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迁居工程
ps: 感谢yangzhigang、吃饱撑着2003、岚升丛、eagle周的打赏,感谢人心向上、炽热的吻、萧西风7030、preacui、zho8888、赏雨的云、xingyx、武当一剑紫炎、释然、小金鱼3、岚升丛等道友的月票鼓励,头一回收那么多月票,砸得贫道有些气喘!
对了,yangzhigang兄荣升长老,贫道必须加更,暂欠一章,这几天就还上。
五色大师的回答,表明赵然已经具备了“道士”箓职的授箓资格,但他面临的问题是,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接受箓职。
当然,在授箓之前,他仍旧可以继续培育功德力进而转化为法力。按照五色大师的解释,虽然赵然的气海已经初具轮廓,达到了进阶的条件,但还是可以继续有所拓延。就好像五色大师洞府前的那方水塘,想要从框架上予以增建扩充已经不可能了——所在的山头就那么大,再扩就要把这座小山头挖破了,但却可以对边边角角进行修整扩展,尽量增大一些库容量。
赵然自己是没有内视能力的,五色大师怎么说,他都只能姑且听着,然后自动脑补,尽量理解。其实他非常希望自己能够名正言顺的加入道门的某处馆阁之地,堂堂正正修炼道法,可随着他对《先天功德经》修行的不断深入,他已经下意识感到,自己的修行道路恐怕相当地别具一格,不是通常道门修士们那条路能够走得通的。
最简单的一个问题就是,当赵然长期在隐秘之地修炼的时候,他怎样才能不脱离俗世。怎样能够继续行善积德?自从插手青苗钱改革之后,小恩小惠的行善方式已经满足不了赵然对功德力的需求,那种每一股功德力都极其耐用,可以转化的法力都很多的日子,实在令他甘之如饴。脱离俗世的话,至少很难有时间、甚至有机会做一些更高层次的功德善事。这令赵然非常犹豫。
不过赵然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想多了,馆阁之地就那么好进?自己表现出来的废根骨在不在人家考虑之内还另说呢,自己就想着是否加入,会不会太扯淡了一些?好吧,在没有机会授箓的情况下,先想办法继续做好奠定气海基础的事情才是正经。
说服五色大师迁居小君山后,赵然现在抓紧时间忙着长虫山村民搬迁的事务,至于他提出的那个在慈善堂召开“现场办公会”的建议,因为监院宋致元非常重视。相关事务已经被宋监院正式接手,他反而落了个清闲。
长虫山这块地界虽然在谷阳县境内,但其实山中的百姓都是这几年才陆陆续续逃进去的,县里一直没有顾及得上。等这些百姓在山中开荒耕作并且有了收成之后,县衙户房才意识到要收取田赋。可县衙差役几次进山核查田亩时,都先后遭遇各种离奇的怪事,故此便有长虫山妖魔出现的传闻,直到今日。这里仍是谷阳县的三不管地带。
这里的百姓几年来已经聚集了数百户之多,他们虽然不必纳粮。但日子过得并不安稳,整日介提心吊胆,不知自己辛苦开垦的田地何时会被官府查没。其实百姓们对纳粮并不抵触,他们更希望得到官府的承认,将自己开垦出来的田地作为家业传承下去。因此,一听说可以在君度山以西的土地上授田。心里都是很乐意的,这对赵然的“承包”计划来说,是个极大地利好——至少他不用组建拆迁工作大队了。
搬迁工作非常琐碎,各种手续相当繁复,好在无极院和谷阳县衙对赵然的事情一路大开方便之门。所以办理起来非常快捷,一天工夫便拿到了各种文契。这些文契的到手,表明君度山以西的上万亩荒地可以正式开发了,他的支配权足足有五十年之久,而在这五十年里,只要大明朝没有灭亡,这份土地支配权都会牢牢掌握在他手中!
他早就从县衙户房中找了几个文吏,赶在七月份便已对君度山以西的荒地进行了大致丈量和评估,在接近水源的宜居处划出了三个聚集点,暂定为三个村落,这也与长虫山中村民自发形成的聚落相仿。
整个八月,赵然都在对长虫山村民的户数和丁口进行统计,最终的计划为,每户配授上田十亩,或中田十五亩,或下田二十亩。赵然和谷阳县衙之间签的是“承包”协议,所以他又和孔县令商议过后,补签了一个代为授田的契约,也就是说,赵然虽然只有五十年承包权,但他可以代替官府授田,谷阳县对授田的结果予以签押确认。
赵然通过将近一年的功德修炼,手底下已经聚集了一批能干活的帮手,最核心的是道院方堂里的一批人,包括关二、鲁进等十多名巡察,以及受牒道士金久;无极院外,则有金记米铺的金掌柜、慈善堂的李管事等人帮衬,需要的话,还能调动李家村几十户村民。
有这批人当帮手,赵然的开荒计划进展相当迅速,刚刚进入九月,君度山以西荒地上便建起了三座崭新的村落。等到五色大师同意迁居后,赵然便立刻行动起来,一天时间便将各家各户的土地契约签订完毕,然后立即组织人手开始搬迁。
赵然为此支出的迁居费用总计两千三百余两,花费如此之大,他的要求只有一条,要让村民们在新家度过中秋佳节。
九月初四,赵然不得不放下手上的开荒事务,回到无极院,与宋致元和三都一起,协商接待龙安府各方来客的相关事宜。
在慈善堂召开的现场办公会定于九月初六举行,西真武宫、府衙、其余三县道院和县衙的来客都将于九月初五抵达。有张监院领衔,各县道院来的都是负总责的监院,官府一方,虽说主官轻易不得擅离辖地,但也有佐贰官领着户房及相关文吏前来商议,同时,各地主要豪绅大户也被官府点名,家主亲自赶到谷阳县,准备随时候见。
这样一场盛会,对谷阳县来说是百年难遇的,无极院和县衙都做足了充分准备,县城中的客栈和馆驿都被提前清空,专门用于接待来宾,而邻近县城的几家大户也被征用了宅邸和别墅,用于主要贵客入住。
九月初五这天一大早,宋致元和孔县令便带领谷阳县方方面面人众,在县城西北二里外官道旁的接官亭相侯,迎接各方贵客。接待和礼仪等相关琐事自有旁人打点,赵然乐得清闲,只穿了正式的道袍,排在无极院八大执事的队列中等候。
各地豪绅大户不走接官亭,他们也没资格让谷阳县官绅迎接,此番迎接的主要还是各县道院、县衙来人,当然最重要的是西真武宫和府衙的贵客。
先到的是离得最近的江油县官吏,由县丞带队,一行十余人,和孔县令见了礼后,便有县衙董主簿引入城中客栈。之后不久,江油县金光院的何监院到了,宋致元和他寒暄几句后,便由袁都厨引入县城。
再等半个多时辰,石泉县县衙和宁德院的来客也都到了,相继被引入城中安歇,之后是平武县县衙和中阳院。
晌午之后,府衙陈同知的依仗队伍抵近,宋致元和孔县令都赶上前去拜会,鼓乐齐鸣之后,奉上酒水。陈同知出轿与众人相叙,其间还专门将赵然唤了过去,当着宋致元和孔县令的面好意夸赞一番。
孔县令亲自将陈同知迎入县衙后堂安顿好之后,赶紧催促车轿返回了接官亭,张监院这尊大神还没抵达,他可不敢稍有怠慢。
未时三刻,在日头下烤了大半天的无极院众人终于看见了西真武宫的车驾。众人连忙重整衣冠,肃穆而立。待车驾到得近前,下来的却是都讲白腾鸣,不待宋致元和孔县令问询,白腾鸣便摊了摊手,说监院张云兆有事耽搁了,车驾还在后面,需要耐心等候。(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接官亭一日
ps: 感谢岚升丛的打赏,感谢紫竹剑客、xihj、yj、缥缈之邪神、岚升丛、script、tianyao1111、火热读人、萧西风7030、上浮的潜艇、chedm、只吃书的书虫、yrn777、上午7点、暗之堕天使、lmxy、风扬72的月票鼓励。谢谢大家!
白都讲虽然不是监院,但同样不可怠慢,只是张监院不到,他也不好自行进城安顿,于是便也在接官亭相侯。
宋致元和孔县令陪着,奉上茶点伺候,和白都讲闲谈着青苗钱一事。队列中的赵然再次被召唤过去,白都讲亲切地和他说了几句闲话,夸赞的言辞和那位陈同知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赵然却着实混了几杯茶解渴,顺道塞了几块点心填了填肚子,令队列中的其余诸执事好生羡慕了一番。
这一等就等到了日头西斜,谷阳县派往十里外打探消息的差役往返了数次,都说没有见到张监院的车驾。宋致元忍不住向白都讲询问究竟,白都讲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只说刚进谷阳县境时,有个小道士半途拦住车驾,给张监院递上了一封书信,自称来自夔州新宁县紫阳院。张监院看完书信后便和众人分道扬镳,说是去见一个故人,稍后便会赶来。
于是众人只得继续耐心等候,可是直到月上梢头,也不见张监院车驾的踪影。
张监院离去时,除了赶车的火工居士跟随外,还有西真武宫方堂的方主潘致翔带通四名巡察随身护卫,按理说张监院如果今夜来不及赶到县城,也应该遣人送个话才是,也不知究竟被什么事情牵绊住了。竟是连个回来报信的人都没有。
接官亭诸人都满腹疑惑,不过白都讲在场,谁也不好妄自议论,有些人却忍不住暗自腹诽,觉得这位监院架子也实在太大了一些。
这么干等下去不是办法,于是白都讲做主。让众人先回,只留了两个无极院的执事在这里继续等候,其他人都入城暂歇。白都讲指名留下的是赵然和赵致星,赵然就不用说了,他是青苗钱改革一事的发动者,留他下来是为了以备咨问的;赵致星则是无极院知客,迎接张监院是他义不容辞的本职事务。
赵然留了从方堂带出来的十名心腹,由关二和鲁进带着,向官道来路方向散开。进行扇面搜索,自己则和赵致星坐在亭中,享用着留下来的茶点。
这是赵然头一回和赵致星独自相处,忍不住也有些好奇,便试探着和赵致星攀谈了起来。这位赵致星自从到了无极院后,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重大斋醮仪式露个面外,很多时候连三都议事都借故不参与。也不知一天到晚忙活些什么。
赵然在穿越前是单位里的正处级干部,他本人在提职前曾经下基层挂过职。大底也能理解赵致星的感受。因为挂职时间相对来说都是比较短的,如果接手常规工作吧,还没等完全熟悉,就得整理材料准备移交了;如果接受重大任务吧(这种情况相当罕见),老实说还真上不了手。因此,责任心强一点的通常也就是帮着打打边鼓。有能力的还可能凭自家关系拉来几个项目。不过一般情况下都借机休整休整,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既不去干涉挂职单位的具体事务,也不掺和权力斗争,挂职期一满就打道回府。你好我好大家好,挂职考核绝对错不了。
赵然先试探着问了问赵致星对青苗钱改革的看法,赵致星大赞了一通,却说不出什么实质内容。赵然又问了问他接下来的打算,赵致星说自己准备多学习学习道院诸同道处理事务的经验,见识见识县里的风土人情,其余的时间则准备参悟参悟各类道经。
两个问题问下来,赵然就已经大致判断出这位空降知客属于哪一类人了。
于是两人开始闲扯,从白马山战局一直扯到明夏形势,从川省道观一直谈到庐山总观。和空降挂职“干部”扯闲篇的要旨在于,尽量往高了谈、往虚里拽,因为基层实务他们未必知道多少,但上层的弯弯绕绕却几乎门清,这样的谈话方式可以避开他们陌生的未知领域,而直指他们最有话语权的部分,等于直挠痒处。谈话中尽量将自己的身段放低,表情和语气要多往“啊?”“哦!”“唉呀!”“原来是这样!”上面靠,以渲染高山仰止的那份崇拜之情。谈话谈到这个层面上,那么恭喜你,你就能在对方心里留下极佳的印象了。
两人谈了一个多时辰,便已经“知无不言”,赵致星端坐接官亭内,口若悬河,可谓“秋风得意”,将玄元观、四川布政使司乃至庐山总观、朝廷内阁方面的许多小道消息都和盘托出,充分满足了赵然的好奇心和八卦欲。于是赵然知道了,玄元观监院李云河有洁癖,出了监院舍以后几乎很少落座;赵然还知道了玄元观方丈是个九十岁的大德,虽说没有修炼过道门功法,但至今身强体健,每顿能吃三碗米饭;赵然同时知道,左布政林大人和右布政俞大人暗中不合,据说是因为林大人的七姨太十年前身为成都府花魁时,曾经接过俞大人的生意……
当然,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赵然暂时无法判断,不过总体说来,还是为他揭开了一层这方时空高层的面纱。
谈到尽兴处,赵致星主动问了赵然年岁,于是二人堂而皇之论起了师兄弟,赵致星比赵然小两岁,于是口称赵师兄,赵然便相当惬意地唤他赵师弟。
两人正天马行空之际,就听远处官道上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赵然和赵致星都连忙起身,整理了衣冠,然后出亭,在道边恭候。
赵然本就目力极佳,随着法力的逐步深厚,看得便原来越远。此际虽说身处野外黑夜之中,但他还是一眼就看了个清楚,官道上正有几匹骏马飞驰而来,马上乘者是关二等几个被他派出去打探的巡察,其中有两匹马都是一马双乘,坐在后面的虽然被遮住了头脸,但绝不是张云兆。
关二等人快马加鞭来到近前,甩蹬而下,几步赶到接官亭旁,向赵然道:“方主,有消息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哦?怎么?还没见到张监院?打探到什么消息?”
