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劫争一三九一四零 冥河托孤
幽冥血海。
冥河老祖手持幽冥杖,端坐在幽冥府内,那枯瘦脸上的一双小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血海中那些忙碌的阿修罗众。
昔日盘古大神身化天地万物,肚脐成了这无边无际的幽冥血海,以吸收天地戾气,不让天地戾气为祸洪荒。那第一道天地戾气在幽冥血海中日积月累亿万年后,终于孕育了一个生命,正是那冥河老祖。
算起来,冥河老祖与十二祖巫还真是很有些渊源。
冥河老祖出身不凡,又赶上了道祖鸿钧在紫霄宫的第一次讲道,可算为洪荒天地硕果仅存的元老级人物。
冥河老祖虽因为幽冥血海的缘故号称万恶之身,却在洪荒中并不为恶。冥河老祖深知不成圣便为蝼蚁,在知道自己得道无望后,便十分低调的龟缩在幽冥血海中,约束幽冥血海众,行那明哲保身之举。
自道祖鸿钧分宝崖上分宝后,亿万年来,冥河老祖仅露面过三次,第一次为后土祖巫身化轮回地狱,与李松大打出手;第二次为佛教地藏菩萨进驻,冥河老祖与如来斗法;第三次便是冥河老祖率领幽冥血海众,屠杀地藏菩萨之战了。
前两次可算是被人欺上门来,第三次虽是受李松邀请,却是了结因果。冥河老祖的这三次出手,洪荒天地中人都无可指责。
如此人物,自然不会在天地三界遭人嫉恨,亿万年来自然活的滋润无比。
在冥河老祖的下边立着元屠、阿鼻两大弟子以及红孩儿三人。
冥河老祖将目光一一的从三人面上望过去,眼光中格外的慈爱,望着望着,冥河老祖突然间长长的叹息一声。
元屠等三人还是第一次见冥河老祖如此作态,大为感动之下,却是不明所以,只得齐齐跪下,拜道:“弟子无能,不能为老师(师祖)分忧。”
“我幽冥血海阿修罗一脉与玄木岛人族一脉还算真有渊源,昔日女娲娘娘与玄木道长在不周山下造人族之后,贫道受此道机牵引,才造出了阿修罗众,后来幽冥血海与轮回地狱气运相连,阿修罗族更成为了轮回六道之一,也算是与人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看来盘古大神开天辟地身化万物后,这世间所有的一切,在冥冥便有决定。”
冥河老祖突然在面上浮起一丝解脱,喃喃自语道。
“为师当时只觉得幽冥血海太过冷清,后来为师才明白,阿修罗众既然因为人族而生,便是欠下了一份大因果,这也是后来人族圣父玄木道人相救幽冥血海后,为师愿与玄木岛结盟之缘故。”
“元屠、阿鼻,你等师兄弟与罗刹女三人乃是阿修罗众之首,在阿修罗众中修为道行最高。然我等阿修罗众毕竟不是道祖鸿钧天道正统,占不得天地气运,再者昔日为师大道未成,比不得女娲娘娘那般的天时地利人和,是故你等三人今天的成就,怕是到了顶峰了。”
冥河老祖的语气中,不无一丝遗憾。
元屠阿鼻两人成就金仙后期修为已经千万年,却一直不得突破,两人只道自己乃是机缘未至,如今才明白真正原因,一时间倒有些发呆。
对于修道之人而言,这却是最大的痛苦了。
两人终究是有决断之人,对望一眼,躬身道:“弟子亿万年来跟随老师,按人族的说法,老师于弟子便是亦师亦父,弟子在幽冥血海中从未外出过,修为倒也无关紧要,唯盼能此生侍奉老师左右,便心愿足矣!”
两人跟随冥河老祖日久,对冥河老祖的脾性倒也清楚的很,冥河老祖虽内心温和,可面上却是冷漠的很,从不多言多语一句。今日冥河老祖如此的絮叨,怕是有大事发生了,两人只觉得心中隐隐刺痛。
听得元屠阿鼻两人之言,冥河老祖没有回答,只将眼睛缓缓闭上,半晌之后,才拉过红孩儿,立于自己身边,爱怜道:“红孩儿,你可知师祖为什么要将你留在幽冥血海吗?”
“我阿修罗众皆不能繁衍后代,然却有你的出世,倒真应了道祖鸿钧天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而遁去其一之说’。”红孩儿尚来不及回答,冥河老祖便接着道,语气中甚是欣慰,道:“由此可见,我幽冥血海阿修罗一脉之兴,或将落在你的身上。”
冥河老祖突的伸手一甩,只见手中便一团黑雾腾起,在那黑雾中,幽幽混沌气息喷薄而出,一面尺余黑色小旗漂浮其上,正是那冥河老祖用来镇压幽冥血海气运的先天灵宝玄元控水旗。
冥河老祖举起玄元控水旗,站起身来,望空一挥,大声喝道:“元屠阿鼻及幽冥血海众听令!”
幽冥血海自成世界,冥河老祖话语一出,阿修罗众赶忙拜倒听命。
“有罗刹女之子红孩儿天资聪慧,今日特立为幽冥血海少主,赐予玄元控水旗,日后阿修罗众见红孩儿如见本祖!”
红孩儿天生离火之体,身兼玄木岛与幽冥血海两家之长,再加上手中宝贝火神枪了得,如今修为已隐隐为幽冥血海第二人,冥河老祖此举倒也不算太过突兀。
红孩儿看着眼前的玄元控水旗,却是拜道:“师祖,弟子乃是晚辈,资历浅薄,怕是当不得大任,况且……”
冥河老祖如何不晓得红孩儿的意思?所谓出嫁从夫,罗刹女嫁与牛魔王,生下的红孩儿虽唤冥河老祖一声师祖,可正儿八经的算起来,却是玄木岛人,修道之人对于师门看得无比重要,如今红孩儿未经李松同意,便做了这幽冥血海的少主,终究有几分不妥。
冥河老祖将玄元控水旗塞与红孩儿手中,笑道:“这事你却不必担心,贫道在你那位祖师爷眼中毕竟还是有这积分薄面。你哪位祖师爷徒子徒孙一大堆,个个成得大器,难不成还要来和我抢这个孙儿么?”
红孩儿还想言语,冥河老祖却是一摆手,打断了红孩儿,道:“师祖尚还有些话语要与你两位师伯说说,你且出去稍候!”
待得红孩儿离开,冥河老祖看着站立一旁的元屠阿鼻,道:“你等二人方才还说亿万年未曾离开过幽冥血海,如今却是可以外出了。你等二人且陪红孩儿前去玄木岛一趟,将今日之事汇报与玄木岛岛主玄木道长,玄木道长自然明白为师的意思。”
元屠阿鼻两人蓦地“噗通”一声跪下来,道:“老师,是不是幽冥血海有大事发生,弟子不愿离老师而去,愿与老师一起守护幽冥血海。”
元屠阿鼻一直跟在冥河老祖身边,生活在幽冥血海内,两人到得此刻,也隐隐察觉到幽冥血海或将遭遇灭顶之灾,冥河老祖是在交代后事了。
“为师乃是道祖鸿钧紫霄宫中听道之人,玄木道人更是连圣人都屠了,我幽冥血海能有什么危险?为师不过是悟得天道,欲大兴幽冥血海罢了!”冥河老祖自然知道两人的念头,冷哼一声,骂道:“为师让你等护送好孩儿,以期让玄木道长指点一二,以你等现在的本事,如何守护幽冥血海?”
元屠阿鼻二人还是第一次被冥河老祖如此斥责,当下两人都是一蒙,抬眼向冥河老祖望去。
冥河老祖见得两人面上依稀宛若自己的模样——当年冥河老祖第一次造阿修罗众时,便是以自己为原型,没来由的心中一触,那硬着的面庞松了下来,软声道:“休得多说,去吧,去吧!”
元屠阿鼻二人终究护送红孩儿而去,冥河老祖手持幽冥杖,看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远方,良久以后,才回过神。
幽冥府中难得的清净下来,冥河老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面上神态一片平和,很是安详。
该来的,总是要来。哪怕自己亿万年兢兢业业的做人,也无法在这洪荒天地中独善其身。但是只要幽冥血海的人还在,幽冥血海终究还会有重新复兴的那一天。
就在此时,幽冥府外突然一道光影闪过,紧接着,幽冥府内便出现了一个汉子。那汉子立在那里并没有动作,却是有一种凛冽的气机压迫过来,那气息有如高山大川,紧紧的锁住冥河老祖。以冥河老祖的修为,都觉得呼吸不畅,压抑的十分难受。
冥河老祖处理了后事,此刻倒放得开了,只嘴角微微一扬,道:“冥河见过巫十三圣人!”
洪荒天地以圣人为尊,只要未成圣者,遇见圣人皆需行圣人礼。
然冥河老祖虽口中如此,身子却是一动不动。
来者正是那天地三界最新晋的巫族圣人,巫十三魁梧的身子就如一堵墙,并不以冥河老祖之礼为意,眼中的神色,倒有几分欣赏。
“贫道还是低估了你,没想到你已经将门人尽皆打发走了。”巫十三盯着冥河老祖,可语气却似两人在拉着家常,道:“老祖,你我也算是老邻居了,贫道的来意,想来你也是清楚的!幽冥血海与轮回地狱本就是一体,老祖不过是返本还源罢了。”
“好一个返本还源,圣人的面皮之厚,真出乎贫道的意料!”冥河老祖嗤笑一声道:“昔日圣人在九黎族率领巫族与人皇轩辕相争,被玄木道人相救,怎没想到个返本还源?”
“我巫族于玄木道人之间的因果,贫道自会与玄木岛了结。”巫十三虽为圣人,不再如以前那般喜忧于形,但脸上还是闪过一丝愧色,可马上却又回复过来,道:“老祖,贫道既然来到了幽冥血海,便没想空着手走回去。老祖也不要与贫道做这口舌之争,只需道一句允还是不允便可。”
巫十三虽说得轻巧,可浑身却是倏地一阵光芒在巫十三周身缭绕,那光芒似有似无,几不存在,三丈之外的冥河老祖却清晰的感觉到其中那凛冽的杀意。
冥河老祖丝毫不怀疑巫十三可以轻易的杀死自己,但是,自己亿万年心血付诸的幽冥血海,难道便要轮回巫十三的附属?
幽冥血海与玄木岛结盟,一则乃是其中大因果,二则幽冥血海自成世界,外人断不能进驻。可巫十三的巫族一脉便不同了,那轮回地狱不也是幽冥血海的地盘么?自己若从了巫十三,怕是百年之后,阿修罗众便再没有立锥之地。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根逆鳞,冥河老祖的逆鳞,自然便是那幽冥血海,冥河老祖虽然贪生怕死,可也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哼!昔日道祖鸿钧紫霄宫中听道三千人,如今唯余得贫道等寥寥数人,贫道却不是吓大的!”冥河老祖冷哼一声,却是喝道:“巫十三,贫道昔日与玄木岛结盟,看中的玄木道人那煌煌心胸气度。至于你,弃恩忘义之徒,老祖我虽然不才,却实在耻于为伍!”
“如此说来,你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那便休怪贫道手下无情!”巫十三口中还是那般,没带一分感情色彩,彷佛眼前那威震洪荒天地的冥河老祖不过是一土鸡瓦狗罢了。
“其实幽冥血海与轮回地狱气运相连,贫道与老祖千万年的邻居,也算是和睦相处,更别论还有共同抵御佛教的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巫十三道:“贫道原本真没有打幽冥血海主意的念头,不过贫道欲行大事,而手下有几位兄弟又意志很不坚定,没办法,贫道只好亲自替那几位兄弟纳上投名状了。想来想去,却是老祖的幽冥血海最为合适。”
原来巫十三在祖巫神殿见过刑天九凤后,刑天九凤对于何玄木岛撕开面皮大干一场心中甚是犹疑不决。而这幽冥血海算得上是玄木岛势力范围,巫十三在幽冥血海此举,也是有逼刑天九凤表态之意。
冥河老祖闻得巫十三之言,淡淡一笑,也没有回答,只缓缓的举起手中的幽冥杖。
这个世界上发生的很多事情,理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刀子握在谁的手中。
巫十三却似未见冥河老祖的动作,依然在自顾自的说道,彷佛是在说服冥河老祖,却更多的是在说服自己:“我巫族本就是盘古大神精血沾染天地戾气而生,而这天地三界中,只有老祖的幽冥血海能够积聚天地戾气。我巫族为战而杀,这天地戾气,对于我巫族,可就像那米饭对于人族一般。再者天地中有仙界、地界、冥界三界,我巫族占据了冥界,那可是进可攻、退可守之格局。”
巫十三说道这里,静静的伫立在那里,抬头望着天,再不言语。
“竖子欺人太甚!”那边冥河老祖怒吼一声,已经行动起来,抡起手中的幽冥杖,宛若千钧之势,直朝巫十三当头砸来。
冥河老祖低调,并不表示没脾气。虽说圣人至上,但巫十三这些举动,对于这位道祖鸿钧紫霄宫中听道过的天地三界的元老级人物,无疑是一个侮辱。
冥河老祖本是天地戾气化形,才真正显了本色。只见冥河老祖一双眼睛似要滴出血来,浑身如一个融融燃烧的火球,幽冥杖便是那火球中的一道火苗,欲要将立在身前的巫十三烧得个灰烬。
整个幽冥血海也似在咆哮起来,一道道戾气直向这个火球飞来,凝聚在一起,形势越来越是吓人,印红了整个天地三界。
玄木岛,玄木府中。
李松这些天来一直心绪不宁,此时正眉头深锁,一人静坐,凝神看着自己的手中,有一团红雾在李松的手中跳动,细细看来,赫然是一滴殷红的鲜血。
昔日后土祖巫身化轮回地狱之前,曾赠送李松五滴祖巫精血,李松自己炼化一滴,一滴赐与门下弟子袁洪,一滴为哪吒炼化了身躯,一滴转世重生为那齐王田玄,也就是巫十三最后锻炼盘古真身的那一滴。
如今,李松还余得这最后一滴,又该让她何去何从?李松叹息一声,望着幽冥地狱方向,将那滴鲜血收将怀中。
突然,李松似有所思,赶忙掐指一算,顿时面色大变,仰天一声呼啸起来,身形一闪,便望外飞去。
待得李松刚飞出玄木岛,远远的见有三道人影直朝那幽冥地狱方向飞来,当先一人乃是红衣童子,正是那新任幽冥血海少主的红孩儿。
三人不料在此见得李松,赶忙过来见礼。
李松心知晚了一步,只面若死灰,呆在那里动弹不得。
元屠阿鼻本就知道冥河或有不测,此刻见得李松表情,哪里还不明白何事?两人强忍着心中悲痛,朝着李松跪倒,拜道:“道长,老师已将幽冥血海少主之位传与红孩儿师侄,吩咐弟子二人前来禀告道长,日后侍奉少主左右。”
说话间,已是哽咽起来。
“是贫道对不起老祖!”李松将元屠阿鼻扶起来,突的拔出轮回杖,朝天指道:“罗睺,你蒙蔽天机;巫十三,你滥杀无辜。我玄木道人今日发誓,必将报之!”
“轰!”的一声霹雳在晴空响起,天地三界众人尽皆心灵一震。这人族圣父、玄木岛主亿万年来,还是第一次这般咬牙切齿。
哗啦啦的大雨紧接着下起来,然今日的李松,却任由那大雨淋在身上,片刻间已是浑身尽湿。
李松将红孩儿等人交付给后面赶来的云霄等人,独自一人,头也不回的向那幽冥地狱方向赶去。
明天将接着更新!
第七章劫争 一四一 我非棋子(上)
冥河老祖倾尽幽冥血海之力,向那巫十三袭来,巫十三却是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毫不躲闪,嘴角挂着一丝蔑笑。
“砰!”那幽冥杖竟然硬挺挺的就砸在了巫十三的脑门之上。
冥河老祖睁大双眼,一时竟然有点错愕起来。冥河老祖对自己的修为清楚的很,虽说没有成圣,但也是准圣后期巅峰,自己这全力一击,倒也没抱着击退圣人的希望,可被巫十三如此轻巧的接下,却是让冥河老祖不能接受。
这是何等强悍的肉身?冥河老祖的脸上瞬间就没了血色。
“老祖倒不必妄自菲薄,老祖的实力,比贫道想象中还是要高上几分。老祖能让贫道胸中气血翻涌,已经很了得了。”巫十三终于身形一晃,脸上的潮红一闪而逝,道:“盘古大神开天辟地的肉身,岂是区区一个准圣便能损坏?况且老祖手中的宝贝幽冥杖虽然神奇,终究进不得先天之流。”
巫十三反而露出欣赏的目光,出语安慰了冥河老祖一句。
“若是寻常时候,贫道少不得要与老祖研讨一番,奈何今日贫道心有牵挂!”可巫十三转眼间语气便是冰冷起来:“老祖,现在该轮到贫道出手了。”
巫十三突然一声大喝,举起一只手掌,做那战刀状,直朝冥河老祖劈过来。
掌便是刀,没有半点花哨之处,也没有惊起半点风雷之声,就那般云淡风轻的劈过来。那动作感觉是那般的缓慢,似乎一瞬的距离要走过亿万年,却又似亿万年的距离,一瞬间就会走过。
冥河老祖看着和那掌刀,不躲不闪,冥河老祖知道,躲闪也是无用,这是肉身搏斗的最高境界,巫十三的出招速度,已经达到了瞬移。
“嘶!”如那利刃割帛声,巫十三的掌刀从冥河老祖的身体内划过。
冥河老祖与巫十三皆没有动弹,一切又复归平静。
“砰!”冥河老祖突然分开成两半,望外跌倒,掉落在地上,迅速的化作了一滩血水。
说也奇怪,就在冥河老祖化作一滩血水之际,那幽冥血海猛的沸腾起来,一团团血雾在空中弥漫,直向地上的那滩血水袭来,那滩血水在接收了血雾后,竟然又慢慢的凝聚成形。
脚、手、头……赫然又是一个冥河老祖。
不过此时的冥河老祖神色萎靡,面色惨白,靠着幽冥杖,蹲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巫十三神色慢慢的凝重起来,脑海中蓦地想起了“血海不干,冥河不死”这句话来。
冥河老祖生来惜死,在当初后土身化轮回地狱后,便修炼了幽冥血海大法,即是以血海之水铸就肉身,引血海之力为用,后功法终于大成,每一滴血海之水都能为冥河的一个元神肉体分身,于是才有了“血海不干、冥河不死”的说法。
冥河老祖“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努力支撑着站起来,挺了挺身子,朝着巫十三摇了摇头,缓缓道:“圣人若只有这些手段,老祖我可要告退了!”
说罢,冥河老祖竟然真的摇摇晃晃的望血海深处走去。
巫十三脸色铁青,看着冥河老祖孱弱的身子越走越远,眼看就要消失不见。
难道,自己处心积虑的设想,便要如此的失败不成?日后自己率领北俱芦洲巫族南下,与玄木岛人族争夺天下时,任由这个冥河老祖在幽冥地狱,自己巫族的后花园点火?
不能,绝对不能,即便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也不能!
巫十三狠狠的将牙齿一咬,竟然咬破了嘴唇,流出那殷红的鲜血来。
“吼……”
巫十三仰顿足擂胸,仰天狂啸起来。
蓦地,巫十三将双拳一举,直朝着脚下的地上砸去。
“轰……”正个幽冥地狱宛若发生了大地震,剧烈的晃动起来,摇摇摆摆间,似乎要破碎,而那血海中一道道黑气就如被蒸发,直向天地三界逃溢而去。
那冥河老祖原本已经来到了轮回地狱边缘,快要进得幽冥血海。可巫十三如此一砸,在冥河老祖脚下的幽冥血海突然干枯,那血海的地基直往上涨,变成了一片和轮回地狱相连的陆地。
冥河老祖的一张脸上的五官快要挤成了一推,转过身来,对着那巫十三破口大骂:“巫十三你个混蛋,我幽冥血海吸收天地戾气,你为了制我冥河于死地而干了我幽冥血海,日后天地三界戾气充盈,万千生灵从此不得好死,如此罪过你可担当得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巫十三面色狰狞,狂笑不止,那模样就如一头暴怒的公牛,嘶吼道:“什么是罪过?万千生灵与我巫族何干?到时候我巫族横行天地三界,那些天地戾气正好为我巫族吸收为用!”
巫十三再度举起双拳,厉声喝道:“冥河,我再问你一句,你幽冥血海臣服不臣服?”
晴空中猛的一声霹雳响起,似要将这天地劈开。那闪电照在巫十三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让人一望之下便情不自禁的打着冷颤。
“疯了,巫十三,你疯了……”冥河老祖的脸上变得一片死灰。
或许是因为幽冥地狱的变故,今日的黄泉路上,冷冷清清,一个鬼影也没有,老态龙钟的孟婆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那碗忘情水。
忘情水早已冰冷,孟婆的心,也已经冰冷了。
“哼!小人得志,猖狂不可一世!”在金鳌岛碧游宫内,啪的一声,玉清圣人元始天尊将手中三宝玉如意望地上一砸,怒道:“巫族余孽而已,也敢号称横行天地三界。”
巫十三蒙蔽了天机,不让天地三界众多大能之人知晓幽冥地狱发生之事,但以巫十三如今的修为,要蒙蔽李松与三清却是困难。是以魔祖罗睺蒙蔽了李松的天机,却没有蒙蔽三清,当然,要魔祖罗睺同时蒙蔽如今修为的三清与李松的天机,也不见不得能尽全功。
因此,三清可是将巫十三与冥河老祖的打斗完完全全的看在眼中。
道教三清圣人乐得看巫十三率领巫族反出玄木岛,对于巫十三打杀和三人同出紫霄宫一脉的冥河老祖,三位圣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反正,三清元神合一以后,这天地间,也没什么怕的人物,虽说巫十三有那盘古大神肉身,可三清以三对一,也断不相信巫十三是自己对手。
更何况,这事情最头疼的是那玄木岛的老对头李松。亿万年来,三清在李松面前吃了不少亏,如今能看到李松吃瘪,三人口里不说,心中那是畅快无比。
但巫十三这等狂妄之语,三清听在耳中,多少有点不爽。
上清圣人通天教主昔日在紫霄宫中与冥河老祖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看到冥河老祖被巫十三如此欺压,还是觉得有点过不去,迟疑道:“我等终究与冥河老祖份出同门,是否……”
通天这话在说出来,方才还在骂巫十三的原始马上就掉过头来,道:“师弟,你又在妇人之仁了,巫十三好不容易才反出玄木岛,难道我们三清道教又要将巫十三推向玄木岛?以巫十三与玄木道人的修为,再加上孔宣,便是我等三清合一,也难有胜算!”
若是平时,通天被原始如此指责,怕是要跳起来对骂了,可今日通天却一反常态,只望着玄木岛方向,长叹了一口气。
自从自己决定与那唯一的朋友走上了一条相反的路,就不能再回头了。
那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玉清圣人太上老君,此刻却开口了,道:“两位师弟莫急,我等且看事态的发展,再做决定吧!”
原始面上一喜,通天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亿万年的兄弟,老君的意思明白的很,归结起来,便是四个字了“静观其变”。
天庭,弈台。
巫十三的咆哮清清楚楚的从那幽冥地狱传了上来,在道祖鸿钧与魔祖罗睺的耳边缭绕。
鸿钧深吸了一口气,双眼猛的射出两道精光,直划向罗睺,道:“罗睺,你真忍心将这个盘古大哥亲手开辟的天地毁于一旦?”
