可是，她们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这样受苦？
赤水面带厉色，眼神少见地泛出一种凶狠凌然之气，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就不怕世家大族的报复吗？
凌空飞渡，其实赤水已经将警惕提升到最高，所以在凭空穿刺而来的重重丝缕包围时，她是面不改色。
她早已非是吴下阿蒙，这几百年的时间，足够让她将自己的天赋神通了解，并运用至极致。
她不仅完美地躲过了这次偷袭，并且还拉了不远的钟离宏远一把。
但这还远远不够，她眸光凌厉，射向某处。
当看到对方那一头如冰雪一般的长发，以及那一对雪白莹亮的双翅，顿时面色大愕，“是你！”
那位蛾母故意现出身形，看向赤水的眸光，有仇恨有愤怒，也有着一股洋洋得意，以及兴奋莫及之色？
她似乎在昭示着，你终于也落到了我手里！
却不想这时，赤水在极度错愕之下，忍不住惊呼出声：“你竟然也会吐丝？”
第二一四章 蚀了把米
这可不怪赤水，虽然清楚作为雪蛾，也是和蝴蝶一样，是通过类似毛毛虫的幼体进化而来，但那是幼体，哪听说过蝴蝶还会吐丝的，对吧？
她之前还猜测是遇到什么蛛类妖兽，完全没有往雪蛾母身上想。
也因此，她话中那不可思议的语气，成功地让那只雪蛾母面上的得意之色尽褪，并扭曲了一瞬。
“你看上去……倒是不错。”
雪蛾母没有开口，赤水所听到的，是雪蛾母的精神波动，就和修士间的传音有些类似。
素和知遥二人听不到，此时来到赤水身旁，皆是戒备之色。
赤水愣了一下，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停顿，背后所隐含的意思，她似恍然般，微微一笑道：“怎么，你过得不好吗？”
就见那只雪蛾母美得惊人的脸上，眼尾出现了一抹艳丽的红色，似火一般。
这就被激怒了？
赤水也有些惊讶，上一次交锋，若非她当时是和九少他们一起，仅凭她一个人，根本无法逃脱。
所以在她心目中，雪蛾母是非常强大的。
却没想到，时隔数百年再见面，却是雪蛾母最先沉不住气。
赤水余光扫过这个洞穴，空间虽大，却甚是贫瘠空洞，可能是因为没有灵能充斥的缘故，这里不像个巢穴，反倒像是对方寻找的一个暂时的寄居地。
她稍一回想，心中不由又多了几分了然。
“原来你就是躲在了这里，才会逃过了圣岛的搜捕。”
钟离宏远惊讶道：“她就是你们上次遇到的那只雪蛾母？”
说话间，钟离宏远上下打量了这只雪蛾母，面色更加警惕了。
赤水点头。
“上次，若非是你坏了我的好事，我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那只雪蛾母眸光紧紧锁定赤水，眼尾的那抹赤红，衬得她的眼神戾气更甚，“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你终于又落到我手里了……”
赤水却笑道：“上次我能逃掉，这次也行，不然你试试？”
自上次之后，她虽然也算是变相困在了阴风谷，但是她现在要资源有资源，要信息有信息，再加上在与各大世家弟子的沟通协同之中，有了可以探讨的对象，她的成长速度是惊人的。
而这只雪蛾母，上次的计划因为他们而落空，又缺少资源，不得不躲在这里苟延残喘。
或许其实力仍然比她强大，但她也仍然不是孤军作战啊！
那只雪蛾母似看出她所思，目光随意扫了扫赤水旁边二人，“就凭他们？”
“就凭他们。”赤水肯定道，看向对方的目光中，又带上了一丝兴味，“说起来，你不是鄙视人类，不屑于同我们交流，直接开打的吗？这次怎么就破例了？”
明明这问题极为简单，那只雪蛾母反应却是非常激烈，就好似这个问题，成功戳到了她的软肋一般？
“上一次，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上一次？”赤水眨了眨眼，“你是指当时你发动的那个瞳术吗？”
她也不等对方回答，又“啊”了一声，故作大声道：“你当时不也对我动手了吗？我后来可是清理了很久，才将你留下的痕迹抹去呢！”
她说着，目光又飘向对方，“难道，你没有这样做？”
“又或者，你没有办法彻底抹除掉，我留下的痕迹？”
赤水自己，都被这个结论惊住了。
所以说，关于灵魂方面的秘术别随便用啊，特别是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
对方这也算是偷鸡未成蚀把米吧？
赤水心情好了，雪蛾母的心情却是直线下滑，人类就是这样阴险狡诈又卑鄙无耻，她之所以不愿与人类交流，就是因为她深知，在这方面，她绝对处于下风。
既然沟通不行，那还有实力可以解决一切。
等将人抓到了慢慢逼问也不迟？
她双翅一展，陡然发动了攻击。
素和知遥二人本来一直戒备着，第一时间就要回防，却不想赤水轻轻一荡，径自将他们推远，他们大惊之时，却听赤水传音道：“对方的目标是我，你们先去救无疾他们。”
赤水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素和知遥二人虽然有些担忧，却也只能作罢，转而去救无疾二人。
赤水其实并不轻松，但她清楚一点，雪蛾母不会放过她。
丝丝缕缕，数之不及，紧追她而不舍。
这种攻击，竟是与外面那些残存的法则之力有些类似，这哪是丝缕，这分明就是一枚枚的冰刃，交叉组合似是一道张开的吞噬巨兽，别说逃，恐怕连只苍蝇，都会被剿成沫沫？
赤水现在特别感谢之前所遇到的那一片法则之力。
不仅让她有了应战的经验，还极大地提升了她的胆气。
虽然压力还是非同一般的大？
她苦中作乐地想，同时也在极快思考应对之法。
首先，对方缺少资源，这是肯定的，不然也不会至今还未能突破，离开这个没有灵能的鬼地方。
所以，她们这次都没有再遇到空间球锁，或许对方知道，有过上一次的经历，她们又怎么可能没有作些准备？
想必，要造出一个空间球锁，对方的消耗也挺大的吧？
她稍稍放下些心，看对方出手，主要宗旨还是想要活捉她？
她又有些乐了，其实上一次她也未做什么，就像是进入了一个造物空间一样，不过随手捏了几朵云，几座房屋，几个小人吗？
当时的状态也很懵懂，也并无恶意，怎么对方现在还不依不饶了呢？
其实赤水又哪里知道，若她心怀恶念，其痕迹定然早被对方察觉并抹灭掉了。
正因为她心无恶念，随手所捏的又是内心潜意识里，舒适又而愉悦美好的东西。
软软的白白的绵羊状的云朵，看上去是不是想抱一抱，感觉连心都要融化了？
袅袅炊烟，大人和孩童，几处房屋，组成一副构图极为简单，却又平淡幸福的、最重要的是雪蛾母从未曾经历过的场景……
就像是吸毒一般，那种愉悦，全身放松，被关爱着，感觉幸福满满的状态，噬骨入髓，让人上瘾。
所以不是雪蛾母抹不掉这痕迹，而是那种感觉太过美好，支配了它的意志力，让她无法自己抹除。
可是，她分明又清楚地知道，她是雪蛾母，这种作为人的平淡幸福，又怎么可能属于她？
它属于眼前这个人。
是她，改变了她的灵魂，让她作蚕自缚。
所以，不找她找谁？
她当然也清楚，其余两人的动向，但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的本体……马上就要突破了！
在突破之前，一定要将这个隐患彻底解决掉。
她想罢，戾气更甚。
赤水很快就察觉到了对方心态的改变，因为攻击更加凌厉了，节奏明显更快，她都快撑不住了。
也不知知遥他们救下无疾和明依没有？
她当然也不是一味躲闪，遥想当初，司空九少何其了得，同蜚翼一起，独战雪蛾母而不落下风，风姿卓绝，令她印象十分深刻。
而在几百年之后，她若是连其一个分身都打不过，那才真是活倒回去了？天衍小队的人若是知道了，恐怕也要笑掉大牙吧？
她之所以未全力出手，只是想给知遥他们尽量多争取一点时间。
她猜得没错。
知遥这边确实遇到了问题，他们遭遇到了无数雪蛾的围攻。
想想也对，雪蛾一向是以群体出现，又怎么少得了它们助阵呢？
但是这在钟离宏远二人眼中，就不一样了，这是妥妥的资源啊！
知道上次，他哥手中的雪蛾，卖了多大一笔资源吗？
虽然他们世家弟子并不穷，但谁还嫌资源多的，资源越多，他们能获得的自由才越多。
所以，这是个好东西啊！
好在他们还记得，赤水交代的任务，勉强克制住了捕捉的冲动，先去救助无疾和明依。
素和知遥一近无疾身前，眸中就闪过了一道微光，她怔了下，却什么话也未说，先给他们一人喂了一颗灵丹，才将他们解救下来。
明依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素和知遥顺势接过来，又递给祈连无疾一玉瓶灵露。
祈连无疾没有拒绝，坐下来调息。
而钟离宏远，他正在独挡一面地应付着那些雪蛾，偶尔还会出手，从中捞起一只两只品相俱佳的？
可说是痛并快乐着了？
很快，无疾面上稍有恢复一丝血色，算是缓过来了一口气，这才暗哑着说道：“幸好你们找来了，我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素和知遥眸光中划过一丝了然，又有些感慨。
若非赤水坚持，他们不一定能及时赶来。
从这一路赤水的所言所行来看，她，是一个连她都无法违心否认的，很特别的人，是一个能够让他们主动将后背交给她的人呢！
“你快调息，时间不多了。”
祈连无疾却道无事，他现在心里的那根弦陡然放松，从身到心都处于一种超然的状态。
调息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他目光微暗，扫过还被素和知遥抱在怀里，且昏迷着的司空明依一眼，隐约中，又好似泛着光？
素和知遥不露声色，心下却是暗叹。
造化弄人！
她眸光远眺，除了铺天盖地的雪蛾，是什么也看不见，神识自然也探不出去。
她顿了顿，将神识连入星玦中，输入了早在之前就约定好的暗号……
第二一五章 将计就计
此时的素和知遥也清楚，赤水拖住雪蛾母，他们来营救人的计划，何尝又不是雪蛾母将计就计的结果。
雪蛾母的目标是赤水，祈连无疾二人，不过是她投下的一个诱饵。
双方都心知肚明，区别只在于，谁会更胜一筹？
因此，她也非常担心赤水的情况，所以在确定了他们无大碍后，立即给赤水发了消息。
赤水早就等着这，闻得消息，更是心喜。
她抬起头来，就见雪蛾母似也感知到了什么，面色一变，双翅一震，瞬息间就至赤水眼前。
赤水早寻隙避开了。
她可没有忘记，对方也是空间系天赋的大妖，星玦发送信息时，波动虽小，却仍然瞒不过对方。
这也是她提前约定暗号的原因。
暗号短，对方来不及阻止，且蕴含的信息量是确定的，可以减少发生误会的可能。
这种事可一不可再二。
赤水觉得星玦还需要再针对此，进行改进。
当然，此时她来不及想更多，雪蛾母已经锁定住她，奔袭而至。
刹那间，对方的双翅似乎变幻出了无数道光影，却又似剑芒一般的锋锐无匹，又与洞穴中遍布的丝缕相配合，一刚一柔，压力陡然增大到极致。
赤水只觉得头皮发麻。
对方气势之盛，远超出了她的想像。
当前她还谈什么反击，先避其锋芒要紧。
她倒不是没有应敌手段，只不过那些都是值钱的东西，用过后就没有了，当然要用在刀刃上，自然没必要和对方硬碰硬。
关键是她心疼。
那雪蛾母见赤水一直避而不战，越发的急了。
恐怕她也知道，拖得越久，对她越不利。
赤水寻隙游奔，偶然还一下手，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跑路中，只觉得她的天赋神通，与破空术合用，简直是再好没有的逃生技能了。
一则天赋神通不需要消耗自身的能量，二则破空术，可以让她非常灵便地掌控自己移动的方向和位置。
特别是在当前这种攻击密集如雨的情况下。
一道道光影贴合着她本体边缘擦过，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身姿飘忽灵动，又似乎暗合着某种韵律，有着一种极致飘逸的美感。
然而，雪蛾母可没有半点欣赏的意思。
她清楚事情麻烦了。
她本以为，这里是她的主场，无人可以从她设下的天罗地网中逃脱。
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活捉赤水，却未料想到不过短短数百年，对方就成长到了如斯地步。
其它雪蛾传过来的消息也不好。
不知是否是错觉，总觉得这些人族，比上次她困在空间球锁里的绝大部分人，实力还要强劲一些。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她停下了攻击的步伐。
赤水顿觉不妙，当机立断就选择了远遁。
但是，还是迟了一步。
电光火石之间，只觉周围大片空间一荡，竟像是被硬生生撕裂了一般。
就连素和知遥三人都立即察觉到了那股庞大的空间力量的震荡，面色顿时大变。
似洪流滚滚而来的空间力量往四周汹涌扩散，势不可挡。
素和知遥和钟离宏远哪还顾得上别的，一人拖住一个赶紧逃命了。
而赤水，只觉得斗转星移，眨眼之间，她就随着那片空间换了一个地方。
这里也是一个洞穴，黑漆漆的，无任何光源，也不清楚具体位置是在哪？
赤水防备的同时，暗叫失策！
她还是小瞧了雪蛾母。
原以为仅是一个分身，就算天赋强大，但境界所限，能动用的能量也不会太高，却谁知道，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如果她猜测没错的话，其本体应该就在附近。
这就麻烦了！
星玦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她这算是彻底与其他人失去了联系。
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她便往前行进，无所畏惧的样子……
脚尖在空中轻点，不快不慢，如蜻蜓点水一般，不过数息，就已经来到了雪蛾母的本体面前。