关二冲两个滚落马下的两个陌生面孔喝道:“这是我无极院方堂赵方主,你二人快些将适才所言再说一遍。”
原来这两个人是左氏兄弟,住在县城西北的松风岭,日常以打猎为生。今日他兄弟二人入松风岭后山搜寻猎物,日头快要西斜时打算返回家中,却不妨正巧看到一个光头和尚拦路劫道,被劫者是几个道士。他兄弟二人正要现身帮忙,却冷不丁见那和尚头顶放出白光,只一眨眼间几个道士便尽数倒地不起。兄弟二人骇了一跳,猜测恐怕是佛门妖法,便一直藏在林中不敢出去,直到那妖僧走了,才赶过去查看究竟。见那几个倒地的道士个个都已死透了,于是便慌忙出山,想要赶到无极院来报信,刚巧半路上遇见了关二等人。
赵然心中一沉,喝问道:“死的道士有几个?”
左家兄长道:“一共六个。”
赵然顿生不祥之感,又问:“说说什么形貌?”
“个个面相可怖,看不出原本模样,不过似乎其中一个年岁有些大,约莫五六十?唔,也可能七八十……其他几个都要年轻一些。赵方主,你自己去看看吧,当真是不忍目睹,我兄弟实在不敢多看!”
赵然彻底无法保持淡定了,唿哨一声,将老驴唤来,直接翻身上了驴背,又让关二腾出匹马来给赵致星,向左氏兄弟道:“头前领路!”然后冲鲁进喝道:“快些进城通禀宋监院,请他随后赶来,我和赵师弟现在就过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再见诸蒙
ps: 感谢eagle周打赏,感谢yangzhigang、nifanjian、岚升丛的月票鼓励,还有昨天月末的最后时刻仍然投票的vipknight、希斯特姆、迷茫的小骆、肥鹰、小羊羔检修工、matthewcwf、mist、冯七、bobo168、巴菲特、爱护第十六、打死说两句、上等大米、喃极以楠,谢谢大家。
ps:看《道门法则》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松风岭位于谷阳县城西北二十余里外,方圆不过五六里,分前岭、中岭、后岭,夹着两条山沟。岭子虽然不大,但远离官道,且林木茂密,向来人迹罕至。
赵然等人赶到时已经是后半夜了,进入山岭后点起灯球火把,在左氏兄弟的指引下,很快就来到中岭和后岭之间的山沟入口处。
首先看到的是一驾马车,马已经死去多时,车夫的尸身搭在车辕上,看装束正是道门火工居士们日常穿用的常服。
几丛灌木旁的空地上,横竖倒毙了五个人,其中四人和方堂巡察的短衣襟道装相同,这是道门给方堂这些习武之人配备的武服,正中间趴着一个老道士,赵然屏住呼吸上前将尸身翻转过来,就见这老道的确如左氏兄弟所言,看上去七八十岁,多看两眼又似乎五六十。
初看时,赵然和赵致星都骇了一跳,这老道脸色苍白,皱纹和摺皮极多。身子软绵绵蜷成一团,就好像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从体内抽走了一般,躺在这里的只是一个空壳。
赵然心头砰砰直跳,在火光下凝目仔细辨认老道这张满是皱纹和摺皮的面容,心里猛地一沉,只感到一阵无力。脑子空空如也,茫然间一屁股坐在尸首旁,怔怔发呆。
良久,一旁的赵致星方才从惊惧中回过神来,向赵然道:“好像是张监院……”
赵然下意识点了点头,眼睛直勾勾看着尸体,脑海中瞬间一阵凌乱。
赵致星又道:“去年十二月,我见过他一面……可张监院怎么如此老相?”
赵然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过了良久。好似从梦中惊醒一般,起身向着左氏兄弟大步迈去,一把拽住左家兄长的衣襟,低声喝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再重新说一遍,不可有任何遗漏!”又向关二怒吼道:“还愣着作甚,赶紧分头去找,仔细找!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许放过!”
从案发算起。赵然等人赶到现场时,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时辰。关二等人散开了去找,哪里还有“光头和尚”的踪迹?赵然不甘心,自己骑驴在周边转了一圈,仍然一无所获,只得无奈暂时回转过来,守护好张监院被刺的现场。
宋监院和孔县令是在天色渐亮时赶到的。同时而来的还有听到消息的各道院高层、县衙官吏。见到眼前这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许多人犹自不敢置信,这样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
随同孔县令赶来的还有谷阳县大牢的仵作,两个极负经验的老差役在认真验看过张监院的尸体后。不约而同摇了摇头,随即向孔县令和宋监院请罪,说张监院的死因应当是某种法术所致,所以还需馆阁的修士们派出人来核查才好确认。
案发现场被道门和官府团团遮护起来,里圈由无极院巡察看管,外面则被县衙三班差役围定。除了戒备之外,还组织人手四下搜索案踪,同时盘查松风岭周边过往行人。
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大案,预备于慈善堂召开的青苗钱改革现场会当然无法进行下去了,会议被无限期推迟,整个龙安府的道门和官府都开始全力查办此案。
问询之后,道门立刻做出反应,华云馆派出的三名修士于第二天下午便赶到了松风岭,赵然一见来的三个人,竟然有两个是认识的。领头的是法师梁腾先,也就是前年底到无极院将诸致蒙接走的那位,和他同来的自然是梁法师的两名弟子,一个正是老熟人诸致蒙,另一个名叫甘致璐。
算起来,已经快有两年没见到诸致蒙了。两年前在笔架山雅集中,赵然第一次见到诸致蒙,那会儿的诸致蒙因为追求周雨墨被再次拒绝而心中郁郁。之后两人同一期进入无极院经堂,一年的同窗生涯里,因周雨墨而在学习、月考和岁考中相互较劲,然后又随着诸致蒙入华云馆修道而中断了联系。
毕竟同居过一间屋檐下,相互间又没有什么仇怨,见面之后,二人都生起遇见故知的感觉,对视一笑,便开始攀谈起来。
“诸师弟……”
“赵师弟……”
再次一笑,诸致蒙道:“听说你升为方主了?这还不到两年吧,你便由经堂道童而静主,再入执事,赵师弟可当真了不得。唔,当年师弟说我是什么来着?‘学习达人’,嗯,我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赵师弟你是‘升职达人’!”
“诸师弟就别笑话我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哪里有你们修士那般神仙自在,升迁再速,也不过凡夫俗子而已……对了,诸师弟修行如何了?”
诸致蒙摇了摇头:“尚未入羽士之阶。”
“这么说来,你已授道士箓职了?什么时候的事?”
“今年春末。”
“一年几个月而已,便入了修行正途,诸师弟当真天份极高!不知何时可入羽士?”
“刚入道士,境界尚未稳固,尚不敢指望羽士。师父说,如无机缘,我最早也得两年。”
赵然安慰道:“已经很快了,我听卓腾云、卓腾翼两位师叔说,他们入道士境花了两年多,从道士入羽士则耗去三年光阴……”
诸致蒙眼神一跳:“你认识大卓小卓师叔?”
赵然解释:“你走之后,遇到一次机缘,认识了两位卓师叔,在他们捉妖时尽了份力。我现在身居方主一职,管的又是刺查妖邪,便和他二人多了些交集。对了,这次查案怎么是你们过来?这种事情不应该是道门行走出面么?”
“卓家两位师叔去了松藩卫,为华云馆寻觅药材,而且此事不小,故此馆里让师父下山。”
“原来如此。”
二人闲谈片刻,那边梁法师已经和众人一一寒暄已毕,诸致蒙连忙和赵然打了招呼,跟了上去。
梁法师带着诸致蒙和甘致璐两名弟子步入案发现场,赵然跟在人群中旁观。就见梁法师先仔细查探一遍尸身,然后命诸致蒙打出一张符箓。符箓在空中飘摇几周后蓬然炸开,化作飞灰散落。别人看不出门道,但赵然却看得十分清楚。一波无形的气浪席卷而过,将整个现场扫荡一遍,在几具尸身上碰撞出转瞬即逝的白光。这白光正是佛门法力的本质,佛门称为“光”或“性”,便如道门修炼功法中吸纳的“炁”。
这下子终于证实了赵然的推断,果然是佛门僧人所为!
赵然初见张监院等人尸首时,之所以失神,便是因为其死后面容看上去极为眼熟,那种精气神被消耗一空,外相瞬间衰老的模样,令赵然为之好一阵恍惚。
赵然曾经在巴颜喀拉山外的那座小庙中与高日昌寺的智深和尚斗法,当时智深和尚中了怖畏佛像的侵蚀后,面容也张监院相同,只不过他法力高深,强自脱离而出,免遭厄运,而张监院显然没有这份本事,于是就此身亡。
梁法师并没有后续动作,只是让人维护好现场,便带着两名弟子在旁边择了个安静之处,打坐静候,据说是还要等人。于是众人便只得继续耐心等候。
诸致蒙在梁法师身边静坐了个把时辰,便起身向赵然走来,赵然打趣道:“诸师弟还是老样子啊,又逃课了。”
诸致蒙失笑道:“什么逃课?师父说过了,修行首重心性,兴之所至,一个时辰当十个时辰,心性不到,十个时辰不低一个时辰。今日没有修行的心情,当然不必强行入定了。”
“怎么?心情不好?”
“也不是……嗯,赵师弟,问你个问题。”
“请讲。”
“不知……你和周师姐还有没有联系?她有没有给你写过信?”
“你不是一向称她‘文秀妹子’么?怎么改口了?”
诸致蒙挠了挠额头:“她不准,非让我叫他周师姐,否则以后不理我……”
赵然无奈,这厮入了修行门槛两年,依然执着如此,于情之一道上,当真令人佩服。现在的赵然已经没有和他抬杠的念头了,于是也不隐瞒,直接告诉诸致蒙,自己和周雨墨已经两年没有书信往来。(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关于周雨墨的点滴
ps: 感谢ashara打赏,感谢peoplepark、晓风烟、郭植炜、萧西风7030、紫竹剑客打赏。
ps:看《道门法则》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按理说,自己和周雨墨许久未曾联系,诸致蒙应当高兴才是,但此刻却见他似乎有些神思不属,于是赵然忍不住试探:“她……她还好么?你和她……”
诸致蒙苦笑两声:“别看我入了华云馆两年,但真正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赵然心底微微松了口气,问:“她躲着你?”
诸致蒙怅然道:“她于修道一途上是有大前程的,不单林师叔极为喜爱她,馆中诸长老、护法们都对他甚是期许。每次好不容易见到她,她都说要以修行为重,不愿为儿女私情羁绊……我为了他舍弃许多,甚至为了他甘愿过着清苦的修行生活……”
赵然心里忍不住吐糟:“老子想过还过不了呢!”
“……可她却越来越视我如路人……初入华云馆时,我曾梦想着努力修行,早日得成大道,如此,她便会高看我、敬重我、仰慕我……可真正踏上了修行之徒,我才发现,自己原以为的天纵英才,在她面前连平常二字都称不上……”
“诸师弟太过谦逊了……”
“不是的赵师弟,你是没见过她的天份,旁人使来普普通通的道法,她信手拈来便威力极大,旁人花费三个月、五个月才能领悟的道术,她指顾间便能融会贯通。我入门一年三个月配授道士箓职。她只花了七个月,梁师傅说我想入羽士境需要两年以上,她一年就轻松跨越。三个月前,她已然闭关,你知道她在做什么吗?她在冲击黄冠……”
在诸蒙的诉苦声中,赵然心神天外。仿佛看见了那个在笔架山庄中向自己走来的女冠,修长的身材、鹅蛋般圆脸上大大的眼睛,一言一行中透出来的那份华贵之气……
诸致蒙失望于和周雨墨之间差距的逐步拉大,赵然何尝不是?诸致蒙好歹还是正途修士,而且将来成就可期,至少现在已入了道士境,可赵然呢?到现在为止,不但授业解惑的师父没有,连配授箓职的机缘都寻不到。至今徘徊在道士境的门槛外。
当然,并不是说赵然配授不了箓职就入不了道士境,《先天功德经》第一章记载的是关于炼精阶段如何转化功德力为法力的要诀,包含了奠基气海及道士境的相关功法。赵然如今已经修到了一半,他此刻自我反省,觉得应该加快修炼进度了。只要继续修炼下去,将气海的基础打牢,便可按照要诀正式修炼元精。这就算入了道士境。
只不过没有配授道士箓职,赵然就算入了道士境。也依然无法炼制符箓,炼制不了符箓的道士境多少总会有些名不副实。
可是如同诸致蒙所言,当赵然入了道士境的时候,想必周雨墨已经出关了吧?到时候自己和她差距如此之大,她还会对自己假以辞色么?想起和周雨墨互通书信的那一年,赵然不禁深感怅惋。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回首时,便是咫尺天涯。
当晚,众人都在松风岭中暂歇。梁法师亲自做法布下阵盘,将案发现场的气机锁住,不使线索流散。赵然在一旁观摩,又学到了不少,不过这套阵盘看上去档次很高,赵然只能过过眼瘾罢了。
第二天上午,自有谷阳县组织夫役送来餐饭,众人继续原地等候,相熟之人间或闲聊几句。到了中午时分,终于来了一群道士,白都讲迎了上去,一番见礼之后,赵然这才知道,这群道士来自玄元观。
玄元观是川省十方丛林的最高道观,无极院诸道士都忍不住一阵小小的骚动,连赵然也夹在人群中间偷眼打量。就见这群道士簇拥着一位葛袍老道,梁法师直接走到老道的面前稽首为礼,口称“见过云**师”——这位才是梁法师等候的正主。
梁法师陪着云**师来到现场,将案情详细讲述一遍,诸致蒙又再次打了一张符箓。昨晚赵然和诸致蒙闲谈时已经得知,这张符箓名为“卫道符”,使出后可以探知修士周遭的天地气机异常,是道门修士用来入定时探知异常的符箓,也可用来查看之前的气机变化,因此往往又被用于查案。
赵然昨夜翻看《正一符法》时查到了这种符箓的炼制方法,就在第一阶的八种常用符法之中,赵然寻思着,等自己将来配授箓职后,一定要多炼制一些“卫道符”防身,他是野路子散修,平日修炼时没有馆阁门派护持,正需要大量“卫道符”防身。
诸致蒙的卫道符打出来后,云大.法师静立原地仔细端详片刻,然后向梁法师道了声“此乃怖畏佛法”。
赵然心道果然如此!
