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稽查房风云
把三人组安顿下来以后,赵然带着宋雨乔来到研修中心旁的一座小楼。在楼后的一块巨石下,赵然布置了个双重法阵,外层是幻阵,内中嵌套一个杀阵。
幻阵名朝华流英阵,杀阵名极炎弩阵,两个阵法都属于小型法阵,阵盘来自于朝天宫中的缴获,被他改动了一下手脚,极为高明的利用了鸡笼山天地气机的走向进行布设。以他现在的修为水平,这座阵法摆出来,十二、三个炼师境一起上都破不了,再加上紧邻稽查队的驻地,可称万无一失。
赵然打出令牌,带着宋雨乔进入法阵,法阵中是一个露天的庭院,有石桌石椅,这里可以当做密室谈话之用。
庭院后方的巨石上有一道门,进去后,是个方圆七八丈的大溶洞,沿着洞壁搭建了一圈铁架子,这是赵然用一个月时间改造出来的鸡鸣观密库。
密库与公事堂的大库不同,大库是存放普通物资的,这里则存放赵然为鸡鸣观准备的宝贝。
密库中的铁架子上空空如也,但这是过去,从现在开始,这里将满满当当。
宋雨乔将一个锦囊取了出来,正是蓉娘在赵然而立之年时赠送的礼物子午锦囊。
打开子午锦囊,宋雨乔将里面存放的东西一堆一堆取出来,灵材放在东侧的架子上,灵药灵丹放在西侧,数百件低阶法器放在西侧,数万张各类法符分门别类装进柜子里。
紧接着,是数千册各种文书档案,堆放在了铁架子的最下层。
然后是十箱珠宝玉器古玩字画,堆在东侧的角落中。
最后,是五十个半人高的大木箱,码放在溶洞正中。十箱金锭、金锞子、金饼,总计十万两,可折银八十万;四十箱雪花银锭,四十万两。共计一百二十万两。
宋雨乔将东西腾空,把子午锦囊抛给赵然,拍了拍胸脯,舒爽的叹了口气:“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了。这四个月,我可是觉都睡不安稳。”
这些东西是决不能都放在子午锦囊中的,万一锦囊不慎丢失,或者被人偷走、甚至抢走,那可是一锅端,没有一家宗门或者衙门敢于这么存放财物。
正常的存储方式就是全部取出来,放在隐秘的库房中,而且库房内通常也不会置放存储法器,就算被人闯了进来,凭借通行的存储法器容纳能力,也不可能全部盗走。
当然,如果遇到有子午锦囊这样大型存储法器偷盗者,那就只能无声哭泣了比如上三宫遇到了赵然。
望着眼前的大量修行资源,赵然满意的长舒了一口气,道:“上三宫百年积累,尽入掌中了!”
宋雨乔略显遗憾:“如果都拉回大君山就好了。”
赵然道:“这些都是公产啊,不是咱们从朱先见、段朝用他们身上搜到的个人私产,那些东西可以直接缴获,这些东西......总之还是公对公吧,不然谁能睡得着?在这样的财富面前,一定要把持得住,不然修行就废了。朱先见、段朝用和蓝道行他们也同样没有把东西搂进自己腰包,境界和地位越到高处,就越能明白,财富仅仅是做事的资源,不拿来做事情,就永远都是一堆废物。”
宋雨乔问:“蓝道行没死,他不会说出来吗?”
赵然道:“他能知道多少?顶多知道灵济宫的数目,但逆案已经完结了,想要追索上三宫的东西,那是另外一件事。这些东西,咱们自己是吃不下的,吃下了也花不完,何必呢?所以,如果上三宫索还,东西可以给,但是对不起,想要的话必须打报告,一事一报!”
宋雨乔完成了四个月的藏宝任务,决定返回大君山闭关了,为了酬谢她的功劳,赵然特定让曲凤和、封唐驾驭清羽宝翅赶到应天,让她享受了一次“专机”待遇。临行前,宋雨乔问:”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做了那么多事,就没点奖励?“
赵然道:“你藏起来的那两万银子我就当没看见,这份奖励还不够么?做人不要太贪心好吗?”
气得宋雨乔翻着白眼跳上清羽宝翅,直到法器冲上高空,也不向挥手送别的赵然看上一眼。
没过几天,七星修士和澹台阿炳、王致鹏就到鸡鸣观报到了。
王致鹏双臂舒展,单脚立于澹台阿炳的肩膀上,就这么进了鸡鸣观的大门。
两人以前在上三宫的时候,作为支撑上三宫的武力骨干,就相互认识,但并没有过多的交情。
自从四月份于覆舟山合力伏杀赵然失手后,这两位就渐渐走到了一起,经历过莫名其妙成了逆贼,又被关押四个月的囚禁生涯,两人终于成为了莫逆之交。当然,也有二人优势互补的原因。
相对而言,王致鹏的优势在于能够正常视物,澹台阿炳的优势在于能够正常走路,组合到一起,自然方便多了。
进了大门,迎面就有个小道士站在里面迎接,手上捧着个名册,提着支笔。见了这两位的架势,当即看呆了,张着大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笔管直接从手指中滑落......
王致鹏手指一弹,将小道士的笔管又给弹回他掌中,也不说话,和小道士静静对视。
过了半晌,小道士才反应过来,张口结舌问:“您二位,这个,是,啊,王**师和澹台**师?”
王致鹏点了点头,小道士连忙在手中名册上打了勾,这才恢复正常,引着两人经三清殿、慈航殿一路向内,进了稽查房。
“二位**师住这里可以么?”
王致鹏点了点头,从澹台阿炳肩膀上飘然落地,小道士咽了口唾沫,又道:“方丈出门了,少时回来,您二位先歇着,小道名杨福文,是观里寮房的新人,有事您二位只管吩咐。”
等小道士出去后,两人也没进屋,就在院中的石凳上对坐。对坐良久,双双叹了口气。澹台阿炳操起胡琴,随即吱吱呀呀拉起一支曲子。
猛听隔壁院落有人喝道:“大中午拉什么琴?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澹台阿炳一听这声音,当即咬牙:“柳初九!”
两人一起跃入隔壁院落,和柳初九三人组面对面站定。澹台阿炳喝道:“要反正也不提醒我们,亏我二人还拿你当朋友!”
柳初九冷笑:“大势如此分明,你们没点眼力价,吃亏是必然的。”
澹台阿炳忍不住就想动手,被王致鹏拦住:“且慢!“却是四周不知何时多了七人,正是七星修士。
七星修士悄无声息出现在院中,芊寻道童有些惊诧:”鬼啊,怎么进来的?“
水火二道同时指着芊寻道:”你这娃娃,当日竟敢向贫道下黑手,今番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赵飞枪也指着澹台阿炳道:”瞎子,忍你很久了,在元福宫中把我们兄弟的私事倒了个底掉,而且瞎编乱造,胡乱揭发,今日一并算清!“
顷刻间,稽查房院落中一片大乱。
第三十八章 景观带
城北,江畔,原笪民村落。
赵然坐在轮椅上,望着江面,又看了看东西两侧的江岸,心中一直在盘算。
在他身边,黎大隐也坐在轮椅中,手中拿着一份厚厚的规划方案,正在比对。
从八月开始的江岸拆迁行动至今已有两个多月,从桥基向东西延伸的三里之内已经基本拆迁完毕,修行球慈善基金为此付出二十八万两银子,其中的九成都用于购地,剩下的一成用于安置如笪民之类的渔村,以及支付雇工清理破屋破房。
至于钉子户?这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这一次大规模征地行动,令相关各方着实疯狂了一把,大大小小的官吏、权贵、缙绅、富商都品尝到了盛宴的滋味,在这两个多月里,所有手续大开绿灯,众志成城,提前一个月完成了所有事项,效率之高,令赵然很是满意。
今天到江边来,是为了商量建设江岸的事情,赵然计划在东西各两里,南北三百步的区域内建成一条江岸景观带,同时在其中兴建一栋一栋带院子的三层别墅小楼,总计百栋。
黎大隐看完之后有些不解:“还不建桥吗?”
赵然回答:“一边建桥一边搞景观带,争取在建桥的同时,把这一百栋别墅卖出去。一栋楼我开价两千银子,回收二十万两,不贵吧?”
黎大隐有些吃惊:“两千银子?怕是卖不出去吧......”
赵然向身后招了招手,苏川药上前,递过一份江边景观别墅效果图,黎大隐接过来才扫了一眼,就立刻挪不开眼睛了:“这、这、这,这怕不是仙境吧!不行、不行,致然,给我留一栋,不能都卖了。”
“两千银子能卖出去么?”
“能,简直太能了,啧啧啧......美啊......”
欣赏了一会儿图纸,黎大隐问:“致然说,回收二十万两现银,这个回收是什么意思?”
赵然道:“咱们刚发下去二十多万两,你猜这帮家伙赚了银子会拿去做什么?”
黎大隐想了想,道:“回乡买田,还有......”
赵然道:“铸成大饼子,埋地里!”
黎大隐顿时笑了,然后点头承认:“确实如此。”
赵然叹道:“所以说,不管发下去多少银子,这些银子都会被埋在地里边,老黎啊,咱们大明缺银子啊!”
黎大隐不明赵然所指,正在思考之时,就见后方陪同的上元县令梁友诰向三茅馆弟子凌从云咬了两句耳朵,凌从云上来道:“老师、赵师叔,户部宝钞司提举时维明求见。”
赵然含笑吩咐:“请他过来。”
后面人群中挤出来一个胖子,被凌从云引过来,躬身行礼:“下官户部宝钞司提举时维明,拜见赵方丈、黎院使。”
赵然向黎大隐介绍:“时提举是户部老人,别看年纪不大,但精于钱粮。”
黎大隐点了点头,冲时维明道:”幸会,幸会。“
苏川药从储物法器中取出来一个木凳子,时维明诚惶诚恐的坐了,道:“赵方丈相招,下官来得晚了,还请方丈海涵。方丈上次说的事情,下官回去查了,咱们大明银课主要集中在湖广、北直隶、浙江、福建等地,较大的有滇中银矿、蓟州瀑水银矿、浙江平阳青田银矿等等。去年户部课银三万八千两,滇中银课居首,占了一万九千两......”
黎大隐听到这里有些不敢置信:“时提举稍等,大明去年银矿课银还不到四万两?”
时维明点头:“正是,去年情况算好的,前年是三万三千两,再往前是三万......”
赵然也听得无语,忍不住问:“就没上过五万?”
时维明道:“上十万的年头也曾经有过,宣宗朝曾经到过二十五万两,但几百年了,矿挖得都差不多了。”
大明银矿允许官办,也允许私办,户部按照三成比例征收,这部分叫做课银,去年的课银数量为三万八千两,也就意味着全部白银产量是十万两出头。
一年十万两,大明是个不扯不扣的缺银国家。
在银已经大规模替代铜成为流通货币的当下,这就能很好的解释,为什么市面上一直银贵物贱了。
谈完了大明的银产量,时维明小心翼翼的问:“赵方丈,您将下官安置在宝钞司,不会是想发行宝钞吧?”
赵然笑问:“你认为呢?”
不等时维明说话,黎大隐已经开口了:“致然,使不得啊。宝钞已经没人要了,发行多少都是废纸,咱们赚钱可以,但不能乱来啊。”
时维明没说话,但如小鸡啄米般不停点头,表明了他的立场。
赵然道:“宝钞其实是个好东西啊,但很可惜,名声已经败光了,大家一听说是宝钞,人人惶恐......”
黎大隐继续摇头:“换名也不行,只要不是金银铜钱,都不行。”
赵然道:“放心吧,我不是要搞宝钞,只是想试试,小额银票能不能行得通。”
时维明怔了怔:“小额银票?”