冰冷的语气,代表着这位从来不显露丝毫表情的天道化身此刻已是极端的震怒了。
“鸿钧,有些事情天知地知,你我都是清楚的很,你又何必惺惺作态?”罗睺似乎很享受鸿钧的愤怒,嘴角微微上扬。
缓了一会,罗睺突然面带不屑,冷哼一声道:“不过今日你鸿钧天道却是让我失望的很,那几人便是你鸿钧亲传,要替你维护这个天地的圣人么?三个只会勾心斗角,行卑鄙算计的小人罢了,盘古大哥的元神被你鸿钧教导成这般,盘古大哥还真死不瞑目。我要是你,早就以死向盘古大哥谢罪了。”
罗睺所说的三人,自然是那三清圣人无疑。
闻得罗睺此言,鸿钧没有反驳,眼中出人意料的闪过一丝夹杂着失望的痛色。
巫十三的言语之意,已经很明显是反天道了,如今道祖鸿钧被魔祖罗睺制约,天道不能行其职,身为鸿钧的三大亲传弟子,有义务维护天道的正常运转。
可三清……
恩。明天还会接着有!
第七章劫争一四二 我非棋子(下)
幽冥血海,幽冥府。冥河老祖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那形若疯狂的巫十三。
此刻,冥河已经绝望。巫十三哪怕让巫族惹下滔天因果,不息干枯幽冥血海,也要制自己于死地。
冥河抬起头来,望向那幽冥血海,整个幽冥血海血水在翻滚不歇,戾气在血海上游荡,发出呜咽的哭声。
幽冥血海彷佛也知道,冥河今日大劫已临。
别了,生我养我的幽冥血海!
冥河转过头来,对着巫十三面带不屑道:“巫十三,你来幽冥血海之前,便当清楚的很,要我冥河臣服于你,那是天大的妄想。”
巫十三站立在旁,一言不发,手中的拳头却是越握越紧。
冥河怡然不惧,只缓缓的闭上眼睛,脸上腾起一股坚毅,一字一顿道:“巫十三,你要的是我冥河的命,与幽冥血海无干!”
巫十三的拳头慢慢的松下来。
巫十三拜魔祖罗睺为师,如今大道已成,对这天地三界无多顾忌,但终究对于和整个道祖鸿钧天道为敌,也是心中忐忑。若幽冥血海的水真被巫十三弄干了,天地三界众生灵便再不得安宁,如此大的因果,在道祖鸿钧天道之内,便要全部由巫十三以及巫族来承担。
“也罢!我冥河在洪荒天地活了亿万年,此生也算不枉了,今日我冥河便自解功法,焚烧元神肉身。”冥河似费尽了全身力气,讲出这一句,说罢,牢牢的盯住巫十三。
巫十三却不愿意对视冥河的眼光,只轻轻的点了点头。
冥河既死,幽冥血海便从此对轮回地狱再无威胁,自己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了。
见得巫十三点头,冥河转过头来,那枯瘦的脸上再也无喜无悲,似一种大彻大悟的解脱。巫十三却是蓦地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寒,彷佛在炎热夏日里,突然就被人扔进了冰窖一般。
巫十三在冥河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诡谲的笑。
没错,是笑,就如一个小孩子在哭闹半天后,终于得到了大人的糖果那般的笑。
巫十三皱着眉头,努力在脑海中驱散那种不是的念头,时至眼下,巫十三实在想不出有何不妥。
却见得冥河站起身来,手中紧紧的抓住幽冥杖,望着玄木岛方向。
那里,有我幽冥血海的未来!以玄木道人的为人,定不会舍弃我幽冥血海一脉。不过,我冥河老祖若真要大仇得报,屠尽巫十三巫族一脉,玄木道人还是太过心慈手软,未免就真下得了手,今日,我冥河便要让玄木道人没有半点退路。
巫十三,我冥河会让你后悔的。
冥河将心一横,面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咬牙切齿的恨,那模样,就彷佛这个世界都是他的势不两立的敌人。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冥河张嘴便是一口鲜血喷出,发狂般的笑起来。
那声音似响自九幽深处,让人毛骨悚然。
巫十三情不自禁的便后退两步,似也受不住这股滔天的恨意。这还是那个号称昔日道祖鸿钧紫霄宫中最胆小怕事的冥河老祖吗?
“我冥河今日以血肉之躯,面对天地而起誓。”冥河将幽冥杖横在双手,幽冥杖上腾起一股股血雾,将冥河裹在其中,说不出的阴冷残酷。
冥河使尽浑身的力气,将亿万年的修为化作口中的那最后几句话。
每一个字就是一声霹雳,在天地三界横贯,无论那飞禽走兽,亦或圣人蝼蚁,尽皆听得清清楚楚。
“我冥河今日以血肉之躯,面对天地而起誓。”
巫十三面色大变,以圣人的心境修为,此刻也觉得手脚冰凉!巫十三终于明白了方才自己见得冥河眼中那一丝诡谲的笑,自己为何觉得不妥!
冥河发的是血誓!
所谓誓言,实际上是一种诅咒。也就是说,你起誓达到某一种目的,而自己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来作为补偿。
誓言是一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正因为如此,自从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以来,世人对誓言看得很重,非到万不得已,决不起誓。
对修道中人而言,即便是一句普通的承诺,也关系到此生修为的进境,更何况誓言?
而所有的誓言当中,以血誓最为深刻。
一般的誓言无论你许下何种条件,但还是如一笔买卖一般,只有誓言成真了,许下的条件才会割舍,也即“货到付款”。
可血誓却是不管誓言成不成真,先割舍自己的条件,这不是一般的条件,而是自己的最宝贵的生命。
生命没有了,那如何去监督誓言的实现?于是,发血誓者总是对天地而发,也就是说,人死后,将由天地来作证。天地永远是无私的,不会偏袒任何人,所以誓言得以继续存在。
血誓一旦起了,就不会停止,天地作证,除非天地灭亡,血誓才会无效,天地会灭亡么?
冥河老祖乃是道祖鸿钧紫霄宫中听道之人,为洪荒中第一批有名有姓的大能之人,一身修为只在圣人之下,潜伏幽冥血海亿万年来,吸收天地戾气,还三界众生安宁,可谓功德无量。
如今,冥河竟然以此来起誓,巫十三能不发怵么?
冥河的声音还在继续,有几分惨然,也有几分虔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冥河将自己的一切寄托于这个天地。
“今日轮回地狱巫族无故侵我幽冥血海,是为我幽冥血海奇耻大辱,为报此深仇大恨,凡我幽冥血海阿修罗众,当与轮回地狱巫族不死不休;凡助我幽冥血海者,当与轮回地狱巫族不死不休!”
冥河双眼通天,仰天擂胸疾呼。
“若天不从我愿,则世间再无青天;若地不从我愿,则世间再无大地;若人不从我愿……”说到这,冥河顿了顿,抬头望向幽冥地狱外,那里有一道青色身影,手拄一松柄拐杖,正在急速飞来。
冥河看着那道身影,突然平静下来,只张嘴接着轻轻道:“若人不从我愿,则我冥河死不瞑目。”
冥河发完这血誓,再不言语,只静静的立在那里。
整个幽冥血海,一团团夹杂着天地戾气的血浪在翻滚咆哮,似乎在见证冥河的血誓。天地三界中,乌云滚滚,狂风萧萧,电闪雷鸣间,压抑着每一个人的灵魂,让每一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冥河很低调,在道祖鸿钧紫霄宫中听道的那些人物中,冥河不仅比不得那些高高在上的圣人有名,比起地仙之祖镇元子,妖师鲲鹏来,也是大大不如。
可冥河今日在赴死之际,一个誓言,却是让天地三界的每一个人都记住了冥河!
天庭,弈台。
道祖鸿钧与魔祖罗睺此刻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一起在看着那些风云雷电,良久默然无语。
风云雷电为天地中最自然的现象,也就是天地的看门人,如今冥河对天地起誓,风云雷电变幻,实则在想天地请示,也即是在向道祖鸿钧天道请示:我们天地该如何应对?
怕是道祖鸿钧与魔祖罗睺两人也没有想到,冥河今日会表现得如何的烈性。
“这冥河,我们以前都低估他了!”罗睺看着幽冥地狱中那个孱弱而坚决的身影,赞赏着点了点头道。
“唉……天大地大,没有那人心大!”鸿钧长叹了一口气。
鸿钧祭起手中的造化玉牒,望下一挥。
虚空中的那些风云雷电顷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静溢的可怕,死一般的沉寂。
这时候,从那三十六重天宫之外突然闪现两道黑白霹雳,挟带着可以燃烧世间一切的融融烈火,以谁也无法阻挡之势,直向幽冥地狱方向袭来。
冥河看着那两道黑白霹雳,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道祖鸿钧天道生变,也就是说,天道感应到冥河的血誓,正式与冥河达成盟约,当然,代价是冥河的所有一切,包括生命。
冥河已经不在乎了。
就在冥河被那两道黑白光芒吞噬时,冥河望着那天庭弈台方向,静静道:“我冥河不为蝼蚁,不做棋子!”
“轰”的一声巨响,从此,天地三界再无幽冥血海冥河老祖。
幽冥地狱外,李松在玄木岛见得元屠阿鼻红孩儿三人后,如何不知道冥河的托孤之意,正心急如焚的向幽冥地狱赶来。
当年佛教进攻幽冥地狱一役后,冥河便率领幽冥血海与玄木岛结盟,如今冥河有难,作为盟友的李松又责任也有义务解救冥河。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待得李松赶到幽冥地狱时,冥河已经在已生命起誓了。
“我冥河今日以血肉之躯……若天不从我愿……”到了这时候,李松也是无能为力。冥河发下这等誓言,那心中是如何的屈辱?
李松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李松从来没有如此的痛恨过巫十三,这一刻,李松甚至后悔当年在蚩尤与轩辕大战时,相救于巫十三了。
这时候,李松见得冥河抬眼向自己看来,说了最后一句:“若人不从我愿,我冥河死不瞑目……”
这话分明就是对自己说的!李松大惊,竟然一口真气不济,这位人族圣父,曾经屠圣的玄木岛主此刻像一个毫无法力的凡人一般,掉在了地上。
李松立在地上,苦笑不已。
这一刻,李松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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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劫争一四三 后土重生(上)
这一刻,李松全明白了!
原来,自巫十三成圣,冥河老祖便算得自己与幽冥血海大劫难逃,冥河眼前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投降于巫十三,二是寻求玄木岛李松的庇佑。
巫十三根本就是在侵略幽冥血海,若冥河真投降了,那冥河以后再也别想在天地三界抬起头来了,冥河虽然避死延生,但冥河的身份地位,如何能行得这事?
寻求玄木岛的庇佑本是不错的选择,毕竟幽冥血海与玄木岛乃是同盟的关系。可在这关键的时候,冥河发出了自己亿万年来真正的声音。
冥河本是天地间第一道戾气化形,为何性子会这般的低调?因为在冥河一直在压抑着自己,在冥河的心头,有一句“不为圣人,便为蝼蚁”的话。
在圣人横行的年代,要想活命,便要向蝼蚁一般的过着日子。
成圣契机鸿蒙紫气只有那么几道,天地间的圣人只有那么几尊,以前冥河对于自己不能成圣,更多的是无奈。
李松虽修为通天,那也是机缘巧合,李松得道而又舍弃了鸿蒙紫气,其后果便是到如今都还没有成圣。
可住在冥河隔壁的巫十三居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便成圣了,冥河终于爆发了。
巫十三是什么人,不过是十一位祖巫各取一滴精血造,用来作为那后土祖巫的替代品罢了,巫十三连那人族的人皇轩辕都争不过,在李松的帮助下,才能占得轮回地狱一席之地。人家孔宣成圣也是因为开创了儒教,教化了万千生灵。
更重要的是,蚩尤成圣之时,并没有那成圣契机鸿蒙紫气。冥河觉得自己受了道祖鸿钧的欺骗。你说没鸿蒙紫气不得成圣,我冥河信了,可如今出了个巫十三,你怎么解释?
而且巫十三成圣后,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冥河。
冥河知道自己对付不了道祖鸿钧天道,但冥河就是不甘心。冥河要报仇巫十三带给自己幽冥血海的屈辱,要对道祖鸿钧天道来进行最后的控诉。
冥河不明白李松的来龙去脉,但李松的种种往事告诉了冥河,若要对付巫十三,对付天道,或许这天地三界中,只有李松才能够做到。
毕竟,李松曾经屠杀过天道之下的准提圣人。
玄木岛与巫族的关系世人尽知,冥河也不敢确定李松能不能下得狠心,与巫族决裂,冥河更不敢确定李松是否能鼓起勇气对上道祖鸿钧天道。
冥河搭上了自己的幽冥血海……冥河将幽冥血海之位传与了同出玄木岛的红孩儿,也就是说,以后的幽冥血海已经隶属于玄木岛一脉,将不再是同盟关系。
冥河也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乃是在临死之前将李松一军,要让李松表明一个清晰的态度,要从根本上断了玄木岛的退路。
若是李松不相助幽冥血海,必定为三界众人所瞧不起。
冥河自知算计了李松,倒也想到了李松万一不从后,也不为难李松,才在最后说了那句“若人不从我愿,则我冥河死不瞑目。”这与前面两句的诅咒天地完全不同,这一句是诅咒自己,并不与李松相关。
这更像是冥河疯狂报复下头脑中的最后一丝清明……李松既然能逆道祖鸿钧天道,那么冥河在天道之内的血誓也许丁点也不能制约到李松。
李松站起身来,望着那幽冥血海方向,良久不语。
李松并不责怪冥河对自己的算计,不是因为所谓的人死为大,而是李松对冥河的做法更多的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佩与同情。
若是换了自己,怕是也会如冥河一般的动作。
冥河守护的是幽冥血海,是生养了自己亿万年的家园。家园既不可守,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在另一个时空,当南宋最后的十几万军民被大异族大元蒙古铁骑赶到南海崖山(今广东江门市)时,面对茫茫大海,无路可去,于是十几万军民在尽皆跳海身亡。
中华民族所有的血性,都在那一跳之中!那一跳,跳出了真正中华民族的魂!
冥河所算计的,不过在自己无力阻挡入侵家园的敌人后,借手报仇而已!
道祖鸿钧紫霄宫中听道之人!这样衣个称呼对旁人来说,那是一个多么大的荣耀,可对冥河、镇元子,甚至包括那已经死去的帝俊、太一、十二祖巫等人而言,在他们的心中,这句话更多是一种耻辱。
因为,这句话更是像在提醒着他们……不过是更高级一点的蝼蚁罢了。
李松向这幽冥血海方向拱手行了一礼!
冥河老祖啊!你何须以死明志,巫十三将行之事,我李松身为人族的守护者,知道历史上那从此开启的几百年人族黑幕,我和你,便是同一条战线上的最亲密战友。
北俱芦洲,祖巫大殿。
自从巫十三来访后,刑天九凤两位大巫这些天来也是倍受煎熬,一直在为出山的事情争论不休。
两人生平最痛恨那些背信弃义之人,如今要两人自己去做,那要如何扮演?
就在两人茫然无措之际,那幽冥地狱的天空中杀气凛冽,直冲天穹,与此同时,祖巫神殿内十二祖巫塑像也是蓦地各级腾出一道杀气,在盘古父神塑像前汇聚成一条,紧接着喷涌而出,遥遥的与那幽冥地上空想呼应。
这时候,冥河老祖的血誓声已经在刑天九凤两人的耳边响起。
饶是两人在洪荒中砍杀的亿万年的主,杀人如割,此刻也被吓得一惊一咋,一根根汗毛都在横竖,头皮如麻。
那话里的怨毒,是恨不得将巫族挫骨扬灰啊!
幽冥血海与玄木岛的关系是人尽知,两人虽头脑简单,也是明白了冥河之意。
“该来的终究会来。”九凤在一旁苦笑道:“刑天,我们已经没得选择了!十三巫是在命令我等加快行动了。”
刑天一脸颓然的站在那里发呆,彷佛没有听见的九凤的讲话。
“也罢,我刑天终是巫族中人,既然是十三巫相召,刑天不敢不从!”良久之后,刑天才喃喃道:“惟愿刑天能够替巫族战死沙场!”
是日,巫族大巫刑天九凤二人转世重生于北俱芦洲斡难河流域蒙古部落。刑天转世重生为铁木真,九凤转世重生为忽必烈。(备注:元世祖忽必烈为元太祖成吉思汗铁木真之孙,色佛因为行文需要,将两人同时降世,众位道友请见谅!)
轮回地狱,黄泉路尽头。
忘川河水在呜咽着流淌而过,河水中溅起的血色涟漪漂浮向空中,在轮回地狱中静静弥漫。
奈何桥横贯忘川河两岸,沟通着三界生与死的两极。亿万年来,一个又一个的鬼魂便是在喝过忘情水之后,从这奈何桥上走向新的旅途。
只是今天,奈何桥上没有一个鬼影!那金、银、玉、石、木、竹六道空空如也,一级级阶梯洁净森严,似在翘首相望着坐在不远处三生石上的孟婆。
孟婆的手中还是端着那碗忘情水,呆呆的与奈何桥两两相望,无喜亦无悲。
人族之人对生死看得极重,认为生与死是一个人一辈子的两种状态,两种归宿,有生无死,有死无生,皆不是一辈子,只有生死与共,一辈子才走得过圆满。
所以世人厅堂神龛之上皆敬皇天后土,皇天者,便是那造人族的圣母女娲娘娘,女娲娘娘赐与生的降世;后土者,便是身化六道轮回的祖巫后土娘娘,后土娘娘赐予死的归宿。
可谁知道,这个老态龙钟的孟婆便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后土祖巫一丝真灵所系?
冥河老祖的血誓还一直在幽冥地狱上空环转,久久不消,更是在一个字一个字的敲打着后土的灵魂。
后土还记得亿万年前在紫霄宫中听道时,除了前排七个座位上面坐着的六个人外,其余的众人皆是分成了小团伙。比如十二祖巫等站在一起,妖族帝俊太一鲲鹏伏羲等站在一起,镇元子红云等站在一起。大家都在尽量的往前靠,希望能得到一个在紫霄宫中的好位置。
后土注意到,在紫霄宫中最后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孤独的身影立在那里,几乎从来都没有一动过,也从不和旁人搭讪。
久而久之,大家都将那个人忘记了,只在最后道祖鸿钧闭关分宝那一天,大家才知道他的名字。
那个人就是自己身化轮回地狱后,千万年来的邻居……冥河老祖,尽管冥河此生除了到过紫霄宫外,从未踏出过幽冥血海半步。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不能容于天地之间,被活活的逼死了!
世上的事,从来都是有因有果。巫十三啊,难道昔日的巫妖大战还没有让你明白,你到底要将我巫族带向何处?
就在此时,突然那奈何桥上“轰”的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整个天地三界众生灵紧接心中大恸,只欲哭泣,到处都是那些孤魂野鬼凄厉的嚎啕声。
这是何故?
从来都没有动静的后土顿时面色惨白,喉咙间蓦的一甜,一道鲜血便从嘴角溢出,滴答滴答的落在手中的那碗忘情水中。
奈何桥上的六道轮回中,第三道玉桥已经轰然倒塌,荡然无存。
这一章补昨天的,今天还有!
第七章劫争一四四一四五 后土重生(中)
“轰”的一声,在天地三界万千孤魂野鬼的嚎啕中,奈何桥上的六道轮回,第三道玉桥已经轰然倒塌,荡然无存。
后土呆呆的望着那奈何桥,满脸沧桑。
六道轮回不再,自己在这黄泉路头又有何意?
后土迷茫的眼睛穿过了亿万年的时空,那时的自己,还是那个令洪荒众人闻而丧胆的祖巫,一朝幽冥血海的际遇,为了巫族的气运长存,了却自己的道。
而自己,便是如此的守候在此处。可今日,这一切,都成了过往的云烟。
难道要自己再见一次巫族的毁灭么?
后土心如刀绞,浑身都在颤抖起来,手中捧着的忘情水不经意的点点洒下,滴落在地,溅起些许尘埃。
后土看着孟婆汤,凄然一笑,飞身一闪,赴上那望乡台。后土身影矫健,丝毫瞧不见方才的老态龙钟。
望乡台,望乡台,孤魂回望泪涟涟,亲人三呼声已远,自此了无牵。
也罢,后土在当年身化轮回地狱之时便已经死了,后土本就不该再存于世。
后土端起忘情水,一脸绝然,直往自己口中倒去。
忘了吧,忘了这个养育自己的天地,忘了这个自己精血魂灵所系的轮回地狱,这了那巫族,这一切的一切……
眼见后土便要喝下忘情水,却是就在此时,幽冥地狱上空一声幽幽叹息传来。
“亿万年前,贫道欲在此饮下忘情水而不得,今日你又何须独自一人承担记忆的过失?”
一只大手凭空生出,一把便抓住了后土玉手,后土虽有无量功德,通天本领,也只觉得浑身丝毫动弹不得。
抬眼望去,眼中的人,正是那个亿万年前自己在幽冥血海中见到的“人”,如今也还是昔日的模样。
头上挽着一个发髻,身上着着永远不变青色的道袍,手中提着一根松柄拐杖。
只是来人俊朗的面容上,再无那阳光般的笑容,而是堆满了岁月遗留的睿智,彷佛那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淡定,又彷佛天地间的一切山水,已经远离了这个人。
为何来人的眼中,有那样深的一种挥不去的哀愁?
后土的心隐隐在痛,喃喃道:“贫道心意……已绝,你又何必再来?”
李松一声苦笑,没有说话。
两人一阵沉默。时过境迁,便纵有千言万语,要从何说起?
“贫道来意,或许你也知晓。”良久之后,李松才缓缓开口,却似自言自语道:“有些因果,或许是到了了结的时候。”
“当日贫道在幽冥血海旁受道友大恩,也受道友之约,照顾巫族一脉。这亿万年来,贫道一直兢兢业业,唯恐有负道友之托。”
李松冷漠的语气如在述说着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后来不周山下,贫道存得巫族北俱芦洲祖巫殿一脉;九黎中原之争,贫道存得轮回地狱巫族一脉,逆天而定下巫族三千年大兴之期。贫道虽不敢说偿还了道友大恩,但也算问心无愧。”
那边后土低着头,不让李松见到脸上的一丝表情,静静的听着李松在絮絮叨叨,一言不发。
突然,后土心中一阵悸动,一股久违的血脉相连感觉顿将自己牢牢裹住。后土怎会不知发生了何事?赶忙抬头向李松望去,大惊道:“道友,此乃逆天而行,怎可?”
李松的手中,正是那滴当年后土赐予李松五滴祖巫精血中仅剩的一滴。殷红的鲜血,就是那天地三界中最夺目的一颗宝石。
今日李松是想要为后土重塑肉身,了结自己与巫族亿万年的因果恩怨了。
至于逆天不逆天,如今的李松,倒不是那么在乎。逆天的事情,李松还干的少么?
“巫族已有圣人出,已能自立于天地,再不需贫道照看,贫道的使命,只能就此作罢了。”李松眼中闪过一丝苦色,道:“如今巫族圣人定下乾坤之策,欲统领天地三界,冥界倒也罢了,乃道友所化。可仙界之主乃贫道所立,地界众生奉贫道为圣父,贫道身系两界之重,却叫贫道如何敢答应那巫族圣人?”