梁法师点了点头,向白腾鸣交代了两句,白腾鸣又找来宋致元,宋致元去找孔县令,于是谷阳县的差役和仵作们立刻开始收拾现场,将几具尸首殓入棺木。
张监院尸身送回西真武宫后还要召开盛**事,这是后话,至少目前来说,松风岭这头可以告一段落了。
临走之时,诸致蒙来向赵然道别,赵然询问华云馆对此事的后续手段,诸致蒙回答说:“堂堂一座道宫的监院被刺,这已经不是华云馆能够做主的了,那位云大.法师是玉皇阁派来的,此事将有玉皇阁主持。昨日我师父就已经向华云馆和玉皇阁发出飞符传书,今日云大.法师说,玉皇阁已经向全省各处道馆下诏,彻查潜入本省的佛门刺客,一旦有所发现,立即捉拿。同时也移书玄元观,要求玄元观动员各府各县道门宫院及官府的力量,严密封锁各处道路,寻找佛门刺客的踪迹。惜乎左氏兄弟不曾见到刺客的面容,又因为相处较远,看不清刺客的身形体貌。如今也只能布下天罗地网,但愿不至令其漏网。”
“云大.法师是玉皇阁的修士?”
“不错,他曾与佛门妖僧斗法多次,经验极丰,张监院被刺一案由他全权负责。”
“玉皇阁……于致远师兄你还记得么?”
“当然记得,他去年底入了玉皇阁修道,拜在元大炼师门下,此事已通传全省道馆。我知你和于师兄甚为相得,不过我随是馆中修士,但馆阁还是有所不同,非玄元观和西真武宫可类比,所以对他的近况也不太了解。不过既然能拜在大炼师门下修道,福分是决计小不了的,你不用为他操心。”
赵然苦笑:“我操什么心?我自己连门槛的都入不了……只是想了解了解故人音讯罢了。”
诸致蒙点头道:“我该随师父走了,师父要去左近几县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佛门刺客的蛛丝马迹。你也赶紧随宋监院回山吧,出了这么一档子大事,你又是方堂方主,近期必是有得忙了。”
诸致蒙这两天对赵然可谓知无不言,赵然猜想,这位老兄大概是因为可以找他诉苦的原因,所以才显得颇为亲近。当然,这里头也不排除周雨墨没有和赵然再有什么书信往来的缘故,大概在诸致蒙的心中,“同是天涯沦落人”,所以交流起来比较契合。
临走时,诸致蒙欲言又止,赵然忍不住询问,诸致蒙于是开口道:“我问过师父,他说你资质尚佳,只可惜是废根骨,所以无法携你入门……但你的确是可以修行道法的,只不过进益上多多少少会有些障碍。他还说,你的事情他有所了解,我想,可能是卓家两位师叔和他谈起过吧?师父说,再过一段时间,有机缘的话可以试着再用一次散骨丹,看看能不能正了根骨,这件事情我会帮你留意的。(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刺杀案后十日
ps: 本章还债,恭贺yangzhigang兄荣升长老。
ps:看《道门法则》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面对诸致蒙的好意,赵然为之一怔,旋即忍不住有些感动,向诸致蒙道了声谢。
诸致蒙又道:“之前最好先尝试着修炼入门道法,也不至于耽误下去。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找几本道书,你也学学?”
赵然道:“大卓、小卓师叔给过我道书了,一本《上清诀》,还有《正一符法》和《制器谱》。我正在学,只是不知该去何处配授箓职,两位师叔说会帮我想办法的。”
“那就好,有空我给你写信,到时候你可以通过西真武宫三都渠道给我回信,他们可以和华云馆直接联系。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在信中问我。我知道你于学习一道很有天分,但我毕竟身处华云馆中,若是连我也不懂,可以帮你向我师父或者其他师叔、师伯询问。”
诸致蒙随梁法师离开了,前来松风岭的各处道门及官府人等也渐次散去,赵然跟着无极院众人返回了无极山,回去后便倒头大睡了一觉——这几天他确实累得够呛,不是身体上的疲倦,他修炼功德已经初具成效,好歹身具法力,这点疲劳完全不在话下。他的累主要在于心里,更在于对自己未来前景的迷茫。
从见到张监院尸身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力主施行的青苗钱改革一事,恐怕推动不下去了。甚至能不能继续在谷阳县维持下去,他对此都完全没有信心。
这两天他得了空闲便会盘算。自己马上就要着手进入“炼精”一关,按照道士境的修炼手段修行,需要的功德力不在少数。第一要务当然还是希望能够维持住谷阳县的青苗钱新政,这项治策给他带来的功德力回报是极其丰厚的。
如果维持不住的话,他就退而求其次,将主要精力投注在开荒一事上。他预计这件事可以带来的功德力也不会太少,或许可以满足修炼所需也不一定。
张监院被刺之地就在谷阳县境内,这件事对于整个无极院的道士们绝对算得上无妄之灾。虽说此刻已被推断出是佛门妖僧,非是无极院可以应付的,但无论如何,作为统管全县道门事务的无极院推卸不了应该承担的责任。因此上到监院宋致元,下到普通的念经道童们,包括金久在内,都很是惴惴不安。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为了尽力将罪责减轻,整个无极院都行动起来,封锁道路关卡,走村串户查访线索,甚至很少有的展现出了强势的一面,直接将谷阳县三班衙役和弓手的调度权拿了过来。
身为方堂方主,如果说无极院真要挨板子,那么第一板子打的是监院宋致元。第二板子肯定会落到赵然屁股上。一连十多天,赵然都在为破案一事辛苦奔波。他倒不是害怕挨板子,而是因为心里隐隐有一层负疚感。
如果不是他力主青苗钱改革,如果不是为了参加他建言的“现场办公会”,张监院就不会此时前来无极院,或许就不会被刺杀在松风岭。每当想起那个只见过两回的老道士,每当想起这个老道士对自己的鼓励和希冀。他都会忍不住感到内疚。
除了内疚之外,赵然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疑虑,他直觉中认为,此事和张监院强力推行青苗钱改革一事有关,否则怎么会如此凑巧。刚好在准备推广改革的时候被刺于中道?而且张监院就算位高权尊,但说到底只是一个十方丛林的监院,是一个“俗”得不能再“俗”的老头,他和佛门和尚有什么恩怨,会引来一个修行界的刺客,甘冒奇险将他刺死?
赵然将目光牢牢锁定在和尚的“光头”之上,这是一个极为明显的特征,也是目前为止唯一可行的搜捕线索。为此,赵然亲自带队,从县城开始,大肆查找,不放过任何一个没有头发的秃顶。县城查完了就到各处村庄搜查,普通百姓查完就查豪绅大户。
为了避免惹祸上身,谷阳县的豪绅们都不讲任何条件的敞开了大门,极其主动地配合赵然查找线索。往往赵然刚开始查这一户,下一户便已经派了管家,甚至家主亲自到场,恭恭敬敬邀请赵然前去搜查。
全县大索十日,赵然倒是捕获了几十个光头,但无一例外全是“良民”,之所以秃顶,九成原因是不长头发,里头一个和尚都没有,更别说身具佛门法力了。
在外头昏天黑地连轴转了十天,赵然一无所获,不得不返回无极院。一回山门,赵然就被宋致元请了过去。
宋致元这几天显然也没好过,眼见着小半边发髻都已经见白了。宋监院已经没有闲情烹茶品茗,赵然也没精力安抚这位上司,两人对坐良久,气氛很是沉闷。
宋监院通传给赵然的消息来自西真武宫,因为张监院意外身亡,所以西真武宫很快补进一位监院。由于特殊情况,这位监院并非三都议事所推举,而是玄元观任命的。
“新监院姓徐,今年刚满五十,名叫徐腾龙。”
赵然掐了掐太阳穴,无力道:“张监院故去了,西真武宫不可一日无主,新监院上任势所必然。就是不知这位徐监院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继承张监院遗志,继续支持青苗钱改革。不过既然是玄元观任命的监院,恐怕青苗钱一事还是有希望继续推进下去的,毕竟玄元观的李监院与张监院关系密切,是支持张监院的……”
宋监院没接赵然的话头,继续介绍这位俆监院的履历:“徐腾龙生于湖广黄州,十七岁入黄冈县恩德院……”
赵然一愣:“湖广?”
“……二十岁受牒,二十七岁为槽头,三十岁转客堂门头,三年后升典造,又三年迁巡照。四十岁时,入黄州府武圣宫为迎宾,四十二岁迁巡照,四十五岁调武昌青元宫巡照、都管,四十八岁入湖广长春观为知客。”
赵然听着听着,就听出门道来了:“此人从未担任过监院?”
宋监院点了点头,赵然顿时大奇。
从徐腾龙的履历来看,此人的迁转有两个特点。
其一就是升迁极快,基本上两到三年就能升一级,就算平级调任,也基本上奔着重要职司而去。这种人关系很硬,上头总有人不遗余力的提拔他。但他起步却很低,和赵然这种混进道院的人几乎相同,说明家世背景不强。之所以有那么硬的关系,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很善于打点的人,说难听点,就是非常善于迎合。
第二个特点是,此人一路由道院而道宫,再由道宫而道观,从来没有过主持一方的经验,这样的人通常没有什么过硬的能力,也就是才具和器量不足,连提拔他的人都对他的能力没有太大信心,所以不敢托以全权。
赵然好奇的是,这样的人,怎么会莫名其妙跑来四川?而且一来就是道宫的监院?
宋致元叹了口气,解释道:“任命是玄元观下达的,但听说此人却由庐山总观推荐而来。”
又是庐山总观?咦,怎么会说‘又’呢?赵然猛地想起,西真武宫那个不着调的方丈,也是从湖广过来的。当下忍不住问道:“杜方丈……”
宋致元沉重地点头道:“杜方丈少时便是在黄州武圣宫受的牒,一直做到武圣宫监院,五年前入武昌青元宫任方丈……”
赵然追问道:“听说去年杜方丈来四川,便是庐山总观直接下的任命?”
“不错!”
这下子,赵然终于感受到事态的严重性了。(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密会蒋高功
ps: 感谢狮子和牛的月票鼓励。
ps:看《道门法则》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第二天,宋致元和赵然换了常服,轻车简从,自无极山而下,赶在天黑前进入平武县,宿于城南望福客栈。此时,作为西真武宫配院的原府衙已然闭门,赵然先将宋致元安顿好,自己来到府衙大门外等待时机。
直等了半个多时辰,才见角门开启,出来一个火工居士。赵然上前将他拉住,自称是客堂火工林双文的故交,有急事求见。那火工居士不耐烦道:“我正有事外出,没空与你通传,你若想见,明日一早过来就是。”
赵然塞过去二两碎银:“叨扰道长了,实在过意不去,但我确实有急事要见林双文,还劳道长通传。”
那火工居士将银子抹入袖中,看了眼赵然,问:“贵姓?你是他什么人?”
“敝姓赵,就说谷阳县故人来访,他便知晓。”
“等着。”那火工转身入内,过了片刻,与林双文结伴而出,指了指赵然:“喏,他要见你。”
赵然打了个眼色,林双文怔了怔,然后向那火工居士笑道:“多谢张兄。”
姓张的火工居士离去后,林双文随赵然寻了个偏僻角落,施礼相见道:“方主,怎么今夜过来了?”
赵然道:“我有要事求见蒋高功,或者钟巡照亦可,还劳你通传……嗯,莫惊动旁人。”
林双文道:“钟巡照去了成都。尚未回来……”
“那就蒋高功罢。”赵然又往林双文手中塞了锭五两的足银,叮嘱道:“有劳了,请蒋高功出门时小意些。”
林双文将银子塞还赵然:“方主莫要折杀小人,上次给的银钱本就太多了,这回再给,小人哪里有脸再要。方主且在这里等候。我这就去请蒋高功。”
赵然在这偏僻角落处又等了约莫一刻时,终于把蒋高功给盼了出来。林双文知道这位无极院的赵方主必然有极为隐秘的要事,便告辞离去,只留蒋高功和赵然单独相处。
蒋高功似乎猜到了赵然的来意,道:“此地非说话之处,你住哪里?去你那里叙话。”
赵然领着蒋高功来到望福客栈,从后门而入,直接进了客房。蒋高功进屋后见了宋致元,连忙稽首:“宋师兄也来了?”
宋致元苦笑道:“形势所迫。不得不来。本不欲叨扰师弟,奈何师兄我心乱如麻,也不知该与谁说,蒋师弟毕竟出自我无极院,想来想去,还是只能寻师弟商议。”
“师兄怎么如此客气?来找我就对了。来,咱们坐下说。”
赵然沏了茶水,三人各自落座。这种事情。宋致元不好先说话,于是赵然当即开口:“蒋师兄。这回张监院被刺一案,不知可有眉目了?对了,听白都讲说,当日张监院之所以半途离去,是因为有新宁县故人求见?”
蒋高功道:“玄元观专们遣人去了新宁县紫阳院,经过核实。紫阳院当时无人求见张监院,白都讲跟着去逐一认人,没有发现当日拦截车驾的那个年轻道士。因此可以证实的是,此案为故意截杀。不过也就只知道这么多了,毕竟张监院的事情太过重大。案子已由玉皇阁和华云馆接手,云大.法师为主,梁法师为辅,是以很多事情,西真武宫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昨日却有消息,说是玉皇阁查到了妖僧踪迹,云大.法师带人追了过去,那妖僧是在长宁谷露的行踪,也不知有没有追上。”
“长宁谷?”长宁谷位于成都府、龙安府和松藩卫三地交界处,离平武县大致有二百六七十里,令赵然惊讶的是,这此刻胆子也忒大了,做了这么大的案子,居然还敢继续在深入边境的川省腹心地带逗留。
“不错!但愿云大.法师能将这凶徒擒获,以报张监院大仇!”
