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配售
三百多人同时干活,五天时间便建好了二十个小院,道士们说,这是一甲,于是这里的工程便告结束,众人收拾收拾,向南转移了一里地,继续开工兴建第二甲。
三月中的时候,这队民夫已经建好了五个村落,便见到各处村落中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这是已经有人入住了。劳动结成的果实最是香甜,眼望这一幕,大伙儿都很是欢喜。
不过,对于洗忠等党项人来说,欣喜之余,又不禁有些慌张,因为保忠的预言成了现实。
新建的村落中住进的都是最早迁徙到红原的那批汉民,因为民夫中就有不少人出自他们之中,所以洗忠了解得也比较清楚。这些人用城里的破屋子置换了这里新修的小院,然后从一个叫做“慈善金”的行铺中借到了一笔银子,以极低的价格每亩五钱,买下了这些上好的耕地。
羡慕之余,洗忠也很是奇怪,不见有人劳作,这里的耕地每天都会自行翻犁,每天早上醒来,就能发现一块新犁好的田,民夫们都在议论,说是道门请来了土地神仙帮的忙。
这个插曲虽然很神奇,却无法解开洗忠心头的郁结,因为城里的汉民都开始陆续搬到了白河边,他家的两百亩地这下子彻底没有人佃租了,过去还佃出去二十余亩,现如今连一亩都佃不出去了!
好在洗忠拿到了这个月的工钱,足足三百文,可以买六斗米,否则他真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过了。
因工期结束而匆匆回家的党项人心中都有着巨大的压力,他们从来没有如今日这般,盼望着下一次工期的到来。
洗忠拿到工钱回家的时候,白马院的三都议事正在进行之中,因为聂都讲和范高功被天鹤宫抽调,参加一个为时半年的基层调研,所以本月的三都议事只有六人参加,其中有投票权是四位。
赵然眼望都厨雷善,正在听他汇报红原的耕地和草场数目。
如何表示自己正在全力倾听?许多人说是盯着对方的眼睛,这话本身没有错,但对于自控力不强的人来说,盯着对方眼睛容易分心,经常会造成听见障,也就是听一段忘一段。所以赵然的做法是,盯着雷善鼻梁的顶端,看上去是盯着眼睛以示尊重,自己也不会就此分心。
虽说当日袁灏打了保票,言之凿凿要在两个月内完成所有耕地和草场的丈量工作,但实际上还是大大超出了预定期限一个多月。
袁灏和雷善承认错误的时候,赵然替他们做了缓颊,首先将正月刨了出去,没有计入期限,毕竟白马院道士们轮休,也确实耽搁了进度,如此一来,也只是超期半个月而已,问题不算严重,两人自我批评一番,便轻轻放过了。
还是那句话,赵然对他们在丈量土地过程中的辛苦勤勉是洞若观火的,如果要说两人有错,也只是对预期估时的不准确罢了。
“……综上,红原有田五万七千八百六十三亩,目前可以耕作的,主要是城外的两万八千亩,还有白河边的新入册之地,这一块地有六千八百多亩,其余两万多亩还在松藩卫驻军手中。白河边的土地是我们拟定最先分授之地,按照一人购买五亩来算,可以安置一千三百余人,也就是四百到五百户,目前已经安置了一半。”
“红原的草场比较多,我们清算出来的草场有八百六十二万亩,其中有两万亩是党项人的,他们有实实在在的地契。这八百六十万亩草场同样计入了院中账册,可以用于分授……嗯,政策性配售,按照方丈的提议,价格为耕地的十分之一,每亩五分银子。另外,哲波山、羊拱山、海子山中,我们无法丈量,估算当不在百万亩之下,耕地或许也有一些。”
雷善没有提及大君山,大君山虽是四大山系中条件最为恶劣的,但好歹也有零零散散数万亩季节性草场,以及上千亩耕地。不过整个大君山都是楼观的地盘,被划入了宗圣馆的公产,不是白马院可以染指的。
雷善汇报完毕,赵然带头鼓掌,给予雷都厨精神上的表扬,很是安慰了他一番,同时提议,对参与土地丈量的四十余名白马院道士进行集中慰问,每人慰问金一两。
银子不多,但带队的雷善却感到很高兴,丈量土地是他实际牵头做的专项事务,院里出银子犒劳,这是对他、对辛辛苦苦了三个月的下属们的肯定和支持,这表明,跟着他雷都厨干活,是绝对不会白干的!
赵然的提议获得全票通过,袁灏和雷善绝不会反对,剩下一个谷都管,此人可谓随大流的典型。
袁灏接过话头:“多谢方丈对大伙儿的关怀,想必院中同道们会更加振奋的。方丈,那咱们接下来就说说耕地的事?”
赵然颔首:“监院请说。”
袁灏道:“到目前为止,咱们白马院已经在白河边兴建了十个村落,设置了十甲农户,从城中迁出百姓近千人,发卖土地四千七百亩。直到今日,终于算是完成了对嘉靖二十年、二十一年迁徙而来流民们的承诺。接下来,力争在本月前,继续兴建五个村落,将白河边的六千七百亩耕地全部配售完成。”
“因为春耕等不了人,所以四月底之前,必须解决城外的耕地问题,至少要解决一半。庆幸的是,此处是红原,若是放在中原腹心,甚至种植晚稻的本省内地,此刻已经晚了。”
“故此,今天的三都议事,我提议,对党项人的耕地,采取置换之策,一亩耕地,依据上田、中田、下田之分,分别置换五亩、十亩、十五亩草场。地点我已经看好了,就从城南十里外废弃的格勇寨周边开始。为了配合好置换事务,下个月开始修缮格勇寨,比照河边村落模式,一院一户,可容纳两甲,城内的党项人同样可以置换格勇寨的院落。同时针对党项人放开慈善金的借款,年息与汉民借款相同,十年还清。诸位有什么建议么?”
第九十九章 三月事件
对党项人手中掌握耕地的置换,是当下解决红原诸多问题中的第一个重点。红原的党项人不会耕田,但擅长放牧,让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事,这是赵然做事的指导原则。
针对袁灏的提议,参与三都议事的白马院几位高道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他们其实已经在会议之前便收到了草案,也做过一些思考,故此交谈片刻之后,便有人要求发言。
左巡照道:“置换之策是好的,我没有什么意见,但我想问一下,咱们对党项人耕地的置换,是惩罚还是鼓励?亦或是平等视之?”
袁灏道:“自然是偏向鼓励的,鼓励他们将手中的耕地拿出来置换,当然也不能太过,赵方丈的主张,即大明百姓一视同仁,不能单纯因为鼓励而造成太大的偏颇。”
左巡照道:“既然如此,我认为置换比需要调整。”
“此言怎讲?”
“我在松藩布道十多年,知道松藩的草场以红原最佳,但就算以红原草场之美,一亩地顶天也就能养活五只羊,或者半头乳牛、耕牛之类,且半年就需轮换,此外,还需准备冬季的干草。以此推算,一户牧民若想放养五头牛、两百只羊,便至少需要一百五十亩草场。”
不需要左巡照再多说了,大家顿时明白,以此置换的话,对党项人来说,是不够的。
城外原有耕地两万八千亩,在李彦思、强雄谋反一案中,白马院收缴了这两个大户四千多亩,则珲也自行认捐了一千亩,所以需要置换的是两万三千亩。
城内城外党项遗民近万人,相当于每人只有两亩多地,以四口为一户的话,取耕地条件折中值估算,每一户只能置换一百亩,离所需尚差五十亩。
事实上,党项人中还有许多如保忠这样的小头人,各自占地数十亩到数百亩不等,大多数底层的党项人手上耕地更少。
袁灏当即检讨:“多亏左巡照提醒,以前袁某对草场放牧不熟悉,估算有所偏差,是袁某的不是。方丈,你看要不要增加一些?”
赵然想了想,道:“五头牛、两百只羊,还是少了一些,我的想法是,既然要发挥党项人的长处,干脆就大方一些,给他们留出将来发展的地方来。如今纳入白马院名下的草场有八百多万亩,需要置换的耕地也就两万多亩,哪怕一亩地平均置换二十亩、甚至三十亩草场,也还远远不到一百万亩,咱们给的起。”
按照赵方丈的指导意见,三都议事当即对此议进行修改,以每亩下田兑换二十亩、中田兑换三十亩、上田兑换四十亩为置换标准。
同时,李知客提议,关于草场的政策,应该同时向汉民放开。有愿意牧羊蓄牛的汉民,也可照此办理,他们没有耕地可以拿出来置换,但可以向慈善金借款购买,一亩草场定价五分银。
雷都厨建议,为了促使党项人将手中的耕地拿出来置换,应当再次打出准备修筑官道的牌子来用,并适当透露一些模棱两可的消息,这些消息包括规划的路线,白马院正在考虑是否强制征用耕地等等。
三都议事的最后,袁灏提议,为了弥补经堂半年内没有高功的缺失,建议由董静主署理高功职司,此议获得一致通过。
按照红原的耕作条件,种籽的播种必须在四月底完成。为了抢春耕,从三月下旬开始,白马院就启动了土地置换计划。
首先是张榜公示了白马院拟建的三条官道,其一是从南门通往大君山的官道,其二是从西门通往月亮渡的官道,其三是从北门通往切瓦河谷的官道。
白马院门前照壁贴着的大白纸上,三条粗线醒目的昭示着白马院接下来大兴土木的决心,与决心相对应的,则是党项人的不安。
好在都见识过白马院新方丈的雷霆手段,如今没有党项头人敢出面组织串联,有胆子惹事的又被控制在各处工地上强制劳动,所以大伙儿只是忧心、焦虑,想要“请愿”的,都被保忠等人暗地里安抚下来了。
随着官道路线的公示,红原城中流传着各种小道消息,有说白马院正在考虑强制征地,但凡道路两侧三丈之内,全都要被填平;又有说此议为白马院几个“鹰派”人物所提,尤以监院袁灏为首,只是赵方丈心怀慈悲,很是不忍,正在左右为难云云。
“鹰派”是什么意思,党项人一听就明白,尤其是那些党项头人,谁没见过鹰啊?于是党项人众口一词,纷纷祈愿慈悲的赵方丈能在白马院的内部斗争中占据上风,同时诅咒可恨的袁监院生儿子没**。
许多党项人都赶往白马院,虔诚敬香,以求神灵达成他们心中的这两个愿望。一时间,白马院香火大盛!
两天之后,袁灏便病倒了,赵然连忙赶过去探望,经过搭脉之后确诊,是偶感风寒所致,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袁灏病恹恹的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拉着赵然的手,惭愧道:“正值繁忙之际,袁某却不甚倒下,累的方丈辛苦了。”
赵然安慰道:“无妨,些许小病罢了,你也正好借机休整几日,待身子骨大好之后,有得你忙活的,呵呵。”
却不想袁灏病情传出之后,红原城中群情振奋,党项人扶老携幼、呼朋唤友,一起涌向白马院,诚心祈祝三清,把李知客累得几乎瘫倒在地,当真是痛并快乐着,直呼“此乃白马院建院以来首次尔”!
紧接着病倒的是都厨雷善、方堂卢方主等几位市井传言中的“鹰派”重要人物,于是,最顶峰的那两天,白马院慈航殿中香火彻夜不息,直到赵然从松州要来的五百斤香烛被一扫而空,这股上香的热潮才渐渐淡了下来。
这几位陆续病倒,大部分事务都压在了赵然肩上,整个三月下旬,赵然都是在脚不沾地的忙碌中度过的。
到了后来,连总观都被惊动了,九州阁直接越过下观,专门向天鹤宫发来飞符,要求核实白马院三月份信力值出现大幅波动的缘由。
为此,杜腾会亲自陪同专程赶赴白马院的蔡云深核实,核实的结果当然是毫无问题。此结果飞报九州阁,九州阁那边才放下心来。
按照蔡云深私下的解释,九州阁想要求证的是,究竟是白马院信力值暴涨,还是神像出了问题,亦或者干脆就是九州阁法器需要置换。
事后赵然得知,在九州阁三月份的统计中,红原的信力值达到两万三千圭,当月便超过了去年全年总值!
