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君山匪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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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然回到君山庙,心情极其舒畅。说起来,他当日前往白马山时,在无极院已经生活了两年,可数月之后回去,却没有什么游子归乡的感觉。但此刻面对这座离去了才一个月的君山庙,却总觉得甚是亲切,颇有几分回家的激动之情。
可惜赵然在庙前连喊了数声,竟然无人出来相迎,令他颇感意外。
推开庙门迈步而入,庙中空空荡荡,连个人影也没有。赵然隐隐约约有不好的预感,进了寮房,同样无人,但好在房间各处都很整洁,看上去并没有出了祸事的征兆,让他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
再转到隔壁杂院时,终于见到了请来做饭打扫的许老伯两口子。老两口听到动静,刚刚午睡起床,出来迎头就撞见了赵然,赵然忙问其他人的下落,许老伯回话说是去君度山中剿匪去了。赵然一惊,又问究竟,许老伯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赵然无心在庙中等候,忙又出了庙门,骑上老驴就向君度山赶去。
君度山位于君山地段的东向,也属于君山庙的管辖范围之内,赵然从没听说过山中有匪患,因此又是奇怪又是担心,飞驰了一路,一个多时辰便来到山口下。
山口处见到了几个眼熟的村民,都是随赵然迁居而来开荒的青壮百姓,一见赵然便涌了上来。
“赵庙祝,你老人家可算回来了!”
“赵道长,终于把您盼来了!”
“赵神仙回来了。回来就好了,这帮杀千刀的贼匪!”
……
七嘴八舌之间,赵然大略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原来自己离开君山庙后,没过几天,山中便出了匪患,也不知是哪里流窜过来的十多个匪徒。着实凶悍得紧。短短几日工夫,便抢了好几户人家,并且四处传言,说是今后各家各户都要向他们供粮,不仅缴纳粮食,还要听从分派。
百姓们当然不允,于是向君山庙告急,代理庙祝的金久向来就不是吃亏的性子,堪称这方世界纨绔子弟的代表。他早就将君山一带视为自己的地盘,哪里容得别人进来搅食。于是金久叫上关二、鲁进和林双文,聚集了一百来名壮丁,各持犁头、铁耙、木棍、短斧等物进山搜寻匪徒。
君度山比小君山大了何止十倍,想在大山之中搜寻匪徒的身影,谈何容易?也是金久托大,将队伍分成三路,自己和林双文带一路。关二和鲁进各带一路。这一分兵就犯了兵家大忌,匪徒虽然只得十来人。但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寻着机会袭击了鲁进那一路,当场杀了两人,伤了十多人。等金久和关二闻讯赶来之后,匪徒又隐入大山之中,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金久吃了大亏。终于变得谨慎起来,于是在三座村落中动员了二百余人,凑足三百之数,再次进山搜索,并且在几路人马之间约定了进退配合的方式。如今金久已经带人入山好几天了。至今未见匪徒踪迹。
说话间,带路的青壮已经将赵然引至一处山岗之下,赵然抬头一看,就见山岗上搭建了一座数丈高的简易塔楼,金久正和林双文一道,在塔楼上四处观望。
一见赵然回来,金久和林双文连忙下来,金久先喊了声“师兄”,继而愤愤道:“也不知哪里来的蟊贼,竟然如此可恶,恨不能一个个尽数杀了,方才解我心头之气!”
赵然好生安慰了金久几句,又详细问了问如今的情况,心里明镜也似的,知道这些蟊贼是在搞“游击战”法,一般人遇到了还当真头疼得紧,哪怕十倍人力出马,也很难堵得住这些蟊贼,所以金久上次的围捕失败很正常,非战之罪也。
赵然又询问了伤者的伤势,知道他们如今在村中休养,心里放心了不少。
“钟家老大和老二死了,我真是无颜面对钟老伯……”提起死者,金久眼圈都红了,脸上又是愤怒又是伤心。赵然也很难过,钟家一共就三个儿子,向来是百姓中首屈一指的劳力输出大户,而且乐于助人,别人家有了什么难处,这三个小伙子都愿意上前帮忙。建庙的那些日子里,钟家这三个儿郎是最好的劳力,重活累活抢着干,连赵然都当面亲自夸赞过这三兄弟,没想到居然折在了这里。
“三郎呢?”赵然问。
“三郎跟着鲁进,在北山那边……”
没等金久说完,赵然怒斥道:“你糊涂!钟家就三个儿子,如今去了两个,就剩下这么一根独苗了,你怎么还能让他进山?若是再出了意外,你叫钟老伯怎么活下去?”
金久无奈道:“师兄你别生气,我当日也是不让他进山的,但没办法,不仅钟三郎死活要去,连钟老伯都跟着要来,说是不让他们进山报仇,他们就撞死在山口……”
林双文也道:“庙祝,您别着急,金道长已经关照了鲁进,这次无论如何要照看好钟三郎,他们那边有一百多人,这次再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赵然默然片刻,问:“钟老伯呢?”
金久道:“就在岗下,我派了他一个传信的活,断不可能让他上前厮杀的。”
“将钟老伯唤来,我要见他。”
林双文连忙顺着小路下了山岗,不久之后将钟老伯请了上来。钟老伯脸上皱纹极深,皮肤黝黑,一看就是老庄家把式,虽然年岁大了,但身子骨却极为结实,看行走之态,不比壮小伙差多少。
钟老伯一上来就冲赵然拜倒:“见过赵神仙!”
赵然赶忙弯腰将他扶起,拍了拍钟老伯的肩膀,道:“钟伯,贫道回来晚了……”
钟老伯脸色一黯,摇了摇头道:“都是命啊……”
赵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老人家,怕提起旧事惹得老伯难受,于是开口道:“钟伯,钟家这回为君山,为君山庙出了大力,这份功劳,贫道记在心里了。待将蟊贼拿获,贫道一定替老人家报仇雪恨。”
钟老伯叹了口气:“这是分内的事,杀贼也是为了咱们君山,只是两个娃命不好……”
赵然心中感动,想了想,问:“钟伯,你家三郎我见过的,很老实厚道的小伙儿,不知钟伯愿不愿意,此间事了后,便让三郎到庙里来做火居,定然不会亏待了他……”
话没说完,钟老伯已经双膝再次跪倒,满脸激动:“多谢赵神仙,多谢赵神仙!若是三郎能入君山庙,那就是我钟家祖上冒了青烟了,这份恩德,老头我无以为报,只能让那孩子今后跟随赵神仙身边,尽力伺候……老头我当真是……唉,总之多谢赵神仙了……”
赵然喟然道:“谢就不必了,这是大郎和二郎拿命挣来的,钟伯放心,今后贫道定会好好栽培三郎,总叫你钟家出人头地就是。”
将不停抹泪的钟老伯送走,赵然向金久和林双文仔细询问了匪徒的模样扮相,然后骑上老驴,撒开蹄子便奔下山岗,直向君山深处行去。
君山虽然不小,但对于赵然和老驴来说,却亦不算大。赵然耳力、眼力均胜常人十倍不止,老驴的脚力也异乎寻常的快捷灵巧,在山中搜寻匪徒的踪迹不是什么难事。
君山分外山、北山和东山三层,大小山头十多个,山梁四条,山谷五处,其实金久聚集了三百多人搜寻匪徒,人力已经不少了,奈何匪徒总是蹿来蹿去,故此难以寻找。但匪徒的脚力再好,能快得过赵然和老驴么,所以对于赵然来说,只要做好搜寻的规划,就一定能撵上匪徒的行踪。(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川驴技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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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然对君度山非常熟悉,之前选择这里开荒时,就曾经到君度山中搜寻风水上佳的灵地,以便将那只五彩锦鸡一道拐来,只是君度山中无灵眼,反倒是西边的小君山中找到了一处不错的地方。
在心中将君度山按照地形大致分成了十条搜索地带,依次由南向北开始寻找,到了傍晚的时候,赵然骑着老驴越过第四条搜索地带的边缘,进入了一片小山坳。这里树林密集,视线不畅,极易藏人,因此也是赵然计划中应当重点搜索的地带。
找了不多久,赵然便听见树林远处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他仔细分辨,脚步声大致在东北方三四十丈开外,正向东南而来,于是拨转驴头,往东南方折转过去,正好挡在对方前行的路线正中。
没过多久,对面林子里便走出来十几个壮汉,衣裳穿得杂七杂八,人人手中提着刀、斧、铁枪等兵刃,为首之人一脸横肉,面相着实不善。
这些人猛然间见到前方有人挡道,顿时停住了前行的脚步,为首之人又看了看,似乎只有赵然一人,于是打了个眼色,十多个手下月牙般凑了上来。将赵然围在当中。
赵然方从华云馆归来,穿戴的修士道袍还没来得及更换,身上自有一股脱俗之气,这般模样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范,只是骑着的是一头赖了吧唧的老驴,反差之下。顿时就引起了一阵嗤笑声。
为首之人指着赵然笑骂道:“哪里来的杂毛,装扮得倒也有几分模样,只是坐骑却泄了老底,也不怕惹人笑话。”
“哪里来的杂毛,竟在爷爷跟前摆谱,可惜首尾不能全顾,当真笑煞人也……”
“小道士,算你运气不好,今日撞到爷爷手上……”
“身上可有银子?乖乖交出来。否则莫怪爷爷翻脸无情!”
“蒋竹子,你和这小道士哪里有情了?且说来听听。”
“张五,情是说的么?须得让竹子演练一番,才好知晓情有多深!”
“你们两个驴蛋货,回头吃打!”
嗤笑声中,赵然捋了捋老驴的耳朵,轻声笑道:“驴兄,早说过让你把身上这层皮毛顺一顺。可你就是不停,这下好了。贫道的面子都给你丢光了。”
“昂昂昂!”
老驴这一嗓子喊出来,震得人耳根子轰鸣,对面这些蟊贼都是一愣,当场有两个被震得坐倒在地上。
场面上顿时一滞,但没隔多久,这些毛贼笑骂声又轰然响起。吵得比刚才更闹腾。
“蒋竹子,张五,你们两个狗.日的……哎哟,笑死了,被一头癞驴给吓趴下……”
“今日君度山神驴发威。震慑蒋英雄和张英雄,英雄遇英雄,当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哈哈哈哈……”
“从今以后,蒋竹子和张五大战神驴之事传遍武林,人送美号——蒋驴蛋、张驴蛋……”
蟊贼笑声中,猛听为首之人大喝一声:“都闭嘴!”这才将众蟊贼的笑声止住,众人面面相觑,都望向为首的壮汉,只见他脸色凝重,目光在赵然和老驴身上不停打转,同时将后背上系着的腰刀缓缓拔了出来。
“不知道长如何称呼?来自哪处道场?”
赵然一笑,也不理他,径自下了驴背,贴着老驴的耳朵根子道:“看来还是有识货的嘛,驴兄,今日贫道的面子是你丢的,便得你捡回来。”
“昂——”老驴从赵然身边猛地蹿了出来,后踢一蹬,直接蹿到这壮汉面前,双踢疾踏壮汉面门,其速迅捷已极。
那壮汉还在自报家门:“某家罗文海,江湖人称镇三刀,不知道长可曾听过?这位道长,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哎哟!”
惨叫声中,已被老驴踢中面门,当即脑浆崩碎,白花花腥红红的脑浆喷了一地。
老驴一击得手,毫不停顿,借着踩上“镇三刀”罗文海面门的力道,身子一拧,后踢顺势扫了半圈,当场报销三人。余下的蟊贼被着一幕骇得魂飞胆散,发一声喊便四处逃散开来。
老驴的蹄子下,哪里容得他们逃跑,不消片刻,便兜了大圈,将逃跑的七八人全数踩死。
等老驴转了个圈子回来后,场中只剩下两个活着的蟊贼,这两人吓得脚软,瘫在地上动弹不得,鼻涕眼泪不停滴淌。
老驴“昂”了一嗓子,还要上去踩踏,却被赵然唤住:“等等,留两个活口也好!”旋即又向老驴道:“驴兄,没想到你那么威猛啊,以前还真不曾发现……啧啧……早知道在白马山时,就不该让你离开,搞得贫道我老人家被和尚掳去……不对,带着你也没用,你也就是对付几个蟊贼管用,当时你要是也在的话,说不定就被和尚烤来吃了……”
“昂——!”
“哎?不服?不服你先去和那只鸡单挑啊,长虫山里怎么就怂了?”
“昂……”
“行啦,今天算你立功,晚上给你做肉馒头吃。”
“昂昂!”
赵然嘴上调笑着老驴,心情不禁打好,就老驴刚才一番打斗,赵然的功德力便往上窜了一窜,当真收获不小!
赵然施施然来到两个瘫倒在地上的蟊贼面前,低头看了看,忍不住一阵恶心:“什么玩意儿,赶紧擦擦脸!”
“道长饶命!道长饶命啊……”
“神仙饶命,小的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擦擦脸!”