宋致元和赵然对视一眼,精神为之一振。这算得上十多天来最好的消息了,如果能够将凶手捉拿归案,必然可以从侧面减轻无极院的责任。同时赵然还有另一个盘算,他考虑的是,凶手归案后,便有很大可能查出案情真相,这对赵然推行的青苗钱改革是否能够继续进行下去,具有重要意义。
张监院的死,究竟是凶手随意而为,还是蓄谋已久,这一直是困扰赵然的疑团,当然,赵然是倾向后者的。如果案情的真相与赵然的推测相符,那么背后策划此事的那帮家伙肯定会倒大霉,而赵然的改革反而会因此得益。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宋致元和赵然最关心的,是道门如何追责的问题,宋致元和赵然是捆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宋致元要是出了问题,赵然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还是赵然开口:“蒋高功,张监院是在谷阳县遇刺的,这的确有无极院和谷阳县护卫不力的缘由在里头,我无极院上下深感不安,宋监院这些日子以来常常为此自责不已,有什么罪责,我无极院上下也甘愿伏领。只不过刺杀张监院的是修行中人,非是我十方丛林可以应对的,不知西真武宫对此有何打算?对我无极院将作何惩处?”
蒋高功沉吟片刻,道:“因循旧例,议罪时,无极院是无论如何逃不开的,你们应当有所预备,这一点想必宋师兄和赵师弟都了然于胸。”
“是,是,是,该当的罪责,我们绝不推卸!”
“不过正如赵师弟所言,凶手为佛门修士,以无极院的力量想要予以应对,那也属于痴人说梦。三都议事时也曾谈论过此事,都说无极院不该承担太重的责罚,白都讲和廖都厨的意思,稍作惩戒即可。但景都管却有些异议……你们也别责怪景都管,毕竟他是张监院一手培养起来的,情若师徒,有所迁怒也属正常。”
“这个自然,我等都能理解。”
蒋高功续道:“不过你们也知道,这等大事,最终还要由监院定夺,而道宫的新任监院尚未抵达,所以一切还要看新任监院的意思。徐监院目下正在玄元观,钟师兄去成都了,为的就是将俆监院接过来。不知你们还记不记的杜方丈?这个俆监院和杜方丈关系甚笃,俆监院在湖广黄州武圣宫时,杜方丈便是监院,后来俆监院去了武昌青羊宫,杜方丈也去了青羊宫,出任方丈。听说俆监院那几年惟杜方丈马首是瞻,现在调任我西真武宫,恐怕同样如此。去年杜方丈来谷阳县时发生了什么,宋师兄和赵师弟想必印象极深,所以……”
不用蒋高功再劳神将话里的意思点透,宋致元和赵然心里为之一沉。(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白都管的犹豫
ps: 今天看了一下记录,在这里感谢4月份一直默默无闻地给我推荐票和赞的道友们,包括全赞的岚升丛和票王雨云等,因为人多,其他道友就不一一列举了,贫道有礼了!
ps:看《道门法则》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宋致元和赵然都是从道院火工居士开始起步,一点一点慢慢爬起来的,尤其是宋监院,凭着三十年的任劳任怨,再加上机缘巧合,这才登上了一院之主的位子,说他是老黄牛型的监院,一点都不为过。
其实宋致元和赵然都不清楚,当时若非赵然绞尽脑汁干了一桩“地下组织部长”的勾当,再加上西真武宫内杜方丈和张监院权力倾轧,宋致元是压根儿没有机会登临无极院之巅的——因为当时张监院对宋致元并不感冒,他还在考虑更合适的监院人选。从这个角度来说,宋致元还得感谢杜方丈横插一杠。
因此,二人在西真武宫并没有什么过硬的关系,就连钟腾弘和蒋致标,都不过是带了“同出一院”这么个牵扯,顶多算是熟人,想要为无极院消灾免厄,实在是力所难及。
但无论如何,死马也要当活马医,此番前来府城,除了向蒋致标打听内情外,还要拜会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都讲白腾鸣,指望白都讲能够看在这一点小小的面子上,帮无极院想想办法。另外,赵然还请刘致广和张致环各自修书一封,这次一并准备转交都管景致摩和都厨廖腾乔。刘致广与景致摩有旧,张致环也认识廖腾乔。但关系都不深,就不知能不能帮上忙了。
现在的风向对无极院相当不利,哪怕蒋高功再顾及旧时情面,也不愿意明目张胆地替二人引见和传信,对此,二人也深表理解。于是第二天。宋致元和赵然换上正经道士衣冠,前往西真武宫配院,正式拜会都讲白腾鸣。
路上,赵然还在思量着如何避过客堂门头孙腾莫的刁难——有些事情,当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上次他在蒋高功面前给孙门头穿了双小鞋,也不知道蒋高功有没有难为孙门头,若是有的话,恐怕这回在门房处更有得受了。当然。赵然并不后悔告了孙门头一个刁状,就算重来一次,他依然会如此,只不过这次却难免要被狠狠盘剥了,这让他有点小小的郁闷。
到了大门外,赵然正要硬着头皮上前拜帖,却见林双文守候在门外,见了赵然便跑了过来:“见过赵方主。”
“正巧你在。真是太好了!我欲拜见白都讲,还请代传一二。”赵然不禁一喜。将拜帖递上。
林双文小声道:“孙门头就在门房中见客,前面还有三拨人在等候相见,赵方主不如去茶肆中稍候,有了消息,小人便来请赵方主。”
赵然顿时明白了,暗道这是个机灵人啊。于是连忙道谢。
赵然和宋致元来到斜对面的茶肆坐下,点了茶水慢慢等着,过了小半个时辰,就见林双文一溜小跑着过来,道:“赵方主。还有这位道长……”
“这是我无极院宋监院。”
“见过宋监院!二位快随我进来吧。”
宋致元和赵然快步跟随林双文进了门房,直接穿堂而过,林双文小声道:“孙门头去了后院杜方丈处,小人擅自做主,便引二位先进来了。白都讲正在等候二位,请随小人前往。”
“你们薛知客呢?”
“薛知客和钟巡照都去了成都,恐怕明后日便要回转,此刻不再宫中。”
白都讲正在房中相候,宋致元和赵然进去后连忙见了礼,三人分宾主落座,林双文沏好茶水便退了下去。
事情紧急,宋致元和赵然也没时间没精力拐弯抹角,直接道明来意,想请白都讲帮忙。
白都讲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诸位皆知,监院缺位,概由方丈代行做主。前日杜方丈已召集三都议事,草议无极院之责。我始终认为,你院罪责难免,但情有可原,施以薄惩即可,但杜方丈坚持要课以重责。”
宋致元忍不住了,问:“何谓课以重责?”
“杜方丈的意思,黜落相关责任人,宋监院、张都管、罗都讲、袁都厨、赵方主均免所司,辞道出山。其他人等,降职一级,以观后效。”
“嘶……”宋致元和赵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杜方丈对宋致元和赵然心中怀恨自是难免,但连三都都不放过,明眼人一看就知,完全是疯狂报复上次驾临无极院之辱。
二人对视一眼,宋致元轻轻点头,于是赵然呈上一个木盒子,白都讲打开一看,是套《神仙感遇传》。此书共分五卷,由唐代传真天师杜光庭所著。
赵然笑道:“杜天师曾在无极院中修道多年,此为杜天师亲笔书稿,一直收于无极院藏经阁中。白都讲为经义大师,此书由白都讲笑纳惠存,也算不辱没名家。”
两人此行预备的是两种送礼方案,第一个是一千两银票,第二个便是这套《神仙感遇传》,此刻听说事情如此严重,那么一千两银子肯定是拿不出手了,于是便咬牙送上这份厚礼。
白都讲脸色陡然凝重,小心翼翼将书卷取出,手指轻轻抚过扉页,珍而重之的翻开,一页页看了下去。才翻了前几页,便猛然合上书卷,望着扉页皱眉不语,呼吸也粗重了起来。
宋致元和赵然异常紧张,盯着白都讲犹豫不决的神色,心中一个劲地期盼着他收下这份礼物。
良久,白都讲将五本书整理并拢,重新放回木匣中,推了回来,道:“这礼物太过珍贵,我实在不敢收。”
宋致元脸色瞬间苍白,不由自主望向赵然。赵然定了定神,挤出笑容道:“白都讲此言差异,这书虽然贵重,但若非我道门中人,拿去也无大用。若是我道门中人,则不过是换个地方保存而已,在无极院中是收藏,在白都讲手中同样也是收藏,又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相当到位,白都讲本就极为不舍,此刻顿时又有所意动,目光望着木匣,想要占有的念头再次浮上心头。
赵然连忙趁热打铁:“张监院遇刺,我无极院上下自感难辞其咎,也情愿受罚,甘当惩处。只是凶徒乃佛门修士,非我十方丛林俗道可以相抗,还望白都讲为我无极院多多美言。当然,我无极院上下也做好了接受重罚的准备,若是不成,也不奢望更多,只求白都讲能为我无极院诸位师兄弟留条后路,待此间风头过后,再徐徐图之。”
这番表态相当令人愉快,白都讲只觉肩上的压力骤然一轻,反复思量之后,终于点头,道:“也罢。前日三都所议,并无定论,一来玄元观尚未下达关于此事追责的建议,二来监院徐腾龙还不曾履任,还需等他履任后再行定止。不过听说俆监院之前和杜方丈曾共事过一段时日,对杜方丈一向言听计从,因此你无极院前景殊为不妙。当然,我必会尽力帮衬你们,替你们开罪,另外廖都厨那头,你们也需拜会拜会,只我一人的话,势单力薄,恐孤掌难鸣。”
“这个自然,我这里有敝院典造张致环写给廖都厨的书信……唔,还有敝院高功刘致广给景都管的书信,此番都要一一拜会的。”
“廖都厨那里还好说一些,前日三都议事时并无明确意见,但景都管却极力附和杜方丈之议,你们知道,景都管事张监院为师,对张监院之死极为痛心……”
宋致元和赵然都叹了口气,各自无言。
白都讲想了想,干脆起身,道:“这样吧,你们将廖都厨的书信给我,我亲自跑一趟。景都管那头,你们再另想办法。”(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郁闷的宋监院
ps: 感谢yangzhigang打赏,感谢kfczaji、therea的月票鼓励。
不出所料,景都管拒绝了宋致元和赵然的求见,如此态度,在两人心头蒙上了浓重的阴云。不过他们此行也不是没有收获,不仅白都讲愿意出头帮忙,连廖都厨也答应在需要的时候替他们尽量争取最轻的惩处,当然,代价是一千两银子。
盘算下来,新任监院徐腾龙的态度多半不妙,再加上一个景致摩,在三都议事时对上白都讲和廖都厨,分量明显占优。如果徐腾龙再邀请杜方丈参与三都议事的话,形势就更不乐观了。
回谷阳县的路上,宋致元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向赵然道:“师弟,上回你说楚大炼师去了南疆,不知可有办法联络得上?”
赵然摇了摇头,这个法子他早就想过了,奈何一年过去,楚大炼师、朱七姑等人信讯全无,根本找不到人。他前些时日在山下搜捕“光头和尚”的时候,还借机去了一趟闻香谷,可那座竹篱小院空空如也,竹屋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院中满是凌乱丛生的杂草。
宋致元仍不死心,又道:“师弟以前在华云馆不是也有熟人么?为何不向馆里求个情?”
赵然解释道:“卓腾云、卓腾翼两位师叔在川边寻药,飞符联系不上。”
宋致元想了想,道:“不如找一找诸致蒙如何?他毕竟出自无极院……再者,这次在松风岭时,他对你似乎还是很热络的。”
赵然叹了口气:“我当时虽然没有料到事态如此严重,但确实透露过类似想法,他也去帮忙向梁法师求告。但被梁法师拒绝了。”
宋致元追问:“梁法师为何拒绝?”
赵然没好气道:“谁知道呢?许是人家当真顾及着修士不干预十方丛林俗务这一条惯例?又或许人家堂堂法师,压根儿没兴趣牵扯进这些破事中来?总之就是拒绝了,借口都懒得找一个。”
“那……林法师呢?”
一说到林法师,赵然就不由自主想到了早已中断联系的周雨墨,心中一阵烦躁,反问宋致元:“监院的侄女不是林法师的徒弟么?咱们帮了她那么大忙。监院为何不请贵侄女出面,求林法师帮忙?”
宋致元默然片刻,方道:“那孩子回话说,林法师没工夫料理这些琐碎。”
“是贵侄女没工夫料理,还是林法师没工夫料理?”
“小乔不是心如铁石的人,她是懂知恩图报的。”
赵然冷笑:“这些馆阁中的修士,哪里在乎我们这些蝼蚁的死活!”
宋致元沉默不语,良久,赵然长舒了一口气。将心中的烦闷强行驱除,看了看半头白发的宋致元,歉然道:“监院,我不该这么说话……我心中堵得慌啊……此事因我而起,却牵连了监院……”
宋致元摇了摇头:“唉……不怪你,我身为监院,无法将你遮护周全,却反过来事事都要让你相助。如今出了事,不仅保全不了院中的师兄弟。连朱师叔、罗师叔和袁师叔他们三位都受此牵连,说起来,我这监院当得实在不称职啊。”
宋致元这么一说,赵然更感内疚,当即道:“监院切莫如此,我寻思着。回去后再找一趟诸致蒙。”
“你不是说梁法师已经拒绝了么?”
“此一时彼一时,这回再找诸致蒙,相信他定会尽力的。”赵然的打算,是咬咬牙从扳指里的灵药中拿出一两样来献给华云馆,以此请求华云馆出面保全。宋致元以为赵然是准备以现在的恶劣形势再次鼓动诸致蒙。因此没抱什么希望,只是无力地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我尽力为之。”
“应当请白都讲替我往华云馆寄封书信的……”赵然有些懊恼,随即向宋致元道:“不如请监院转告贵侄女,帮我联络诸致蒙,请诸致蒙来无极院一见。”
“这个好说,家中有小乔留下的飞鸽,传讯很快。”
两人加快返回,先到宋致元俗家庄中写了便笺,以飞鸽传书华云馆中修炼的宋雨乔,然后赵然想起一事,问道:“监院和咱们那位老方丈交情不错,听说他路子很广,不知是否属实?”