巫十三的巫族既要一统三界,而作为三界如今最大的既得者玄木岛,两者正是一对水火不容的敌人。
李松此言乃是表明,李松与巫族之间的因果,将在李松助后土恢复肉身之后,再不复存在,从今而后,玄木岛与巫族便是桥归桥、路归路,各行其事了。与之同时再不复存在的是李松与后土之间那亿万年中挂牵。
后土闻得此言,心中只如那千针万线在搅缠一般,疼痛不可莫名,偏生感觉四周的空气压抑的紧,让后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为人族圣父,一为巫族祖巫,在如此关头,还能说什么?
就在此时,李松大喝一声:“起!”那滴祖巫精血倏地便飞上了半空,似一个精灵,围绕着后土祖巫在欢快的跳跃着。
突然“轰”的一声,祖巫精血爆炸开来,化作一团血雾,将后土裹在其中。
天地三界霍的变色,顷刻间便是乌云滚滚,霹雳煞煞,如一头头欲择人而噬的猛兽,向着后土打来。
而在这乌云雷电中,却更有那尖利的啸声划破长空,从每一个角落飞出,和那乌云雷电搅在一起,盘旋在轮回地狱的上空。
祖巫秉承天地戾气而生,如今世间唯一的后土祖巫重生,自是天地间的戾气皆要前来朝拜。
处处皆是阴风怒号,魂鬼凄叫,整一个人间地狱,天地三界竟形成了一个以轮回地狱为中心的大漩涡。
北俱芦洲所有巫族战士只觉得心中热血沸腾,一股顶礼膜拜之情油然而生,情不自禁的便朝着漩涡方向跪倒,口中念念有词,自是恭迎后土巫族之话。
祖巫神殿,巫十三端坐在盘古大神塑像之下,脸上面上变幻,却是瞧不出什么表情。自刑天九凤两位大巫前往地界转世后,巫十三为收拢巫族,便进驻了祖巫神殿。
巫族人原本都是些耿直的汉子,行事并不大喜欢动脑子。不过巫十三业已成圣,又在三界历练多时,却也有了许多心机。
原本巫十三只道后土重生,虽无鸿蒙紫气不得成圣,但以后土的无量功德,怕也不会相差圣人太多,巫族可谓又多了一份助力。
巫十三转念一想,后土与李松又莫大交情,如今正是自己与玄木岛相斗的关键时刻,李松在此时让后土重生,定不会有什么好意。更何况自己损毁了后土所化的轮回地狱,执意率巫族征伐天地,怕是以后土并不会赞同。
巫十三这么一想,又看着那些虔诚的巫族战士,只觉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闷,喝道:“尔等在此跪拜能有何用,还不与我前去轮回地狱恭迎后土祖巫降世?”
西贺牛洲。
妖族在迁往西贺牛洲后,自然建了行宫,只是如今妖族没落,仓惶出逃,也没有了以往妖皇帝俊与东皇太一在世时那般的讲排场,所以这行宫不但比不上妖族圣地太阳宫那等美轮美奂,与北俱芦洲北海行宫的富丽堂皇也是差的太远。
妖族少主陆压身披一袭红袍,负手面向东方而立,双眉紧锁,在那消瘦的脸上都快要拧到一块去了。妖师鲲鹏双手紧拢身躯,低眉垂目的立在陆压身后。
陆压叹道:“妖师,后土祖巫出世,巫族大兴可期,我妖族往后的日子更加艰难了。”
等了许久,也未见鲲鹏回答,陆压心中疑惑,转身向鲲鹏看去。
鲲鹏正抬眼东顾,怔怔出神,显然并未听见陆压之语,时进傍晚,夜风已起,吹动鲲鹏两颊的发角,依稀间倒可瞧见道祖鸿钧紫霄宫中听道的那位万妖之师的风采。
自从冥河老祖被巫十三屠杀后,鲲鹏便经常一副心事重重模样。
西方佛教灵山。夕阳斜斜的照来,染得灵山一片火红的朦胧,灵山已不复昔日那万千佛子齐声诵经,功德金轮相耀的盛况,唯有那漫山遍野的金莲花与菩提树还在衬托着佛教圣地的庄严肃穆。
正法明如来(观音)手捧玉净瓶,端坐在九品莲台之上,一番佛经讲解下来,周身七彩功德霞光缭绕,端庄圣洁。大日如来端坐在三品莲台之上,双手合十,也是宝相庄严。
在两人的身后,坐着旃檀功德佛(金蝉子唐玄奘)。
佛教自宋金封神量劫遭逢大劫,教内精英几乎损失殆尽后,阿弥陀佛圣人闭关不出,正法明如来接掌了万佛之祖位子,大日如来便成了小乘佛派之主。佛教在两人的率领下偏安一隅,休养生息,佛教经过这几百年来的发展,虽离量劫前佛教遍地开花的盛况相差甚远,但也慢慢的回复了些许元气。
“南无阿弥陀佛,如今地界即将大变,佛教总算得天之眷,当再逢兴盛之期。”大日如来看着唱了一声佛号,欣慰的看着灵山上那一众念经的佛子。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佛教既然为宋金量劫做出大牺牲,道祖鸿钧天道自不会看其消亡,就如那上清圣人通天教主截教,即便在封神量劫后名存实亡,如今也是在三清重归于一后蓬勃发展。
观音点点头,沉思得片刻,道:“南无阿弥陀佛,如今佛教没落,实力不足以和儒道两家争锋,此去东土,却是需要大智大勇大毅力者方能成事。”
顿了顿,正法明如来转过头来,对金蝉子道:“南无阿弥陀佛,却是只有旃檀功德佛方能胜任了。”
那一直默然无语的金蝉子闻得此言,缓缓的睁开眼睛,双手合十,神色坚定道:“南无阿弥陀佛,贫僧敢不从命?!”
金蝉子站起身来,朝着须弥山方向唱了一声佛号,整了整上金缕袈裟,一手拄着黄金禅杖,一手托着黄金钵盂,任阳光洒在身上,踏风而去。
大乘佛教流派中,达摩祖师传下的禅宗在经过唐朝以及五代的大兴后,如今在东土已经式微,几不可闻,唯有那提倡以修行者的念佛行业为内因,以弥陀的愿力为外缘,内外相应,往生极乐净土的净土宗还有流传。
金蝉子鉴于现状,遂在吸收佛教其它流派如大乘佛教禅宗、律宗、天台宗、华严宗等以及小乘佛派密宗精华的基础上,又借鉴儒教与道教的一些修行处世观点,重新整合了净土宗,取代了禅宗作为佛教之正宗,于东土流传。
地界正处于南宋末年,正是改朝换代之际,民生困苦,儒道两家皆力有不怠,是以净土宗正得天时,发展迅速,在一些地方,甚至出现了“家家阿弥陀、户户观世音”的盛况。
金蝉子继唐代西游取经之后,再一次发展了佛教,终因此而得道,修的功德圆满,证就了准圣之位,成为佛教历史上的第八尊,如今的第三尊准圣。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三十六重天宫,凌霄宝殿。
张百忍忧心忡忡的望着那些肆虐三界的天地戾气,张百忍进入准圣境界不久,修为虽未达化境,但作为三界之主,对于三界的每一个变化却是比别人多一份先天的了然。
先是巫十三成圣,继而后土祖巫重生,如今的天机已经明了。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夫君也不必太过忧心。”白素贞在旁劝慰道:“夫君上位的这几百年中,天地三界风调雨顺,众生皆是感念夫君大德。”
“若只是寻常的地界改朝换代倒也罢了,我天庭总能岿然不动,可如今即将崛起的乃是那在洪荒横行亿万年的巫族,据高明高觉兄弟来报,那大巫刑天与九凤二人业已转世,只待揭竿而起,率领北俱芦洲巫族进攻东胜神州人族。”张百忍闻得白素贞之言,摇了摇头道:“如今祖师爷助后土祖巫重生,怕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不过是玄木岛与巫族最后喝一杯分手酒了。”
张百忍两次替天封神,眼光之独到,三界无两,一眼就看穿了后土重生的本质。
白素贞默然无语,李松立张百忍与白素贞为天庭之主后,便将三界之事完全交与两人,从不插手过问。说起来,这地界的改朝换代正是天庭之事,按理应该由天庭派人下凡,去收拾大局。天庭站在玄木岛的立场,自然是要匡扶人族,与巫族相争。
有神仙介入的两军交战,所谓一力降十会,凡人间的算计便不那么重要,胜负结果在很大程度上是由统帅的武力决定。
但巫族排除的是刑天九凤两位大巫,天庭却是对付不了。巫族的刑天九凤两位大巫与妖族的白泽飞廉计招英蒙四大妖帅,威名久震洪荒,乃是远古金仙,与时下的那些金仙修为不可同日而语,若真打起来,怕是张百忍这个准圣在两人面前也占不得多少便宜。
造成这些差别的原因自然是那场将洪荒打成三界,导致天地间灵气流失的商周封神大战了,不幸的是,张百忍正是商周量劫封神后的准圣。而天庭中虽有不少远古金仙如金灵圣母赵公明等,但那都是上过封神榜的,战力打了个折扣。
在道教太清道人与阐教南极仙翁离以及女娲娘娘门下童子哪吒开天庭后,算起来如今能与刑天九凤一战者,除了准圣张百忍,怕只要那肉身成圣的二郎真君杨戬与天宫四象青龙朱雀白虎玄武了,但杨戬从来都是听调不听宣,在鹳山口自得其乐,不理世事,早已淡出天庭,这等下凡大事要杨戬出面也是不妥,至于那天宫四象,要镇守四方,不可轻动。
张百忍倒是想向玄木岛求助,但玄木岛弟子尽数闭关不出,况且已有儒家弟子诸葛亮化身刘伯温在地界行走,这也符合几大教派一贯的作风,名义上奉道祖鸿钧亲立的天庭为三界之主,只派门人去辅佐地界真主,而不是直接派人统领地界。
一时间两人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白素贞间张百忍闷闷不乐,便岔开话题道:“夫君,想地界人族都敬皇天后土两位娘娘,如今后土娘娘重生,人族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张百忍顿觉眼前一亮,暗道自己怎么没想到求助女娲娘娘,如今巫族势大,李松困于自己许下的巫族三千年大兴的因果,玄木岛疲于应付,佛教式微,道教与自己不大对付,能打破这天地间微妙态势的,便唯有女娲娘娘了。
女娲娘娘乃是妖族大圣,又为人族圣母,于公于私,断不会乐意看到巫族横行三界。
张百忍拉着白素贞之手,向着凌霄宝殿外大声喝道:“来人,速速摆驾!朕要去参拜圣母女娲娘娘!”
天外天,娲皇宫。哪吒手持火尖枪而立,一脸紧张的看着女娲娘娘。女娲娘娘正端坐在蒲团之上,憷着双眉,双手捧着山河社稷图,女娲头上腾起一片白雾,又有七彩功德霞光夹杂其间,显然是运功到了紧要关头。
十大先天灵宝各有所能,山河社稷图为女娲证道宝贝,更是妙用无穷。山河社稷图能衍化天地三界,推测天地走势。
女娲圣人向来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思想,独善其身,不理会天地间的那些凡尘俗事,但哪有不疼惜自己孩儿的母亲?在巫族与人族相争的关头,女娲娘娘也少不得要为人族谋划一二。
毕竟,这次巫族的崛起可不比东周末年的那一次。
只见那山河社稷图上变幻出天地三界的模样,仙界缥缈迷幻,祥云缭绕,冥界阴风怒号,凄厉莫名,而地界却是到处传来金戈铁马,杀伐屠戮之声,显然是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战斗。
女娲的面色越来越是凝重,呼吸越来越是急促,只看得旁边的哪吒胆颤心惊。待得山河社稷图中渐渐回复平静时,“噗嗤”一声,女娲圣人嘴角已经溢出一丝鲜血。
哪吒大惊,呼道:“娘娘……”
女娲缓缓的睁开眼睛,摇了摇头,示意不碍事。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这等窥探天机之事,最是伤神,饶是女娲圣人之能,也是难以为继。
哪吒见得女娲神情寥寥,寂寂寡欢,心知女娲推算人族结果定是不大不妙,想要开解女娲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此时,女娲心神一动,赶忙掐指一算,却是会心一笑出来,朝哪吒道:“哪吒,今日娲皇宫倒有你的熟人来的,你便代贫道前去迎接。”
哪吒一愣,旋即行了一礼,嘀咕道:“熟人?难道是玄木岛老爷到了?那可太好了!”
怪不得哪吒以为是李松到了,女娲的娲皇宫一直以来,寻常人等进来不得,再者能和那种称得上“熟人”的,哪吒想来想去也只想得到一个李松。
谁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哪吒声音虽小,又怎么瞒得过女娲?哪吒这句话倒把女娲闹了个脸红,只是圣人面上倒没有显露出来,叱道:“贫嘴!难不成你心里就只有个老爷,你倒忘记你这个哪吒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了?还不快去?待客人过后,贫道少不得要关你一段时日。”
哪吒到得娲皇宫外,才知道是张百忍与白素贞来访。张百忍前身姜尚主持商周封神,哪吒曾为姜尚帐下为先锋大元帅,两人交情甚是了得,因此女娲才有“熟人”之说,如今见面,自是好不欣喜。
张百忍进得宫来,见得女娲,行礼道:“张百忍见过圣人!”张百忍为玉帝,名义上是三界之主,原本是不必向谁行礼,但张百忍素来谨慎,知道自己资历不足,要圣人向自己行礼几是不可能之举,因此率先向女娲行圣人礼,免得尴尬!反正行圣人礼也不能算是丢了面皮。
“陛下多礼了!”女娲侧身让过张百忍大礼,心中暗道难怪这张百忍先后被道祖鸿钧与玄木道人选中,单就懂得进退有据这条,便比那昊天童子要强上许多了。
“贫道此来,实是有事相求于娘娘。”张百忍也不啰嗦,直接说明来意道:“如今巫天地三界戾气充盈,难得清静,还望娘娘教我。”
事情便是那个事情,大家都心里有数,自然没必要口头上说得通透,反为不美。
李色佛的人品啊,实在让人鄙视!
第七章劫争一四六一四七 后土重生(下)
事情便是那个事情,大家都心里有数,自然没必要口头上说得通透,反为不美。
女娲也不隐瞒,将方才自己查看天地运程之事与张百忍说了,叹了一口气道:“世事维艰,前途多难,贫道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张百忍一听大惊,道:“连娘娘都束手无策,难不成天要灭我人族,灭我天庭?”
“如今才过封神几百年,且人族为蝼蚁之民,其因果机缘皆有前世今生来报应,与天地无忧,与大道无碍,气运哪能如此说没就没?”女娲望向那道祖鸿钧紫霄宫方向,摇了摇头。
张百忍低头沉吟片刻,突然猛的抬起头来,朝玄木岛方向拱手道:“好叫娘娘知晓,张百忍自三百年前被圣父玄木道长立为天庭之主以来,如今与人族早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今那巫族大巫刑天与九凤下凡,欲向我天庭挑起战火,一统三界,我天庭不敢不应对。”才说着,张百忍将大袖一拂,遥指那北俱芦洲,慨然道:“但遍观我天庭上下,唯有贫道或可与那刑天九凤一战,是故贫道将行那破釜沉舟之举,下凡去与那巫族一战。”
张百忍久处上位,威严日盛,这一番话说出来,掷地有声,竟隐隐有风雷之响,彷佛又回到了前两次登临封神台,手持皇榜,点遍苍生的豪迈。
“你倒与那玄木道人有几分相似,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真到了关键时候却是有几分担当。”女娲见得张百忍神情,那原本还有几分焦虑的眼神一亮,旋即又想道自己圣人之尊,如此在外人面前如此称赞李松却是不妥,面色一正,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你既然有心,贫道也甚是欣慰。”
顿了顿,女娲唤哪吒来到跟前,道:“灵珠子你尘缘未了,合该再去地界历练一遭,便随着百忍大帝前去吧!”
以哪吒如今的修为,即便是和那刑天九凤两位大巫单挑,也能有一战之力,有如此强援相助,张百忍如何不喜?赶忙和着白素贞拜谢女娲娘娘。
且说那幽冥地狱之中,天地三界戾气尽皆汇聚于那团血雾之上。慢慢的,那团血雾轮廓便得清晰起来,颜色也在慢慢的由黑变白。
李松双眼紧盯着那团血雾,不肯漏过任何一个间隙,依稀间,李松彷佛又回到了亿万年前的那个场景。
那是一片血红的海洋,一位女子蹲坐在岸边,一袭白裙飘飘间,有若那九天仙女直下凡尘,对着刚从血海中冒出脑袋的自己说:“你是何人?为何在血海里?在里面玩什?”
在亿万年的时间长河中,自己和那女子相处的短短百年不过是流水一缈,惊鸿一影,可偏偏是这短短百年,成了自己心底中隐在最深处的一个记忆。
天空中蓦地一声霹雳,隆隆响彻天地三界,彷佛直接将虚空劈开。这时候,一道七彩霞光从那天边飞来,绵延不绝,裹在那团血雾之上,尽皆被那团血雾吸收。
一股无比熟悉的感觉传来,李松灵机一动,赫然发现,那道七彩霞光中,有着一道成圣契机鸿蒙紫气。
鸿蒙紫气共有七道,三清、接引、准提、女娲、孔宣各占一道成圣,后来准提被李松屠杀后,准提的那一道鸿蒙紫气便不知所终,没想到,自己今日助后土重生,竟然再度问世。
那道鸿蒙紫气一接触到那团血雾,突然间便射出了万道霞光,印亮了整个天地三界,紧接着,漫天仙乐飘飘、氤氲阵阵,后土已然成圣。
三界众生尽皆拜倒,行圣人之礼,口中齐呼:“拜见后土圣人,圣人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众生拜罢,又接着行那三跪九叩之礼。
众生拜后土圣人,却是每一个都发自内心的虔诚。要说那女娲成圣,不过惠及人族一家,三清接引准提孔宣成圣,更是为教化人族而已。只有这后土圣人,身化六道轮回,让众生灵魂得以安息往生,生生世世、因果不止,免于众生死后成为那孤魂野鬼,灵魂被幽冥血海所折磨。
可以说,后土成圣,乃是为众生而成圣,实在是功德无量。
那团血雾终究散去,后土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一袭白裙间,依约眉山、黛痕轻压,就在后土出世的那一刹那,永远暗无天日、死气沉沉的幽冥地狱此刻似乎被阳光完全的照射进来,变得灿烂无比,生机盎然。
后土眨也不眨的盯着李松。
李松突然间涌起一股上前的冲动,却在后土的沉默中,在后土的一泓秋水面前,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如今的两人,早不是那个在幽冥血海内一起和冥河老祖斗法的李松与后土了,两人的身份,意味着太多太多,而那个被两人打得落荒而逃的冥河老祖,后来成为了自己的盟友,再后来,没有再后来了,因为冥河老祖已经烟消云散。
世事无常,或许,自己在以后的日子里,还要和后土大打出手。李松想到这里,望着眼前的后土,只觉得一阵阵的心痛。
李松努力驱赶着脑中的不适,终究,李松还是懒得理会那一切,咬了咬牙齿,迈步向前走去。
后土见得李松走过来,依然是一动不动,可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着。眼看李松就要走到后土跟前,凝视着后土。
这一刻,天地三界的时间都在静止了。后土叹息一声,缓缓的闭上眼睛,李松伸过手去,正要将后土拉过来拥入怀中。
“巫十三率领巫族众人恭迎后土祖巫出世,参拜后土圣人,盘古父神保佑,愿我巫族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光!”就在此时,远处一个洪亮的声音想起来,紧接着,一片黑影出现在李松与后土两人跟前,哗啦啦的跪倒一片。
后土蓦地惊醒,睁开眼睛退后几步,脸上却瞧不出是何表情。
后土并不理会巫十三,只向着那跪在地上的一干巫众望去,却见众巫个个眼中皆是饱含热泪,望着自己。
“后土祖巫……”突然,一位断臂巫人看到后土望向自己时,便再也忍将不住,唤了后土一声后,便匍匐在地上,像一个受了无限委屈的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后土认得这位巫人,这位巫人乃是昔日十二祖巫之首帝江祖巫门下,跟随着十二祖巫在洪荒南征北讨,多有战功,这条臂膀,就是在那时候断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巫族的战士,更是坚强无比,在刀山火海面前从来都不曾眨一下眼睛,可此刻,一众巫族战士却是个个痛哭。
后土的眼睛终于湿了,缓缓的走到众巫面前,一个一个的将他们扶起来……
巫十三在来到幽冥地狱之前,见众巫尊崇后土而忘了自己,心中尚还有几分不快,可此刻见得众巫如此表情,那丝不快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心中暗叹一声。
巫族之人皆是由十二祖巫精血衍生,对巫族之人而言,十二祖巫除了为首领之外,更是众巫的父母长辈。而自己虽然同时具有十二祖巫精血,又已经成圣,但在众巫心中,自己也不过为十二祖巫的后辈,那一份对长辈的亲情却是不存在的。
如今的巫族战士,在北俱芦洲,彷佛被遗弃了一般,隐忍得太久,压抑得太久,已经慢慢的迷失了自己,只有祖巫的问世,才能让众巫发现,原来,还是有人记得自己的。
巫族,那是何等古老的一个种族,十二祖巫呵,那是何等赫赫的一个名字。
我巫十三一定要恢复我巫族的荣耀,再不让我巫族的战士们哭泣。巫十三握紧着拳头,在心中给了自己一个坚定的信念。
后土终于将一众巫族战士全都扶了起来,却是瞧见了呆立在一旁的李松,面上的凄然一闪而过,后土信步走到李松面前,拱手行了一礼,道:“后土在此谢过道长之大恩!”
语气平平淡淡,彷佛那古井之水,一滴波澜也不兴。
从今往后,因果两干,自己与后土便是路人了。李松只觉心中恍若被撕裂一般,一种亿万年没有的痛楚涌上心头,却是觑见了后土那包含热泪的双眸。
或许,自己在来幽冥地狱决意使后土重生之前,便应该想到可如今的结局。
李松叹息一声,似要抽尽浑身的力气,道:“贫道昔日受道友大恩,今日不过是因缘际会罢了。”
李松再不欲在轮回地狱中多呆一刻,转身便欲离去。
天边又有两道人影飞来,一男一女径直跪到后土面前,泣不成声,那男的英武不凡,背上背着一把白玉长弓,女的天香国色,手中捧着一个红绣球,只是两人的脸色稍有苍白,似大病初愈。
不消说,这两人正是玄木岛门下亲传第四第五弟子,负那巫族镇族之宝盘古弓的大巫后羿与总揽天下姻缘的月老嫦娥。
后羿与嫦娥二人在宋金量劫中被西天如来佛祖打成重伤,这几百年来一直在弈台闭关疗伤不出,到现在也没有好得彻底。可今日后土祖巫重生,后羿身为后土一脉子弟,自然知晓,是以二人便破关而出,赶了过来。
那巫十三见得后羿两人赶来,心中却是大喜。巫十三圣人之能,自然猜得到李松让后土祖巫重生之意。怕是从今天起,巫族与玄木岛便从此再不复昔日的情谊,有的只是一对为了争夺天地三界而厮杀的敌人。
自己以前要面对玄木岛李松与孔宣两位圣人,虽说自己有信心立于不败之地,但终究也是忐忑无比,更何况玄木岛还有一大帮准圣。如今可好了,后土成圣,巫族已经有两位圣人,即便对上道家三清,也有那一战之力。
后羿嫦娥两人见后土出,却也是不能再返回玄木岛了。此消彼长之下,巫族胜算自然大增。
巫十三瞟了李松一眼,却见李松面无表情。巫十三也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步道:“恭喜后土祖巫与后羿大巫得以重逢,如今祖巫重生,我巫族终于复兴有望。”
巫十三此话也有用意,巫十三知道后土与李松之间因果纠缠,两人在意干巫众到来前的表情更是映证了巫十三心中的猜想,而后羿嫦娥为李松亲传弟子,对李松向来尊敬有加,惟命是从,三人不见得能与玄木岛割舍开来。
巫族的复兴,自然要踏着人族的骨头而行。巫十三便是有要求后土在众巫面前表态之意。
后土身子一顿,却彷佛未曾听见巫十三的话语,只低着头,欣慰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后羿,久久的抚摸着后羿的头。
后土将后羿与嫦娥二人扶起来,缓缓的背过身来,不再面对一干巫众,而是怔怔的看着那忘川河上的奈何桥。
忘川河水在呜咽不止,已经断了阿修罗道的奈何桥孤零零的跨过忘川河,寂寞而冷清。
自己以为,自己的生命在千万年前的那次血海旁的相遇后,便已经噶然而止,世上再无后土,有的只是那黄泉路头,煮那忘情水的老态龙钟的孟婆。
谁曾料得到,又是那次相遇的那一人,给了自己另一个生命?难道,自己要率领着族人,背信弃义,与着那人打得个你死我活么?难道,自己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族人陷于万劫不复之境么?