两个蟊贼扯起衣角不停擦脸,一边擦一边还在告饶。
“蒋竹子?嗯,张五?很好,把你们同伴尸身搬过来,弄到一处……别忘了兵刃,都堆这边……”
两个蟊贼战战兢兢,不停忙上忙下,很快就按赵然的吩咐收拾好了一切,接着,赵然让他们跟在老驴身后,自己骑上老驴,一行便向山口处返回。
此时天色已黑,山路难辨,更何况老驴走的本就不是正经山道,两个蟊贼跟在后面磕磕碰碰,也不知摔了多少回,直摔得鼻青脸肿,方才见到金久等人屯驻的山岗——几堆篝火在山岗上燃烧着,很是显眼。
金久、林双文都在,关二和鲁进也早已各自带队返回,此时山岗上驻扎了数百君山百姓。
赵然捉到蟊贼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座山岗,人们都蜂拥过来围观,有那之前遭过蟊贼祸害的百姓,心中愤恨难平,冲上前来又打又踹,更有甚者,超起家伙就要上来下死手,直吓得蒋竹子和张五抱着脑袋滚来滚去,不住口求饶。
好在赵然事先有所吩咐,要留这两人拷问详情,金久才出大力死保着两人没被打死。
金久身为君山庙赵然之下唯一一个受过牒的道士,又一直掌管日常事务,因此在百姓之中颇有威望,绕是如此,也费了好一番口舌,待百姓们回去歇息,他才押着两个蟊贼来见赵然。
不用赵然多劝,两人一五一十把所有事情全部交待得一清二楚。
这伙蟊贼的首领就是那个当先被老驴踹碎脑壳的罗文海,江湖上倒还有点名气,人送匪号镇三刀,是说他有三招刀术绝技,可惜连一招都没机会施展,便命丧君度山中。
这伙蟊贼平时常住于川北陕南交界处,也占了一处山寨,过的是山大王的逍遥生活。十几个蟊贼排了座次,俱称头领,蒋竹子排第四、张五排第五,可惜十多个头领都是光杆,手下无有喽罗使唤。
一个多月前,山寨被一伙人强占了,弟兄们被强人赶下了山,因此无处可取,只得来到君山,想要在此落脚,这便是事情的前因后果。
赵然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但一时又想不到破绽,看这二人说话的神气语态,也不像是说谎的,于是陷入了沉思。
正在思索之中,林双文忽然插嘴问了一句:“当真是胡说八道,川北至此不下几百里路,又多山谷险峻,怎能如此快便寻到此处?说,究竟是谁人指示?”(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暗桩和春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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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双文一句问话,赵然茅塞顿开,终于知道自己的疑惑究竟在哪儿了。两个蟊贼被吓得磕头如捣蒜,哀求分辨着,说是占了他们山寨的强人给指点了一条活路,说是龙安府谷阳县君度山一带人烟稀少,官府不作管束,可以在此地立足。
因此,罗文海无奈之下,只得带了兄弟们过来看看风头,路上根本没有耽搁,所以才能半个月不到就抵达君度山。到了这里以后,发现此地果然没有官差,反而还有几个村子可以任人宰割,于是便准备在山中立寨。
原来这伙蟊贼也是来“开荒”的,赵然无奈看了看金久等人,心道撞在一起了。看来凡事皆有利弊,君山一带没有官府管束,自己方便是方便了,但也容易引起宵小窥伺,恐怕将来这种事情还少不了。
当夜无话,第二天天亮,赵然让金久带人去把蟊贼们的尸首和兵刃抬回来,然后在君度山的山口处挖了个大坑掩埋,立上木牌,上书“君度山严打纪念碑”几个大字,下面注释“罗文海等凶匪葬身于此”,以为后来者之鉴。
至于蒋竹子和张五两人,赵然本来打算当场斩首以儆效尤,后来金久出了个主意,说是暂时不用杀他们,而是把这两个人放在君度山中,乔装改扮成占山蟊贼,将来有了什么变故,就可以作为眼线,及时向君山庙通风报信。这是衙门用来应对地方上贼子凶徒的通常做法,效果非常好。
林双文就问。如果这两个蟊贼跑了怎么办?
金家是谷阳县官吏世家,尤其对刑名一道造诣极深,金久耳濡目染之下,对此熟门熟道,早已成竹在胸。他将两个蟊贼找来,给出两条路子。其一是让他二人去追寻罗文海于地下,其二是在君度山中立寨,但要遵从君山庙的命令。两个蟊贼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他二人做暗桩,江湖之中多有山匪贼人为官府暗桩,两个蟊贼相当门清,当场就答应下来。
金久暗示,如果两个蟊贼做事上道,就可以在君山庙备案。每月君山庙供给一份吃食,同时还有两吊钱饷可拿,一旦做过五年,君山庙可以向谷阳县衙和无极院报备,替他们去掉“贼名”。这等于是洗白身份了,两人之前答应是被逼无奈,同时还有看看风色的心思,此刻听了这个条件。才算是真心实意的归了心。
当然,赵然也免不了亲自出马威慑一番。有他这位“神仙”坐镇君山庙,两个蟊贼哪里还敢有异心。赵然也不怕他们逃跑,以老驴的脚力,放这两个蟊贼先跑一天,他也有把握抓回来。
金久在君度山口内山岗上建的简陋小寨子,便留给了蒋竹子和张五。算是他们的“贼窝”,同时答应他们,可以招募几个亡命之徒以壮声色。
布置完毕,赵然便率百姓们返回村子。这一回变故下来,赵然动了“练兵”的念头。当然不是真要在君山建立军队,而是要加强对村民青壮的训练,以便事有不测时,能够具备一定的自卫能力。
这件事情,赵然交给了关二和鲁进,让他们在三座村子里各招募一百名青壮,农忙时就各自在家干农活,农闲时便拉出来操练操练,操练时,由君山庙提供吃食。赵然预计,大约三个月后,便能随时拉起一支三百人的团练乡丁,六个月后,这支队伍就能具备镇压小股凶徒悍匪的实力。
钟老伯也如愿以偿,将自家三郎送到了君山庙中做火工居士,钟三郎身份上了一个档次,而且每月有薪俸可拿,整个君山地区的百姓们都十分羡慕,说是钟家拿两条人命搏出一个家门翻身,一个字——值!
赵然回到君山庙以后,君山地区开始了紧张的春耕,为了不耽误农时,赵然以几餐烧烤为饵,着实让五色大师卖了一回老命,又是翻土、又是除虫,当真累得不轻。等把地都收拾完,五色大师以为终于可以歇一歇了,可谁知赵然又掏出一张简易的图纸,递了过来。
“小道士,你这是什么鬼画符?”
“你猜?”
五色大师盯着纸上的线条苦苦思索片刻,问:“这是云篆?可我去华云馆借书的时候……怎么能叫偷呢?我看完就放回去了……借的那几本书里,没见过这样的云篆啊……篆文太简单了,也太松散……这两个圈是什么?方不方圆不圆……这三条竖着的似乎是水篆文?横着的这道篆文呢?还有这些方格,似乎是驱鬼符?”
赵然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大师,这跟云篆有什么关系?明明是施工图嘛!”
“啊?”
“左边的是小君山,右边的是君度山,什么方不方圆不圆的?有那么难认么?大师,没文化真可怕……横着的是冲马河,竖着的三条线是水渠,这些格子是田地……喏,三条水渠将田地分开,可以使田地都被灌溉到……”
五色大师“咯咯”笑了两声:“你这小道士,莫名其妙学人画画,画的什么破玩意,笑死我了……”
赵然没好气道:“大师,你慢慢笑,我先跟你说说……金久已经发动百姓,沿冲马河南岸开挖水渠,但只挖了百来丈远近,就是图上标注的三条水渠的实线部分,虚线是规划中将要开挖的……实线、虚线,虚实之意,不明白么?”
“唔,原来如此,小道士,你给我看这个作甚?”
“大师,眼下百姓们都在忙着春耕,实在抽不出人力来挖渠,可这么一趟一趟挑水浇地太过辛苦了些,你老人家看看是不是活动活动手脚?成天闷在洞府里多累啊?哦,对了,听说百姓们已经把大师的洞府修缮一新,什么时候请贫道参观参观?”
五色大师愣了愣,怒道:“才翻了地、除了虫,又要拉我干活?还让不让我修炼了?”
“大师,翻地也是一种修炼嘛,您那爪子……那啥,不是越来越坚硬如铁了么?至于那些虫子,不都进了大师的肚子了么?大师上回还说滋味不错呢。再说了,老百姓们都是大师带出长虫山来的,您不为他们着想,还有谁替他们着想?”
五色大师不高兴了:“胡说八道,他们至今不知道有我在,所有功劳都记在你君山庙头上了,都说你是赵神仙……”
赵然义正言辞道:“大师,难道做了好事,还要到处去说,非让别人感激你、赞美你、颂扬你么?这是修行中人该做的么?”
五色大师泄气道:“我也没说让他们感激我啊……”
赵然稽首:“大师高风亮节,贫道深表佩服,大师,你看是不是今晚就开挖?”
“咯咯……小道士,你上次抹在烤肉上的那种酱是怎么弄的?甜甜的,味道不赖……”
“大师,你一点高人风范都没有,干活之前非得谈条件么?”
“咯咯……你听,肚子饿得咕咕叫……”
“明明‘咯咯’,不是‘咕咕’,是你自己在叫,大师,拜托你下回学得像一点好伐?”
“……总之今晚我要吃,吃了再干活!”
“好吧,我给你烤肉,但你要答应好好干活,不许偷懒。”
“要抹那个什么酱来着?”
“那叫蜂蜜,君度山里有不少,回头我就去给你弄点。”
“蜂蜜?”
“对,野蜂子的巢见过么?里面就有这东西,这样吧,现在咱们就进山,我告诉你怎么弄。”
“咯咯,如此最好,快走,快走!”(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忙碌的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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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三四月,赵然白天都在忙于繁重的春耕,不仅购买和分发种子,而且运入大量农具和鸡鸭幼崽,尽数免息借贷给各家农户。在五色大师的配合下,春耕进展着实喜人,不仅将上万亩田地全部种上,而且开挖了一条具备三个渠道的水渠,同时他还改良了翻车,以水力将冲马河的河水提灌入水渠中,解决了田地浇水的问题。
春耕期间,赵然获得了大量功德力加成,让他每个夜晚都在修炼之中,法力越来越丰沛,精元越来越凝粹。与刚去华云馆的时候相比,他的修为涨了一大截。就连五色大师都忍不住感叹,说从来没见过废根骨进境那么快的,而且还是在精元不足的情况下。
就这样忙碌并快乐着,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进入五月,田地里的农活暂时告一段落,赵然便捡起《正一符法》,开始炼制符箓。
赵然现在能够炼制的是一阶符箓,在《正一符法》中,一共记载了八个一阶符箓,包括卫道符、驱阴符、神清符、焰火符、拜表符、生津符、明光符、匿音符。
如果非要分类的话,这八种符箓又能分为三类。
其一是斗法时使用的,包括卫道符、驱阴符、焰火符。卫道符赵然曾经见诸致蒙使用过,可以在身边布下一层真气,抵御和探知危险;驱阴符可以驱除邪祟,保护自己不被阴邪之物沾身;焰火符就是当年捉拿狸鼠精的时候,小卓师叔漫天洒下的符箓。虽说只是一阶,但数量上去以后,效果还是非常好的,所以许多中阶修士也经常使用。
其二是对自身起到治疗作用的,包括神清符和生津符。神清符可以令灵台保持清明,修炼时使用效果很好;生津符则能加速药力的吸收。对疗伤很有用,同时还能助长食欲,说白了有健脾健胃的疗效。
第三种是辅助性的符箓,即拜表符、明光符和匿音符,拜表符就是斋醮仪式上用来上表青词的符箓,是道门最常用的符箓——当然也是假货最多的符箓,因为很多斋醮科仪中根本没必要使用拜表符,用了纯粹是浪费;明光符和匿音符都很好理解,顾名思义。一个用来照亮,一个用来消声,很有意思。
赵然是第一次炼制符箓,因此八种符箓各炼了一张,逐张试用之后,他决定将主要精力放在卫道符、焰火符、明光符和匿音符上,尤其是前两者,不炼制个百来张不放心。
驱阴符、神清符、生津符备上两三张足够。至于拜表符,赵然一张都不准备再炼制了。原因无他。炼制符箓不仅极耗法力,而且特别费钱。一阶符箓使用的符纸和朱砂都是道门特配的,其中包含各种灵材,当然还有金粉、玉粉之类的俗事硬通货。赵然大概算了一下,每张符箓不计法力的消耗,需要花费五两银子左右。比如前年小卓师叔捉拿狸鼠精的时候,总计打出去二百多张符箓,价值一千多两银子!
赵然在华云馆修行期间,通过大师兄魏致真的门路,一次性购买了大量符纸和朱砂。掏出去五千多两银子,这些材料大概也就够他炼制一千多张符箓。如果照小卓师叔那样打法,顶多几次斗法就会消耗一空。
不过使用符箓也是需要功力的,尤其是手诀、吟诵的熟练程度,甚至有些高阶符箓使用时需要的步罡配合,都必须多加练习,想要达到小卓师叔那般发符的速度,还需要多多磨砺才行。
赵然没日没夜的炼制符箓,一个都月后终于将材料消耗一空,除去炼废的,一共制成一千零四十六张符箓,焰火符最多,总计六百张,卫道符三百二十张,明光符和匿音符各五十张,驱阴符二十张,其余神清符、生津符各三张。赵然大概估算了一下,这些符箓足够他在外头一个人生存斗法半年之耗了。
炼制符箓的过程同样对修行有极大的臂助,通过炼制这上千张符箓,赵然对法力的运转和施放更加圆熟,比如以前五色大师指点过他的那招火焰外放和凌空摄物,赵然现在已可将范围扩大到几丈之外。
同时,制符对制器的帮助也很大,赵然有一次深夜炼符是有所领悟,于是拿出之前自己炼制的十二金钱镖予以改进,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赵然一个月始终忙于炼符,没空顾得上君山庙的事务,所有事情都交给金久主持。金久也算对得起他的信任,将一应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无论是斋醮科仪,还是刑名决案,包括钱粮调派和练丁防卫,都处理得很是不错,渐显能员风范,早就没有了当年纨绔子弟的模样。
赵然忙于春耕捞取功德力,以及炼制符箓的几个月里,陆续又有几拨蟊贼山匪来到君度山,但都被金久、关二等人妥善解决,尽数剿灭了事,赵然只是听了禀告,并没有上心插手其中。但这一天,赵然制符完毕后,从房中出来,就见到金久、关二、鲁进、林双文和钟三郎等人齐聚门外,各个脸上凝重,似乎有要事禀告。
“怎了这是?一个个这么沉重……”赵然一脸疲倦,伸了伸胳膊,拧了拧脖子,活动活动手脚问道。
金久禀告:“师兄,昨日我等又剿灭了一拨前来君度山的贼匪。”
赵然略略有些诧异:“又一拨?这都是第四拨了吧?有多少贼子?咱们伤了人手么?”