这一连串不正常的事件,给白马院造成了很大困扰,在白马院典造房的文档记载中,被称为“白马院三月事件”。
第一百章 老师回山
既然被百姓们定性为了“鸽派”,赵方丈自是要响应民意的,于是公开在白马院前接见了保忠等十多位党项人中的民意代表,郑重承诺,绝不施行“强制征地”之策,答应尊重历史、尊重现实,充分考虑党项人的利益,将党项人视同大明子民,一视同仁。
四月一日,赵然发布方丈令,对党项人所持的耕地进行置换。
依照耕地的好坏,置换比例分别为二十亩、三十亩、四十亩。作为配套政策,同时启动城内城外房屋置换、慈善金借款购买牛羊等措施。
方丈令一公布,整个红原城的党项人喜气洋洋、奔走相告,许多人自发来到白马院门前,向着院中下跪磕头,感谢赵青天。于是赵青天本就充盈的功德力再次收获大笔进账。
因为置换期只有十日,白马院前顿时排上了大队,党项人纷纷拿出自家的田契,赶来置换草场。城外各处寨子的党项人闻讯也涌入城中,白马院前车水马龙。
截止四月十日,城外所有耕地尽入白马院之手,白马院为此配售给党项人的草场达到七十六万亩,还有一半党项人愿意迁出红原,以城中的房子置换格勇寨附近尚在图纸上的院落。
从三月到四月,慈善金发出小额借款超过五万两,部分是汉人农户购买种籽和农具,部分是党项人借来购买牛羊的。
五万两银子短期内冲入红原,由此造成的一个新问题是,金记商铺拼尽全力贩运种籽、农具、羊羔等物,也完全无法满足所需,红原就如同一个贪婪的巨兽,源源不断将运来的各种货物全部吞噬,连残渣都不吐半分。
如此巨大的需求,很快便被活跃在松藩各地的商贾们察知,先是红原城中的本地十多名商户忙着扩建商铺,调运物资,紧接着是松州、藩州、永镇、小河等地的商贾赶着货物前来售卖,其中的大部分都向白马院号房预定了铺面,有租一年的,有租两年的,还有租三年的。
于是,刚刚理顺了账簿的号房迎宾孟登科便开始忙碌起来。他接下来的任务异常繁重,要将破旧的民屋推倒,招募劳力修建新的街道和商铺,同时与各方商贾协议租期、租金等等。
大方向已经捋顺,具体实践就不用赵然亲自上手了,等监院袁灏等人相继病愈复出之后,赵然将手头的事务一并交接过去,自己赶回了大君山。
老师回山了,他陪同许真人在武当山上结庐三月,回来时额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如他这种境界的修士,陈真人的仙逝所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
孙碧云师徒在大君山洞天中辛苦劳作了九个月,终于算是完工了,赵然真不知该如何感谢孙真人的劳苦功高,想来想去也无以报之。
楼观家底子薄,镇门的那些法宝又舍不得拿出来,一般的法器人家又看不上,江腾鹤在将剑阁安置于主峰之下后,只能邀请孙真人的徒弟伏氏兄弟和几位徒孙进去试剑。
试剑的意思,就是任其选择合适的飞剑带走,伏氏兄弟修为都不比江腾鹤差,所以微笑着推辞了,只是让几位徒孙进去挑选。
这几位大圣南岩宫的三代弟子,修为都在金丹之上,进入剑阁第四层后待了多时,一个个喜形于色的走了出来,各自挑选了一柄飞剑。
赵然丝毫不为这几柄飞剑感到心疼,相反,他感到这还远远不够。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只得找了个地方将白山君叫过去,求爷爷告奶奶搜罗了一箩筐各色灵果,估摸着大约也能值个三万两银子,自己又掏出两万银票来补上,勉强凑足五万,交给了伏九方。
伏九方也没说什么,只是道:“多谢师叔了。”
赵然忙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只是我楼观初立山门,实在拿不出配得上贵师徒的物件,惭愧之至啊……”
伏四海听见,在旁笑道:“师叔何故说这些?我老师当日便说了,此行就是来给贵派帮忙的,师叔为了我家老祖飞升之事忙前忙后,我武当山不一样没有半分回报吗?再者,能够有机会为贵派炼制山门,这样的机会也是难得的机缘,我门下几个弟子各自修为都有进益,岂不是反过来还要向贵派致谢?”
这么一说,赵然心里就舒服多了,算是大松了一口气。
那边厢孙真人和江腾鹤已经谈完,转过来向赵然道:“致然你也是辛苦了,今后有机会多到武当转转,我武当山门永远对你们楼观敞开。”
目送孙真人一行乘坐行云梯飞上高空,赵然问:“老师,您和陈真人熟悉么?”
江腾鹤叹了口气:“托云真人的福,见过几回,虽然谈不上熟识,但对他却极为钦佩,他原本是我道门近年来最为接近合道境的杰出之士,只是没想到……”
赵然道:“老师不要太过伤感,逝者已去,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还要努力活下去,老师切莫为此扰乱道心。”
江腾鹤沉默片刻,道:“这几日都要你来忙碌了,致真闭关了,从今日起,我也要入后山静心思索,筹备破境闭关的事宜,山门中还有很事情需要处置,全都交给你了。”
赵然喜道:“那就预祝老师顺利破境了!”
江腾鹤摇头:“哪有那么容易,这个月你先招呼龙阳祖师、林**师他们入住洞天,要快一些,这样我还能出来和他们相见,若是拖到五月或者六月,为师怕是就要开始全力闭关冲击大炼师境了。”
“弟子明白!”
待江腾鹤进入主峰小世界,开始为闭关预做筹备,赵然向问情宗林致娇师叔发了飞符,正式请她率门人子弟入住大君山。
飞符发出后,赵然去找白山君,一时间竟然没有找到,不禁有些纳闷,这只白鹤刚才还在,此刻却不知跑哪儿去了。
无奈之下只得将南归道人唤来,嘿嘿笑道:“道友请了,大伙儿都在认真履职,道友是不是也该进入角色了?”
南归道人眨了眨眼睛:“……”
赵然抱拳施礼:“恭请南归主任入职!”
第一百零一章 接驾(为Noctis1盟主加更)
骑在灵雁南归道人背上,赵然忽然觉得,其实自己有没有飞行法器,影响并不大,与飞行法器相比,并且无论是白山君也好,南归道人也罢,似乎格调都要更高一些,唯一的遗憾是单座,不能带人。
赵然原本的计划中,自己去华云馆接问情宗一脉,老师江腾鹤去青城山接龙阳祖师。奈何自家老师似乎受了陈真人仙逝的影响,着急准备闭关冲境,那就只好委屈林师叔自行来大君山报到了。
灵雁从大君山拔地而起,下午便来到青城山下,想了想,赵然还是拍着灵雁的翅膀,让他回去了。接到龙阳祖师后,可以跟着祖师一起回大君山,否则龙阳祖师在空中飞,自己却乘雁优哉游哉,似乎有点不像样子。
出来迎接赵然的是蔡云深,赵然想要拜会东方天师和东方礼,却被告知不在,又提出想去见见楚天师和朱七姑,这二位同样不在。
赵然有些好奇:“他们都去哪儿了?”
蔡云深道:“前个月去了武当,之后一直没回来。”
赵然念头一转,猜测这两位玉皇阁的顶尖人物怕是都想求证一下,陈天师闭关为何失败吧。对于炼虚境的大修士来说,这的确是最为紧要的事情,没有之一。
既然都不在家,赵然便随蔡云深来到了云显台上,恭请龙阳祖师移驾大君山。龙阳祖师答应了,让赵然下去稍待些时辰,他要收拾收拾。
下了云显台,赵然试着问蔡云深:“蔡师叔,龙阳祖师要去大君山洞天了,我们楼观诚挚邀请您同往,不知……”
蔡云深摆了摆手,回身仰望云显台,叹道:“老师不让我去……”
龙阳祖师因为当年醉后偷盗天库之事遭受天庭符诏处罚,为了不拖累门人弟子,使他们沾染因果,将门下全部遣散,赵然对此既感佩服,又不免为之叹息,听了蔡云深的话,也不知从何安慰,只得道:“大君山一日一新,许多事情还需要蔡师叔支持,今后还请蔡师叔多来大君山走走,指点指点,帮衬帮衬。”
蔡云深点头道:“我问过老师,他的意思是,神像的炼制,就以江炼师的本命应神斗姆元君为主像。馆阁的神像不比十方丛林,耗时较多,我已禀明九州阁,上月刚把诸项材料领回来,回头就动手,大约需要半年左右。”
赵然道:“不急在一时,目前宗圣馆信力值也不够授,师叔慢慢炼制就是。”
暂时辞别蔡云深,去见于致远。于致远坐在万峰崖上,双腿吊在崖边,身旁立着个酒葫芦。
赵然过去坐下:“师兄,我来了。”
于致远将葫芦递过来,赵然接下,轻轻一拍,一道酒线飙入口中。
“师兄,这酒,还是少喝一些的好。”
“这是童佬自酿的酒,味道还不错。”
“童佬?是童白眉?”
于致远点点头:“童佬人不错,不以前辈自矜,这一年来经常找我同饮。”
“这酒葫我看着倒是与他那个大葫芦有点像。”
“不错,正是他送我的,比他自家所用小一些。”
过了片刻,望着满脸胡渣、发髻不整的于致远,赵然道:“师兄……心情不佳?”
于致远沉默良久,问:“她要迁到大君山了吧?”
“是。大君山洞天已经差不多建好了,我已向问情宗发出飞符,也许过上几日,她们就要迁过来了。师兄,我在洞天之中为你准备了一处房子,你可以经常过来看看。”
于致远望着远处,良久,慢慢摇了摇头:“去了又如何?我已经四十六了,却刚入羽士一年,连她最差的弟子都不如,去了大君山,是自取其辱……”
“师兄何必如此?大君山洞天灵气浓郁,不下于玉皇阁,去了之后,师兄修行所需的灵药灵丹我包了,总是助师兄尽力追赶便是,修行之路漫漫,需不急不躁,今日你在前,明日我便追上来,这都很正常,师兄万万不可自消道心啊。”
“我向道之心可谓坚定,三十年如一日,可这有用吗?奈何资质根骨不佳,再强的道心,也是前路茫茫啊……”
“这……我给师兄想办法再正一次根骨!”
“致然就不要安慰我了,正骨正的是根骨,我弱的是资质,再正亦复何用?再者,以我这般年纪,说什么都晚了。”
赵然无语,的确如于致远所言,四十六岁才刚入羽士境,这不是根骨问题了,而是年龄问题,基本上属于大道无望的。
“致然,我的修行之路,走得不开心。我原以为,进了修行门槛,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但其实我错了,我只觉愈发的不开心,很难过。我在门槛之外的时候,看不见里面,以为希望就在前方,等我跨进来之后,我才发现,哪里有什么希望,有的只是绝望。我舍弃了家人、地位、财富、朋友,舍弃了一切,追寻的却是绝望,哈哈,当真是可笑啊。”
“师兄……”
“我这辈子有三个最重要的人,我的母亲前年过世了,我没有尽到自己的孝心,很是悔恨;我苦苦追寻的阿娇,离我越来越远;我的至友景七,如今依然是待罪之身,关押在总观……你说我还剩什么?”
景致摩的事情,于致远不提,赵然险些忘记了,他这一年始终处于忙忙碌碌脚不沾地的状态,居然没有想起来这个曾经的一生之敌,于是问:“景致摩……他怎样了?”