宋致元叹道:“你这些时日一直在外奔波,尚不知晓,方丈去年以来身子骨便越来越不济了,六天前卧床不起,时常昏迷,大夫说恐怕不行了。”
赵然道:“我竟不知,实在惭愧!我这里尚存几粒乌参丸,且给老方丈服用试试。”
“试过了,你上次给了我三粒,其中一粒我年初时便给了方丈服用,当时方丈精神了一个多月,其后却仍旧不愈。方丈说,他这是寿元已至,非病痛之厄,灵丹可以治病,却无法延长寿元,除非是仙丹。他说此药珍贵,让我好好保存,他自己是无论如何不肯再用了。”
赵然道:“不妨事,我这里有多的,且再用一粒,相信可令方丈好转一些。”
宋致元知道赵然的意思,不求给方丈延寿,只是要他精神头恢复些,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这个念头稍微带着些自私的成分,宋致元同样不好点破,想了想西真武宫杜方丈和徐监院架在自己头上的大刀,遂以沉默表示了赞同。
二人立刻赶回山门,宋致元直接引着赵然来到方丈所居的甲子舍,在里面呆了大半个时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望着头顶布满天际的沉沉乌云,宋致元叹了声“要下雪了”。
赵然无声地仰望天际,良久方道:“方丈恐怕熬不到正月了。”他适才调动凝神状态,开启天眼察看,已发现方丈身上气机正在缓缓消散,这是不可逆的过程,代表着一个人的生机正在逝去,不是普通灵药可以挽救的。
宋致元捏着手中一张信笺,出神道:“想不到方丈竟与玄元观的李监院有旧……”
刚才赵然给方丈喂下一粒乌参丸后,方丈从昏迷中苏醒,听了宋致元的禀告,于是提笔写了这封书信,令宋致元和赵然诧异的是,收信人竟然是玄元观监院李云河。
写完信后,方丈精神头再次萎靡不堪,沉沉睡去,他没有解释自己和李云河之间有着怎样的交情,但宋致元和赵然都不乐观——如果交情深厚的话,老方丈又怎么会在谷阳县呆上那么多年?
不过还是那句话,死马当活马医,但凡有一点希望,都要尽力争取才是。
正要找人前往成都送信,却见到了知客赵致星。这位玄元观“空降”来的知客在无极院已经履任十个多月,算一算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离任了,可整座无极院中,除了赵然和他熟悉一些外,其他人都和他视同陌路。
赵致星的到来,令宋致元脸色更是难看,展开赵知客呈上的一份文书,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份公文发自玄元观,公文的内容是说赵致星履任已经近乎一年,算是任期已满,按照川西提调司的要求,川省各道观、道宫、道院都要加大对白马山战事一线的人力支持,故此紧急相招,令赵致星回返玄元观。
明眼人一望而知,这是赵知客生怕张监院之死的责任会摊到他头上,故此动用了关系,提前结束在无极院的任职,以规避风险。
理由充分,程序正确,面对笑呵呵的赵致星,宋监院一肚子气只能冲自己撒,极其郁闷地签字画押,同意赵致星立刻动身返回成都。
赵然很理解宋致元的郁闷,生怕他忍不住当场发飙,连忙冲宋致元使了个眼色,将赵致星从监院舍拉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如此交换亏不亏
ps: 感谢费德勒的反手、eagle周的打赏,感谢爱吃兔子滴萝卜、萧西风7030的月票鼓励。
宋致元刚才的脸色相当差,态度很不好,赵然对此甚是理解,但赵然理解不代表旁人也会理解,所以赵然赶忙将赵致星拉了出来,和他解释。
“因为张监院遇刺一事,牵涉到无极院上下诸人,宋监院为此焦虑,已经多日未睡。”
“赵师兄放心,师弟明白。”
“师弟何时返程?我也好替师弟摆一桌宴席,不知师弟在院中是否还有交情较好的师兄弟,我来召集,替师弟送行。”
“师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玄元观催促甚急,故此准备今日便返回成都。他日有暇,还请师兄来成都相会,到时师弟做东,定要和师兄大醉几场才好。”
见赵致星仍旧笑眯眯地样子,似乎并未往心里去,赵然放心了。刚才赵然已经思虑过了,老方丈给李云河的书信最好还是拜托赵致星送达才好,否则天知道又会冒出来个什么客堂的门头来刁难送信之人。
赵然最近这些日子和赵致星走得比较近,通过他的观察,这位“空降知客”并不是个满肚子坏水的人,或许清高了一些,但应该不会坑人,拜托他送信至少比两眼一抹黑的找上门去强上不止一星半点。更何况还能借此在玄元观中埋下个眼线,不至于遇到事情的时候求告无门。
赵然将大致情况一说,把书信递到赵致星手上,赵致星眯着眼睛接了过来,表示自己一定将信交到李云河手中。
临走时,赵然往他怀里塞了一百两银票。说是送别的呈仪。故人离去,赠以呈仪,这是人情惯例,只不过赵然的这份呈仪稍微有些大,令赵致星多少有些惊喜。
送别赵致星后,无极院上下一直在焦灼中等待。等待的日子极为难熬,有一次宋监院对赵然说,真希望上头赶紧宣布对无极院的惩处,哪怕当真免去他监院职司,令他辞道归乡,他也心甘情愿认了,无论如何都比现在这样半吊在空中强。
赵然看着宋监院正在逐渐变白的另一半头发,心中也是叹息不已。
就这么等了大概六七天,诸致蒙忽然来到了无极院。诸致蒙虽然只是刚入道士境的修士。但总归是华云馆的修士,身份地位已自不同,再加上他此行专为无极院而来,故此享受了极重的礼节。
宋监院亲自偕同朱都讲、罗都管、袁都厨出山门相迎,就连赵然也只能跟在诸执事间,以人肉背景的形式出现。
表面礼节做足,宋监院和三都关起门与诸致蒙密议,赵然是执事中唯一可以参与之人——他不参与是不可能的。宋监院和三都绝不答应!有时候赵然自己想想都觉得无奈,他这个执事中最边缘的方主。此刻隐隐有成为无极院执事第一的苗头,或许真应了那句话: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罢,只不过此时的赵然绝对不想在这个时候发光。
诸致蒙先为自己的晚到向宋监院、三都和赵然道了声欠,紧接着就免费赠送了一条惊人的消息。他之所以来得那么晚,是因为参与了道门对佛门妖僧的追捕。
玉皇阁发现妖僧出没于长宁谷的消息后,立刻调集人手围捕。云大.法师是第一个追到长宁谷的。原本以为还须多费周折才能找到妖僧,可没想到一去就碰上了,这一状况令云大.法师自己也很是意外,仓促应战之下当场便吃了大亏。好在他东西准备得相当充足,符箓法器一大把。又熟悉地形,故此逃了性命出来。
据云大.法师说,敌人法力较高,修为当是入了比丘境的,另外,敌人并非只有一个,还有两个在一旁协助斗法,云大.法师甚至看不出那两人的修为,故此才遭遇大败,最终以神行符逃离险境。玉皇阁对此高度重视,不仅勒令将长宁谷封死,而且派出了祖阳华大炼师前去主持围捕。可惜云大.法师一战后,敌人又再次销声匿迹,诸致蒙一直跟随师父梁法师在长宁谷搜寻敌人踪迹,直到昨日搜寻未果后才返回了华云馆。
赵然很纳闷,问诸致蒙怎么会是三个凶徒?诸致蒙说他也不知,但此乃云大.法师亲历,绝不可能有错。
好吧,不管敌人到底有几个,至少宋监院和三都稍微松了口气。凶手力量越强,无极院所担的干系便越轻——在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这么个道理,连云大.法师都吃了大亏,无极院又有什么能力防止张监院被刺呢?
可惜赵然却并不完全这么想,自打从西真武宫回来以后,他就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善了的。西真武宫方丈、监院再加一个都管铁了心要整治你,这种意志是不会因为外因而改变的。他本待提醒宋监院和三都不要轻易乐观,但看了看那几张憔悴的脸庞,提醒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等诸致蒙讲完,赵然便问道:“听说大卓、小卓师叔前往川边采药,也不知华云馆究竟需要些什么。我去年从夏国佛寺中艰难逃亡回来,顺手捡了佛寺中的一样东西,自己留着也无甚大用,便思量着献给华云馆,诸师弟你看看,若是华云馆所需,便带回去吧。”
赵然将身旁蒙着白巾的托盘端到诸致蒙跟前,将白巾撤去,露出盘中盛放的一块黑乎乎如同土豆般模样的东西来。这东西看上去其貌不扬,但却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赵然扳指里有很多宝瓶寺“捡”回来的灵药灵草,可惜除了灵芝、人参、雪莲之类的东西外,其余一概不认得。这玩意扳指里放了一堆,本着数量和价值成反比的原则,他就从里面取了一块出来,试探着当成礼物送出去。不过他倒是并不担心这玩意不好,宝瓶大师那么高的修为,又是一寺主持,收藏的物件肯定不会太差就是了。
诸致蒙一见之后立时叫出了名字:“七宝松萝根!”
“七宝松萝根?”赵然怔了怔,又仔细看了看盘中这块“黑土豆”,怎么也看出来有“七宝”的样子。
“华云馆所藏《芝兰灵药谱》中有载,七宝松萝根有养精、回法、扩经、润穴、还神、静心、护体等七种奇效,以之炼丹,万丹皆可掺录,入丹后可令丹药品质提升一到两个等次,是极为难得之物,在谱中名列第三十五位。”
赵然有些狐疑,因问:“不知和灵芝相比,哪个更珍贵?”
诸致蒙笑了:“哪里可以相提并论,若是真要比的话,一株千年灵芝或可与一块七宝松萝根相当。但千年灵芝可得,而七宝松萝根难求!”
赵然立刻感到一阵肉痛,暗道亏大发了,脸上强笑道:“是好东西就行,献出来也算得其所哉。”
诸致蒙似笑非笑地望着赵然,道:“拿出那么好的物事来,不知究竟有何事相求?”
赵然看了看宋监院,宋监院示意他明说,于是道:“诸师弟,还是我在松风岭和你提过的那层意思,无极院在张监院被刺一案中确有责任,但绝不至于承担主要罪责。西真武宫有意将无极院监院、三都及主要执事全部免职,且还要逐出道门,这么做实在是过了……”
诸致蒙想了想道:“馆阁不插手十方丛林俗务,这是惯例……”
赵然苦笑道:“诸师弟,这里都是自己人,咱们就说些实在的吧。”
诸致蒙道:“好吧……华云馆明着替你们求情,这肯定是不行的。不过既然赵师弟献上了如此贵重之物,那么便有大功于华云馆……想必长老们是不吝于给赵师弟记功的,记功的文书可明发玉皇阁、玄元观和西真武宫……”
赵然插口道:“是无极院献上的七宝松萝根!今日在座之人,人人有份!”
诸致蒙苦笑:“我尽力为之吧。”(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整人的艺术
ps: 感谢费德勒的反手打赏,感谢半q的月票鼓励。
诸致蒙临走的时候,赵然仍觉得以七宝松萝根交换华云馆的记功文书相当亏,于是忍不住又要诸致蒙送给他一本《芝兰灵药谱》。
诸致蒙当场就笑了,说我早就知道,你如果识货的话,肯定不会舍得拿出这件宝贝来的。《芝兰灵药谱》也不是什么不可外传的功法,回去后我便给你抄一本来,你好好学学,将来别做这种亏本生意了。
被诸致蒙鄙视了一把,不过赵然却并不生气,只要能得到《芝兰灵药谱》,他就可以对照着查阅出自己扳指里的那些药草究竟是些什么东西,算起来,还是自己的收获更大一些。
七宝松萝根果然足够珍贵,没等两天,华云馆便发来了一份文书,将敬献灵药的宋监院、张都管、袁都厨、罗都讲及赵然各自记功一档,此令明发西真武宫,呈报玉皇阁和玄元观,虽然没有一字涉及十方丛林俗务,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华云馆出手了,在无极院道士们头顶上加了一层保护罩。
这层保护罩的威力有多大,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体会。
宋监院等无极院高层们欢欣鼓舞,众人看着赵然的眼神中满是感激。而西真武宫的高层们,则感受各有不同,但受到的刺激同样不小。
方丈杜腾会正拿着这份华云馆颁发的记功文书,脸色不豫地向监院徐腾龙道:“早几日拿定主意,便一切都好办了,可你倒好,偏要和姓白、姓廖的纠缠不清,现在好了。华云馆出面了,记功令发过来了,还是明文,玉皇阁和玄元观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时候再去处理他们,就是削华云馆的脸面!”
徐腾龙皱着眉分辨道:“师兄。我初来龙安,也是为了尽量安抚好三都,否则今后很多事情都会相当麻烦……再者,无极院居然有能令华云馆心动的灵药,这一层谁想得到?”
杜腾会怒道:“安抚,安抚,安抚!安抚了多久?都十多天了,那两个老东西仍然固执己见!我前几年在武昌时就跟你说过,你若想主持一方。就绝不可抱着四面讨好的心思!身为一方之主,总想着谁也不得罪,谁都和和气气,这是绝对不可行的。和谁都想相处融洽,就意味着你无法做到赏功罚过,不服你的人与跟随你的人得到的是一样的,那还会有谁愿意跟随你?这个道理你现在还不明白?”
徐腾龙心虚道:“我本想着再劝两天,若是还不应允。便下强令,总是要替师兄扳回颜面的。可谁想……师兄。其实仔细想来,没对无极院施以重处也并非坏事,华云馆既然对无极院如此周全,想必与无极院是有牵涉的。就是不知谁与馆中先师有交情?”
杜腾会哼了一声,道:“管他灵药还是交情,若是早听我言。无极院哪里来的工夫如此腾挪?总是你拖延之故!”