近前观看这只雪蛾母的本体，只觉得更加庞大，就算趴伏在她前方，也恍若一座巍峨大山一般。
明明属于虫类，但全身躯壳却是被打磨得光滑锃亮，很有质感，又极是完美，绝对是炼器师们最为钟爱的绝佳之材？
“你要突破了？”
其分身也不知到哪儿去了，赤水就直接对着其本体道。
“你突破，用的是从我同伴那里掠夺而来的资源吧？”
祈连无疾和司空明依都非一般人，他们手中掌握的资源，绝对不会比她少。
这倒也说得过去。
那只雪蛾母一动不动，双目也紧紧闭着，就似死去了一般。
“还是说，你刚才消耗尽了能量，连精神波动都模拟不出来了？”赤水闲闲地猜测道。
也不知是否是这句话，触动了对方心里的某根弦，雪蛾母本体终于出声了。
“将你之前留下的痕迹抹去，不然……”
赤水徒然大惊，“你的分身去找他们了？”
虽是问句，但赤水心中已经确定这是事实了，“难怪你在突破前夕，还敢将我带到这里来。”这种关键时刻，就算是圣岛中人，也是万分谨慎，对方又怎么可能没有后手？
所以，这其实是对方早就计划好的吧？
她突然又平静下来，“我就好奇了，我也没做什么，你完全可以自己抹除掉，不是吗？”
这话带着一丝试探，赤水向其本体看去。
却不想，对方陡然睁开双眼。
顿时，上次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这次感觉更加真切，她能清醒地察觉到，自己的神识随着双方交汇的视线，一直深入到对方的眼底深处……
好似通过了一道玄呼又虚幻的门。
她再度来到了那个充斥着一片白的世界。
她之前留下的绵羊状云朵有几朵已经不见，只余下了一朵大的，形体却非常完整？
其它各种也与这相似，有几户人家消失了，但还留有一户，就是最后来接孩子回家的那户人家。
因为这次意识清醒的缘故，赤水先沉静下来，思考着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在她看来，眼前一切，不过是她潜意识里的童心表现，有如小儿涂鸭，并无任何特殊的成份。
但是，对方偏偏又是处心积虑地将她带了来。
赤水抱胸，手撑肘部，手指无意识地在手臂上轻点，貌似，她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呢？
“你能听到对不对？”赤水忽然出声道。
她也不用对方回答，又道：“你之所以无法抹除这里，是因为你之前需要它们吧？”
她特意顿了一下，并没有回答声。
她也不在意，唇角微弯，掠起一丝笑意，道：“看来，我不小心还帮了你一个大忙，让我猜猜，据说你以前曾是战妖，你是借这些东西来压制你体内的戾气吗？”
话落，她就感觉整个世界，陡然增加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赤水一点不心慌，反而又笑了，“而你现在要突破了，因此不需要了对不对？”
对方仍然沉默着。
“你是战妖，那知恩图报的道理总该懂吧？”赤水好像一点都不避讳一般，直戳对方的痛处，“你却反而恩将仇报，又是何道理？”
“你们人族又好到了哪里去？说得道貌岸然，实则内心里肮脏不堪，比起我们还要不如。”
这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声不大，赤水却听得一清二楚。
“你是在说你的前主人？”
对方又沉默了。
赤水却道：“天道好轮回，也许你说的是事实，但是你现在再来看，他早已魂飞魄散，而你，却已经到了突破的边缘，很快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不是吗？”
她摇摇头，“就像我们人类，也会将其他人，分为亲人朋友，好人坏人等等，你们妖族也一样，同样有好妖，也有坏妖，如何能以偏概全，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呢？”
“你想说，你是好人？”这话也不知带着几分嘲讽。
成功地将赤水逗笑了，“你都要对我的同伴下手了，在我眼中，你就是坏妖，是敌妖，你还会觉得我是好人？”
如果在内里的赤水能感应到外面，会就发现，这只雪蛾母被她几句话激得，那个暴躁狂乱。
数足乱舞，土石飞溅，却又小心地避开了赤水所在的范围。
而赤水本人，则面含着浅浅笑意，视周围的暴动于无物。
再说内里的赤水自顾说完后，仍觉得可乐，想说不愧是作为战妖培养的，心性其实也不是太复杂，最为重要的是，能够沟通。
这是关键。
“你们人族，就是奸滑阴狠。”这话听上去总有种愤恨又气弱的感觉？
赤水才不会和她纠缠这不可能有结论的问题，她自顾转了一圈儿道：“这些东西确实不太适合你，我可以将之抹去，还可以顺带帮你刻画一个清心法阵，我也不找你要什么报酬，关键是，我也得留个后手，毕竟你的分身还在找我同伴的麻烦呢！”
她这话说得异想天开，雪蛾母怎么可能答应？
赤水紧接着又道：“我的阵技可是得祈连家传承，祈连家你总听说过吧？”
雪蛾母当然听说过，上一次她是报着破釜沉舟的勇气，锁定了他们一行人，失败的代价，就是几百年不见天日，这也是她没有直接将他们弄死的原因。
她又沉默了。
而赤水也不急，她清楚，对方随时可以将她赶出这片世界，可对方没有，那么，就意味着对方确实很需要？
那她还怕什么呢？
第二一六章 只争朝夕
“你是不是很震惊，觉得不可思议，我就这样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赤水气定神闲地道。
雪蛾母没有回答，她确实难以理解。
甚至觉得，眼前这个人族，与她以前遇到的所有人族都不同，她之前从其他人族那里总结出来的经验，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对方一次又一次地打破了她的计划，态度却又是那样坦然。
就好像，她们不是敌对，而是久未相见的老朋友？
“为什么？”
这问题问得没头没尾，赤水却好似知道，理所当然地答道：“当然是因为我有自信，能够留下后手，又不至于让你察觉，我说过的，我的阵技传承自祈连家。”
她说得自信，雪蛾母却觉得刺眼和烦躁。
她严烦这样的交谈，因为她能察觉到，不知不觉中，主动权似乎已经到了对方手里。
这个人族太难缠了。
“你就不怕？”雪蛾母威胁道。
“怕什么？”赤水反问道：“如果你说的是我在外面的本体，我还真不怕，你失败了，不是吗？”
雪蛾母“嘶”了一声，双足划拉了下，可恶！
没错，发动瞳术之时，她是想趁机控制住赤水。
瞳术确实成功了，但是她仅是将对方的一部分精神体拉了进来，而她的精神体，却被不知什么东西挡回来了。
人族就是这样狡诈可恶！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事还真怪不到赤水头上。
上次吃了亏过后，她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早在出售玉碑密钥的名额时，她就有针对性地挑出针对这类瞳术的法宝器符。
仅是她身上装备的，就有数种之多。
所以，赤水的底气确实很足，也才敢放出这样的话来。
“其实你就算抓住了我的同伴，也没用，因为是你有求于我，更别说你还专门将我带到了你的面前。”
所以究竟是谁中了谁的计，不重要。
赤水本想动动，却发现这一次，自己虽然意识清醒，但行动却受到了限制。
她也不恼，“你应该快突破了吧？那留给你考虑的时间可不多了。”
她心里清楚，没有生命喜欢受制于人，特别是像雪蛾母这样觉醒了空间天赋的强横战妖。
如果是其他人处在她现在的情况，肯定是要降服对方，收为己用。
一则，她不缺乏战斗力，无论是现在终于派上用场的吸灵叶，又或者才刚开始成长的溯辛，还有她自己，战力已经远超同期了。
另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虽然对方是妖，但她觉得都是智慧生物，也不存在偏见。
她连小白都能放走，也不介意多这一个战妖。
怎么说也同是觉醒了空间天赋的高阶修者，赤水也没办法直接漠视。
这样想着，她的态度又温和了几分。
或许是这丝变化触动了什么，那只雪蛾母终于问道：“你要留什么后手？”
赤水就又笑了，“如果我说不会害你，你肯定也不会相信。”
她想了想，道：“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只要你以后别来找我和我同伴的麻烦，就行了，我们大可各安一方，和平共处。”
“就这么简单？”
雪蛾母当真不敢相信？
“当然。”赤水眸光微动，“怎么？你想归顺于我吗？”
“你想得倒美。”
“那不就结了。”赤水耸耸肩，“你这样强横，又对人族抱有莫大敌意的战妖，你敢投，我也不一定敢收，还需要慎重考虑才行。”
雪蛾母气结，感觉自己的尊严都受到了挑衅？
这人族着实可恶！
她觉得，她对人族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但是，她能够感觉到对方说这些话的诚意，最主要的是，其心态之平和，是她凭生仅见。
她见过太多的人族为了各种资源反目成仇，甚至狠下毒手，他们虽然装得很好，但眼底深处的被欲望支配的那种贪婪，却能让她一眼望清。
偏偏这个人族没有。
对方见到她的本体之时，有惊讶，有赞叹，却独独没有那种想据为己有的冲动。
这让她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这些年被困在阴风谷里，已经不清楚外界的情况了，她精心打磨的这副躯壳，都已经变得没有价值了吗？
还好，看她的同伴还在捕捉雪蛾。
那么，特殊的，就是眼前这个人族了。
“你也就只能说说了。”雪蛾母当然也没有归顺的想法，“毕竟你现在还打不过我。”
被雪蛾母指出重点，赤水也不急，“我们半斤八两吧！我是奈何不了你，可你也没法捉住我啊……”
所以，这不是才在争取达成和解吗？
如果是一方实力明显强过另一方，这和解也没法达成了。
其实赤水心里也清楚，如果算上她手钏里的巨量资源，以及消耗性的各种符纂，雷珠和器物，再加上雪蛾母本身就处在快突破的边缘，与其拼命一搏，也不是没有胜算？
但是，谁让赤水最不屑于做的，就是趁人之危呢？
不是她圣母，而是因为这样做的风险太过巨大。
她们毕竟在境界上就有着差距，对方堂堂一个空间系战妖，能没有点防卫的手段？
胜败不过五五之数。
若是胜了，肯定也是险胜，资源消耗一空，对方的本体估计也已经破损得不成样子了，能有多少价值？
但若是败了，让对方逃脱，她不止又多了一个随时可能找上门的强横仇敌，自己资源耗尽，遭受重创，那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这在钟离宏远他们看来，绝对难以理解她的想法。
赤水有时候也不能理解他们，只要能够沟通，总能找到方法，争取达成共识，实现双赢，不好吗？
为什么一定要争个你死我活？
也或许是在钟离宏远他们看来，生死不过是小事，只要不是魂飞魄散，轮回转世重来就是。
但赤水却认为，有着记忆的她，才是真实的她。
是成长，经历，和记忆塑造出了这样的她，转世轮回的她，或许本源相同，但经历不同，所思所想也不同，能和她一样吗？
她还有诸多事情未能完成，还有诸多疑惑未能得解。
她宁愿只争这朝夕，也不愿意将希望寄托在那飘渺的转世轮回之上。
这可能才是她和钟离宏远等这个世界本土弟子，最根本的不同吧？
赤水若有所悟。
她能够感觉到，在这样一次次的自我剖析中，前世独有的记忆和经历，与这个世界的规则相碰撞，让她能较之别人，更能体会到其中的不同。
体悟深了，境界也就相应地提升了。
难怪以前老人常说，看一个人有没有智慧，不是看他有多聪明，而是要看他能否容纳不同的价值观念体系而不相悖，能用不同的视角，来分析和处理问题。
这话语意简洁，都能听得懂，但要做到，却就难了。
赤水甚至觉得，以前她大多都是处于随遇而安的心态，其实非常懵懂。
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不清楚前进的方向？更加不知道，要如何去做？
感谢小火的那个天道誓言。
虽说给了她当头一棒，但也成功地拨开了她眼前厚重的迷雾，也让她有了前行的动力！
赤水现下心思清明，状态奇佳，而雪蛾母，感觉就不太好了。
如果她有人类的情绪，一定会纳闷，为什么对方忽然之间，精神体就像是被凝炼重塑过了一样，玄妙异常，给她一种，连在自己的内精神海，她都有些控制不住对方的错觉？
可是，她分明又能感受到，从对方精神体上，扩散开来的那种精神波动，细微温和而又纯净，让她忍不住就想更靠近一点……
或许……
“你做吧！我决定相信你一次。”说完，雪蛾母觉得不够，又申明道：“就一次！”
赤水似乎也没有意外，她现在的状态，甚至能够察觉到对方精神波动中的那丝紧绷感？
想必这雪蛾母做出选择之时，除了逼不得已之外，也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
既然对方选择了相信她，她自然也不会让对方失望，微微浅笑着，素手轻轻一挥，在抹除掉之前留下痕迹的同时，也开始刻画清心法阵。
她这清心法阵，与祈连家的传承又略有不同。
因为她自己也需要的缘故，曾经专门花费了功夫，进行了改进。
这里是哪？
是雪蛾母的精神体内，虽然没有炼阵材料，但灵能却是不缺的。
赤水直接就地取材，而雪蛾母也放开了对她的控制，她更是大刀阔斧般地动作着，身影飘忽，游窜于每一个角落。
雪蛾母本体始终紧绷着。
只要赤水稍有不对，她就会将之弹出精神体外。
然而并没有。
她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丝针对她的恶意，且随着其所布置的清心法阵越来越完善，她也能感觉到明显的不同。
那股常年袭扰着她，让她时刻不得安宁的暴戾之气，也逐渐得到了安抚。
