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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豆子惹的祸     小仙有毒txt下载     小仙有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一三章 大乱

    十万大山,两重天地,三伙修士。

    化境之内,温乐阳蚩毛纠,带着最后的同伴,踩着这一生之中最血腥的步伐,就像一叶坚硬、顽强、狂妄到自不量力的铁头船,狠狠装上了怪物汇聚成的惊涛骇浪。出口,就在视线之内,杀出,便能逃出性命!

    西南孤峰,五行妖怪带着铁锈等三人,闭目屏息,静静等着化境无量劫的那一刻,也许是下一秒,也许还要等十几分钟,不过妖怪很明白,化境大劫,就在一个时辰之内了。法阵,发动在即。

    东北孤峰,接引法阵已经成功运转,大队人马严阵以待,只等荒原一到便离开困境。

    一众妖仙和骨干都站在孤峰边缘。

    天色已晚,不知何时,也不知从哪里飘来了一片连绵千里的墨云,牢牢遮住了本就惨淡的星月之光。

    窒闷和潮湿沉甸甸的压在所有人的头顶。

    旱魃抬头望天,淡淡的说了句:“今天晚上,恐怕有场大雨。”

    苌狸似笑非笑的接过了他的话:“不知道荒原上,会不会下雨……”她的话还没说完,四周的空气遽然波动震颤起来,锥子大笑着喝道:“来了!大伙准备!”

    话音落处,所有人的眼前都是一黑!法阵终于把决绝之地引来了。

    而无论是一众绝顶妖仙、剑仙,还是早已准备好踏上荒原的修士们,全都发出了一阵意外之极的惊呼!接引法阵成功施展,可破碎虚空之后,接引来与孤峰相连的地方,并不是埋藏混沌蛋的荒原。

    接引来的,是距离他们西南七十里外,另一座斜倾、淬烈而陡峭的孤傲山峰!

    不仅苌狸等人愕然惊呼。

    一群仙师手下、月锥后人甚至大头矮子、五行妖怪,也都傻眼了。

    好像是老天爷在故意开玩笑,接引法阵在发动之下,竟然将两伙生死仇敌各自所在的孤峰接连在一起!

    妖仙和修士们,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仙师手下们更瞪大了眼睛,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敌人就那么一下子,突然跑到了自己的脚下。

    一时间,原本杀声震天、喧闹不已的十万大山突然安静了下来,就连怪物们也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直到片刻后,从天空中突然炸起了一声滚滚的闷雷,所有人这才如梦初醒,山上山下一万多人,几乎同时暴喝了一声:“杀!”

    旋即,无数怪物昂昂嘶吼,神通、发咒、怒骂、狂笑,转眼煮沸了十万大山!

    没人还顾得上去研究阵法,在毫无准备之下突然见面的两伙生死之地,转眼杀在了一起。

    五行妖怪又惊又怒,大声喝令着手下:“拦住他们!”跟着又狠狠瞪向大头矮子:“一个人也不许上来!此举关系师尊性命,绝不容敌人捣乱。”

    大头矮子不用吩咐,更顾不得自己真元难续,拼出了全身的力气,一边嗷嗷的怪叫,一边砸起了震天锣鼓。

    两座孤峰,已经汇聚了十万大山的所有怪物,在锣鼓疯狂的催促下,陡然变得双目血红,狠狠向着修士们扑去。

    苌狸等人都快笑疯了,对接引法阵的疑问,早已被终于可以面对敌人的快乐涤荡得一干二净。

    周围的怪物,宛若惊涛骇浪一般,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远远望去,两座上下相连的孤峰仿佛扭动了起来,下面的怪物要冲上去,上面的怪物则开始俯冲,更有遮蔽了天空的怪鸟如电而至!

    老兔妖不乐双眼赤红,早忘了自己佛家弟子的身份,振臂唤请护法天龙,奋起声音大吼如雷:“儿郎们,替诸位祖师爷压住后阵!”无数修士大吼喝应,万道法宝的神光霍然大炽,拼命挡住想从后面冲上来的怪物。

    与此同时,一连串的闪电从天边一路滚来,伴随着轰轰的闷雷,暴雨瓢泼而至。

    苌狸和锥子、旱魃一起,并肩走在最前,一步一步,迎着好像瀑布般的怪物,逆流而上,千余柄妖刃呼啸盘旋,无边的白毛旱煞蔓延,更有一道道璀璨的冰锥闪耀;

    慕慕牵引着尸煞,和两个傻叔叔一起护在妖仙的左侧,他们没什么远袭的法术,可所过之处,便是残肢碎肉和鲜血喷薄;

    刘正和武痴三味两个道士跟在苌狸等人的右侧,无数飞剑在猎猎的惊鸣,无论是飞来的还是扑来的怪物,都在寒光爆起的瞬间里碎尸万段!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苌狸等人法术精绝,身后还有整个修真道的力量在舍命相护;天锥后人也有绝顶剑仙,更有早已发疯了的十万大山的怪物,助他们袭杀敌人!