金久道:“咱们伤了三个人,不过没有性命之忧,有蒋竹子和张五为内应,咱们打得还算轻松。贼子这回来了二十多个,贼首名叫宋雄,外号‘开碑手’,江湖上名头不低,抓他的时候很不容易,若非关二和鲁进出了大力气,恐怕还真挡不住他……”
“宋雄?‘开碑手’?比那个罗文海还厉害?”赵然如今修为上又进一层,且有大把符箓在手,斗法的手段和能力都暴涨数倍,早已看不上所谓的“江湖中人”,是以开始的时候也没怎么上心。但关二和鲁进都是江湖好手,一个是振威镖局的少总镖头,一个是谷阳县有名的硬茬子,两人合力才将这宋雄抓住,不禁令赵然大为好奇。
“蒋竹子和张五说,宋雄是川北大贼,罗文海在他面前,只有跪拜求饶的命。”
“川北大贼?那么厉害,怎么跑咱们君度山来了?难道也是丢了寨子?”
“正是,听宋雄说,也是有人占了他的山寨,指点他来君度山讨活路。”
“和前几回都一样?”
“不错!”
“宋雄还活着么?”
“抓到了,起先什么也不说,但上了手段以后,便竹筒倒豆子了。”
“人在哪儿?”
“就在杂院关着。”
“带来我见见。”
宋雄和赵然想象的不一样,并不是身宽体壮、膀大腰圆的大汉,反而比较瘦削,个子也不高,被带过来的时候,身上缠满了绷带,显见受伤不轻。
看样子这厮在金久手下着实吃了不少苦头,被带到赵然面前时垂头丧气,和赵然想象中的“川北大贼”没有半点关系。
赵然又将之前金久回禀的事情详细问了一遍,然后将询问的重点放在了宋雄寨子被夺一事上,并且仔细打听了抢夺宋雄山寨那帮强人的情形,包括对头的人数、打扮、兵刃、武功等等,当然还有为首之人的模样。
听完宋雄的招认之后,赵然陷入了沉思之中。(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大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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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宋雄说,对方人手不多,大概十多人,但为首三人功夫极为了得,其余贼子拳脚兵刃都很一般,完全上不得台面——这也很正常,喽啰嘛,站脚助威就好,用不着人人都是好手。
宋雄和其中一人交手,只支撑了不到十招就吃了大亏。寨子中的弟兄们一拥而上,可依旧不是人家对手,只得乖乖认怂,把寨子拱手相让。
不过这些人并不好杀,只是抢了寨子就罢手,还允许宋雄他们带了少许金银作为盘缠,颇有几分“仁侠”风范。
至于长相,宋雄说他也瞧不真切,为首这三个人脸上都抹了金腊,显是不愿让人认出来。
最关键的是,这伙强人很明确的指点了宋雄等人下一步讨活路的途径——到君度山立寨。
问完之后,宋雄被重新带回了杂院柴房,赵然和金久等人默然相觑,半晌无语。这伙强人统共十几个,抢那么多寨子干嘛?抢了寨子还不杀人,不怕苦主将来再杀回来夺寨报仇?
事情比较明显了,这些人在针对君山,或者挑明了说,就是在针对君山庙。他们不停地在川北贼匪聚集的地区抢山夺寨,然后把人驱赶到君山来,给君山庙捣乱!
如果不是赵然有修为在身,如果不是提前做了防范,不仅设置暗桩,而且大练庄丁,君山地区的开荒计划绝对无法完成。
这件事肯定不能被动消极应对,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一套不可行。如果任由情况继续下去。君山地区就很难安宁下来,成天忙着剿匪,还怎么种地了?还怎么过日子了?
赵然想了想,问道:“这两个月,来君山的贼匪都出自那几个县?”
金久道:“有从咱们川省平武县和甘肃文县交界处过来的,有从保宁府青川县和陕西略阳交界处过来的。这些大山都在三省交界处,各地官府向来约束不住。”
赵然沉吟道:“这么说,让官府出面是不行的了?”
金久摇头:“行文过去,人家肯定答应帮忙,但就这么十几个人,又是在三省交界的大山里,怎么找?就算找到了,四县官府合力办案,这又得费多少工夫?没有半年一载。难!可若是真等个半年一载的,咱们君山可真撑不住,百姓们恐怕都得跑光了。”
钟三郎建议:“上月县衙里不是有差役过来么?不如请告县衙,干脆派些三班衙役,常驻君度山巡察?”
钟三郎是新进的火工居士,对世事不甚明了,其他人却都多少有些见识,闻言各自摇头。
上月时。金久曾让关二去找过孔县尊,但孔县尊避而不见。金县尉倒是派了几个衙役过来,但巡视了几天便自行回去了,那几个衙役说得很有道理:我等公务繁忙,不可能常驻此地,既然已经无事,我等便得回去复命。下次再来贼匪,速报我等知晓便是。
金久向他解释道:“派几个衙役弓手过来,是顶不上用场的,除非调动卫所军兵清剿,但……每次来的贼寇就那么十几二十来人。让卫所调兵……此事绝无可能,而且还不如咱们用自家庄丁顺手。”
关二叹道:“若是能将咱们院里方堂的巡察都调过来就好了,如今只有我和鲁进二人,当真……唉……”
现在无极院的监院是董致坤,方堂方主是蒋致恒,都和赵然不对路数,向他们求助,那不是自己伸脸过去让人打么?
金久之也曾多次行文向无极院禀告此事,但无极院的回应果然不积极,后来关二还曾经亲自回去过一趟,但监院董致坤只说,这是县衙的事,与道院无干,便不再搭理关二。
赵然苦思良久,实在没有更好地解决办法,想来想去,只能自己出一趟远门了,于是道:“君山的事情,你们好生担待着,尤其注意防卫贼匪。为今之计,看来只有我亲自走一趟,去北边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形。”
关二和鲁进都要跟着去,但被赵然拒绝了:“我的本事,你们这些时日也见过的,江湖中人,哪个能伤得了我?再者,我走之后,你二人还要好生操练庄丁,若是再有贼匪,还须你们出力才好。”
赵然和众人告别之后,骑上老驴就离开了君山庙。临走前还特地去小君山五色大师的洞府见了个面,请这位灵妖照看好君山百姓。有五色大师坐镇小君山,小乱子或许不可避免,但大体安全总是没问题的,赵然也走得放心。
老驴的速度越发迅捷了,从君度山向东北方行进,只用了不到两天,便越过谷阳县,直抵平武县东北的大青山。大青山横跨三省四县交界处,方圆二百余里,叫得出名字的山峰就有十多个,其他大小山头不下百个。因为处于四川、甘肃和陕西交汇之所,又是莽莽大山,官府管辖无力,因此便成了江湖上亡命之徒的栖息地。
赵然赶到大青山时,已经天黑了,他便在山外寻了一处猎户人家借住,摸出一把铜钱给过去,算是食宿的花费。
吃了猎户老两口送来的简陋饭食,赵然静坐屋中修炼,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隔壁房中有了动静。赵然心思一转,凝神仔细倾听,却原来是猎户夫妇在小声谈论。
“不好好歇着,你这是起来作甚?”
“老头子,我去看看隔壁那小道士翻了没……”
“你疯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么,这单生意不要做!”
“我知道,我知道,江湖上行走的有些人不能招惹,道士是其中之一,但也不能太死心眼……这小道士看着细皮嫩肉的,不像练家子,我专门看过他的手,没茧子……”
“这事儿怎么保得万一?据我所知,江湖中有几门绝技,越练肌肤越滑腻。”
“你又想念那个小骚蹄子了?”
“你这是从何说起?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行了,别跟这毒誓发咒了……小道士如果功夫真好,吃饭的时候就发现了,你看他现在都不知道,肯定药翻了。这小道士出手就是五十文钱,连数都不数,身上肯定有好东西,把他往地里一埋,那不是平白发笔财么?”
“你还真是行险……”
听到这里,赵然不禁哑然,他现在无论坐卧行走,都一门心思处于修炼之中,还真没留意吃的饭里被人下了药。其实也不怪他,凡是入了道士境的修士,俗世中的一般毒药已经没什么威胁了,吃下去也会很快被法力自行化转,于身体无害,甚至有益。
在《芝兰灵药谱》中记载的许多灵药,若是拿给凡人食用,吃一个死一个,而修士们炼制的丹药,有时候毒性更重三分。比如赵然服用过弥补精元的药汤和药丸,如果换了别人,早就一命呜呼了,但对他而言,却是极好的补品。
这就是修士和凡人之间的区别。
赵然耳朵极灵,分辨出隔壁两人悉悉索索下了床,似乎还抽出刀剑之类的兵刃检查了一番,蹑手蹑脚就向自己这间屋子走来。
赵然摇了摇头,既然是家黑户,那就别怪自己施展辣手了。
听脚步声到了门口,赵然从床榻上下来,不慌不忙穿上鞋,过去将门打开。
老两口正侧着耳朵趴在门缝上偷听,冷不丁见门一开,都是一怔。
赵然见他二人一个提刀,一个执斧,而且刀斧刃口上隐隐有腥红之色,也不知害过多少性命,于是更不废话,法力一吐 ,双掌隔空推了过去,顿时将两个老贼打得口吐鲜血,身子往后栽倒。
赵然一愣,心道不会吧,可别打死了,自己还有话要问呢。(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三个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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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极院,监院居舍。
监院董致坤直勾勾瞪视着眼前这封书信,仿佛盯着的不是书信,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忽听门外有人禀告:“监院,我是蒋致恒,听说监院你有事吩咐?”
董致坤将心神从书信上收了回来,长出了一口,道:“蒋师弟进来吧。”
方主蒋致恒小心翼翼地迈步进屋,向董致坤稽手一礼,董致坤点了点头,道了声“坐。”
蒋致恒坐定后,董致坤又道:“等等陈师弟,他应当马上就到了。”
话音未落,知客陈致中进了门,冲董致坤笑了笑:“见过监院。”又冲蒋致恒点头:“蒋师弟也来了。”然后自行找了个座坐下。
董致坤起身,亲自将房门紧闭,然后坐回来,叹了口气道:“自我接任监院以来,两位师弟一直鼎力相助,若非如此,我也不能那么快就把院中事务梳理磨顺。”
陈致中抢先道:“监院师兄客气了,师兄明智睿决、远见卓识,乃我无极院少有的英杰,自师兄掌院以来,诸般事物井井有条,上上下下和睦一心,院中已有多年不见的新气象,我等发自肺腑敬重师兄,甘愿为师兄鞍前驱使,哪里谈得上鼎力相助。再者,师兄处事公允,奖功惩过,我等竭力报销也是应当。若无师兄提携,哪有我陈致中今日之为知客?哪有蒋师弟今日之为方主?蒋师弟,你说是么?”
蒋致恒没有陈致中的马匹本事,只能唯唯应是。
董致坤听得心头大悦,面上谦逊道:“两位师弟抬爱,大伙儿今后携手共进。谈什么提携……”顿了顿,又道:“今日找两位师弟前来,是想说说君山庙祝赵致然的事情。陈师弟当日出的点子很妙,几月下来,君山庙已有不支之兆,上月赵致然将关二派来求助,便是君山庙支撑不住的明证。当然,这里面也多亏了蒋师弟的请托,邛崃三丑才应允出手。蒋师弟功不可没。”
陈致中微笑道:“监院师兄又客套了,还得靠师兄定计,出主意简单,做决定最难。”
蒋致恒苦着脸道:“监院,两千银子我还代垫着,这可是我全副身家,如今宅中传话,说是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董致坤微晒道:“那么大一个无极院。有我董致坤在,莫非还能赖账不成。待今秋院产大收之后,便将银子发给你……你也知道,这钱不是正路,库房不好开支。”
蒋致恒无奈,只得作罢,随即又道:“对了监院师兄。邛崃大丑家中大郎欲入西真武宫方堂一事,不知有没有消息了?”
董致坤支吾道:“此事我已代为运作,但你也知晓,这相当于洗白身家,哪里是那么好做的?不过你放心就是。西真武宫杜方丈、徐监院都与我相交莫逆,此事总会给你个答复就是,只是杜方丈和徐监院也需要时日摆平各方关隘……”
蒋致恒叹了口气:“总之监院多多上心就是,邛崃三丑可是江湖上有名的悍匪,武艺精绝不说,而且动辄与人性命相搏,万一翻脸,师弟我当真吃不消。”
陈致中在一旁暗自偷笑,心说这位蒋师弟真是心眼不怎么灵光,说出来的话总让董致坤不痛快,难怪在院中那么多年,始终提不上来,若非董致坤在院中毫无根基,恐怕蒋师弟这一辈子也就是方堂的一个管事道士了。
陈致中连忙道:“这邛崃三丑也是,非要让那小子去西真武宫,其实来无极院不一样么?有董监院在,还怕亏了那小子?”
这句话直接替董致坤打了圆场,董致坤松了口气道:“正是,你再问问,若是愿意来无极院,任何时候都可,甚至可以让他受牒传度,若是坚持去西真武宫,便得给咱们点时日,那可不是说去就能去的。”
陈致中连忙将话题岔开,问:“监院师兄,是否下一步还有什么变故?只要师兄说出来,我等必效全力。”
董致坤叹道:“正是有些变数。我今日接到西真武宫来信,说是赵致然授箓了。”
“啊?”陈致中和蒋致恒齐齐一怔:“授箓?”
“正是,授箓为道士。”
授箓和受牒可是两码事,虽然都是入门成为道士,但授箓入的可是修行门槛,从今以后,等于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的区别。
“他不是正骨未成么?怎么能授箓呢?”
“是哪里授的?华云馆么?”
“是不是西真武宫消息搞错了?他一个俗道,馆阁如何会让他入门?”
“难道他又有机缘?不曾听说啊。”
董致坤无奈道:“谁说不是呢?你们怀疑的,也是我怀疑的,但虽说想不通,可书信是真的,徐监院不可能拿这件事情开玩笑。具体原由尚不知晓,赵致然能否修行同样一无所知,杜方丈和徐监院都在想法子打听消息,让咱们留神。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听说赵致然是以记名弟子身份授箓,还不曾列入华云馆门墙。今日找你们过来,就是商议一下,该如何措置。”
一时间房中寂寂无声。
片刻后,董致坤催促道:“说说,现在该当如何?北边搞的那些手段,还要不要继续?”