“景致武还没找到,致摩的清白至今没有昭雪……”
景致武是贵州思南府崇德馆的修士,当年景致摩为了阻止张云兆改革,将他的行踪透露给自家三叔,又由其三叔透露给了景致武,然后……张云兆便遇害了。
想要搞清楚张云兆之死是否和景氏有关,并且查清当年以佛门功法杀害张云兆的凶手究竟是谁,景致武就是目前所能追寻的唯一线索。
但很可惜的是,景致摩在应天出事之后,景致武便消失了。去年五月,崇德馆曾经允诺,答应三个月内交出景致武,否则任凭总观处置,可至今已经过去了一年,景致武仍然没有踪迹。
于是赵然问:“崇德馆不是说,三个月内找到景致武吗?那他们怎么交待的?”
“还能怎么说?听凭总观处置呗。至于总观,嘿嘿,又能如何?莫非还真杀上门来?不过是勒令崇德馆继续寻找,同时通缉天下罢了。致然,你别看我也是崇德馆出身,但我比任何人都想尽快找到景致武!这个该死的家伙,我记得他小时候就不是个好东西!”
说着,于致远仰天长啸,大吼着宣泄:“景致武你个混蛋,到底躲在哪儿啊……致摩替你坐了两年的牢房,你怎么就忍心……”
这下子赵然也无语了,转过头来一想,崇德馆找不到景致武,说是听凭处置,总观不可能什么处罚都没有吧?否则何以号令天下?不行,回头再打听打听,总观有没有什么措施。
陪着于致远坐了片刻,赵然便告辞了,于致远眼中满是期望,问道:“致然,你还有没有法子,能不能将景致摩放出来?”
赵然轻轻摇了摇头:“师兄恕罪,此事,难……”
于致远不再多说,抄起葫芦又是一大口,赵然转身离开,心情也不是很好。
第一百零二章 乔迁
回到龙阳祖师所居的后山云霄顶下,赵然越想越不舒服,干脆飞符询问东方礼:“礼师兄,崇德馆交不出景致武,难道总观就这么忍了?”
东方礼回复:“不忍还能怎么办,把他们两个大炼师都抓起来?罚了他们一年的信力,已经算重处了。”
“哦?罚了一年信力?哦哦哦,明白了。”这下子赵然才算出了一口浊气。
罚一年信力的意思,就是一年内不会给崇德馆分配授的信力值,这个比值占馆阁吸纳信力的三成。
于致远可能不认为自家崇德馆被罚一年信力有多严重,故此才没说及此事,但赵然却对这个处罚表示认可,这意味着崇德馆一年之内、甚至两三年内都很难有人受。
“行,没事了。礼师兄何时回玉皇阁?我在玉皇阁接龙阳祖师乔迁大君山呢。”
“陈真人仙逝,三清阁事情太多,等找机会再去大君山和你见面吧。”
“那礼师兄你忙,我就不打扰了。”
又等了片刻,龙阳祖师下了云霄顶,向等候着的赵然道:“致然久候了,我要收起云显台,耽误了不少时候。”
赵然忙道:“祖师何出此言!对了,您刚才说收起云显台……”
龙阳祖师道:“这是我师父传下来的一件法宝,如今要迁往别处,自是一并带过去。”
赵然明白了,原来云显台和自家师门的剑阁、洗心亭相似,都是法宝,于是道:“孙真人还专门为您老择地炼制了一座新的云显台,呵呵。”
“此事我知,无妨,正好多一个人,我还住我的云显台,新的那座让别人住。”
“别人?”
“嗯,我带一个过去。”
正说着,就见远处走来一个气质高雅的美妇,赵然身子顿时有些僵硬,这美妇却是见过的,正是去年在楚阳成双修大典上闹过一出的赵丽娘。
龙阳祖师向赵然道:“丽娘想出山散散心,今日随我一起过去,新的云显台便给丽娘住。”
赵丽娘过来向龙阳祖师敛衽道:“多谢前辈看顾。”
龙阳祖师温言道:“当年我与松雪道人也是熟知的,不知饮过多少回酒,呵呵,看顾他的后人,也是应该,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赵丽娘又瞥了一眼赵然,没说一句话,取出根三寸长的梅花枝条,往空中一抛,眨眼变大,一步迈了上去。
龙阳祖师叹道:“有许多年没见到这腊雪寒梅了,今日一见,睹物思人呐……”招手道:“致然,一起上来吧。”
赵然有心拒绝赵丽娘,却无从拒绝起,寻根究底,大君山洞天是人家龙阳祖师的修行之地,自家楼观不过是看护之责罢了,龙阳祖师答应了带赵丽娘过去,自己怎么拒绝得了?
“呃,不知赵师伯离山,东方师伯他们知不知道?”
赵丽娘一瞪眼:“他管不着!”
赵然赔笑:“您知道的,宗圣馆毕竟还在玉皇阁辖制之下……”
龙阳祖师摆手道:“致然不用担心,牵连不到你们楼观头上,这件事我做主了。”
赵然最后的努力宣告失败,只得上了腊雪寒梅,路上无话,夜深之时便进了大君山洞天。
接了赵然的飞符,江腾鹤携余致川、骆致清一齐迎了出来,龙阳祖师和赵丽娘都不是爱说话的性子,淡淡寒暄了两句,便直上主峰小世界。
赵丽娘进了新云显台,龙阳祖师则又随意挑了一处山峰,将云显台取出来安置其上,然后便洒然挥手,让楼观师徒“该忙什么忙什么”,而且“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不要来打扰我”。
如此一来,主峰小世界中便有了一个龙阳祖师、一个赵丽娘,和江腾鹤一道,“三分天下”。
好在小世界很大,并不影响江腾鹤演化楼观世界,否则赵然还真要想办法把赵丽娘挤出去。
赵然回来的路上已经用飞符向江腾鹤说明了原因,此刻师徒二人相顾无语,各自摇了摇头。
过了两天,问情宗一脉赶到了大君山洞天,江腾鹤携赵然再次出门迎接。赵然一看,问情宗自林**师以下,郑雨彤、宋雨乔、曹雨珠、雨琪都来了,唯独缺个周雨墨,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此外,和楼观派一样,问情宗也有十多个俗家坤道,多是在外收养的孤女,年岁长的已经六十了,小的则只有十来岁。
全知客召集了楼观的俗道,一起出来帮忙,将问情宗大大小小的物件搬了进去。江腾鹤亲自陪着,将林致娇一行引入后山,然后指着谷前崖壁上的留白道:“此谷还待师妹取名。”
林致娇道:“还叫问情谷吧,这个名字用了近百年,祖师传下来的,不能弃。”
郑雨彤二月份的时候曾经来过一次,回去后将这里情形告知了师父和几个师妹,将此处形容为“绝美的江南水乡”,今日再来,殿宇廊庭上又多了精美的彩画和雕像,比起当日更加妙不可言。
一众女弟子们当即欣喜异常,就在此间欢快的叽叽喳喳起来。
林致娇向江腾鹤微笑:“师兄有心了,多谢师兄,多谢楼观。”
赵然又简要介绍了一下整个大君山中的各处所在,然后便由问情宗自行收拾新家,辞别出来。
江腾鹤道:“听致真说,你快要结丹了,伸手过来。”
查探之后,江腾鹤满脸欣喜:“致真闭关了,你也就在这三五月内了,致真已经给你讲过结丹的窍要了吧?”
“是,弟子都记下了。”
“今年之后,我楼观便多了一个**师、一个法师,真是好啊。如此看来,为师也需抓紧了。明日起,为师便在楼观世界中闭关参修,力争年内婴化阳神,冲入大炼师境!山门中若有什么事务,你多和林师叔一起商量着办,遇到大事向龙阳祖师禀明再行定止,当然你要分清楚,莫打扰了祖师清修。等你闭关了,便让……便让那位玉兔灵仙担上一段日子,她叫什么来着?”
“蟾宫仙子。”赵然连忙回道,同时心里也为二师兄余致川和三师兄骆致清默默致哀老师宁愿把事务交给一只兔妖,也不放心交给你们两位,这还真是情何以堪啊。
“要不,让凤和操持?”赵然认为,还是曲凤和更靠谱一些。
奈何江腾鹤摇头:“凤和资质极佳,致真闭关其间,我已让他随致清入后山修行,你也不要以俗务来烦扰他。以他的进度,明年便可入羽士,再有三年,当入黄冠。他是我楼观三代首徒,为师对他期许甚深。”
好吧,既然老师这么说,赵然只能凛遵,答应不以俗务打扰曲凤和的修行,然后恭恭敬敬将老师送进了主峰小世界。
第二百零三章 比例
从真师堂议定归属算起,历经整整一年,大君山洞天算是正式启用了,当然,杨致温、张裴氏和大小卓师叔还在继续辛苦,最后的竣工时期,大致当在年底了。
隔了一天,赵然等问情宗一脉安置妥当,便来到问情谷外,打了张飞符进去。过不多时,宋雨乔出来了。
昨日接她们入住之时因为人多,还不曾留意,今日单独相见,忽然发现,宋雨乔的气质似乎多有不同,面庞上莹莹带了一层光华。
“咦?”赵然有些诧异,问:“师姐这是……似乎修为大进了?”
宋雨乔笑了笑,道:“刚看出来?前个月刚出关,结丹了。”
赵然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合拢:“哎呀呀,这个真是,恭喜宋师姐了。”
宋雨乔道:“还要多谢你才是,兴庆一行,让我领悟多多,尤其被关押在天龙院那几日……虽是磨难,却也是福分。”
赵然下意识从扳指中摸出一个装了九枚朱火灵果的篮子来,递过去:“一点贺礼,不成敬意啊,呵呵。”
宋雨乔接过来看了看,道:“多谢你了,斗法之时正用得着。你找我出来什么事?”
“那个……”
“周师妹?”
“哈哈,师姐果然聪慧!”
“她原本是想回来的,但不巧得很,有事耽搁了,前几日还飞符与我,让我去一趟北溟海,我明日就走。所以,你这次见不到她了。”
赵然一脸失望:“她去北溟海干什么?”
宋雨乔道:“谁知道呢?无外乎历练呗。她自己说过,她的道在与人争锋上,不经磨砺难有精进。”
“修炼,又是修炼,她就不懂劳逸结合吗?这般修炼下去,怕是入魔了!”
“话不要乱说,但你这关切之情呢,我去了之后原话转给他,放心吧。”
“呵呵,那就辛苦师姐了,最后一句就不要转告了。”说罢,赵然又摸出一个篮子来:“这一篮朱火灵果,请师姐转交给她,斗法之时正合用。”
宋雨乔去北溟海了,赵然很想跟着去,但松藩那么多事情,他哪里走得开。他的大道和旁人不同,旁人尽情的在修行的世界中逍遥之时,他却只能坐在书案前,点上灯烛,默默的批阅卷宗。
进入六月之后,松藩已经明显感到了炎热,若是放在过去,白马院的同道们只能默默忍受,有一搭没一搭的处理着各种日常事务。
但如今的红原有了慈善金的强力支持,赵然便财大气粗的优抚起辛辛苦苦的这帮部下,大笔一挥,便在袁灏报上来的公文上划了个圈,给每人发了一两银子的暑期清凉补助。
接下来,是白马院所担保的上月慈善金放贷统计。根据慈善金李管事的报告,上月共计向三百五十六户牧民和农户发放小额贷款四千七百九十两。
看着这个数字,赵然感觉有些对不上,想了想,在桌上堆得高高的几摞公文中翻找,将白马院典造房登记的上月配售土地报告翻出来对照,上面记载的数据是配售田地两千八百亩,其中上田五百亩、中田九百亩、下田一千四百亩,收拢售田银一千五百四十两。
思忖良久,赵然将典造房罗典造唤来,问:“上月党项人置换了多少草场?我记得好像是六万八千八百亩?”