后土只觉心中有股莫名的绞痛在纠结,打成了一个死结,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如果有选择,我宁愿不再来到这个世间!“噗嗤”一声,一口殷红的鲜血便从后土的口中溢出来,一滴一滴的落在后土身下的三生石上,却又倏地隐而不现。
“祖巫……”见得后土如此,一干巫众皆是大恸。
却见后土并不理会众巫,只一言不发,拖着沉重的脚步的一步一步的向那奈何桥走去。
黄泉路难走,奈何桥难过。世人皆知此理,因为黄泉路一走,奈何桥一过,便斩断了此生此世一切,只能在望乡台回首一望,期盼来世了。
后土的背影孤单凄楚,后土的脚步蹒跚艰难,一步一步间,一点生息也没有,却是愈行愈远,很快就要消失奈何桥的尽头。
“后土祖巫……”一干巫众再次跪下。
后土的身影闪了一闪,彷佛随时会倒下,但终究没有倒下,继续的望前行着,一阵冷风吹过,后土已经没了踪影。
李松摇了摇头,只觉浑身沉重无比,眼睛扫过那站在旁边的巫十三以及一众哭得稀里哗啦的巫人,也不理会,抬脚就要走出。
“老师……”却是后羿嫦娥二人拜倒在李松身前,两人低着头,神色中带着几分绝望。
“起来吧!”李松叹了一口气,后土如此,后羿亦如此,李松索然道:“你我师徒终究是缘分一场,去吧,为师不怪你们!”
后羿嫦娥闻得此言,眼泪瞬间又是红了。两人却是没有说话,只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咚咚咚”的便向着李松磕起头来。
李松立在两人身前,一动不动的受了两人的三跪九叩大礼,李松知道,到如今,自己与后羿嫦娥二人的师徒缘分也是已经尽了。
后羿嫦娥两人的额头上已经是血肉模糊,顺着两人的脸颊往喜爱滴落,也不知道那是鲜血还是泪水,两人磕头的地上更是一滩血红。
后羿嫦娥两人对李松行了大礼,也是一言不发,两人并肩而走,踩过黄泉路,踏过奈何桥,追寻着后土消逝的影子而去。
或许从今往后,世上再无后土、后羿、嫦娥三人。
李松只觉心中再无牵挂,眼光冷冷的扫过巫十三与一干巫众。巫十三双目低垂,不与李松对视,而一干巫众却是个个脸上现羞愧之色。
李松冷哼一声,飞身一闪,在一道青光间,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话说那张百忍等人辞别女娲回到天庭后,与天庭众仙说了那下凡事宜。如今张百忍在天庭地位已稳,再者巫族咄咄相逼,天庭众仙也觉唇亡齿寒,心有戚戚,自全力相助。
张百忍遂留赤脚大仙在天庭主持大局,与白素贞、哪吒、猕猴王三人身化彩虹,飞身下界。
是日,地界风起云涌,那朗朗青天之上,竟然日月争辉,正当地界老百姓皆在翘首以望时,天空中突然便异香阵阵、仙乐飘飘,一朵朵五彩莲花纷纷洒洒而下,让人顿觉浑身舒爽莫名。
此时,一道七彩霞光直从那三十六重天宫倾泄而下,在空中竟然铺就了一条硕大的阶梯,阶梯显五层,每层九级。
隐隐间似乎有人从那阶梯上走来,众人一时间都惊呆了,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却也瞧不得分明,只知道那里是四道人影,前方一男一女,男的身着龙袍,女的头戴凤冠,后方却是两位金甲将军。
当那四道人影快要走到天梯尽头之时,却只见四人齐齐拱手,先是朝虚空一拜,复又朝那东方一拜。
四人影才拜完,猛的便听见天边腾起一团七彩霞光,七彩霞光中,一块金色三寸方印清晰的显现其中,那方印越来越大,突然,一声霹雳响过,那方印上顿时光芒大作,一声声清越的龙吟响彻整个天地三界,已然化作了九条九爪金龙。
金龙张牙舞爪,咆哮而来,待至那天梯旁边,俯身便拜倒四道人影面前,纠结成一道九龙战车,四道人影便携手而上。
这时,又是一声龙吟,三十六重天宫上突然便显出一座巍峨庄严、富丽堂皇的宫殿,宫殿正门之上书写着四个大字“凌霄宝殿”,天庭三百六十五颗星辰也是齐放光芒,竟然在日月中冒出头来。天庭一众仙家在四御的率领下,拱手向那战车送行。
九龙战车在天空中飞舞一圈后,化作一道七彩长虹,倏地消失在地界上空,这时,天空中的那些异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地界众人似堕梦中,仍在如痴如醉,良久之后在醒悟过来,纷纷交头接耳而谈。
“岂不是上天见如今世道险恶,怜我等百姓困苦,特派下仙家前来相救于我等?”路人甲摇头晃脑道。
“定不是普通仙家,普通仙家哪里有这等气派?”旁边的路人乙先是抬头左右一望,继而带着神秘的表情低声对那路人甲道:“你不见那天梯分五层九级,那分明便是象征九五至尊。”
路人甲也是醒悟过来,兴奋道:“是啊!是啊!那四道人影先是向虚空一拜,后向那东方一拜,定是先拜我等圣母女娲娘娘,后拜我等圣父玄木道长。那九条九爪金龙不正是圣父的贴身法宝天地印么?相传那天地印也是有大来历的,几千年来听说仅仅被圣父使用过几次,都是那些名垂千古的……”
地界众人谈到这,才纷纷醒悟过来,一个个的赶忙叩谢圣父圣母大恩。
天外天、八景宫。八卦炉中燃烧着袅袅清香,如雾似烟,弥漫在宫内,让人一闻之下而心旷神怡,身轻气爽。三清圣人围绕八卦炉而坐,下首有玄都大法师与云中子两位道教准圣随身侍奉。
三清既然融合了盘古大神开天辟地记忆,道法大成,那太清圣人太上老君与玉清圣人元始天尊自然各自回宫。今日尚是三清自商周封神后第一次在八景宫中聚首。
原因无他,李松在轮回地狱整出了如此大的阵仗,三清怎还坐得住,不要商议一番对策?
当初巫妖两族的灭亡,大家口中没说出来,心中却是明白的很,道教三清与佛教圣人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参与,却也在其中推波助澜、火上浇油,如今后土祖巫问世,三清脑中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李松摇联合巫族,对抗佛道两教。
但仔细一想,却又不对,如今巫族与玄木岛的关系已经渐渐明朗,李松断不会让巫十三率领的巫族统领三界,怕是巫十三如今首先要对付的不是佛道两教,而是玄木岛。
所以三清干脆不出手阻拦后土重生一世,巫族与玄木岛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除非李松放弃人族或者巫十三放弃争霸天地之心,但两者有可能么?即便有一个后土祖巫在中间也是阻止不了两人的决心。
在三清心中,若后土不出,怕是巫族实力尚不足以抵抗玄木岛,如今后土问世,巫族正好和玄木岛势均力敌,最好两方打得个难舍难分,杀得过天昏地暗,最后两败俱伤,让道教坐收渔翁之利,至于佛教,现在三清已经不当它是对手了。
众位道友,不知色佛那烂到透顶的人品还能修复否?
第七章劫争一四八一四九 三清之忧
三清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开口,只静静的将眼光投向那幽冥地狱,一时间八景宫中倒也静逸无比。
黄泉路上那一幕终究是曲终人散,饶是三清见惯了沧海桑田,心志早有若磐石,也是忍不住唏嘘不已。还是太清圣人太上老君打破了沉默,在那里彷佛自言自语道:“这天地间的七圣人之位,又一次满了。”
七圣归位,天道完满。只是如今的天道,在这些大能之人眼中,多少有点风雨飘摇的感觉了。身为道祖鸿钧天道首徒的老君,自有一番感慨。
“后土这一走,巫族与人族之战再不可避免。”玉清圣人元始天尊半闭着眼睛,面上笑意一闪而过,道:“那玄木道人怕是也没想到,不但后土走了,连自己门下一攻一守,最得意的两位弟子后羿嫦娥也跟着走了。嘿嘿,那个玄木道人最近的日子不大好过啊!”
玄木岛二代弟子中,有准圣六人,说起来要以那完全恢复了前世红云大神记忆的法家之祖韩非的修为最高,但韩非立誓要为挚友镇元子收集魂魄,归隐而不知所终。韩非虽然在玄木岛还保留了一个名号,却算不得玄木岛人了。
余下竹灵、梅韵、袁洪、后羿、嫦娥五准圣,修为相差不远,但后羿有盘古大神脊梁所化的盘古弓,嫦娥有先天灵宝红绣球,所以原始才说后羿嫦娥乃是玄木岛门下攻守最为厉害之人。
道教与玄木岛在张百忍入主天庭后,也是势成水火,早晚要再做过一场,如今玄木岛先是丢了幽冥血海,后又去了巫族一脉,如今连门下亲传的弟子也走了,可谓实力大损。原始自然乐见其成,一贯冰冷表情的他,也难得的调侃了李松一句。
旁边的上清圣人通天教主冷哼一声,嗤道:“我道教三清与人相争,当在对手全盛时放手一搏,何时要祈求对手先自断双臂?”
通天说着说着,却是又叹了一口气,面上表情甚是神往,喃喃道:“玄木道人仁义两全,我通天不如也!可惜啊,可惜啊!”
通天连说了两个可惜,也不知他在可惜什么。至少原始是不理解的,原始闻得通天之言,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屑,暗道:通天还是那性子,迂腐不堪,岂不闻两军相争,只有求胜的手段,哪有卑鄙的法子,仁义二字,不过是用来欺瞒那些蝼蚁百姓的幌子罢了。
原始知道自己这话说出来,怕是通天马上要暴走了,只得咽了咽唾沫,硬生生止住,并不理会通天。
就在此时,天地三界突然一阵悸动,紧接着便是地界万民的欢呼,参拜着圣母女娲娘娘与圣父玄木道长,原来此刻整是张百忍等人下凡之时。
八景宫虽处天外天,三清仍是清晰的感受到了,那排山倒海的力量充斥着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这便是老百姓们的信念,风云为之色变,山岳为之倾倒。
原始的面色顿时变得铁青,手中的三宝玉如意重重的望地下一顿,咬牙切齿道:“这玄木道人,端的是卑鄙无耻,贪得无厌,这等羞辱,我元始天尊终有一日要其全部偿还!这个天地三界,宁愿给了那巫族,也不能交由玄木岛那些竖子手中。”
原来这天道循环,就如那天上的月儿,自有其阴晴圆缺。自人族诞生之后,先有三皇五帝行教化之事,后经夏商周三代而治,百姓民智已开,佛道儒三家并列。巫族齐始皇的一统地界,先有汉代崇道,后有唐武则天尊佛,继而宋朝以儒家教化百姓,而下已至宋末,历史在这里重新划了一笔,要行那新的循环了。
若已教化论,便应该是道教重新占据高位了,所以老君派八仙之首的吕洞宾下凡,化身张三丰建立武当门派,以期寻找真主,而佛教也未雨绸缪,派下金蝉子先行来东土布教。
可巫十三的横空出世,将这一切都打乱了,巫族自成一体,哪里需要什么教化?但三清当时正在闭关融合盘古大神的元神,无暇顾及巫十三之事,任由巫族发展壮大,而李松要守护人族,便插手了与巫族的天地之争,等到如今三清修为大成,巫族与玄木岛之争已成事实,三清也是莫可奈何。
教派的流传,可是争夺气运的大事,错过了这村,就没有那店了,不由得三清心中不急。所以原始在见得万民皆拜玄木岛,这等愤恨的表现不过是正常的反应罢了。大家都去拜玄木岛了,谁来拜我道教?三清不食人间烟火,可那地界道观中的道士,三清的徒子徒孙们还要吃饭啊!
“师弟,休得胡言乱语,人族为天地主角,我道教还有教化之日,若是人族失了这天下,你我便在这八景宫中日日闭关算了。”老君朝原始瞪了一眼,缓缓道。
原始突然想到老君是立人教而成圣,人族这次若真的败了,那无疑是在老君的脸上打了一个响亮的巴掌,三清道教一体,别说三清日日在八景宫中闭关,怕是这天地间的唾沫就可以将三清淹死。
难道要助玄木岛打败巫族,那岂不比杀了自己还难受?原始顿时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这情形,怎一个郁闷了得?真个伸手是错,不伸手也是错。
通天此刻心情也是异常的烦躁,老君原始在金鳌岛定下给自己截教千年复兴的时间,来换取通天截教重归道教,可如今摊上了这事,截教的千年复兴眼看就要遥遥无期了,难道自己还要在金鳌岛碧游宫中日复一日的等待下去?
人族啊人族,在上面挂了个圣父圣母,还真是让其它的教派的生存变得艰难无比!
通天想到这里,猛的心神巨震,抬眼就向老君望去,盯着老君,似要将老君看穿一般。老君却是彷佛根本不知通天瞧向自己,双目低垂,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入定了一般。
“师弟,你这般瞧着师兄却是为何?”原始见得通天神色异常,还以为通天因为截教千年之兴不能实现而迁怒于老君与自己,便皱着眉头道:“师兄说的不错,人族若真失了天下……”
说到这里,原始也和通天一般,张大着嘴巴,说不出话来,诧异的向着老君望去。只是原始的表情要远比通天丰富,诧异之余,还带着眉飞色舞的兴奋与激动。
老君终于睁开的眼睛,望着那虚无的天际,长叹了一口气,语气平淡无比,偏生有无穷的沧桑,缓缓道:“向来两位师弟都听明白了贫道方才话语中的含义。”
“师兄果真了得,师弟我向来是万分的佩服!这人族只信奉圣父圣母,不以我等道教三清为尊,失了天下便失了天下,我等照样可以教化那巫族……”原始这一声佩服倒真是发自内心。
这下三清在老君的牵引下,算是想到一块去了。人族这千万年来,女娲与李松两人的威望要远高于其它人,怕是长此以往下去,人族心中便只有圣父圣母,而无旁人。这次人族与巫族之争,无论人族是否获胜,道教要想继续教化人族,都几乎是不可能之事,道教终将慢慢的消亡。
三清要想道教万古长存,就必须另谋他法,三清要的是道统的传承来争夺天地间的气运,其实对于谁是天地主角并不重要,昔日三清坐看巫妖两族的灭亡,实是因为巫妖两族不尊教化,而非其他。
可眼下人族气运正旺,没有新的种族来替代人族来行那天地主角之事,况且还有玄木岛一脉守护。就目前的态势来看,最有可能取代人族的便是巫族。
不过原始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妥之处,难怪方才老君欲言又止,原始疑惑道:“巫族上有圣人坐镇,能听从我们道教的教化吗?再者,以我三清之尊,若去与那些蛮子联合,情何以堪?”
道教三清与十二祖巫一为盘古元神,以为盘古肉身,但洪荒众所周知,三清从来都是看不起十二祖巫,认为十二祖巫是心智未开的蛮夷。
十二祖巫也想来瞧不起三清的夸夸其谈,虚有其表,再者十二祖巫向来性子刚烈,只肯站着生,不肯跪着死,巫族若肯听从道教的教化,那洪荒中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怎么会有巫妖的不周山之战?如今更是有巫十三为圣,心气最强的时候,肯听从道教的教化才怪。
老君没有回答,眼中目光幽幽,也不知老君在想啥。
弈台。道祖鸿钧与魔祖罗睺还是那般的坐着,这个天地三界,能让两人费神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盘古大哥的十五个子弟中,终究还是出了一个了得的人,能让你我一齐出手相助成圣,总算没有辱没盘古大哥的名声。”罗睺突然站起身来,望向那幽冥地狱方向,道:“后土那娃儿我也见过一面,虽是祖巫,性子却是柔顺的很。”
罗睺从黑洞封印中出来后,便是天道魔道共存,那道成圣契机鸿蒙紫气怎会被鸿钧独得?后土能成圣,自然是两人妥协的结果了。所以后土成圣之时先是凝聚天地戾气,后又天降功德霞光。
鸿钧脸上殊无喜色,道:“性子柔顺又有何用?”显然鸿钧是对后土被迫弃世之事有感。
罗睺也不再言语,复又来到弈台之前,扫了一眼鸿钧面前的棋子,捏起一颗黑子,望那众多白子之中,轻轻的放落下去……
却说那地界凤阳,有一贫民,姓朱名五四,娶妻陈氏,因时下南宋朝政腐败,民生凋敝,兼之朱五四老实巴交,不善钻营,所以两口子的日子过得清贫无比,常常有了上顿而没有下顿。
眼下陈氏已经怀胎十二月,却是久久没有临盆,朱五四心中惶恐不已,又看着一贫如洗的家境,对着妻子叹气道:“先祖昔日为丐,曾在都城开封圣父护法庙前遇到儒家圣人门下刘伯温仙长,仙长道我朱家若是恭敬朝拜圣父护法,则子孙中必有富贵之人,于是我朱家先人便一直在圣父护法庙旁结庐而居,与人为善,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总算圣父护法庇佑。”
说到这里,朱五四点起清香三柱,对着那挂在正堂的圣父圣母护法像叩首泣道:“非是子民不愿守护圣父护法庙,实是那开封城中的官老爷们凶恶,将子民赶走,子民不得已,与妻子一路行乞,才流落到了这凤阳之地……”
朱五四还在那絮絮叨叨,突然听得外面一片喧哗,朱五四赶忙扶着陈氏出门查看发生了何事。
原来这日正是玉皇大帝张百忍等人下凡,在天地三界整出了诺大的动静,万民怎不纷纷顿足翘首以望?
那天空中的四道金光在九条九爪金龙的承载下,向着地界奔来,众人正在叩首以拜,唯有那陈氏挺着个大肚子,不能行动,只得坐在门槛上双手合十的观望。
陈氏却见那当先的一道金光,径直的向着自己袭来,顿时大惊失色,想要张口呼救,只一句话儿也说不出来,也就那片刻间的事情,那道金光便奔进了陈氏的肚里。
陈氏犹在梦中,使劲的眨巴眼睛,可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平静了下来,紧接着陈氏便觉得腹部一阵胀痛,怀中胎儿竟然要在此刻降临于世。
众人慌忙将陈氏抬进屋中,不一会便满室生香,红光阵阵,直冲天际,原来是陈氏生下一子,那子口中衔一枚方印,也不吃奶,一降世便哭泣不止,无论如何也不停歇。
众人正自头疼不已,却见外面有一道人踏歌而来:“凌霄宝殿上重九,圣君一统大世界。良臣猛将齐相聚,日月茫茫放光明。”
那道人一袭白袍,手中执一把五彩百禽扇,御风而行,端的是仙风道骨,俊逸非凡。
朱五四一见到那道人,大喜之下赶忙拜倒:“刘仙长来得正好,家妻产下一子,正在啼哭,还请仙长救我。”
这位道人自是玄木岛儒家圣人孔宣的第三亲传弟子,化身刘伯温奉命下山寻找机缘的诸葛孔明。
刘伯温微笑不语,衣阙飘飘间已经来到那小孩的面前,看着啼哭的小孩点头示意后,遥遥向玄木岛方向一拜后,从怀中掏出一个被咬去一口的烧饼,歌道:“半似日兮半似月,与君从此定乾坤。”
说也奇怪,刘伯温烧饼一出,那小孩登时便不再哭泣,朱五四连叹神奇,请求刘伯温为小孩赐名,刘伯温看着小孩口中的那枚方印,沉吟道:“便取名朱元璋可也!”
说罢,刘伯温飘然而去。
朱元璋乃是大名,朱五四便为之取了一个小名重八,并不将朱元璋之名宣诸于口。时光冉冉而过,刘伯温一去不返,那朱重八父亲朱五四在朱重八出生后不久便去世,陈氏含辛茹苦,将朱重八拉扯大,奈何陈氏也是体弱多病,难以照料朱重八,所幸离家不远处有一寺庙,庙中有一高僧名唤道衍和尚,平素慈悲心肠,济世为怀,陈氏便将那朱重八寄养在道衍寺庙中。
待得朱重八四岁年龄,道衍与陈氏道:“南无阿弥陀佛,今重八已到入学年龄,我欲为其寻访名师,不知重八可有大名?”
陈氏便将那刘伯温为朱重八取名朱元璋之事与道衍说了,道衍闻之面色大变,叹曰:“元者,天地之始之大业!璋者,天地之宝玉也!看来贫僧来晚了一步!”
道衍唱了一声佛号,留下钱财与陈氏,也是飘然也去。
这朱元璋,正是那玉皇大帝张百忍转世之人,而这高僧道衍,便是那西天佛教灵山之上,奉正法明如来之命,要来东土重兴佛教的金蝉子。
金蝉子也是那惊才绝艳、心智坚忍之辈,此番虽然被刘伯温抢去了先手,但毕竟与朱元璋之间的因果已成,日后自有一番故事。
朱元璋尚在懵懵懂懂的成长,北俱芦洲大地上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妖族西迁西贺牛洲后,原本属于妖族地盘的北海行宫周围群雄无首,各部落互不同属,相互厮杀不歇,整得北俱芦洲血流成河,并蔓延到巫族部落。
这时候,巫族大巫刑天九凤转世的蒙古部落铁木真忽必烈二人横空出世,率领着麾下猛将哲别、博尔术、木华黎、赤佬温等人建立了一支蒙古铁骑,南征北战,威名日盛,数年间,竟然一统北俱芦洲,建立了蒙古帝国。
北俱芦洲、祖巫殿。
威武雄壮的大殿正门洞开,直望天穹,大殿里面灯火辉煌,巫族圣人巫十三高坐在盘古大神与十二祖巫塑像旁边,下面侍立着一众巫族战士。
巫十三看着那些面上有些萎靡的巫族战士,心中却在叹息不已,暗道自己毕竟还是低估了后土祖巫对巫族的影响力。
那日在幽冥地狱,巫十三逼迫已经成圣的后土表态,后土一言不发而去,随后号称巫族祖巫以下第一猛将的后羿背负那巫族圣物盘古弓追随后土遁世,一干巫族战士当即蒙在黄泉路上。巫十三好说歹说,才将众巫收拢,带回了祖巫殿。
第七章劫争一五零一五一 妖道合谋
巫族战士在北俱芦洲生活得太安逸,心中的热血,已经慢慢的冷了啊!巫十三每次一想到这,便觉得身上背负的使命责任又重了一分,连带着对自己此次与玄木岛为敌,内心中的愧疚之情也是淡薄了许多。
巫十三正在胡乱的思考,突然灵机一动,顿时面露喜色,与着一干巫众道:“众巫速速准备,随我去迎接刑天九凤两位大巫。”
这时,有侍卫来报:“禀十三祖巫,刑天九凤两位大巫率领帐下四杰前来求见。”
巫十三哈哈大笑,阔步出得祖巫大殿,远远的只见刑天一手执干戚神斧、一手执干戚神盾,和着手执断玉勾的九凤并排而来,身后哲别、博尔术、木华黎、赤佬温四人袒胸露乳,凶悍非常。虽寥寥六人,却是让人感觉到凛冽的杀气。
刑天九凤等人来到巫十三面前,躬身下拜道:“刑天(九凤)参见十三祖巫!”