赵然在华云馆授箓,这个消息令人相当震惊,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受到的威胁陡然加剧。如果之前还存有几分慢慢折磨人的乐趣,那么现在这种乐趣就已经转变为恐慌了。
至于是否列入华云馆门墙,这已经不在考量之中了,无论真传弟子,还是记名弟子,其身份都不是十方丛林这些俗道能够相提并论的,如果不能及早除去,等到赵致然成了气候,单单凭借修士身份,就能让他们在道门中彻底玩完,更无前途可讲。
三个人都明白,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赵然进入修行的门槛究竟有多深,毕竟传说中,道士境也不是不可力敌,刚刚进入道士境的许多修士,因为尚未修炼道术,或是所学道术不精,因此江湖中的高手们还多少能够伤及他们。而一旦修行深入,甚至进入了羽士境,除非以绝对的数量围攻,否则基本上立于无敌之境。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的决定是派人去君山庙打探打探,摸摸赵致然的底细再说。
陈致中和赵然还算有些交情,因此由陈致中出面,写了一封问候的书信,交由蒋致恒手下一个方堂的巡查带信过去。这个巡查是蒋致恒的心腹,但和蒋致恒之间相处还算谨慎,赵然任职方主那一年,并没有看出来二人间的关系,以此人送信还算稳妥。
等了没几天,信使回来了,说是没有见到赵然,据说他到的前一天,赵然刚刚离开君山,按照关二的说法,是去的“北边”。巡查带回来的消息,也证实了赵然在华云馆中授箓的事实,同时更令人震惊的,是关二亲口告诉他,赵庙祝身上有道术傍身,已经入了修行门槛。该巡查还禀告说,君山一带的百姓口中,多有赵庙祝乃仙神所化的传言,据说屡屡展示仙术,深得百姓们爱戴。
事情至此,已经出了董致坤、陈致中和蒋致恒这三个人的控制能力之外,董致坤决定立刻前往西真武宫,寻找自己的最大靠山——杜方丈和徐监院。董致坤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如果说他原本只想狠狠整治整治赵然,以便自己出口恶气的话,现在已经到了巴不得赵然立刻去死的地步。
而当夜,陈致中在自己屋中苦苦思索之后,敲响了高功刘致广的房门。(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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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致广正要入睡,却听房门外陈致中低声叫门,本欲不予理睬,奈何陈致中敲门声始终不停,无奈之下披衣起身,磨磨蹭蹭将门打开,没好气道:“陈师弟,那么晚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可好?”
陈致中满脸焦急之色,一闪身强行挤了进去,又将门合上,郑重问道:“刘师兄,你我同门那么多年,我一向是敬重师兄的,但今日还得重新问个明白,若是有大事发生,我能信任师兄么?”
刘致广不悦道:“这是哪里话?你愿意信任便信任,若不愿意,也是你的事,我刘致广为人如何,整个无极院上上下下全都明白,光明磊落,从来没有对不住人的地方。”
陈致中点了点头,道:“如此,容我再问师兄,师兄对赵致然师弟,心里究竟怎么看的?”
刘致广怔了怔,上下打量了陈致中一番,冷笑道:“也不怕你知,我与赵师弟,私交甚笃,但公归公、私归死,你若是以为可以借此拿捏我,想也休想!”
陈致中苦笑道:“看来师兄于我多有误会。不瞒师兄,师弟我近期与董监院走动得多了些,但并非本心,董致坤是监院,有事找我,我还能拒绝不成?”
刘致广一万个不信,只是冷冷道:“说这些做什么,你到底来找我何事,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一点都不痛快。”
陈致中郑重道:“也罢,实话与师兄说,君山庙恐有大祸!”
刘致广愣了片刻。失笑道:“君山庙虽小,却也是我道门布道之所,哪里会有什么祸事?刘师弟有些危言耸听吧?”
陈致中道:“个中详情便不多讲,只是告诉你,经我多日探听,董致坤和蒋致恒二人勾结。已请邛崃三丑出手,准备为难赵师弟。”
刘致广皱眉问:“邛崃三丑?”
陈致中点头:“不错,此三人出道于邛崃山中,武功极高,江湖间赫赫有名!”
刘致广吸了口冷气:“莫非又要行西真武宫张监院之旧事?”
“非也……”陈致中将之前自己和董致坤、蒋致恒谋划之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但把出主意的人改成了董致坤,执行者仍是蒋致恒,至于他自己,则说是被董致坤他们强行索要了两千两银子。以为邛崃三丑出手的仪礼。
听罢,刘致广勃然大怒,道:“我道门遮护大明天下数百年,从未听说过有此等道匪勾结之事,当真是奇谈!真正的奇谈丑闻!”
陈致中偷偷翻了个白眼,心道你老兄别装得正义爆棚了似的,大家什么情况都知根知底。但嘴上也义愤填膺的附和:“正是这话,朗朗乾坤。董致坤等人行此丑事,真个污浊不堪!”
刘致广冷哼了一声。问:“早知此事,为何今日才说?”
陈致中早有腹稿,当下惭愧低头:“原本以为他们说说而已,顶多发泄发泄对赵师弟的不满,哪里想到他们真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勾当?直到今日向我索要银子,我才知道事情已经起头三个月了……实在是师弟我思量不周。如今追悔莫及。”
刘致广暗道你是心疼你那两千银子吧?让你投靠姓董的,如今赔钱了吧?
细细思索应对之策,一时之间却无从下手,于是问陈致中:“师弟既然将这等大事告知与我,心里可是有了成算?”
陈致中肃然道:“惟今之计。须当速速报于西真武宫,请道宫出面,惩治董致坤和蒋致恒。”
刘致广摇了摇头,这个建议太蠢了,他都懒得解释为何不妥。可要让自己去想,却怎么都想不出好办法来,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这姓董长心眼了?竟然想出这么个损招,别说,还真是难以化解……”
这件事情如果真要解决,并不很难,无非是再请高手去大青山诛除邛崃三丑——当然,高手没那么好请,自己一时间也没有门路,但只要肯多掏银子,总能找到几个的。但这样做对他刘致广有什么好处?他想要化解的结果,是要将董致坤从监院位置上轰下台去,可想来想去,总是难以找到好办法。
实在不行,就卖赵然一个好,知会他一声,让他领了自己这份情就是。正要开口之际,却听陈致中又道:“不报西真武宫?晤,师兄言之有理,说不定杜方丈和徐监院会替姓董的遮掩此事,那干脆就报玄元观!”
刘致广一拍脑门,立时省悟:“正是!宋监院如今不就在玄元观么?咱们写信给宋监院,把姓董的丑事告诉他……对了,陈师弟,此间事你干系甚大,不过万万不可露了马脚,若有什么事情,再速速告知于我,将来必少不了你的功劳。”
两人商定已毕,陈致中从刘致广屋里退出来,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渍,心道可算是把自己摘清了。自己这回可当真够悬的,差一丝丝便要误入歧途。不过也不怪自己,谁能想到赵师弟居然授箓了呢?而且修行似乎不错?
刘致广在屋里踱来踱去,一分睡意也无,他胸中心潮澎湃,平日里自诩的养气功夫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是一个劲给自己打气,幻想着成为无极院监院以后应该怎么执掌院务。忽而又想,自己是不是明日便去拜望三都呢?还是再等等,等自己收到宋致元的回信?
无极院中暗潮涌动,监院董致坤一点也不知晓,他此刻也没心思顾及道院里的烦心事了。
董致坤当天晚上离开的无极院,正好是陈致中登门去见刘致广的时候,由蒋致恒带了四个方堂巡查护卫,乘马车离开了谷阳县,于第二日中午赶到了府城平武县。
董致坤在西真武宫门房内受到了很高的礼遇,客堂的道士都知道他是方丈和监院的心腹,是以不曾刁难,和当日赵然来时相比,绝对不可容日而语。
而且董致坤一见就见到了俩,方丈杜腾会和监院徐腾龙。自从徐腾龙担任监院以后,杜腾会终于扬眉吐气,徐腾龙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老下属,早就习惯了“大事不决问方丈”。
董致坤重新求证了一遍得到的消息,这回更惨,情况比他想象得严重,赵然虽说是记名弟子,但却实打实授了道士箓职,而且据说是有真本事在身的修士。另外,杜方丈还告诉他一个更吓人的消息:华云馆之所以愿意付出那么大资源为赵然授箓,似乎是因为玉皇阁中有人发了话。
听到这个消息,董致坤眼前瞬间黑了,好悬没有摔倒在地上。
耳中还在听着杜方丈的训诫:“……此事便算是揭过了。此人与馆阁之地纠缠甚深……”
董致坤委屈道:“当日方丈你老人家不是说,这赵致然与馆阁没有瓜葛,所谓瓜葛都是流言么?”
徐腾龙在旁瞪眼:“董师侄,怎么说话的!”
董致坤连忙拜倒:“师侄我已经六神无主,说话行事多有乖张,不敬之处还望方丈和监院海涵。”
杜腾会摆了摆手,含笑道:“无妨,这事不怨你,也不怨我,要怨就怨景致摩。这话是景致摩说的。”
“景都管?那就请景都管出来,跟咱们解释解释,他当日为何指黑为白,硬说赵致然和馆阁没有什么瓜葛!”
叹了口气,杜腾会幽幽道:“请不动了,上个月,景都管已经调去潼川府了,任职紫阳宫监院,啧啧,当真是年轻有为啊,才三十多岁,便做到了道宫监院的位置,当真是后生可畏!”(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暗流汹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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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致摩外调潼川府,升任紫阳宫监院,这件事情和董致坤无关,也不是他羡慕得来的,但却令杜腾会和徐腾龙很不舒服,是以又在这件事情上唠叨了几句。
董致坤心思不在这个上头,所以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同时关注着面前两位大人物的神态表情,指望在对方心情最为舒畅的时候再插嘴说话。
说着说着,杜方丈又将话题转了回来,叮嘱董致坤道:“赵致然被你发落到了君度山那种蛮荒之地,这已经算是解下了不小的仇。你回去后找个机会和他谈谈,套套口风,若是他心中没有怨怼,唔,恐怕不太可能,只要他的愤懑之情不再如之前那么强烈,便可和他谈一谈,在你无极院中寻个职司,让他回来便是。若是他愤懑之情未解,咱们就再等等,等到他怒气减淡了,再说修复合好的事情。平日里多上点心,他有什么难处便出手关照一二,一次两次或许难以释怀,次数多了,他必然会新生愧疚,从而接受你的缓和关系的好意。”
好不容易等杜方丈话语稍顿,端杯饮茶。董致坤连忙把话递了过去,他满嘴苦涩道:”方丈,恐怕这件事情不好收场了。”
杜方丈一愣:“何故?”
董致坤便将自己找人去大青山驱使贼匪难为赵然的事情说了,杜方丈脸色当即就变了。
“有没有闹出人命来?”
“听说死了几个百姓……”
杜方丈勃然大怒,指着董致坤大骂:“你糊涂!怎么能干出这种蠢事?这不是将把柄直接递到人手上么?现在好了,结下了血仇啊。血仇!怎么解?你做人怎么不知道预留余地呢?”
董致坤一缩脖子,小声分辨道:“谁想到会出了人命?我本意只是给赵致然增加些麻烦,让他向我低头……这不是您告诉我的嘛……”
杜方丈气得将茶杯直接砸在董致坤身上,董致坤被茶水泼得满脸都是,还好茶水已经不烫,但饶是如此,也显得极为狼狈,因此不敢再说,只低头默默跪在杜方丈面前。
徐腾龙劝解道:“师兄。且莫生那么大气,消消火……死了几个穷措大而已,未必赵致然便会放在心上。”
杜方丈摇头道:“你才来不久,不知道这赵致然的底细。此人最好欺世盗名,在谷阳县名声极大,他若是对此不闻不问,自己的脸还要不要了?”转过头来冲董致坤喝道:“被驱赶过去的那些贼匪呢?知不知道你是主使?”
董致坤忙道:“从那些贼匪口中,是断然查不到我这里的。他们压根儿不知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说,去了四拨贼匪。都被赵致然的杀光了。”
杜方丈一抚额头,叹道:“看看,死了几个百姓,他便将所有贼匪都杀了,这要是知道整件事是你主使的,他能放过你么?”
董致坤哀求道:“还请方丈想个法子。我听说赵致然在华云馆授了箓职,万一事后追究起来……还求方丈和监院给条活路!”
厅堂内良久无语,直到董致坤跪得膝盖生疼、浑身酸软之时,杜方丈才终于开口:“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回你的无极院乖乖坐监院去。剩下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董致坤焦急道:“还请方丈和监院速速出手,赵然已经离开了君山,正是要去大青山。总之这件事情必须从快,否则等赵然打听清楚底细,一切就都晚了!”
徐腾龙插话道:“你先回去吧,这边自有安排,有什么事情,我们会及时告知你。赶紧找人去把那个什么邛崃三丑弄走,让他们赶紧离开,切莫被赵致然逮着,否则一切就都晚了。你也莫慌,就算赵致然查到了你,也大可抵死不认。咱们道门之中,虽说子孙庙和十方丛林仙凡有别,但终究一脉相承,都受庐山总观辖制,他就算成了修士,也不能肆意处置你。”
“是,多谢方丈,多谢监院。”
董致坤离开后,徐腾龙望向杜腾会:“师兄……”
杜腾会阴沉着脸,良久不语。
徐腾龙又道:“师兄,此事与咱们无关,你又何必犯愁?到时候顶多将董致坤抛出去抵罪就是,哪里牵扯得到你我头上?”
杜腾会斥道:“你糊涂!这么大的事情,你说牵扯不上就牵扯不上?董致坤是你我一力提携起来的,当日三都议事时,白腾鸣和廖腾乔都明确表示了反对,他若是出了事,你和我避得过去?”