    苌狸狰狞的笑着,长发、长裙上早就染满了腥臭的血,春湖般的明浩、杀伐的妖冶、血腥的狂妄裹在一起,美得让人不敢看,更不敢想。她是一只毛色亮丽、却嗜血任性的猫;嘴角还带着猎物的鲜血,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梳理皮毛的猫!

    锥子却是一场雨,暴雨,残酷的摧毁一切,涤荡世间,而摔落在地那一瞬间里溅起的泡泡,却娇柔得让人心疼!

    旱魃和她们俩一比,丑得让人想哭……

    苌狸正冲杀着,突然咦了一声,在她身旁的旱魃和锥子也不用吩咐,立刻踏上了几步,替她挡住了所有的压力,苌狸则俯下身子,在地面上飞快的敲击了起来,片刻之后,一阵欢呼猛的从地下深处响起。随即,白皙水嫩的大穿山甲破土,气喘吁吁的钻了出来。

    破土拼了一身的鳞片,从热仙姑手下逃出了小命,不过也受伤极重,还没逃下孤峰就动不了了,它是大穿山甲,天生有假死的本领,其他人难以发现,不过却瞒不过和它打过不少次交道的苌狸。

    苌狸自己也颇感意外,没想到穿山甲居然能藏到敌人脚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旱魃那边虎吼连连,战况吃紧,苌狸也顾不得破土,嘻嘻笑道:“让后面的人护着你!”说着随手把它往身后大队修士中一丢,催动身形帮旱魃解决掉了蜂拥而至的敌人。

    破土在半空里翻着跟头,嘴巴里还忙不迭的大喊:“他们脚下藏着东西,大汉、猴子,还有根柱子……”漫山遍野都是厮杀声,穿山甲的话根本没人能听清……

    苌狸等人登山的速度极快,没有一会功夫就已经翻过了山腰,在他们身后留下了一条泥泞的鲜血之路,即便瓢泼的大雨也洗涤不净。

    怪物虽然多,但大都被大小兔妖率领着修士们拦在了身后,每一分钟里,就有数以百计的修士被怪物屠杀,而苌狸等人则更进一步,摧枯拉朽般撕碎敌人的防线……

    惨战,两座孤峰都被顺着暴雨四下喷溅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十分钟,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此刻不用神通、不靠灵觉,十九已经能看清旱魃在狞笑时露出的牙齿。怪物们虽然悍不畏死,可最终没能拦住一群绝顶高手,双方也不过百米之遥了!

    五行妖怪目眦尽裂,却不敢离开法阵,两眼通红的瞪向大头妖怪:“还等什么!”

    一声嘶哑到足以撕裂所有人耳鼓的怪叫声,从大头矮子的嘴里冲天而起:“出!来!啊!”

    三个字之后,矮子一口鲜血,直直喷出了身前数米……

    那一蓬鲜血还没来得及摔碎在地面上,矮子的脚下轰然炸起无尽的碎石,一条人影在长声厉啸中,挟起滚滚风雷,狠狠的扑向了登顶的一众高手!

    在十万大山中千年如一日,搬石头镇压恶穴的野人大汉,也被大头矮子控制了,一直被藏在他们脚下的泥土中,此刻一众高手登顶,大头矮子几乎拼掉了半条命,唤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妖刃、冰锥和白毛旱煞,尽数被野人大汉振起的风雷搅碎!小掌门刘正一声叱喝,浸淬了天画真人元神的千万把昆仑神剑陡然方向,黑压压的把大汉包裹起来,剑鸣声大作,万道长剑尽数震颤,最终汇聚成一声震天价般的大响。

    轰!

    无数断剑、残刃在哀哀的惨叫中向着四面八方炸碎,野人大汉双目紧闭,表情狰狞到了极点,嗷嗷长嗥着击溃剑阵,冲了出来!

    刚刚登上山顶的苌狸等人,在连声叱喝中,和野人大汉轰轰烈烈的打成了一团。周围想要进入战团的怪物尽数被滚滚神通激荡起的巨力砸成了肉酱。

    这时候五行妖怪突然哈哈怪笑:“化境之内,劫云已至,送我进去!”

    数斗、铁锈和热仙姑三个人都已经急得快要咬碎牙齿,闻言霍然大喜,二话不说,立刻正身端坐,口中大声念诵咒诀!