“是,都是师弟的错。可事已至此,咱们应当如何才好?师弟我刚入四川,尚不知此地情形,还请师兄教我。”
杜腾会发了一通邪火。心气平缓了不少,回过头去仔细思量,觉得自家师弟的两个顾虑并非一无是处,因道:“且先将景都管请来,他在龙安府那么多年,总能看出些头绪。”
景致摩虽然曾与杜腾会有些龉龌,但此刻形势不比从前,在某些方面和杜、徐二人目的是一致的,故此被请来后,也尽力出谋划策。
“无极院与华云馆是没什么交情的,若说有的话,也顶多算是有过旧识,据我想来,一应变故都应着落在那个方主赵致然身上。”
“愿闻其详。”
“杜方丈应当还记得吧?去年夏初,无极院监院钟腾弘、高功蒋致标入我西真武宫一事,当时无极院报上来一张拟任各职司人选的单子。当时传言说,这是玉皇阁大炼师楚阳城所定,是赵致然去请楚大炼师出面的结果,这种说法连我都几乎信以为真。后来张监院说,此乃谣言,我当时还有些疑惑,于是找了门路仔细查究,发现果然如此。”
杜腾会抱怨了一句:“既然知道是谣言,为何最后还要全部答允?”
景致摩瞥了杜腾会一眼,心道如果不是你出来搅局,哪里还会让无极院得逞?宋致元怎么做得上监院的位子?那个赵致然又怎么可能闹出这般风雨?不过此刻却不是纠缠过往的时候,于是略过杜腾会的抱怨,继续道:“后来证明此为赵致然私下所为,他打着楚大炼师的旗号坑蒙拐骗,倒让他得逞了几回,短短两年时间,居然由火工居士爬到了经堂静主之位。不过这无赖儿的行径还是暴露了出来,为楚大炼师发现,将他逐出了无极院,发往白马山军前效力。由此可知,赵致然与馆阁修士有交情的说法是立不住脚跟的,我倒是觉得,或许华云馆颁下的记功令应当是真的,而且献上灵药之人就是这个赵致然。”
徐腾龙奇道:“照你这么说,那个赵致然就是个骗子,他哪里来的灵药敬献华云馆?难道他行骗之术如此炉火纯青,连华云馆都被他骗了?”
景致摩摇头道:“这却不然。他被楚大炼师发往白马山军前后,不知怎的,为佛门妖僧所擒,掳去了巴颜喀拉山,只是这厮当真命大,居然遇到了潼川府庆云馆的裴中泽……”
“裴中泽?”
“二位或许不知,庆云馆是裴家的子孙庙,馆主裴仁効是第九代家主,裴中泽是裴仁効的嫡长子,年纪轻轻便已是黄冠修士。赵致然运气极好,为裴中泽所救,得以捡回一条性命。要说赵致然与馆阁中人有旧的话,也是潼川府的这位裴中泽,与玉皇阁和华云馆都不相干。”
“会不会是赵致然托了庆云馆的门路,向华云馆求情?”
“不大可能,裴家规矩极为严苛,据说是传了全真孙不二真仙的法门,连全真教的许多戒律清规都学了去,向来不轻易干涉十方丛林的俗事,想要他们出面说合,难上加难!不过赵致然曾经与我和张监院提起过,他随裴中泽从巴颜喀拉山逃回白马山的路上,倒是祸害了不少佛门寺庙,得来的许多佛门法器都上交了提调署,但也私藏了不少银两,想来给自己偷偷留一株灵药也属正常。恐怕他向华云馆敬献的灵药,就是从夏国佛寺中偷来之物。”
听到这里,徐腾龙忍不住看了一眼杜腾会,心中忽然又重新坚定了想要惩处这个私藏了不少夏国银两和宝贝的“无赖儿”的念头。
杜腾会对徐腾龙可谓知根知底,见了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转着什么念头,也不说破,只是问景致摩:“如此说来,这赵致然冒充修士名头,又私藏佛门赃物,嗯,再加上司职不力以至张监院遇刺,若是不予惩办,则我西真武宫何以令人信服?只是华云馆刚颁下记功令,这却如何是好?”
景致摩想了想道:“此事应当速定了,否则不知赵致然还会搅出什么变故来。依我看来,严办是不可行了,甚至降他的职级也不可取,毕竟总还要顾及华云馆的颜面……我以为,或可将赵致然自无极院中调出,找一家村庙塞进去,让他远离是非之地,这样便可防他继续兴风作浪——想必白都讲和廖都厨那边,也不至于再有什么阻力了。玄元观李监院不是来信替宋致元开脱么?便将宋致元交给李监院料理,腾出的位子,择一腹心之人担任,由其监管赵致然……等过了这阵风头,怎么揉搓他都好说。”
此言大合徐腾龙之意,当即称妙。
杜腾会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觉得景致摩所言的确是个好办法,华云馆方面、李云河方面、白都讲和廖都厨方面,各方都不得罪,而且这条计策表面上似乎显得有些轻飘飘的,实际上却留下了将来整治赵致然的余地——越想越举得这一招果然更狠,非功力极深者而不可得。因此不禁又多看了景致摩两眼,暗道自己以前当真小觑了此人,今后还须多多提防才是。(未完待续。。)
第一章 无极院的十月
ps: 感谢快刀123的打赏,感谢藏镜人的月票鼓励。
嘉靖十五年十月初五日,距西真武宫监院张云兆在谷阳县松风岭遇刺整整一个月后,无极院终于迎来了西真武宫对于张云兆遇刺一事的处理公文。
这份公文中指出,无极院严防奸邪不力,致使地方不靖,令佛门妖僧趁隙而入,有失察之罪,对张云兆的遇刺应当承担护卫不周的责任。具体的处罚方式为:在整个川省道门范围内对无极院予以通令申饬,要求无极院严肃地方,加强巡查,避免类似事件的再次发生。同时,对三都以上道士给予停俸一年的处罚,并建议无极院对执事一级道士给予相同处罚。
这样的一个处理方式实在是显得轻飘无力,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这是在华云馆和玄元观重压下,西真武宫做出的无奈选择。而在外行人眼中,如此处理倒也极为正常,毕竟谁都知道,张云兆的遇刺按情理来说是怪不到无极院头上的,只不过事情发生在哪里,就要追究辖地道门的责任,这是惯例,所以西真武宫扔出这么一张申饬令来,也是按照惯例办事。
明面上,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无极院上下都知道,后续的真正首尾还没料理清楚。
十月十日,西真武宫再次行文,称因玄元观事务繁杂,急需人手,特调无极院监院入玄元观听用,拟任为玄元观寮房水头。按照阶别来讲,玄元观寮房水头与无极院监院地位相当,属于平级调动,而由基层道院跨入一省道观,似乎是升迁了。但实则不然。
依照赵然的理解,放在他穿越来的那个时空,这种调动相当于一县县委书记调到省委办公厅某处任处长,你说是升了还是降了?如果还分辨不出来的话,可以参考一下年龄,如果调动的是赵然。那么或许可以算是一种幸事,因为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可现在调动的是宋致元,他这个岁数就比较尴尬了。
不过无论怎样,宋致元总算是松了口气,悬了一个多月的心思终于放了下来,心情也好转了不少。这样的处理结果比他的最好预期还要强上不少,他又怎能不为之庆幸呢?
至于赵然,他的处理结果还没有到来。因为他这一级的执事,是属于无极院掌管的。西真武宫只能建议,不能决定,这是“分级管理”这一“组织原则”的严格体现。
十月十三日,老方丈进入弥留之际,无极院按例上报西真武宫,西真武宫上报玄元观后,玄元观很快派人赶到了无极院。在确认老方丈无力回天之后。遵照老方丈的意愿,于十月十五日。用马车将他接回玄元观。
这位老方丈在无极院度过了长达八年的隐居生活,除了监院等寥寥几人之外,院中其余人等经常会选择性的忘记,在无极院里,还有这么一位方丈存在。就连赵然,也只知道这位老方丈姓史。其余诸事一概不知,他从来没有生起过打听的心思,也从来没有人生起过告诉他的心思。
直到目送载着老方丈的车驾渐行渐远,他才从宋致元的口中得知,这位老方丈名叫史云乘。竟然是“云”字辈的高道!
十月十八日,玄元观在道门邸报中登载了史云乘去世的讣闻,赵然从讣闻中得知,这位老方丈竟然出身于夔州新宁县紫阳院,是李云河、张云兆的同门,曾经做到过玄元观的都厨之位。讣闻中简述史云乘最后一段履历,是说他因为身体原因,从玄元观都厨任上退下来,至无极院荣养。
至此,赵然终于知道,为什么老方丈可以直接给李云河写信,为什么老方丈弥留之际,会提出来要回玄元观,为什么前来探视老方丈的玄元观执事会不假思索的将他接走。
无极院立刻筹备,开始为老方丈做起了长达七日的法事。宋致元和三都在叩拜老方丈灵位时,都尽显哀容。赵然也同样跟随人群,在盛大的灵宝炼度仪中行齐了礼节。
可直到这一刻,他仍旧不知,老方丈史云乘在他的升迁路上,曾经给过他多少助力。
三年前,赵然初入无极院,因为老方丈的间接点醒,令时任监院的钟腾弘做出了收容赵然为火工居士的决定。
两年前,钟腾弘为受牒道士的选择而苦恼时,老方丈一锤定音,赵然得以受牒。
去年,赵然协调各方拟定的无极院职司升调名单,能够被西真武宫全盘接受,老方丈同样在背后不自觉的发生着影响力。
今年春,关于青苗钱的改革,宋致元之所以下了如此大的决心支持赵然,同样是询问过老方丈后作出的决定。
而前些日子无极院遇到危机的时候,老方丈二话不说就提笔给李云河写信,为保全无极院尽到了自己最后的心意。
很多时候,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自己生命中的贵人究竟是谁,甚至连自己受过什么样的恩惠也无从察觉,就此一生终了。因此,我们不要轻易伤害别人,因为在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也许就伤害了曾经默默无闻帮助过你的人。
所幸的是,赵然没有伤害过老方丈史云乘,当然也没有机会报答他,也许将来有一天他明白的时候,这会成为他生命中的遗憾。
十一月初一,徐腾龙驾临谷阳县无极院,这是他新任西真武宫监院以来巡视各县的第一站,按照徐腾龙的说法,这次来无极院,也有“稳定人心”的意思。
俆监院抵达无极院的同时,还将无极院原号房执事董致坤一起带了过来。董致坤是去年春夏之际,争夺无极院监院之职失败而出走的,当时西真武宫方丈杜腾会发来一封书信,言明要借用董致坤,其后董致坤便一直在为杜方丈做事。至于做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因为西真武宫也成天见不到他的身影。无极院这边则保留了他的度牒,只是免除了号房迎宾的职司,其他均未变动。
对于董致坤的出现,无极院上下均不感到意外,他去年争位失败后就此销声匿迹,如果这次不是来坐监院位子的,又怎么有脸回来?
董致坤对无极院的几乎所有人都饱含笑脸,显露出了极为热情和友好的一面,仿佛早已忘却了去年春夏发生的事情——除了赵然。
赵然肯定也不会上去巴结,这完全没有必要。
按照他穿越前十多年仕途上的经验,一旦和领导发生过根本性的冲突,就不要想着试图去挽回这道裂痕。如果真这么做了,有三成的几率会被冷眼相待,甚至当场受辱。其余六成九的几率,则会成为领导显示优容大度的最好对象,领导在你身上收获了别人的好评,这段故事会被写在领导的先进事迹之中,成为他继续进步的助推力。而你呢,接下来依然坐在冷板凳上,看着身边人一个个进步而自己只能独自抹泪。
好吧,也许你没有坐在冷板凳上,甚至被领导重用了,但其实这个结果才是最惨的,因为光被“重用”而不被提拔的生涯只能用“惨不忍睹”或者“身心俱疲”来形容。关键是这个时候的你,连哭诉的听众都没有了——拜托,领导都原谅你并且重用你了,你还哭天喊地,这不是小人是什么?
当然,世事无绝对,还剩百分之一的几率会和领导冰释前嫌,领导会对你一视同仁,可这样的领导绝对属于异类,碰到的机会少之又少,完全等于撞大运,这种故事一般都会成为佳话和美谈,成为经典的职场传说——而经典,永远都是少之又少的。因此,去辛苦巴结领导之前,先想想自己有没有这样的运气吧。(未完待续。。)
第二章 下一站
ps: 感谢chimian、mswss、清欢系梦、超级宇宙骑士的打赏以及清欢戏梦的月票。
西真武宫监院徐腾龙亲自保驾护航,送董致坤到无极院履任,这是方丈杜腾会的决定。因为去年春夏时发生的那一幕显示,董致坤在无极院的根底实在是太浅了,众道士无人信服,没有来自上头的强力压制,董致坤的监院职司是坐不稳的。
因此,董致坤对无极院上下热情笼络,这是他根基不稳的无奈之举,但对于赵然,董致坤的态度则截然相反。
去年春夏之际,当着西真武宫方丈杜腾会的面,在无极院全体道士们的注目之下,赵然带头说了一句“我有异议”,董致坤因此灰溜溜地离开了为之工作和奋斗了二十多年的无极院。如果不是张云兆的遇刺,他根本没有机会回来,这样的仇隙,是极难化解的。
既然如此,赵然自是没有任何巴结的举动,漠然听着徐腾龙宣读董致坤任监院的决定,冷眼旁观董致坤发表任职感言,在其余人等上前恭贺见礼之时,自己扭头离开大殿,该干嘛干嘛。
这样的态度顿时激怒了董致坤,也不知暗骂了多少次“赵致然无礼”,在他的想象中,赵然应当主动上前曲意奉承,痛哭流涕的乞求他的原谅,然后他再冷哼一声将赵然一脚踢开,然后该干嘛干嘛,如此这般方能出了胸中恶气。
只可惜该干嘛干嘛的是赵然而不是他董致坤,这就令董致坤感到难以忍受了——我巴掌都亮出来了,你竟然还敢不上来吃打,这是哪门子道理?