徐腾龙安慰道:“就算这样,顶多就是失察而已……”
杜腾会怒气不争,指着他道:“师弟,那么多年了,你这见识为什么就是打不开呢?到了你我如今的地位,做任何事情,都要放开眼界去看,决不能局促一隅,否则就是坐井观天。咱们是怎么坐稳西真武宫高位的?是因为张云兆死了,又有总观出头,故此你才能占了监院之位,我这做方丈的也才能从白马山回来。”
徐腾龙摸了摸鼻子,没敢吭气。
杜腾会又道:“张云兆死了快半年了,李云河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你难道不奇怪么?你我都出自湖北,并非川人,更不是李云河的人,咱俩出掌西真武宫,你以为李云河就那么心甘情愿?他无时无刻不盯着你我的一举一动,就等着你我犯错……我听说他一直怀疑,认为张云兆的死和你我有关!师弟,这一次要是处理不妥,你我就不是失察的问题了。”
徐腾龙喃喃道:“怕是不至于吧……”
“不至于?四年前,孙腾云是怎么死的,你知道么?”
徐腾龙愣了愣,没有说话。孙腾云与杜腾会、徐腾龙一道,同样出自湖北,湖北乃道门大省,是庐山总观最为倚仗的道门腹心之地,经常向各省输出人才,以助简寂观掌控地方。当年孙腾会来到四川顺庆府,出掌北极宵宫监院,不过两年时间,便因为涉及到一桩五十万两银子的贪弊案而锒铛入狱,其后在狱中畏罪自杀。
只听杜腾会道:“我到川省也有两年多了,前后多方打听,也没瞧出什么可疑之处。但我始终想不明白,孙腾云俗世家中豪富,他又年富力壮,乃总观着意看重的人选,正是前途无量之际,怎么会为了黄白之物而自毁前程?再者,孙腾云一向惜身惜命,他当年花三万两银子购入紫母腾蛟一事你还记得么?”
“记得,那玩意儿据说可以延寿,但只是风传,连馆阁之地的修士都没有证实。这笔银子可当真花得……阔气!”徐腾龙摇了摇头。
“你说他怎么舍得死?而且连总观派来核实案情的林都管还没赶到的情况下,就自杀了?”
“不是说,当时总观来了一位大炼师验尸查核,确认了的确是自杀么?难道以大炼师这般仙道高人也能犯错?”
杜腾会摇头:“这就不知了,但无论如何,我至今仍然忧虑。”
徐腾龙道:“那师兄你说怎么办?”
杜腾会道:“不能任由董致坤出事,他若出了事,你我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你那条线还联系着么?”
徐腾龙抿了抿嘴唇,口中发干:“师兄,我是真不想和那边再有什么牵扯了。”
杜腾会拍了拍徐腾龙肩膀,叹道:“这也是无奈之举……”
徐腾龙摇头道:“董致坤毕竟是一县监院,他若是死了,关系太大。”
杜腾会怒道:“糊涂!谁说让你对付董致坤了?无论死活,只要他出事,李云河恐怕都会扯到你我头上!董致坤必须好好的!”
“师兄是说……”
“除掉那个什么邛崃三丑,立刻!银子你我各出一半,就这样!”
徐腾龙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这样最好。”(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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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然坐在一处山洞之中,看着天空中压下来的瓢泼大雨,不禁很是犯愁。他只是刚入“道士”境的修士,虽然华云馆发下来的道袍可以防火防水,但这么大的雨,想要继续在山中寻找那帮强人的踪影,仍然举步维艰。
山洞很小,前后不到一丈,左右不过三尺,老驴缩在赵然身后,驴尾已经扫到了洞中的后壁之上,将赵然顶在洞口处,时不时被落进来的雨点打在鼻尖之上。
看这雨一时半会儿减不下来,赵然决定先把肚子填饱。他在扳指中挑选了几样吃食,正要取出来,却看见空间角落中被乱七八糟各色物件压着的小茅屋。
赵然心道自己真是傻了,张老道留下的这顶茅屋虽然残破,但好歹能够挡挡身前的雨水不是,怎么就想不起来呢?于是取出茅屋。茅屋不大,刚好塞满这座小小的山洞,赵然和老驴一起挤在茅屋里。老驴的半个屁股还露在外面。
张老道编制的这座茅屋还不错,下面是带了兜底的,同样以茅草编制而成,坐在里面,就好像坐在草堆中一般,在这荒山野地之中。感觉分外舒适。
赵然一边吃着干粮和烤肉干,一边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搜寻。
五天前夜宿时,赵然遇到了黑店,想要杀人夺财的老两口事儿没办成,反送了性命,而且让赵然对大青山的许多情况有了比较详尽的了解。大青山中大大小小上百股贼匪,最大的几支处于深山之中,围绕在主峰帽儿山周围,其余的则散布于各处山头。据说帽儿山中有仙。一直庇护着躲进山中的贼匪,是以道门对此地听之任之,并没有过多干涉。至于最近冒出来抢山夺寨的强人,老两口也听到一些传言,说是功夫很好,已经抢了好几座寨子了,其他的便一无所知。
不过老两口为求活命,当时竭力表现。也给赵然提供了追踪的线索。他二人一口认定,这些强人要么死了。要么应当是在大青山边缘一带活动,因为他们的做法破坏了大青山的规矩,绝对无法太过深入大青山。
赵然将这老两口处死了,除了这两人不是善茬,留下来只会祸害他人外,还能获得一笔功德力。这也让赵然动了在大青山“剿匪”的念头。
按照老两口的提示,赵然开始沿着大青山南麓搜寻,到目前为止,已经找到了六七处山寨。这些山寨规模都很小,贼匪人数不多。最大的不过二十来人,最小的只有猫三两只。而所谓的山寨,也不过是些山洞,或者是山岗上的几间破屋子。赵然没有打草惊蛇,他打算先把自己的事情收拾利落之后,再考虑“剿匪”。
夏天的大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赵然吃完干粮以后,大雨便停了。但山里下雨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说不好就会遇到塌方和溪水暴涨,因此虽然天气转晴,但赵然仍旧在小山洞中困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明才再次出行。
有老驴在山中健步如飞,不得不说是一件幸事,否则赵然的搜寻之路会艰难得多,又搜寻了大概五天左右,赵然将大青山南麓的边缘地带大致搜索完毕,然后转向了西麓。
这天,他遇到了一处空置的山寨。这座山寨同样又小又破,就那么五间房,被一圈竹篱围在当中,从房间空地上四处横生的杂草和灌木来看,这座山寨已经空置了不少时日。这是赵然遇到的第一座无人的寨子,令他精神一振。
搜寻良久,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于是赵然继续出发。
过了一天,他发现了第二座寨子,但寨子中有贼匪,而且经过观察,可以确认这些贼匪与宋雄所言的强人并无关系。赵然想了想,退了回去,来到昨日发现的空置山寨,然后换了一个方向重新开始搜寻。
这个方向上,他找到了第二处空置山寨。
赵然大为欣喜,以同样的方法,接连找到了第四、第五座寨子。三天后,他来到一处新的寨子,发现寨子中有人,于是准备退回去,另寻方向。刚走出两步远,他就听见寨子中有人叫了声:“老三,收拾收拾,准备去下一个。”
赵然心中一动,又折返回来,藏于树后偷眼观瞧。
不多时,寨中贼匪一涌而出,各带兵刃,向着正北方向而去。赵然看得清楚,打头的正好三个人,各自脸上表情僵硬,似乎抹了金腊。
赵然缀在这伙人身后数十丈外,一直跟到黄昏时分,这伙人才停了下来,在一处山坳下燃起篝火,开始露宿。睡前的一个多时辰里,打头的三个人天南海北好一通闲扯,扯的都是江湖中乱七八糟的琐事,赵然偷听了一晚上,也没偷听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始终无法证实三人的身份。
天一亮,这伙人继续向北行去,绕过两个小山岗,眼前出现了一座寨子。寨子不大,依旧是几间破屋。
为首三人大摇大摆带着人就闯了进去,寨子中陆续有人冲出来抵挡,但都被尽数拿下。之后出来一个精瘦的汉子,武功看上去不弱,但几招之间便被放倒。
然后赵然终于听到了他想知道的事情。
寨子中的贼匪被驱离山寨后,赵然将他们堵在了半道上,不消废话,老驴“昂昂”了几声,这十来个山匪尽数毙命,赵然收获了一笔功德力。
当赵然牵着老驴出现在山寨中时,抢山夺寨的强人将他围在当间,为首三人呈三足之势,分立赵然前、左、右三个方位。
“道长何人?不知来此何干?”正前方之人沉声相询。
赵然打量着这三个强人,笑道:“你们三个,来这里又是作甚?”
“此处乃我家寨子,道长擅闯我家山寨,不道明来意,反而故意相问,这是什么道理?”
“你家寨子?不对吧,贫道刚才看得清楚,似乎这是别人的寨子,出门也是刚抢来的。”
为首那人点头道:“原来道长早就到了……不错,此处原为他人寨子,但既然已为我等所占,便成了我等的寨子。”
赵然有些诧异:“瞧不出来,脑子转得挺快,能言善辩啊,不像是个山匪的模样。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道长此言何意?”
赵然一白眼:“别装了,明白人说痛快话,今日贫道既然找到了这里,你们觉得还瞒得下去么?”
对面之人微微一怔,和赵然左右二人打了个眼色,沉声道:“道长是看上这座寨子么?既然如此,我兄弟成人之美,便将这寨子送与道长。行走江湖,也算结个善缘,他日说不定还能相互照应一二,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赵然失笑道:“还装?这破寨子你们兄弟看不上,贫道我也看不上,也好,老实告诉你,贫道对占山夺寨没兴致,贫道来自谷阳县,这么说,你们明白了么?”
左首之人忍不住失色道:“君山庙?”
赵然打了个哈哈,冲他笑道:“不错,你还是蛮有眼色的嘛,大家是不是坐下来好好谈谈……”
话未说完,脑后生风,赵然一晒,叹道:“自不量力。”脚步一滑,瞬间让了开去,身后之人长剑落空。
赵然啧啧道:“你看你,露陷了吧?山贼土匪哪有用剑的?”嘴上说着,手上半点不慢,法力灌注双掌,凌空一击,便将偷袭之人打得吐血倒地。
“老二!”
“二哥!”
那两人纵步跃过来,一人挡在赵然身前,另一人将吐血之人扶起,同时望向赵然,惊骇道:“隔山打牛神拳?”(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哪里来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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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然将法力灌注双掌,然后施放出去,这一招是修士最基本和最普通的法力运转技巧,但在不懂行的人眼中,却和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隔山打牛神拳如出一辙,因此,他两次被人误会也就不是什么奇事了。
有时候赵然会想,也许大名鼎鼎的隔山打牛神拳,其实本来就是从修行界流传出来的,或许是某位根骨和资质都很差的修士,因为无法寸进,故而干脆混迹江湖之作。
当然,赵然无意解释,眼前这帮人怎么想,他压根儿不关心。他笑了笑,继续问道:“如何?现在能不能回答贫道的疑问了?”
旁边的十来个喽啰面面相觑,眼睛都望着赵然对面的三个人,这三个人惊疑不定,相互以眼神示意,赵然也看不出他们能用眼神商量出个什么名堂来,却也不急。他难得有这么一个装.逼的机会,此时不装,更待何时?因此,笑容中云谈风情。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赵然正兴致勃勃扮演高人之际,却见寨子外面不知何时出现一个扎着鬟髻的小丫头,看上去仿佛十三四岁年纪,容貌谈不上俊俏,顶多算是清秀,顾盼之间。流露出一份顽皮。
众人怔怔不解之时,小丫头蹦蹦跳跳进入寨子,吐了吐舌头,笑语盈盈道:“这里真热闹呀,我在山里转了那么多地方,都冷冷清清的,好没意思,还是这里有趣。各位大叔大伯好,我想打听一个事儿。不知道行不行?”
连同赵然在内,众人都有些发瞢。赵然已经意识到这小丫头很是古怪,她自己一个人在这满是贼匪的大青山中出没,怎么看都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没心思回答小丫头的提问,暗地里从扳指中将朱七姑当日给他的磁母金钵取了出来,藏在衣袖之中。
见没人答话,小丫头撅了撅嘴:“真冷淡。好吧,我就问一个问题。从邛崃山来的三位大叔在这里么?我家夫人说,这三位大叔长相和别人不一样。江湖上都叫他们‘邛崃三丑’,嗯,不过武功挺好的……有没有人知道?”
赵然转头望向身前三人,寻思难道便是他们?唔,以金漆抹面,遮住原来的相貌。很可能就是他们仨了。
赵然看着他们,他们也看向赵然,忽然间,就听其中一人喊道:“我等便是,这位姑娘有什么事情。但请吩咐就是,我等无不应从……”
就见小丫头拍了拍手,欢喜道:“哎呀太好了,真的是你们?这回终于找到了!”右手捏成拳头,向前一挥。
忽见一团白光骤然亮起,耀眼夺目,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赵然心道不好,身子一缩,扣动磁母金钵的机簧,金钵瞬间撑开,将他护在当中。
轰然一声雷鸣响起,赵然只觉磁母金胎上传来一股沛然莫御之力,他整个身子被向后猛推出去,噔噔噔连退几步才算止住去势。赵然只觉胸口烦闷之极,两耳之中鸣响不止,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赵然惊骇无比,若非他已入了道士境,身上有浑厚的法力护持,再加上躲在磁母金钵之后,此刻也已经被震碎了心脉。
白光消去,赵然从金钵后探头看时,只见邛崃三丑和他们带来的十几个喽啰尽数毙命,所有人死去的模样都极为一致:七窍中汩汩向外冒着黑血。
小丫头“咦”了一声,看着赵然好奇道:“居然还活着?”话音刚落,右手粉拳一握,向着赵然再次打来。
赵然此时已有防备,连忙将法力灌注全身,身子缩在磁母金钵之后,同时抛出一张卫道符,在身边形成一圈法力屏障。
轰然巨响之后,赵然再被逼退三步,但这回却没再受伤,只是仍旧感到耳鸣胸闷。
小丫头眉头紧皱,喝道:“你这个道士,怎么还不死?”又是一记粉拳打来。
赵然再次抛出卫道符咬牙硬抗,在轰然巨响中开始反击。
赵然脚步一错,闪到圈外,抖手打出一张焰火符。焰火符直落小丫头面门,当头爆出一团火焰,将她身体包裹在火焰之中。
小丫头轻声低吟了一句,身上白光骤现,将火焰尽数扑灭。
“原来是个修士?道士大叔,你是哪家馆阁的?道号如何称呼?”