    一众高手人人目眦尽裂,可无论是谁也冲透野人大汉的封锁。

    只有锥子,在轻轻的笑纹之间荡漾起的依旧是那份楚楚的柔弱,可手中高高擎起的,却是让所有人都心胆欲碎的太古凶器:齐鸣金弓。

    温乐阳自鸡笼道将这把凶弓带回了温家村,这次进入十万大山之前,锥子偷偷的带了这把能杀人,更能杀掉自己的凶器。

    就在金弓扬起的瞬间,苌狸突然明白了,锥子为什么要说,五行妖怪由她来对付。

    甚至近在咫尺的旱魃和猫妖,都没来及做出任何反应。

    轻盈的飘跃半空,锥子拉起了那柄颤颤着金色凶威的弓。

    电光火石的一瞬,却把周围的一切都凝固了,蜂拥而至的怪物、四下泼溅的雨水、还有所有人赤红色的目光……遽然一道阴冷的笑重重砸碎了这片凝滞的时空,野人大汉虽然神智不清,可也感觉到了那柄金弓的可怕!他的速度彻底粉碎了所有人的目光,在锥子弯弓而起的同时,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身旁,抬起一脚重重的踹翻了她!

    齐鸣金弓无力的翻滚,锥子摔落在地。

    锥子咳血、苦笑,这个野人大汉的实力,比着华山之巅的大胡子,似乎还要强上不少!

    而野人大汉的疯狂扑击,也终于让他的身法露出了一丝破绽!锥子舍命一击,咳血重伤,让她身边所有的战友都气炸了心肺,每一个人都发出嗷嗷的嘶吼,恨不得喷出五脏六腑,好像疯子似的,猛的扎成了一团。

    两个傻叔叔一左一右,捉住了野人大汉的腿,任凭对方的膝盖撞断了自己二四六八根肋骨,也不肯松手,错拳之下,手脚肩膀额头一起发动,不折断了他的腿子誓不罢休;

    小掌门刘正和武痴三味抓住了野人的左臂、旱魃抱住了他的右臂,三个绝顶高手合力却压不住他的力量,被野人抡得好像风车似的上下盘旋;

    而猫妖已经扑到了野人大汉的后背,正露出森森的牙齿,向着他的颈子一口咬下……

    与此同时数斗老太婆突然发出了一声夜枭似的怪叫:“大阵成形!”旋即一层璀璨的银白色光芒猛然从他们脚下绽起。

    就在此刻,一个又甜又脆、还带着几分川妹子的泼辣口音突然响起:“射!”

    一声瘆瘆尸吼,在披头散发的慕慕身边,高大的尸煞高高跃起,在它的手里,赫然拉满的,正是那柄睥睨天下的齐鸣金弓!

    嗡!

    弓弦声震颤天地,三道炽烈的神芒,炸碎苍穹!

    以鸡笼道普通弟子的修为,发动这把金弓,都险些射杀了温乐阳,更何况刚刚弯弓的,是旱魃亲自替慕慕挑选的尸王。

    “上弦!”

    “下弦!”

    “满月!”

    “朔月!”

    四个同时响起的声音,四名月锥后人,四道同时发动的绝顶神通!

    所有的眼睛里都是一片绚丽到极点的光彩,金弓绽出三道光影,其中一道在轰天巨响里,被月锥后人合力化解,而十九和她的三个同门则不约而同的吐出了一口鲜血,踉踉跄跄的摔倒在地。

    还有两箭,宛若流星赶月,奔袭阵法中央的五行妖怪!

    五行妖怪满脸狰狞,猛的翻转出两个手印,口中狂吼:“护阵诀!”

    就在那两支神箭破空激射的瞬间里,山顶中央遽然土石崩裂,一道金色的矮小身影,一根银色的柱子并排而现,挡在了五行妖怪的法阵之前。

    金色的矮小身影,是金猴子千仞。

    而银色的柱子,赫然是不久前被十九他们从黑白岛上挖走的那根月属镇妖天锥!

    四个月锥弟子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费尽心机冒着奇险才偷走、藏好的月属天锥,早在一个月前,就被五行妖怪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了回来,就一直埋在最后一个法阵之下。

    金猴子自不必说,它被擒之后就被设下了禁止,囚了起来。

    一个是镇妖天锥,凝淬月华之力;一个是金行至尊的异兽,拥有就连萨格尔大王都无法毁掉的身体。这一锥一兽,固然是‘俘虏’,也被五行妖怪施法设置成守护法阵的最后一道屏障!

    刺穿天地的光芒一闪而逝,后两只神箭,也被挡下了……

    挡住第二支神箭的,是金猴子,千仞长声惨叫,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了,齐鸣金弓的一箭之威,虽然仍无法毁掉它的身体,但千仞的元神几乎都要被撕裂、撕碎!不过它身上的禁制,也随着这一箭被摧毁。

    挡住第三支神剑的,是月属天锥,本就已经斑驳龟裂的天锥,在箭光闪耀之下爆起了一阵刺人心肺的碎裂声,被生生炸成了一蓬齑粉!