巫十三扶起刑天等人,赞道:“两位大巫果然了得,短短数年间,竟然一统北俱芦洲。”
说着说着,巫十三踏前一步,昂首挺胸,望着那茫茫苍天大地,顿觉豪情满怀,巫十三大手一挥,提起声音对着一干巫众道:“我巫族为盘古父神血脉,曾傲啸洪荒,无有敌手,奈何被人算计,不得已沉沦千年,如今我巫族终得大兴之期,日前已经攻下妖族的老巢北海行宫。战士们,请举起你们手中的干戈,挥洒你们心中的热血,随我一道去横行天地三界!”
巫十三修为已达至境,此刻以大法力说出话来,听在众巫耳中,有一种无穷的魔力,似在众巫的心田间点燃了一个火种,瞬即就融融的燃烧起来,顿时浑身的热血便沸腾,直望闹顶上冲,尽数想起了以前巫族在十二祖巫率领下,喝血吃肉的岁月。
众巫本就是鲁莽之辈,一听到那和自己斗了亿万年的妖族老巢北海行宫也被巫族占领,哪里还按捺的住?扯开这喉咙便跟随着巫十三大吼起来:“横行三界!横行三界!”
十万巫众齐呼,尽情释放着自己的杀气,那是何等的气势,在北俱芦洲的上空来回震荡,方才还普照大地的阳光立马就变得暗淡起来,太阳猥猥琐琐的躲进云层,不敢露出面庞。
翌日,铁木真与忽必烈率领蒙古铁骑大军于北俱芦洲与东胜神州边界,向天地三界宣布,蒙古帝国将对大宋发动战争。
且说那朱元璋在凤阳皇觉寺中长大,时期母陈氏已死,朱元璋无牵无挂,因见蒙古入侵,遂决定北上开封投军,一日间,朱元璋行至黄河边上,见那黄河之水滔滔而来,奔流不息,心中似有所感。
朱元璋正在沉思之际,突闻得四处尽是童子歌声,曰“枝枝叶叶现金光,晃晃朗朗照四方。河东岸上光明起,谈空说偈有真王。”朱元璋赫然惊醒,此歌谣乃是朱家代代相传,昔日先祖遇圣父玄木道人时,玄木道人所赠。
这时,有四人御空而来,当先着乃一妇人,雍容华贵,手中捧着一张金色榜文,榜文上边放着一根尺余长短的金色长鞭,妇人身边跟随着一手执羽扇的白袍道士,后面两人却是生得英武不凡,威猛无比,一人手执一把红缨枪,一人倒提一根齐眉棍。
那妇人来到朱元璋跟前,将那张金色榜文教与朱元璋,与朱元璋并排而立,另外三人齐齐向着两人行礼:“刘伯温(徐达、常遇春)拜见百忍玉皇大帝,拜见素贞王母娘娘!”
朱元璋一接触到那金色榜文,脑袋中便“轰”的一声爆炸开来,以前的记忆如流水般汹涌而出。
徐达者,女娲座下童子哪吒所化;常遇春,玄木岛门下弟子猕猴王、天庭三坛海会大神所化;白素贞所中的金色榜文,自然便是那道祖鸿钧所赐,十大先天灵宝中行封神之事的天书封神榜与打神鞭了。
原来张百忍等四人从天庭下凡后,流落地界各地,尽皆失去原来记忆。那刘伯温在寻得朱元璋后,因时机未到,因果未成,所以刘伯温并不指点朱元璋,而是上天庭求得封神榜,寻得投生在意马姓人家的白素贞以及哪吒、猕猴王三人,以封神榜唤醒三人记忆,特在此迎接朱元璋。
五人相见,自是好不唏嘘,朱元璋遂问起刘伯温天下大势,一听之下大惊,原来此时的大宋,上有昏君庸相,下游贪官污吏,早已经病如膏肓,四处皆是此起彼伏的老百姓起义暴动,大宋内外交困,哪里是刑天九凤率领的巫族战士的对手?尚未来得及调动大军应战,便被蒙古铁骑连下数城,直逼都城开封。
南宋君臣此时倒是发扬了北宋末年老祖宗被妖族金国欺负的传统,赶忙南迁江东陪都临安,将中原的大好河山让与了巫族,只求偏安一隅。巫族一下子得了这么多的土地,忙着接收,况且还要对付那些不甘心家园沦落的义军暴动,也是暂时无暇顾及南宋,局势暂时的平静下来。
朱元璋闻言,只得叹息一声。如今的大宋军队,哪里还有半分自己宋金封神时,统帅的那支大军的影子?真个世事兴衰两茫茫,短短三百年间,一切便换了模样。
朱元璋复又想起几人如今乃是些光杆司令,不过区区五人,而那巫族大军却是南下在即,自己要如何去抵挡?总不成去仙界叫那些天兵天将下凡,那样岂不是无人打理三界事务,因果罪孽深重。再者仙凡有别,你在地界,便应该按照地界的做法。
刘伯温见得朱元璋眉头深锁,自然知道朱元璋为何忧心,手中灵羽扇一挥,朝玄木岛方向一拱手,笑道:“陛下却是不必忧心,那日贫道拜见师伯,谈及此事,师伯有言,陛下身边早有十万大军!”说罢,刘伯温只用手遥向那西方虚空一指。
刘伯温乃是孔宣之徒,刘伯温口中的师伯,自然便是李松了。朱元璋一愣,顺着刘伯温手指方向瞧去,顿时心中明悟,朝着玄木岛方向行礼道:“祖师爷果真信人也,有此十万大军在手,一统天下自然有望!”
倒是哪吒与猕猴王二人摸不着头脑,嚷嚷道:“哪里有十万大军,老爷(老师)在哪里准备了十万大军?”
刘伯温哈哈大笑,道:“猕猴王师兄,说来这十万大军与你渊源极深,你实在不应相望。”
“和我渊源极深,老师的十万大军,当然和我渊源极深啊!”猕猴王用手摸着自己的那个榆木疙瘩脑袋。
还是旁边的白素贞不忍心,道:“猕猴王师弟,刘伯温师弟说的十万大军乃是你昔日在西贺牛洲七大圣结义时,手下十万妖众。”
不错,正是那昔日大唐佛教东渡与儒法西进时期,将天地三界搅得个天翻地覆,由积雷山牛魔王领导的赫赫有名的西贺牛洲群妖联盟,而猕猴王正是那七大圣中的老六通风大圣。群妖联盟在积雷山一战后,拜入玄木岛门下,而七大圣也各奔东西,于是群妖联盟宣告解散。
群妖联盟在解散后只进行过一场战役,那便是一举端掉了太上老君在人教的修真门派蜀山派一战。
群妖联盟中的群妖凶悍无比,归顺玄木岛后,再不为祸,反而与当地的人族百姓交好,倒类似于巫妖两族在北俱芦洲的生存,但十万群妖战力犹存,难怪张百忍敢说要一统天下。
时不待我,朱元璋等五人也不犹豫,往西奔赴而去。数日后,朱元璋在西贺牛洲与东胜神州交界处的函谷关上打出旗号,北抗巫族,南讨宋室,时巫族残暴、南宋昏庸,而张百忍又有玄木岛背景,于是能人异士纷纷来投,实力迅速发展壮大。
西贺牛洲,妖族行宫。
妖师鲲鹏眉头深锁,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旁边站立的白泽飞廉计招英蒙四大妖帅也是郁郁寡欢,也难怪众人如此焦急,原来前些日子有探子来报,大巫刑天九凤率领巫族战士占领了妖族在北俱芦洲的北海行宫,在大肆抢掠一番后,点了一把火,将北海行宫烧得过精光。
妖族少主陆压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大呼父亲帝俊与叔父太一,痛哭孩儿不孝,无力率领妖族争雄三界便也罢了,如今竟连父叔最后的基业也被老冤家巫族给烧了,实在罪该万死。鲲鹏与四大妖帅苦劝陆压未果,陆压这些天来时而晕迷不醒,时而口中喃喃,直与行尸走兽无异。
“巫族小儿欺人太甚,我飞廉与尔等势不两立!”飞廉看着浑浑噩噩的陆压,大吼道:“妖师,我等还犹豫什?这就前去北俱芦洲和巫族小儿决一死战!”
白泽拉了拉飞廉,示意飞廉安静一些,飞廉满脸纷纷,怒道:“大哥,死便死矣,我们何时怕过巫族那些蛮子?当年妖皇帝俊与东皇太一……”
飞廉一说到妖皇帝俊与东皇太一,陆压突然醒过来,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眼中热泪哗哗的流,倒把飞廉吓了一跳,再不敢发声了。
陆压却说话了,只一双饱含泪眼的眼睛中有几分不甘,有几分无奈,望着鲲鹏道:“妖师,难道我妖族要就此亡了么?”
鲲鹏看着陆压,听着陆压万念俱灰的话语,心中情不自禁的便涌起了一股悲忱,想陆压刚出生时身份高贵无比,从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却是在年少不更事时便丧母,此后父亲帝俊与叔父太一一心想着报仇雪恨,无暇顾忌陆压,遂由自己教导,可那时候的自己只想着如何得到红云的那道鸿蒙紫气,哪里管得了陆压?
陆压缺人管教,遂与九位兄长养成了暴戾无良的性子,因为贪玩,唆使着天上十日齐出,终遭报应,眼睁睁的开着九位兄长魂飞魄散。此后便是巫妖大战,陆压真个落得了家破人亡的下场。
此后陆压性子大变,想要恢复妖族荣光,奈何回天乏力,先是在争夺混沌钟之战中失败,继而在宋金封神量劫中被迫远走西贺牛洲,如今竟然连父叔唯一留下的北海行宫也被巫族烧了,陆压如何还受得了这种打击?
就在此时,有卫士来报,说是在南部延洲的耶稣与默罕默德两人前来求见。鲲鹏闻言皱了皱眉,暗道这两人怎么在这时候来了。
原来这耶稣与默罕默德虽然是鲲鹏的弟子,可鲲鹏却一直不太信任这两人,妖族来到西贺牛洲后,鲲鹏便将两人打发到了南部延洲,两人也察觉到鲲鹏对自己的态度,所以识趣的很,几百年间乖乖的呆在南部延洲。
耶稣与默罕默德进得行宫后,待行礼后,两人见得陆压神情大惊失色道:“少主如何憔悴若斯?”
陆压苦笑一声,并不说话,旁边鲲鹏问道:“你等二人何故前来?”
耶稣与默罕默德对望一眼,耶稣上前一步,恭敬道:“弟子听闻如今东胜神州地界战火不断,各在势力竞相逐鹿,是以特来拜见少主与老师,等待少主与老师指示。”
鲲鹏道:“地界之事,我等岂能不知?若有事情,自会通知于你二人。”
旁边陆压却是摆了摆手,与耶稣道:“且说说你等二人所闻所想?”
“那地界眼下三大势力相互攻伐,如今却是风雨欲来,处于暂时的平静。”耶稣看了鲲鹏一眼,小心翼翼道:“一方为那巫族刑天九凤统领的蒙古帝国,雄踞北方;一方为那朱元璋建立的明国,独占关中;一方便是那南宋,拥有江东。”
“你且说说三方谁强谁弱?”陆压脑子此刻清醒了许多,是以耶稣继续说下去。
耶稣抚着手中十字架,侃侃而谈:“蒙古得天独厚,兵强马壮,巫族为其后盾,可占天时;明国乃是以西贺牛洲群妖联盟为根基,不消说,定是那人族圣父玄木道人一脉,可占人和?南宋如今虽然积弱,但毕竟有几百年遗泽,又地处江东,易守难攻,可谓占得地利。不过考虑到蒙古与明国背后的巫族与玄木岛,南宋若再无大能之人前去扶助,败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耶稣说到这里,陆压与鲲鹏已经明白了其意,陆压摇头道:“难不成你还认为我妖族能有那一争天下之力!”妖族要是能争夺天下,三百年前的宋金封神之战时便成功了,哪里用得着今日?
旁边的默罕默德突然“噗通”一声跪下,道:“少主,我妖族或许实力不足,但这天地间还有一大势力,足以和玄木岛与巫族相抗,只要我等妖族与其联合,便足以取代南宋,一统天地三界……”
“黄口稚子,休得胡言乱语,还不住口!”默罕默德话还没有说完,妖师鲲鹏便将手中霹雳枪猛的望地上一插,厉声打断默罕默德,骂道:“我妖族如今在西贺牛洲休养生息,尔等休要巧语环舌,将我妖族卷入那东胜神州战事,陷我妖族于万劫不复之境!你等二人还不滚出去,休怪我枪下无情!”
鲲鹏乃是洪荒元老,这些天来虽为妖族之事奔波劳累不堪,但此刻蓦然发威,也是非同小可,耶稣与默罕默德只觉鲲鹏几乎是对着自己的耳朵在大吼,浑身发抖间,心神都要裂了,惊骇得说不出话来,战战兢兢的走出行宫。
耶稣与默罕默德出去后,行宫中众人一时都沉默下来,显然还对方才的事情心有余悸,陆压似乎疲惫不堪,闭着眼睛沉思了片刻,才复又睁开眼睛,盯着鲲鹏道:“妖师与伏羲并称我妖族两大智谋之士,那默罕默德所言,妖师其实心中早就明了,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对吗?”
鲲鹏面色凄苦,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陆压却不理会鲲鹏,在那里自言自语道:“默罕默德说得不错,东胜神州三国各占天时地利人和,蒙古有巫族,明国有玄木岛,我妖族唯有进驻南宋!”
“三百年前宋金封神量劫一战,佛教实力大损,如今这天地间,能与巫族玄木岛相抗者,便唯有三清道教了,三清道教向来是地界改朝换代的积极分子,从没落下个一次,这次又怎会置身事外?道教与玄木岛有深仇大恨,与巫族也是针锋相对,若要参与地界之争,唯有选择南宋了。可道教到现在也还没有动静,怕也是在等待时机!”
“对了,蒙古巫族有十万铁骑,明国有西贺牛洲十万大军,道教虽有三位圣人,实力或还在玄木岛与巫族之上。可南宋人族军队却是不堪之至,根本不是蒙古与明国的对手。这天地间能和蒙古巫族十万铁骑以及西贺牛洲十万大军相匹敌的军队,也唯有我妖族的十万妖众了。”
陆压说到这,猛的睁开眼睛,那孱白的脸上涌起一股潮红,道:“我妖族一则无圣人坐镇,二则无法进入南宋朝政,但有人教教主人教教主太上老君的名义,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了。三清道教早就有心和我妖族联手,道教在等的时机便是我妖族主动示好投诚!”
陆压乃是那天地间少有的大能之人,曾化身鬼谷子在地界创下纵横家一脉,被称为“谋祖”,前段日子因为心伤,没有想及太多,但此刻被耶稣默罕默德话语牵引,登时便想得个通透。
行宫外,耶稣与默罕默德二人耷拉着脑袋,神情萎靡,显然是还没从刚才被鲲鹏震惊的心态中转过来。
默罕默德紧抓着手中的古兰经,手上青筋暴涨,默罕默德面显狰狞,恨恨道:“这鲲鹏欺人太甚,我早晚要其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默罕默德似乎想起了什么,向四处神秘的张望了一番,对耶稣道:“师兄,你说那陆压会去和三清道教联手么?”
“师弟,你是越来越不长进了!”耶稣不满的瞪了默罕默德一眼,眼中显露虔诚的光芒,道:“魔祖的魔机算计,会有落空的么?”
行宫内,鲲鹏听得陆压的喃喃自语,只惨然一笑,道:“少主,那道教三清面善心恶,又岂是易与的主?我妖族在西贺牛洲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总算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若前去与三清道教联合,怕是我妖族也将如那西贺牛洲群妖一般,不能再称为妖族了!”
妖族之人秉承天地阴阳而起生,向来只拜天地日月,可若是要投奔三清,那还能称为妖族吗?就像西贺牛洲群妖,归附玄木岛门下后,世人再不以妖称之,而在前以人冠之,名为人妖。(汗啊!汗啊!狂汗啊!)
陆压站起身来,那瘦弱的身子彷佛一阵风吹过来,便可以刮走一般。陆压幽幽道:“妖师所言,我岂不知?我妖族虽有女娲圣人坐镇,但娘娘从不理会世事。自从不周山一战后,我妖族便再无争雄天地之力,宋金封神量劫后,更是苟延残喘至今。如今的妖族,存在与不存在却是没什么分别了!”
陆压说着说着,声音又是哽咽起来:“想以前天地间尚还有一道成圣契机鸿蒙紫气可以让我等妖族望梅止渴,可那鸿蒙紫气先是被孔宣所得,后又为后土所得,我妖族再无想念,陷入永世不得翻身之境!”
陆压眼中突然闪过了一片火光,正是巫族在北俱芦洲北海行宫所放的那把大火,大火周围是万千高声欢呼的巫众:“可那巫族与我妖族有深仇大恨,我陆压恨不得啖巫人肉,饮巫人血,难道我们能心安理得的看着巫族横行天地三界么?”
“不能,绝不能!我宁愿妖族与巫族同归于尽,也不愿意再次听到巫族之人的笑声。”陆压紧闭着嘴唇,将牙齿咬得嘎嘎作响:“如今与道教的联合却是我妖族最后的报仇机会,焉能放过?若我妖族报得大仇,我陆压将自解肢体,魂飞魄散,以弥补我对妖族的罪孽!”
陆压发下重誓,愿以身死换得报仇雪恨。鲲鹏当即怔住,好半响才回过神来,鲲鹏缓缓的闭上眼睛,却是有两颗浊泪滚滚而下,“噗嗤”“噗嗤”的滴落尘埃。
那千百年来心冷如冰的妖师鲲鹏终于动容,“噗通”一声跪在陆压面前,泣道:“正所谓主辱臣死,老臣昔日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害了妖族,害了少主,不见容于天地之间!后得蒙少主心胸,不责怪老臣,反以老臣为师,老臣焉能感恩图报?”
“今日少主有复仇之志,我鲲鹏又何惜此身?”鲲鹏站起身来,道:“老臣这就去三清道宫,誓要为我妖族争取最大利益。”
说罢,鲲鹏身形一闪,望东而去。
天外天,八景宫。玉清圣人元始天尊与上清圣人通天教主在明白了太清圣人太上老君话语中的含义后,便安下心来,也不回昆仑山玉虚宫与金鳌岛碧游宫,只在八景宫中静静等待。
以三清如今的修为,很多事情已经算得八九不离十了。
原始蓦地睁开眼睛,拂须而道:“师兄,师弟,人来也!”话才落音,有水火二童子来报:“妖族妖师鲲鹏前来求见三位老爷!”
老君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鲲鹏进得八景宫,也不说话,只在三清对面自顾自的选了一块地方坐下。此举却是大为不敬,原来自洪荒以来,以圣人为尊,未成圣者但凡遇见圣人,不管身份有多尊贵,皆要行那圣人之礼。
鲲鹏向来看那些圣人不惯,若在平时倒也罢了,可今日却是着脑三清,分明想借助妖族战士做那炮灰,却偏要自命清高,摆下个套子让妖族往里装。反正今日自己此来不过是走个过场,所以鲲鹏也懒得低声下气。
见得鲲鹏此举,通天面色不豫,冷哼一声,原始却是讥道:“有些人在化外之境待得太久,连那礼节都忘记了。”
洪荒虽分四洲,然以东胜神州为中心,在世人眼中,北俱芦洲、西贺牛洲、南部延洲不过是那蛮荒之地,所以原始此言连消带打,端的显露出圣人的语言功力。
果然,鲲鹏面上立显恼怒之色,就要出言以对。却是闻得老君叹道:“想当年我等洪荒三千大能之人同在道祖鸿钧紫霄宫中听道,其场面何等壮观!然世事变迁,三千人中大多数已经灰飞烟灭,混于流尘,连姓名也不为世人所记,唯余得我等寥寥几人而已。我等能见上一面已是不易,何必在拘泥于俗礼?”
老君话语一出,众人脸上顿露感怀之色,想那三千大能之人中,真正存留于世的,除了在座的四人外,便只有接引、女娲二人了。其余着如伏羲、红云、后土等,已经身死过一次,算不得道祖鸿钧紫霄宫中人物了。
老君又道:“妖师来意我等已经知晓,我等道教的条件想来妖师也是心中有数,却不知妖师有何条件?妖族的底线又在哪里?”
这等大能之人说话,一出口便是天机,足以影响天地三界,自然不如那些市井小徒一般,来个漫天开价,坐地还钱,大家都将自家的条件摆出来,能成便成,不能成便罢。
老君既然如此说了,鲲鹏自不再倨傲,点了点头,苦道:“我妖族实力不足,还能有什么条件可言?唯盼道教在一统三界之后,能为我妖族报得大仇,让那巫族不再存留于世!”
鲲鹏咬了咬牙,道:“如此,我妖族愿奉道教为主,永世不再相违!”
三清终于动容,原来三清还以妖族最多不过是暂时臣服于道教,谋求些天地气运以利妖族发展罢了,没想到妖族竟然开如此的条件与代价,说得如此决绝。不过以妖族相抵与巫族,这要求也算不得过份。
三清面露郑重神色,一时间竟然拿不定主意,三清对望一眼,老君对鲲鹏道:“此事干系甚大,且待我等三人商议一番,再做答复不迟!”
鲲鹏心中鄙夷不已,暗道这三清真是洪荒以来最大的二世子,独得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功德遗泽,空有无上修为,行事却殊无果断坚决之意,畏首畏尾犹豫不前,也难怪这千万年来坐看玄木岛独大,将道家子弟排挤得无处容身。
鲲鹏想归想,面上却是丝毫不显露出来,只站起身来,淡淡道:“贫道就此在宫外等候三位圣人的决定!”
鲲鹏出得八景宫后,三清皆是陷入了沉思,妖族奉道教为主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不仅一举解决了三清中下层力量的先天性不足,而且更是让道教可以从人族的桎梏中脱身开来。
若妖族奉道教为主,道教便让妖族统一三界又何妨,又何必再去教化人族?到那时候,道教才是真真正正的与日月争辉,与天地同寿。
当然,前景的确是诱人,但风险更是巨大。首先道教要过的两关便是巫族与玄木岛,若在以前倒也罢了,可现在巫族有巫十三与后土两位圣人,玄木岛又李松与孔宣两位圣人,三清不见得有多大的胜算,若是将两者逼得急了,万一联合起来,那三清便可就得不偿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即便过了巫族与玄木岛这一关,也还不知道道祖鸿钧天道是何态度,道祖鸿钧的天道可不是用来开玩笑的。
“我等道教既然要插手地界之事,便一定要和巫族与玄木岛相争,倒也不怕与两者单独相抗。”原始手中把玩着三宝玉如意,小心翼翼的说道:“就目前巫族与玄木岛而言,两者倒是不会联合在一起。”
原始声音越来越小,想来是连自己也不能说服自己。目前巫族与玄木岛不会联合,以后也不会吗?世上只有永远的利益,哪有永远的朋友?以前妖族对三清道教恨得牙齿痒痒,如今还不是前来举族投靠?