赵然道:“现在的银票,面额最小的是五两银子的,这是有些江浙钱庄发出来的,其实效果并不好。真正通行的,是大钱庄的银票,但数额都在五十两、一百两上下,这样的银票对于老百姓和小商小贩来说,没有意义,大家用的还是碎银子。我的想法是,利用大君山的修行技术手段,在宝钞司成立一个小额银票印刷作坊,专门印制一钱、两钱、五钱、一两的银票,唔,两钱的就算了,种类太多,成本会增加。“
黎大隐没好气道:”这跟宝钞有什么区别?无非是由文、贯改成钱、两罢了。“
赵然道:”当然有区别,宝钞司不搞强制发行,宝钞司卖小额银票。卖给谁呢?卖给各大钱庄。比如四季钱庄,我们印制的时候,可以把四季钱庄的名字打在小额银票上,就叫四季钱庄发行。那些使用四季钱庄银票的商贾、官吏们既然能接受四季钱庄的大额银票,当然也就能接受四季钱庄的小额银票,对不对?同理,其余各大钱庄都如此,谁来买宝钞司印制的小额银票,我们就把他们的钱庄名字印在银票上。“
第三十九章 小额银票
依赵然办法,哪家钱庄发行的小额银票,哪家钱庄必须承诺无条件兑换现银,绝不允许发行了之后不兑换的情况,一经查实,以扰乱银钱秩序条例查办。
大明没有这条罪名,所以赵然说的是条例,他要求时维明以宝钞司的名义起草一条法令,交廷议商讨。
黎大隐和时维明同时赞道:“不错,如此一来,风险就转移到了各大钱庄,小额银票就算出了问题,也不是朝廷的事,而是各大钱庄的事!”
赵然道:“虽然说是各大钱庄的事,但哪家的小额银票出了问题,宝钞司必须兜底。”
黎大隐问:“这是为何?”
赵然奇怪的问:“宝钞司不兜底,钱庄凭什么拿真金白银购买你的小额银票?不仅兜底,还要同意回购,哪家钱庄现银不凑手,可以拿小额银票向宝钞司回购现银,宝钞司必须无条件支付!”
他提出,宝钞司建设一个坚固的地下银库,各大钱庄以真金白银购买小额银票,一两现银兑换一两小额银票。等小额银票信誉建立起来,宝钞司再依托自己库存的巨额现银,发行宝钞司自己的小额银票。
黎大隐拍了拍脑袋:“都被你绕得有点晕了。”
时维明道:“我明白方丈的意思了,所有的小额银票只有宝钞司有权力印制,印制之后卖给各家钱庄,以各家钱庄的信誉来促成小额银票能够最终汇兑天下。等到小额银票的信誉建立起来,天下人都信任了的时候,宝钞司再发行自己的小额银票,到时候发多少就赚多少,是不是这个道理?”
黎大隐不拍脑袋了,改拍大腿:“妙啊,原来如此,致然真是搂钱的耙子啊!”
赵然一脸黑线,心说这是我的本意吗?当即予以纠正:“两位可不能有这种想法,如此一来,岂非又回到了宝钞的老路上了?我们的最终目的,就是解决大明的钱荒问题,和宝钞司搂钱没任何关系。再说了,宝钞司搂钱在手,和大隐你有一钱银子关系吗?”
黎大隐笑着没说话,但对赵然的说法明显不以为然。
不过有时维明和黎大隐的打岔,倒让赵然自己找到了一个缺陷,就是将来滥发小额银票的风险漏洞,思考片刻后,道:“可以在宝钞司组建一个联席委员会,由各大钱庄派人担任委员。委员会的存在,就是为了监督宝钞司不滥发小额银票,每一次印制小额银票,都必须由委员会同意。”
时维明道:“赵方丈的办法是很好的,但是有个问题需要解决,怎么才能让各家钱庄把真金白银送到宝钞司,换取宝钞司印制的小额银票呢?”
赵然道:“事情当然不可能一蹴而就,我的想法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平平淡淡开始,不声不响发行。发行的时候主要通过两个办法让钱庄产生购买意愿......”
“其一:君山移动所卖的飞符,除非上万张飞符的大宗批发,其余只收小额银票,不收现银,各家馆阁宗门想要购买飞符,就必须支付小额银票,否则不卖......”
“其二:今后鸡鸣观发售海贸许可证,只收小额银票,其余一概不要,现银、大额银票,鸡鸣观都不认可,没有小额银票?对不起,去钱庄换,哪家钱庄有小额银票,就去哪家钱庄......”
“其三:《君山笔记》、《皇城内外》、《灵宝新说》的征订,只收小额银票......”
黎大隐大笑接口:“其四:修行彩票的发售,只收小额银票,没有小额银票?对不起,这一期修行彩票与您无关!哈哈!”
赵然冲黎大隐挑了大拇指:“大隐说得好!这些小额银票到了我们手上以后,我们再想办法花出去,花不出去的,就先存着,有宝钞司的库银在,这些小额银票与大额银票无异。总之一步一步来吧,争取用三年、五年的时间,让天下人都认可小额银票。”
时维明疯狂的记录着赵然的话,等赵然说完,插话道:“以下官所见,其实是用不着三年五年的,小额银票的本质,其实就是大额银票,甚至比大额银票还要稳妥,因为朝廷愿意兜底兑换。”
赵然道:“你回去以后召集人手仔细研究研究,争取尽快拿出一套制度和办法来。对了,黎院使刚才说的什么发多少赚多少,这句话可不要带回去乱讲。”
时维明点头:“下官明白。那么剩下的就是技术问题了,赵方丈,下官刚才想到了一个问题,以大君山的修行手段,当然能确保各大钱庄不自行印制小额银票,但以修行手段印制,怎样确保印制的产量?要知道,这可不是几千、几万,而是几百万、几千万。”
赵然笑道:“我连飞符都能年产数百万,区区小额银票而已,算得什么?”
时维明回去了,他需要拟定很多规章制度,思考具体的操作方案,这件事也不是能够着急的事,大明的钱荒不是一天两天了,指望短期就能解决,并不现实。
在江边,赵然和黎大隐最终拍板,于十一月正式开工兴建景观带,同时,赵然设计的景观别墅效果图将很快刻印出来,展示在《皇城内外》上,向京城的富户们预售,按赵然的说法,这叫卖楼花。
黎大隐虽然不知道楼怎么就能花了,但对这种形式非常赞同,举双手支持。
谈完事,赵然问黎大隐:“老黎,你们三茅馆有没有飞行法器?”
黎大隐道:“当然有的,致然要用?我让云翼取来。”
赵然想了想道:“后天吧,我要去一趟武当。”
赵然回到鸡鸣观后,小道士杨文福向他禀告:“赵方丈,有位东极阁的修士在慈航殿中等您,等了快一个时辰了。我说您不在,他却说要等到您回来。”
东极阁?赵然提高警惕,问:“是谁?”
杨文福道:“他说他姓卫。”
赵然当即喜道:“这是朋友。”
卫朝宗在慈航殿中等了赵然许久,终于是把人等回来了,赵然望见他时,只觉神情气度与往昔有些不同,更显高深了,于是致贺;“恭贺卫师兄成功破关,神识生婴,由此而入炼师境!”
卫朝宗微笑道:“一出关,我就赶到京城来见致然,哪里也没去,旁人谁也没见。”
赵然道:“实在是师弟我的荣幸!卫师兄何必在此等候,一张飞符,我必然立刻回来的。走,到我的景阳楼去说话,你还没去过呢,一边看景一边喝酒,你我共叙别情。”
卫朝宗叹了口气:“不如此,不能显出我的诚意啊。致然,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代表显灵宫,代表东极阁,前些天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了!”
第四十章 春风阆苑的对白
将卫朝宗引至景阳楼,让苏川药摆上酒菜,赵然邀其共饮。卫朝宗举杯道:“破关之后,我接到本阁李天师飞符,因此立刻赶到京师。今后灵济宫将由我来担任宫院使,过去的不快,还请致然莫要放在心上。这杯酒,是我代东极阁向致然赔罪。”说罢,一饮而尽。
赵然是顺毛驴,卫朝宗的态度,他就比较喜欢了,当即举杯也干了:“都是道门一脉,说什么赔罪不赔罪的?我也有不是之处,来,干了。”
卫朝宗看向苏川药,道:“这就是致然收的女弟子吧?和致然相比,我可是穷酸得太多了,但无论如何,致然收徒,还是要表示一下心意的,这件玉如意,是我白云阁前辈祖师所炼之物,最合坤道之用,小苏收下吧。”
卫朝宗不说是什么法器,但赵然依稀能从其上流动的光华感觉出来,必然不下中阶,甚至可能达到了高阶。
赵然拿到了上三宫的积储,对一件中高阶法器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卫朝宗的态度,或者说东极阁的态度,于是含笑向苏川药道:“还不快快拜谢卫师伯!”
苏川药笑盈盈收了如意,问了用法,再次拜谢,壮着胆子问:“听说还有位女师叔,不知能否有缘一见?”
卫朝宗笑道:“来了的,在家苦炼四个月剑术,听说我要来应天,迫不及待就跟过来了,说是要让贵派骆师弟见识见识,这回她非熬过第十九剑不可。”
赵然也笑了,问:“人呢?我好替他约一下骆师兄。”
卫朝宗道:“这就不必你我操心了,她已经杀到春风阆苑了。”
此时此刻,春风阆苑最高的正堂屋檐上,被堵住的骆致清一脸无奈:“看来我不应该回来的。”
卫三娘站在屋檐的另一侧,单手倒持长剑,紧盯着骆致清:“现在才知道太晚了。”
骆致清双臂环拢在胸前,不看卫三娘一眼,只是道:“留下个约定行不行?”
卫三娘下巴向上一抬:“我不要约定,要的话留下你的剑!”
骆致清道:“这样的话,你破不了我的剑魂,只能得到我的剑体。我还要去看修行球大赛,今天我们不会有结果的,放我走吧。”
卫三娘撅着嘴道:“好,我让你走可以,但临走时,你要出一剑!”
院中,牛大、犬小三、猫小四都在仰头望着屋顶上的这一幕,齐声道:“出剑!出剑!”
骆致清叹了口气:“我怎么说也是修行球大赛**师组冠军擂主,你让我出剑我就出剑,那我的形象不是全毁了?”
卫三娘道:“你说谎,你不敢出剑是因为你怕输给我!我告诉你,如果你今天不出剑,你会后悔一辈子!”
骆致清摇头:“后悔我也不出剑,只能怪你来得太晚,造物弄人。”
一阵大风忽然吹过,卫三娘费劲口舌说不通,干脆先动手了。
漫天风沙之中,巨大光华陡然乍起,砰然响动之后,正堂的屋顶砖瓦碎了一地,漏出个大洞来,骆致清终于被逼无奈出剑,一剑之后,卫三娘的身影从屋顶上消失不见,被拍进了屋子里。
骆致清道:“其实我是怕伤了你。”说罢纵身而出,去看修行球大赛了。
看景的洪泽湖群妖一阵诡异的安静,过了片刻,犬小三向猫小四道:“芋头,骆道长今天话怎么那么多?而且说的话都好怪……”
猫小四道:“小多,这些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想不起来了……”
牛大在旁边插话:“鸭小七和狐小九成亲那天晚上,赵方丈给大伙儿讲的故事,你们忘了?”
猫小四问:“那卫三娘也听过?”
牛大抬起蹄子挠了挠牛角:“是的呀,有点奇怪……”
燕小六扑棱着翅膀道:“别奇怪了,赶紧救人吧!”
于是众妖涌入屋中,只见卫三娘躺在一堆碎砖乱瓦烂木头里,一动不动。
灵妖们赶紧围了上来,查看卫三娘的伤势,卫三娘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上巨大的窟窿,和窟窿中的蓝天白云,喃喃道:“一剑,就一剑,怎么会这样?”