前所未有的舒适感直达神经末梢，她安逸得恨不得直舒一口长气，但是看到对方本体笑意嫣然的样子，好险才忍住了，没有这样做。
她睁着小眼睛，第一次认真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女子。
作为一只虫族，她自然不懂人族的审美，她歪着头，就觉得对方竟然奇异地契合着她想像中仙族女子的模样。
不是高傲目下无尘的？也不是故作温柔心思难测的？更不是口蜜腹剑心怀叵测的？
瞧着，竟然出奇地顺眼……
第二一七章 八卦忧思
赤水如约地完成了清心法阵。
她本以为还需要一番沟通和周折，才能脱身，却没想到这次，雪蛾母异常地好说话，直接将她移到了洞穴之外的一处乱石林里。
她瞬间就明白过来，雪蛾母这次是真的要突破了。
说实话，刚才她也没有她表现的那么轻松。
试想一下，如果她是被雪蛾母抓去的，还能这般谈判交流，全身而退吗？
当然不可能。
正因为雪蛾母奈何不了她，她也才有了和对方谈判的权利。
果然，实力才是修士立足之本，无怪乎天下修士皆以实力论高低贵贱。
实在是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留给弱者生存的空间。
赤水想罢，观察着周围，很快便发现了这处乱石林里的异常。
那若隐若现的枯骨，以及无处不在的战斗痕迹，还有零落着的一些法宝碎片，皆在昭示着，这里是众多修士的埋骨之地，也就是说，这里是个荒冢滩。
神奇的是，这里却没有丝毫的阴森寒气，反倒干净亮堂得惊人。
乱石也就是乱石，枯骨也仅仅是枯骨，就算明知这些枯骨生前想必境界也不低，但在这里，他们也就是件死物而已？
赤水皱了皱眉，她立即就将这里与之前共鸣愿灵的地方联系起来。
之前，她们不是还在好奇那些修士的骸骨去哪儿了吗？
大概这些就是了。
只是，这些骸骨又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是雪蛾母搬运来的？
有这个可能。
因为雪蛾母急需能量补充，修士的骸骨所蕴含的能量并不低。
那雪蛾母又为什么将她送到这里来呢？
还有这些战斗痕迹……
赤水瞥了瞥身上的纱衣，那只愿灵丝毫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她自认最不缺的就是耐性，且走且看吧！
她开始试探着往前探索，并没有什么危险，反倒是在途中，她还拾到了一些有趣的物件。
有些或许是这里本来就有的物件，也有些是修士自身带进来的。
法宝灵丹这里不用想了，阵纹崩溃的崩溃，药力散失怠尽，倒是有着极少数的玉简幸存了下来。
赤水就在其中找到了一份关于法阵和机关术等等诸多偏门杂术结合应用的玉简，玉简造型古朴，四四方方，极有可能是设置这个传承的前辈随手留下来的。
因为里面的记录非常零碎又散乱，偶尔想到了点什么，就记上一笔，前言不搭后语，从中可以看出笔者的随性和不拘小节。
赤水若非有着深厚的炼阵功底，对机关术也有所涉猎，也才能勉强摸得着笔者的心思和脉络。
再深就没有了，还得再研究琢磨，才能够体会到笔者在玉简中所要传达的东西。
她其实也清楚，当阵技研究到她这种程度，也就是所谓的瓶颈期，再想提升就难了。
除非能有大机遇，或得名家指点。
大机遇难寻，名家指点更是虚无飘渺，大家更愿意选择走另一件路。
那就是开始横向拓展技艺，比如将阵技和机关术，傀儡术等等去芜存菁，整合在一起，比如他们之前经过的那个法阵，就足以拦住如钟离宏远这样只专注于术法的修士。
虽说前世的惯性思维，让她认为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但是，这并不表示，她自己就不再需要学习提高了。
相反，合理的分工，是为了节约成本和时间，而节约下来的成本和时间，还需要用来反哺自身。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道理赤水都懂，也一直这样践行着，因此得到此物更是让她欣喜不已。
比起她自己胡乱琢磨摸索，有前人引路，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节约她大量的时间和心力。
她似有所悟，或许，雪蛾母将她送到这里，可能也是想卖她一个人情？
这么看来，雪蛾母也没她表现的那样不通人情嘛？
赤水眯了眯眼，也未多想，这个世界，要想安然地活着，谁脸上没有十张八张不同的面具？
她晃了晃腕间的玉髓晶，等待着其他同伴找来，一边则似挖掘宝藏一般地探索着。
有些东西未必有什么价值，她看着也觉稀奇。
上古之物，一眼就可以看出不同。
特别是某些残片上留存着的少数神铭文字，给了她莫大的启发。
通常来说，一门语言，随着时间的发展，必将由简至繁，词汇也将不断增长，最终会长成什么样，谁也不清楚。
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
简练就是精华。
她学习神铭文才会知道，要想往繁多的方向学习，她思维扩散，可以创造出无限多的新词。
但若是要将其简化，就非常困难了。
因为神铭文关系到天道法则，所以一个没弄好，命却搞丢了的，也不在少数。
而上古之物，恰恰戳中了这个点。
当今修士为什么仍然那般崇尚古物，正是因为此。不是因为古物更为实用，而是因为他们从中，还可以获得某些不可估量的附加价值？
素和知遥等人找到赤水之时，赤水正气定神闲地坐在一块大石之上，见到他们过来，更是笑眯眯地问道：“你们遇到雪蛾母了吗？”
钟离宏远摇摇头，“雪蛾母的目标不是你吗？”
赤水心想，果然如此，之前雪蛾母其实就是吓唬她的吧？
倒是当真聪明。
其突破在即，有她一个没能控制的，估计雪蛾母就头疼了，若是再把素和知遥等人引来，雪蛾母怕不是要交代到他们手里了？
要知道，素和知遥等人都不是吃素的。
也绝没有她这样的同理之心。
“我趁她快突破之际，逃了出来。”赤水一句话带过后，将眸光移向仍然昏迷着的明依身上。
上前探了探脉，微蹙了蹙眉，将以前珍藏的那颗极品还春丹给明依服下后，才将眸光移向已然恢复了不少的祈连无疾，“明依根基有损，你们……”
祈连无疾沉着脸点头，似乎并不意外，只道：“等她醒来，我会给她一个交代。”
赤水眨了眨眼，这话貌似隐含了不少信息量啊？
她非常识趣地没有再问，但心底里的疑问总是不会消失的。
她不免就多看了祈连无疾两眼。
就在这时，她眉梢微动，往素和知遥望去。
星玦中，素和知遥发了条消息过来：别看了，他们的气运已经相连。
赤水好险没有露出异色来。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这次出行之前，这两人似乎并无交集？
赤水：所以，他们双修了？还是精神层面的双修？
素和知遥：自然，不然你认为，谁能轻易让明依的根基受创？
赤水不知该如何表达她的震惊：所以，明依是自愿的？
素和知遥：看祈连无疾的反应，应该是吧！具体等明依清醒过来就知道了。
赤水：我记得，祈连无疾还有个未婚妻？
素和知遥：对，但看无疾如何应对了。
赤水：……
她们二人的对话非常快速，总共也才花费了不足两息时间。
因此，对话结束后，赤水仍然有些回不了神，一时想着她的感知是不是也退化了？不然之前为什么一点苗头都没有发现？
一时又想着，那可是精神层面的双修啊！
身体双修不用说，但是精神层面的双修，之前从麦丘启明那里看到的双修秘典中所述，那可是两个灵魂的激烈交缠与碰撞，这种层面的交流，据说销魂噬骨，如升九天之外。
反正赤水自己是无法想像的。
早在带着记忆转生此世之时，她就在心中竖起了一道又高又厚的城墙，连她这辈子的父母和姐妹兄弟，都无法打破这道城墙。
所以她可以在灾荒年间，冷静地自卖自身，远走他乡，而不是想着暴露自己的异常，利用前世所学，和家人一起共渡难关。
也或许是不甘吧！
她不甘心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乏善可陈的乡村生活，而是主动走出去，面向未知的未来。
也或许，她本身就有着一个不安定的灵魂？
反正后来一路走来，所见所闻，让她心中的那道城墙越筑越高，越筑越厚，至今，无人能打破城墙走进来，而她也反困住了自己。
也或许，她也曾经试图主动走出去，可是那人没有给她任何机会。
祈连沐泽不好吗？
英俊挺拔，家世显赫，地位超然，不知有多少女修在私底下扎她的小人，只恨不得取而代之？
她就当真没有过心动吗？
在前世，她也仅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同样钟爱这样浪漫的话本小说。
可是，就算没有残影师傅，她扪心自问，她当真敢吗？
敢主动走出那道城墙吗？
她知道，她不敢。
祈连沐泽很好，她能看出他的真心，但是，他要背负的东西太多了，是整个祈连家族。
而她，却只能怀抱着自己的秘密，裹足不前。
所以，那种两人能够共享对方记忆和经历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所谓精神层面的双修，她就从未曾考虑过。
太难了！
她找不到和她三观一致，又志同道合，又能够让她卸下心防，主动亲近的人。
她心下微涩，面上却不显，在等待明依醒来之际，冲大家扬了扬手中的玉简道：“你们看我找到什么了……”
第二一八章 了悟前尘
三人全都被赤水的话吸引了过来，“这是什么？”
赤水笑笑，直接将玉简丢给率先询问的钟离宏远。
钟离宏远晃眼一看，惊讶道：“这是这里的地图？”
素和知遥也接过来，看了看，道：“好东西。”
她直接将玉简中的地形图虚拟出来，然后指着右下角一个非常偏僻的位置道：“我们就是在这里吧？”
赤水点头。
“那我们之前是在……”钟离宏远问到了一半，顿住了。
赤水察觉到对方的那点小纠结，接口道：“我们之前在这里。”她指着靠近于中心处的区域道。
素和知遥面上划过一丝了然，余光扫过祈连无疾二人，他们心里清楚，那位置离中心点已经非常接近了，若非为了寻找明依二人，他们此时说不定已经找到传承了。
不过就现在来看，赤水的做法才是正确的。
传承在那里不会跑，但明依二人，就不一定能坚持到等他们拿了传承再来了？
素和知遥不由反思自己，真正与赤水相处，她才开始意识到自身眼光的局限性。
她们一向擅于取舍，能在瞬息间做出最优选择。
但从这事来看，最优选择，并不一定是最合适恰当的选择。
今天是明依和无疾二人犯险，若是有朝一日换成自己呢？明依和无疾很幸运，遇到的是赤水，而她又能有这样的运气吗？
她将目光移向赤水。
赤水之前早研究透了这张地图，此时就同大家讲解道：“等明依醒来，我们就从这里，穿过暗河，再返中心区域……”
正说着，就感知到明依若有所无的嘤咛呓语声。
声音含糊，面上还现出挣扎痛苦的神情。
祈连无疾急赶上前，拉过司空明依细瘦的手腕，就开始输送灵力。
赤水和素和知遥默默对视了一眼，转头就发现钟离宏远面带震惊之色的样子？
所以小哥终于也发现不对劲了么？
钟离宏远确实发现了祈连无疾的异常。
就算他们二人一起落难，但现在也得救了，他们又不缺少资源，花些时间，总能补回来的，但是祈连无疾的神色明显太过紧张了。
他自己都还未恢复，还想要给司空明依输送灵力。
如果明依当真需要，难道不是应该让他们这三个没受伤的来吗？
可是祈连无疾直接无视了他们仨，他要再察觉不到，他就是猪了？
他正疑惑着呢？眼神微闪，就看到赤水正冲他眨眼睛？
而她旁边素和知遥也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合着就他是最后才知道的？
感觉更加不好了？
好在三人都有默契，没有要询问的意思。
赤水靠上前去，没有动手，只是问道：“怎么样了？”
话刚落，就见明依陡然睁开双眼，随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靠她最近的祈连无疾掀飞了出去……
赤水三人震惊脸：“……”
还来不及去看无疾如何了，却又见明依强自动用灵力，精神再度耗损，一口鲜血便止不住喷了出来。
赤水三人：“…………”
钟离宏远被吓得，下意识就后退了两步。
赤水上前，扶住明依又要倒下去的身体，心里也是无语加崩溃的，这都是什么事儿？
她眼神支使钟离宏远去扶无疾，自己则是又给明依喂了一颗丹药，道：“别逞强，先恢复了要紧。”
她说着，就探向了明依腕间的脉。
明依依在赤水肩侧，有气无力地侧头看了赤水一眼，随后眼睑闭了闭，再睁开时，一反之前的明朗可亲，面色冷漠异常，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
好在她还听赤水的话，开始调息了起来，没有给被她掀飞的祈连无疾一个眼神？
赤水默默地在星玦上戳素和知遥：你确定他们是自愿的？
素和知遥：若非自愿，气运如何能够相连？
赤水：这看着不太对劲吧？
素和知遥：此一时，彼一时也。
赤水默默品了一下这句话中的意味，觉得素和知遥有可能是对的。
或许他们之前遇到的情况太过危险，以致于明依宁愿牺牲自己，让无疾能有更多的机会？
但是当他们两人脱险得救后，之前的危险不复存在，那么他们要考虑的，就将是面对现实，以及现实中的各种问题了？
明依应该是知道，无疾还有个未婚妻的吧？
看无疾的意思，似乎是想负责？而明依反倒是打算就此划开界限？
嘶——，这关系……
赤水不由将目光移向被钟离宏远扶回来的祈连无疾。
并没有恼怒的样子，只是学乖了，离明依远远地坐下，只是眸光扫过明依，也再度调息起来。
赤水三人：“……”
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这两人，是将他们仨当成木柱子了吗？
钟离宏远摇摇头，张了张口，终是没说什么。
赤水猜，他肯定是想感叹，牵扯上了感情的人啊，就是这样不可理喻？
她默默地又戳素和知遥：无疾那个未婚妻，是个什么来路？