    四个月锥后人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惨叫,千万年的心机算计,还是变成了一场空!

    五行妖怪在桀桀的狂笑中,回头对着四个目眦尽裂的月锥后人说了一句:“仙师的手段,岂是你们这几只蚂蚁能比拟的!”话音落处,阵法中绽起的银白色光芒陡然将他包裹起来,投向了化境的入口。

    数斗等人则彼此招呼了一声,奋起神通,当先向着已经失魂落魄的月锥后人掩杀过去,可就在这时候,不知是谁突然歇斯底里的惊呼了一声。

    在五行妖怪堪堪冲进化境入口的刹那里,全身上下裹满血浆,仿佛狂魔般的温乐阳从化境中冲了出来!银白色的光芒、赤红色的血豪,就那么毫无花俏也毫无准备的,狠狠撞在了一起!

    虽有人都傻了,包括正抱在一起的温乐阳和五行妖怪。

    化境无量劫将至时,接引法阵成形,两座孤峰相连,绝顶高手率领大群修士攻山,大头矮子惶疯狂的敲起锣鼓,催动怪物们剿灭敌人,在这一段时间里,山上山下所有人都心情激荡,根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在大头矮子拼命的锣鼓声里,被催动的不仅仅是远山的万千怪物,就连那些原本应该冲进化境的怪物,也被尽数撩拨起凶性,转身冲向了修士们。化境的诱惑再也不足以抵消它们嗜血的欲望……

    化境之外一团混战,化境之内是混战一团。正在拼出全副力气,和小蚩毛纠一起带着几百名修士逃生的温乐阳,突然觉得周身一轻,在那个瞬间里温乐阳真的以为自己死了,所以一切都变得轻盈而灵动,随即才恍然发觉,这些天以来始终不停喷涌的怪物洪流,竟然真的断流、停止、消失了,与此同时发生的,是身后的化境天塌地陷!

    跟着,温乐阳就扑出来,在半空里和五行妖怪抱了个满怀……

    接引法阵莫名其妙的把两座孤峰连在一起;大队的修士和怪物厮杀苦战;一众妖仙剑仙与迷失神智的野人大汉纠缠乱打;齐鸣三箭分别被月锥后人、月属天锥、金猴子挡下;数斗三人扑向十九兄妹;温乐阳和五行妖怪抱在一起;小蚩毛纠正领着幸存者乱七八糟的摔出化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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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笑着问一句:这章,乱不?

第一一四章 绝杀

    三个战团,同时爆发!

    化境入口的边缘,温乐阳和五行妖怪重重相撞。

    几年的辛苦,连串的设计,特别是最后两座孤峰相连下爆发的恶战,五行妖怪好不容易挨到了阵法发动,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之际,却被温乐阳拦住了。

    五行妖怪又惊又怒,闷吼中身体中磅礴的真元尽数爆发,毫不留情的向着温乐阳碾压而至!

    温乐阳只觉得,自己好像抱住了个已经被点燃、正在爆裂开的煤气罐,就仿佛要把自己碾碎、炸裂、撕扯得稀巴烂。

    生死毒奔腾汹涌,转眼汇聚成浩浩毒潮!

    五行妖怪势在必得,仙师的设计决不能落空;温乐阳不能后退,他身后还有蚩毛纠,还有一众和他生死与共、不离不弃最终杀出升天的战友。

    妖怪的冲击如惊涛骇浪,温乐阳的反扑若狂风暴雨,两股巨大的力量轰然对撞在一起!

    孤峰之巅的中央,数斗、铁锈、热仙姑三人已经催动神通,毫不留情的杀向十九等人。

    十九早已失魂落魄、满月和上下弦更泪流满面,四个天月传人心智,都随着月锥的爆随而沦丧,就那么呆呆的望着敌人的法宝、神通袭杀而至。

    数斗狰狞狂笑,铁锈目无表情,热仙姑眉宇含煞。

    眼看着天月弟子就要被碎尸万段,三个天锥后人却不约而同的脸色咋变,一蓬暴起的长藤从他们身后毫无征兆的卷扬而起,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蚩毛纠冲出化境时,温乐阳和妖怪已经抱成了一团,他怕伤了自己人无法插手。蚩毛纠甚至都没看到十九等人,只见到数斗三人正在飞扑的背影,想也不想当即召唤乌藤,杀了下去!