老君左手横握扁拐,右手食指伸出,在扁拐上一下接着一下的敲个不停,缓缓道:“巫族与玄木岛之事我倒不甚担心,道祖鸿钧天道之下有七圣,而玄木道人与巫十三皆不再其中,证明两人各有自己的‘道’,如今巫族与玄木岛相争,便是说两者之‘道’的矛盾不能调和。再者,以玄木道人与巫十三的性子,两人也是走不到一块去。”
八千字章节!希望能丁点儿的向众位道友解赎色佛的罪过!
第七章劫争一五三 终立大道
昨日那一更应为一五二节,所以今日为一五三节。
远远望去,弈台在一片云蒸雾杳中,还是显得那般的虚无缥缈,弈台上能够决定这个天地三界所有的两个人,更是若隐若现,似有似无。
李松身形一闪,轻飘飘间,大脚便跨到弈台中央。道祖鸿钧与魔祖罗睺只若未知李松的到来,只在那凝神盯着身前的棋局。
李松拿眼望去,却是心中蓦地一紧,原来那棋盘已经行至收官阶段,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黑白两色的棋子,各如一条巨龙,在那里纠结不已,张牙舞爪的似要吞没对方。
亿万年来道祖鸿钧与魔祖罗睺斗智斗力,缓缓的敲落一颗又一颗打破混沌,纵横交错的棋子,将那洪荒宇宙,苍生万物尽然囊括其中。
如今,这一局就要终了了么?
李松看着看着,只觉得精神一阵恍惚,魂灵在这一刻彷佛被那棋局牵引,再不受自己控制,一时间看那棋盘上的每一颗棋子都有自己的影子,自己便是那棋子,一时间自己又只是一个在旁边默默观棋的人,那棋子与自己并无半分干系。
到底我是棋子,还是下棋的人?我是当局者迷,还是旁观者清?
那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搅在一起,融合成一块,化作一道青烟般的念想,直入李松的思维中心。
不周山下化形、五庄观前骂圣、玄木府中先天五行合一……我做这一切,我为什么要做这一切,我为的又是什么?是什么动力还迫使着我一次又一次的几乎弃生命不顾?
往事如那潮水汹涌,一浪接着一浪,冲击着李松的记忆,李松就如一艘孤独的小船,没有坐标,没有方向,在漆黑的波涛里浮浮沉沉的挣扎,随时都会被打散,被淹没。
终于,在那汪洋的大海似乎有了一丝光亮,光亮处隐约是避风的港湾,小船欣喜着使劲浑身的力气向那光亮划去,却是无奈的发现,那光亮愈来愈远,愈来愈远,小船猛的醒悟,那一切,不过是心中的向往的永不存在的海市蜃楼罢了。
海市蜃楼,给人的其实不过是做在通往绝望路上的前进的动力,那根本就是一个不存在的设想!难道我亿万年来苦苦的追寻只是那一点永远企及不了的光亮么?李松顿觉自己浑身大汗淋淋,如一个溺水者,手舞足蹈的想要抓住点什么,但入手处是让自己沉得更深的无穷无尽的虚无。
李松只觉自己头疼欲裂,再也承受不住这许多的片段。“啊……”李松仰天狂吼起来……
浪涛不见了,光亮不见了,小船不见了,眼前的一切还是那原来的一切,一副棋局,一个弈台,弈台两边坐着两个石化般一动不动的人。
李松心中突然腾起了一股愤怒,有一种被天道魔道欺骗的愤怒,这便是你们的天道与魔道么?无论你天道还是魔道,宣扬的方式不同,本质都是一样,给人以一点光亮,那光亮似乎就在你的眼前,可无论你怎么的去追逐,那光亮却永远只在你的眼前,而不会被你把握。
那一点光亮,天道将之称为希望,魔道将之称为欲望。
为了希望,我们努力的去拼搏,去奋斗,为了欲望,我们努力的去索取,去掠夺。可谁能说出,那拼搏与索取的不同?谁又能说出,那奋斗与掠夺的差异?
希望本来就是欲望,欲望也就是希望,一种天道魔道用来制约所有人的牢笼。让所有人沉迷深陷其中,不得自拔,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李松静静的将那心情抚平,驱散脑海中的一切杂念,深呼吸一口,深思得片刻后,突然脚步一迈,望前踏进一步,来到那弈台边上,如道祖鸿钧与魔祖罗睺一般,俯身坐下。
道祖鸿钧与魔祖罗睺两人猛的睁开眼睛,瞧向李松,似要将李松看透,不同的是,罗睺嘴角挂着一丝把玩的笑意,而鸿钧却是一脸的凝重。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这又是何苦?”鸿钧似在叹息,又似在劝慰李松。
李松面色不变,只是眼中多了一份坚韧,淡淡道:“道祖与魔祖都知道,贫道虽是先天甲木之身,齐聚先天五行,可贫道在骨子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蝼蚁尚有求生之欲,更何况贫道?贫道已经死过一次了,但贫道作为凡人,心中的那份信念却没有死。”李松一边不徐不缓的说着话,一边霍的擎出轮回杖,在那弈台上面一横一竖的比划起来:“贫道行事,不计得失,不求成败,惟愿问心无愧。”
李松话才落音,手中的轮回杖已经停止了动作,一阵光华闪过,那弈台上赫然十九道横,十九道纵纠缠在一起,正是一个棋盘。
李松抽出那混沌至宝鸿蒙剑,咬紧牙齿望自己手上一划,“嘶”的一声便割裂开来,鲜血慢慢的从那伤口涌出,又一滴一滴的滚落在那新划的棋盘之上,竟然变成了一颗颗棋子。
每当以个棋子生成时,便从那道祖鸿钧的白棋上抽来一道白光,从那魔祖罗睺的黑棋中抽来一道黑光,黑光与白光融合在一起,直袭向那鲜血凝聚的棋子上,使得李松的棋子非黑非白,灰蒙蒙的古朴,平淡无奇,毫不起眼。
每一个棋子落下,便噗的腾起一股灰蒙蒙的雾气,在那灰蒙蒙的雾气中,一副图画便幻化出来……
第一颗棋子上面,一个后世打扮的年轻人在那盘古大神左手所化的南岳衡山之上朝圣,却是行至问天崖上,失足摔落,挂在了一颗小松树上……
第二颗棋子上面,浮现一一片苍苍茫茫的洪荒,一座巍峨的大山顶天立地,在大山中的一个峡谷里,一个小松苗风吹不倒,雨打不折,慢慢的成长,终于在意个月圆之夜,吸收了月亮光华……
第三颗棋子,第四颗棋子……悄悄的滚落下来。
终于,那图像显示出李松在幽冥地狱,以祖巫精血助后土重生成圣之事……
这时候,李松面前的棋盘上出现了一条灰色巨龙,巨龙昂首以望,直盯着那正在厮杀的黑白两条大龙,似要上前拼命,又似在谨慎的不让自己被那两条厮杀的大龙殃及池鱼。
李松脸色苍白,呼吸也略显得急促,声音却一如先前的坚定从容,李松朗声道:“贫道不才,愿以满腔热血凝铸自己的凡人之道,与道祖魔祖对上这最后一局!”
道祖鸿钧的眼神慢慢的从李松的脸上滑落到那棋子之上,又一颗一颗的看过去,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你道未大成,如今也就巫十三、太上老君的修为,本没有资格和贫道与鸿钧同台下棋。”魔祖罗睺那孤高清绝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魔族罗睺一手执起一粒黑子,在弈台上来回的滚动,瞥了一眼李松手上的轮回杖,道:道:“但你既然将血肉之躯化作融融战意,仅凭这份大决心,贫道也要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能酣畅淋漓的一战!”
顿了顿,罗睺嘴角又刮起那丝把玩的笑意,接着道:“观你入得洪荒以来的战事,多是出其不意,以弱胜强,到现在也可称得上是未尝一败,不知你这最后一战能否继写你以前的故事?”
“贫道定当尽力而为,不让魔祖失望才好!”李松笑了笑,道:“贫道却还有些事情要向道祖魔祖请教一番。”
也不知是否被李松的大勇气所感染,这次,道祖鸿钧与魔祖罗睺倒是不约而同的点起了头,道祖鸿钧道:“你进入洪荒是贫道与罗睺共同为之,其中也有一番贫道与罗睺算计你的因果。今日你欲建立人道,日后便与贫道,与罗睺再不相干,乘今日之事,你我三人间的因果也应该有一个了结。”
魔祖罗睺接过了话语,道:“也就是说,今日你心中有任何疑问,皆可以向贫道与鸿钧相问,我等二人也一定会如实相答于你,但过了今日,你我三人便是对手,我等不会再向你透露任何事情。”
“你今日上得弈台,便是带着问题而来,那贫道便先与你说明白。”魔祖罗睺说到这里,突然站起身来,道:“贫道与鸿钧的修行之法皆是承自盘古大哥,贫道承的是盘古大哥的肉身之法,鸿钧承的是盘古大哥的元神之法,于是才有贫道收巫十三为徒,鸿钧收三清为徒之事。至于接引、准提、女娲、后土四圣,虽然挂名鸿钧门下,却是贫道与鸿钧妥协的产物。”
李松想了想,问道:“不知两位能否出手?”这问题一定要弄清楚,若是道祖鸿钧与魔祖罗睺能出手,那以自己现在的修为,还是去将玄木岛关闭算了。
道祖鸿钧与魔祖罗睺摇了摇头,鸿钧轻声道:“那日贫道与罗睺打斗,几欲将盘古大哥所化的宇宙天地打碎,直接导致盘古大哥伤心致死,是以贫道与罗睺立誓,我等两人只以道争,不以力斗!”
李松沉思片刻,道:“贫道最后问两位一个问题,我玄木岛门下众弟子,不知是天道还是魔道?”
“未成圣者,尽入你之人道!”鸿钧双目微闭,道:“已成圣的孔宣与避世的韩非,则由他们自己重新选择。”
李松再无问题,向道祖鸿钧与魔祖罗睺恭敬一拜,转身走下了弈台。
从今日起,于李松而言,再无天道魔道,有的只是自己的“人道”。
色佛昨天晚上通宵看欧冠足球赛,精神到现在还有点恍惚!
第七章劫争一五四 教训猴子
从弈台下来,李松殊无欣喜之意,世人皆言责任与地位成正比,如今自己将玄木岛一脉与道祖鸿钧天道魔祖罗睺魔道割裂开来,独立大道,于自己,于玄木岛而言,都是再没有退路了。
这地界蒙古南宋西明的一战,就是见证玄木岛兴衰的一战,若胜了,李松的大道便至圆满,可宣诸于天下众生,若败了,玄木岛便注定只能成为洪荒天地中的一个匆匆过客,随着那些太多的传说故事,一齐淹没于历史的滚滚洪流中。
穿过了三十六重天宫,李松缓缓的走下了南天门,这里是地界与仙界的唯一的通道,过得这里,便是地界了。
李松站在云头,一任阳光漫洒,微风轻拂,入目处尽是地界的万里河山,四大洲被四海环绕,中央一座山峰怒拔,磅礴大气,群山莫敢与其争高,正是那盘古大山脊梁所化的不周山脉。在不周山以东,又有五座大山如那参差五指,高耸入云,遥遥与不周山脉像呼应,这便是盘古大神四肢与头颅所化的五岳了。盘古大神任督二脉所化的扬子江与黄河有如两条玉带,发迹于不周山脚,蜿蜒穿过五岳与万山之间,浩浩瀚瀚,直奔东海而去。
巫妖禽兽也好,人鬼蝼蚁也罢,于他们而言,这样的一片土地就是他们生长的根,就是他们的家园,谁都不愿意与旁的种族来分享这片土地,即便是用自己的鲜血来浇灌脚下的土地。
远古飞禽走兽鳞甲三族的血腥尤在眼前,十二祖巫与帝俊太一的自爆尤在耳边,太多的成王败寇,将今天演绎成了昨天,将未来转变成了过去。如今,又有着巫、妖、人三族开始竞逐在这个大舞台上,用自己所有的一切来演绎一幕华丽的篇章,并没有谁对谁错,只有着谁胜谁输,谁胜了,谁便站在这片土地上,谁输了,谁便埋骨于这片土地中。
李松深呼吸了一口,握紧手中的轮回杖,大步的望前走去。
回到玄木府中,自有云霄正在等候李松归来,云霄便是这样的人,性子闲淡静雅,从不张扬,只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让你不经意间便感觉到她浓浓的牵挂与支持。
李松与云霄两人闲聊片刻,这时候有白石青芝俩童子来报,说是袁洪、牛魔王以及几只猴子已经出关,在议事厅中求见李松。
算起来这玄木岛上要论资历,除了李松竹灵梅韵三人,就数这两个顽童最是早先了,不过如今竹灵梅韵都是准圣级的高手,这两位就差得太多,还顶着地仙的帽子。
李松笑道:“贫道好久没有见到你等二人了,这些日子你等二人都做了些什?”
白石青芝两童子难得的扭扭捏捏了一把,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旁边的云霄倒是笑意吟吟,道:“兄长可别小看两人,如今这两人在玄木岛上可是诺大的名头,与那劲节公等五人一起号称玄木七友,平常在一起喝酒吟诗,好不快活。”
劲节公等,便是那劲节公、孤直公、凌空子、拂云叟、杏仙五人,五人乃是土生土长的玄木岛人,用玄木泉酿得一口好酒,曾与李松见过一面,被李松赋松、竹、梅三首诗相赠,后来五人跑到了西贺牛洲的荆棘岭去潇洒,在原本的历史中,五人因为调戏唐僧被猪八戒一耙一个给送去了轮回地狱,但是此次被玄木岛儒法西进的张百忍等人先遇见,五人自然免了身死之苦,辗转之下又回到了玄木岛。五人也是附庸风雅,无所事事的主,自然与白石青芝臭味相投,搅在了一起。
李松看着眼前的两个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童子,不由得便想起道祖鸿钧身边的两位童子昊天王母,魔祖罗睺身边的两位童子耶稣默罕默德,四人皆是那隐忍坚韧,心机算计之辈,在洪荒三界也少有人能匹敌。
白石青芝无论是修为、阅历、还是身份等都远比不上那几位童子,但是有一点,白石青芝要远比那几人活得很轻松快活,李松心道这样也好,做人嘛,终究不要将自己整得太累。
过得片刻,李松云霄与着两位童子一起来到了议事厅,袁洪、牛魔王、至尊宝、六耳猕猴四人正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与四人一起的还有红孩儿、元屠、阿鼻、罗刹女四人,红孩儿被冥河老祖临死前立为幽冥血海之主,如今的幽冥血海名存实亡,算得上是玄木岛的分支机构,罗刹女痛心幽冥血海之覆灭,遂全心全意的辅佐儿子,重建幽冥血海。
几人见得李松云霄前来,皆是面有喜色,齐齐拜倒行礼。
李松示意众人不必多礼,笑道:“尔等方才在商议着什么?”
诸弟子中以袁洪为大,袁洪如今历练甚多,再非当初那个初见李松时孤苦无依的白毛通臂猿猴了,举手抬足间自有一番名家弟子的风范,袁洪拱手道:“秉老师,弟子本来与几位师弟正在闭关疗伤,按照以往进度,怕还需要些年月才能出关,可近段日子以来,弟子与几位师弟发现疗伤速度凭空的快了许多,弟子与几位师弟方才正是谈论此事。”
说罢,袁洪朝着牛魔王等人做了一个鬼脸,又恭恭敬敬的对李松道:“弟子与几位师弟一致认为,是老师已经出关,老师修为大增,而遗泽了弟子与几位师弟。”
牛魔王与另外两只猴子闻得袁洪之言,先是一愣,旋即就醒悟过来,各自向袁洪投了一个佩服的眼光后,赶忙一起附和袁洪道:“师兄说的正是,我等对老师的敬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想来几人排练了甚久,此刻居然说得异口同声,气势非凡。
还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那接下来岂不是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李松心中一乐,这些天来一直沉重的心情倒开怀了不少。
不过袁洪倒也歪打正着,说得个八九不离十。李松暗道自己如今大道得立,虽未在天地三界正式宣布,但玄木岛诸人为自己嫡系,身具自己的先天甲木之精气,便为自己大道的中坚,自然要与以前在道祖鸿钧天道与魔祖罗睺魔道中的因果割裂开来。
袁洪等人在宋金封神量劫中本就受伤不重,几人习的又是玄木变功法,修行肉身,所以才早早的出关了,怕是过不了多久,竹灵梅韵孔宣三人也要破关而出。
到那时候,才是自己玄木岛与巫族,与道教真正决战的时刻。
果然,袁洪四人说完了扬子江,就开始说黄河了,却是几人话还未落音,“咚”“咚”“咚”“咚”四人的脑袋上就传来清脆的响声。
李松手中握着轮回杖,笑骂道:“你们几只泼货,修为不见增长,拍马屁的功夫却是练得了炉火纯青,休得来糊弄为师,为师且问你们,方才不知是谁在那里吹嘘,说是自己最近参透天机,悟得大道,所以才能在疗伤的时候事半功倍?”
四人讪讪起来,李松自然不会真的敲打四人,但那些精心设计的马屁话说不下去,还真让四人有了锤子砸在棉花上的感觉,心中空荡荡的难受了,四人都是马大哈,郁闷的表情自然全都挂在了脸上。
倒是那幽冥血海过来的元屠阿鼻两人,在幽冥血海过惯了等级森严的日子,初一见到这等场景,只看得目瞪口呆。
红孩儿与罗刹女显然是见怪不怪,只强忍着笑意,不敢发出声来,红孩儿朝元屠阿鼻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不碍事。
听得李松发问,袁洪、牛魔王、六耳猕猴三人极不仗义的跳到一边,唯恐慢了一步,只留下至尊宝一人傻站在那里。很明显,方才那“参透天机、悟得大道”的正是眼前的这位美猴王至尊宝。
李松也不说话,双眼微闭,眼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至尊宝,彷佛要将至尊宝看穿一般,只把至尊宝看得浑身毛骨悚然,一个劲的发抖。
“老师,饶命啊,弟子知道错了!”至尊宝再也顶不住,噗通一声跪下。
“哦,你知道错了,那你知道错在了哪里?”李松终于将目光移开,只淡淡道:“你且说与为师听听,若让为师满意了,今日便放过你。”
“弟子……弟子不该……不该参透天机、悟得大道……”至尊宝抓耳捞脸,结结巴巴道。袁洪等人齐齐向至尊宝投了一个同情的眼神,赶忙又将头紧紧低着,生怕李松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李松却是摇了摇头,道:“参透天机、悟得大道乃是我等修道之人毕生追求的目标,你若真能做到这点,为师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责怪于你。”
众人这才知道李松另有所指,赶忙打起精神,一扫方才表情,仔细聆听李松的讲话。众人与李松相处甚久,知道李松为人随和,平素很少摆架子,但若真严肃起来,那事情定是非同小可了。
至尊宝更是不安了,只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弹一下。
李松道:“至尊宝,你最近可还有上天庭蟠桃园?”
“回老师,弟子现在不去蟠桃园,改……改去花果山了……”李松的问话让至尊宝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不敢不回答,于是战战兢兢的说道。
这时,至尊宝打了一个激灵,顿时明白了今天李松所指何事了,脸色登时就变得惨白,浑身也在颤抖起来,道:“弟子知错了,请求老师责罚!”脑袋如那捣锤一样在地上撞着。
这回是真的知错了。
至尊宝过得片刻,似下定了决心,道:“老师,所有的错都是弟子犯下,那紫……紫霞虽是如来佛祖点化,心地却是好的。”
宋金封神量劫中,玄木岛诸人皆是闭关疗伤,唯有至尊宝无甚大碍,至尊宝闲极无聊,自然天天去那天庭蟠桃园中看望紫霞,猴子在这时候也不知如何起了猴胆,想要与紫霞厮守终身。
紫霞被如来点化,派至东土,心中也明白,如来不无用自己分化玄木岛之意,虽然如来在宋金封神量劫中身死,分化玄木岛再无从谈起,但自己的身份始终让紫霞有点耿耿于怀,紫霞感至尊宝情深,便将这事与至尊宝说了。至尊宝也怕李松责怪,于是两人便瞒着李松,跑到了花果山上去安家。
以李松如今的修为,众弟子的事情怎能瞒得住?不过李松感叹两人在后世的那一段让人泪下的苦情,于是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做不知。
但这次李松在天庭蟠桃园中见得牛郎织女,听得牛郎织女讲述至尊宝与紫霞的事情后,才猛然的想起,如今的自己,再不是后世那个懵懂的凡人了,自己大道得立,便要如那道祖鸿钧天道一般,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否则自己的大道只能是一句空话,自己也根本没有和道祖鸿钧以及魔祖罗睺较量的资格。
公平、公正、公开是每一个规定执行者都挂在嘴边的话语,可真正达到者又有几人?
“你与紫霞两人未化形前,在花果山上有大因果,注定你等二人要受情债所苦,如今能破除险阻,相守在一起,为师也是为你等二人祝福,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因这事而责罚于你?紫霞虽然是如来佛祖点化,”
李松想起了那个宋金封神量劫中被自己逼得自焚的万佛之祖,那个一心赴死的多宝道人,叹息一声,道:“但个人的出身又怎能决定后天的品德?况且为师对那如来佛祖也是心怀佩服的,再说紫霞师从后天壬水之精的若水道友,若水道友于我等玄木岛有大恩,为师就更不会责怪紫霞。”
“但你等二人千不该,万不该瞒着为师,偷偷摸摸的胡来,你等二人若是心怀坦荡,光明正大,就应该一早禀告为师,让为师为你们做主!”李松的声音严厉起来,有转而向着袁洪、牛魔王、六耳猕猴道:“你等三人也是,身为同门,不知规劝,反而替着至尊宝一起隐瞒为师,为师以前说过的话,难道都当成了耳边风么?”
众位道友,这一章补昨天的,今天还有一更!
第七章劫争一五五一五六 人族遭屠(第二第三更)
李松说话间,手中的轮回杖狠狠的望地上一砸,“轰”的一声如敲在几人的心头,让几人胆战心惊,袁洪等三人诚惶诚恐起来,赶忙跪下,齐声道:“弟子知错,求老师责罚!”