罗典造道:“方丈好记性,的确是这么多。”
赵然点了点头,让罗典造退下去,又将袁监院请到自己公事房,将门关上,道:“慈善金每月会给我一份放款报告,五月放款四千七百九十两。账房给我的账目上显示,回笼售田银一千五百四十两,中间差三千二百五十两。”
袁灏皱眉思索片刻,脸色也开始凝重了:“差额只有三千二?有点少了。”
如果袁灏说“这很正常”,那么赵然不会再跟他就此问题纠缠下去,然后,他会找人查袁灏,此刻听见袁灏直接点明差额“有点少了”,于是松了口气,颔首道:“的确少了。”
在赵然的大力支持和鼓励下,红原从三月开始,就显示出巨大的消费能力,各路商贾们纷纷前来贩卖货物,短短三个月时间,城中便多出来二十余间商铺,粮食种籽、农具、羊羔、牛犊等货物是充足的。单单金记商铺就从兴庆运回来两次商货,其中羊就有七千多只。
无论是汉人流民们配售耕地也好、党项人换置土地也罢,之后,他们还会向慈善金贷款购买上述物资,用来生产。而三千二百四十两的差额是远远不够的,在土地低价配售的情况下,在党项人置换草场数量与四月持平的情况下,购地支出和购买上述物资的比例大致应在一比三。
三月份的时候,赵然心里测算的比例为一比二点九,四月份是一比三点一,都在正常之列。
但是五月份,这个数字就变成了一比二,这说明什么?说明土地的配售和慈善金的放贷不成比例,最大的可能,就是土地卖多了,或者换一句话,就是有人冒名在以配售价格购买耕地!
袁灏当即起身:“我去查!”
赵然叮嘱:“动静不要太大。”
“我晓得的!”
赵然继续翻阅其他公文,他最关注的问题,还包括红原的人口数量,信众是基础,信众增加,才能令信力值可持续增长。
按照典造房截止五月底的统计,在籍的红原百姓正在快速增长,已经由去年十一月的一万两千人,增长到了一万六千多人。增长的主要是内地迁徙而来的流民。
此外,兴庆府那边,白庚的努力成效也很显著,这几个月已经开始陆续向红原发来赎买的汉人了。四月份是九十八人,五月份就达到了两批次共二百四十五人。
至于山中的白马三部,至今没有在典造房登记入册,所谓的六万余部民,只是三部当年内应归附时自报的数字,对于赵然来说,这部分人并不存在。
三部的问题终究还是要解决的,当然,这要等到先将土地问题捋顺,使党项人初步归心之后才能开始着手,在此之前需要谨小慎微一些。
在赵然的计划上,三部问题将会是明年白马院最为重要的事务。
第一百零四章 品行端正的反派
不得不说,监院袁灏的办事能力当真强悍,前后不过七天,他便将五月份土地配售和慈善金借贷之间比例失衡的问题查了出来。
赵然桌上放着一张单子,上面开列着六个名字:都管谷腾丰、典造房罗典造、经堂董静主,以及典造房、账房三个执事的火工居士。
上述六人,一共冒籍购买耕地四百八十亩,三个管事的道士各自一百二十亩,三个具体操办的火工居士各自四十亩。
赵然愿意发卖红原的草场,但对耕地是禁止发卖的,只能配售。红原需要这些本就不多的耕地来吸引更多的内地汉民,以改变本地的人口构成,绝不允许有人冒籍购买。
配售的耕地均价为五钱银子,大约是四川省内行价的八分之一到十六分之一,与白送没什么大的区别,所以上述六人的行为,是绝对的踏入了雷区。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处理?赵然和袁灏相顾无语,各自扶额长叹。
如果出问题的是聂都讲、范高功那帮人,赵然会毫不犹豫的高举大旗,果断拿下,并将其绳之以法,但出问题的却是这么几个人,这就令他倍感无力了。
谷都管一直以老好人的面目出现,在三都议事中从来没有给赵然添过麻烦,各种场合下,都忠实的维护者赵然身为方丈的权威,而且,他还是宋致元当年在玄元观任巡照时的下属。
罗典造这几个月兢兢业业,丈量土地、流民安置、户籍安排等等,诸如此类,全都打理得妥妥当当,可谓赵然身边的得力人选。
至于董静主……赵然才刚刚做主,由他代掌经堂,这些时日也始终唯赵方丈马首是瞻……
就这么遮掩过去吧,容易让人诟病,而且会形成风气,到时候更加难办。要揭开盖子吧,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很可能导致几人面临被拿下的结果。
这几个人如果被拿下了,就会令拥护赵然的许多道士们寒心,极大的打击赵然的威信,红原那么多事务,还有谁会真心替赵然卖命?
真真是令人坐蜡!
和袁灏对坐良久,袁灏开口了:“方丈,我有一点想法。”
“监院请说。”
“别看红原已立三年,但过去对制度规矩是极不重视的,很多制度并不完备,有时候也会让咱们白马院同道们左右为难,甚至不知如何是好。”
赵然心中一动:“你接着说。”
“最简单的一个例子,比如是否承认以前西夏治理时期的文契,至今没有一个成文的规矩来予以确定,故此才会导致之前耕地问题的出现。又比如,其他道院都有关于道产和公产的区分,有关于同道们年节补贴的规矩,这些咱们都没有。还比如……”
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总之就是一个问题,随着红原的发展,随着白马院事务的日益繁忙,过去制度缺失所造成的粗放管理,越来越跟不上形势了,白马院迫切需要制定一套完备的、成文的规矩,来予以明确,使同道们有章可循、有规可依。
赵然极为赞赏,道:“这件事情的确重要,也是白马院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事务,这件事,便请监院亲自负责,从各执事房抽调人选,拟定一套符合我白马院实际的制度规矩。”
袁灏当即慨然道:“下官责无旁贷!”
斟酌了片刻,赵然又道:“对于过去因此产生的错漏和偏差,我们也不能置之不理。监院在制定规矩的时候,如果发现过去有和我们规矩相违背的情况,小错要批评,大错要纠正。当然,本着爱护同道、维护士气的原则,也要注意批评和纠正的方法,要既能令其幡然悔悟,又要保证不要伤害到同道的热情。总之,依我看来,我白马院的同道总体上是好的,是尽职尽责的,是团结一致的,我们不能因此而自乱分寸,毁了红原未来的发展。”
袁灏叹道:“方丈大格局、大胸怀,对同道们的爱护,实在是令人感佩。”
于是从六月开始,袁灏便将重心移向制度建设上,历经两个月,白马院相继出台了一系列成文的制度和规矩。
也就在同时,袁灏代表赵然出面,一对一约谈了谷都管、罗典造和董静主等人,包括三名火工,对他们过去的一些做法进行了批评,并勒令纠正,退出冒籍购买的田地,同时允许他们以市价购置草场。
同时约谈的有贾经主等几位五主十八头的执事道士,指出了他们过去的一些错误,要求他们进行整改。
其中还牵涉到正在“松藩基层信众事务调研小组”干活的范都讲,他有几个小问题也处置失当。问题虽然不大,但赵然还是令人去信切责,要求他写出书面检讨。
赵然为此专门将袁灏请来,想看一看能不能借着这次清查,查出聂都讲和范高功的问题,不拘贪腐也好,或者个人作风也罢,都是个踢出白马院的机会。
奈何袁灏也无能为力,至少到目前为止,以这个时代的标准而言,这两人在银钱和作风方面都很是干净,并没有什么痛脚可抓,也引爆不出什么丑闻。
赵然暂时无法,只能另寻他途了。他感叹着对袁灏道:“还真是应验了那句话,只要自身坐得正,就无惧外间风雨啊。”
对此,袁灏的回答是:“那是因为,外间的风雨还不够大。”
一句话,令赵然若有所思。
七月和八月,赵然专门前往龙安府、都府、保宁府,面见白腾鸣、陆腾恩和宋致元,央求他们出面联络官府,尽量向红原输送流民。
白腾鸣和宋致元很是出力,专门下文给府衙,将红原列为输送流民的第一首选之地。
陆腾恩虽然没有下文,但却给了赵然一张名帖,引荐他去拜会了都府沈知府。赵然和沈知府相谈甚欢,沈知府保证,今年都府搜罗的乞丐、发配的罪囚,全部将红原设为目的地,同时还将在无地的灾民中进行鼓动,鼓励他们前往红原。
赵然此行的成效是十分显著的,进入八月后,涌入红原的汉民暴增,达到了创纪录的一千九百人,使得白马院登记入籍的百姓数终于达到了两万,其中,汉民首次超过了党项人。
第一百零五章 大红袍
九月初,赵然召集了一次三都议事,这次议事主要布置三件事。
其一,是布置即将到来的秋收事宜。经过一番商议,此事由雷都厨掌总,各执事房抽调人选配合,赵然要求务必保证秋收的及时完成。
雷善是积年老吏,对此驾轻就熟,赵然相信,他应该没什么问题。
其二,是商量经堂高功的人选。经过半年的基层信众调研事务,辛苦努力的聂都讲和范高功获得了天鹤宫杜监院的高度评价和认可,于是专门下文,调聂都讲入永镇灵蛇院,建议公推为灵蛇院方丈。
永镇灵蛇院的首任监院是赵致星,当年为了支持赵致星掌握全盘,杜腾会没有给灵蛇院配备方丈,故此便一直空了下来,直到曾致礼前去担任监院。
这次杜腾会将聂都讲提拔为方丈,赵然闻听此事的时候,好悬没把肚子笑抽搐了。过去的下属一跃而为自家道院的方丈,赵然已经可以想象曾致礼的脸色有多么尴尬了。
同时调动的还有范高功,藩州飞龙院的都讲因年岁之故而辞道,于是天鹤宫的静主补了藩州飞龙院的都讲,空下来的静主职司,便由范高功前往填充。
这是赵然和杜腾会达成的默契,赵然于上个月邀请天鹤宫五主十八头以上职司的道士去了一趟大君山洞天观景,把杜腾会伺候得极为舒服,于是杜腾会投桃报李,吹起了这么一场风雨。
至此,赵然于无声中赶走了聂都讲和范高功,这两个职司便空了下来。赵然今日打算定一下高功的人选,至于都讲,他另有打算。
于是,在赵然跟前发誓痛改前非的董静主成功上位,成为了白马院第二任高功。
要议的最后一件事,是赵然请假的事。他将离开白马院一段时间,故此会把白马院的事务移交给袁灏主持。
具体需要请假多久,赵然自己也不知道,因为结丹需要闭关多久,没有人说得清。
纵观他的两次破境,第一次用时三日,第二次用时一个时辰,可赵然却不敢就此定论,自家的第三次破境所需时间更少。毕竟这可是结丹,九成的修士都倒在这个门槛上。
将职司移交之后,赵然顿感浑身一轻,舒舒服服的向大君山赶去,嗯,闭关的地点都选好了,就在那座由刷经寺改名的君山庙中。
什么?你说灵气不如后山浓郁?拜托,赵然结的是功德力金丹,和灵气有一文钱关系么?
行了两个时辰,一路晃晃悠悠,查看了几处新设的定居点,观望了几处新起的牧场,赵然来到大君山下,正要纵身上山,却看见眼前冒出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
赵然眨了眨眼睛,发现是个披着大红玄袍的女冠,看上去很是年轻,长得非常好看,而且好看中还带了几分英气,令人眼前一亮。
赵然确定自己没见过她,仔细回想,也想不起来自己会和哪一位年轻貌美的陌生女冠产生纠葛……等等,切不可以貌取人啊,话说女修的年龄不要猜啊不要猜。
赵然开始以余光去扫对方的身上穿着的大红道袍,果然瞥见了红袍角上的四只小鼎,这表明对方来自江西龙虎山,修为乃是金丹。
于是赵然咳了一声,问:“前辈来自龙虎山张家?”