赵然可没空跟他搭话,在没有分出输赢之际就自报家门?傻子才这么干。如果败了,岂不是等着对头找上门来斩草除根么?
赵然抖手又打出一张焰火符,小丫头轻轻一笑,转眼将火焰扑灭,嘻嘻道:“道士大叔,你修为不行呀,刚入的道士境么?怎么会和邛崃三丑混在一起呢?你们什么关系?大叔说说呗,也许咱们可以不用打来打去的。”
赵然理都不理,继续将焰火符一张一张打了过去,小丫头秀眉微蹙,恼道:“大叔你是哑巴么?还是聋子?难道就会这么一招么?大叔没用的,别打啦。”说着,轻轻一跳,转眼蹦到赵然面前,粉拳再次袭来,出手速度却骤然加快。
赵然连抗三记雷鸣,震得胸口再次烦闷已极,不再抛符,运使法力出手,化作火焰打过去,同时在火焰中暗藏了十二枚金钱镖。
小丫头见赵然不再打符,笑道:“符箓没了?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小手在身前一挥,将火焰化去,却冷不丁看见火焰后面激射而来的十二枚金钱镖。她猝不及防之下,只能以手臂格挡,被金钱镖击中胳膊,打出一串鲜红的印子。
金钱镖不是正宗的法器,伤不了小丫头,赵然也不意外,他的真正手段还在后头。
小丫头被金钱镖连串击中,痛哼了一声,刚刚后退一步,就见眼前猛然出现了漫天的符箓,这些符箓交汇碰撞在一起,燃起熊熊烈火,将她裹火焰之中。
赵然一口气打出了十二张焰火符,这已经是他目前法力能够支撑的最大数目,打完之后,眼前一黑,法力接济不上,腿一软,便跪倒在地上。如果不是以磁母金钵为支撑,恐怕他就得直接躺下了。
赵然暂时无法出招,但不代表他没有继续对敌的手段。他口中一声唿哨,开始招唤老驴。
赵然向邛崃三丑出手的时候,想要感受一下自家的高人风范,所以让老驴在边上旁观,因此老驴一直缩在寨子边上不起眼的角落里。此刻听了唿哨声,和赵然心有默契的老驴当即冲了上来,奋起前踢向兀自被火焰围裹着的小丫头踏去。
只听“叮咚”两声脆响,老驴的蹄子的确踏在了小丫头的胸口处,但听上去却似乎踏在了铁板上。老驴“昂”了一嗓子,噔噔噔跑回赵然身边,冲着嘶鸣起来,赵然低头一看,蹄子好像有些肿胀。
赵然无奈白了老驴一眼,斥道:“没用的东西!”
老驴委屈地“昂”了起来,耷拉着脑袋往赵然身后蹭。
对面火焰已经燃尽,从火焰之中脱身的小丫头满脸黑灰,怒视着赵然,忽而“哇”地大哭起来。
赵然惊愕,心道不是吧,临阵斗法还有哭的?当真是闻所未闻!
哭声之中,小丫头背后浮起一方锦帕,在空中伸展开来,缓缓旋转起来,然后越转越快。
赵然心道坏菜了,人家刚才没出全力,现在这是被自己惹怒了,要祭出大招了!自己虽然也有飞剑,甚至还有阵盘,但法力却还没回复过来,此刻已近没有余力斗下去了。
转脸望向老驴,问道:“驴兄,蹄子能动么?”
老驴“昂”了一声,满含热泪地点了点头,赵然更不迟疑,纵身而上,喊道:“跑吧!”(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山中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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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驴在逃命的时候,速度最快,这一点赵然有了更为深切的体会。他骑在驴背上,只觉身旁的树木向后飞快退去,颇有几分当年楚阳城携他下山时的那股子味道。感慨之余,赵然同时大为不满,拍了拍驴头:“驴兄,你怎么跑得越来越快了?可是本事太过稀松平常,一丝寸进也无,除了跑路你还能干什么?”
老驴“昂昂”叫唤了几嗓子,却没工夫和赵然掰扯,只是不停回头往身后看一眼,然后继续拚命狂奔。跳过小溪、越过深涧、翻过山头,老驴当真是慌不择路,浑然不辨方向,一个劲往深山老林里钻。
一直奔行了小半个时辰,老驴才终于慢慢停了下来,鼻子不停喷着热气,显然是疲惫已极。
赵然跳下驴背,仔细检查了一下老驴的两只前蹄,发现蹄子红肿,显然是受了伤。
“受了伤还那么能跑?驴兄,你说我是该夸你毅力顽强呢,还是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你的狼狈模样?”赵然嘴上说着风凉话,但心里却着实心疼,连忙取出已经所剩无几的乌参丸,以清水化开一粒,仔细涂抹在老驴红肿的蹄子上。涂抹完毕后,又打出一张生津符,帮助老驴吸收药力。
牵着老驴寻到一处向内凹陷的山壁下,看了看地形还算隐蔽。便决定在此落脚,先将法力恢复过来再说。
打出一张卫道府,将身边三尺处以符法护住,赵然便开始观想内息观图。牧童骑牛图观想完毕,赵然胸腹之中的烦闷感便消散得差不多了,紧接着石上清泉团、竹叶随风图观想之后。体内的法力也终于恢复了七七八八,算是重新拥有了与人斗法的能力。
赵然吃了些饼和肉干,填饱肚子后便去查看老驴的伤情。乌参丸果然好用,再加上生津符的妙用,治疗外伤居然一点都不含糊。就这么一个多时辰之后,老驴蹄子上肿印也消去了大半。赵然试着敲了敲肿胀之处:“还疼不疼了?”
老驴“昂”了一声,抖了抖蹄子,那意思感觉还可以。
赵然放下心来,任凭老驴在左近吃些嫩草和野果。自己坐下来回思刚才斗法的情形。
毫无疑问,那疯丫头的法力厚度绝对在自己之上,这也很正常,毕竟自己刚入道士境没多久,打出十多张焰火符便告法力不支——当然其中也有自己以法力护身,连抗对方数记拳击的因素,这同样会消耗自己的法力储备。
至于疯丫头的道术究竟是什么,自己没那份见识。但是承受下来以后大致有所了解。似乎是传说中的雷法,但想要修行最低阶的雷法。自身都必须是法师以上阶别的修士,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是法师呢,这里面很是古怪。
需要警惕的是,疯丫头身上好东西不少,一个是身上或许穿了件护身法器。老驴前蹄踩踏上去后发出的“叮咚”声便是明证,而且这件法器防御力不弱,以老驴的本事,居然一招便即吃亏,自己将来再次遇到之后。必须时刻留神才对。
另外疯丫头还有一块锦帕,自己跑得快没有撞上,暂时无法判定威力如何,但必是大招无疑,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抗得住。
另外需要认真思索的是,这疯丫头究竟是哪里来的货,说话行事莫名其妙,但杀起人来却狠辣无比。也不知倒霉的邛崃三丑怎么招惹上了这丫头,连累自己也差点遭了池鱼之殃。只可惜没来得及盘问邛崃三丑,如今断了线索,接下来却不好查探下去了。
赵然琢磨良久,开始犹豫起来,是不是应该顺着疯丫头这条线索查一查呢?可是这丫头手段太过凌厉,着实不好惹,万一纠缠上,将来麻烦可不小。但要是不查下去,赵然又有些不甘心,毕竟谁也不想始终有个敌人在暗中盯着自己。
正在犹豫之际,赵然心中忽生异样——他布置在外面的卫道符查探到有法力袭来!
赵然身子向旁边一滚,双臂支撑用力,扑向老驴所在的方向。刚躲出去,他原来所在之地便暴起一声雷鸣巨响,山坳处被震得乌烟瘴气,上方泥土和石块簌簌往下直落。
赵然惊魂未定,就见对面大青松下站着一个结着鬟髻的小丫头,不是那个疯子是谁?
老驴“昂”了一嗓子,没命介狂奔到赵然身边,驴脑袋缩在赵然身后,偷着眼睛瞧向对面,不停哼哼唧唧,那意思赶紧上来咱们跑。
我日,怎么追上来的?赵然心里大爆粗口,但却没工夫琢磨这个问题。
疯丫头眼圈还红肿着,二话不说就冲了上来:“打你个坏道士!”两只粉拳连连挥动,赵然面前不停升起白光,雷鸣声轰然,响彻整座山坳。
连续扔出三张卫道符,疯狂运转法力护住身体,赵然拉着老驴拼命缩在磁母金钵之后,被震得血脉翻腾,头晕耳鸣,只觉得似乎天地都在摇晃,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塌下来。
好容易挨过这顿轰击,赵然努力定住心神,磁母金钵向外一开,将堆积在身上的碎石泥土抖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十多张焰火符飞了出去,直接在疯丫头体外裹上数重熊熊火焰。
赵然还想再祭出气海内最后仅存的法力,使出自家的飞剑偷袭,却冷不丁看见对面人形火焰的头顶上,一方锦帕开始旋转,由慢而快,越转越急。
赵然顿时打消了拼死一击的念头,跃上驴背,不用他催促,老驴奋蹄转身就跑,速度之快,差点将还没坐稳的赵然颠下来。
这一回可就跑得久了,直跑到天黑时分,老驴终于感到了疲惫,才放慢蹄子,步履蹒跚地在沟壑间努力攀援。
赵然翻身下驴,看了看四周无人,忙随地而坐,开始观想内息观图。
待法力补满,赵然冲老驴愤愤道:“如果不是我法力不济,今日非将这疯丫头就地正法不可!嚣张,太过嚣张了!”
老驴瞥了赵然一眼,没搭理他这句事后狠话,只是不停的嚼吃着树叶和嫩草。赵然也醒悟自己是有点气急败坏了,说这些话很没意思,讪讪递了块烤肉过去,老驴仰脖接住,张口吞下去。
“这疯丫头怎么找到咱们的?莫不成他有追踪法器?是辨识气味还是别的什么?”
“昂……”
“好吧,此事再议。你说咱们跑了那么远,她会不会抽疯,继续追上来?”
“昂昂!”
“好吧,很有可能。那怎么办?你说我有不是邛崃三丑,她追咱们干吗?就为了被我用火烧过?就为了被我用金钱镖蹭破点皮?不至于啊,有那么深仇大恨么?”
“昂昂!”
“也是,这是个疯子,不可以常理度之。”
“昂……”
“看来咱们得改变战术了,如果她非要追上来,咱们倒是可以打她个埋伏,你说行么?”
“昂?”
“怎么,看不起我?我还有大招没使呢,刚才没机会而已!每次都是被这疯子抢先出手,弄得我法力消耗太大,不然早就要她好看了!这回我先出手,让她尝尝滋味!对了驴兄,我看你似乎是长进不少,应当有点灵妖的风范了,除了用蹄子以外,还有别的招术么?”
“昂……”
“没用的东西……”
闲话少说,赵然开始动手布置了。他运起天眼,查看这处小沟壑的气机运行状况,然后将自己那套阵盘取了出来,布下月鸣幻景大阵,准备以阵法和那疯丫头周旋。
以己所长攻敌,这才是正道嘛。(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月鸣幻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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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周围看了看,赵然牵着老驴来到一处灌木之后,让老驴趴下来,道:“驴兄,一会儿那疯子来的时候,要注意保持隐蔽,别被她看穿了。不过这丫头性子冲动,应当很容易中埋伏的,你小心些就是,别太紧张。我的口令,我会将她引到阵中,到时候斗法之时,听见我说‘上’,你便冲出来,踩她后脑勺,务求一击毙命,明白?”
“昂昂!”
“很好,千万别怜香惜玉啊驴兄,别看她一副小丫头的模样,没准七老八十了,我可跟你说,修行界中,绝对不可以外貌论年龄,否则她那么小,怎么可能法力比我还强?”
“昂昂昂……”
“我不是辩解,这是对你的严重提醒,你到时候蹄子一软,没踩结实,说不准翻过来就轮到咱俩死翘翘了!”
“昂……”
赵然叮嘱老驴藏好,又折了些带叶子的树枝盖在它身上,然后自己寻了一块大石头藏在后面。藏起来之前,还在四个方向分别布下卫道符。
他还没入修行之时便耳聪目明,非是常人可比,此刻入了道士境。耳力和眼力蹭蹭往上涨,可就算如此,依然被小丫头靠近之后才发现,而且是因为布置了卫道符才发现,说明这疯丫头修为远远在他之上,说不定已经快要入羽士境了。或者干脆就是妥妥的羽士。因此,他打起全副身心来观察和倾听,以防再出意外。
等待多时,疯丫头一直没有出现,赵然也不焦躁,一边耐心等候,一边继续观察此地的气机变化,确保月鸣幻景阵法开启时,能够发挥最大功效。
看了不久。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埋伏似乎有些破绽,思索片刻,忽然醒悟。
月鸣幻景大阵的布设范围大概方圆七八丈,按理说是不小了,但比起整条沟壑,仍然很不起眼,凭什么就能确保那疯丫头乖乖入阵呢?
赵然在扳指中踅摸片刻,眼前一亮。将张老道那顶破茅屋取了出来,放置在大阵中心位置。围着破茅屋转了一圈。又从扳指中取出一件换洗道袍塞进去,将道袍的袖角露出来少许。
布置完毕,赵然继续藏回大石后头,耐心等候。
就这么守了一夜,疯丫头还没出现,赵然不禁有些泄气。不过转念一想,不来也好,说明那疯子没有了穷追下去的意愿,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掉过头来偷偷追踪这疯丫头的行踪了呢?
眼看天色已经蒙蒙发亮。赵然准备起身,收拾收拾阵盘,然后掉头去寻疯丫头的踪迹。可就在他还未露头之际,布置在东向之外的卫道符就传来了警讯,紧接着耳中就听见一阵轻微而急促的脚步声。
赵然连忙重新蹲下去,微微侧出一只眼睛向东边望去。
平缓的土丘后露出一双鬟髻,赵然心中一紧,这疯子来了!