犬小三不忍心,安慰道:“骆道长京师平叛之后,剑术大涨,厉害极了,一剑也正常。”
猫小四补充道:“跟你说个秘密,听说骆道长向邵大天师出了一剑……”
牛大瞪了他们一眼:“大芋头、小多,赵方丈叮嘱过,邵大天师的事情不要说出去的,你们忘了?”
卫三娘闻言,眼中忽然亮了:“原来他向大天师出了一剑,他居然敢向大天师出剑……”
先不提春风阆苑中发生的一切,单说景阳楼上,赵致然和卫朝宗畅饮正酣,卫朝宗又是三杯下去,感叹:“致然大才,我东极阁少有人及啊。”
赵然笑了:“卫师兄何出此言?”
卫朝宗道:“今日在鸡鸣观中等候致然,一个多时辰,前后便有三拨海外修士前来办理修行证,又有数人主动领取海贸许可证,我听说一张许可证,一年要交一千两银子,如此高价,依然趋之若鹜,说明什么?鸡鸣观的事务,已经步入正轨矣!”
赵然道:“鸡鸣观和你们东极阁不一样的,我那是在几大刊物上广而告之了,办证的好处是什么,不办证的坏处又是什么,说的明明白白,他们自然就来了。你们东极阁是强力部门,自然不需要这些。”
卫朝宗道:“总之你鸡鸣观把公务刊登在报刊上,当真令人大开眼界。”
赵然道:“哎,我说卫师兄,你今日不厌其烦的夸我,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趁着我喝多了,喝得尽兴,只管道来!”
卫朝宗笑了一会儿,道:“什么都瞒不过致然,也罢,我就厚颜向致然求个情。还是我阁中邱长老的事,他做了错事,得罪了致然,真师堂要求他在《君山笔记》、《龙虎山》和《皇城内外》上公开刊发声明,向致然和黎大隐道歉。如今呢,《龙虎山》已经刊登了,致然想必也看见了?”
第四十一章 莲座
听卫朝宗说起刊登道歉声明一事,赵然笑了笑,不置可否,拉着卫朝宗又干了一杯。
卫朝宗喝完后道:“可是呢,《君山笔记》和《皇城内外》却没那么顺利,两个编辑部都回复说,最近几期的内容已经全部排满了,就是不给登,真师堂限定邱长老半个月内必须发出道歉声明,否则就要进孤云夹道拘押十五日。”
赵然故作惊讶:“不会吧?哈哈,那就多谈谈嘛,东极阁办事,还有不成的?应该能谈下来的。”
卫朝宗叹道:“这是邱长老自己的事,哪里好由东极阁出面?邱长老脸皮薄,不好意思过来,正好我要来看望致然,就把这件事揽在头上了,恳请致然务必给我这个面子,让邱长老顺利道歉。”
赵然道:“卫师兄客气了……这事东极阁不出面了?其实只要东极阁说句话,《君山笔记》和《皇城内外》哪里敢抗命呢?”
卫朝宗道:“这是邱长老个人的意思,东极阁绝不为此出面施压。”
赵然很满意,于是道:“卫师兄专程来找我,那我就尽量去和两个编辑部谈谈,看看能不能把别家的广告撤下来,把邱长老的声明换上去。”
卫朝宗很上道:“如此一来,想必两家编辑部肯定是违约了,对商家的赔偿,邱长老愿意支付,不知需要多少银子?”
赵然道:“一般来说,都是三倍赔偿,如果邱长老愿意代赔,那就一家五百两吧,行么?要是邱长老觉得为难,可以再商量。”
一千两银子登两则道歉声明,真是够贵的,相当于邱长老两个月的薪俸又被罚没。但和被拘押进孤云夹道相比,算是赵然网开一面了,卫朝宗毫不犹豫当场答应。
卫朝宗走后,赵然当晚就收到了消息,邱云清老老实实认缴银子,让两家期刊给腾出了发布道歉声明的版面。
第三天,黎大隐坐着三茅馆飞行法器来到鸡鸣观的时候,邱云清的道歉声明已经正式发了出来。
周克礼接过赵然递过来的《君山笔记》和《龙虎山》,用一口山东方言认真朗诵一遍,令在场众人都笑了。
黎大隐道:“若无致然,这个亏就吃定了,只能咬碎牙齿吞下肚去。”
赵然安慰道:“等陈天师重新振作之日,就会好得多了。”
黎大隐神色一黯:“希望恩施早日醒来……”
周克礼将三茅馆的飞行法器取出,却是朵含苞待放的莲花,莲花缓缓绽放,化为丈许方圆的莲座。
周克礼和凌从云双双踏进莲座,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做好了操控的准备,邀请赵然上座。
看着这朵莲花宝座,赵然下意识心里发怵,忍不住就是一个哆嗦:“这个……呵呵,老黎,你们三茅馆的飞行法器?”
黎大隐道:“不错,无穷莲座。”忽然明白赵然怕什么,顿时有些尴尬:“嗯……致然对不住,放心吧……”
赵然拍了拍黎大隐,苏川药推着他上了无穷莲座,莲座在周克礼和凌从云的操控下迅速升起,向着武当山而去。
稽查房中,正在嗑着瓜子和柳初九、林阿雨聊天打屁的芊寻道童第一个发现了升空的莲座,向天上一指:“看!”
柳初九抬头望天,道:“方丈去武当了,接下来这几天,鸡鸣观就靠咱们三个守卫了。”
话音刚落,一枚鸡蛋自外边劲飞而至,砸向柳初九。
柳初九侧身一让,踩在他身后石凳上的芊寻道童就糟了殃,正仰头望天,羡慕赵方丈来来往往飞行法器接送,冷不防被疾射而至的鸡蛋砸在鼻子上,当即从石凳上栽落。
月门处,一道哀怨的胡琴声响起,两条身影迈步而入。
伴着琴声,王致鹏单脚一蹦一蹦,口中道:“当真大言不惭!鸡鸣观由你们乙组守护?我们丙组还没说话呢!前几日没能分出胜负,今日继续!”
双方正要恶斗,四周墙上不知何时冒出七条人影,呈七星之位,悄无声息将院落包围。
谦虚道童扯起袖子抹掉脸上的蛋黄,无奈道:“又是七星阵,就不能换个花样吗?”
.....
话说赵然乘坐无穷莲座赶到武当,直落大圣南岩宫前,凌从云好奇的四处张望,这里就是隐仙派?果然冷清……”
周克礼却忘了自己擅长的演戏本能,也不说台词了,盯着大圣南岩宫前那条在悬崖上的陡峭石梯路,眼睛都看直了。
道宫大门徐徐开启,走出两个中年道士,躬身抱拳:“见过小师叔祖。”
赵然摆手:“不要多礼,孙真人在吗?”
“师祖就在里面等候,请!”
赵然迈步而入,凌从云催促周克礼:“师兄,师兄!”
周克礼回过神来,向凌从云道:“师弟看见了吗?这条山路是整体炼制而成,其中的排布有七截龙蛇阵的手法,关键是如何将阵法嵌构进崖壁上,这里头的学问可就太深了,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凌从云知道自家这位师兄不仅是个戏痴,而且是个阵痴,十年前刚入羽士境之时,便自己琢磨着设计了一套守卫元福宫的大阵。
虽说大阵没被采用,但老师黎大隐曾转过来陈善道的夸奖,说是极有见地。
另外还听赵方丈夸过周克礼的设计能力,也是赞不绝口的。
所以,周克礼对眼前的石梯路感兴趣就不足为奇了。于是催促:“师兄,周师兄!”
周克礼回过神来:“哦?啊呀,要进去么?赵师叔,能不能再看两眼……”
大圣南岩宫的中年道士惊讶的打量着周克礼,道:“这位道友果然了得,赵师叔祖强将手下无弱兵。”
苏川药推着赵然进了大门,在南岩宫宽敞的石殿见到了孙碧云。
八年前,就在这间石殿中,赵然和孙碧云规划设计了大君山洞天的蓝图,宗圣馆才有了今天的模样。彼时雕刻着大君山洞天内部地形的大沙盘,此刻也换了另一个场景。
京城之北,长江两岸,东西十里,各般风情,尽现于沙盘之中!
第四十二章 大桥方案
赵然望着巨大的沙盘,不禁赞道:“孙真人当真严谨,前期准备非常充足。”
孙碧云自得的一捻长须:“如此浩大之工,不准备好能成?自年初接到致然飞符构想之后,我便让四海和九方轮流去勘察地貌,我自己也乘法器自上方飞过多次,这才有了这座沙盘。”
赵然道:“孙真人和四海、九方前辈多次来过应天?我竟不知,没能好好接待,该打!”
孙碧云笑道:“这不是一直没开始么?我让他们刻意不要去找你的,免得耽误你做别的事情。”
赵然道:“晚辈如今在应天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江岸处也清理出来了地方,可以开始了。孙真人,咱们今日确定一下几个重要环节。”
孙碧云点头,向左手边的老道吩咐:“四海,跟你致然师叔说一下选址问题。”
他右手边的老道应声而出:“是,师父。”
抄起竹棍,指着沙盘道:“大桥跨度极大,对桥基的要求非常高,我和九方多次入水探查,除了赵师叔提出的龙江关至浦口城这一段外,上游清凉山北沙洲处、下游燕子矶处,也适合建桥,地基坚固,不易沉陷。”
赵然看着伏四海指着的沙洲和燕子矶处,开始思考。
伏四海接着道:“沙洲处建桥的好处是可以分段,中间以沙洲为主墩基点,不用全程水下作业,施工中出了问题也容易调整。缺点是江面较宽,比龙江关宽一百一十八丈,而且要对沙洲做加固,工时量要大很多。”
“中段龙江关处,江面四百八十丈,地基同样足够坚固,这也是赵师叔最早提出来的建桥选址,的确是处比较适合的地方。”
“下游燕子矶处江面更窄,四百二十丈,工时量更少。缺点是水流较急,立墩的难度比较大。但只要把墩子立住了,造价会少很多。”
赵然摇了摇头,道:“燕子矶处建桥更快更省,但也有个最大的问题,离城有近四里地。要想过江,必须出城之后沿江下行四里,与上游沙洲和龙江关这两处相比,不是很方便。”
孙碧云想了想道:“也罢,致然说得有道理,对修士而言,四里地不算什么,但对普通人来说,就有些不便了。剩下的两处,致然以为走沙洲好,还是龙江关好?”
赵然盯着两个地段不停权衡,好几次都想选择沙洲,但最终还是道:“龙江关吧。”
如果选择沙洲,汪宗伊和梁友诰,以及不知多少官员和权贵要来找自己拼命了。这还在其次,关键是,既然“曾经”的大桥出现在了那个地方,它就必然有出现在那里的理由。
这是赵然第一次搞那么大、那么高技术含量的工程,他不想节外生枝。
孙碧云表示同意,他们师徒选定的三个地点都满足建桥的地基要求,至于选择哪一个,当然是由大桥的提议者、出资人决定。
桥址既然确定,马上面临的问题就是:大桥要建多高?
按照孙碧云师徒对江岸高度的测量,大桥应当高出江面八丈,如此方能保证通过八百料大船。而八百料,几乎已经是应天上游江段通行的最大船只了。
料的意思,就是木料,造船用的木料一根通常为两丈,置于水中,可载三百斤货物。用了几根这样的木料,就是几料船。
八百料大船,也就是用了八百根这样的木料,其主桅高度近六丈,加上船身高度,大桥高出八丈方可通行。
至于千料以上,那都是海船,不在江面行驶,顶多也就是跑跑应天下游到出江口这一段,所以孙碧云设定的桥高就是八丈。
赵然本来想搞个千年大计,确保能够通航两千料大船,但以福船的营造法式,船桅高度一般为船长的五十分之四十九,几乎与船长一样,这就意味着,大桥必须高出水面二十丈以上,相当于三个应天城墙那么高,这样的工程太夸张了,承担不起。
几番挣扎之后,赵然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八百料就八百料吧,倒是今后可以在船桅上做文章,争取把主桅的通行高度降下来。
高度确定,就意味着确定了桥墩的造型下宽上窄,底部三丈、顶部丈许方圆,高二十丈!