“你们孔师叔建儒家,立圣人言,曾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凡人行事,修身当为其首,不修身如何能齐家治国平天下?因此你们孔师叔特为每一位儒家学子选了《四书》《五经》为入门读物,只有融会贯通了《四书》《五经》才能进得儒家之门。”李松看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四人,沉吟一番道:“袁洪、牛魔王、六耳猕猴三人便将那《四书》《五经》各抄写一遍,至于至尊宝……”
李松顿了顿,接着道:“你在抄写《四书》《五经》之余,需要将其倒背如流,为师将亲自检验。”
《四书》《五经》乃是儒家经典,《四书》指的是《论语》、《孟子》、《大学》、《中庸》,五经指的是《诗经》、《尚书》、《礼记》、《易经》和《春秋》,一共扬扬洒洒数十万言,这下有得几只泼猴与一头蠢牛受的了。
果然,四人面色顿时像那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尤其是那至尊宝,更是焉搭的厉害,想来读书写字对四人的杀伤力还要大过那些先天至宝,但在此刻,谁也不敢出言求饶。
李松又道:“至尊宝,紫霞毕竟跟过你一场,怎能无名无分,你若是觉得能通过为师的处罚,你就带着紫霞一起来见为师。”
至尊宝听得此言,刚才还是颓势无比的眼神立即便有了光芒,拜道:“弟子叩谢老师大恩,弟子一定……”至尊宝说到这,一咬牙,似是表大决心,道:“弟子一定要将那《四书》《五经》倒背如流。”
李松点了点头,唤四人站起身来,转而对红孩儿、元屠、阿鼻、罗刹女等四人道:“贫道与那冥河老祖心神相交如故,只要贫道在世,定会祝你等完成老祖遗愿,让幽冥血海得以重立于世。”
李松又吩咐众人关于那地界蒙古南宋西明三国相争之事,嘱咐众人几句。众人自然惟命是从。
此间事了,众人向李松云霄二人道别,各自回府而去,李松看着众人的背影,一时间默然无语。
云霄轻轻的走上前来,握紧李松的手,道:“兄长可是想起了那后羿、嫦娥、仓颉、韩非、猕猴王几人。”
李松黯然一笑,点了点头,几人各自因为原因,除仓颉外,如今却是再难得上玄木岛了,李松每每想到自己一共收得七名亲传弟子、四名记名弟子,就如此的去了将近一半,总忍不住的心痛。
地界,西明都城长安王宫。西明占得关陇巴蜀之地,于是便定都汉唐故都长安(个人觉得长安这名字长治久安、磅礴大气,后改做西安,偏安于陕西一隅,多少改得有些脑残。当然,改得最脑残的名字是那与越南搭界处有名的镇南关,雄镇安南(安南即是古代对越南的称呼),后来居然被改做了友谊关,友谊个屁,改名字后不久,越来便炮轰镇南关,朝廷被迫派大军出关,进行了对越自卫反击战!)。
张百忍、白素贞、刘伯温、哪吒、猕猴王等正在商议着方才南宋使臣,道教八仙之一的张果老所提的两国休兵,一致对准蒙古的提议。在张三丰(吕洞宾)被南宋封为国师,道教被南宋封为国教后,道教八仙便和吕洞宾一起,在南宋效命。
地界三国各有能人异士坐镇,而那起决定性作用的圣人准圣又没有出手,又相互顾忌对方两国联合到一起,导致自己受到两面夹攻,所以三国间并没有发生很大规模的战事,只在以战养兵,小打小闹的混战了数场,自然谁也没有占到什么大便宜。
张百忍先道:“如今张果老前来商议结盟,却不知其是真是假?”
既然大家都转世为地界凡人,就要按照地界凡人的规矩办事。修道中人一诺千金,说出的话不能反悔,可凡人间却没那么多约束,尤其是当两国交兵时,坑蒙拐骗,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后羿兵家的弟子还专门总结了一本关于战争的《三十六计》。
《三十六计》的第一句话便是:六六三十六,数中有术,术中有数。阴阳燮理,机在其中。机不可设,设则不中。三十六计共分为胜战计、敌战计、攻战计、混战计、并战计、败战计六套,每套六计,环环相扣,几为战场用计之大全。
刘伯温沉吟道:“张果老此行应不是做伪,想那道教与妖族联合,其中定有协议,妖族与我西明西贺牛洲人(和谐)妖大军本出一脉,能不战自然不战,而妖族与巫族可是死敌,恨不得对方先死而后快之,如今南宋想率先打破地界僵局,自然要先与蒙古为战。”
张百忍与刘伯温皆是用兵圣手,这些背后的谋划自然一想便透,张百忍点头道:“道教也知我等玄木岛与巫族向有交情,害怕我等于巫族联合起来,所以才先行派张果老来探查我等西明的口风。”
“如今三方势均力敌,总要有人先打破这态势才好!道教既然有意,我等倒不妨虚与委蛇,答应道教,”刘伯温说到这里,突然面显愤怒之色,使劲的将手中的羽扇挥动几下,恨道:“蒙古如今残暴不仁,在领地里焚诗毁书,残杀诸子百家的弟子,我儒家更是在蒙古几乎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且不说我西明坐山观虎斗,若真有可能与南宋一起先灭了蒙古,也是我之愿也!”
原来刑天和九凤率领蒙古铁骑虽然占领了东胜神州北方土地,但因为是外来种族,所以激起了当地人族的强烈反抗,巫族人又不善于治理民生,所以到处都有人振臂高呼,起义造反,搞得巫族焦头烂额。
刑天和九凤为此去求教巫十三,巫十三道:那些平头百姓一日三餐之求个温饱,没理想,没抱负,知道造什么反?定是那些读书人自以为是,天天将那些什么忠孝仁德、春秋大义挂在嘴边,只要将那些读书人给除了,从此世界便清净了。
刑天九凤深以为然,于是在蒙古掀起了轰轰烈烈的焚诗毁书,残杀诸子百家运动,整得哀鸿遍野,到处血流成河。大宋以儒家治国,自然首当其冲的便是儒家弟子,也难怪一直风度翩翩的刘伯温此刻也是忍不住了。
刘伯温的话语显然激起了在场诸人的同仇敌忾,和南宋的结盟便如此的定下了基调。不过这等关系大事情众人自然不能擅做主张,便欲叫人前去玄木岛向李松汇报,等待李松的指示。
所派之人还未出门,便有李松派出的白石青芝两童子来到了西明,向张百忍转达了李松的意思,两童子道:“老爷吩咐了一个字,说是‘静’!”
张百忍等人只觉摸不着头脑,还是白素贞道出了李松之意:“师伯的意思是我等且答应南宋,但只需整兵备战,而无须出兵,静观其变即可!”
玄木岛,玄木府。
云霄看着白石青芝两童子前往西明送信的背影,不解道:“兄长,我等让西明静观其变,道教如何敢进攻巫族?”
“道教若没有把握对付,怎么会排出张果老来联合我等玄木岛?”李松冷哼一声,自我解嘲道:“三清一向来自视甚高,唯我独尊,如今又融合了盘古大神的元神,三清有三位圣人,如今又得了妖族鲲鹏、陆压两大准圣高手,怎么会将我区区一个玄木道人与那巫十三放在眼中?道教只盼我玄木岛不要与巫族合起来,便有信心将我们一一击破,道教根本就没打算让我等玄木岛出兵攻打巫族。”
李松这么一说,云霄不由得有几分担忧起来,云霄虽然对李松又信心,但毕竟出身道教,亿万年,云霄对那三清圣人在心中还是隐隐有着几分敬畏,道:“兄长,既然如此,为何你还让道教进攻巫族,我等玄木岛是不是要相助于巫族一把,好让巫族与道教打得过两败俱伤。”
李松脑海中先是浮现了弈台上魔祖罗睺,那清冷孤绝的脸上带着的几许微微戏觑的笑容,继而脑海中又浮现了两个卑微的身影,一个人手中拿着一个十字架,一个人手中捧着一本古兰经。
李松摇了摇头,道:“巫十三若是没几分把握,又如何敢在蒙古国内焚诗毁书,残杀诸子百家,激起我玄木岛的怒火?”
“其实道教不来找我,我也要派人去找道教。”李松目光深远,似乎看到了蒙古国内因为巫族的大屠杀而导致的遍地人族累累白骨,语气有着几分悲愤,也有着几分自责:“我玄木道人进入洪荒以来,此生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在不周山下救了两头白眼狼,导致了万千族人因我而蒙难,若我此生能够重新来过,我宁愿永远欠下后土祖巫的因果,也不要让这两头白眼狼存活于世!”
李松的话语冷漠而残酷,带着无穷的杀意,让身旁的云霄也是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这时候,天空中猛的一声霹雳响起,李松抬头看着窗外,方才还是艳阳高照的天空此刻竟然显得有些阴沉,一团团乌云似要从远方滚滚而来,想来是将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李松抓紧手中的轮回杖,喃喃道:“此战过后,无论结果,怕是这天,也要变了。”
云霄默默的看着李松,心中却在回味着李松讲的那句话“我玄木道人进入洪荒以来”,难道兄长还有前身,并不属于洪荒么?
北俱芦洲,祖巫神殿。在灯火通明的祖巫大殿里,巫十三、刑天、九凤三人俱都在座。
刑天与九凤的面上多少有些焦虑,九凤道:“十三祖巫,我军探子来报,说是那道教派出了张果老前往玄木岛处,道教与玄木岛已经达成了攻守同盟,想来不日便要向我巫族进攻了。”
如今的形式不由得刑天九凤两人不担心,巫族在后土祖巫与后羿归隐后,如今连个准圣也没有,就顶着一个巫十三圣人,如何能阻挡道教玄木岛联合的圣人准圣大军,怕是一个不小心,巫族真的有那灭族之祸。
巫十三端坐主座之上,却彷佛没有听到九凤的话,只在那里皱着眉头,似在想着什么问题。
刑天站起身来,扬着手上的干戚神斧与干戚神盾,嚷嚷道:“十三巫,你倒说个话啊!我和九凤可是心急如焚,我早说我们在蒙古杀些道教与佛教的弟子就算了,不要屠杀那些玄木岛儒家与法家门人,你也不听,现在可好了,玄木岛与道教走到一块了,武功比我高强的后羿尚只是玄木岛门下第四弟子,我刑天如何打得过玄木岛?”
巫十三终于回过神来,也不以刑天话语中的不敬为意。巫族便是这等火爆性子,一议起事情来便像战争一般,相互指责,但是真正将事情说定了,所有人都会不折不扣的执行。昔日十二祖巫中的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便是这样,天生的两个对头,一天从早打到晚,没个停歇,其它十位祖巫不仅不理会,反而在旁边为两人加油。
巫十三并不回答刑天,反问两人道:“两位稍安勿糙,且观察一下我们这祖巫殿与往日有何不同?”
“不同,哪里有什么不同?还不是中间是那盘古父神,旁边并排着十二祖巫!”刑天摸着脑袋,大大咧咧道:“十三巫,我们是要和道教玄木岛打架,这和祖巫殿同不同有什么关系?”
九凤的脑子比刑天好使,观察能力也强了不止半分,九凤一进祖巫大殿就觉得大殿中了一股以往没有的气息,此刻仔细的感觉了一下,才迟疑道:“十三巫说的祖巫大殿中的天地戾气比以往更浓厚了。”
刑天也是醒悟过来,接着道:“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一进来祖巫殿就觉得分外舒服,要像又回到了以前和十二祖巫一起打天下的日子一般。”
“两位大巫都感觉到了,那便证明本尊的计划成功了!”巫十三站起身来,来到盘古与十二祖巫的塑像前面,面上升起一股向往的表情,道:“昔日盘古父神身化天地万物,余下十二滴精血沾染了天地戾气而化为十二祖巫,这天地戾气对于旁的种族来说,足以让他们发狂至死,可对于我们巫族来说,那可是真正的维持生命的大补之物!”
刑天九凤两人多少有些醒悟过来,道:“所以十三巫才在蒙古大肆的屠杀人族,便是要凝聚这天地间的戾气,为我巫族所用?”
“不错!”巫十三斩钉截铁道:“巫族要称雄天地三界,就必须要让所有的巫族战士皆心怀杀意,然巫族来到北俱芦洲后,东胜神州人族在玄木岛的主导下,逐渐大治,导致可为巫族所用的天地戾气也越来越少,如此下去,我巫族战士将变得和那些人族蝼蚁一般,再无杀意而任人宰割,那样与灭族何异?”
巫十三说得越来越是激动,声音也是激昂起来,直震得祖巫大殿簌簌发响:“本尊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巫族就如此的人人族同化而消亡,所以本尊成圣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幽冥血海杀了那冥河老祖,便是因为冥河老祖炼化了幽冥血海为分身,而幽冥血海可以吸收天地戾气。”
怕是冥河老祖现在即便活着,只要听到巫十三的这番话,也会郁闷死,幽冥血海乃是盘古大神的肚脐所化,与他冥河老祖何干?
“如今冥河老祖已死,幽冥血海再不能吸收天地戾气,所以这天地戾气便都涌往我巫族的祖巫神殿了!可如今的天地三界才进行宋金封神量劫不久,能有多少天地戾气,所以本尊便要创造天地戾气!”
巫十三说到这里,那原本狂傲的脸上也变得狰狞起来:“所以本尊才会下命在蒙古屠杀人族,因为人族虽为蝼蚁,却是信念最强,若是人族惨遭枉死,那信念便会化作戾气,也就是人族所说的怨气。越是读书人,越是儒家学子的浩然正气,在枉死后化成冤气便越重,难道你们没有觉得我巫族战士的战力越来越强?等到我等巫族统一了地界,屠杀了所有人族,便再没有人能阻挡我巫族大军,那时候,管他三清也好,玄木道人也好,不须本尊出手,单是那十万蒙古铁骑身上的天地戾气便不是他们承受得了。”
屠杀了所有人族,如今的人族可有数十亿,将那些尸体推起来,怕是比不周山脉还要高几个倍啊!饶是刑天九凤两位大巫,一想到这里,也是头皮发麻,直冒冷汗。
“巫族之人,包括你等二人皆以为我巫十三背信弃义,对不起那玄木道人,连那后土祖巫也不能理解我,弃我巫十三而去。”巫十三的话语多少有些孤独,可瞬即又如那煮开的水,沸腾起来:“我巫十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巫族一统天地三界,即便所有都弃我而去,我巫十三也绝不犹豫!”
刑天九凤不敢做声,只有巫十三的声音在祖巫神殿中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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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劫争一五七 仓颉之道
地界,东胜神州北,蒙古。
蒙古铁骑大军踏过的村庄就如同被收割过的土地,一片荒凉,那火红的残阳倾泄下来,更是将一切都染成了死寂的血色。极目望去,曾经的万里沃野,哪里还有一点生机?唯有四处累累的白骨间,一群群野狗在百无聊奈的徘徊,和着天空中哀鸣的寒鸦相互倒影。
古道上远远的走来一位青袍道人,面容清奇,雪白的头发上挽一发髻,在这古道斜阳中,亦是一层不染,好一番超凡脱俗的仙风道骨。道人手中执一青色长笔,笔尖霞光缭绕,变幻莫测,似那苍生万物尽在指点之中。
这位道人正是那玄木岛亲传第六弟子,号称人间“字祖”的仓颉,仓颉在商周封神量劫后,尊李松之命,出玄木岛而去地界历练,如今几千年时光眨眼即过,仓颉虽收得嵇康等“竹林七贤”为徒,创下了玄木岛青云门,执地界修真门派之牛耳,然仓颉于自身机缘的找寻上,依然还是浑浑噩噩,了无头绪。
近些年来,蒙古铁骑在北俱芦洲崛起,行大肆屠杀之事,天地三界戾气盈沸,如此种种,使得那号称人间净土的青云山也不再清净,仓颉有感于此,遂一人一笔,飘然下山,在尘世间游走。
玄木岛以守护人族为责,而仓颉身为李松门下的唯一人族出身者,对人族的感情更是深厚无比,仓颉这一路走来,入目处尽是疮痍,数十年前还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东胜神州几乎在一瞬间就变成了人间地狱,冤魂怒号日夜不息,即便仓颉修心养性得再好,也是对巫族蒙古的忿恨一日更增一日。只盼张百忍刘伯温领导的西明大军,能早日将蒙古杀败,好报得这人族的血海深仇。
这时,古道上一片哀鸿之声随风传来,仓颉抬眼望去,只见一群百姓蹒跚走来,个个衣衫褴褛,菜色的面上满是彷徨,显然是逃难的人们。不时有那血泪呜咽声响起,不是痛哭幼儿的夭折,就是嚎啕老父的丧命。
仓颉长叹一声,颓然无语,这样的场景,仓颉已经见得太多,天地不仁,绝非仓颉一介金仙所能改变。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惊恐的叫了一句:“那蒙古鞑子来了!”顿时间,人群中一阵骚动,众人提老抱幼,没命的望前方逃窜起来。中间有一小孩,在拥挤的人群中被踩倒在地。一老汉回过身来,一把牵住小孩,却是从小孩身上掉下一本书,那小孩正待去捡起,老汉一个巴掌便朝那小孩拍去,骂道:“连命都没了,还要书做什?”
仓颉眼尖,看得清楚,那是一本《字经》,上面记载有仓颉所造出的两千字,作为识字的启蒙读物,在地界流传甚广,人族学子几乎是人手一份。
小孩顿时便哇哇大哭起来,躺在地上打着滚不肯走,那老汉年老力衰,竟然拉扯不动,只一屁股坐在地上,捡起那本书,朝着小孩子砸去,嘶吼道:“你爹读了一辈子的书,又有个屁用,去和那鞑子理论,还不是被那鞑子一刀就砍成了两半,我倒情愿你爹大字不识,也好和我们一起逃命。”
老汉说着说着,激动起来,一把就将那《字经》撕成两半,甩在地上,又狠狠的踩上几脚,骂道:“那天杀的鞑子,专门找读书人的头砍,这书已经害死了我儿子,如今又要害死我孙子,可是要害死我一家人啊!”
老汉想起了儿子的惨状,又见自己爷孙两怕是无力逃生,凶多吉少,只越来越是伤心,也在痛哭起来,搂着小孙子的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泣道:“你爹当年一心想要读书,我便不赞成,想那仓颉大神造字的时候,天地间的鬼魂都在哭泣,哪里会有什么好事?乖孙儿,若是那些鞑子看见了你身上的书,还不第一个将你杀了,可叫老汉我怎么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听在仓颉的耳中,浑如晴天一声霹雳,直在仓颉脑海中炸响。仓颉当年在李松的指导下,冥思苦想数十年,将头上青丝都惹成了白雪,终于造字延续了人族文明的传承,而获大道祖鸿钧天道降下大功德,千万年来仓颉所听到的无不是歌功颂德声,没想到今日仓颉竟然在一人族普通老汉的口中听到了去前所未有的批判声。
地界一凡人妄语而已,以仓颉原本的性子,顶多一笑了之,奈何仓颉这千万年来苦苦寻求大道,心中执念已生,此刻突然听得老汉这等话语,只当自己造字过程中或有罪孽之事未明,才导致自己大道不成。
也怨不得仓颉执念,想李松收得的七位亲传弟子中,竹灵梅韵一定天下流通、一定天下尺度,助三皇五帝教化万民而证就准圣;袁洪在商周封神大战中炼心而证就准圣;后羿嫦娥虽历经千辛万苦,但仗着手中的无上宝贝,也是证道;至于那韩非,便更是天地间的异数了。唯有这仓颉,似是被人遗忘了一般,一直不得突破。
仓颉心中迟疑,终究还是走上前去,手中春秋笔一挥,与那老汉傲然而辩驳道:“昔日仓颉在人族圣父玄木道长的指导之下造字三千,功利于千秋万世,是日道祖鸿钧天道降大功德,处处下黍米之雨,洪荒万民皆念其德,何来鬼魂哭泣之说?”
仓颉造字乃是千万年前的事情,仓颉又少在地界走动,这些过得几十年便要去那黄泉路上喝一碗孟婆忘情水的凡人们怎能兼得仓颉的真面目?老汉在伤心之余更是想不到仓颉这种传说中的人物便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仓颉气度不凡,若在平时,老汉怕是要唯唯诺诺,以礼相待,但此刻老汉爷孙两命在旦夕,也豁了出去,老汉见得仓颉语调中的自豪憧憬,只冷哼一声,擦了一把眼中浊泪,道:“老汉我平日听那说书先生言:仓颉造字,世事便从此有了记录,因此民智日开,民德日离,欺伪狡诈、争夺杀戮由此而生,天下从此永无太平日子,连鬼魂也不得安宁,所以鬼魂自要哭了。”
老汉说罢,呸的一口唾在那地上的《字经》上,也不理会仓颉,一把拉起那还在地上哭泣的孙子,向着前方人流奔走,逃命去了。
仓颉却一下子脸色惨白,懵在了那里动弹不得。这世上的所有原罪,真是因为我仓颉造字而起的么?仓颉顿时浑身大汗淋淋,几如虚脱了一般。
所谓执念,便是一条永远也无法走出的死胡同。仓颉如今执念已生,站在那里,脑海中进行着天人交战,哪里想得明白,愈是想,便愈觉得老汉话语的正确。
鬼魂都在哭泣,鬼魂都在哭泣!仓颉口中喃喃自语间,失魂落魄,只觉自己心中的信念在这一刻便要轰然倒塌,“噗嗤”一声,仓颉喉咙一甜,嘴角鲜血已经溢出,亿万年的追求竟然就这样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仓颉怎能承受其重?
一阵风沙扬起,将那地上被老汉撕碎的《字经》刮起,飘向那原野的离离杂草间,早丛间一具骷髅静静的横卧在那里,那骷髅才死去不久,可尸体的肉身早被苍鹰豺狼咬去,只留下森森白骨上的些许肉末,在一阵阵恶臭中,被盯着一蓬苍蝇。《字经》飘过见,那苍蝇嗡的飞起,旋即又继续落下。
仓颉彷佛看见了那骷髅黑洞洞的眼神正在向着自己控诉:看,正是你造的字,而引起的杀戮!
“啊!”仓颉在也忍不住,抱头仰天呐喊起来。
突然传来一阵阵马蹄声,紧接着一阵阵“桀桀”怪笑声在仓颉的耳边响起,几个蒙古战士手拿砍刀,跨骑在高头大马上,正围着仓颉打转,眼神就如那见了兔子的老鹰,满是戏觑,向来是在思考让仓颉如何个想法。
仓颉虽是道人打扮,但这些蒙古鞑子生就力大无穷,再加上有那巫人血统,肉身对那些寻常道法并不害怕,所以才敢如此放肆的对待着仓颉。
仓颉正处于暴走的边缘,这些蒙古鞑子的行为无疑是在火上浇油,顿时便将仓颉点燃,仓颉脑袋中轰然一声,变得空白起来,一会儿交织着鬼魂的哭泣声,一会儿交织着地界此起彼伏的杀戮声……
那鞑子见得仓颉双眼通红,浑身猛然杀气凛冽,也是觉得不妙,几人一声呼啸,举起手上大刀,便朝着仓颉砍去。
“阻我者死!”仓颉一声怒吼,手中春秋笔乱舞,那几个鞑子如何是仓颉的对手,片刻间。几个鞑子连人带马,被仓颉搅得个支离破碎。
仓颉那身一层不染的青色道袍上已经沾满了斑斑血迹,站在满地的残手断臂间,闻着腥风血雨,仓颉突然觉得一种发泄的快感。
不是说,这天地间的战争乃是因为我仓颉造字而起的么?那好,今日我仓颉便以罪赎罪,以杀止杀,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仓颉带着这样一个模糊的念头,望北一路朝着蒙古帝国大营杀过去。
第七章劫争一五八 一阕玄木词
仓颉身具无量功德,如今是金仙后期巅峰修为,手中春秋笔也是李松采用轮回杖上一支所炼,后天灵宝之流,这一路朝着蒙古帝国大营杀将过来,那些寻常的巫族战士怎能抵挡得了?只被杀得人仰马翻,血流成河,巫族人谈起那个白发青笔的道人便色变不已。
地界,大都。大都便是燕京,蒙古帝国在侵入东胜神州后,占领了燕京,便将之改名大都,作为帝国的首都。
刑天九凤两人坐镇大都,正在与帐下四杰商议着如何应付南宋的进攻。那道教与妖族合谋后,又与玄木岛取得了暂时的和解,如今正大张旗鼓,准备对付着巫族呢?巫十三已是圣人,自有圣人的尊严,所以大多数事情便落在了刑天九凤的头上。
“报!一道人从那黄河边一直向我大都杀过来!”有一探子风尘仆仆,满身血迹,急速来报。
刑天九凤虽是远古金仙,但毕竟没证就准圣,算不得天机,所以在地界的事儿也只能按照地界的规矩办。这也是众位金仙挤破了脑袋就证就准圣的原因之一,只有达到准圣境界,才算突破自身条件的限制,可以参悟道祖鸿钧天道了。
刑天骂道:“才不过一道人而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杀了便是。难道也要洒家和九凤两人出马?”巫族在地界杀戮,自然会引起诸多反抗,修真者也不在少数,但那些有来头的大都在等待着最后的决战,如今风云才起,如何会出?是以地界打到现在,除了刑天九凤刘伯温等转世者外,并没出现什么真正的高手。
转世者是有限制的,对凡人只能采用凡人的做法,并不以法力取胜,否则刑天那么一干戚神斧劈过去,地界的一个城池不就没了。
那探子瞧了刑天九凤一眼,唯唯诺诺道:“那道人法力高强,宝贝厉害,我等巫族无人抵挡得了,已经死伤了大半。”
“岂有此理?你们这群饭桶!连衣个道人也阻挡不了,且待洒家前去一斧劈了他!”刑天一把抄起干戚神斧与干戚神盾,骂骂咧咧中就要前行。那九凤心细,一把拉住了刑天,问那探子道:“来者是何容貌,使何法宝?”