素和知遥：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也就是说，他们也不是没有感情的？
赤水不清楚这些，但她想，明依肯定是知道的，所以她才做出了这样快刀斩乱麻的选择吗？
但是，无疾也不像是要善罢干休的样子？
她有些心疼明依，又满心愧疚，若明依不是跟着她出来历练，也不会遇上这般事故，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她清楚，修炼都是孤独的，如她们这般修为境界的女子，必定都是反复锤炼过心境，说是铜墙铁壁也不为过。
不用猜他们遇到的具体情况，只看明依能够打开心房，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同无疾双修，这本身就代表着，明依是绝对动了心的。
祈连无疾或许也是清楚这一点，因此，没有恼怒，似乎也不打算放弃的样子？
情之一字，当真是折磨人。
赤水忽然了悟过来，或许那人如此决绝地斩断了所有和她的联系，其实是对她的无尽仁慈？
还她自由，让她不用为之劳心伤情？
她眸光略微有些茫然，无意识地捂住心口，是这样吗？
冷漠无情，单方面将她撇弃的背后，当真也有一份对她的爱护之情吗？
她也不知道。
她当时是很痛苦，那种寒彻心扉，如绞似刮的感受，她并不想再经历了。
但老话说得好，痛仅是一时，时间可以疗愈一切伤痕。
她在慢慢地放下。
偶尔想起，会有遗憾，花未开就早已凋谢，未能留下什么美好的记忆；也会有疑惑，疑惑于是什么横亘在他们之间，让她连争取的权利都未能有……
赤水摇摇头，怎么又想这些了，她脑海中现出轩辕仙尊冷漠的面孔，以及看向她时那种无以言喻的眼神。
对方也不会准许的。
所以，多想无益！
好在此时，明依经过调息，也缓了过来，虽然依然是形消骨立之态，但气息较之先前，却要强劲得多。
明依也清楚，自己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恢复，因此先出声道：“我们走吧！”
赤水几人当然也清楚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别说还有个快突破的雪蛾母，就说经历了漫长时间演变的空间，又能单纯得到哪里去？
这次明依居中，无疾垫后，赤水三人在前探路，以防不侧。
途中，赤水抽空又同明依二人讲解了一下他们所知道的情况，并将他们的猜测说了出来。
希望借着传承之事，能振奋一下二人的精神？
果然，明依似被勾起了一丝兴趣，面上也多了一抹血色。
赤水隐去了他们之前的收获，将重点放在传承上。
之前钟离宏远那处停顿，其实也是在纠结这个，一方面，他们不想借此更加刺激明依二人，另一方面，修者的默契，得到了什么机缘，心知肚明就好，谁会傻得见谁都嚷出来？
“我们还从那个法阵进去吗？”钟离宏远问道。
“嗯，那条路最近，且危险较低。”赤水疑惑于钟离宏远为什么这样问？
钟离宏远就道：“那你等会儿再多找一些法阵与机关术合用的例子，指给我们看看，我刚才还有好些没懂。”
“没问题。”赤水爽快地道。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其实等你出去，自然有大把的资料学习，不用急于这一时。”
“那是资料，这是实景，机会难得。”钟离宏远坚持道。
赤水知道，之前的一系列变故，激发了钟离宏远的上进之心，以前那种温温和和，闲看风云的潇洒世家公子，是再看不见了，现在这是个上进青年？
她心下好笑，倒也不觉得是坏事。
素和知遥却是看得明白，钟离宏远变了。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不相信，谁能有那么大的能量，改变另一个人？
还是一个心志坚硬的高阶修者？
但她现在相信了。
因为赤水偏偏就做到了，而被改变的人中，也包括了她自己。
就如之前所想，无论是钟离宏远，还是她自己，其实都是在无意识中，开始向赤水看齐。
赤水的观念，言行，行动，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们。
并且是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素和知遥将思绪拉远，想到了之前家族里的交代，家族里，又抑或是向紫姑姑，知道赤水这一特性吗？
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第二一九章 尽释前嫌
素和向紫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们师徒虽然关系亲密，却也是聚少离多，赤水又素来谨言慎行，心性豁达开明，也无须她过多操心，自然也就无从知晓。
其她几次师姐也是如此。
惟有悟月，对小师妹这一特性深有体会。
她永远都记得当初她钻了牛角尖之时，小师妹那种了然又平和的眼神。
小师妹理解她，且看向她的眼神没有任何评判的意思，小师妹只是表达出了她自己的疑惑，同时也点醒了她。
树挪死，人挪活。
她以前怎么会认为，只有抱紧素和家这根参天大树，才能有出头之日呢？
本是想走捷径，却未料到钻进了死胡同。
素和家族根深叶茂，她再努力，始终也是排在几位师姐之后。
在外游历虽说辛苦些，但是她心里反而踏实了下来，更何况，她现在也并非孤身一人。
对于麦丘启英这个伴侣，她起初也并没有抱有太多的期待，只不过是她当时倦了，师尊又恰好提起这桩事，她当时对素和家，对自己都很失望，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下来。
但是对方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真诚，在外游历的辛苦旅途，有他一路陪伴，好似也并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悟月很庆幸，当初选择拜在了师尊门下，不然，如何会认识小师妹和启英。
他们，已经成为了她生命中最重视的两个人。
悟月想到上次同小师妹相聚一醉之时，启英的表现，其实她只不过顺口多提了小师妹几句而已，启英这醋吃得……着实莫名其妙？
不知不觉中，悟月唇边溢出一朵浅浅的笑容，仿似天上仙子下了凡间，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在想什么？笑得那么美？”悟日一来，就看到了这样的美景美人，只觉心旷神怡，又有种对时光流逝的恍然若悟？
不知不觉间，五师妹，似乎也变了很多。
悟月抬眼望去，招呼四师姐坐下，才道：“也没什么，就是刚才收到启英的消息，他托我帮忙在小师妹那里周旋一下？”
悟日顿时就笑了，“该！谁让他之前无故迁怒小师妹呢！”
她说着，眸光还瞟向悟月，带着丝取笑意味？
悟月倒是安之若素，她清楚小师妹的为人，不会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最多也就是有点疑惑而已？
“不用管他，小师妹现今还在历练，等她回来再说吧。”悟月一语带过后，转而说起了约悟日相见的目的，“几位师姐现今都在忙，也就我们俩人，还能享得这半刻悠闲了。”
“就在今日，四大联盟陆续加入了星盟，并在星玦上上线了自己的主页。”她给悟日满上了茶，才道：“四师姐，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你的意思是？”悟日其实相当清楚，当前整个仙族，正在面临着一场重大的变革。
这也是她最近滞留在圣岛的原因。
但是，具体该如何做，她却还未想好。
悟月就道：“四师姐你比我好，要人力有人力，要物力有物力，此时星玦推广，正是新旧事物交替，万业俱兴之时，我们又有小师妹作靠山，不趁机抓住这波机遇，就可惜了。”
看看现今的素和家，特别是从星石发售开始，就算不会观测气运，但其蒸蒸日上之势，就没有人会看不出来。
小师妹现今一飞冲天，有着星盟的分红，已经从缺乏资源的困境中解脱了出来。
她们不求能与小师妹相比，但却也不是不眼红这样巨大的利益，试问天下，又有谁能够处于浪潮之巅，而毫不动心的？
悟日同样非常动心，她早有想法，只是因为还未来得及与小师妹沟通，也未找到合适的切入点。
“是很可惜。”悟日抿了口茶，润了润唇，才开门见山道：“你是想和我合作？”
她心里也在衡量和猜测。
不想却见悟月轻描淡写地摇摇头，道：“师姐误会了，今日邀师姐前来品茶，顺便聊聊当前的局势，并没有要寻求合作的意思。”
悟日难得意外了下，眸光流转，很是打量了悟月一番，才道：“这可不像是你的为人？”
悟月就笑了，“那师姐眼中的我，是怎样的为人？”
悟日定了定神，略挑眉，也笑着道：“自扫门前雪的那种？”
悟月竟也没有生气，只是摇头叹道：“以前是我想差了，还请师姐原谅则个。”
悟日没有放过她面上细微的表情，直到此时，她才确定，五师妹确实是变了，眉宇间少了些轻愁，而又多了一份释然，看来当真是想通了？
她顿时开怀，心下也松了口气。
她其实对合作并不感兴趣，她怕，她怕有一天，师姐妹之间，因为各自的利益相互算计，设计陷害，那就太可怕了？
然而，天下间，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
明明师姐妹之间，已经算是相当亲密的人了，最终操戈相向，情何以堪？
所以，她还就最喜欢小师妹那样，心正，眼神也澄彻干净的人，相处起来放心，也不累。
她端起茶杯，意思地碰了碰，一口喝下，表示揭过此节。
悟月也是如此。
尽释前嫌后，两人终于进入了正题。
悟日笑着问道：“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师姐你也看到了，四大联盟上线的主页，在小师妹的新学堂下面。”悟月说着看过去，“师姐就没想到点什么？”
悟日眸光微动，对上悟月的视线。
她顿时就明白了悟月想要表达的意思，四大联盟可以，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们也同样可以？
悟日手指头动了下，一丝神识也进入了星玦之中，打开主页，看着小师姐的新学堂图标下，端端正正立着的四个联盟新上线的盟标，若有所思。
悟月也不急，等到悟日回过神来才道：“师姐家族传承未断，总还保有些东西，眼前星玦发展迅猛，正是大好之机，若是错过了，可就是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悟日不得不承认，悟月一向是聪明的。
通过之前小师妹的高调巨额悬赏，她心里已经隐隐有着感觉，以后家族只要守着传承就能存活下去的方法，可能很快就要破灭了。
这是大势。
不可阻挡的大势。
知道被小师妹悬赏的那个倒霉蛋现在有多可怜吗？
家族咒术，被全星玦的修士探讨研究，再加上有匿名系统，不时有高人出现指点关键？
可保家族万万年的传承，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未能抵挡住，被扒了个精光。
现今，只要关注这件事的，谁不知道这门咒术要如何防范，要如何检测，以及要如何根除？
全天下人所共知的秘密，它还能成为秘密吗？
可以说，这门咒术是彻底的废了。
当然了，星玦上的绝大多数修士都是高兴的，免费学到了一门品质极高的传承有没有？
虽说在仙族内家喻户晓了，但出门在外，多一项技能傍身，总好过没有，万一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
也正是因为小师妹这一刀，太过犀利，所有世家大族，无一不是如临大敌，寝室难安。
她还稍微好一点，毕竟有小师妹在，心里有底气。
不过，她本是想等小师妹历练回来，商量后再动作，但今天五师妹倒是提醒了她，时机这东西至关重要，她也不可能全指望着小师妹，自己也得努力才行。
想罢，悟日起身，一揽衣裙，笑道：“多谢师妹提醒，师姐这就去了。”
悟月举杯遥祝，直看到悟日的身影消失在远处，麦丘启英才现出身来，略有些没好气地道：“你倒是好心。”
悟月抬眸，“你什么时候到的？”
麦丘启英自顾在她对面坐下，道：“就在你招呼你师姐坐下的时候。”
那不是一开始就到了？
悟月眉心就跳了一下，眸光觑过去，果然见其面色沉沉的？
她无奈又有些好笑，“这就生气了？”
她貌似也没说什么吧？
麦丘启英似真似假地抱怨道：“你有空操心你师姐的事，还不如多想想我们的事？”
在他看来，悟月这几个师姐妹都不咋地？还不如选择来依靠他。
“我们能有什么事？”
“结契大典。”麦丘启英目光紧锁住悟月，“不准说你不知道！”
悟月捂住额头叹了叹，“你就放过我吧！谁有那个闲心操办那等繁琐的仪式，我们就这样，不也挺好吗？”
刚开始，她没有这个心情，后来两人感情好了，她还有些兴趣，但自从见识过小师妹和祈连少主的结契大典后……还是算了吧？
万一也出事了呢？
所以，麦丘启英为什么不待见赤水，这就是原因。
他这个道侣，现在事事向她那个小师妹看齐，知道这有多糟心吗？
他感觉，他好像时时刻刻都活在对方的阴影之下？
“再说我现在正忙着呢！”悟月赶紧揭过此事道：“现今连四师姐都动了，我也该仔细打算打算了。”
麦丘启英果然被这事吸引了注意力，“你也想去弄个主页？”
悟月摇头，道：“我还未到能开派授业的境界，也无传承奇货可居，就只有走百里家的路子了。”
麦丘启英闻言，便侧身将她揽至怀中，沉默了一会儿，忽地道：“你放手去做，万事有我在！”
悟月顿了下，默默依进麦丘启英肩侧，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二二零章 推三阻四
此时的圣岛，又是另外一番忙碌的景象。
如果说以前，星玦仅与顶级世家大族有关，旁人也只能看着眼馋的话，那么现在，因为四大联盟的加入，又给了他们新的启示。