    三个天锥后人顾不上在诛杀十九兄妹,大骇之下调转身形,忙不迭催动神通护住自己。

    就那么缓了半霎,月锥传人已经回过了神,一向喜怒不行于色、说话轻声笑语的十九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咆哮了一句:“把他们给我大卸八块!”

    满月如轮、朔月无形、上下弦残钩开阖!

    数斗等人腹背受敌,而月锥传人重伤在前,蚩毛纠则强弩之末,前中后三方八个绝顶高手,同时催动起全身所有的真元,数到神通交汇相撞之后,轰然炸碎!

    只一击,蚩毛纠委顿在地,四个月锥后人伤势更重,鲜血不受控制的从他们口中喷涌、流淌。

    数斗三人个个脸色苍白,好像喝醉了似的,在原地转了几圈,最终一跤坐倒……

    孤峰之巅的边缘,一群妖仙、剑仙和拓斜弟子正和野人大汉拼命。

    苌狸一口咬下,野人大汉的脖颈间飙起一道血箭,强壮到根本无法摧毁的身体抖了抖,随即摔倒在地,大汉脸上那副狰狞暴戾的神情,也变作恬静。

    可苌狸却猛地爆发出一声惨叫,贝齿上沾染着淋漓的鲜血,整个人在半空里痛苦的翻了个跟头,落地时,一只手拼命的从自己的嘴巴里掏着什么,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不知道她是咬了舌头还是被硌了牙齿。

    片刻之后苌狸闷哼了半声,两根手指从自己的口中拔出了一根黑色的骨刺,在场的妖仙都是见多识广之辈,略一思考就明白了,野人大汉就是被这根骨封住了灵脉,这才被大头矮子的锣鼓声控制住了,苌狸那发疯似的一口,不仅扯下了野人大汉的一块皮肉,还拔掉了矮子设下的迷魂禁制。

    大头矮子眼看大势已去,正想转身逃过,淬戾的妖刃从天而至,啵的一蓬鲜血泼洒,矮子被妖刃从头顶扎入,狠狠的钉在了地上。

    矮子一死,漫山遍野的怪物仿佛一下子被抽调了勇气,转眼就四散跑了个干净,大群的修士欢声雷动,疯狂的冲向了化境入口处。

    化境入口处,温乐阳嘶哑的闷吼一声,两下角力之中他吃了大亏,踉踉跄跄的向后摔去,就好像是个体线尽断的木偶,口眼歪斜、身体颤抖、四肢扭曲……

    五行相继,流转不息。温乐阳的生死毒虽然犀利,却少了最后的火毒,差了这一份,便无法撼动妖怪融具五行至性,完美到极点的身体。

    五行妖怪虽然占了上风,不过也被温乐阳的生死毒反挫,冲向化境的势子也被抵消了不少,他心里惦记着孔弩儿的设计,顾不得再追杀敌人,虎吼一声正要奋起身形再入化境,遽然连串的风雷与叱喝,从四面八方叠叠响起!

    苌狸、旱魃、刘正、三味、两个已经肋骨折断的傻叔叔、被野人重伤的锥子,还有失去了尸煞战力大减的慕慕!一群绝顶高手,有的面色狰狞,有的目眦尽裂,有的嘴角淌血,在漫天暴雨中泼起一道道淋漓的水痕,从他们身上暴起的杀戮戾气,让天地变色!

    更有一座巨川般的石塔震碎苍穹,轰然而至。

    “断妖身!”的断喝,硬邦邦的难听,却熟悉的让人想哭,阴错阳差凌空而现,惨白而嚣张,纯黑却跋扈。

    数斗老太婆瘫软在地上,老脸上的皱纹都在撕扯着,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一切,天下之间,竟然会有这么多高手、妖仙、修士,要与仙师为敌!

    五行妖怪的眼睛都要瞪出血来,眼看着就要被无尽的神通与法宝吞没,遽然爆发出粗粝到几乎无声的闷吼:

    “五行流转,锐金!神木!天水!真火!厚土!”

    话才刚出口,一众妖仙剑仙唤出的神通,几乎在同时狠狠砸中了五行妖怪,大伙眼看着敌人被击中,还没来及松一口气,地动让山摇的狂猛声压中霍然响起了五行妖怪的字字断喝:“锐!韧!柔!烈!重!”

    连串的闷响交叠,苌狸等人身边,骤然变成了炼狱!

    粗大得铁链凌空而现,无数檑木咆哮斜横,暴雨凝结成的白练席卷涤荡,无尽熔岩从石缝中喷涌而出,还有数不清的巨石,从天上如狂风暴雨般的袭来!