其中,大墩高出水面八丈,水中三丈,水下深井九丈。这是一个整体的桥墩,要在江底打出个九丈的深井,把将近一半的桥墩埋进深井里,如此才能立得住、站得稳。
如此雄伟的桥墩必须能抵挡江水长年累月的冲击,必须能承受上方桥面的巨大重量,这是修建应天府大桥最难的地方,朝廷工部的那些大匠师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不仅是桥墩本身难造,造出来也立不进水里去,只能依托仙家手段。
道门很少有人会像赵然一样生出那么雄心勃勃的想法,更无人如他一般有决心、有财力去完成这样的壮举,所以直至今日,也没人搞过那么大的工程。
好在武当有大圣南岩宫,有孙碧云师徒,这才能让赵然的构思有实现的希望。
孙碧云道:“我和四海、九方同时炼制桥墩法器,一个月可得三座,十五座主桥墩,五个月可以完成。”
赵然表示满意,这样的效率实在太高了,他不能奢求更多。十五座桥墩,三十五丈为一个通航桥孔,这是江面主桥的设计。
“还需要三十八座引桥墩,由一丈高而至十九丈高,而且要先建。”赵然提醒。
“引桥墩不复杂,没有抵受水流冲击和腐蚀的要求,很容易,五、六个月就可以炼制完成。唯一的问题,炼制材料不够。”
五十三个巨大的桥墩,不亚于炼制五十三座巍峨的宫殿,所需灵材灵矿是一个不忍看的数字,伏九方将清单递了过来,赵然一看,当即有些眼前发黑。
精金一万斤、秘银六万斤、紫云铜三十万斤、精铁八百三十万斤……
归元土三万斤、云母石七千斤、金沙一万八千斤、符文石十万斤……
赵然捧着这份清单,脸上比哭还难看:“孙真人,这肯定是没办法弄到的。”
第四十三章 净乐宫
孙碧云师徒开出来的材料清单,让赵然欲仙欲死,先不说别的,单拿出一个精金一万斤的需求,赵然就没法兑现。
松藩有精金矿,位于雨阳仙人的沼泽中,但一年能向大君山提供百十斤也就撑死了。当年楼观向玉皇阁提亲,给赵丽娘的聘礼清单中,也就只有六十六斤,可见这东西的珍贵程度。
一万斤,需要大君山积攒一百年,就算从别的地方搜罗,这也是个恐怖的数字,就算能搜罗到,赵然也买不起。
更何况后面还有秘银、紫云铜之类种种珍惜材料,动辄就是以万斤为计量单位,真这么干,文昌观、鸡鸣观加上元福宫一起宣告联合破产就行了,啥也别造。
赵然仔细考虑之后,询问了孙碧云炼制这总计五十三座桥墩的方法,问明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孙真人,四海前辈、九方前辈,实心的桥墩整体恐怕不需要吧,这么搞,实在造不起啊,咱们能不能炼空心的?就好比炼制法器殿阁,里面空着?”
“桥墩和法器殿阁可不一样,空着怎么承受如此巨大的力量?”
“这个我是有想法的,咱们炼制壁厚一尺的空心桥墩法器,打入江心之后,往里面灌注青砖、碎石、泥沙,用这些物料充实中空,承力效果减少得也不多吧?”
孙碧云和两个弟子低头商议了一番,最后遗憾的向赵然道:“这样的话,只要来一位合道大修士,就能将桥墩毁了。”
赵然忙问:“合道大修士且不考虑,炼虚境高修呢?能毁吗?”
孙碧云摇头:“这不好说,还要看阵法、法宝的运用,一般而言,至少五六位炼虚出手吧,配合得好的话,也能毁去桥墩。”
赵然松了口气:“也可以啊,可以接受。”
孙碧云道:“那就不是千年工程了,你不是说要造伟大的千年工程吗?地龙变化、风雨侵蚀,挺不到千年。”
赵然忙问:“能挺多少年?”
孙碧云和两个弟子又讨论了片刻,回答赵然:“五百年,顶多八百年,每隔百年还要维护一次。”
赵然举手:“没问题!五百年就五百年,足矣!”
于是,孙碧云和弟子们重新开始设计,按照空心桥墩的炼制方案重新拉清单,这就需要时间了。
将周克礼、凌从云留在这里打杂,赵然从大圣南岩宫出来,去找赤松子和龙姑婆婆。这两位属于武当隐仙派十七脉之一的净乐宫传承,在武当山北麓。
净乐宫是大脉,殿宇重重实际上有孙碧云在,武当山各宫各殿规制都很宏大。赵然一瞬间考虑过,要不要动员隐仙派各脉,干脆把殿宇拿出来重新熔铸了算球,隐仙隐仙,就该有点隐仙的样子嘛。但还是忍住了,这么搞人家不一定……嗯,肯定不能答应啊。
赤松子和龙姑婆婆都不在宫中居住,他们习惯住在净乐宫后面山坡的草屋之中。
赵然来到这片草屋,正是晚饭时间,就见炊烟袅袅,鸡鸣犬吠,好一派生活气息。
旁边的茅草房中,忽然传来一阵菜肴下锅爆炒的噼里啪啦声,一股香气四溢开来,推车的苏川药顿时忍不住就流了口水。
赤松子扛着锄头从山道上转回来,手中抓着一把山芋,向赵然道:“致然坐会儿,等饭好了一起吃。”
赵然也不客气,坐着轮椅四处参观这片茅草房:炼丹茅房、炼器茅房、炼符茅房、茅草书房、茅草卧房、鸡圈、菜田、花圃、果园......
一圈转下来后,赤松子的声音传来:“开饭了。”
苏川药推着赵然循声而去,就在一处可以远眺青山的露天土台边,看见了坐在石桌边的赤松子,以及围着围裙的龙姑婆婆。
桌上已经有五六个海碗,都是刚做的新鲜菜,什么八宝素鸭、蕨菜豆腐之类,都冒着热腾腾的香气。龙姑婆婆打开竹篓盖子,给赵然和苏川药添了两大碗米饭,招呼道:“几个月没吃饭了,我一直寻思着好好做一顿,这死老头子总说没胃口,要不是致然来了,我都没得这个口福。”
赵然哈哈笑着,抄起碗筷就往嘴里埋头扒饭,苏川药小口往嘴里塞了一团饭粒,顿感一道灵力纳入四肢经脉,浑身舒爽已极,当场就呆住了。
赵然催促她:“川药,快吃这八宝鸭,再不吃没了啊,赤松子前辈不会给你留的,你要自己抢......”
饭罢,苏川药陪着龙姑婆婆收拾碗筷,赤松子招呼赵然:“致然来,咱们去钓鱼。”
赵然陪着赤松子走到茅屋外一处空地,这里有个丈许方圆的池塘,池子中长着水草,水草里隐隐可见游鱼浮在水中。
赵然从扳指中取出根莫愁湖柳条制成的鱼竿,正要垂入池塘,就见赤松子一脸紧张的盯着自己,纳闷道:“前辈不下竿吗?一起啊。”
赤松子“诶”了几声,取出鱼竿,却仍在盯着赵然,赵然莫名其妙,先把鱼竿甩了下去......
“嗯?”柳枝做成的鱼钩在池水上砸出“啪”的一声......
猛见赤松子捂着肚子在旁边狂笑,笑得都喘不过气来了。
赵然使劲眨了眨眼睛,试着一脚踩了上去,哪里有什么池塘,不过是一副画而已!
赵然无语的看着赤松子,见赤松子已经笑得在地上翻来滚去,不由得翻了白眼。
过了好半天,赤松子才止住笑声,得意道:“如何?我这画可还使得?”
赵然点头赞许:“厉害!前辈居然琢磨出这个,似乎没有用一丝一毫的幻阵之术。”
赤松子道:“《君山笔记》最近很提倡写实画法,我前些时日看了不少上面的画作,就想把这种写实画和透视法结合起来......”
赵然一边点头,一边接口:“老前辈这画作,可以称为三维立体画。”
“哪三维?”
“如果把线构图称为一维,这就是有长度无宽度、高度;加入宽度成面,即为二维,再加入高度呈立体交错的空间,即为三维。”
“有没有四维?”
“加上时间,或许可称四维。”
“有没有五维?”
“有,那是一个无法去想象的场景,可以用对称空间来思考......”
“零维呢?
”晚辈认为是一个无限小的点.....“
夕阳下,赤松子和赵然在屋边探讨构图的方式,斜斜的身影越拉越长......
第四十四章 工程指挥部
在净乐宫陪赤松子和龙姑婆婆待了一晚之后,赵然又去武当各宗各脉走了一圈
在太和宫,赵然收到了白发苍苍的老师侄为赵致然师叔专门炼制的营养丹,老师侄忧心忡忡道:“赵师叔,你可要保重身体啊,莫让我们这些做晚辈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在琼台观,掌观的坤道大炼师赵杏姑一脸焦急:“赵总管,你何时成亲呐?不要嫌我嗦,你少了四十年寿,可抓点紧吧,光阴一晃而过,再晚几年可就没机会留下后嗣了。你看看,武当山上有没有中意的?我去帮你说……”
见一帮坤道围着苏川药,打听她有没有双修道侣,赵然来不及等她“杀”出人群,自己拼命转动轮椅,狼狈而逃。
后面传来一声高喊:“你是不是外头有人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在复真观,宋师侄、刘师侄等一拨**师为首,十多人缠着赵然要听他和邵大天师在天上过招的详情经过。赵然正说得眉飞色舞之际,冷不防赵杏姑追了进来,手中还抓着瓶丹药:“赵总管,都是赵家人,贫道就不跟你客套了,来,这是我专为你炼制的回春丸,专治隐疾,可补元精,一粒下去立竿见影,让你生龙活虎。只须记得,一夜最多服用七粒……”
赵然自己“杀”出人群,再次落荒而逃……
在武当山混了三日,赵然玩得不亦乐乎,颇有些乐不思归之意,孙碧云那边也重新做好了新的桥墩炼制方案,并且拉出了清单。
看着这张单子,赵然稍微松了口气。松口气并不意味着清单上列着的材料容易提供,但却终于让赵然见到了尽量满足的希望。
精金六百斤、秘银三千斤、紫云铜两万斤、精铁八十万斤……
归元土五百斤、云母石一千斤、金沙八百斤、符文石六千斤……
赵然粗略核算,这些材料总价在五十万两以上,当然,这只是理论行价,这些材料,很多时候都有价无市,卖那么多银子是没错,可关键是很难买到,尤其是如此大量!
拿到这张清单,赵然迅速回到鸡鸣观,和黎大隐商议之后,正式成立应天长江大桥建设指挥部。
总指挥:周云芷、宋阳石。
总工程师:孙碧云。
副总指挥:赵致然、黎大隐
办公室主任:赵致然(兼)
成员:夏言、严嵩、徐阶、甘书同、毛澄、顾腾嘉。
下设工程管理科,由伏九方领衔;计划财务科,由时维明任科长;采购科,调裴中泞前来报到;施工调度科,伏四海任科长;质量监督科严云亦;安全保卫科卫朝宗;后勤保障科汪宗伊……
裴中泞没有赶上六月间的朱先见逆案爆发,当时庆云馆让她回山一趟,刚好错开了。等到白鹤归天、龙阳祖师飞升之后,庆云馆才收到消息。
其间,她曾经来应天探望赵然,但蓉娘一直在赵然身边,修行球大赛又停顿着无事可做,心情不畅的裴中泞落落寡欢中返回了庆云馆。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五个月,十月底的时候,她终于收到了赵然的飞符,让她到应天报到,加入大桥建设指挥部。
裴中泞刚收到飞符的时候,赌气没有搭理赵然,心说等你再求我的时候,本姑娘再去!