“是的。”
女冠笑吟吟的望着赵然,问:“你就是赵致然?”
“呵呵……前辈知道我?”
女冠两只手臂负在身后,如同教书先生一般,来回踱了几步,一边踱步一边道:“赵致然,龙安府石泉县赵庄人氏,嘉靖十二年四月入无极院为火工居士,十三年正月受牒为经堂道童,月考岁考俱在一等之列。历任无极院经堂静主、方主,君山庙祝,无极院都管、方丈,嘉靖二十二年十一月,任白马院方丈。嗯,极擅俗务。”
“呵呵……”
女冠继续道:“修行上也不慢,道士境两年、羽士境三年、黄冠境至今三年,相当快了,就是不知何时能入金丹。要知道,这一关之后,才算是真正的入了修行的门槛,之前的,都不算!”
“敢问前辈到底是龙虎山哪一位?”
“我姓张,在家里排九,你可以叫我张师姐,不过我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身为张家的子弟,让我既感荣幸,又觉不幸,因为这个姓氏用的人太多了……嗯,所以我建议,你可以称我九师姐。但九是九,不是第九,也请你不要弄混了。”
这位女冠,正是龙虎山张家的九姑娘,当年为了帮兄长张腾明取回稀里糊涂写下的十万两欠条,她连续派出左致珩、王梧森,可惜那两位都铩羽而归,没有完成任务。
九姑娘在龙虎山威名赫赫,只是年岁太轻,修为境界又不够高,虽有张天师称其“资质绝顶,不在我之下的评语”,声名却未能显于当世,再加上赵然对龙虎山张家没那么多兴趣了解,故此没有听说过,只是问道:“原来是张氏高修,不知有何见教,是大天师找我么?”
九姑娘道:“跟我父亲无关,我觉得你这人很有意思,所以就来了。”
赵然眨了眨眼睛,再问:“是张腾明请你来的?或者左致珩?王梧森?”
九姑娘笑了:“有些关系。”
赵然道:“那些欠条,我已全部交给大天师了,你放心,不用张腾明再掏银子。”
九姑娘摇头:“区区几万银子,还不在我眼里,我就是想看一看,能将左致珩击败的骆致清是何等人物,看看令王梧森赞不绝口的赵致然又是什么样子。原本我早就想来的,只是有事耽搁了,等我腾出手来,又听闻骆致清结了金丹。我再自信,也不会自信到能越境挑战骆木头,所以只好抓紧时间用功,如今结了丹,也算有了几分底气,所以我来了。”
赵然点头道:“好啊,我骆师兄最喜与人研讨道法,记得去年在玉皇阁的时候,他约斗你们龙虎山一个叫白云崧的前辈,后来那位前辈没有赴约,骆师兄还很是闷闷不乐了许久。若是听说龙虎山高弟前来挑战,必然欢喜的。”
九姑娘道:“还有这么一出,我却不知,那就要向骆道长致歉了,白师叔斗法是不行的,平常口气很大却胆子不大,骆道长不用等他了。既然如此,那刚好由我代白师叔赴约吧。”
第一百零六章 九姑娘入山
赵然向来不爱与人争斗道法,成功将锅甩给了骆师兄后松了一口,伸手延请:“那就请姑娘随我入山。”
“你不称我师姐吗?”
“前辈面相极轻,称师姐怕是不妥,我更愿意祝姑娘永远年轻,嗯,九姑娘永远年轻。”
九姑娘抿嘴一笑,也不勉强,随在赵然身后上了大君山。
洞府门口,见是一只虎妖守门,九姑娘愣了愣,心下对楼观的认知又调高了一分,暗道果然是千年大派的底蕴,只是为何有此底蕴,却屈居华云馆数百年而名声不显,几乎被人遗忘?此事当真古怪得紧。
正琢磨时,忽听那虎妖竟然开口吐出人言:“赵行走,每次都是你们带着人进出山门,还要我这镇门灵官何用?”
赵然连忙上前安抚几句,说是洞天新立,初期人少,过一段时间就会热闹了,到时候还要他认真负责,为大君山守好门户云云。
九姑娘这下子就有些震动了,整个道门馆阁中,有妖修镇门的本就不多,以灵妖看护山门的更是稀少,龙虎山上也就是一只灵妖看门,区区一个道馆也能如此,这就十分罕见了。
入了山门,九姑娘跟随赵然进了左侧一座两层的建筑,此处既非殿宇、又不像客栈,看上去古怪中又带着几分豪奢,抬眼看去,门楣上的匾额写着四个字天上人间。
一只松鼠和一匹白马正在大堂外恭候,又是两个灵妖!
两个灵妖一身奇装异服,各自套着一件黑色的带袖马甲,脖子上吊着一条尺许长、寸许宽的厚布,也不知是什么用途。这么个穿扮,令九姑娘心都仿佛被融化了,忍不住就想上去抱一抱。同时也在暗自好笑,脖子上系着的那根布条,莫非是用来擦桌子的?
这两位正是总观上观打理云水堂的迎客松和马上功。大君山洞天竣工的时候,赵然飞符询问了武天师、宋天师、李天师等人,说是想要借调这两位灵妖到大君山洞天帮忙。
三位天师都有些莫名其妙,只说并不记得总观豢养的灵妖中有这两位。既然诸位真师对这两位灵妖没什么印象,总观中也没有人事编制这类说法,那赵然就直接下手挖人了。
于是他发符给卓云峰长老,恳请他出面,到云水堂转达自己的邀请。这两位在总观寂寞无聊了几十年,听说是一生之友赵致然邀请他们去打理一处全新的客栈,当下欣然允诺,赶到大君山,正式就任大君山天上人间的大堂经理和客房部经理。
在大堂中的茶室里坐下后,赵然飞符骆师兄:“师兄快些现身,有龙虎山高手上门挑战了!”
过了一会儿,骆师兄飞符回复:“我不在君山。”
赵然愣了愣,让九姑娘稍待,自己几步来到洞府门外,问黄山君:“山君,我骆师兄出门了?去哪里了?”
黄山君答:“骆道长带着曲道长,跟随一个姓陆的道长出门了,去了哪里我也不知。”
赵然连忙飞符曲凤和:“凤和,你们在哪里?”
曲凤和的回复就比较细致了,也节省银子,一张飞符便将赵然想知道的全部告知。
半个月前,鹤林阁三代大弟子陆西星应邀赶来君山,住了数日,和骆致清比试了三回,骆致清皆败。后来,陆西星邀请骆致清去横断大山,说是那边蛮横的妖兽比较多、也比较强,是个试炼道术的好去处,于是骆致清带着曲凤和就跟着去了。
曲凤和还告诉赵然,三人刚到横断大山没两天,恐怕暂时回不去的。
赵然顿时无语。他倒不是怕陆西星有什么歹意,两家乃是世交,骆致清谈不上中什么圈套,他担心的是曲凤和一个小小的道士,骆致清居然也将他带去了横断大山,心还真是大得很啊!
既然已经去了,赵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叮嘱曲凤和千万小心,不可莽撞。
回到天上人间,赵然道:“九姑娘,十分抱歉啊,呵呵,我家骆师兄出门远游了,不在山门。”
九姑娘点了点头:“无妨,左右无事,我可以等候些时日。”
“这个可就说不好了,他们走得比较远,恐怕得等个一、两月的。”
九姑娘想了想,问:“周雨墨在不在?听闻她是川省年轻一辈最有天分的女修,我也想和她切磋一二。”
赵然怔了怔:“这个还是很抱歉,周师妹常年不回山门,恕我无能为力。”
九姑娘秀眉微蹙:“我在这里等候一个月,若是他二人都没有回来,我便回山。”
赵然笑了笑:“只可惜我也无法奉陪,我这次回山,本就是准备闭关清修的……”
九姑娘凝目望向赵然片刻,道:“嗯,看出来些眉目了,恭喜你啦,你去闭关吧,若是你出关之后我还没离开,正好比试一场。听王梧森说你的道术比较有趣,只是他也没说清楚究竟怎样有趣,正好容我见识见识。”
人家愿意住在这里,赵然肯定不会赶人,相反,他不但不会赶人,反而对客人极为热情。大君山洞天新开、宗圣馆新立,在如此偏僻的松藩,聚集点人气容易吗?
不过此刻也不用说那么多,礼数尽到,便转身出去了。剩下的,自有迎客松和马上功来负责,用不着他出面。
转身走了没几步,就听身后的迎客松和马上功一阵欢呼,欢天喜地的围在了九姑娘身旁。
“房间?啊……最好的吧,天字一号房?能够看到大湖?那就这间吧……”
“饭菜?嗯,有些果蔬就好……还有多种灵果?那来一盘尝尝……”
“泡什么?温泉?在哪儿?行,去看看……”
“什么?押金?什么意思……哦……我是赵致然的客人,你们这里不是云水堂么?”
“独力经营?自负盈亏?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有趣,好吧……需要多少?这个够么?五十两的银票,是湖广钱庄的,大明通行,那好……”
“登记?啊,我姓张……嗯,还是我来写吧……”
第一百零七章 金丹
赵然出了天上人间,将蟾宫仙子等一众灵妖召集在一起,宣布道:“贫道要闭关了,嗯,闭关这段时间,大君山洞天中的一应事务蟾宫仙子主持,白山君副之。若有外客来访,让他们在天上人间等候,若有重要的大事,仙子和白山君可与问情谷林**师商议着办。另外,如果天塌下来了,便去向龙阳祖师禀告,请示他老人家定夺。”
听说赵然闭关,众妖纷纷上前恭喜,预祝赵然早日结丹。
蟾宫仙子晃动着小短尾道:“若是有人上门挑衅约斗,又该如何处置?”
赵然道:“我老师和大师兄闭关了,三师兄又去了横断大山,目下只有我二师兄在,若是有人上门踢馆,你们不要惊动我二师兄,更不要让他知晓。能打发的你们就打发了,实在不能打发的,可以请对方暂住天上人间,等我出关之后再说。”
蟾宫仙子问:“问情谷林**师道法如何?”
赵然摆了摆手:“也莫惊动她们问情谷,这是宗圣馆,让问情谷出面应敌,你们不嫌丢人,我却脸上无光。”
众妖点头答应了,都说请赵行走放心就是,出不了乱子。
于是赵然让灵妖们散了,自己来到君山庙,这也是他选定的闭关之处。
大君山洞天立起来以后,老师江腾鹤把六道轮回图布置了下去,阵眼便设在君山庙。这是大君山洞天中的护山主阵。
第二道大阵的阵眼设在主峰,遮蔽了整个后山,不过那处阵法的杀伐功能不如六道轮回图,更多起到的是分割后山、不使人乱闯的作用,算是大君山洞天的第二道护山大阵,阵图来自龙阳祖师。
目前开启的只有后山大阵,主阵六道轮回图处于关闭之中没有哪家的主阵是时刻开启的,若是当真开启,人来人往进出极为不便,闹不闹心?