聪明人当然不会只有悟月一个。
各家各族里，已经在开始商讨入驻星玦的计划，且以最快的速度行动着。
这也是悟月提醒悟日的最根本原因。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当然，此时的赤水，自然是还不清楚这些的，他们五人，刚刚渡过了暗河，并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复合法阵之中。
赤水也依诺，见到有特殊的机关或者阵型，都会指给钟离宏远等人观察。
司空明依为了转移心绪，也跟着凑了一脚。
她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在他们俩消失的这段时间里，赤水三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又进了一步。
就连一向清冷的素和知遥，看向赤水之时，眼神都会下意识地柔和两分。
仿佛已经超过了她？
说实话，她自然是感激赤水三人，能够忍住传承的诱惑，选择先来救他们，她本以为，他们不会来了？
若是早知如此，之前……
司空明依压下内心里又泛起的种种复杂之情，也约束着自己的感知，不要往后探寻……
赤水三人其实都有注意到明依的失常，但他们都识趣地当作没看见。
而后方的祈连无疾，则是一直沉默着。
反正赤水负责讲解，钟离宏远负责提问和聆听，偶尔素和知遥也插上一句，气氛并不会觉得尴尬。
直到他们到了垂花门前。
此垂花门，并非赤水前世古代庭院的垂花门。
而是一个多向传送阵门。
正因为多向，阵纹丝丝缕缕垂下，晃眼一看，像是一朵绽放的璀璨明花，因而得名。
赤水在垂花门前停下，侧身道：“这里应该就是传承的入口了，我们是分开走？还是一起？”
关系到机缘问题，赤水自然要问清楚。
钟离宏远率先答道：“一起吧！放心。”
素和知遥也点点头，没有异议。
司空明依见三人视线移过来，就苦笑道：“我现在的情况，也没法单独行动吧？”
祈连无疾看了司空明依一眼，“我也没有意见。”
赤水觉得这样也好，如钟离宏远所说，放心。
她便直接启动了垂花门，与此同时，牵出四道灵丝，如之前进入这个空间前一般，其余四人抓住灵丝，瞬间就和赤水一起，被传送走了。
待落定睁开眼，钟离宏远第一个跳了起来，“看，那是什么？”
众人下意识随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也惊住了。
“……那就是传承？”素和知遥难得沉默了下，才道。
其话语中，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只见他们落足的此处殿堂甚是宽阔，一应陈设齐备，照明法阵也完好，仿佛这里的主人还在，只不过是去忙别的事情了，说不定此时已经得知了他们前来，正要赶来迎接？
而不是如他们所想一般，已经与世隔绝了数十万载的光阴？
司空明依也略有些恍惚，“我们这是直接就传送到了传承所在地了吗？”
看看那高台之上庄重供奉着的一道卷轴，那隐约闪烁着的光芒，无一不在昭示着此地主人对它的重视，恐怕仅是设来防护它的法阵，就有数十个之多？
别问她怎么知道，因为供奉着卷轴的高台，密密麻麻都是阵纹，常人着实难以想像？
就连他们这些世家弟子，也还未曾见过与之类似的？
祈连无疾本想暗叹一声，什么运气？
但有了之前的事，他现在对气运之事莫名有了一种敬畏之感，只觉得人和人，当真无法相比。
他自认不比钟离宏远差，之前与明依却差点死于非命？
而赤水等人，进了垂花门，直接就被传送到了传承中心，这得是多么微小的概率，才能做到这一点？
“应该是吧！”赤水也在打量着周围，回答明依道。
说完，看着几人都未动，不由奇道：“你们怎么不动？”
素和知遥淡淡地瞥过来，“动什么？”
“传承啊！”赤水往那卷轴的位置使了个眼神，道：“修者的规矩，不是谁拿到手里，就是谁的吗？”
“呵——”钟离宏远抱臂笑了一声，“那你怎么不动？”
赤水眨眨眼，她能说，她瞧着那个高台，就觉得很不简单吗？
从平地往上，整整分为九层。
以前就提过了，修者对“九”这个数字非常敏感，意义也非常特殊，它几乎向征着，修者对道途永无止境的追求？
而这道卷轴，就在第九层，也就是最高处。
由此可知，这肯定已经不是她之前所猜测的是音系秘术传承那么简单了。
因为一个音系秘术传承的价值，与此时卷轴所处的地位不想匹配，这更可能是一个道法传承。
道法传承，顾名思义，就是修者以后所要走的道路，也是修者将要为之付出所有的传承。
接受了它，就必须斩断所有其他选择。
大概就是一条道走到黑的意思？
赤水得百里前辈指导，再加上天赋神通使然，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所以未动。
但其他几人不同。
他们现在还处于成长积累的阶段，还未想好未来发展的方向。
但有一点是人所共知的，那就是接受了传承的修者，远比仅靠自己摸索着前进的修者，无论是成长速度，还是实力，都是天壤之别，不可一概而论。
“你们就当真不心动？”
要知道，就算是她，明知不可行，但仅是看到其所处的位置，内心就砰砰直跳。
那是一种无以言说的，对于至高宝物的无尽渴望。
卷轴散发出每一丝光辉，都在诱惑着她，快，赶在其他人之前，得到它……
“心动。”钟离宏远答道，“但是，我们是陪你来历练的，所以……”他似乎也受不了这样的诱惑，艰难地移开目光。
赤水：“……”
这和她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要知道，这可不比之前抽取异火，或者是共鸣愿灵，这是道法传承，具有唯一且排它性。
此时难道不是该进行实力比拼的争夺战了吗？
虽然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反目成仇，杀人灭口什么的，不太可能，但修者自都不会退缩，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不是吗？
她将视线移向素和知遥。
素和知遥就笑道：“我已经打算走家族先辈的路子，这个传承可能不适合我。”
再看向明依，明依也摇摇头。
祈连无疾直言道：“我也心动，不过现在是有心无力。”
赤水扫了扫那个高台，知道祈连无疾的意思是，他现在受伤，恐怕无法登上那个高台？
所以，合着这个传承还要留给她了？
她内心里有些崩溃，外面修士梦寐以求的道法传承，怎么到了她们眼前，还要推三阻四的了呢？
她示意钟离宏远上。
钟离宏远干脆避远了两步，坚定道：“我能跟到这里，还是托了你们的福，这个传承肯定不适合我。”
赤水：“……”
总觉得这走向有点迷人？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让我去？”
四人同时点头。
素和知遥又补充道：“你精通阵法，这一路，也是你最契合此间布置，你去的把握最大。”
“……好吧！那我去试试？”赤水的表情实在难以言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要接受什么烫手山芋呢？
过宝山而不取，向来不是她的作风。
她也打算登上高台去看看，若真是音系术法的传承，就接受了，若不是，能取就取来，不能取……，到时候再说吧！
赤水就打算速战速决了，也不多话，带着溯辛，直接就登到了高台第一层。
场景变幻，她好似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也再感应不到其他人了。
她也不慌，素和知遥他们总会等着她，眼前还是应付这些冲上来的怪兽要紧。
此时的她当然不知道，在她的身影消失之后，素和知遥四人，分成两派尽皆在打量对方。
钟离宏远问明依二人，“你们怎么就放弃了？”
“我命都是你们救的，现在还这个样子，能争什么？”明依苦笑说着，反倒意外地看回去，“我们也算情有可原，可是你们，怎么也放弃了？”
无论是素和知遥说的走家族先辈的路子，和钟离宏远说的传承肯定不适合他，这话赤水作为外人，可能相信，但她却深知，这是经不起推敲的。
钟离宏远就摇头道：“你们不懂。”
素和知遥则说出了自己的理由：“这个道法传承，给她，远比给我们，要有用得多。”
明依神色微动，“你是说？”
“你们不也明白吗？我们为什么会陪她来历练？”素和知遥眸光淡然，就好似那道散发着极致诱惑力的卷轴，对她毫无影响似的？
确实，在她心目中，赤水的地位，当然要远比一个道法传承重要。
作为素和家族气运一脉的弟子，她远比在场所有人知道得多。
因此，也更明白，赤水作为星玦的灵魂人物，是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的，这个道法传承给她，相当于是给她又补足了至关重要的一环，也让她多了一层可靠的保障。
赤水若知道素和知遥所想，一定会感叹，以前的自己，走了多少弯路？
一味的韬光养晦，不是明智，而是愚蠢，苦了自己不说，还费力不讨好，只有当她展现出了自己的重要性后，她需要的资源自有人送到跟前，她未曾考虑到的事情，自有人先她一步，帮她打算……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成长吧！
反正素和知遥四人，通过简短的对话，算是达成了共识。
他们为了抵抗住高台上卷轴的诱惑，尽皆背对着高台，反正他们在其中也找不到赤水的影子。
却不想，就在他们背过去的那一瞬间，整个高台忽然动了。
四人甚至连个眼神都还未来得及交换，就被吸入了高台之中……
第二二一章 理智本能
再说赤水，那是几百年没有动过筋骨了，此时，面对众多幻兽的围攻，临危不惧，反而打心底里激起一种兴奋之感。
来得正好。
“溯辛——”赤水刚出声，溯辛就感应到赤水的意思，一闪而出，直往前方射去。
剑身轻鸣，发出激越清脆之音，似乎也在诉说着她的激动？
就见其一个闪跃，直冲一只幻兽而去。
剑身虽短，却灵动异常，更是首次自发地领悟出了剑技，一剑三连。
赤水跟在溯辛身后，也是第一次看见她无师自通，使用剑技，要说，果然不愧是剑胎吗？
看来这绝对是天生的，比她强多了。
赤水一挥袖，驱出火灵珠，因为小火的离开，她本体所吸收到的火灵力，均供给了火灵珠，因而此时的火灵珠，看着艳丽如血，又遍布宝光，内里灵能如液，似有什么轻微涌动，渐次迷离。
虽还不是极品，但在她不惜成本的蕴养之下，整整长大了一圈儿，品质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就连其内的火龙，都凝炼得越加真实了。
这只火龙并未开启灵智，也不知当初穹目是如何造出的此物，她用来倒是得心应手。
以前本以为随着她修为提升，火龙也渐渐用不上了。
不想现在随着品质的提高，其竟然也跟着威力大增，似乎也并不比炎雷秘术差？
以她现在的眼力，已经能够发现，这并非真正的火龙之灵，而是人为造物。
就算这火龙未赋真灵，但已经够让她震撼异常了。
那厮，究竟是什么境界？
知道越多，她竟然越是捉摸不透了。
在思绪纷飞之时，赤水自己也没闲着，一方面她要照顾着溯辛，以防她被围攻，出了什么意外？
另一方面，她也在构建五行禁锢大法从旁辅助。
她早已经发现了，此处灵能异常活跃，如指臂使，当然不会错过练习的机会。
这些年她又多了很多新的想法，此时此地此境，正是验证之机。
就见她身后，虚空中，秘术纹路蔓延，伸展，以着远超常人的速度，迅速构建完整。
与此同时，在一波幻兽袭来之时，她挥袖轻轻一荡，牵引着秘术之力，有如太极，又有如水磨，竟是生生地将那一波幻兽驱撞到了一块儿。
可行。
想法得到了证实，赤水非常开心。
因为五行禁锢大法，是《五行正经》自带秘法，看似能攻能防，但比起专门的秘术，还是要差一个层次。
但是，用作辅助却是刚刚好。
灵力转换方便，使用灵活多变，现在又开发出了新的用途，简直完美。
此时，她已经发现，这些幻兽似乎是无穷无尽的。
溯辛连连斩杀，幻兽却没有丝毫减少之势，反而越发的增多了？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通关的方法，并不在这些幻兽身上？
赤水难得敛眉，认真地想了想。
忽地道：“溯辛，走了。”
溯辛听命回来，赤水已经利用秘法，驱开幻兽，开辟出一条道路。
这次，由赤水开路，溯辛负责防卫，且战且行。
赤水很久没有这般……酣畅淋漓的战斗了，仿佛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被调动了起来，那种接连闯关的成就感，那种感觉自身在飞速进步的满足感，将被困阴风谷几百年，内心沉郁之气一舒而散……
就好似，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大截？
“不够，还不够……”
或许是这个空间的主人，感应到了她的渴望，幻兽的实力突然之间就增长了。
赤水不惧反喜，那内心里升腾着的，火热的战斗欲望，让她的理智迅速停摆，直接选择了用本能战斗。
这是她之前闯星轨关时，无念通玄所得的感悟。
她以前，从未曾往这方面想过。
一方面，本能这个东西，并不能由她的理智控制，虽然可以训练，但这也是把双刃剑，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反捅自己一刀。
但现在她却意识到，理智和本能，其实并不完全冲突。
相反，它们甚至更应该是相辅相成的？
就算是前世，人是由理智来支配行动，还是由本能来控制，依然未有定论。
这世修炼还来不及，更不会浪费精力来思考这类，说不得根本没有答案的问题。
但此时，通过实战刻意的练习和体会，她算是明白了。
在战斗中，若是要追求速度，就必须遵循本能，理智永远追不上本能的速度。