可连续过了三天,赵然都没有跟她再联系,这三天把裴中泞熬得心里乱糟糟很不是滋味,一度几乎怀疑人生,直到十月三十日,才终于收到了赵然的飞符,却不是求恳的话语。
“还没到?干嘛呢?赶紧过来,别误事!”
收到这张飞符,裴中泞生气之余,心里也踏实了,嘴里嘀嘀咕咕抱怨着,两条大长腿却跑到了父亲裴大炼师处,央借飞行法器一用,终于在十一月初一的中午赶到了鸡鸣观。
小道士杨福文将笔交给裴中泞,裴中泞在上面签了名,再翻前面,已经是有几十人在上面签过了。
杨福文当先引路,将裴中泞引到研修中心,裴中泞见这小道士落落大方,问:“你是何时入的鸡鸣观?我赵师兄新收的弟子?”
“小道本是翰林院杨学士的书童,杨学士高升北平知府,当日送别杨学士之时,学士请赵方丈给我验看资质根骨,方丈说我有修行天赋,故此先在鸡鸣观中学习道经,小道现在是寮房的道士。”
裴中泞有些惊讶,连忙验看一遍,果然是有资质根骨的,虽说不是特别拔尖那一类,但有此天赋也算难得。
说话间,来到一处院外,只见上面挂着块横匾:海外修士研修中心。
杨福文告辞,裴中泞已经听到大堂里一片人声鼎沸,进去一看,足足五六十人。
赵然还没来,但正前方的白板子上挂着一副图,却是一座横跨江面的巨大桥梁。桥梁绘制十分工整,气势恢弘,让人一望就挪不开眼睛。
裴中泞顿时对接下来的工作充满了精力和热情。
一下午的会议开得极为充实,内容就是分组,同时宣布每组的具体负责事项。裴中泞完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赵然授命带队,负责各种材料的采买,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压力和责任如同大山般压了上来,几乎要喘不过气。
议事结束后,裴中泞专门找到赵然,询问自己应该怎么做。
赵然递给她一张清单:“这是材料清单,要把清单上的东西找到,要么购买入库,要么签完购买协议。其中一部分要求明年三月之前,必须完成采购。”
裴中泞看着清单,着实被唬住了,根据清单上赵然在每种货物后的价格和说明,裴中泞大略做了个简单加法,总价已经超过了五十万两,顿时一阵头大,只觉自己怕是很难完成。
“赵师兄,我的能力赵师兄也知道,不知这么重要的位置怎么教给我了?能不能换一个?”
赵然摇头:“会都开完了,哪有随便换的道理。我知道你的顾虑,这样吧,教你个法子,将这份清单发到几大期刊,让有能力者尽快准备货物,参加大桥指挥部举办的第一次招标会。”
第四十五章 办证
时刻半年多,听风道人再次登陆。他的坐船由长江口上溯,直抵京城之北的燕子矶码头。
落叶岛水手进到船舱,向听风道人禀告:“岛主,马上就到码头了,您准备准备吧。”
听风道人向身旁一个胖乎乎的女修邀请:“我们到甲板上吧,我给你介绍一下。”
带着女修,听风道人出了舱门,向身后燕子矶方向的江边一指,道:“不救,马上你看见的,将是这个世上最为繁华、最为雄浑的大城。这里是燕子矶码头,这个码头人烟稠密,村落密集,商铺林立,单单这个码头的人口,就比整个落叶岛和周边岛屿的人要多。当然,别以为这就是应天,请记住,就算如此的繁华,这里也仅仅是应天的......”
正介绍时,旁边的杨先进脖子后跳出白板:“码头没了......”
听风道人一楞,回头看去,只见原先热闹无比的码头,如今已经冷冷清清,以前大桅林立的场面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一些客船、渔船在此靠岸。
而码头周围的笪民村落也同样被铲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光秃秃的江岸,而江岸的路面已经平整出来,一些人影在路面上走来走去,指指点点,也不知在做什么。
听风道人一句话都没再说出来,就这么任由海船靠上了码头。
不救道人不明所以,回头望向杨先进,杨先进白板上已经写好了一行字:“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海船靠上木栈桥,就有两名小吏走过来,向船上道:“燕子矶码头已经改为客船码头,船上有大宗货物的,到龙江码头卸货。瞧你们是海船,若是做海货生意的,记住先取得海贸许可证,否则一律按走私论处。”
听风道人询问:“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海贸许可证,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名小吏这两个月见得多了,也懒得跟他嗦,直接塞了一张宣传单给他:“自己看。对了,提醒你们,要办海贸许可证,就必须先办修行证。好在修行证和海贸许可证都在鸡鸣观办理,方便得很,赶紧去吧。”
听风道人拿着宣传单回到船上,和手下几个大头目商议了片刻,大家对办理修行证倒没什么意见,听风道人和杨先进早就有了,而且是编号靠前的那种,但对于海贸许可证,大家的意见就比较大了,甚至到了群情激奋的地步。
原因很简单,一张海贸许可证对应一艘海船,根据海船大小,要缴纳一千到二千两银子的许可费,而且是每年缴纳一次,否则没有加盖印鉴,第二年就会失效。
听风道人一拍桌子,怒道:“凭什么交这笔钱?一年一千两,十年就是一万两,有这一万两,我们岛上自己留着干什么不好?这钱,我是不打算交的!先进,你说说,咱交还是不交?”
杨先进打出字幕:“不管交不交,先去办修行证。”
听风道人冷静了下来,点头道:“也是,先去给弟兄办证,否则再遇到个什么文明创建活动,莫名其妙被关进牢里,可就不好了。咱弟兄吃过一次亏,同样的地方绝不能跌倒第二次。还要给不救道人办证,她要在应天府开办药铺坐诊治人,就必须有修行证在身。”
杨先进白板上字幕当即换成:“进入应天府注意事项:其一,不许随地大小便,乱扔废弃杂物;其二,风流快活必须在指定的秦淮河区域;其三,不许斗殴生事,遇到别人挑衅立刻呼叫衙役;其四,遇到衙役搜检立刻出示修行证,双手抱头,不得态度傲慢......”
听风道人、杨先进带着海船上的几个头目修士一起下了船,前往鸡鸣观。一路上陪着不救道人察看开设医铺的地点。
不救道人是东海比较有名的清修士,很少参与杀戮和争斗,却很受散修们的尊敬,原因无他,不救道人擅长用道术给人治病。她提升修行的方式,也主要是给人治病,在治疗中增加感悟。
不救道人**师境修为,如今遇到了修为增长的瓶颈,需要大量的医治体验来助力冲关,这才找到了听风道人,请他护卫登陆。
一路走一路说,不知不觉就上了鸡鸣观,按照鸡鸣观插在路边的告知牌,来到修行证管理处。
不救道人第一个来到柜台边,有个老吏递过张表格:“把事项填一下,识字么?不懂可以问。”
不救道人接过笔和表格,伏案填写。
姓名(或道号):不救道人。性别:女。出生年月日:正德四十七年三月初一。现住址......不救道人犹豫了片刻,填上“落叶岛”不是她存心欺骗,实在是居无定所,只能这么填。修为:化神(丹生神识)。职:黄冠。
(以下栏在可选项中打勾)
所属宗门:海外散修。修行成分:修道。是否双修:未修。特长:医术。
后面的受过奖励、处罚之类,都填了无。
填完之后,那老吏手指里间道:“进去留影。”
不救道人没听懂什么是“留影”,她已经被这一套流程震住了,浑浑噩噩进了里间,看见里面有个矮小的女童,站在凳子上,女童旁边有个木架子,架子上有个方盒子。
女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不救道人听话的坐了上去,女童道:“坐正!手放在膝盖上,挺胸,睁大眼睛。”
不救道人如同牵线木偶般任由女童操控。
“头低一点……不是让你缩脖子,是让你脸往前倾,再低点,向左侧偏一些,左侧啊!好的......别动!”
一道白光闪过,不救道人下意识双臂挡脸,蓝色的浪头在身前卷出一道防御。
女童哀叹一声:“完蛋!你挡脸干嘛?这是在照相!”见不救道人一脸茫然,只得耐心解释:“复写法台知道么......算了,总之就是把你的模样复写出来,到时候要放在修行证上!咱们重新来,这一次不要乱动,也不要眨眼......”
折腾良久,等不救道人出来后,听风问:“怎么那么久?”
不救道人好奇的翻看着手中这份修行证,以及证件上的照片,最后又看到后面的一串数字:900101057603010001。一边看一看回答:“照相。”
第四十六章 验货
用了半个时辰,听风道人一行才完成了修行证的办理,其中,他本人和杨先进都进了里间重新补照相片。
修行证办完,一行正要出门,却见海贸许可证管理处的院子那头围着很多人,都在吵吵嚷嚷。
杨先进打出字幕:“去看看。”
听风不同意:“我不交那冤枉钱!”
杨先进继续打字幕:“只是看看。”
听风只好凑了过去,往人群里挤。
这一进去,就是半个时辰,就在杨先进等人不耐烦的时候,听风道人一脸兴奋的挤了出来,手上高高举着个折页对开的硬本子,上面写着“海贸许可证”五个字。
这下连事不关己的不救道人都好奇了,问:“岛主这是何故?”
听风欢喜道:“咱们船上的货物有销路了,鸡鸣观大量收购,有多少要多少。”
这次落叶岛海船上满载了大量海货以及灵矿,其中秘银四百斤、云母石三百斤、海底金沙一百斤、贝粉三十斤、海龙岩三千斤,以及大量的珊瑚、珍珠之类。珊瑚和珍珠倒是不怕卖不出去,都是联系好了买主的,关键是海产灵矿不好卖,量大、价高,需要一点一点往外出货。原本听风还做好了在中原等待三个月到半年的打算,这样一卖下来,直接可以赶在过年前返回落叶岛了。
杨先进打出字幕:“卖货跟许可证有关系?”
听风道:“有了许可证,才能进入鸡鸣观竞标采购名单,七天后就是竞标期,我已经把咱们的海货清单上报了,采购科的裴科长明天要去龙江码头验货,快快快,大家赶紧回去,把船开到龙江码头。”
杨先进在白板上继续提问:“一千两银子交了?”
听风点头:“不过一千两而已,便宜得很!”
十二月的南京阴冷阴冷的,杨福文把自己身上的道袍又紧了紧,却依然挡不住那股寒气。寒气是自脚底而来,让他的双脚冷得隐隐有些生疼,原本正常的走路行道,此刻也尽量蹦蹦跳跳的小步快跑,这样才能暖和舒服一些。
由于鸡鸣观草创,人员较少,杨福文虽是分配到了寮房,本职是做一些打杂和后勤上的事务,但因为曾经在杨慎身边当了多年书童,文化程度很高,便渐渐顶起了别的工作。
比如裴中泞负责的指挥部采购科,就点名将他借了过去,搞一搞文书方面的事情。裴中泞本身是比较有文艺气息的,遇到了杨福文这么个同样懂诗文的,大有“深得我心”之感,对他愈发器重。
不仅是杨福文被裴中泞借调过去,鸡鸣观里头很多人都同时身兼数职,例如芊寻道童,在完成稽查队的巡查班次之外,也被调进了修行证管理房,负责给新办证的修士照相。
今天到码头查验货物,裴中泞就调用了轮值休息的柳初九,柳初九一直苦于无从获得贡献点他原本盟主的级别贡献点在郭植炜**师重新调整刷卡机后被清零了,必须从头来过,当即就接了裴中泞的差遣,双臂环抱长剑,跟在了裴中泞身后。
三个人来到龙江码头,听风道人和杨先进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远远看到裴中泞,听风道人咽了口唾沫,小声向杨先进道:“昨日人堆中挤来挤去没看出来,裴科长竟是如此美人,这身段......啧啧。”
杨先进脖子后跳出白板:“正点!”