探子道:“那人青袍白发,容貌倒不显老,手中使的是一柄青色长笔,笔端杀气缭绕,见人便点,无人能躲……躲得过。”
刑天九凤闻得这话,面上顿时霍然色变,刑天的身子也顿住了,一脸讶然的望向九凤,九凤苦笑着点了点头,道:“该来的终究要来,那一位,已经要出手了。”
这天底下用笔的人很多,但闻名天地三界,能独闯巫族的却只有两竿,而且这两竿笔一脉相承,都是取自那先天甲木之精,玄木岛人族圣父玄木道人手中的本命法宝轮回杖。这两竿笔一为法家之祖韩非手中的玄木笔,一位人间字祖仓颉手中的春秋笔。
韩非已经归隐,来者又是青袍白发,那便是仓颉出手了,仓颉为李松亲传第六弟子,刑天九凤自然会料想到是李松已经开始要对付巫族了。自从巫十三来得北俱芦洲祖巫神殿找到两人那一天起,两人便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如今这一天真的到来了,两人还是忍不住一阵颓然。
那一位手握松柄拐杖的青袍道人,给两人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待得刑天九凤到来,仓颉正在与河伯雨师厮杀,河伯雨师便是那地狱的黑白无常,河伯执那哭丧棒,雨师执那招魂幡,一黑一白两道光影一左一右的夹击,阴风袭袭,冤魂厉鬼凄叫声从中传来,让人无端的胆颤心惊,头皮发麻。
仓颉却是怡然不惧,浑身青色的道袍上七彩霞光缭绕,那黑白两道光影一触即散。仓颉手中一杆春秋笔上下翻飞,直点向河伯雨师,河伯雨师竟然无可阻挡,连连败退,若不是两人配合了日久,怕是早就落败了。
河伯雨师在轩辕蚩尤大战时,便是那金仙中期修为,后来如得地狱为黑白无常,却是如天庭众神一般,只积功德,不长修为,因此,两人自难敌得过仓颉。
刑天九凤见得地上到处散落着巫族战士的尸体,此刻仓颉又对着河伯雨师痛下杀手,痛心不已,巫族可比不得人族,繁衍极为不易,短时间内是杀一个少一个了。
刑天九凤两人对望一眼,俱是杀气凛然。事到如今,玄木岛与巫族已是不死不休之局面,两人也没想过还能与玄木岛和解了。九凤抽出断玉勾,缓缓向仓颉走近,喝道:“河伯雨师退下,且让某家来会一会玄木岛高足!”
仓颉虽心存执念,杀红了眼睛,但意识还在,见得刑天九凤二人到来,只将手中春秋笔一横,放过了河伯雨师,森然道:“贫道以为是谁,原来巫族的两位白眼狼到了,也罢,今日我仓颉便替老师一并打发。”
仓颉话语一出,顿时让在场的众巫一阵轰然,纷纷破口大骂,刑天九凤两人一愣,暗道玄木岛门人向来温文尔雅,以德服人,今日仓颉为何出口如此不留情面?
刑天九凤如今毕竟在地界历练良久,乃蒙古一国之主,脸上羞愧之色一闪而过后,九凤道:“在巫族后土祖巫重生后,玄木道长宣称玄木岛与巫族从此再无因果,又何来白眼狼之说?倒是今日道友无故杀戮我巫族子弟,某家只好向道友讨个公道。”
“哈哈哈哈,好一个讨个公道!”仓颉仰天长啸道:“那我人族被你巫族杀戮的万千子民又要如何讨个公道?”
仓颉眼中精光射出,举起手中春秋笔,虚空来回一划,大吼道:“杀!”,天地间顿时便阴沉起来,凛冽的杀气从四面八方向着仓颉手中春秋笔汇聚过来,拢聚在那笔尖上,陡然“轰”的一声巨响传来,顿见一个硕大的“杀”字直从仓颉的笔尖迸出,直向着九凤撞去。
巫族中人本是为战而生,对天地间的杀气有一种天生的敏感和喜好,可如今仓颉的这个“杀”字,只让在场的众巫感觉到毛骨悚然,彷佛那个“杀”字上有着无数把小刀,直指向自己。
九凤面色凝重,身为大巫,九凤自然知道如何积聚天地间的杀气为己用,但仓颉信手一挥,便有如此威力,却出乎九凤的想象力了,听闻仓颉造字三千,如若三千汉字齐出,那又是何等的气势?
旁边刑天看到“杀”字被仓颉写出,只眼放精光,手中握紧着干戚神斧与干戚神盾,跃跃欲试。对于好战的刑天来说,这千万年没有战斗对手的生涯,怕也憋得太久了。
九凤双手抱握断玉勾,双眼紧紧盯着那个朝自己袭来的“杀”字,有如一块岩石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断玉勾上黑雾缭绕,似有似无,待得那个“杀”字临近,九凤大喝一声“破!”浑身青筋暴涨,手中的断玉勾迅若闪电,直向那个“杀”字劈去。
“轰”的一声爆炸开来,仓颉“蹬”“蹬”“蹬”的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九凤也不好过,身上的衣衫如那雪片般消失得无影无踪,露出那虬劲的肌肉。
九凤脸上一片青白,闷哼一声,复又一声大喝,身形如毒蛇一般,“倏”的向着仓颉欺身而进,断玉勾便是毒蛇的舌信,直指仓颉的心脏。
巫族只修肉身,不修元神,从来都不是玩法宝的主,方才九凤被仓颉先手,吃了个暗亏,如今自然要抢上前去,近身搏斗。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若论同级别近身搏斗的功夫,在整个天地三界中,除了天地四大灵猴以及杨戬牛魔王那等修习八九玄功(玄木变)的变态外,还没人是巫族的对手。
仓颉自然不会让九凤如此容易的近得身来,只手中春秋笔朝那虚空中疾挥,一笔一划的在写着字,每写出一笔,便有一道七彩霞光射出,在空中纵横交错着,形成一个个的大字,仓颉一边写着字,一边在口中吟道:
“老苍童,避乖高卧此山中。
岁寒不肯为栋梁,神光青云伴相从。
灵根何日封?
玄节何年种?
问道何时梦?
半溪明月,一枕清风。”
这首《玄木词》乃是昔日李松下山遇见玄木五友时为自己所做,后来流传开来,被玄木岛门人所奉,玄木岛门人皆会传唱,仓颉乃不世之才,在地界历练,开青云一门,结合玄木功法与云霄所传下的修真之法,将《玄木词》容于修行大法中。
仓颉傲然临空而立,一手虚空写字如行云流水,一手随风而舞配合得天衣无缝,白发飞扬,衣阙飘飘间,只若回到那千万年的青云山上,仓颉在李松的帮助下,也是如此的提笔而起,创造出传承千古文明的一个又一个汉字……
这一刻,仓颉心中再无那证道之执念,全身心的投入到眼前的这曲《玄木词》中。旁观的巫族众人虽痛恨仓颉方才的杀手,但此刻见得仓颉这般模样,也不禁大为心折,暗叹仓颉果然不愧为玄木岛亲传弟子,单就这份出手之风度,当世也再难找到第二人……
第七章劫争一五九 大巫心迹
仓颉一曲《玄木词》毕,那一个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齐齐飞上虚空,在虚空中来回穿梭,结成一张漫无边际的大网,向着九凤直罩而去,要将九凤裹在其中。
九凤向前猛冲的身形一顿,只觉自己就如一条快要被捕捞的鱼儿,怎么的游动也挣脱不了身上的束缚,九凤深呼吸一口,将着望前刺杀的断玉勾顺手抽回,猛的一声大喝“开”,断玉勾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带着浓烈的煞气,横划向那张大网。
断玉勾不愧为那十二祖巫中水神共工所锻,端的是锋利无比,只听得“嘶”的一声,金色字幕大网竟然被断玉勾硬生生的割开了一道口子,仓颉面色惨白,身形猛的一晃,那九凤的一只手便伸出那张网来,九凤顿觉浑身的压力随着那个口中宣泄出来,身子一轻,就要从里面撞出。
仓颉把心一横,牙齿使劲一咬,手中动作已经变幻,右手拇指与食指相对,将那春秋笔横提,宛若捏着一根绣花针般,笔尖直指着那道大网的缺口,而左手却是上下摆动,只如要将那缺口缝补起来。
一道道的七彩霞光便从那春秋笔上喷薄而出,源源不断的向前涌去,在那缺口与仓颉之间架起一座彩虹,那张大网上被断玉勾划开的缺口登时便慢慢的合拢起来,整个金色大网也在缓缓的收拢,让九凤再也动弹不得。
九凤在那大网的中央,只觉得浑身的力气没地方使,憋屈的心中特别难受,直想作呕,周身空气都变得稀薄,呼吸也困难起来,浑身的力气竟然渐渐消失。
九凤身为远古大巫,怎能如此易与?就在那神智快要迷糊之际,九凤伸手狠狠的朝自己心口一捶,“噗”的一口鲜血喷在那断玉勾上,那口鲜血在断玉勾上一闪而逝,腾的化作了一团黑雾。
“呼嘿……”九凤仰天狂吼起来……就在九凤狂吼之际,九凤浑身的骨骼如放那鞭炮一般,“噼啪”做响,九凤的身躯猛的也暴长起来,一直长到那几百丈大小,头角峥嵘,臂膀上缠着两条黑色的螣蛇,一团团黑雾从着四面八方直向着九凤涌来。
九凤被逼无奈之下,终显了大巫真身,九凤身为水神共工嫡传一脉,只要达到准圣修为,便身就能掌控洪荒间的后天己水力量为用,九凤虽只有金仙后期修为,但此刻以解体大法强行提升修为,却也可堪堪使用。
那紧裹着九凤的金色大网随着九凤的身躯的暴涨被撑得越来越大,慢慢的网上的金光似乎凝聚了一般,再不能宛转流动,而大网也似那越长越大的气球一般,慢慢的变得透明起来……
“轰”的一声,一团夹杂着七彩光芒的大黑球剧烈的爆炸开来,将整个大地都震得摇晃,仓颉一声闷哼,身子直往后摔去,重重的摔在地上,仓颉浑身似散了架儿一般,再无半分力气,喉咙间一股甜腥味直往上涌,“哇”的吐出一滩殷红的鲜血。
那九凤也不好受,此刻已经回复了本来模样,正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断玉勾掉落在地上,身上衣衫已经化为乌有,以大巫之强悍肉身,也被割裂出一道又一道的血迹,皮肉翻开中,鲜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落,看起来甚是吓人。
仓颉虽然修为了得,毕竟比不上九凤这等在洪荒历练了亿万年的上古大巫,此战看似两败俱伤,但仓颉已没了再战之力,而九凤除了开始强行提升修为所留下的后遗症外,身上的血迹更多的是外伤。
一干巫众见得九凤浑身鲜血淋淋,只个个胆战心惊,暗道才玄木岛门下一个金仙弟子便如此厉害,能与九凤大巫一战,那玄木岛上的那一众准圣又要找谁去对付?要知道巫族自十二祖巫以下,便数后羿、刑天、九凤、夸父四人最为了得。
那一旁观战的刑天只看得热血沸腾,恨不得方才那一架是自己在打才好,此刻战事已了,刑天倒也冷静下来,刑天在地界化身铁木真,也是那一代雄主,再不复昔日为大巫时候的鲁莽冲动。
到现在刑天也看出来仓颉先前心性不稳,玄木岛未必就知道仓颉此行,但如今玄木岛与巫族不死不休,自己却是再无退路了。
刑天先将那九凤扶起,而后上前一步,定了定心神,对仓颉道:“道友本领之高,本巫也是极为佩服的,道友今日杀我巫族同胞,本应血债血偿,但尊师玄木道长对本巫有恩,今日就先请道友与我随去祖巫神殿一趟如何?”
“哈哈……哈哈,咳……咳……”仓颉不怒反笑,心中又是一阵气血翻腾,说话也喘息起来,嗤道:“我仓颉今日败在九凤大巫之手,学艺不精,丢了师门的脸,自无话可说。但大巫与我玄木岛门人也曾交往过,可曾见得我玄木岛门人有一个忘恩负义,苟且偷生之辈?”
刑天闻得仓颉此话,一阵默然,好半晌之后才说:“此事却是本巫想得差了,玄木岛门人的风骨,本巫确实不如!玄木道长虽说与我巫族因果两清,但本巫与九凤心中自然有一杆秤,道友骂我忘恩负义,也没什么不对。”
旁边那受伤的九凤听得刑天此言,只一声叹息,没有说话。
过得一会,刑天复又黯然道:“本巫与九凤身为巫族中人,一生的使命便是守护巫族,自要一切以巫族为先。有时候,本巫与九凤倒很羡慕那与后土祖巫一起归隐的后羿。”
刑天声音很是低沉,道:“待得巫族与玄木岛此战过后,无论我巫族是胜是败,本巫与九凤二人定会亲自上那玄木岛,去给玄木道长一个交待。”
刑天与九凤终究是耿直汉子,一代雄杰,虽然听命于巫十三,但是对是错,两人倒也毫不含糊,正像刑天所说的“心中自然有一杆秤”一般。
说罢,刑天再无言语,脸上一片肃然,只缓缓举起手中的干戚神斧,朝着仓颉一斧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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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劫争一六零 终成准圣(一)
仓颉听得刑天表明心迹,感觉着刑天手中干戚神斧的浓烈杀意离着自己越来越近,只道自己此生便要命丧于此,一声苦笑间,对着那玄木岛方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仓颉只觉心中一片平静,在玄木岛上几十年的艰辛造字生涯,在地界几千年的艰难炼心历程,都彷佛在脑海中被压缩成一片干枯的树叶,随秋风凋零飘远,与自己再无干系,离自己是那般的遥远。
也罢!管自己造字成功时,降下漫天黍米也好,神鬼哭泣也好,终有洪荒万千百姓跪地拜倒,口呼恩德,我仓颉终是达成我自己的一个心愿,完成了我自己人生的点睛一笔。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突然一声悠悠叹息响起,那叹息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的同时钻进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只似那声叹息本来是再众人耳边存在,不过在此刻才响起。
刑天如遭雷击一般,手中的干戚神斧登时便劈不下去,刑天看了仓颉一眼,摇了摇头,神情中带着几分黯然,默默的退得开来。刑天清楚的很,此人已来,即便自己修为再高上数倍,出手的速度再快上数分,也断没有再杀得仓颉的可能性了。
众人尚来不及眨眼,便见远远的天边两道光影,立在了眼前,当先那人,青袍乌发,手持松柄拐杖,在那里与天地三界尽溶于一体,不是那人族圣父,玄木岛主李松还是谁?李松旁边,却是云霄同行,一袭淡黄长裙,映衬着秀发飘飘的猎猎红尘中,只如尘世间一朵刚绽放的水莲花。
众巫尽是些鲁莽汉子,先前见得仓颉残杀巫族众,自然怀疑仓颉乃是李松的纵容,未免就没有埋汰李松之意,然此刻乍一见李松云霄二人,心中却再生不出那份怨念,只一片心神宁静下,尽想着顶礼膜拜。
仓颉乃李松嫡传,虽不睁开眼睛,又如何不知李松的到来,然仓颉此刻在生死之路走了个轮回,一时间心潮涌动下,竟怔在那里,似忘记了一切。
李松也不以为意,看着这位自己门下唯一的人族之徒,在那里一脸茫然,心中便一阵怜伤,轻轻的上前两步,伸手拂过一道甲木青气助仓颉疗伤后,叹道:“痴儿,何不看开这一切虚幻?”
仓颉似这才反应过来,翻过身来“噗通”一声跪倒,说话间却是声音哽咽起来,道:“老师,天降黍米,神鬼哭泣,哪一个才是真实,哪一个才是虚幻?”
仓颉的眼神很迷离,似在祈求李松的指点,又似在害怕李松的肯定。在这样一个时候,仓颉全无自己的想法,将所有希望寄于这个自己一直以来视若亲父的老师了。
李松见得仓颉的眼神,知道自己的这位弟子还是走在那一丝执念的边缘,若今日不得解脱,怕这一生的成就也就仅限于此了。
李松却没有直接回答仓颉,只抬起起来,望虚空一招,那离李松不远处的大巫刑天顿时便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直朝自己涌来,刑天大骇,尚来不及运功抵抗,那跟随了自己亿万年的手中武器干戚神斧与干戚神盾便再也抓持不住,飞到了李松手中。
众巫一阵惊恐,平常众巫虽知李松有那屠杀圣人之能,但毕竟因为自身本领低微的缘故,永远也无法体会到李松的修为境界,但此刻有了刑天这个参照物,众巫才猛然发觉自己的坐井观天,一想到要与这等人物为敌,众巫能不惊恐?
李松握住手中的干戚神斧与干戚神盾,只觉在那杀气凛冽中,上面也是隐隐约约的传来那熟悉的混沌鸿蒙气息,而自己怀中的混沌钟似有欣喜之意。李松暗道这干戚神斧与干戚神盾乃是那盘古大神开天斧的一块碎片所化,虽比不得四大先天至宝,但也是不同凡响。
李松定了定神,复又上前一步,对仓颉道:“仓颉,依你之见,这干戚神斧与这干戚神盾,它是凶物还是祥物?”
仓颉闭上眼睛,脑中顿时便浮现刑天手持斧盾,率领众巫屠杀东胜神州百姓之景,整得东胜神州血流成河,哀鸿遍野。一阵热血直望仓颉的头上用来,仓颉脸上顿时便浮现那愤懑之情,仓颉道:“老师,这干戚神斧与干戚神盾杀了我族人何止千万,其罪罄竹难书,如此大凶之物怎会是祥物?”
李松摇了摇头,道:“这斧盾乃是昔日盘古大神开天斧碎片所化,盘古大神以开天斧开天辟地,而后才有洪荒世界的所有一切,开天斧又怎会是大凶之物?”
仓颉一怔,忘记了如何回答。
李松一甩手,那干戚神斧与干戚神盾又飞到了刑天的手中,李松继续道:“盘古大神没了开天斧,自会寻找其它物件开天辟地;刑天没了干戚神斧与干戚神盾,自也会手持其它武器来杀戮人族。这些功德因果,关斧盾何事?这就如我们脚下的这条路,上面走过的是好人还是坏人,与这条路有何干系?路还是这条路!”
仓颉似懂非懂间,李松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这些巫人昔日在后土祖巫所化的轮回地狱中为鬼卒,尽忠职守,世人皆称其善,为其日日香火供奉;然这些巫人如今在天地三界掀起了腥风血雨,世人皆念其恶,恨不得其死无葬身之地!这又是为何?”
李松说得这话时,身上青光暴涨,众巫顿觉李松身上杀气四溅,直向自己射来,众巫似在其中感觉到那滔天怒意,彷佛李松话语中那恨不得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人便李松本人,众巫无不战战兢兢起来。
说也奇怪,仓颉闻得李松此语,却是觉得脑海中一片安宁,彷佛又回到了昔日在玄木岛上关在楼中造字时,心外再无一物的时光,仓颉神色中再无凶戾,只盘膝打坐,双手横握春秋笔,缓缓的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就在这时,天边一声长啸,那啸声突高突低,突远突近,众巫闻得这啸声,个个长吁了一口气。
“道友威震天地三界,又何必与这些小辈为难?”一个直爽的声音伴随着一道黑影出现,登时便到了众人眼前,是个精壮的汉子,那虬髯的肌肉里充满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能称呼李松为道友者,自然是巫族圣人巫十三了。
仓颉为人族复仇,引得刑天九凤出战,这事情李松知道,巫十三又怎会不知?巫十三先前也是一直在思索着为何仓颉会如此的鲁莽行事,要知道眼下巫道玄木岛三方相争,玄木岛有置身事外,先观道教与巫族相争之意,怎会让仓颉横插一脚?是以巫十三便隐而不出,在一旁静观其变。巫十三倒不担心李松,以李松的身份地位修为,自不屑于为难这些普通巫众。
巫十三听得李松的话语,才蓦地明白,原来这一切早在李松的算计之中,李松道将大成,门下亲传七子,如今是要让这仓颉证就那最后一位准圣了。仓颉在地界历练几千年而不得道,而玄木岛上比仓颉辈分更低,出道更晚的张百忍白素贞都已得道,唯有仓颉不成,想来李松早就料到了今日之事。
玄木岛与巫族本就是死敌,仓颉在巫族的战场得道,不啻打了巫人一个嘴巴。更何况仓颉乃人族之人,人族自伏羲、神农、轩辕三皇得道后,再无人证就准圣,三皇得道乃是应道祖鸿钧天道人族当兴,教化人族而为,若仓颉在这当口成为第四位人族准圣,岂不是说明人族要再次复兴?
巫十三想得并不差,李松这千百年来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便是:在后世的历史中,人族的兴盛在唐宋时期达到了一个顶峰,其后便是慢慢的衰落,而真正由盛变衰的转折点自是那蒙古铁骑对东胜神州的践踏,让人族沦为了四等居民,此后,除了朱明皇朝的短暂复兴外,人族便再没有挺起过脊梁。但那蒙古铁骑究竟从何而来?李松却总想不明白。
后来李松得知魔祖罗睺是道祖鸿钧外的另一个存在,李松便似找到端倪,再后来陆压率领北俱芦洲妖族建立的金国侵犯大宋,李松自然就要联想到那与妖族一直并称的巫族。只是李松没有料到的是,那曾经被自己救得一命的蚩尤竟然成了叱咤风云的巫十三。
巫十三心中暗恨,无论是东周末年齐始皇的问世,还是宋金封神中的张百忍出世,乃至如今的仓颉证道,李松每一次行事都是将玄木岛与道祖鸿钧天道大势结合在一起,让对手无处可击。
不过如今巫十三拜了那魔祖罗睺为师,倒也并不怕道祖鸿钧,巫十三上前一步,面无表情的看着那蹲坐地上的仓颉,仓颉此时已经笼罩在七彩霞光中,而仓颉那造出的三千汉字在其中宛若蝌蚪一般欢快的游来游去。
巫十三皮笑肉不笑道:“道友倒是收得好徒,一杆木笔便在我巫族杀了个来回!仓颉,我且问你,你在杀人之时,可否觉得自己心安理得?”
巫十三何等人物?只消看一眼便知仓颉心病所在,所以这话连消带打,端的直指仓颉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