来到君山庙中,径直去往大阵的灵力之源,此处灵力之源便是君山庙下的灵眼之口,为六道轮回大阵提供充沛的灵力支撑。
在这处紧要所在,便是莲花生大士佛像后的灵塔,赵然专门修了一堵墙,将灵塔隔离出来,成为一间密室,江腾鹤布置了一个禁制法阵用以防护。
灵塔下便是灵眼,而灵塔之内,按照当日张老道的猜测,封存着莲花生大士的虹体。
赵然进来之后,向灵塔稽首而拜,以示对这位修行界大能的尊敬,然后才在塔下端坐,开始入静。
体内丹胎已经稳固,不再转动,丹胎之象,渐有五行之分。
胎上已露牙,牙属金,以金伐木。胎外已裹砂,砂为火,以火销金。胎色若铅,铅属水,以水灭火。水既盛,以土镇之。成乎其类,制乎其气,此谓返制也。即黄土金之父,流珠水之母。水以土为鬼,镇水火不起。
赵然视五行丹胎,将其中诸般细奥尽算于心,然后长长吐出一口精,将五行丹胎包在其内。
稍候片刻,将这几日刻意存留的三百六十滴精元一股脑打入丹胎之中,这些精元立刻炼化储存的大量功德力,形成一股股浓郁的精,尽数融入丹胎。
赵然心中默诵功法:“还丹根蒂将何作,须凭金火相销铄。金大得长生,共隐真人洞。真洞约回期,天符来便归。还丹父母将何作,木从火裹生枝博。枝博既芳荣,离宫火渐明。渐明终却灭,化土生金屑。土谢王金乡,金来归北方。”
依照功法所述,赵然开始为丹胎作“根蒂”、成“父母”,也不知多少时候,一道金光在气海中飞逝而过,丹胎渐渐化为太极图形,再次交错旋转起来。
接下来,赵然开始作“龙虎”、作“铅汞”、作“水火”。
“龙虎将何作,北方玄武南朱雀。朱雀变为龙,元宫养大虫……”
“铅汞将何作,砂须剥面铅沈脚。砂精与铅精,露形不露形。汞采日中精,铅须铅裹金……”
“水火将何作,须知两位相交错。火在水中求,水从火裹流。水被火波持,相一室归……”
就见丹胎成龙虎之势,于砂中采集铅汞,又在水火中熬炼。之后是凝练鼎器,以戊己正土为郭,外隔坎离为城,渐现鼎形。
赵然感到一阵乏力,腹中更是饥肠辘辘。从扳指中取出各种食物来,胡乱塞进嘴里,然后继续进入内视之中。
鼎成之后,熬炼春夏秋冬四时。鼎内忽而春机勃发,忽而夏日炎炎,忽而秋风萧索,忽而大雪漫漫,自是反复,好似延续至天地的尽头。
这一关也是结丹之中最为艰难的,因为此时分不清上下方位、四方时序,混沌之中莫可名状,有道心不坚者,有资质不佳者,有根基不牢着,皆在混沌之中迷失而无法继续下去。大部分修士就是在这一刻败退的,就此无缘大道。
赵然却无惧于此,以功德力所化的气海之中,却始终有一道上通天之无垠、下贯地之无尽的巨大铁棍,定住三百六十五处星宿,在为赵然拨开迷雾,指点着方向。
于此之间,赵然体内不断生成新的精元,持续不断的炼化着存储在丹田内的大量功德力,弥补着丹胎内法力的损耗。功德丹胎中的法力终于炼化完毕,灵力丹胎中的功德力又自动回流,让赵然继续炼化。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赵然渐感浑浑噩噩之际,丹胎之内,阴气自天而降,阳气因地而升,**雾露漫洒。阴阳之气化为男女两道身影,男白女赤,乃为雄雌。阴生於阳,阳生於阴,合天地之大道,渐为一体。
丹胎于飞速旋转之中开始向内坍塌,渐渐凝固为一个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光点,光点虽然细小,却又大放光明。
这光点犹似太阳,其中又有阴阳两型,阳为太阳之精,名金鹦;阴为太阴之精,名金鸡。双金藏于大日之中,不停轮动欢唱,此为阴阳双雀金丹。
金丹一结,赵然身上顿时光华大作,黑暗中有如一盏明灯,将密室照得通亮!片刻之后,金光内敛,这才恢复正常。
第一百零八章 向老祖学习
赵然内视金丹良久,神识倏忽间退出气海,只觉神清气爽,浑身上下散发着无穷的法力,以至于身体无法负荷,一瞬间有些头晕脑胀。
按照大师兄魏致真的指点,这并非异像,而是结丹时必然出现的感受。此时切切不可惊慌失措,一个处理不好,轻的会落下病根,重的则会直接引发金丹崩散。
于是赵然连忙内息顺行一周,待精神头充足了,试着动了动身子,感觉无碍,便从扳指中取出一枚朱火灵果,继续以法力巩固金丹。
重新内视着自己功德力气海中的金丹,赵然顿时感慨不已。按照老一辈修士们的说法,经过了多年苦修,自己从今之后,才算是真正进入了修行的世界。
金丹在气海正中悬浮着,有如虚空中的一粒沙尘,渺小而细微,若非其上散发的光芒,几乎不可察知。但就是在这么一颗细小的金丹之中,赵然感受到了充沛的法力。和黄冠境时的丹胎相比,金丹中的法力从量上来说变化并不大,但在质上,却完全不同。
这一刻,赵然对结丹的本质有了一个全新的领悟,所谓结丹,其实就是对丹胎的淬炼,是“去其槽粕、取其精华”。
金丹虽小,却是法力的凝固,是之前吸纳的所有法力中最接近本我的法力,也就是法力的本源。本源即本命,赵然的本命应神是昊天金阙弥罗至真玉皇上帝,大日之中藏有双金鹊,这就是玉皇上帝的法力特征。
人与天地相合,与星宿对应,为什么说入了金丹才算真的进入修行,正是因为有了纯粹的法力本源之后,才算找到了在宇宙中的位置,才能对照星宿,才能做到“内外合一”。
因此,别看一粒如细沙般的小小金丹,其所能提供的法力,却比丹胎之时强大不知多少。其强不在于浑厚,而在于灵巧,在于合用。
下面的修炼,需要赵然仔细“打磨”金丹,通过“一出一入”对金丹进行炼化。出,就是将其中不符合自己本命特质的杂质给排除出去,不断将金丹进行凝缩;入,是对凝缩后的金丹重新补充法力,使金丹再次壮大。
在持续不停的“出”和“入”之间,金丹逐渐巩固凝实,不断壮大,就越发丹圆玉润。
直到产生神识。
总之,这是一个与道士、羽士、黄冠完全不同的世界,从今日起,赵然在道门修行的四大步骤中,彻底告别了“炼精化气”,正是迈入了第二阶段的“炼气化神”。
如今的赵然,信心满满。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他现在最强的阵势是召唤百名金甲金兵,组成一个令人晕眩的金光大阵,但这种手段是一次性的,太耗银子,等闲玩不起。
因此,他日常若是遇到斗法,还是以月鸣幻境八卦阵为主,其中最大的弱项,便是赵然的法力太弱,困不住高境界修士。
虽说阵眼处也是陷阱,但此陷阱同样需要法力维持,遇到厉害的,找对了阵眼之后,可以蛮力破阵,就如当日在折耳山上的广真,法力全开之后,不多时便顺着阵眼处的陷阱,将法力灌入赵然气海,险些酿成悲剧。
他维持大阵的凭仗是大把的朱火灵果,法力耗尽就来一枚,再用尽就再来一枚,要将大阵维持下去,他不知要服用多少枚朱火灵果。
而现如今,赵然可以自豪的说,面对金丹修士,他已经可以不用朱火灵果来维持大阵了,嗯,当然这话也不能说死顶多服用一到两枚。
随着他对金丹的不断打磨,金丹也会不断增长、不断圆润,他的法力也将越来越强,直到能够最终摆脱对朱火灵果的依赖。
金丹既成,赵然心情大好,正要从君山庙出来,忽然拍了拍脑袋先看看日子再说。
思索片刻,一道飞符发往曲凤和:“你们进横断山几日了?”
曲凤和很快回复:“刚才不是回复师叔了?刚入横断山没两天,不过适才弟子抓了头野猪,哈哈,很有趣!”
赵然暗道不好,连忙去主殿外看了一下日影,这么一算,自己竟然只闭关了半个时辰!这下子赵然有点闹心了,贫道出去怎么交待呢,将来还怎么和别人谈破境的经验和体会呢?
这可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了。
赵然想来想去,干脆不出庙门了,既然功德力金丹已成,那就正好炼一下灵力丹胎吧。过去这一年,因为精元不足,灵力丹胎几乎没有修炼过,至今停留在当时的状态,离圆满尚差得远,也不知还要多久才能结丹,如今正好得空补一下。
修炼灵力可与修炼功德力不同,功德力是直接“涌入”气海,灵力则需自行依靠呼吸吐纳之法,一丝一丝慢慢周转入气海,两者的效率天差地别。
赵然也不在乎,他修行灵力丹胎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事,这就是个备胎,作用不小,却也非必需,故此心情极为放松,这反而顺应了道的本源,吐纳起来便快了不少。
体内每天一百零八滴精元此刻就有些用不完了,便在气海内储存起来,等新的功德力纳入时便去炼化新的法力。
双法力一起修炼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
直炼了半个月,赵然坐不住了,起身站在庙门口犹豫片刻,正打算破关而出,看见了对面的天上人间外,隐约中有红影一闪,却是九姑娘刚出门,似乎要往湖边去。
大君山新立,正是需要银子大补的时候,既然如此,那就让你多住些时日吧。于是,赵然决定暂不与这位九姑娘相见。
他从君山庙后门绕道而出,沿着一条偏僻无人的边角路线前往后山,进了主峰小世界,来到龙阳祖师所居的山峰之上。
一片丹壁下,赵然恭敬行礼:“祖师在么?赵致然拜见祖师。”
丹壁上旋开一道木门,赵然迈步而入,便在一片迷迷茫茫的云雾中见到了坐于石台上的龙阳祖师。
尚未开口,龙阳祖师先道了句:“致然结丹了?”
赵然呵呵一笑:“托祖师的福,弟子好歹迈过这一关了,金丹和黄冠之间的分野,果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嗯,还记得前年在此洞天之中时,祖师曾说,待弟子结丹之后,便会传授弟子九宫梅花符阵。今日弟子破境结丹,便来拜见祖师。”
龙阳祖师一笑:“你倒是一直念念不忘。也罢,你既然入了金丹,便有了运转这门道法的底子,传了你就是。”
当日破除刷经寺六道轮回大阵时,龙阳祖师用简单的卫道符耍了一招九宫梅花符阵,其威力令人咋舌不已,其成本又低到可以承受,正是赵然苦苦寻求的好手段,于是他当即央求龙阳祖师传授这门道法。
看在张老道的面子上,龙阳祖师自是不好拒绝,便答应了,但却要赵然结丹之后再来寻他,原因很简单,这手绝活,黄冠修士是耍不动的。
听闻龙阳祖师首肯,赵然顿时大喜,重重磕下头去:“多谢祖师!”
龙阳祖师摇头制止:“不要磕头,学道法可以,但一定要记住,你我之间,没有任何师徒名分!”
“是,弟子明白。”
第一百零九章 祖师和三个女修
龙阳祖师下了云显台,来到峰下,向等候于此的赵丽娘点头示意,两人遂在群峰之间慢慢闲步。
过了片刻,赵丽娘问:“师伯在云显台上所待何人,竟需下山避让?”
龙阳祖师道:“也非避让,赵致然来我这里讨教一门道术,一来不愿打扰他清静,二来我在台上坐得久了,四个多月了吧,也该下来走动走动了,坐久了,身子骨也会腐臭的,呵呵。”
赵丽娘问:“师伯多年未传道法,怎会中意这小子?”
龙阳祖师道:“也谈不上中意不中意,这是一段因果,需要化解。你对他不太满意?上次的事情你也明白,他是被朱先见强拉出来乱你道心的,非是他本意,也和楼观无关。这孩子我大抵了解一些,没什么坏心,是个与人为善的。”
赵丽娘哼了一声:“总之,他和朱七攀附到一起,不是什么好人!”
龙阳祖师失笑:“你这还不是迁怒?有些事情,木已成舟,该放下的就要学会放下,何苦耿耿于怀?既然离开了青城山,就把过往抛下,重新开始自己的修行。”
“道理我何尝不知,总是尚需时日吧,师伯放心,我晓得好坏。”
“那就好。你今日找我是什么事?”