听风道人骇了一跳,伸手将他的白板打落:“能不能小声点?”
杨先进脖子后又跳出第二块白板:“我没发声。”
裴中泞等人走近,听风道人连忙上前将三人迎住,往自己的停泊位引。
龙江码头大小栈桥二十六座,五百料以上大船停泊位二十个,四百料至二百料中型停泊位五十个,百料以下小船停泊位上百个,此刻停得满满当当。尤其五百料以上大船,大多来自海外,都等着采买货物回岛过年,此刻上下卸货,忙碌得一塌糊涂。
落叶岛的海船就是五百料大船,他们是昨天下午赶到龙江码头的,出示了海贸许可证后,进入了优先排位序列,于半夜驶入泊位,就在最外边。
顺着栈桥一路往前,裴中泞忽然驻足停步,看着一艘巨大的海船,问:“这艘千料海船是哪里的?”
听风道人当即回答:“这是灵鳌岛的船。”
裴中泞回忆了片刻,道:“灵鳌岛?没有参与采购竞标。那么大的船,肯定载满了海货,不应该啊。”
听风道人立即上眼药:“灵鳌岛岛主叫梧桐道人,最是眼高于顶,什么都看不上的,他手下那帮子人也个个轻狂得很。裴科长可以回去查查,恐怕灵鳌岛没人会来办什么修行证,更别提海贸许可证了。”
裴中泞回头觑向听风:“我可以查,但你这些话会不会有些过了?若是人家办了许可证呢?”
听风道人当即道:“在下可以和裴科长打赌,若是他们办了许可证,在下送裴科长一座三尺高的珊瑚,若是他们没办,裴科长在应天摆一桌席面,请在下吃一顿便可。”
裴中泞冷笑:“你倒是想得挺美,左右都是你占便宜。”
听风委屈的申辩:“三尺高的珊瑚啊,在下怎么占裴科长便宜了?”
裴中泞不屑道:“想送我东西,这不是占我便宜么?休想!”
柳初九是稽查科的,当即飞符海贸许可证管理房,很快就收到回复,没有出身灵鳌岛的海外散修办理过修行证和海贸许可证。
裴中泞点了点头,没有吭气,到目前为止,办理修行证和海贸许可证都不是强制的,人家不爱办,也没法说什么,当然,前提是别搞出事来,比如卖东西被抓个现行。
这已经是裴中泞一个月来第十三次上码头查验大宗货物了,非常有经验,她在这边抽查货物品质,杨福文在那边飞快的记录核算,不多时便将听风道人的货物验完。
海外散修做生意的品行还是不错的,货物的质量都有保证,让裴中泞很是满意,当下便签了允许列入采购目录的证书,鼓励听风道人:“你们家的东西还算不错,如无意外,几天之后的招标应该是没问题的。只要这次合作顺利,你们下回的货物可以免检,凭此许可证,你这艘船……零五六级,编号113,这是今年与鸡鸣观合作的海商才有的待遇,等隆庆元年一到,想要再挤进免检名录,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杨先进打出字幕:“零五六级?”
裴中泞解释:“五百料属于零五六级,八百到一千料属于零五四级,两千料为零五二级,再往上还有零五五级,这是鸡鸣观对船型的编号。”
懵懵懂懂间,听风连忙感谢,顺手摸出颗拇指大的珠子来想要塞给裴中泞,裴中泞摇了摇头不接,听风劝了几句,只好尴尬的收起来。
裴中泞又道:“光是东西,恐怕占不了你这大船多少地方吧?看你这船吃水很深,还拉着什么货?”
听风道:“也没什么了,剩下的是银子,压仓银。”
裴中泞道:“带那么多银子做什么?为什么不多带些货物?听风,你们带多少货物,我鸡鸣观都能吃得下。”
杨先进在后面抢答,跳出白板写道:“大明商人要银子的多,要货的少。”
第四十七章 防伪
鸡鸣观中,赵然正在景阳楼里给苏川药做检查,真气探入苏川药已经成型的功德力气海,顿时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熟悉,就像久违了的老乡一样,几乎就要落泪。
赵然批评道:“功法已成,为何不早一些来禀告为师?”
苏川药小声道:“想再多炼化一些功德力,再给老师个惊喜的。”
苏川药的功德力气海上个月就已经形成了,借着帮助笪民搬迁等事项,开始慢慢炼化起功德力,赵然探查时,已经能够察觉到在苏川药功德力气海中汇集的这么一小摊功德法力,这是功德力气海初入道士境的证明。
赵然心绪久久难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川药的成功,意味着他可以开启一条自己的传承了。当然,真正开启自己的传承,是在进入炼师境以后,只有进入炼师,才能给弟子打入观想图,助他们成就功德力气海。
而在此之前,还有大概半年的时间,可以让苏川药继续修炼功德力,看一看修行之中会不会产生偏差,至少在前几关的破境上有没有问题。
一切都还需要时间。
赵然想了想,道:“为师在龙安府和松藩开办的惠民济医堂知道么?”
苏川药回答:“知道,听曲师兄说过。”
赵然道:“你跟那边联系一下,让惠民济医堂派人过来,在应天也办一个,这件事由你来主抓,需要银子,只管来找我。记住,一定要尽心而为,不要懈怠推诿,否则功德力到不了你气海。”
苏川药为难道:“老师行动不便,谁来服侍老师?我还是再等等吧。”
赵然摇头:“用不着,我自己转着轮椅就能走,不用你伺候。这是你的大事,更是为师的大事,把事情做好,就是对老师最好的回报。”
苏川药去筹备京城的惠民济医堂了,赵然留在景阳楼里,仔细批阅各方发来的公文。
时维明起草的发行小额银票方案,以及关于扰乱银钱秩序的处罚条令,都已经于前天的朝堂廷议中议决通过。这是赵然提前和几位大学士、陈洪、顾腾嘉等人做过面对面谈话的结果,不管理解还是不理解,至少在会前进行过充分沟通,在廷议时得以通过也就顺理成章了。
按照廷议结果,户部已经责成宝钞司抽调人员,一切就等赵然的道法设备进场了。
赵然当即飞符询问郭植炜,郭植炜和龙卿很快就从春风阆苑赶到了鸡鸣观。
郭植炜和龙卿带来了一件和复写法台相似的法器,现场给赵然打印了一张价值一两银子的小额银票。小额银票的底色是粉中带红,以庐山为背景,上面是财神赵元帅的头像。这幅画是赵然去武当山的时候,请赤松子前辈出手绘制而成,颇有立体感,显得栩栩如生。
图案本身就很复杂,关键是左侧三分之一处的那个八卦水印,这才是复写法台最有技术含量之处。
这个水印具有独特的道法印记,道法印记采自赵然的气海,与飞符印记别无二致。这一点是高度机密,如果有人将八卦水印作为飞符对象,赵然就能收到对方的飞符。
这台印钞机对郭植炜和龙卿来说并不复杂,主要的问题在于纸张和验钞。
所用的纸张肯定不能是宣纸、麻纸、竹纸,太软,容易损毁;也不可能用符纸,成本太高,承担不起,所以需要特殊的印钞纸。
关于这一点,赵然和时维明曾经讨论过,从成本和耐用度方面考虑,还是选择了以前的宝钞用纸,够便宜,也耐磨损。虽然依旧不是很令人满意,但至少这是现成的。
除了纸的问题,另一个更加关键之处在于,如何辨别真伪。
以赵然的道法印记为标识,固然在防伪上可以万无一失,但修士毕竟是少数,还有很大一部分使用小额银票的人都是不具备修为的,如何让他们也能辨别这种独特的道法印记呢?
赵然提出,制作一款简易的验钞机,最好一只手那么大,提供给各大钱庄、商铺、乃至个人使用;同时将印记做成水印,也可以方便没有验钞机的时候进行判别。
后者肯定不能完全防伪,但至少剔除掉了粗制滥造的伪钞,增大了作伪的成本和难度,前者则用于百分百识别。
这个思路一提出来,对于郭植炜和龙卿来说,剩下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龙卿表示,验钞机很简单,成本可以直接压到五两银子以下,如果大规模生产,甚至可以压到二两银子以下。
当然,这又势必要建立一个作坊,专门用于生产验钞机。但是郭植炜和龙卿都表示,实在没有那个精力和人手来干这件事了,他们希望交给别人来做。
郭植炜和龙卿走后,赵然开始思考的验钞机问题,正在琢磨交给哪家更为合适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张飞符。
“致然小友,你在鸡鸣观吗?老夫刚到应天,来找你喝茶。”
赵然笑了:“安伯怎么有空来应天了?晚辈在鸡鸣观,恭候安伯大驾光临。”
时已黄昏,安伯看着景阳楼下的应天胜景,感慨道:“致然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啊。”
赵然笑道:“安伯在金鸡峰洞天,那里才是胜景,听说阁皂山也不错,我这里只能是烟花世俗里图个闹中取静而已,就不要取笑晚辈了。”
安伯道:“也罢,不跟你兜圈子,忙得很。我看过你写的股票上市制度了,致然大才啊,我是越看越佩服。原本我还想,有了致然提供的这套制度,怕是可以把股票的事情搞起来了,一边读还一边做着准备。但多读了几遍之后,我又不敢继续下去了,只觉其中有大恐怖啊。”
赵然道:“能说出这句话来,安伯就是有大智慧的。真正的股票交易,和西夏搞的那一套有很大的不同,西夏那一套,不行的。”
安伯点头:“所以老夫很疑惑,西夏的那一套为何还没崩盘。”
赵然想了想道:“体量太小,这是其一,依托金波拍卖行,这是其二,西夏以货易货为主,现银只是末节,这是其三。若是放到大明来,需要更加慎重。”
安伯道:“那你还把这套东西给我?”
赵然无奈道:“晚辈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
安伯哈哈一笑,道:“股票的事情,我看完你写的东西后也知道了,时机还不成熟,听闻你要搞小额银票,我就在想,这是不是在为建立股市创造条件?所以老夫坐不住了,过来和你谈一谈。”
第四十八章 联合储蓄银行(为AD先生的小号盟主补更)
听安伯问起小额银票是不是在为创建股市做准备,赵然笑了笑道:“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全是,实话实说,晚辈没想那么多。”
安伯追问:“那你准备发行小额银票,究竟是为什么?是为发行宝钞做准备吗?”
赵然反问:“四季钱庄的全国州府一级布点完成了?”
安伯道:“上个月完成的?”
赵然又问:“什么时候开始各县布点?”
安伯愣了愣:“还要各县布点?”
赵然道:“连各县布点都没有完成,怎么发行宝钞?安伯您刚才也说了,小额银票、小额银票,本质上还是银票,区别在于小额还是大额。它既不是银子,也不是宝钞,就是一种存银证明,表明在钱庄中存有多少银子。”
安伯道:“既然是小额银票,为何要由宝钞司来印制?我四季钱庄发行的小额银票,我四季钱庄想印多少就印多少,跟宝钞司何干?”
赵然道:“完全可以啊,四季钱庄当然可以发行自己的小额银票,毫无问题,那你们为什么不发行呢?”