    魔胎石塔被铁链砸的土石迸裂,歪歪斜斜的摔向大山深处,苌狸被檑木击中后背,口喷鲜血,旱魃五哥被暴雨水练生生搅碎了一只臂膀,刘正、三味、慕慕、傻叔叔……

    炼狱般的神通,仅在一片方圆不过百米的范围之内肆虐,一群绝顶好手却尽数被困,转眼几乎人人重伤,结在一起左冲右突,始终无法脱身!

    化境入口旁暴雨依旧,转眼把烟尘涤荡干净,五行妖怪满身肮脏,脖子既不自然的扭曲着,胸腹间还嵌着几把妖刃和冰锥,小腹上一个巴掌大的窟窿,正泂泂的涌着血……

    以前没人知道五行妖怪的修为,直到此刻!妖怪硬抗了一众高手全力催动的合击,却没丢掉性命,更用了一个法术,就要杀掉一群绝顶修为的敌人!

    妖怪根本不看自己身上的伤,更不看即将被五行天地绞杀的敌人,就那么森森狞笑着,大步向着化境入口走去,就在他越走越快,只差两三步就要进入化境的时候,眼前突然一花,温乐阳又扑上来、抱住了!

    温乐阳哪还记得什么孔弩儿的设计,在他的心思里,只有一个念头:你打我媳妇,你别走!

    当然,还有苌狸、锥子、旱魃……谁打了他们,温乐阳就和谁拼命!

    一抱之下,错拳狂攻!生死毒就像一窝早已蓄势以待的蛇子,从温乐阳的四肢百骸间,阴狠的扑向了敌人。

    五行妖怪也伤的极重,再度被温乐阳抱住之后挣了几挣也没能甩脱敌人,眼看着化境的无量劫已至,妖怪撕声怒吼!

    妖怪刚受重创,温乐阳怒火中烧,两个同修五行、力道却迥然相异的怪物,全都在一瞬间迸发出了所有的力量!

    温乐阳的生死毒融合了土、金、木、水,妖怪的真元却五行并举,在第二次全力相冲之下,两人的五行之力彼此消弭,而妖怪身具的五行真火之力,最先冲碎了生死毒的纠缠!

    温乐阳直觉得对方的力道,宛若一把烧红了的尖刀,狠狠扎进了自己的身体。

    就在那份炙热到极点、已经让他全身的鲜血、胃液、胆汁、脑浆都痛苦的沸腾而起的刹那,突然一声清脆碎裂声,从温乐阳的怀中响起。

    就好像一截小小的冰凌,摔碎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继而一阵清凉汹涌而起,转眼弥漫了温乐阳的全身,不仅扑灭了五行妖怪那气势汹汹的真火之力,反而还将阴凉的柔水至行,逼入了妖怪的心口。

    正被困在五行天地中的锥子,突然哇的一声,狠狠的喷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就像被抽调了筋脉,软到在地,全身都痛苦的颤抖着,但那份眼神里的笑意,却无论如何也抹之不去!

    苌狸和锥子感情深厚,顾不得自己的重伤,急忙扶起了锥子,随即看着她的眼睛,满是纳闷的问:“笑什么?”

    锥子断断续续的回答:“他一直随身带着,还算有良心……”

    苌狸立刻追问:“谁?带着什么?”

    “温乐阳,带着我的剑胆分身,他结婚时我送他的礼物……”

    身边五行神通肆虐,两个女妖却旁若无事,笑眯眯的聊天,气的旱魃、刘正等人嗷嗷怪叫,手忙脚乱的勉强帮她们挡住一次又一次的杀身大祸,温九则一边喊着疼,一边凑过来:“嘿,你俩聊啥呢……”

    妖怪的真火之力攻入温乐阳的身体,一直被温乐阳随身携带的那一小截锥子的剑胆被火行所激,迸裂后绽放起天水之力,不过此刻,温乐阳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妖怪已经身受重伤,真力不纯,和温乐阳的生死毒纠缠之下受创更深,好不容易就要杀掉敌人,不料自己的真火之力竟然尽数被对方毁掉……

    五行妖怪恨得心肺欲炸,在他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了三个字‘断妖身’,想要破局,想要杀掉温乐阳,想要完成仙师谕令,恐怕只有这换命的一击了。

    而就在妖怪想要施展断妖身的时候,一个充满了怨毒、好像两块生铁锵锵交击的声音,一字一顿的从妖怪的背后响起:“断!妖!身!”

    因为挡了弃命神箭几乎元神散碎,但也因这一箭炸开了禁制的金猴子,千仞!

    几乎与此同时,一个本应清越动听,此刻却充满冷漠无情的声音,也淡淡的响起:“花残,月缺。”

    十九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脸上还挂着两行泪水。

    旋即,孤峰顶巅,化境旁边,转眼变成了一片赤红血色!