正是移交了印鉴和文书,无极院的监院位子上换了个人,无极山算是变了天。有人痛恨就必然有人喜欢。有人失落就必然有人憧憬,不管是主动还是被迫,无极院道士们都在努力接近和巴结着董致坤,有的希望能够坐稳位子,有的期盼着能够一飞冲天。尤其是去年捧董致坤脚丫的几个经堂道童,更是欢欣鼓舞。就好像升任监院的不是董致坤而是他们自己。
甚至连跟随董致坤回山的张泽,以火工居士之身,竟然见到赵然时也敢“拂袖而去”。
赵然送别宋致元的时候,惭愧道:“一切都因为我而起,却牵累了宋师兄,我实在是无地自容。”
宋致元笑道:“说的哪里话来,当日鼎力助你,一为你行的是正道,这谷阳县数万农户都因此而受益无穷。不帮你我自家良心过不去;二来嘛,师兄我也想偷个巧,寻思着借机搏上一搏,若非出了意外,也许我还真就有望更上一层。因此你也别自责太甚,赌斗哪有必胜的,输了便是输了,我认赌服输。我也不是三岁小儿,自有我的担当。你若再这么说,便是小瞧了我。”
赵然心下感激,取出一沓银票,强塞给宋致元:“师兄前往玄元观,上下左右尽须打点,用钱的地方多。师弟我受师兄照顾这么久,此时无以为报,只望师兄别嫌弃这些阿堵物。”
宋致元捏着银票指尖一撮,满面笑容:“一千两!你还真把玄元观当成龙潭虎穴了?也罢,知道你银子多。用你的话来说,我今日就打一打土豪了。”
将宋致元送至无极山下,自有宋家的马车靠过来相侯,宋致元踏上车辕,想了想又转身下来,向赵然道:“董致坤当了监院,但料他不敢对我宋家有所苛待,怎么说我家侄女还在华云馆中修道……可你却不同,诸致蒙帮你一次、两次、三次或许可以,但总不能一直护着你,再说十方丛林这些小事,也不好拿出来总去叨扰华云馆,我意,你若是在无极院难熬,尽管修书于我,我去玄元观站稳脚跟后,尽量把你调走。”
赵然失笑道:“这点子破事何至于去找诸师弟,师兄放心,我自应付得来,若是实在不行,一定去投奔师兄。”
宋致元走了,去玄元观做他的寮房水头,他当初在无极院起家,也是从寮房水头做起,说起来,也算是回归了老本行。他临走时给赵然的那些话发自肺腑,令赵然很是感激,不过赵然心里多少有点底气,所以并不像宋致元那么悲观。
通过西真武宫下达申饬令,以及宋致元调离这两桩处罚来看,杜方丈和徐监院的确受到了来自玄元观和华云馆的压力,这一点白都讲已经悄悄给他传递了内幕消息,他也因此提前就知道了自己将面对的处罚大致会是什么。
一个庙祝而已,又不会死人,刚好还可以借此机会远离无极院,躲个清净的同时还可以好好修炼一番,争取早日进入道士境。
道庙是道院的外派机构,级别与执事相同,在许多辖地较广的县境,道院通常会在掌控力度较弱的偏僻之处设置道庙,以便大明子民都能沐浴在道门的荣光之下。赵然刚穿越的时候,所在的赵家庄就设置了清河庙,隶属石泉县宁德院。
当然,道庙并非必须设置,而且如果需要的话,也会撤销。比如江油县,百年来一直设立着两座道庙,这两年受白马山战事,江油县西北部三分之一的地盘被划给了总督川西军务衙门,成为军事区,直接受总督衙门管理。因此,地盘缩小后的江油县便将两所道庙予以撤销,重新并回星庆院,同时道院的名称也变更为金光院。
谷阳县也有一座道庙,位于西北方龙山地区,那里距无极山大约有百里之院,而且山高林密,谷深路险,往来十分不便,故此设置龙山庙直接管理,编有道士五人。
道庙具有较大的自主权,只有遇到重要事务的时候才向道院禀告,其他事务均可自行处置,所以赵然对龙山道庙并不熟悉,只知道庙祝名叫周致敬,并且只在每年正月初一无极院庆贺天腊之辰的大仪典中见过,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莫非是去龙山庙么?这样也好,品级没降,又可以独当一面,虽然偏僻了一些,有种被发配的意味,但比起赵然的预期来说算是好得多了。赵然家财何止万贯,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必为银子发愁,所以龙山庙的偏僻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反倒可以让他静下心来修炼,因此这两天赵然始终都在查阅龙山庙的资料,心中颇为期待。
宋致元走后的第三天,赵然被点名参加无极院三都议事,他知道,这是要宣布对自己的处理决定了。
赵然赶到经堂的时候,新任监院董致坤以及罗都讲、袁都厨、张都管都已在座,最上首端坐的则是西真武宫监院徐腾龙,下面高功刘致广、巡照张致环,以及典造陈致中,同时令他有些小小惊讶的是,自己方堂的管事堂主蒋致恒。
赵然稍一琢磨,顿时了然于胸,看来接替自己出任方主的,应该便是他了。
蒋致恒一见赵然进来,下巴立刻扬起三分,看向赵然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自得,同时还有少许冷傲。好吧,赵然很痛恨冷傲之人,这是一种极为欠扁的表情,不过他心态很好,并没有上前暴揍一顿的冲动,人这一辈子遇到的大起大落不知会有多少,落下去的时候自然有人会出来得瑟一二,完全没必要暴跳如雷。
董致坤很快宣布了无极院三都议事的第一个决定——迁转典造陈致中为客堂知客。都是执事,典造迁转知客属于进了半步,因为知客和高功、巡照这三个执事,是可以列席三都议事的,同时按照惯例,进入后备监院的行列。
陈致中冲赵然露出一个包含着歉意等诸多复杂内涵的笑容,赵然微微颌首,示意自己完全不介意。
接下来,董致坤宣布免去赵然方堂方主的职司,由方堂堂主蒋致恒接任方主。
最后,董致坤宣布,任命赵然为君山庙的庙祝,让他三日内启程赴任。
君山庙?这是哪里?赵然当场就愣住了。(未完待续。。)
第三章 要钱要人要地皮
ps: 订阅真少......好吧,晚上再来一章。
君山庙是无极院即将设立的一座道场,当然,这是取得了西真武宫三都议事同意的,只不过西真武宫的白都讲还没来得及知会赵然罢了,因此打了赵然一个措手不及。
之所以叫做君山庙,是因为无极院给其划定的辖地范围,刚好处在君度山以西、小君山以东的位置。赵然一琢磨,这不正好就是我承包的那上万亩荒地吗?好嘛,原来就是让我在自己家的地盘上折腾啊?这是让我自己收自己的香火钱,完了还得给无极院交份子?
望着董致坤一本正经的嘴脸,以及徐腾龙意味深长的笑容,赵然顿时无语了。
不过他本来就做好了被穿小鞋的准备,如今第一双鞋子扔过来了,盘算下来还在承受范围之内,于是也就忍了。顶天了每年几百两银子而已,以赵然的身家,一次付清上百年没有问题。其实换个眼光来看,到自己的地盘上当庙祝也不坏,好赖县衙管不着,有什么事情都是自己说了算,道门官府自己一肩挑了。
赵然如今的心思没放在权力争夺上,此刻的大形势也不容许他继续上蹦下跳,做小伏低虽然憋屈了一些,但弯下身子是为了蓄力,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他近期内的打算只有一条,好生把自己的气海“琢磨”成型,然后尽快进入道士境,和争权夺利相比,眼下这才是当务之急。
新任知客陈致中尚未卸下典造的职司,是因为董致坤以前在无极院人缘不好,如今骤然上位,夹袋里委实没有可以简拔的人选。因此便让刚刚向他“靠拢”的陈致中兼着典造,故意悬之以空,以吸引更多的“有志”道友向他靠拢。
赵然去典造房办理相关手续时,陈致中叹了口气,道:“赵师弟,无极院遭逢大变。师兄我也有些心灰意懒,起了求去的心思……”
赵然心中好笑,但面上却满是沉重,一边点着头示意自己完全理解,一边等着听“但是”。
“……但是,师兄我毕竟为无极院付出了十多年,实在是不忍看着无极院就此沉沦,故此只得强打精神,为院中诸同门、为县里众百姓以尽绵薄之力!还望赵师弟谅解师兄我的一番苦衷。”
赵然长叹道:“陈师兄。今后无极院势必更加险恶,师兄可一定要坚持住,我家乡有句老话,‘咬定青山不放松’,师弟我即将远行君度山,恨不能留在此间相助师兄,便以此言共勉!”
陈致中感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把着赵然的双肩使劲晃了晃。似乎是要证明自己的决心:“师弟此言极好,正是我心意的写照!放心吧师弟。你去了君度山以后,有任何难处,只管来找师兄,师兄我一定竭尽全力,不使师弟受到丁点委屈!”
赵然再次长叹——他已经叹气叹得快要缺氧了:“疾风知劲草,国乱……院乱见忠良。多谢师兄了!师弟我还真有许多难处,还望师兄相助!”
陈致中重重点了点头:“师弟请说。”
赵然立刻低着头开始数手指:“此去君度山,一切皆为草创,这道庙建设费、日常管理费、宣化教民费、科仪耗糜费等等,都需院中接济……”
陈致中眼皮跳了跳:“……嗯…….”
赵然继续掰着手指头道:“还有。刚才我打听过了,龙山庙编制道士五人,火工居士十人,师弟我不求更多,只要比照龙山庙即可……”
陈致中眼皮再跳:“……呃……”
“还有,为了不致布道时有所误会,我想还是应该先划定道院和道庙之间的具体界限,比如君度山东北的枣林和冲马沟,虽然不在我承包的荒地范围内,但却在君度山脚下,与山外隔着冲马河,道院管理起来很是不便,不如划归道庙……”
“……”
最终,赵然从怀中取出一张单子,上面罗列着他刚才提出来的所有条件,陈致中脸上堆着笑,一再表示自己会尽力满足,然后极为热情的将赵然送出了典造房。
陈致中回到桌前坐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渍,将纸单抄起来重新看了一遍,然后提笔开始涂抹修改。先将五百两开办费划掉,写上一百两,然后将编制改为三人,火工居士也砍去一半,接着继续修改其他事项……
赵然离开典造房,径直去找高功刘致广,来到经堂门口时,正逢散课。道童们陆续出门准备去用午饭,金久也在其中,他见了赵然后连忙快步赶过来,行了个礼问:“赵师兄,如何了?”
赵然点头道:“放心吧,我正为此事来找刘高功。”
金久立时喜动眼色:“这样就好,这样就好!那个张泽这几日在我面前极为无礼,眼看着他马上就要受牒,等他也来经堂的话,哪里还有我的好日子。不如跟随师兄去外面逍遥自在才好!对了师兄,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前往龙山?”
“不是龙山,是君山,院里将在君度山和小君山之间设立君山庙,让我去当庙祝。”
“啊?那片荒地?”金久有些傻眼了。
“怎么?不想去?”
金久犹豫片刻,见赵然一直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当即咬牙道:“去!总比留在山上受气强!”
赵然拍了拍金久的肩膀,笑道:“哪里有你想得那么差?告诉你,我们这是开创大事业!”
忽悠了金久几句,赵然入经堂配房,正好见到高功刘致广。刘致广烦躁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见到赵然后问道:“你怎么来了?对了,和陈致中谈妥了?”
赵然和刘致广的交情非同寻常,直接将刚才的经过讲述一遍,刘致广鄙夷道:“虚伪!小人一个!之前大义凛然说要如何如何,转眼就投了姓董的,两面三刀!什么东西!你千万别信了他的鬼话,这么大的事情,哪里是他能做主的?你看着吧,他嘴上答应得轻巧,不给你减掉一半就算好的了!”
赵然笑道:“我也知道,这不是他说了算的。只要能落到手一半我就满意了,再差点也能接受。”赵然虽说同样对陈致中之类两面三刀的家伙很是看不起,但并不会因此就放弃与之周旋,尤其在自己处于劣势的时候并不介意继续来往,至少陈致中没有彻底和他断交,这里面就留下了可以借力的空间。
赵然提出要调用金久去君山庙,刘致广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让赵然再选选,只要有中意的道童只管领走。
赵然又问刘致广在这里生的是什么闷气,刘致广也不隐瞒,道:“今年西真武宫给了无极院四个受牒名额,我俗家有个表侄儿想要入道门学道,可前两天我与董致坤提了提,他竟然说什么不经火工历练不可直入经堂。好吧,我同意,咱们就按规矩办,先让他当火工居士也行。可刚才罗都讲给我看了今年准备受牒的人选名单,他自家的侄儿同样没有经过火工历练,凭什么也能受牒?”
听完之后,赵然很无语,先不说黑暗不黑暗的问题,关键是这种事情其实完全可以操作得更好,根本不用如此粗暴直接,以至引起刘致广的怒火,说明董致坤此人连最基本的治政手腕都欠奉,实在是缺乏历练。
安慰了刘致广几句,劝他暂时不要和董致坤当面冲突,赵然便离开了经堂。之后赵然又去一一拜访三都和诸执事,大家对他的态度都还算不错,并没有因为他失势而刻意回避,看来赵然之前给众人留下的印象有些过于深刻了,包括蒋致恒在内,都不愿意和他明面上发生矛盾,都对他将来会不会冷不丁又东山再起而心有忌惮。(未完待续。。)
第四章 君山庙祝
十一月初五,赵然正式下山,启程前往君度山。
不出所料,赵然向无极院讨要的所有条件都几乎被砍去了一半。受牒道士的编制连他在内只有三个,火工居士为五人;建设龙山庙的开办费用被减得更多,总共只有一百两银子;而赵然成为庙祝之后,第一年上交无极院的香火钱按例减免,第二年为一百两,从第三年开始,每年需上交二百两。至于道士和火工们的薪俸,以及君山庙的日常开支,则由君山庙自行负担。
赵然大致算了算,一个受牒道士的薪俸为每年一百二十两,一个火工居士的薪俸为二十四两,在君山庙满编的正常情况下,他每年需要开支的花费最少也应当在一千两左右!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只有等他真正当家了,才深刻体会到,为什么道门对于受牒道士的招录名额会卡得那么紧,为什么想要去道院当一个打杂的火工居士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情。
就算他家财万贯,这个数字也让他有些咋舌!于是从下山之时起,他就打定主意尽量不满编了。
跟随赵然下山的一共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受牒道士金久,另外两个是关二和鲁进。整个道院里,这三个人额头上的“赵氏标签”是最明显的,不管乐不乐意,三人都只能跟着赵然厮混,除了躲避欺辱外,也保留一个将来不至于就此埋没的希望。
虽说赵然争取到了连他自己在内的总共八个正式和非正式编制,但实际上他并不想带那么多人,带上这三个,已经是赵然暂时能够容忍的最高限度了,否则他宁愿一个都不带。开玩笑,光是支付这三个家伙的薪俸。他每年就要花费一百六十八两银子,如果算上吃喝拉撒及其他费用,还得再加一百两!