理智中枢下命令，与实际行动之前，存在着一个微妙的时间差。
赤水当然清楚，境界越是往上，差之毫厘之间，所带来的后果，可能是生家性命。
她努力回想星轨闯关之时那种有如神境的状态，并且试图再激发出来。
或许是因为她的目的性太强，因此，毫无疑问地都失败了。
都说人在一个瞬间，就可以生出无数个念头。
但无念的状态，却连她们修者都很难做到。
不比之前星轨闯关，那时没有性命的威胁，她也还有两个同伴，就算她踩空了，只要同伴没有踩空就没事。
而此时，她一方面要战斗，一方面还要关注溯辛……
不对，当她达到无念之境时，她也关注着两个同伴的情况，但状态却是奇佳，与同伴做到了完美的无缝配合。
所以……
赤水心下微动，她好似想到了关键之处？
她眸光扫过还在努力战斗的溯辛，又看了看自己，一边把控着禁锢大法，一边驱役着火龙，还备有燃魂针以防万一……
她忽地收回视线，眼神开始放空。
她的目标的是闯过此关，她的要求是确保自身安全，照顾好溯辛，且做到最好？
那么，放手吧！
交给自己。
不用去想，不用去担心，也不用感觉到恐惧，我们试一试……
也不要去想这有多困难，多么难以完成，只需要放手，真正地放手……
赤水觉得，这简直就是违背了最根本的人性，试问谁修为渐长，对周边的掌控欲望不是也随之加深？
现在却要反其道而行之，由此可见其艰难……？
好吧，失败了，重来。
……
再重来。
……
赤水也不清楚，自己试了多少次，这条道路好似没有尽头，那些幻兽也好似驱散不净，她就这样在出神与走神之间来回反复，直到……
她终于再次达到了无念的状态？
那一瞬间，犹如天神附体，她对自己本体的各种情况和数据，以及元神的波动反应，还有身外的各种信息，尽皆了如指掌。
她再次震撼了。
比起上次无意识的进入，这次她明显更能控制住自己。
且感受比上一次更加鲜明。
她蓦然意识到，这似乎是一种全新，且高效的应用方式。
将自己整个人，当作一种工具来使用。
而自己的意识，超然于自身存在之外，却又与自身紧密相连……
感受着自己带着溯辛简洁利落地清理掉周围的幻兽，一路向前疾奔，那速度，比她自己上阵，快的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其实是自己的意识，念头，或者说是欲望，阻碍了自身的进步和发展吗？
赤水只听说，欲望才是驱动修者一路向上求索的源动力？
她自己也深信不疑。
然而现在，与之相悖的结论，竟然还是她亲自悟出来的？
事实还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是她的幻想，也不是错觉。
它就像是一条真理，真真正正地存在着……
感觉自己不仅对自身，对整个世界都又有了新的认识呢？
这一瞬间的满足之感，远超之前清空多少幻兽都比不过，她似是喟叹，似是安逸地轻舒了一口气，眼尾微微眯起，似是享受，又似是已经了然了这一切？
她顿住脚步，也拦住还要往前的溯辛，眸光扫过这片只有幻兽存在着的，或许这些幻兽还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空间，缓缓道：“我不需要了，都散了吧……”
话落，果就见那乌泱泱无穷无尽的幻兽，似是失去了能量支撑一般，如泡沫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溯辛还不知是什么情况，疑惑地绕着周围转了转。
赤水却是将目光投向了上空，问道：“我想要的东西，你都可以帮我实现吗？”
她也没说想要什么，只在脑海中想着一些天材地宝。
有她见过的，也有在典籍上看过的，还有那些早已绝迹，仅在传说中能听到的……
随着她的想像，就见这片空间开始变幻。
先是出现了山地海河，接着出现了日月星辰，然后山地上才开始有植被出现，从最初的杂草，到低品阶的灵谷，一路绿浪翻滚，直到她脑海中所想的第一株天材地宝出现……
赤水几乎是瞬移至那株灵植面前，亲眼看着它，一息一芽，不一会儿就开出了花骨朵，随后结出一串红通通的玲珑可爱的灵果……
赤水怔了片刻，才探出手轻轻抚过那一串灵果。
是真的！
她自认感知敏锐，但无论是从本体五感，还是神识加持，都在说明着，这就是真的……
在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井底之蛙，对于自己认知之外的东西，除了震惊震撼，第一反应，就是，这怎么可能？
而这个传承的主人，就好似正立于不知多高之处，俯瞰着她，观察着她的反应，或许是在嘲笑着她的无知，也或许还在考虑着，该如何……处置她……
第二二二章 警醒之理
赤水前世曾在书中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你有可能不知道，命运所馈赠的礼物，其实早在暗地里就已经标注好了价格，只不过，这个价格你看不到而已？
翻译成大白话，大概就是天上就算会掉馅饼，但馅饼太大，也是会砸死人的？
她当前的情况就是如此。
她立于这株灵植前，并没有去采摘灵果，也并没有滋生出什么恐惧害怕的情绪。
害怕是因为未知。
当她知道这个空间已经堪比神迹，管中窥豹，可知设下这个传承的存在，已经到达了现在的她难以想像的高度。
若其要对她不利，她根本不可能还站在这里。
更何况，她并不认为，此间的主人还留在这里。
只能说，他太过强大，以致于连设下的传承空间，都携带着他磅礴到无与伦比的气势，稍微泄露出来的一丝，就让她打心底里生出高山仰止崇敬拜服之感。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一位高深莫测的前辈，弄出这样一个高大上的传承，又是为了什么？
其所给的考验是什么？
她能获得的奖励又有什么？
这位前辈似乎并不打算给出任何提示？
依赤水的思维方式，这样的考验，无外乎可以提炼成两个问题。
第一，我能给对方什么？或者说，我有什么优点是对方看中的？
第二，对方能够给我什么？也就是从自我需求出发，再来决定行动方式。
当然，从这个空间所显露的手段来看，估计她就算是要求将太阳摘下来，估计这位前辈也是能做到的，所以完全不用担心这位前辈付不出奖励？
先不去考虑我需要什么，关键在于第一个问题。
她该如何展示自己的优点，并且所展示的优点，恰好就是这位前辈所乐意看见的？
赤水环顾周围这片正在迅速焕发生机的绿植空间，绿植爬满了每一寸土壤，每一道夹缝，它们还在无止境地扩张，一层盖过一层，似乎要将整个空间都塞满？
赤水下意识就皱了皱眉，这些绿植没有天敌，发展已经失序。
既然她在这里无所不能，那么是否意味着，她可以在这里打造出一个，她理想中的空间模型？
这会不会就是所谓的考验？
她虽然猜不透这个考验的真实意图，但想来自有其道理，她只管做她能做的就是。
她先将这里的时间速度恢复到正常状态，然后在心中回想起前世今生所了解到的关于物种的起源理论，二者合一。
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
万事万物又分为五行，生生不止。
有这个空间加持，她是可以凭空造出虫鱼鸟兽，花草树木，甚至是人类。
但是，这就像是捏泥巴，就算手艺再好，捏得再像，始终都是没有灵魂的死物。
她要做的，是构建一个完美的生态链条，生生不息，让这个空间自己活起来？
就算没有了能量的加持，这些东西也不会崩溃消失？
这大概就是她仅能想出的，当前最为远大的目标了。
想来容易，但要做到这一点，却是难上加难。
赤水自己都颇有一种无从着手之感，这应该是要从生命的起源做起吧，单细胞生物是如何产生的来着？
幸好之前在她想要天材地宝这时，这个空间就自动演化构建出了适合天材地宝生存的环境，这给她省却了不少的麻烦。
她从中得到了灵感。
终于放过了和自己的脑筋较劲，想像着在各种能源作用下，到有机分子，到生物单体，到生物聚合物，直到单细胞生物的产生，活动，生存以及繁衍……
接下来，就是将时间调快，看着它们自然演变。
这是一个优胜劣汰，物竞天泽的过程。
赤水并没有干预。
因为她清楚，物种的多样性及坚韧度，与她能否达成这个远大目标，息息相关。
她甚至觉得新奇。
这样的体验，可遇而不可求。
如同一个真正的造物主，如果这就是她辈修者不断向上攀登所要达成的最终目标，那么赤水必定会更加努力。
如果到了那样的境界，那她肯定也能明白，她这段神奇经历的由来之因了吧？
她应该也能找到那个只存在于她记忆中的世界了吧？
赤水回过神来，惊奇地发现，开始出现了与人族有些相似的生灵？他们同样有着一个大大的脑袋，以及约莫着看上去像是四肢的身体器官？
虽然这仅仅是一种倾向？
都说人族得天道垂青眷顾，集万灵所长，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这个空间同样如此？
要知道，演变过程中，她一直没有插过手。
赤水清楚自己的斤两，与其说是她创造了这一切，不如说是这个空间，功能强大到骇世惊俗的地步！
她亲眼看着这些生灵发展壮大，开疆扩土，四处征伐，一批一批的生灵因此而死去，又有一批又一批的生灵获得新生……
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
直到她亲眼见到这些生灵走向自我毁灭……
赤水想插手，但是，她却没有动。
她就像是一个雕像，感受着借她手创造出来的世界，又在她眼前分崩解析。
所以，是失败了吗？
她捂住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
似乎也并不意外呢？
只是，内心里仍然非常难受，因为有某一个瞬间，她分明就能够感觉到，她自己，就好像是这个空间里渺小的一个生灵，身不由己，只能随着命运的摆弄而随波逐流……
这种代入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无论是前世那个世界，还是当前生存着的渡劫大陆，仿佛都像是这个空间一样。
或许仅是某位大能的玩具，也或许，连玩具都谈不上，有可能不会给予一个眼神的关注？
那么他们的出路在哪里？
当然只有不断往上攀登啊！
不能被眼前的安逸舒适所腐蚀同化，只有不断往上，才能超脱，才能摆脱这种身不由己的无奈命运？
如果这是那位前辈所给她的警醒之理，那么他成功了。
赤水从没有如现在这一刻般，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可悲。
比起当初与小白结契，被逼迫着向前，又或者是后来的习惯成自然，稳步向前，都好似并非出于她真正的本心。
她的内里，仍然是前世那个有些疲懒，又贪图安逸，生活在表面平和的世界里，看不到潜在危机的小女孩而已？
殊不知，在漫漫时间的长河中，这样的存在，或许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赤水第一次庆幸自己的转世重生，庆幸她的眼前，还有着无尽大道等着她不断攀登。
也庆幸着，自己能够进入这里，不然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愚蠢和无知？
她觉得她已经不再需要任何的奖励了，就之前的体悟，就足以让她受益终身。
与此同时，她对这位点醒了她的前辈高人，也打从心底里生出不尽的感激之情。
得一指点，胜过她在凡尘历练千年。
她想，这就足够了。
她没有去看那经过不知道多少载光阴，而蕴养出来的，本来打算带走的各种天地宝物，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她能感觉到，她要离开这片空间了……
当感知变得朦胧，她忽地想到，可惜了那个音系术法传承，她本来是打算求这个的……
因此她也就没有看到，在她转身之后不久，这个已然崩溃的空间废墟之上，又开始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而赤水自己，就好像是又重新回到了母体之中。
温暖，舒适，安全，又无拘无束？
这是哪里？
她好似被蒙蔽了神识和绝大部分的感知，只能隐约察觉到，自己好似被温暖的水包裹着，上下微微浮沉……
那水甚至还渗透到她身体内部，冲刷着，似乎也在洗涤着各种杂质？
反正一点都不难受不说，还有着类似按摩一般的，让她极为舒适的感受？
只恨不得立即就此睡过去。
但是，偏偏不能。
她就在这样极为享受的感觉中荡啊荡，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种感觉又陡然而逝。
赤水下意识睁开眼，就见素和知遥四人也睁大着双眼，极为惊诧地看着她。
她余光环顾四周一圈儿，发现她们竟然已经出了流石涧？
“……这是？”
“你别问了，我们也不清楚。”钟离宏远摆摆手道，“我们同你一样，睁开眼睛，就发现已经在这里了，只不过，你是最后一个出现的而已。”
赤水眨了眨眼，打量着眼前四人，特别是明依和无疾二人，“你们的伤势全好了？”
司空明依心情还不错，道：“在里面找到了修补根基之物。”
祈连无疾也点头。
“那就好！”赤水忽地又道：“我怎么觉得你们变化都挺大的？”
明依二人不说，钟离宏远那个饱满的精神状态，与之前可说是天壤之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偷偷做了什么事儿呢？
而素和知遥虽然极力收敛，但赤水仍能察觉到她眉宇之间的那一丝喜悦之情？
状似，他们收获都很不错？
却不想，她在打量四人，四人的目光也一直放在她身上。
钟离宏远睁大眼道：“先别说我们，你还是先看看你自己吧？”
“嗯？”我怎么了？
赤水神识下意识就扫过自己。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且不说她那好到绝对堪称玉骨冰肌的本体，完全看不到一丁一点的杂质，以及那好似提升了几个度的容颜？