    两蓬裹杂着浓浓鲜血分别从十九和千仞的身上破天而起。

    十九双臂尽碎,冥冥中却炸起一汪月色,贲烈、散碎,化作千万道寒冷的箭,一齐没入五行妖怪的背脊;

    千仞的胸膛绽裂出一条狰狞的裂,猴子却恍若未觉,化身一道金光,重重一拳,硬生生的从妖怪的腋下击穿!

    至水至阴,温乐阳怀里的冰锥分身逆袭妖怪,在千钧一发中不仅救下了温乐阳的命,更让妖怪的真元浑浊,五行不调,否则即便月锥神通和金猴子的轰击再狠辣,也没办法毁了妖怪!

    数斗、铁锈、热仙姑血泪喷涌,最后一点力气唤出神通,不约而同的扑向十九,却被满月、上下弦兄弟三人纵声狂笑着,以血肉之躯挡下了,光华消敛之处,依旧是血雾弥漫……

    蚩毛纠也跳起来,唤出了个火柴头大小的命火……

    然后火柴头大小的命火,又唤出一根筷子粗细的黑藤……

    最后筷子粗细的黑藤很勇敢,摇摇晃晃的冲向了五行妖怪……

    最后的绝杀,让四周猛地安静了下来,背脊被彻底炸碎,腋下开洞直通胸膛的五行妖怪放在了温乐阳,伸手指着近在咫尺的化境入口,张开嘴巴似乎想说什么,声音却被咕咕的血流湮灭。

    跟着,强壮的身体就那么缓缓摔倒,轻得好像被风吹落的蒲公英,可在他接触地面的刹那,却好像决绝的瓷器,霍然碎得四分五裂!

    冰锥剑胆、天月神通、千仞狂击,合力之下,本已强弩之末的五行妖怪,死了。

    妖怪一死,它唤起的五行神通也消失无形,一众绝顶高手稀里哗啦的摔倒在地。

    直到此刻,老兔妖、让炯等人才率领着大队人马冲上来,温乐阳经历的每一场大战都是如此,惊世骇俗的惨,惊世骇俗的烈,更惊世骇俗的快!

    就在一切刚刚结束,甚至还没人来得及说上一句话的时候,从五行妖怪已经散碎的尸体里,突然钻出了一个拳头大小、浑身冒着金光的小人。

    妖怪已死,元神遁出,咿咿呀呀的怒叫着,拔腿就跑!

    温乐阳虽然浑身乏力,可眼力依旧,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看清了五行妖怪的元神样貌,继而大吃一惊,元神长的和妖怪差异极大,赫然就是华山之巅的那个大胡子模样。

    苌狸又惊又怒,尖声叫着:“拦下它,抓住它!”

    话音落处,咕得一声怪叫,疯蛤蟆红壶威风凛凛越众而出,张开大嘴猛地吞下了妖怪的元神

    数斗、铁锈、热仙姑被擒,一众仙师手下也被尽数屠灭,虽然修士们也是伤亡惨重,但毕竟大了场大大的胜仗。

    不过最后出现的妖怪元神,却让一众高手都有些摸不到头脑。

    众人一时顾不上想太多,手忙脚乱的分派百足草叶子,濒死的十九和金猴子也保住了性命。

    红壶摇头晃脑的笑道:“不用浪费脑筋,连孽魂都被我炼化了,这个也跑不了!过不了多少时候,我便炼化了他,到时所有事情自然一清二楚……”

    十九的声音,清淡的没有一点感情:“不清楚也没关系,妖怪功败垂成,孔弩儿也就死定了!”

    五行妖怪要夺化境的无量劫之力,事关孔弩儿的生死大事,现在妖怪败了,孔弩儿恐怕也要大难临头了。

    温乐阳这时才满脸心疼的取出锥子的剑胆分身,片刻之后又若有所思的望向十九、锥子和金猴子,皱着眉头说:“大饼、破锣、狗,合力杀了五行妖怪,也就等于害死了孔弩儿……”

    直到现在,温乐阳终于恍然明白,温树林的预言,‘大饼、破锣、狗’真的是指月锥传人、天水冰锥和金猴子千仞,他们三人,就是杀死孔弩儿的关键!

    片刻后,温乐阳又摇了摇头:“杀妖怪…按理说我也算有份吧…那我是啥?”

    慕慕总算又见到了温乐阳,眼睛红红的抱住他的胳膊,带着哭腔说了句:“你是我老公!”

第一一五章 不信

    五行妖怪伏诛,一众天锥后人或被擒或惨死,天月弟子四人只有十九保住了性命。

    失去了鼓声的统御,满山遍野的怪物也不再和修士们为难,好像退潮一般,向着四下里乱七八糟的退散开去,也不知道它们是再度蛰伏,还是去为祸人间了。

    无论是从外面进入十万大山的援兵,还是化境的幸存者,都是在近乎绝境之中,突然迎接到神佛眷顾,不仅死里逃生,更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一时之间欢呼声震扯山谷,各色法宝引动着雷鸣,好像烟花似的在暴雨中不停幻化着流光溢彩,本来诡异险恶的十万大山,转眼变成了灿灿仙川!