四季钱庄为什么不发行小额银票?其中的原因很简单:没有需求。换言之,发出来没人用。
银票的最大作用,在于方便汇兑。应天的商人到山东做买卖,打听好哪家钱庄在山东有分铺的,去开好通行通兑银票,到了地头直接以银票付款,用不着随身带上数额巨大的现银。
至于小额支付,比如一、二两银子,甚至几钱银子的,直接用的都是碎银。钱庄自己印制小额银票不合算,防伪成本太高,老百姓也没那心思去兑换他们看着银子更实在。
如果换做宝钞司印制小额银票,一来成本低廉,二来有飞符、彩票、期刊等等支付商品作为依托,市场需求上就有了支撑,具备了一定的发行基础。
既然是小额银票,暂时就不存在超发问题。小额银票是存银证明,各大钱庄想发行多少,就要在宝钞司存上多少银子。而有了各大钱庄联席监督机制,宝钞司也很难滥印小额银票。在赵然的设计中,启动法器生产小额银票的时候,必须有联席委员会的授权,这是一种道法技术上的授权,并非文书上的授权,属于“硬”授权,绕不开的。
安伯了问了一个问题:“如果致然不打算超发小额银票,宝钞司就不能获利,朝廷就不能获利,做这件事的意义何在?难道致然不打算解决钱荒?”
赵然回答:“目的有两个。其一,把小额银票的信用建立起来,让老百姓知道,不是一定要金银或者铜钱才能买东西,小额银票不是废纸,等大家习惯了小额银票的存在,就为信用货币的发行奠定了社会基础和心理基础。”
顿了顿,等安伯慢慢消化了一会儿,赵然继续道:“其二,当宝钞司集中了一批现银后,将以此为基础,创办一家钱庄,当然钱庄只是便于理解的称呼,将来他的正式名称应该为‘联合储蓄银行’。”
“联合储蓄银行?什么意思?”
“银行是钱庄的高级形式这一点,以后咱们再讨论。这家银行的资本来自于各大钱庄购买小额银票的存银,故名联合。银行每年定出一个钱息比例,为各大钱庄储存于银行中的银子支付储蓄钱息,故名储蓄银行。钱息比例可从百分之三到百之五浮动。”
安伯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在宝钞司买了多少小额银票,每年就可以在这家联合储蓄......银行获得多少钱息?”
赵然点头:“安伯可以尝试大量吸纳老百姓的储蓄,以前谁在四季钱庄存银,谁要向四季钱庄交钱息,今后,谁向四季钱庄存银,四季钱庄向谁交钱息。四季钱庄可以把吸纳的储蓄存银拿来宝钞司购买小额银票,赚取其中的钱息价差。”
安伯立刻道:“如果支付的钱息可以达到每年百分之三,四季钱庄可以购买一百万两小额银票;达到百分之四,购买二百万两!每涨一个百分点,我多买一百万两!”
赵然颔首:“多谢安伯支持。差不多明年开春之后,宝钞司将开始印制第一批小额银票,这批小额银票将首先提供给四季钱庄。”
安伯追问:“你打算怎么把这笔钱息付出来?”
赵然回答:“办法很多,大规模投资、购买债券......”
“债券是什么?”
“是一种借款凭证,表明我欠你多少钱,每年应该支付你多少利息,什么时候把本金还给你......”
“来来来,致然再说一下,银行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说是钱庄的高级形式......”
将安伯送走之后,赵然把时维明找来,时维明现在身兼二职,忙得不可开交。见了赵然,立刻汇报大桥的工程支出。买了什么、支付了多少银两,说得清清楚楚。
末了道:“修行球慈善金支付的四十万两已经付出去了一半,剩下的恐怕支撑不了三个月。下官测算过,到明年二月前,还要按进度支付十八万两,用于购买桥墩的炼制材料。此外,再过几天,还要支付今年募工们的工时费,支付青砖、碎石的第一期购入款......”
赵然道:“慈善金暂时没钱了,今年冬季赛整整晚了一个月,你需要等到明年二月初才能拿到十万两。这样吧,四季钱庄开具的五十万两授信额度可以动用,我批准你先期借贷十万两。”
说完大桥的事情,赵然又问起了宝钞司:“当年宝钞司发行的宝钞,唯一能让我入眼的只有一桩,制纸的技术。这项技术宝钞司还有保留么?”
时维明回道:“有的,图纸、流程都记录在册,但作坊早没了。宝钞司印制最后一批宝钞是在正德三年,其后作坊便被撤销。”
赵然道:“小额银票的用纸,我考虑来考虑去,还是觉得用以前的宝钞纸张为佳。听你这么一说,要想恢复制纸作坊恐怕有点困难,而且就算恢复了,估计成本也太高,得不偿失。宝钞司能不能把技术拿出来,让民间去做?做出来的小额银票用纸,由宝钞司收购即可。先期的采购支出,可由户部暂借,待联合储蓄银行走上正规,可由盈利中支付.....”
第四十九章 别墅、大船和问诊
正说话间,赵然收到了黎大隐的飞符,沉吟片刻,向时维明道:“还有桩事,元福宫黎院使飞符告知,庄方丈......庄方丈知道是谁么?”
时维明点头:“文昌观老方丈,下官知道的。”
赵然道:“庄方丈有位表兄,名王成羽,在海外漂泊半生,如今返回了家乡松江,想要安度余生。他通过庄方丈找到了黎院使,打算拿出半生积蓄来,真金白银的投入做点事情。这样的海归散修,心系家乡,愿意为家乡百姓做点实事,这是我们应该鼓励和支持的。正好宝钞司准备印制小额银票,君山技术开发出了可以辨识真伪的验钞机,这个东西,我打算卖个面子给黎院使,就交给王成羽来做。希望宝钞司带头采购验钞机,将验钞机推广出去。”
时维明笑道:“王成羽能找到方丈的门路,真是上辈子积德了。”
这句话,王成羽也同时在元福宫中说了,不过他说的对象是黎大隐:“王某能找到黎院使的门路,真是上辈子积德了。”
黎大隐道:“王道友太客气了,老庄那人我很熟,我们一起在栖霞山共事八年,虽然他是十方丛林的俗道,但就在我三茅馆前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庄托我办事,哪里有不行的?你回头把这个道法吃透,把事业做起来,造福乡梓,总有你的好处就是了。”
王成羽又是连连道谢,然后道:“今后来应天的机会还多,王某想在应天寻一处宅子,不知黎院使能否相助?”
这是在给黎大隐送好处了,如果放在往年,黎大隐眼珠子一转,必定会给王成羽寻到一处宅院,然后加价数倍完成交易,但今日......
黎大隐取出一张江岸别墅效果图来,在王成羽眼前摊开,王成羽顿时眼直接了:“莫非这是传说中的道门洞天福地?却是何处?”
黎大隐笑道:“非是洞天福地,胜过洞天福地,处于闹市之中,感受自然之远。老王,这样的别墅,整个应天仅有九十九席,怎么样?来不来一套?”
“这要多少银子?”
“甲类三千六百两,乙类两千四百两。”
“何谓甲乙?”
“独栋为甲,联排为乙。”
“果然美不胜收,黎院使可否告知王某,别墅位于何处?王某现在就想去看一看。”
“走,我带你去,但先说好,这是楼花......”
“何谓楼花?”
“还没盖出来,光开花没结果,交房须得明年九月以后了。”
“啊?这......”
“我自己都预订了一套,你要不要?这个真不勉强的,但先说好,过了年,恐怕你一套都抢到不到了。等我看看......已经卖出去三十八套了,独栋只剩六套,联排还多一些,但抢房的趋之若鹜。”
“那么火?”
“给你透露个小秘密,赵方丈准备改动风水,为这片江岸别墅区调配出灵力来,坐在家中即可修炼,绝不是句骗人的鬼话。”
这下子,王成羽悚然动容了:“哦?那可真是必须要去看看了。”
“走,我带你去看看地方,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什么是无敌江景、至享尊贵了。”
十二月中,听风道人终于拿到了大桥指挥部计财科开具的四季钱庄银票,总计三万六千两白银。他们按约定将珊瑚、珍珠等海产送交客户后,也到手了一万六千两白银。连同压仓的七万两银子,全部花了出去。
今年正月间下单订购的全新一艘千料大帆船已由应天龙江船坊完工,此刻就停泊在落叶岛的五百料海船边。听风道人仰望着高大的桅杆,心里乐开了花,叹道:“咱们落叶岛可算有自己的千料大海船了!”
杨先进同样仰头注视着这艘大海船,脖子后的白板上跳出一行字:“壮观......两万五千两银子,好贵!”
听风道人摇头:“别这么想,虽然确实贵了一半,但也提前一年抢到了船,这才是最紧要的。”
落叶岛的水手们正在往两艘船上分装采购回岛的货物,瓷器和绸缎是大宗,这是下一步贩往南洋的主要货源,船底则以大米压仓,这是落叶岛三个月的粮食,最为贵重的是法器和符、灵丹灵药,这是海岛武力的保证,其余还有淡水、药品、酒、酱菜、牛羊猪鸡狗等活物,以及许多书籍。
除此之外,听风道人还让手下去买了不少孩子的玩物,如风筝、陀螺、连环锁、画片等等,落叶岛上现在有几百个孩子,这些都是岛屿的未来,过年了,也得让孩子们乐呵乐呵。
到了午后,所有东西都装完了,听风道人向着船下前来送行的不救道人挥手:“不救,过上半年,我们就会回来看你的。”
不救道人挥着手,轻轻点了点头。她身边的苏川药好奇的看着栈桥旁的两艘海船解开缆绳,起锚离开,汇入大江上的千帆之中,向着下游驶去。
听风叹了口气,道:“先进,你说裴科长好看,还是苏经理好看?”
杨先进打出字幕:“一个是科长,一个是经理,如何选择,这就要看你的人生规划了。”
听风摇头道:“你别想那么复杂好不好?咱们单纯说颜值行不行?怎么那么势力呢?”
杨先进打出字幕:“一个腿长腰紧,一个身段柔媚,看你喜好了。”
听风道:“你喜欢哪种?”
杨先进继续打出字幕:“一个是赵方丈隔山师妹,一个是赵方丈的亲传弟子,喜欢哪个都不现实。”
听风扫兴道:“你不要那么现实好不好......”
江岸上,苏川药和不救道人转身往回走,苏川药问:“不救前辈,惠民济医堂的选址已经完成了,无需前辈出一分银子,但希望前辈能带几个徒弟,这是我们的条件。”
不救道人当即表示同意:“我也这么考虑的,济世救人,本就是我这门传承的宗旨。我希望能够尽快开始。”
苏川药道:“那是个辞乡朝官的院子,明日我就去办理文契,尽快雇人整葺,但马上就是正旦了,只能等元宵之后才能开工,所以,想要开始坐诊,怎么也要明年三月。”
“没关系,这段日子,我可以出诊。”
“我安排前辈暂时住宿在鸡鸣观,附近人家有了病痛的,我会专门为前辈联系上门的。”
“小苏,如果有身孕的人家出了事,可以找我,我比较擅长保住胎儿。”
“我记下了。赵方丈原本想要今天和前辈见见面的,但忽然有急事出门了,他让我向前辈致歉,过几天他回来之后再来拜会前辈。”
赵方丈去哪儿了?他又去了武当。
第五十章 斗礼武当山(为黎大隐盟主补更)
武当山下,赵然见到了老师和师娘,连忙上前拜见:“见过老师,见过师娘。”
操控无穷莲座的周克礼和凌从云也赶忙拜见大名鼎鼎的楼观掌门,心中颇为忐忑。
江腾鹤见了赵然乘坐的飞行法器,点头道:“这就是三茅馆的无穷莲座?果然不俗。”
先到大圣南岩宫拜见隐仙派掌门孙碧云,孙碧云一副烟熏火燎的样子,从南岩宫的地下火眼中出来,抱歉道:“本想至山下迎候江掌门,一不留神忘了时间,江掌门莫怪。”
楼观一门和孙碧云很熟,知道这老道的秉性,毫不介意,说笑着就进了石殿。
闭关四个多月,楼观大师兄魏致真破关而出,神识化婴,成功晋级炼师。时隔仅仅一天,青衣道人同样晋级炼师。为此,江腾鹤夫妇特意知会赵然,一起来到武当,为这两个人的亲事正式提亲。
江腾鹤抱拳道:“孙真人,我那大徒弟和贵派青衣都成功晋升炼师修为,晚辈这是特地来道喜的。”
孙真人开心的笑道:“接到江掌门的飞符,老道我很是高兴,便将此喜讯传遍武当各脉。青衣是老祖的嫡传血脉,也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看着长大的,能在如此年轻之际便入境炼师,与江掌门和贵派上下对她的照顾是分不开的。”
江腾鹤笑道:“都是自家人,谈什么照顾。”
孙碧云又道:“致真那孩子我也是很熟的,是个好孩子,你们楼观几个弟子都很好,尤其是致然,甚得老道我之心呐!对了,致然要建应天长江大桥,老道我都在给你这弟子干活……”
江腾鹤道:“那是孙真人对致然的宠溺……”
孙真人走到沙盘前,向江腾鹤招手道:“你看,这么宏伟的大桥,一想起来,老道我就忍不住激动,恨不得早日完工!来,江掌门,快来看……”
江腾鹤笑着走到沙盘前,听孙真人介绍:“这座桥有五十三个桥墩,横跨四百八十丈的江面,此外,两岸的引桥也很长,我们设计的是盘旋上桥法……丽娘,快来,别光坐着……”
赵丽娘在符阵和炼器上比江腾鹤强不少,当即就如何在炼制桥墩时,解决法器过大而造成的冬天收、夏天涨的问题,和孙碧云探讨起来。
江腾鹤擦了擦汗,终于得以解脱,向孙碧云告辞而出,留着赵丽娘在里面继续陪着研究。
拜见了孙碧云,还要去见过武当的另一位炼虚,于是,赵然又带着他来到净乐宫。
赤松子和龙姑婆婆要比孙碧云靠谱一些,带着他参观了净乐宫各殿,陪着江腾鹤上了香,又在后面隐居的茅草房处,由龙姑婆婆亲自做饭,招待江掌门吃了一顿。
快吃完的时候,赤松子不动声色塞过来一卷图册,赵然刚想展开来看,却被赤松子咳嗽一声制止。心中有些纳闷,老前辈这是玩的哪一出?