“陈真人仙逝之后,三清阁空出来一个真师,听说总观年底要推举一位真人,补入真师堂。”
龙阳祖师侧身看了看旁边的赵丽娘,问:“你怎么操心起这件事情来了?你来大君山洞天,不就是为了躲清静的么?”
赵丽娘低头道:“东方师兄正在为此事奔波,联络于我,毕竟都是同门,我也不好袖手旁观。”
龙阳祖师想了想,又问:“他在帮谁?是宁佐臣么?”
“是,两家毕竟是有婚约的姻亲。”
宁佐臣就是陕西云岫阁的宁真人,也是一位资历深厚的大修士,与玉皇阁东方家有婚约,其女早就许给了东方敬,只不过因为各种原因,至今一直没有成婚。
龙阳祖师摇头道:“这桩婚事,我原本是不赞同的,但我是外人,不好多说什么。宁佐臣此人,修行和品德上都没什么问题,但对后辈和弟子却疏于管教,宁家的丫头如果真嫁过来,东方敬有得苦头吃。东方敬自己倒是个聪明人,一直躲着不愿回来,只是哪里躲得过去,不过迟早的事罢了。”
赵丽娘默然:“这是他们东方家的事,我也管不上,可惜了敬师侄。”
龙阳祖师又道:“你跟东方说,这件事情我不想管,与宁佐臣无关,我乃待罪之身,除了飞升之外,诸事不愿沾惹。”
“是。”
在群山间转了一圈,龙阳祖师挥挥手,便让赵丽娘回去了。等赵丽娘走后,龙阳祖师发了一张飞符出去:“我打算将你的九宫梅花符阵传下去了。”
“跟你说了多少年了?我的道法中就没有九宫梅花符阵,此阵与我无关,是你自创的。”
“总是从你那里学到的梅花易数,所以要传授之前,还是要问问你才是。”
“梅花易数也是你自己偷学的,我从来没有教过你,至于九宫梅花符阵,那更是你的道术,你愿意传谁就传谁,与我无关,不用跟我说。”
“有个小道士,他的天赋很适合学习这门道术。”
“别告诉我是谁,传不传谁都是你的事,我不想知道。就这样吧,半年之内,拒收你的飞符!”
龙阳祖师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回了云显台。
云显台左侧有一株梅树,朵朵梅花自枝上打着旋的轻轻坠落,融入地下不见踪迹,枝条上又有新的骨朵含苞待放……
赵然瞪着眼睛坐在树下,仔细端详着一朵朵飘落的梅花,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其中,丝毫没有察觉龙阳祖师在他身后走过来……又走过去……
见赵然已经心无旁骛,龙阳祖师便坐回了云显台上,双手抱诀,继续闭目清修。
天上人间,九姑娘从房中出来,穿过大堂,来到温泉池边,就见裴中泞正在池中向自己欢快的招手:“九师姐,快来。”
这座露天温泉池以幻阵隔开,虽然同处一地,但男女却用着不同的池子,所见的景观也不一致。
九姑娘迈入池中,身上的大红道袍滑落于池边,青萝小衣紧紧裹着纤细的腰身。一入池中,整个人便铺开在了池子里,背靠曲滑圆润的池壁,脖颈向后一仰,不由发出一声叹息:“真舒服!”
裴中泞轻轻游过来,躺在她的身旁,同样仰着脖子躺下去。
九姑娘看了一眼,赞道:“中泞师妹好长的玉足。”
裴中泞有些害羞,稍稍收了一些,同样回赞:“还是九师姐身材好。”
温泉产生的氤氲之气不停的蒸腾而上,将两位妙龄女修的脸庞熏得红通通的,抬眼望着池边几颗参天大树遮起来的绿荫,九姑娘喘息着道:“赵致然……真会享福……”
裴中泞眼睫一眨一眨,十分认可的点了点头。
九姑娘忽然伸出芊芊手指,在裴中泞腰上一点,然后顺着腰侧一直滑到足踝,裴中泞这才反应过来,“哎呀”一声惊呼,臊得耳朵根子都在发烫,扭身就往旁边游开。九姑娘连忙吭哧吭哧笑着追了上去,两人你追我逐,在温泉池中打闹成一片。
过了良久,两人喘息着停了下来,各自仰天躺倒,九姑娘问:“中泞师妹,你和楼观很熟么?”
裴中泞道:“是啊,我兄长和赵师兄是生死之交。”
“楼观这几个弟子中,谁最厉害?骆道长道法如何?”
“我没见过骆师兄出手,但我知道他很厉害,这个在龙安府、潼川府、保宁府,整个川北都是有名的。赵师兄说,骆师兄出任龙安府道门行走那两年,把整个川北的灵妖都打了好几遍!那时候他才是黄冠!这就让人很佩服了。”
“这有什么稀奇?妖修都没什么好法宝,除非化形大妖,一般的灵妖也容易对付,以黄冠修为斗法灵妖,只要手上有法宝,便不是什么难事。再说,也有可能是你们川北的灵妖修为有限吧。”
第一百一十章 望梅
“九师姐,我们川北的灵妖可厉害了,你是没见过,三年前赵师兄带着我去开了一次眼界,就在太华山下……”当即把当年成立太华山联合仲裁庭的事情说了,把九姑娘听得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
笑后,九姑娘继续问:“那魏道长、骆道长和余道长,他们三个谁最厉害?”
“余师兄不清楚,我没见他出过手,魏师兄应该比骆师兄还厉害。我听赵师兄说,他们几个的修行,都是魏师兄在传授和指点。”
“你赵师兄呢?中泞丫头,你一口一个赵师兄,你的赵师兄修为如何?斗法怎样?”
“九师姐你胡说什么!赵师兄斗法的本事嘛,应该,应该还是不错的吧。”
“你这丫头,什么叫做‘应该’,你不是和他很熟么?连他的修为如何都不清楚?”
裴中泞努力的回忆了很久,最终无奈的承认,赵师兄的斗法本事究竟如何,还真说不上来。她唯一见识过的,就是三年前在谷阳县君山庙时,赵师兄斗赢了来自浙江的修士杜星衍。
但那一次斗法,说实话不仅她没看明白,在场的所有人都没看明白一阵云雾笼罩之中,杜星衍就躺下了,却又没受什么创伤,谁搞得明白?
不过裴中泞依然认为赵师兄必定很厉害,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修为高深的灵妖在他的麾下,听他指挥、供他驱策呢?
为了证明赵师兄很厉害,裴中泞连忙加了一项强有力的佐证赵师兄参与了横断大山围攻佛门大和尚玄慈一役!
“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越发想要和你的赵师兄试试了。”
“九师姐,你是好人,赵师兄也是好人,你们比试的时候,可千万别伤了和气,好不好?”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绝不会伤了你的赵师兄,哈哈。就是不知道他这次闭关需要多久。”
“那九师姐你就多住些时日呗?要是在大君山洞天待得无聊了,我再陪你去红原守御所转转,我兄长在那边压阵,一切都好说!”
“这天上人间确实不错,天天泡温泉,天天吃灵果,住在一眼就能望见湖水的大屋里,果然不负了天上人间的名字,对了,还有修行球可以打,这几年各处建了不少修行球场,我也去了几个,却从未见过那么大的球场。”
“啊,九师姐也喜欢打修行球吗?那咱们现在就去好不好?打完球之后再回来吃点灵果、喝点灵酒,晚上接着泡温泉!”
“需要我让你吗?”
“当然,你可是金丹!按照规矩,修为高一级,就得让三十六杆!”
九姑娘和裴中泞说说笑笑着去了湖边,当真是玩得不亦乐乎。
不提两个女修在洞天之中享受人生,单说云显台上的赵然,看梅花飘落已经是第七天了。
龙阳祖师睁开了双眼,起身来到梅树边,那梅花便不再飘落,落于地上的花瓣也尽数钻入泥土之中,只留余香幽幽。
赵然猛地从物我两忘的境界中挣脱出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回头望向身旁的龙阳祖师:“祖师……”
“如何?”
“一花一落,尽有其法,天地之道,不在大小,不拘上下,不关前后,不分内外,更不在乎过去、现在和未来,只在气机的变动,不动之时,万物归一,变动之时,万物演化。”
龙阳祖师赞赏道:“你这天赋,果然适合学习九宫梅花符阵。你知这门道术为何叫做九宫梅花符阵?”
“以符为阵,符走九宫,这梅花……应当便是道术的秘要,应当是参照梅花坠落时的气机变像?弟子不懂,请祖师指点。”
“这门道术来自梅花易数。五百年前,安乐先生偶入梅园赏花安乐先生知道是谁么?”
“邵祖?”
“不错,安乐先生见双雀争于枝头,继而坠地,遂以心经易数占此怪象,于是断言,明日当有邻女前来折梅,园丁不知而相逐,以致此女惊而跌落于梅树之下。第二天后,此事果然应验。后辈弟子于是将安乐先生占卦之法名曰‘梅花易数’。”
“原来如此。”
“其后,我从好友处学来梅花易数,将之与符阵相合,创立了这门道术,故此你须知晓,这门道术重在推算,以易为本,推知天地气机的流向变化。你的天赋最擅此道,故此我说你适合学习这门道术。”
“明白了,所以才以卫道符构建符阵,因为卫道符最近天地气机。”
“不错。”
赵然想了想,又问:“弟子还有一事不解,似乎梅花易数只是借梅花之名,其实与梅花并不相干?”
龙阳祖师颔首:“不错,安乐先生当日若见双雀争于桃树,或许梅花易数便不是梅花易数了,当为桃花易数,若见到的是梨树,那就是梨花易数。”
“既然如此,祖师令我用心观望梅花之象,嗯,弟子观望了几日?”
“整整七日。”
“观望了七日梅花之象,又是何故?其中有什么奥妙?”
“我是见你心浮气躁,故此让你观梅花而静心。我喜欢腊梅,所以栽了这株腊梅,设若这里是株桃树,便会让你观望桃花,设若……”
“若是梨树,便会观望梨花……”赵然无奈的接住话题,苦笑道:“原来看了七日梅花,却与九宫梅花符阵无关……”
“你觉得无用?”
“倒也不是……”
“致然,你整日沉沦于世俗之中,身上烟火气太重,想要学九宫梅花符阵,不好好静下心来,是决然学之不会的,不仅是这符阵,你将来要想修为更进一步,时不时也要洗扫心境之中的污泥,这个道理,难道还需要我说出来么?”
赵然顿时悚然而惊,这话老师江腾鹤也曾经对他说过,说是让他寻机在大君山洞天内清修三个月,此刻猛地想起来,身上立时都是冷汗。
“是,弟子太过浮躁了,多谢祖师提点。”
“你楼观那座洗心亭是极好的,我这云显台上的腊梅也不错,你有空时,两处都可多走动走动。”
“是。”
“也不要太过自责,这与道心不合,道心随遇而安,知道了,有了机缘,便去做,没有机缘,也不强求。你这七日的磨练效果还算不错,下面我跟你说说梅花易数。”
第一百一十一章 梅花易数
梅花易数是以声音、方位、时间、动静、天时、人物、颜色、地理山川、花草树木、鸟兽鱼虫等天底下、万事间一切可感知的事物异相,作为预测其发展趋势的方法,从而可洞悉其先机,达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效果。
其基本数理为先天八卦之数,内蕴五行、天干地支,可占天时、占人事、占名禄、占福运、占出行等。起卦方式灵活多变,因地制宜,不受条件所限,可任意而为。
比如以天时起卦,其方法是:以年月日之总和除以八,其余数为卦数可求上卦;年月日再加时辰,四个数总和同样除以八,其余数为卦数可求下卦;同样以年月日时四数之和除以六,其余数为动爻。
赵然很是好奇,遂以自家生辰八字起卦,算出来的上卦为坤、下卦为坎、动爻为上爻。当然,如果光有这三个数的话,对照梅花易数一看,简直莫名其妙,完全狗屁不通。
梅花易数的每一次起卦,除了三个稳定大数之外,尚需加入特定的小数,可加姓氏笔划、可加五行方位、可加声色变化、可加前因后果,等等之类不一而足。
在赵然看来,最关键的,其实就是这个参数的设定,高下之判,尽在其间。
另外影响预测结果的,还有解读方式的不同,如卦名分析、卦象直读、五行体用生克、主卦次卦合读等等,什么时候采取什么方式解读,也需要长久积累的经验和对卦象的理解。
赵然兴之所致,转向南方,正好见两朵霞云交互,遮住山头,于是起卦:
今年丑年,丑为数二,九月数九,二十三日数二十三,共三十四,除以八,余二,这就得出来上卦,上卦为兑。
此刻申末,在三十四的基础上加申时,申为数九,总得数四十三,四十三处以八,余数为三,三为离卦,作为下卦。
又以四十三数除以六,六七四十二,余一为动爻。
此卦是为泽火革,初爻变咸,互见乾巽。
但这个卦象只是基础卦象,以此测算,什么都算不出来,高明的江湖骗子就是以此卦象为纲要,通过察言观色、旁敲侧击来打听对方的情况,反过来倒推卦象,再以似是而非、模凌两可的语言来解释,最后加一句“言尽于此,天机不可泄露”来结尾。
最为无论出现什么结果,都能沾上边,对方再自行脑补一番,然后叹曰:此为高人也!