赤水自己都看呆了去。
难不成，她之前感觉到的水，其实是美容的？
正想着呢！忽又觉得不对，手里似乎还握着什么？
她下意识举起一看，顿了顿，才略有些迟疑地道：“……这是……萧？”
第二二三章 术法加成
眼前此箫，通体洁白如玉，却又有着比玉质更为细腻莹润光滑的质感，触感更是温润柔和，以致于赤水竟然都未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它的存在？
更为特别的是，她看着此箫，就有一种这箫就该在她手中的感觉？
这感觉来得莫名。
赤水盯着它，看了又看，愣是没有看出什么门道。
“你拿到音系术法传承了？”钟离宏远看到箫，脱口问道。
赤水这才将视线从箫上移开，又愣了一下才道：“没有……吧？”
她搜索了一遍，确定自己的脑海里并没有接受传承的记忆。
可是她回答得又不是很确定，因为之前神识五感被蒙蔽，甚至都不清楚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四人闻言，均是无语地看着她。
还是素和知遥神色微动，似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她手中的箫，才建议道：“莫若，你先试试这箫？”
“现在？”赤水看向周围，有些不确定地道。
她自然清楚，此箫并非凡物，但要知道，这是阴风谷内，没有灵能……
“那就试试吧！”
赤水说着，又打量了一番这支箫，箫是好箫，形制也规整，但她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是哪里不对劲呢？
她试探着地凑近。
她会笛，箫自然也不陌生。
但她看着这支箫，总有一种……无从下口的感觉？
偏偏旁边还有四人围观着？
赤水停住，直接就着这箫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感觉是之前的美容按摩，导致她现在人都傻了？
“你们且稍等，等我先祭炼一番……”
这话成功让四人啼笑皆非，迅速给她让出空间。
赤水也觉得之前的反应有点傻，她也不怕他们笑话，直接抽出一丝神识，就探入了白箫之中。
本以为此等宝物，肯定已经有器灵存在，却不想她找遍了此箫，都没有找到器灵的存在。
这就奇了。
更为奇特的是，没有器灵，这箫却又出人意料地颇通人性。
在祭炼的过程中，她自然而然就知道了这箫的用法，以及随之附带着的……音系术法传承？
赤水：“……”
连个音系术法传承，都能整得如此高大上，果然不愧是那个神秘空间的主人吗？
还有这箫，其实也并不是让她吹的？
她说她怎么就有一种无从下口的感觉？原来根由在这儿呢？
却原来，这箫，是要用神识来吹的？
这让赤水甚是欣喜，因为自小翼化形之后，她就直接将之当成个后辈来培养，已经很久未有吹奏过了？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也从传承中知道，此箫名叫“玉魄”，无灵却有魄，这大概就是指玉魄这种特殊的状态吧？
她也是第一次从传承中得知，作为音系修者，所持有的音器，品质可以宽容，但是却绝对不能生灵。
与普遍常识认为的，法宝生灵就是灵宝，启了灵智，其实力也会大大提高截然不同。
音系修者要求绝对的掌控力，他们在斗法过程中，形势千钧万发，如果他们还需要同器灵沟通协调的话？这法就没法斗了？
所以，音系修者的音器，都是经过特殊的手法炼制，还要加上后天的培养，才能达到得心应手的地步。
赤水大为惊奇的同时，也对自己之前的不得其法，而恍然大悟。
又有些惆怅失语。
她想到了云晴师傅，一生专注于研究音控三术，收集各类乐器，却始终未能参透其中的秘密，还因此耽误了修行，早早坐化。
她始终记得，云晴师傅坐化前，那满心满眼的不甘，以后最后将希望寄托给她的那个眼神……
只是她太忙了，音控三术一直未有进益，又找不到突破口之后，她不得不将之放于一旁。
现在得知根由，又如何不让她感叹呢？
眼前，仅仅是传承到一些基础的常识，但她有音控三术作底，勉强驱使还是可以的。
传承等以后回去了再慢慢研究。
此时，赤水起身，握着玉魄的手一放。
玉魄微震了一下，没有掉落下去，而是略微上浮，周游穿梭于赤水的身侧触手可及之处？
这可不是赤水控制的。
而是玉魄自发完成的。
神奇吧？
只要想到那个神秘的空间主人，貌似不神奇，才是奇怪吧？
赤水也不管其余四人惊奇的表情，微微一笑，四人顿觉不妙，“等——”
钟离宏远话还未说出口，就感觉自己瞬息之间，便被拉入了另一个无比虚幻，却又无比真实的世界？
虚幻是指，他的神智是清醒的，清楚这是赤水的术法所致。
真实，则是因为，这个幻术太厉害了。
钟离宏远打量了一番周围，这是他在圣岛的居所没错，而眼前的人，无论是从外表气质，还是修者独有的气势来看，都是他大哥钟离宏毅没错。
错就错在，他大哥此时此刻，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好吗？
钟离宏远那个凌乱，就想让赤水放他出去。
却不想，对面钟离宏毅却是开口了，“阿远，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办好了吗？”
“大……交代的什么事？”
钟离宏远下意识都想叫“大哥”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钟离宏毅看着他满脸严肃正经地道：“大哥不是交代过你，务必要将甯宓仙子娶进门吗？”
钟离宏远：“……”
他简直无法直视这样的大哥，仰头也不管赤水是不是能听见，一反自己温和的面目，直吼道：“那是谣传谣传，我和甯宓仙子没有任何关系，快放我出去！”
而身在幻境外的赤水，却是抿嘴而笑。
她可不信。
若真没有任何关系，这遥传能传到，连她这样宅居的人都听说了？而且还不只是一次？
这明显是神女有心，而襄王……也未必无梦嘛？
要知道，她这个幻境，可不是由她造出来的，而是因为神识催动玉魄，所施出的音幻术，进而影响钟离宏远的意识，让他自己幻想出来的？
她可未去过钟离宏远的居所，她怎么可能知道，对吧？
其实赤水早就知道，音控三术，与引魂香配合使用，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她之前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但直到现在得到了传承，才知道二者的契合程度有多高？
现在的她当然知道，音控三术，在音系术法中，只能算是中等偏上的品质。
但就是这样的品质，在与引魂香一起使用时，却能让钟离宏远四人都控制不住本能的程度？
这已经是远超上品，接近于极品音系术法的效果了？
她眯了眯眼，以前还未觉得，现在才发现，这个引魂香似乎有些邪气？
难道，那个未了了之，难住了苍海四大势力多年的不解之迷，也是关于幻术这方面的？
不得不说，赤水真相了！
音系幻术走的是堂皇正道，以技取胜；而引魂香身后的传承，所走的则是邪道，其核心在于控制人为己所用。
但不管正道还是邪道，他们在术法这方面，却是有很多原理是互通的，所以，引魂香能加成音幻术，这并没有毛病。
只说赤水将四人放出来之时，四人皆是一脸的一言难尽之色。
钟离宏远也不吼了，又恢复了他温和的面容，但就是不怎么敢看赤水。
赤水却冲他眨了眨眼。
钟离宏远略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他懂赤水的意思，不就是说，不用感谢她，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心吗？
他，“……”
无言以对。
不过他的异样，除了素和知遥瞥过来扫了一眼之外，明依和无疾二人，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皆是面红耳赤，怒目圆瞪地看着赤水？
似乎更加的气急败坏？
赤水赶紧挥挥手，“走了走了，该回程了！”
明依二人，还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只能磨磨牙，忍了！
在二人的视线凌虐之下，赤水只觉后脖子都凉飕飕的，还好她提前发现了不对，将他们放了出来，不然后果就没法收拾了？
啊哈！她什么都不知道！
素和知遥估摸着也猜出了什么，默默跟上赤水的脚步。
那些心已经乱了的，还是给他们留些空间整理情绪吧？
她这样想着，下意识就勾起嘴角？
若是有人细看，就会发现，这嘴角上翘的弧度，与前面的赤水别无二致？
这大概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再说赤水，非常好心情地回头对素和知遥感叹道：“设下这个传承的前辈，真是有心了，我们没遇上什么磨难不说，不仅全身而退了，还都得到了各自的机缘，这说出去，恐怕大家都不会相信的吧？”
素和知遥心想，单看他们这一次历练的经历，是很有心了，方方面面都是考验啊！
但就不知，共鸣愿灵之处，那满宫室的邪灵会作何感想？
若他们灵智尚在，估计会暴动的吧？
素和知遥漫无边际地想着，却见前面的赤水陡地顿住了身形，她立即反应过来，作防御之态，目光迅速环视周围，并问道：“怎么了？”
赤水眸光放空，似乎在走神？
却牵起嘴角，扯了一丝冷笑，“看来，我们有客人要大驾光临了？”
第二二四章 两相交锋
远缀在身后的钟离宏远三人闻言，哪还顾得上别的，赶紧飞越上前，并默契地守着各路。
就见赤水纤手在半空中一抓，她手心中，就出现了一只约有芝麻粒大的灵虫尸体。
素和知遥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前哨，擅长隐匿，是专用于探测的灵虫。”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惊异，再一次加深了对赤水洞察力的认识。
赤水自己也有所觉，她发现，自己的五感在之前的美容按摩中，均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她感觉到的温暖的水，其实应该是专门提高音系修者感知力的药水。
她刚才就是先听到了其微弱的波动，特别留意，才发现了这只灵虫。
她也并非故意要弄死这只灵虫，只不过其个头太小，生命力又实在太过脆弱，轻轻一碰就死掉了。
赤水将手中的灵虫尸体丢开，道：“这应该是针对我的，你们……”
素和知遥直接打断她道：“应该是，那就准备吧！我们也想看看，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赤水不由黑线。
好吧！也是够干净利落的了。
“我来打头阵。”钟离宏远双手握了握，跃跃欲试道，说实话，在望归岛待着，他都快闲出毛病来了。
虽也常到废墟去比划，但点到为止的比试，怎么比得上真正生死的搏杀？
司空明依和祈连无疾二人也是迅速准备着，并无二话。
赤水也看出来了，合着这还是一群战斗狂人，瞧瞧那眼睛中散出的凶光，以及自信，简直让赤水无言以对。
所以，她以前那套游走战略，在他们这样端正的态度面前，貌似就差了那么点气势？
以前她处于弱势，选择这样的战略，是明智和识时务，是最优选择，但现在，她都已经混入世家弟子中了，若还来这套……拿不出手啊！
所以，要调整自己的心态，并尽快做出相应的改变，才是正途。
赤水边准备边感叹着，修者仙途，果然一刻都放松不得。
“走吧！”虽说灵虫死了，打草惊人蛇，蛇自然不会主动站出来，而他们自然也不可能自投罗网，所以，当前最主要的，就是换条路走。
好在这并非陆地上，选择有限，这里遮挡之物甚少，四面八方都可通行。
眼前也不适宜使用飞舟，容易被集中攻击。
赤水五人，便选择坐在祈连无疾的一柄飞剑之上，一步一步往前开拓。
对方明知他们已经察觉，却仍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他们似乎想拖延时间。
看他们作困兽之争吗？
赤水清楚，这是对方在给他们施加无形的压力，他们若是心境稍差点，起了焦虑之感，那么其整体实力，将大打折扣，对方也可以趁机轻而易举地击溃他们。
其他人自然也清楚，他们以前还专门针对这个，做过相应的试练。
所以，这果然是针对赤水的，无疑了。
赤水早在打算将星玦推广之时，就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
如星玦这般打破常规之物，在拯救了一批人的同时，自然也会损害另一批人的利益，这是不可避免的。
就比如圣岛的核心？
赤水其实也清楚，之前对于圣岛高层的处理方式太过粗暴了。
可是，她也没有任何其它选择。
低声下气去求和吗？
别说对方会不会得寸进尺，不依不饶，一个以前未曾出现的东西，要让对方相信她，这太难了，更何况，她自己也过不了心里那关。
所以，她将一切交给了时间。
让时间来证明，她是正确的。
她本打算，等回去后就处理圣岛的问题，此时看来，还得再缓缓。
钟离宏远也肯定道：“这事肯定与圣岛有关，要知道，阴风谷一直处于他们的掌控之下。”
祈连无疾则认为，“从之前星玦上的信息来看，圣岛高层似乎并没有要对星玦出手的意思，这更像是被某些人钻了空子？”
钟离宏远却摇头，“不管是有意的还是被钻了空子，圣岛绝对脱不了关系。”
他说着，看向赤水。
话都被他们说完了，赤水还能说什么？
“先过了眼前这关，其它的再说。”
司空明依则是问素和知遥道：“联系上了吗？”
素和知遥蹙了蹙眉，道：“没有，看来他们出事了。”
这里的“他们”，是指远远缀于他们身后处理琐碎事物的下属弟子。
真当他们来历练，就是孤身上阵吗？