疯丫头站在土丘之上,一眼就扫见了沟壑中的那顶破茅草屋,随即双拳连挥,白光陡现,十多记雷鸣炸响在茅屋之上。或许是吸取了上回的教训,雷法打过去后,疯丫头还不罢休,头顶上那方锦帕急速旋转着就飞向茅屋,围着茅屋一转,掀起一条火龙,隐隐还能听见龙吼之声。
赵然没有见过龙,更没听过龙吼声,但他却能感受到吼声里那股子威慑之力。他的脸色瞬间便有些发白,这条火龙和颜色和灵动之态,都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件法器威力太大了,绝不是他能够抵挡的!
疯丫头从土丘上一跃而下,眨眼来到近前。赵然心里不停念叨:再往前一步!再往前一步!
火龙围着茅屋燃烧片刻之后,疯丫头将锦帕收回,此时雷法击起的烟尘也逐渐散去。疯丫头忽然“咦”了一声,迈步就来到茅屋旁,矮身就向茅屋中望去。
赵然大喜,在石头后面催动阵法,只听“叮叮叮”一串脆响,好似宝珠滚落玉盘,月鸣幻景大阵启动,将疯丫头圈在阵中。
疯丫头一不留神,就觉眼前忽然一暗,似乎身处黑夜之中。天上一轮残月透着惨白的微光,在黑暗中时隐时现。耳中不时传来“叮叮”轻鸣之声,似有人在远方弹奏琴弦。左右转了一圈,却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究竟身处何方。
忽听黑夜之中有人喝道:“你个疯子,疯婆娘,老实交待,为何要杀邛崃三丑?”一听声音,辨认出正是自己追杀的那个臭道士。
这一下疯丫头明白了,这是入了道士的阵法之中。她怒道:“坏道士!臭道士!我杀谁要你管!”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若是不说,教你把牢底坐穿!”
“一个破阵,难得倒我?”
疯丫头正辨认声音的来处,冷不丁一团火焰蓬然在她发梢边炸起,一丝轻微的糊味传入鼻中。
“啊——”疯丫头惨叫一声,连忙去摸自己的发髻,触碰在手上的,是被火焰燎成灰烬的发丝。
又是一团火焰在她头顶燃起,但这回她已经有了准备,身上玲珑法衣撑起一层罡气,将火焰抵挡在外。
紧接着五六团火焰同时在她罡气上燃起,尽数被挡了下来。她大声骂着:“臭道士,坏道士,就只会焰火符,屁本事没有……”
一柄三寸来长的飞剑自黑暗中划出,从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向疯丫头斩去,待她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刺破护体罡气,斩在了腰腹之间。
只听“滋啦啦”令人牙酸的交击声响起,飞剑横着拉过小丫头腰腹,在她所穿的天蚕软甲上拉出一道深深的剑痕,然后倏然消失于黑暗之中。
短剑在空中转了个极其别扭的斜线,飞回赵然掌中,正是飞剑空空。
赵然不禁暗暗叹息。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飞剑出手了,奈何空空的飞行轨迹完全不以主人的意志为转移,飘飘荡荡、游来游去,致使前三次偷袭均告失手。好容易第四次击中了疯丫头,却是横着划过去,被疯丫头身上所传的护甲法器给挡了下来。
如果这一剑是硬刺上去的,恐怕穿透护甲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疯丫头吃了空空飞剑一击,脸上终于显露惊惶之色,她此刻身处阵中,摸不清对方攻击方向,交起手来只能被动抵挡,却无法反击,无疑处于绝对下风。但她家学渊源,虽然不识此阵,却瞬间判断出阵法的关键之所在,应当便在天上那轮残月之上。
于是她真力灌注玲珑法衣,先将第一层防御结界加强,以抵挡焰火符的烧灼,同时从储物镯中取出一柄金伞。金伞在她头顶撑开,刷下一层宝蓝色光罩,将整个身子护定。
恰逢赵然再次出手,飞剑空空自黑暗中袭来,瞬间斩在宝蓝色光罩之上,只见火星四射,飞剑空空无功而返,再次回到赵然掌中。
疯丫头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但赵然作为阵法操控者,却对阵中情形一清二楚。见疯丫头又摸出一件法器,而且居然能够挡住自己的飞剑,他此刻眼珠子已然碎了一地。心道乖乖,这回惹上大麻烦,这疯子不知什么来头,好宝贝一件赛过一件,如今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若是今日不能将她杀掉,异日必定后患无穷!
赵然下定了决心,焰火符一张一张打出去,时常还夹杂着十二金钱镖,不为伤敌,只为扰敌。掌中飞剑空空也时刻处于待发之态,一见到机会便激射而去,在加大出手次数的前提下,只盼望能够提高命中几率。(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死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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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然此刻主持阵法,他又有天眼加成,对于阵中气机的各种细微变动都具备极其敏锐的感知力。他看得很清楚,虽然对方的金伞能够抵挡飞剑空空的斩刺,但这件金伞法器对真力的消耗极其巨大,就不信这疯丫头能够撑得住!
同时,他也将自己压箱底的最后小半瓶乌参丸全部取了出来,每隔一段时间便塞上一颗,以保持自己的法力充盈。
疯丫头在阵中依靠玲珑法衣和金伞抵挡赵然的攻击,手中半点没有闲着。锦帕幻化为一条火龙,围着天上那轮残月不停旋转,或是撕咬、或是硬撞,烈焰熊熊,当真是威猛绝伦。
这一下子,赵然便感到吃力了,疯丫头判断得很准确,天上那轮残月正是整座月鸣幻景大阵的中枢所在,一旦残月坠落,大阵便告攻破。
因此,赵然也在全力调动天地气机,以遮护中枢残月。
阵法之中,无数乌云自天边黑暗中飘来,聚集在残月周围,与火龙形成互相消耗的局面。每当火龙烧灭一股乌云,就会有新的乌云自动飘荡过来补上缺口。
赵然现在进入了一种以前不曾体会过的全新状态之中,一面要感知和调动天地气机,以补充阵法缺陷,一面要保持火焰、飞镖以及飞剑空空的攻击,以保持对疯丫头的压力,同时还要计算自己法力的消耗程度。及时服用乌参丸以免法力枯竭。
赵然忘记了自己正在与人斗法拼命,忘记了焦虑和恐惧,沉稳且不慌不忙的施放着各种手段,不疾不徐的做着各种准备。仿佛这双手、这双眼、乃至这身驱壳都与他自己无关,他只是一个操控者,胜了没什么可以欣喜的。败了也没什么可以懊恼的。
道门于此称为“入微”。
生死之间,常能看真,这便是斗法于修炼的好处。
赵然和疯丫头的斗法,已经进入了对拼法力消耗的阶段,这是他运用阵法,将和疯丫头之间的实力差距拉平的结果。赵然的法力不如疯丫头真力雄厚,但是他法力的消耗速度,却大大低于对方。
两人都开始依靠外力弥补消耗了,赵然往嘴里塞的是乌参丸。一粒一粒,如嚼糖豆;疯丫头喝的某种灵液,一滴一滴,从小瓷瓶中往嘴里倒。
赵然乌参丸吃光的时候,疯丫头瓷瓶中的灵液也倒空了。但赵然知道比拼法力消耗,自己还是没有拼过:火龙虽然已有不支之象,但始终在围着残月燃烧,玲珑法衣和金伞终于被飞剑空空击穿了一次。但赵然不知道这样的击穿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出现。而赵然的手却已经开始发抖,手诀有不稳之象。腿脚也在不停哆嗦,步罡踏斗几乎快要维持不住。
赵然低喝了一声:“上!”
老驴自灌木丛后飞身而起,“昂”地一声嘶鸣,双踢向着阵中踏去。于此同时,赵然将指尖的罗盘一收,月鸣幻景消散。疯丫头的身形自阵中露了出来。
赵然趁机打出一张明光符,疯丫头刚从黑暗中脱身,忽觉眼前一白,下意识间双眼微闭。就这么一个破绽,正是老驴最好的偷袭机会。
他看着老驴的双踢踩向疯丫头的后脑勺。只觉时间忽然便慢了,看着老驴的前蹄一点一点接近对方的头顶,自己也不觉间屏住了呼吸。
赵然左手捏着他最后的攻击手段——五雷神宵符,右手则握着最后的保命手段——金光地焰符。一旦老驴攻击未果,他将会打出五雷神宵符,而如果依然无果,他会打出金光地焰符,然后看看能不能寻找机会骑驴逃跑。
——他对老驴的手段并不具备信心,因为那柄金伞现在还在疯丫头头顶上悬着,虽然刷下来的宝蓝色光罩已经快要消散无形,但老驴的一踢究竟能不能突破光罩,赵然真不敢抱以太大奢望。
就在老驴前蹄将要踏上宝蓝色光罩时,一股绵软浑厚的真力在场中迸发而起,老驴“昂”的一嗓子嘶叫,整个身体被这股真力推出十余丈开外,翻滚着摔落在灌木丛中。
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婆。
老太婆弯着腰咳嗽了两声,喝道:“都给老身住手!”
赵然心中一惊,磁母金胎护在身前,他见老太婆没有再次出手的迹象,自己便不敢乱动。遥望老驴翻身又起,似乎没怎么受伤,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疯丫头差点被驴蹄踩上,此刻将将回神,小脸已是涨得通红,眼中如欲喷火,也不理那老太婆,兀自将锦帕朝赵然头上裹来。
锦帕幻化的火龙刚刚腾上空中,却眨眼间便消散一空,再看老太婆的手上,正捏着那方锦帕,捂着嘴不停咳嗽。
疯丫头大怒,扬起双拳向老太婆打去,又是一片白光亮起。但雷鸣声刚响两记,却忽然中止,却见疯丫头跌倒在地上不停翻滚,哭天喊地道:“疼死了!疼死了!臭老太婆!”
赵然心中解气,飞剑一晃,想要出手,但还是忍住了,向老太婆躬身稽首:“施主慈悲,贫道有礼了。这丫头心智有些问题,又独自身处大山之中,贫道恐她有失,意欲将他制住,然后送还家人,请施主稍后。”
往前走了两步,见老太婆似笑非笑盯着自己,于是无奈停下脚步,呵呵干笑两声,道:“也罢,既然施主出面了,便由施主处置便是,贫道更不多话。”
老太婆点点头:“你这小道士也算识趣。”言罢,抖手飞出一根绳索,将疯丫头捆了,又闲她嘴里吵嚷难听,在她脖颈上一拍,直接击晕。
赵然心下忐忑,不知这老太婆打算怎么处置自己,只能在一旁赔笑干等着。
老太婆咳嗽一阵后道:“小道士,你们今日连番相斗,扰了我家老祖闭关清修,实在是罪过非小。你是哪家馆阁的修士,莫非玉皇阁没有教导过你们,不得无故来大青山滋事么?”
赵然忙做惶恐状,深施一礼:“贫道初次出山,不通世故,并不知晓此地有高人隐修,实在是冒昧得紧,还望施主恕罪。其实贫道本来也没想生事,无奈遇到个疯子,这番拼斗纯属无妄之灾……”敌我未明,赵然可不敢自报家门,只好以虚言打了个马虎眼。
老太婆似乎无意追究,见赵然道歉的态度非常端正,于是笑道:“也罢,且饶过你,这便下山去吧。看你真力消耗身巨,我这里有些固元丹,功效不比你道门养心丸差。”随手甩过来一个小瓷瓶,赵然忙接住,又躬身道谢。
“今后记住了,大青山方圆百里之内,均不得肆意滋事,这是我家老祖和你们道门定下的规矩,明白了么?”
“是,记住了,今后一定留意。”
赵然收拾了自己的阵盘,看了看完好无损的茅屋,心下奇怪,但也此刻却非探究之机,于是将茅屋收回扳指,牵过老驴后,向老太婆又施一礼。
临走前看了看昏厥于地的疯丫头,明白今日无法得手,只得泱泱离去。
老太婆围着疯丫头转了几圈,将她几件法宝拾起来端详片刻,然后便提着疯丫头向深山中而去,迈步之间,竟是缩地成寸的土遁本事,片刻后便来到一座荒山前。她手掐法诀,然后一步而入,里面竟是一方好山好水的天地,丝毫不亚于赵然曾经为之心怀激荡的华云馆福地。
老太婆来到一座茅屋前,跪下禀道:“老祖宗,已让那小道士下山了。奴婢看了那物件,的确是张真人所制,但观小道士的气度,又非张真人弟子……”
茅屋中传来苍老的回应:“嗯,知道了。”
老太婆又道:“这小丫头脾气臭得很,应该怎么生处置,还请老祖宗示下。”
片刻后,茅屋中老声回道:“送回宁家吧,也算结个善缘。”
“是。”(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回到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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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然其实离开得并不远,他仗着自己耳聪目明,骑着老驴走出去一个小山头,估摸着大约百丈开外,便悄悄下了驴背,同时冲老驴指了指正南方,让它继续朝前走,自己则纵身跃上一株枝叶华盖的大树,藏身其间,向着刚才斗法之处仔细观望。
刚刚开了天眼,就见老太婆从远处山坳后转了出来,左手拄杖,右手提着疯丫头,迈步向东北而去。看她颤颤巍巍似乎没抬几回脚,却眨眼间翻过了两座小山头,分明是朱七姑口中描述过的高深土遁道术——缩地成寸!
赵然这回算是彻底打消了蹑上去的念头。他记得朱七姑曾说过,大师兄童白眉修行八十多年,才略窥虚实相合的门径,勉强摸着点遁地的边,远处这老太婆遁地的道术如此举重若轻,岂不是远强于童白眉?