关键是目前君度山以西的那片荒地上,一个大户都没有,连打土豪的机会都欠奉,如果这笔银子要从百姓头上均摊。按照之前统计的数字,连上老弱妇孺在内,有一个算一个,每个人差不多都要负担一百文。第二年是一百五十文,第三年是两百文!
好吧,赵然不想这么累心,他决定前三年都由自己掏腰包,至于三年后,他不相信自己还会继续做这个庙祝。
当晚。四人便赶到了羊马驿,宿于驿站之中。李驿丞屁颠屁颠的来回伺候着,加着倍的刻意小心,他从关二的口中得知,这位年轻的赵道长由方堂方主改任了君山庙祝,担心他心情不好,自己若是一不留神撞到刀口上,恐怕会讨一通臭骂。臭骂都不在乎。关键是每月五两银子的救助站可千万别取消了。
李驿丞白白担心了一场,赵然只是检视了一番救助站的安置。看了看一年的账目,便回房洗洗睡了。这让李驿丞放心了不少,要知道,这救助金里倒有将近三两是救助自己的,账本里的名目都是他挖空心思编造上去的,若是被赵庙祝看穿。自己的收益可难保要大幅度缩水。
赵然不知道李驿丞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他也不关心,五两银子而已,只要救助站一直存在下去,就能稳定地向气海内提供功德力。这才是最重要的,花再多银子也值。
第二天一早,赵然就带着金久、关二和鲁进出发了,过了午后,四人便进了长虫山,准备在此停宿一晚。长虫山中还留有十来户不愿离开的,赵然也不强求,在其中一户家里借住,安顿好后便来到后山。
五色大师洞府外的水塘幻境已经失去了踪影,水塘原址处堆着几十块大石头,大致垒成一个半人高的石屋——好吧,实际上赵然围着石堆转了几圈才发现这是一个石屋。他当场哑然失笑,心道这位五色大师盖房子的本领大概和那个莫名其妙的张老道有得一拼,不过平心而论,张老道盖房子的水平还是要比五色大师高明的,至少那座茅草屋的的确确是个屋子的模样。
赵然站在石屋边,想起了张老道,不由心中一阵怅然。老道邋遢是邋遢了点,不过为人还是挺有意思的,说他疯疯癫癫吧,有时候还挺精明,说他聪明吧,可又经常会一头栽进自己的圈套里。不过赵然有时候也分辨不清,张老道是故意上当还是本来就傻,总之和他相处的那段日子,过得当真有趣。
“驴兄,你说老道去了哪里?”
“昂?……”
“都两年多了,也不说回来看看咱俩。”
“昂……”
“驴兄,你想老道不?”
“昂昂……”
“要不咱们回趟无极山,把老道的茅草屋搬走,等他回无极山的时候,一看茅草屋不见了……哈哈,会不会暴跳如雷?”
“昂昂!昂昂!”
赵然说走就走,骑上老驴,就往回路上飞奔。老驴似乎对赵然的提议相当高兴,扬起驴蹄,跑得极快。
“驴兄,慢些,慢些……”
“昂?……”
“小心,弯道减速不懂么!”
“昂……”
“前面有树!……哎?留神……好险,突然冒出条沟来……”
“昂昂……”
“驴兄,没想到你竟然能跑那么快?”
“昂昂!”
“好嘛,真没看出来,你以前一直出工不出力啊?”
“……”
原本走了一天的路程,老驴只花了一个多时辰便返回了无极山。赵然绕道后山,直上观云台,顺着观云台后面的小路来到清潭处。
许久没来这里,清潭景象依旧,潭水映着弯月,茅屋伴着草坪,山石崖壁的角落里,残存着尚未化尽的积雪。
赵然在潭边静立片刻,发了一阵呆,然后走到茅屋边,看了看这座半人高的简陋破屋,估算了一下扳指内空间的大小,伸手一抹,茅屋立刻移入扳指内,将扳指内剩余的空处刚好填满。
正待离去,老驴忽然“昂”了一声,赵然顺着老驴偏过去的脑袋,立时醒悟:“差点忘了。”伸手将破鱼杆也收进了扳指。
骑着老驴又往回赶,终于在丑时之前回到长虫山。将老驴拴在屋后,赵然悄悄进了屋子,上床合被,听着隔壁的鼾声,渐渐入睡。
从长虫山向西再行半日,渡过冲马河,翻阅君度山,赵然终于来到了山下那片平坦肥沃的土地。三座村落由北向南排开,相互间隔四五里,周围方圆十里的丘陵、溪流、平地,再加上分镇两头的君度山和小君山,便是无极院划给君山庙布道的地盘。其中可以开垦的荒地共计一万五千余亩,如今已经翻新过一遍泥土,只等开春后就可以播种了。
小君山已经不是谷阳县的辖境了,属于江油县的地盘,不过既然被西真武宫划给了君山庙布道,那这里就是赵然的地盘,江油县金光院也只能无条件接受,实际上金光院的何监院对小君山并不感兴趣,因为这里没有人烟,因此便也大大方方毫无所谓了。
将金久、关二和鲁进留在山脚下,赵然独自一人上山。
小君山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丘,只不过这座丘陵稍微高一些,占地广一些。赵然纵驴而上,片刻间便来到山腰间的一处平台,这里正对着万亩翻耕过的田地,一眼可以望出去很远,端的是个观景的绝妙所在。
山壁上流淌着一汪清泉,顺着山势一直流淌到山脚下,清泉旁边多了一处水塘,赵然不禁暗自好笑,对着水塘处喊了一嗓子:“五色大师!”
一只五彩锦鸡扑楞着翅膀由水塘幻境内飞出,来到赵然身边,歪着头看了看他:“咯咯,小道士,你怎么来了?”
赵然正色道:“大师,从今天开始,请称呼贫道赵庙祝。”(未完待续。。)
第五章 选址动工
ps: 感谢费德勒的反手、清欢系梦的打赏,感谢萧西风7030、我爱罗宋汤、johnwinter的月票鼓励。
五色大师眨着眼睛想了想,问:“庙祝?你不当方主了?”
赵然微笑:“道门决定在此设立君山庙,第一任庙祝就是贫道。”
五色大师很是疑惑:“什么时候的事情?”
“五天之前。”
“咯咯,不管你是庙祝还是方主,总之都一样。好吧,小道士,你的道庙在哪里?”
“贫道准备将君山庙设在此山之中!”
“咯咯!小道士,这处清泉可是你答允给我的,莫非想要抵赖不成?”
“大师稍安勿躁,贫道并没有和你争地的念头,你自安心修炼,我自建立我的君山庙。”
“那你打算建在何处?”
赵然指了指山脚下等候的金久三人:“看见那三个人了么?他们是我的手下,他们站着的那个位置,就是君山庙设立之地。”
五色大师探头看了看山脚下的那片空地,咯咯两声道:“随你便吧,这地方没见到有什么好的……盖庙的时候动静轻些,别扰了我清修。”
赵然笑道:“大师放心,贫道心里有数。对了大师,贫道想借你这清泉一用。”
“借?”
“不错,放心,不会乱了你的风水。”说着,赵然来到平台边缘,在清泉流淌的地方,埋下三块玉佩。
这三块玉佩是赵然得知自己将要出任君山庙庙祝之后连夜炼制出来的阵盘法器,也是他炼成的第二套法器,自己取了个名字叫“三才镇灵佩”。听上去有些唬人,但实际上功效却很单一。是《制器谱》上所载用于修士汇聚灵气,不使其外溢的辅修法器,原名“镇灵佩”,被赵然炼出三块来,按照天地人三才组成法阵,除了汇聚灵气还。还有驱使和指引灵气流向的功用。
赵然选择布阵的地方也很巧妙,正好在清泉气机的转折关键处,通过三才转换,最终使清泉改变了流向。清泉变道,按照赵然事先选择的方向,从另一边淌了下去,形成一条新的溪道。这条溪道由上而下,顺着地势,在几十丈的高低远近范围内。依次出现瀑布、水潭、溪流等诸多景观,最终在山脚下空地边形成一个积水坑洼,看这架势,用不了几天就能形成一处新的水潭。
就这么一个改变,当即令山脚下赵然的选址处形成一片风水极佳的所在。
五色大师一直看到赵然布置完毕,然后惊讶道:“咯咯,小道士当真好手段。”
赵然改完风水后,也不多所打扰。和五色大师闲谈几句后便下了小君山。此时三角下除了金久、关二和鲁进三人外,又多了两个人。一个是慈善堂李管事,另一个是金记米铺的金掌柜。
自从张监院被刺之后,孔县令一直处于担惊受怕之中,无论再怎么热衷于仕途,不管多么想要捞取政绩,也挡不住对死亡的恐惧。这个月以来。孔县令的治政策略开始全面回缩,也不提青苗钱改革了,更不讲土地兼并的危害了,整日介躲在县衙官署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仿佛一下子销声匿迹了一般,就连赵然的拜访也称病不见。
依照金久的小报告,听说宋致元被远调、赵然被贬谪之后,这两天孔县令又出门了,密集拜访张、周、焦等谷阳豪绅,而且还询问过户房,查抄的龙氏家财中,还有多少遗存,似乎有发还的念头。
至于打报告的金久,赵然托他问问,说是有机会准备去拜访金县尉,不知金县尉何时方便。这回的变故,金家着实是被赵然“坑”惨了,金县尉在武力弹压地方豪绅这一关节上出力极多,凶名最著,如今的日子相当不好过。赵然准备安抚安抚金县尉,毕竟金县尉和别人不同,已经被牢牢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不管怎样也不能过河拆桥不是?这一点职业操守,赵然还是具备的。
赵然在无极院全面失势,创办的慈善堂必然会受到牵连,等董致坤真正掌握了无极院后,慈善堂的好日子将成为过去。所以赵然准备将慈善堂搬迁到君山地面上来,这次唤李管事赶到这里,就是为了选址的。
除了慈善堂以外,金记米铺金掌柜的日子同样不好过,已经可以肯定的是,专供无极院吃食的生意注定是要终结了,也许是三五天之后,或许是这个月底,反正无论如何过不去年关。正好君山这边刚刚开始垦荒,一直到明年收获之际的这大半年当中,都会存在粮食缺口,因此赵然也将金掌柜招来,准备将这笔生意交给他做。
不仅要能同富贵,而且要能共艰苦,这是赵然为人的原则。
当然,赵然也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直接拿银子砸人,不能互惠互利的生意绝对不是好生意,因此他瞄准的还有金记米铺库存的那几千石粮食。有这些粮食在手,赵然可以什么都不做就硬撑到明年四月。
和李管事一起选定了慈善堂的地址,又跟金掌柜谈好了君山地区粮食进口的独.立承包协议后,这两个人立刻赶回谷阳县城筹备去了。
赵然则和金久、关二、鲁进开始商议君山庙的开工事宜。这是他们今后“工作和战斗”的地方,所以金久等人满是热情,积极投身于献计献策的建言活动之中。谈到后来,赵然干脆不说话了,任由金久等人商定了一个建筑方案。
最终敲定的方案中,整座道庙坐北朝南,占地约有一亩半,分为前后三进,共四个小院。南边正门第一重院子是正殿,也就是供奉道门仙师的殿宇;向北第二重院落为寮房,即生活区,又从左到右划为两个大小不一的小院,靠东侧较大的为居住区,西侧较小的为杂院;再向北第三重院子为后院,将小君山改道后流淌沉寂的泉潭围在正中,准备种一些花草果蔬。
君山庙大致就是这么一个简单布局,实际上如果不是赵然坚持,连泉潭都不在道庙建筑范围之内,因为一百两银子根本不够用,因此赵然又不得不私人掏腰包,往里垫了五十两。
方案一出,立刻开始行动。
赵然去年底以来,搞了不少营造的活,结识了一批谷阳县的泥瓦匠,其中三个比较优秀的已经被关二提前征募到了君山。关二便将方案大致和他们说了一下,于是三人就围着空地开始丈量并画图。
两天之后,草图便画了出来。赵然也没什么意见,可着金久等人去折腾。又修改了一天,最终拿出了正式图纸,赵然大笔一挥,准了,于是立刻开工。
慈善堂中长期救助的几十个百姓大都参加过赵然“劳动换粮食”的工作,多多少少具备一些营造房屋的经验,这批人一到君山就被征募为苦力,先去君度山下采石。
采石的进度是比较缓慢的,按照匠师们的说法,以这点人力,光是备齐石料就得一个多月。赵然实在没有耐心等候下去,亲自赶往采石现场,准备大显身手,展示法力,以火烧石。赵然服用过散骨丹,虽然没有正骨,但已经有少许人知道他身具法力的事情了,并且大卓小卓师叔还专门给送来了基本入门道书,以备他修炼之用。因此,再瞒下去也无意义,反而展示出来后,也许还能令别有用心之人有所忌惮。
可当他自信满满赶到采石场的时候,现场早已燃起一堆堆大火,正在烧炙岩石,他自己那点本事,根本不够看的。他郁闷地旁观了片刻,直到滚烫的岩石被冷水浇透后出现裂纹之时,也没想出来自己还能有别的什么办法,只好沮丧而回。
这一刻,赵然从没如此迫切的想要配授箓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