吃罢,龙姑婆婆也看出来了,真正能谈魏致真和青衣双修一事的人不是江腾鹤,还得是赵然,又拉着赵然准备去琼台观,找赵杏姑一起商量。
赵然连忙将赤松子偷偷塞过来的那卷图册放进储物扳指,转动轮椅,跟在龙姑婆婆身后下去,就听后面赤松子道:“江掌门,左右无事,我们去钓鱼吧……”
好一番折腾之后,真正谈事的赵然和龙姑婆婆、赵杏姑两位坤道大炼师面对面坐在了一起。
六目相对,各争一口气势。
赵然从怀中取出一份聘礼清单,啪的拍在了桌上,推到两位坤道大炼师的面前:“龙姑婆婆、杏姑婆婆,这是我楼观的聘礼,请二位婆婆过目!”
龙姑婆婆扫了一眼清单上的聘礼,顿时老脸失色。
法器上,以法宝观山镜领衔,三件高阶法器、八件中阶法器、十六件低阶法器。
银钱上,狗头精金三十六斤,百合金线钱三千六百两、现银十万两。
珍宝上,九尺高珊瑚一座,大东珠十二颗、海珠子三斛、玉镯十六对、翡翠三十六块、羊脂玉一斤、鸡血石六十四方。
龙姑婆婆满脸凝重,望向身边的赵杏姑,赵杏姑脸色微变,旋即恢复正常,也取出一份礼单拍在桌上,猛的推了过来:“且看看嫁妆再说!”
赵然低头一看,上面罗列的是:
八阶符三张:玄玉瑛渊神将符、降云包日赤泉符、太丹玉女三山符。
七阶符六张:无根无花符。
六阶符十二张、五阶符二十四张!
灵丹灵药:秋霜落叶草三株、黄旗叶三两、五土灵根三块,这都是《芝兰灵药谱》上排名前十的三种圣药。醴丹琼液一坛、元气洪精丹三瓶、玄滋补丸三瓶,这些也是极珍稀的灵药。
光看到这些,赵然已经不用再往下看了,就这些东西,已经超过了自家聘礼的价值,惊慌失措下惨叫了声“果然厉害”,继而向后一倒……
赵杏姑冷笑:“还有没有了?”
赵然躺在地上高高举手:“有!”说着,勉力爬起来,沉吟片刻,当场取出纸笔,写起一份财产转让书:今有君山移动股份百分之十,无偿转让武当,以为聘礼!
龙姑婆婆看不懂,望向赵杏姑,赵杏姑却喃喃道:“果然了不起!
龙姑婆婆问:“很厉害?”
赵杏姑缓缓道:“君山移动的百分之十,这个条件换别人,谁接谁就一夜暴富。”
礼单交换完毕,又商量了其他事宜,将双修大典定在了正月十六。其中当然还有问名、纳吉等等环节,就不再赘述。
离开武当之时,江腾鹤询问赵然归期,赵然道:“弟子会在大典前两日返回大君山的,实在抱歉了老师、师娘,大师兄的双修,弟子无法亲自操办了,不过如今大君山也有了很多子弟,不缺我这一个,弟子建议可由凤和操办,咱们和洪泽系结亲的那次,他干得就不错。”
事情谈妥,赵然当晚就乘无穷莲座返回了京城,景阳楼前站了一排人。
古克薛、裴中泞、苏川药、柳初九、林阿雨、芊寻道童。
赵然有些诧异:“怎么了这是?”
裴中泞道:“他们三个今天和一帮海外散修打了一仗,对方两条船,跑了一条,剩下一条船上没人,全是货物,被暂时扣押下来。也不知这件事是对还是错,所以特地过来问问师兄。”
赵然有些吃惊:“打起来了?你们有没有受伤?”
“那帮家伙不禁打,弱的很,没人受伤。”
赵然放心了:“对方是谁?”
芊寻道童回道:“东海散修,是灵鳌岛的人。”
第五十一章 缉私
听说是缉私,赵然当然是要鼓励的,于是道:“抄查走私,本就是稽查队的职责,乙组这么干是没错的。按照咱们的规矩,打卡加贡献点。这次出的任务比较危险,按最高一百点算,立功再加一百点。老古,你回头写个公文,我批一下,然后刷卡记入。”
古克薛是稽查房的执事,也是稽查队的队长,当即答应了,柳初九、芊寻道童和林阿雨都喜动颜色。
赵然又道:“但有一点,我要批评你们,动手之际,为什么不多叫点人?丙组呢?丁组呢?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该叫人就叫人。单单你们三个,力量肯定薄弱啊,今天能赢,日后呢?打不赢怎么办?要是有了危险怎么办?堂堂稽查队,要是来个全军覆没被人打死了,冤不冤?”
柳初九、芊寻道童和林阿雨都低着头不说话。
毕竟是第一次缉私,而且还查抄到了一船货物,赵然也没再多批评,开始询问具体情况。
裴中泞道:“我去查验落叶岛的货物,看见了灵鳌岛的船,我见他们船上装满了东西,就多了个心眼,让执事房的人查一下,结果已经办理了修行证的三百六十名海外散修中,没有一个来自灵鳌岛的,在发放的二十八张海贸许可证中,也同样如此。我就把这件事告诉老古。”
古克薛点头:“今日正好乙组轮值,裴科长告诉老朽后,老朽让他们去龙江码头核实,他们去了以后,正好看见灵鳌岛的船只在和人交易,乙组就动手了。”
古克薛没在现场,所以详情由柳初九讲述,柳初九讲述完后,赵然有些惊异:“那么莽的吗?你们这是两个**师、一个金丹啊,他们就一个**师,带着十来个黄冠,就跟你硬干?还抢先动手?”
芊寻道童回答:“东海、南海,都这么打的,打不打得赢那是后话,敢不敢打,这是关乎名声和尊严的大事。”
赵然问:“光扣下货船了?大船没逮着?灵鳌岛的人全跑了?”
柳初九面露惭色:“跑了,他们配合还是很默契的,一时间难以攻下。”
芊寻道童补充:“东海的打法,团战组队。”
赵然问芊寻道童;“他们承认自己是灵鳌岛的了?没有冒名顶替?”
芊寻道童很肯定:“领头的我见过,尹驯龙,灵鳌岛四大将之一,海上修士都叫他龙炮手,炮打得很好。”
赵然对此很关心:“什么炮?”
“就是战阵使用的法弩重炮,灵鳌岛的海船上都有一到两具。”
“他们哪儿来的法弩重炮?”
“自制的,比不上朝廷......道门的法弩重炮,差远了,但在海上遇到,也很头痛的。”
“他们这船货都是什么?要卖给谁?”
裴中泞回答:“我看过了,都是海货,有一部分是咱们建桥需要的灵矿,还有很多是珊瑚、鱼骨、兽材之类,可惜没有压仓银,估计银子都在跑了的那艘主船上。至于卖给谁,这就不清楚了,买家也跑那艘船上去了。”
问话完毕,柳初九三人组回到稽查房,古克薛立刻行文报送赵然,赵然圈阅了同意,古克薛取了刷卡机,让三人组将卡片插入,每人输入两百贡献点。
这是稽查队第一次查缴走私,赵然在研修中心的大堂召开鸡鸣观全体大会,让三人组介绍经验。
柳初九话不多,几句话就说完了,林阿雨也很不好意思,唯独芊寻道童很来劲,当着近百人的面滔滔不绝、口沫横飞,虽然条理性不强,而且经常说着说着就跑题,但大概的情况还是讲清楚了,尤其对海外修士的斗法方式、行为习惯都介绍了不少,令鸡鸣观的所有人都对此有了比较直接的印象。
台下坐着的澹台阿炳和王致鹏脸色不太好,澹台阿炳凑过头向身边道:“致鹏道友,明日该你我轮值,咱们也好好查一查。”
赵飞枪伸手将澹台阿炳的头推过去:“你们家致鹏道友在那边!还有,明日是我七星修士轮值,到不了你们两个。”
鸡鸣观的缉私经验报告会举办之后,马上就该过年了,赵然暂时放下手中的事务,开始忙碌起这个大年来。
以他现在的身份,看望驻军是必须要去的,而且是排在的第一位要务,因此,便以文昌观的名义,看望慰问了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各处营房。文昌观为此拿出了一万两银子,给各处军营购买年货,分送到每一处营房中。
中军都督张略陪着赵然整整跑了三天,才将所有营房全部走完。赵然最后一站来到的是龙潭卫,给军士们送完年礼,做了个小小的斋醮为他们祈福之后,龙潭卫牛指挥使陪着张略和赵然来到江边视察水军。
龙潭卫下辖一个水军营,统共五百人,大小战船十八艘,最大的三百料,最小的就是巡哨所用的哨丁船,只能乘坐五人而已。全军走水面行动时,以征集民船为主。望着眼前这支小小的船队,想起龙江码头上那些高大的海船,赵然问:“忠道、老牛,你们这些船,能干得过海外散修的商船么?”
牛指挥使还不明所以,张略已经反应过来了:“方丈打算对没有海贸许可证的海船进行查扣?”
赵然道:“海贸许可证制度施行快两个月了,现在一直处于告知阶段,对于不明情况的海船,要求他们办理许可证,对于已经知道这项规定却依旧不遵守的,要坚决查处。前几天鸡鸣观稽查处对灵鳌岛散修的海船执法,查没货船一艘,但人跑了。我听说许多海外散修的大船上都有法弩炮,不知道如果在水面上,咱们的水师是不是敌手。”
张略道:“如果事先有所准备,在江上,这些海贼是肯定跑不了的,就怕临时遭遇,一对一的话,咱们恐怕干不过。海贼中有修士,随时随地都可以用法器作战,这一点上咱们没办法,除非也给咱们的战船配备修士,还要给予战船使用阵符的临机应变之权。”
听完之后,赵然看着龙潭卫水营中的船只,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