但赵然是来学真本事的,他又有天赋在身,当然不可能效仿“先贤”,于是依照所观察的景象加入“参数”。
赵然的“参数”是对霞云扰动天地气机变化的模拟,又辅以形状、方位,想了想,甚至将红色也加了进去。
这样的“参数”加进去,可就不是江湖“先贤”那个层次了,试问天下,有天眼天赋的人又有几个?所以龙阳祖师才说这门道术比较适合他。
右兑金为体,离火克之。互中巽木,复三起离火,则克体之卦气盛。
兑为少女,因知当应在女子身上,而互中巽木,又逢乾金兑金克之,则巽木被伤,而巽为股,故有伤股之应。幸变为艮土,兑金得生,知女子只是臀部受伤,而不至凶危也。
得出这么一个卦象,赵然有些不明所以,当即求教于龙阳祖师:“祖师,我今日观的是云霞,怎么测出个女子伤股的卦来呢?完全没有道理啊。”
龙阳祖师捻须笑道:“结果与卦象无关,此为梅花易数最大的特点。”
赵然挠了挠头:“好吧,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忘掉占卦之事,今后不要再占卜预测了,此为天机,预测天机的后果难以预料,不是什么好事。”
“哦……会有怎样的后果?”
“通常会折寿,轻的折寿三五刻或三五个时辰,重则三五日乃至三五月的都有,也有人会于飞升时加重天劫反噬。更严重的,甚至会降天庭符诏直接惩处。”
赵然顿时一惊:“我刚才这一卦……”
龙阳祖师点头:“或许已折了三五刻。”
赵然头一次干这种事,顿时慌的不行。龙阳祖师随即好言安慰两句,说是三五刻不算什么,又说人之一世,贵在有所为,若是无所为,多这三五刻寿元也是无益云云。
总之就是重于泰山轻于鸿毛那套说辞。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赵然肯定不愿意接受这个道理,于是干笑两声,决定打死也不用劳什子梅花易数占卜预测了,这个玩意太伤人,真心玩不起啊。
忽然又想到,用这九宫梅花符阵,不会是用一次折一次寿吧?如果真是这样……赵然开始打退堂鼓了。
似乎知道赵然在怕什么,龙阳祖师解释:“以梅花易数占卦,虽然占出来的结果往往与卦题毫不相干,但却神准,比其他占卦之法要强出不止一头,知道为何吗?”
赵然对占卜之学没什么研究,但此刻当然知道为什么了,于是摇头:“要折寿啊……”
龙阳祖师哈哈大笑,然后解释道:“凡事定数九十九,变数为一,此法重的就是变数之一。天地万物扰动,生克之间相互衍化,你不变则我不变,你变则我变,反过来说也是一样。我们未曾占卦之时,事物自依本律而行,我们一旦起卦,卦题中变融入了我,我之算便对卦象有所影响,从而引发变数。变数虽然只有一,但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其间的周折和阻隔越多,我之算对于卦象的干涉便越大,很多时候,甚至反而会决定卦象的具现。这里边的意思,你能明白么?”
赵然目瞪口呆,嘴都合不拢了,差点喊出一句,您老人家是不是姓薛?
“这个理解起来有点难,你再好好想想……”
“万物的发展变化,因我之算而决定存在的形式和方向?”
龙阳祖师品了品赵然这句话,当即欣然点头:“这个解释虽然拗口,但说明你懂了。”
赵然想了想,换了个说法:“用梅花易数,卦象不是占出来的,它并不存在。它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我们在算,没有算,就没有卦象。”
“致然悟性奇佳,我心甚慰。九宫梅花符阵,用的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我们不用梅花易数占卜天机、预测吉凶因为会折寿,而是以其推算天地气机,以此结阵,便无不妥了。以对天地气机最为敏锐的卫道符为体,算出我们需要的气机变化,从而聚成大阵。”
赵然眼睛顿时亮了:“这么说,聚成的并非符阵,而是天地气机流动之阵!”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吃不消
龙阳祖师对赵然的领悟力极为嘉许:“不错,天地气机中蕴藏着巨大威力,此为天地之力,打乱一切方位、撕扯一切空间。随着修为日增,此阵之威也能随之增大,等你到了合道境,甚至对时间也有影响。”
赵然想起自己曾见龙阳祖师破六道轮回图时的出手,他施法时,在他身旁的整个空间似乎都与外间格格不入,便好似定住了一般,莫非是这个道理?于是问:“祖师当日施法,似乎能定时间?”
龙阳祖师道:“暂时还定不住,以我之能,也不过是一个错字而已,交错的错,在外间看来,便似乎定住一般。看上去相似,实则差别很大。想要定住时辰,那也不是九宫梅花符阵能做到的,而是梅花归元大禁术的第九层,这已是仙家手段了。当然,也同样用到了梅花易数中的这个道理。
赵然大赞:“祖师出手之时,当真潇洒到了极致。”
龙阳祖师一笑:“既然明白了,下面便传你法诀……”
赵然在云显台上认真学习九宫梅花符阵,山下的九姑娘和裴中泞则渐成莫逆,堪称形影不离。
温泉之中,裴中泞从水里起来,道:“我去取点灵酒来喝。”
望着她长腿之上仅有一层轻纱紧紧裹着的翘臀,九姑娘心下又是一跳,压了许久的燥热顿时从心底升腾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竟是再也耐不住了。
念头翻转之间,一只红蜂自掌中爬出,无声无息间飞到裴中泞翘臀处,轻轻叮了一口,叮完之后瞬息而没。
裴中泞顿感一阵说不出的刺痛,刺痛中还夹杂着麻痒,忍不住哼了起来:“啊……什么东西咬我了?”
九姑娘忙上前扶住:“中泞师妹怎么了?”
裴中泞本觉害羞不好意思说,但那股麻痒让人有些抵挡不住,只得伸手指了指方位:“九师姐帮我看看。”
九姑娘让她趴在池边,双手轻轻抚了上去,将轻纱解开,眼中目眩神迷。
“九师姐,怎么样?”
“中泞师妹莫慌,许是被虫子咬的,不妨事,我这里有药膏,给你涂上便好。”
九姑娘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手指沾了些外伤的膏药,按在了裴中泞臀上,指尖揉过之处,裴中泞顿感麻痒缓解了许多,舒服得呻吟了起来。
九姑娘腰身一颤,双腿夹得紧紧的,整个脸都在发烫,几乎就要贴上去,眼皮子控制不住的闭了起来……
就在此时,温泉池外有人喊:“中泞,在么?”
裴中泞“啊”了一声,惊慌失措的起身,将轻纱系好,应道:“小姑,我在呢。”
张裴氏也没进来,就在外面道:“事情完了,你收拾一下,咱们回山。”
“啊?那么快?”
“大半年了,算得什么快?我在大堂等你,快一些。”
裴中泞冲九姑娘笑了笑:“九师姐,那我先走了,你下回来庆云山做客,我陪你好生转转。”手忙脚乱穿好衣裳,出了温泉,只留九姑娘独自一人,怅然若失。
不过九姑娘在大君山中也并不寂寞,十月初一,便收到了由灵狼月影发起的岁腊之辰雅集邀约,共祝东皇大帝圣诞。
九姑娘当场作诗两首,水平很高,赢得了余致川、杨致温、月影等修士的一致好评。
迄今一月,虽然没有见识到魏致真、骆致清的本事,但对楼观有了比较深的了解,此行目的也算达成了一半,就在九姑娘犹豫着是否要返回江西之际,赵然终于下山了。
望着笑吟吟的赵然,九姑娘心下忍不住有些惊讶:“道友闭关一月便金丹大成?传言果然不虚……”
赵然谦逊道:“哪里哪里,侥幸侥幸。”
九姑娘自家闭关结丹用了不到两个月,已经算是极快了,自忖天下罕有,但被赵然一个月结丹比了下去,好胜心顿时大起。
“不如就在此间,你我比试一番?”
“九姑娘说笑了,我乃地主,你是贵客,打打杀杀,多煞风景,我看就不必了。”
“我是真想领教高招,还望道友成全。”
随着修为境界的提升,赵然越来越不喜与人斗法,除非被逼到没办法,一般都不愿意再行出手了。
上回在庐山被端木春明偷袭的时候,一看有机会不打,立马举起白旗认输,此刻和九姑娘打来打去又没什么好处,何必费这个力气?
不就是认输嘛,会掉一根寒毛吗?还是会少二两银子?
“九姑娘见谅,我金丹刚成,还未巩固,恐怕不是对手,九姑娘高抬贵手,就放过我吧。若是姑娘技痒,不如由我安排几位方外灵修和姑娘切磋,或者干脆你我去打个修行球,我陪姑娘尽兴,如何?”
赵然自承不及,九姑娘也不为己甚,含笑点头:“那就打打修行球吧。”
等到上了球场,九姑娘闪去外面罩着的大红道袍,赵然顿时被九姑娘凹凸有致的身材惊艳到了,暗道一声真是火辣!
九姑娘挥杆的姿势也相当可观,尤其在击发的最后时刻,整个身体线条都是拉伸的,尽显其身材之曼妙,看得赵然也不禁咽了口唾沫。
“姑娘球技很熟稔啊,以前常打?”
“龙虎山上也建了一个,我家大人经常在球场上会友,我便学了一些……不好意思,道友想要三竿就打完这个洞,我是不答应的,怕是还要再加几杆,我才能放道友过关,呵呵。”
“佩服佩服!姑娘好手段,我当真是自愧不如,看来必须发大招了……姑娘留神,我要出招了。”
“啊……你这姿势……与刚才不同,倒也很有意趣,效果也好,我该如何应对?啊……嗯……原来如此……”
两人以金丹修为比拼,各处全力,一局下来,赵然大汗淋漓,九姑娘也同样脸色通红,娇喘不定。最后一算,赵然打了一百零八杆。
稍事休息,九姑娘道:“和你打球当真快意,尤其是技巧精湛,节奏十分高明。我们再来一局?”
“那就再战一局!”
一边打球,九姑娘一边道:“修士入十方丛林任道职的诏令已经下发一年了,两京十三省共有三十家道院列入试点,其中正式履职的有二十三家。”
这个数据赵然是清楚的,去年试点的三十家道院,有七家无人任职,只能空在那里,没有配备方丈,剩下的都有了修士作为方丈。
“效果如何?”赵然狠狠挥出一杆,问道。
“啊……你这杆好大的力道,我有些吃不住……”
“有吗?那正好,要的就是你受不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