赵然又忍不住拿楚阳城来比较,总觉得这老太婆光凭这手法术,似乎就不在楚阳城之下。至于老太婆口中所提的“老祖宗”……赵然已经无法深想了。
待老太婆身影彻底消失后,赵然才长出了口气,从树上跃下,返身追赶老驴。
赵然和老驴,一个闷闷不语,一个耷拉着耳朵,情绪都相当不好。赵然还不甘心,又回去昨天邛崃三丑身死之地查看良久,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最终只能泱泱骑驴出山。
这一趟出行。赵然有所得也有所失。邛崃三丑一死,算是暂时把眼前的障碍去除了,但因为没有问出背后的黑手,因此隐患尚存。和那个疯丫头死斗一场,身上的符箓、丹药都消耗了不少,不过他倒是自觉修为似乎又有大进。这是难得之喜。只不过莫名其妙结了个仇家,这又是一桩隐忧,也不知那老太婆会怎么处置疯丫头,赵然非常期盼老太婆将疯丫头杀掉,但他又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回到君山后,赵然直接上了小君山,将五色大师叫了出来。
“小道士,回来了?”五色大师也不知是刚睡醒还是刚从修炼中回神,扇着翅膀不停打着哈欠。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赵然没好气道:“大师,贫道对你怎么样?”
“还好吧,怎么了?”
“还好吧?”赵然恼道:“只是一个‘还好吧’?难道不是‘很好’?”
“好吧,咯咯,很好很好,不错不错。”
“那贫道和你话别,说要去大青山一趟,你怎么不提醒贫道。那山里有大高手坐镇?”
“咯咯?你去了大青山?你没说啊。”
“怎么没说?贫道说……”
“你说要出去一趟,谁知道去哪里?咯咯!”
“……”
“想起来了?咯咯!对了小道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从大青山逃出来的?青山之主没有为难你?”
赵然愣道:“青山之主?”
五色大师道:“都这么叫他,具体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少有人见。不过卓腾云和卓腾翼两个小道士说,川省所有道门行走出山之前,都有戒令。不得入大青山之境。听说那家伙很厉害,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步?”
赵然怔怔片刻,叹道:“的确厉害,那个青山之主贫道是见了的,就是个老太婆。不过人还算讲道理,没怎么为难贫道,还赠了贫道一瓶固元丹。”说着,掏出小瓶子,取出一粒丹药,抛给五色大师。
五色大师接过来嗅了嗅,嘎嘣嗑了下去,闭上眼珠子感受片刻,赞道:“好灵丹!”
赵然往前凑了凑,上下打量了五色大师一番,小心翼翼问:“大师,这药如何?你吃下去没事么?”
五色大师疑惑道:“咯咯?什么有事没事的?”
赵然又打量了五色大师一阵子,见他活蹦乱跳好端端没有任何异象,于是也塞了一粒丹药入口,一边吃一边道:“没事就好,那老太婆来路不明,送的丹药岂能乱吃……”
五色大师怒道:“小道士,敢情你是拿我试药来着?”
赵然解释:“大师法力深厚,区区丹药哪里毒得倒大师……哎?大师,说好不动手的!哎?大师,你这样子可不好……大师,贫道庙中有事,先走一步,回见!”
回到君山庙,正好金久、关二、鲁进、林双文、钟三郎等人都在,于是互道别情。
金久听罢之后安慰道:“师兄也不要泄气,世上的事情哪有一帆风顺的,所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
赵然一瞪眼:“别学我说话,也别上下左右的了,用不着你们安慰,该干嘛干嘛去!”
金久等人相对无语,缩着脖子退了下去。
赵然来到后院之中,就在小水潭边将茅屋取了出来。他围着这顶破茅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愣是没看出什么花来,又钻进钻出捣鼓了半天,还烧了几张焰火符,然后终于放弃了探究的耐心。
能在疯丫头雷法和火龙狂轰滥烧下分毫未损,这茅屋肯定不是凡品,只是以他眼力,居然没在上面看出半分灵力,倒也稀奇得紧。
看着茅屋,赵然又想到了那个邋邋遢遢的张老道,也不知那厮去了何处,如今一别已是三年。回忆起和老道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只觉颇有几分傻了吧唧的乐趣,似乎缺心眼一般,却又无忧无虑。
赵然琢磨着,莫非这那老家伙还是个高人?看这茅屋的样子,虽然残破,却似乎是件宝贝!想起这里,他又连忙从扳指中将那根破鱼竿取了出来,同样看不出好在哪里,但以飞剑斩刺却无任何伤损,以火焰灼烧也没有一点灰痕。
赵然按照以前张老道钓鱼的方式,直接深入水潭之中,顷刻间便勾上来一尾大白鱼。
这鱼竿无疑又是一件好法器,赵然越来越肯定,张老道很有问题!
将茅屋和鱼竿重新收回扳指,赵然重新进入修炼之中。这次和疯丫头在大青山中斗了个你死我活,让他对修行的认知更深一步外,同样对自己的修为大感不满。
由道士境入羽士境,需要凝练精元,这一点上,赵然暂时无法可想,有蔡法师和自己那个便宜师父的汤药和灵丹弥补,赵然按理也该知足了,可只要一想到周雨墨、诸致蒙等人修行的进度,他又深深担忧。只是这件事情急不来,只能听天由命坐等机缘,如果机缘未到,那就只能一步一步慢慢积累了。
想到华云馆那几个天才,又想到那个看上去小小年岁的疯丫头,赵然只能无奈摇头。
这一次斗法之中,赵然还深深体会到气海内法力的不足。赵然的法力提升其实并不慢,有君山庙的存在,只要自己和金久等人一直努力做事,整个君山地区的老百姓就会源源不断向他供应功德力。真要论起来,他的法力进境其实相当骇人了——这也是功德力修炼的益处所在。很可惜他比较的对象都不是善茬,所以搞得自己相当郁闷。
他当然渴望再搞一项更大规模的民生功业,让功德力的上涨再次加快,只是如今人微言轻,影响力只及君山地区,因此暂时无法可想。
赵然这几天的修行重点一直放在《九天玄龙大禁术》上,在大青山斗法时,他也很想施展这门道术,只可惜原本以为练熟了的大禁术,却在几次仓促斗法中根本来不及运用,想来想去,还是没能彻底融会贯通的缘故。
一直修炼了十来天,赵然自觉对大禁术的运用更上一层的时候,金久禀告,说是有一个自称是赵然好友的道士前来拜访,如今正在玉皇殿中相侯。
赵然很是纳闷,自己认识的好友没几个,一般跟随自己来了君山庙,另一半还在无极院中,有哪一个是金久不认识的呢?
来到玉皇殿,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道士正在给玉皇神像敬香,等他将燃香插入香炉后,回头和赵然对视了一眼,微笑道:“赵师弟,经年未见,别来无恙?”(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裴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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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然一见,当即大喜:“裴师兄,怎么是你?”
裴中泽笑道:“为何不能是我?说来惭愧,自白马山一别后,有一年半未曾见过。本打算来拜望你的,可因为初入黄冠,回山后便即闭关巩固,其中又颇有几分不顺,故此有所耽搁。”
赵然忙问:“怎么?可是身上有不适之处?”
裴中泽点头道:“在宝瓶寺时,被那恶僧多次佛性入体,伤了经脉,虽是借此破了瓶颈,但也遗下些沉疴,若不消除,恐于今后修行有碍。”
“如今都好了?”
“是,一切均好,否则我也不会出山了。”
“真是太好了,来,裴师兄,入我庙中一叙。”
赵然拉着裴中泽出了玉皇殿,穿过寮房,来到后园。后园水潭引自小君山灵眼,又为赵然布置过一番,两人进得潭边小亭中,谈一谈别后之情,嗅一嗅水潭的灵味,观一观墙外君山之景,不知不觉就到了天黑。
赵然又亲自动手,在亭中为裴中泽烤了一只野猪腿,吃得裴中泽大赞:“当日便觉师弟的手艺着实了得,一年半了,没有再品尝过,实在是想念得紧……这是什么?蜜汁?当真是回味无穷。”
吃罢饭食,赵然又取出自酿的果酒,裴中泽道:“还是你这里自在。庆云馆传自不二真人一脉,原为全真教义,虽然先祖对戒律有所更迭,但仍旧是太过约束。还是家父说得明白,师兄我常年在外奔波,是修道修野了。呵呵……”
赵然道:“干脆,师兄也别回去了,就在我这君山庙修行便是,回去多不自在!”
裴中泽无奈道:“哪有如此容易?且不说这个……”继而展颜道:“不过我今后却可名正言顺下山了,不必困居山中。”
“哦?”
“我如今已是庆云馆的道门行走了,将来和师弟你见面的机会不少!奔波虽是辛苦了一些,但却正合我意。”
“恭喜师兄,来,再饮三杯!”
二人对饮三杯后。裴中泽又道:“师弟,我观你气色,似乎根骨仍未得正,但又有真力傍身,似乎入了修行门槛?”
赵然于是将自己服了正骨丹,但却未竟全功,只是废根骨一个的事说了。
裴中泽安慰道:“师弟也别太在意,如师弟这般废根骨而能修行者。百中未见其一,师弟资质之奇。也算一桩异事,且莫心中气馁而有所懈怠。华云馆原为川省一大流派,绵延至今,当真称得上底蕴深厚,灵剑阁一脉,更是大名鼎鼎的。师弟虽然只是挂了记名弟子,但依旧前景可期。”
赵然道:“师兄放心,师弟我是要成仙的,断不会轻易放弃。别说八年,就算八十年。师弟我也不会有所懈怠。”
裴中泽赞道:“但愿师弟长存此志。对了,不知师弟身为君山庙祝,平时可有闲暇?”
赵然道:“我这小小庙祝,无极院向来是不管的,只要把君山地区打理好,来去便可自如。怎么,师兄有何见教?”
裴中泽道:“我如今身为庆云馆道门行走,查察潼川府六县之地,铲除妖魔,震慑邪祟,身上职责不轻。奈何一人之力单薄,实在是力不从心。眼前就有一事,亟需师弟相助,不知师弟可否应允?此事若成,或许可以向馆中求取散骨丹一枚,再替师弟正骨。”
赵然愣了愣,看了看满是诚意的裴中泽,心下感激。他已然隐隐猜出了裴中泽的来意,人家这是眼巴巴赶过来报恩了。什么事情一个道门黄冠办不成,反而要他一个道士相助?不过是拉着他一起立功,也好有借口求取散骨丹罢了。或许更进一步设想,人家早就拿到了散骨丹,又怕赵然施恩不求报,所以找个理由而已。
赵然绝不是假清高,他当然很想正骨,否则根骨不正,他精元不足,修炼起来事倍功半。于致远都可以连服三枚而正根骨,自己为什么不试试呢?不成功也就算了,一旦成功,自己是不是在修炼一途上便可少用几年了呢?
于是也不推辞,当即问道:“多谢师兄成全,师弟我便愧领了。不知是什么事,可否先说出来参详一二?”
大明朝以道门为尊,但并不是说大明朝的修行界便只有道门流派了,也有大量小门小派、散修世家存于其间,只不过接受道门的管辖和监督罢了。
庆云馆是道门在潼川府修行界的主导力量,但那么大的地方,并不是只有庆云馆一家修行门派,在这一府六县之地,实际上共有修行门派和散修世家二十三个,此外还有不少独门独户的散修。
就在七天前,射洪县中阳山下修行的卢家出事了。前往拜访的世家好友吴安羡发现,卢家庄内尸横遍地,卢家上下老幼三十七口,包括三名修士和三十四名凡人,只有一个七岁的孩子活了下来。
吴安羡随后立即动员家族展开搜寻,一连寻找了三天,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吴家无奈,只得禀告庆云馆,请庆云馆派人主持查案。
裴中泽刚刚出关,正好接手潼川府的道门行走,于是义不容辞接下这件案子。不过他没有先去射洪县,反而跑了数百里地,前来无极院寻找赵然,听说赵然到君山庙担任庙祝,因此便赶过来相见。
赵然大致了解情况后,便没再多问,裴中泽也没有去现场看过,所以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于是便答应和他一起前去办案。
赵然对这种事情还是比较感兴趣的,一来事成之后有散骨丹可得,二来他也想多了解了解修行界的情形,三来斗法能够提升修为,四来这也是一件功德好事,所以也不耽搁,向金久等人嘱咐一番之后便牵过老驴,和裴中泽一起前往潼川府。
裴中泽骑的也是一匹好马,比大卓、小卓两位师叔的马还要神骏,居然能和老驴的速度有得一拼,倒让赵然很是关注了一番。反过来裴中泽也对老驴很是好奇,问了不少关于老驴的问题,赵然也没瞒着,一五一十把老驴的来历说了,让裴中泽称奇不已。
一驴一马齐头并进,路上只耽搁了两天便进入射洪县,赶到了中阳山。
裴中泽提前发了传讯符,等他们来到吴家庄时,吴安羡已经带同吴氏另外三名修士出庄口相迎。
看山势风水,中阳山比小君山稍强,有两处灵眼,卢家和吴家各居一处,几百年来倒也处成了世交。只是这两处灵眼并不是什么上佳之处,卢吴两家也没有出过什么惊才绝艳之辈,因此在潼川府门派世家中属于不入流的小家小户,若非道门规矩极严,恐怕两家早就被灭门无数次了,哪里能传承到今日。
赵然路上已经听裴中泽介绍过卢吴两家的情况,被灭门的卢氏只有三名修士,一名黄冠、两名羽士,和卢氏守望互助的吴氏则比他们多一个道士,仅此而已。至于华云馆拥有的护山大阵,两家压根儿不可能具备这么好的条件,以赵然的眼力,一眼就能看穿,吴家庄外布置的幻阵的的确确仅仅是一座幻阵而已,看上去好似一片竹林,只能用来迷惑别人眼球,根本不具备攻击和防御的力量。
吴安羡毕恭毕敬的将裴中泽和赵然迎入庄中,好茶水好果子伺候着。当然,他迎接的主要还是裴中泽,裴中泽在潼川府大名鼎鼎,如今又成了道门行走,吴家当然要好生巴结。至于赵然,当然也以礼相待,但常礼之外,则更多透着一丝冷淡。这也很正常,身为黄冠的吴安羡一眼就能看出来,赵然就是一个道士境的初入门修士,而且还是废根骨,自然不会有什么重视和巴结之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