下属弟子不会干预他们历练，但在他们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之时，也不会坐视不理。
通常情况下，祈连无疾等人，都是自动忽略这群人的，但现在……
赤水就道：“应该不会，他们的目标是我，不可能会惹上你们几大世家，这更像是……”
她略作思索，“……更像是他们屏蔽，或者说是斩断了我们之间的联系？”
“又是空间天赋的修者？”钟离宏远猜测道，能屏蔽掉星玦信号传播的，除了空间天赋的修者，他再猜不出其他人了？
赤水就挑了挑眉，“看来这次的手笔，比以前几次都大啊？”
钟离宏远就默默地看向她，“……你这心理素质，也是专门练过的？”
“这还用练？”赤水更加无语，想了想才道：“或许是因为习惯了？”
司空明依在她旁边，闻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赤水几次被针对下手，她都是知道的，不由柔声道：“没事，还有我们呢！”
赤水就展颜一笑，“对，还有你们。”
女子间的交流较为含蓄，钟离宏远见插不上话，就不由用肩膀去碰了碰操控飞剑的祈连无疾。
祈连无疾默默看了他一眼，并不想说话。
素和知遥在一旁看着，倒是有些感慨。
一场历练，将祈连无疾和钟离宏远两人的性子，完全调了个个，以前都是祈连无疾在咋呼，钟离宏远只旁观，现在是钟离宏远变活跃了，祈连无疾却像是成长了一般，变得坚毅起来。
她想着又扫过司空明依，也或许是因为有了责任，所以才变得成熟了吧？
却不想此时，赤水忽地出声道：“停下！”
祈连无疾立即反应过来，飞剑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瞬间就停止在半空中，由此可见祈连无疾微操飞剑的能力之强。
但此时大家都来不及关注这些，均是急道：“怎么了？”
赤水的目光定定望着前方，启唇道：“我们的客人，到了。”
她还以为，对方还要再耍一阵小把戏，没想到，这么快就放弃了吗？
也或许是见她没有影响，所以等不及要跳出来了？
人还未见到，赤水陡地面色一变，“忒下作了，居然用毒！”
与此同时，她衣袖迅速一挥，调动灵力结成一个防御结界。
身后四人闻言都是皱眉，他们都清楚，这是对方在布置战场，只是一上来就用毒，显见对方是势在必得，他们不由担心地看了看赤水。
赤水恍似未觉，用毒就用毒吧！她又不是没见过。
至于别的，得打了过后才知道。
若是在外面，她还担心对方用远超过她的境界来压垮她，但这是阴风谷。
同境界修者的较量，赤水就从未曾惧怕过。
她有着这样的自信。
素和知遥看着赤水就这样立于飞剑之上，从始至终，未曾后退过一步，那陡然而生的自信，以及其散发出来的那种强大气场，让她醒悟过来。
或许姑妈她们都看错了。
她们只看到了赤水温和表情下的进退若矩，却忽略了，对方可是下界修士出身，天生就是在各种生死搏杀中求存，又岂可能如表面所见那么简单？
是了，就算赤水之前同雪蛾母斗法，也是为了给他们争取时间，根本就没有拿出自己真正的实力。
不仅是她惊讶，后面三人也是相互交换了个眼神。
竟都更加兴奋了？
“我先上。”钟离宏远没有任何犹豫，出声之时，整个人也如一柄飞剑一般射出，抬手之间就是一片火海。
肉眼看不见，神识却能察知，无数的灵虫尸体被烧成飞灰，簌簌而落。
这一招实在太过于华丽，远超赤水施展炎雷术的效果，威力更是在天赋的加成下，被放大到了极致。
“小心！”
赤水就见一抹灰影向钟离宏远急速逼近。
“来得正好！”钟离宏远全然不惧，直接大打出手。
却不料，对方似乎对他极为了解，仿若预测到了一般，避开他的一波攻击之后，趁机出手。
竟然是冰系修者。
冰与火的较量由此展开。
但是素和知遥几人却没有再看了，因为他们也被包围了。
几人将赤水护在中间，默契地配合着防守，他们清楚，这些人是想引开他们，对赤水下手，所以他们在应对之时，也尽量不远离赤水。
至于赤水，一直没有动过。
司空明依有些急，果然如之前赤水所说，这次是大手笔。
对面出动的，可不是仅仅几人那么简单，隐藏在背后的，说不定还有十数人，数十人？
这是要生生拖死他们的节奏？
她觉得这样不行，必须速战速决，方有一线生机。
可偏偏赤水就没动过，打斗凶险，她一个人面对着数人的围攻，也是勉强撑着才没有手忙脚乱？
只觉感知中，赤水的面容已经朦胧到看不清……
这是？
司空明依微一迟疑，就被对面的人抓住了空子，就有一灰衣人，趁机突破了她的防守，往着中间的赤水袭去。
也就在这时，赤水动了。
第二二五章 以寡敌众
赤水一动，那灰衣人的袭击自然也就落空了。
司空明依高悬的心又落了下来。
然而事实当真是如此吗？
至少素和知遥就有留意到，赤水的位置，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而对方之所以落空，只不过是因为他自己击偏了？
或者说，是被赤水误导了？
素和知遥之前就见识过赤水的音幻术，再一想她得的可是流石涧那位前辈的传承，自然非同凡响。
再说那灰衣人，一击落空，转而又再度袭来。
赤水清楚，他们拖不起，因而也不管会不会暴露什么，直接就让吸灵虫出手了。
那灰衣人能从司空明依那里寻得间隙，自然也非泛泛之辈，他本能地警觉到危险，立马放弃攻击，往后退去。
却不想赤水早等着他。
隐匿于暗中的燃魂针上神铭文微闪，瞬即就结成一个阵。
那灰衣人左奔右突，却始终不得其法，终于承受不住燃魂针的威力，抱头凄厉惨叫一声，就往下跌落而去。
赤水根本就没有看他，手指掐决，身后五行禁锢大法阵纹，眨眼间就构建完成。
秘术之力，随着她的牵引，加入战局，立即就打乱了对方攻击的步伐。
司空明依等人压力骤减。
钟离宏远也借此，重新回归了队伍。
五人重新结成了一个阵型。
赤水就打趣钟离宏远道：“知道的，以为你去诱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呢？”
钟离宏远面色潮红，擦了擦额际的细汗，才苦笑道：“刚才托大了。”
他瞬即又诧异道：“你还有闲心开玩笑？”
赤水操纵着禁锢大法辅佐四人，还能回答他的问题，“紧张又不能解决问题。”
钟离宏远无语。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紧张感也能随心控制吗？
在这样大强度的搏杀面前，她究竟是如何做到这般心如止水的？
如果是以前，这自然不可能。
但自赤水在之前的传承中，无念通玄之后，就好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念头。
虽还做不到得心应手，但与钟离宏远等人相比，就比较突出了。
素和知遥再度击杀了一人，也没有错过之前一幕。
有赤水辅助，她的战力更是超越了她以前的记录，只觉得战斗异常顺利。
有好几次，对面的敌人就好像是直接撞到了她的枪口之上？
五行禁锢大法竟然能做到这般地步？
她觉得，好似任何东西到了赤水的手里，都会变得不同寻常一样？
五行灵根是，五行禁锢大法也是。
要知道，五行灵根一直处于修者的最下层，而五行禁锢大法，不过是功法自带的秘术，说是秘术都有些抬举了它，因为相比其它秘术，它的法诀实在太过粗糙了，作用也是寥寥。
在她眼中，赤水就像是一个谜，她永远猜不透她的想法，恍惚好似了解她了，转眼却又有了新的发现？
其实任何事情，都不是想当然的。
赤水五行灵根特别，那是因为她早在修炼之初就将灵力分类，且在斩魂的基础上勾连五个灵魂，因而灵力纯淬。
而五行禁锢大法，却是赤水在自身灵力的加成下，结合前世关于太极阴阳转换的一些理念，而领悟出来的新用法。
此时，五人结成的阵型，在赤水的辅佐下，凝结成了一体。
对面接连折损了数人，仍然未找到可趁之机。
“对面要变招了。”祈连无疾提醒道。
如果说撒毒是为了布置战场，消耗他们的灵能；广布灵虫，则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伺机而动的话，那么接下来又是什么呢？
很快，赤水就知道了，是真正的咒术。
咒杀之术。
“果然和上次，是同一批人吗？”赤水咬了咬唇，勉力压下从打心底里升起的那种阴寒之意。
钟离宏远等人也是寒毛直竖，只觉得自己等人，被什么阴影所笼罩，挣不开，逃不离。
“怎么办？”
素和知遥面色凝重，对赤水道：“施术的人不止一个，这是举族出动。”
赤水清楚，这是之前那条高额悬赏所引来的祸端。
但如果重新选择，她仍然会这样选择。
其实从这些围攻他们的灰衣人中，她就看出了，这些人，都是抱着必死的意志，他们已经放弃了自我。
这是打算和她拼个鱼死网破了？
赤水虽然还未连上星玦，但她可以预料得到，这网怕是早就破了，只不过是打算趁着她还未知根底之时，将她当鱼捕杀了？
她冷笑一声，她之前都能察觉，揪出对方的咒引。
更别说是无论修为境界，还是说综合实力都又提高一大截的现在。
她看向素和知遥。
素和知遥立即会意过来，手指迅速比了几个暗号。
赤水眸光微动，仰头往远处眺望。
素和知遥忽地抓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
赤水伸手在她的手背上安抚地拍了拍，随即挣开她，道：“我去会会他们。”
钟离宏远等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赤水忽如一只飞燕，踏空直奔前方而去，青衣飘飘，倏忽间就不知所踪？
明依顿时急了，“呃——”
她转头责备地看向素和知遥，“你怎么就不阻止她？”
素和知遥有些失神，但还是回答了，“她不想连累我们。”
钟离宏远简直无法理解，“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
他们难道不是早就决定了共同进退了吗？
素和知遥提醒他们道：“她一向极有主见，且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我们应该相信她。”
这话连祈连无疾听着，都有种想暴粗口的冲动，“真是太乱来了！”
他们此行的任务就是保护她，谁知一路上反倒得她援手，现在更是直接反过来了，他们反而成了被保护的对象，这种从未曾经历过的，仿似拖了后腿一样的心情，谁能理解？
虽然她这一走，他们这里的压力顿时消减。
但这并没有让他们的心情好过一点。
“追！”
眼见战场已经偏移，祈连无疾终于下定决心道。
赤水不比别人，她还顶着他们家少主未婚妻的身份，若是在他眼前出了事，家族追究下来，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份特殊。
想到赤水在星玦上的威望，以及他们之前所知的星玦覆盖的规模，都让他不能坐视不理。
素和知遥没有反对。
赤水此举再度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她怎么敢呢？
虽说他们修者，崇尚实力，每有以寡敌众之举，都要被人津津乐道很久。
但那仅是想像。
真正的斗法搏杀，形势瞬息间千变万化，很多修者枉枉然就丢了性命，不是因为疏忽大意，也不是因为技不如人，当然有些人将这归于运气。
但是素和知遥却知道，这其实与气运无关。
这是比素和家天赋更高层次的因果大道。
只有那些深谙因果大道的修者，或者无意识领悟了因果大道法则的修者，才能在同样险恶的环境中求存。与之相反，其他人就算实力再高，心思再细腻，也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身死道消。
而赤水身上，可没有一丝因果大道的引子。
那她以寡敌众的底气何在？
别说素和知遥想不通，其余几人边追赶的同时，也都为赤水捏了一把冷汗。
明明形势还好，只要他们能拖到援军到来，就没事了。
偏偏赤水此举，骤然打破了他们的预期，也让他们的心重新又提了起来。
烟云滚滚，遮盖了战场的所有痕迹。
但这难不住他们。
作为破阵小能手的钟离宏远，三两下就破解出了一条可行的通道。
引来另几人赞扬的眼神。
钟离宏远却道：“总觉得他们的防御在减弱，我才会如此容易……”
几人交换了个眼神，似都想到了什么，立即往前追去。
待终于突破重重封锁，到达阵心之时，素和知遥几人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现在所看到的那一幕。
高空之中的赤水，气质大变，面无表情，有如一尊冰塑。
她的眸光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定定看着阵心。
素和知遥知道，在那里，就是她告诉赤水的，施展咒术等人所在之地。
而在整个战场内，有着数百修者。
而赤水，只有一个人。
但是，她就这样一步步踏空而前。
所有试图阻挡她前进的人，最终都死了。
或魂灭身落，或被什么隐匿着的东西所吞噬，或是被溯辛一剑收割掉了性命，又或者，干脆就是被自己的同伴误伤，无比冤枉又不甘地死去……
尸落如雨。
钟离宏远震惊得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运了很久才发出了声，“……她……是如何做到的？”
虽然传说中，是有人能以一敌千，而不落下风。
但那仅仅是传说啊！
现实中如何能存在？
更别说是将这个传说，套在钟离宏远心目中的，那个亲切温和，脑子特别好使，处事圆融的赤水身上？
要知道，赤水可是连剑意都悟不出来的人啊！
在她身上，他就从来没有感受到过任何锋锐之气？
但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他怀疑自己在做梦，直接就去掐祈连无疾的胳膊。
偏偏祈连无疾的震惊并不在他之下，直到被掐得痛了才回过神来，两人对视一眼，均发现对方的眼眶已经睁大到了极致。
这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