    一群绝顶高手各自服食了百足草,屏气凝神开始疗伤。

    温乐阳和蚩毛纠哥俩受的伤倒不算重,只是脱力疲倦,只需要休养几天便好,不用浪费仙草。

    大山里暴雨依旧,费力的冲洗着一望无际的尸骸与血雾,到了天明时分,暴雨不仅没有歇止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大,隐隐有了引动山洪之势,万里恶山都氤氲起迷离却惨淡的雨雾,轰轰浩浩的水声时远时近,把这片天地都染上了阴戾的萧杀之气!

    天色昏昏沉沉,野人大汉突然一个跟头跳了起来,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看着周围大群的修士,温乐阳赶忙站起,正要开口解释事情的经过,野人猛的惊呼了一声:“灵识!恶穴!奶奶的有人咬过我?”说着伸手摸了摸后颈上被苌狸咬出的伤口,跟着也不理会身边众人,更不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路狂啸着,撒腿向大山深处跑去!

    正靠着仙草之力疗伤的一众高手全都睁开了眼睛,彼此苦笑着对望了一眼。

    妖仙剑仙汲取药力,是靠真元运化,这个过程里神智一直是清醒的,不用像温乐阳那样吃了仙草立刻就昏迷过去。

    这时候稽非老道突然怪叫了一声,大队人马立刻轰的炸了窝,转眼间万余件法宝并举,千余人捏诀唱咒,整个孤峰一下子就开了锅。

    老道赶忙双手乱摆:“没有敌人,是化境…化境现形了!”

    本应隐在虚空中的化外之境,正缓缓显出行迹,就好像一个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巨大而透明的肥皂泡,瑰丽而绚烂的光芒在化境外壳上流转不息,可其间正发生的事情,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炼狱!

    化境之内,层层天雷密如蛛网,飞快却仿佛永不停歇的闪耀而过,被困在里面的怪物满脸惊恐,长大嘴巴无声的惨叫、哀号着,每到雷火降下,必有一蓬鲜血冲天而起,残肢碎肉随处可见,举目望去满眼尽是尸骸……

    有些力量强悍的怪物,在晃晃天威之下聚拢在一起,拼命催动着自己的天生异术,或抵挡、或化解雷火,可最终还是被轰得四分五裂。

    天杀,万物凋零!

    刚刚经历了连串惨战的修士们,也被这份无量之威惊得目瞪口呆。

    即便伤的极重,锥子依旧对温乐阳柔软的笑了,低声给他解释:“化境中的无量劫,已经到了最激烈时,所以才会显出虚空之行,等劫数尽时,化境便会收缩到极小再度消失,从此重归混沌,沉寂亿万年后,再度幻化成自有方圆的小天地……”

    锥子正说着半截,突然闭上了嘴巴,扬起尖秀的下颌,双眼眨也不眨的望向被墨云笼罩的天空,不过片刻之后,总是那么楚楚的目光里,突然炸起了一份阴戾的冷:“天上,有劫云飘至!”

    化境无量劫,只是那片小天地自己的事情,劫云绝不会飘到外面来。

    温乐阳抬头望天,果然,在无边的乌云中,正有一重明显颜色更深、黑到让人作呕的云,缓慢而沉重的飘过。

    武痴三味吓了一跳,目光来回在一众同伴中梭巡:“你们…谁要渡劫?”

    锥子却笑了起来,一字一顿的回答:“孔弩儿!”她的笑声凄厉而狂躁,仿佛失去了幼仔的母狼,终于嗅到了仇人的血!

    温乐阳的脑子里嗡嗡直响,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撼:“孔弩儿…也在这附近?”

    五行妖怪在化境的图谋,事关孔弩儿的生死。

    孔弩儿一辈子摆弄法阵,就是要靠阵法之力来化解天劫,这次也不例外,但最后设计落空,这个早该飞升、却靠着卑鄙手段硬生生留在世上千万年的仙师,终于要迎接自己的劫云了。

    天上那片黑得不能再黑的云彩,十有八九是姓孔了,除非这附近还有一个要渡劫的绝顶高手。

    水镜和尚咕噜吞了口口水,低低的对着稽非老道说:“这劫云…飘荡的方向,就是第三伙高手的位置。”

    和尚的搜神之术在大山里找到三伙高手,先前大家刨除了红壶率领的傀儡、五行妖怪率领的仙师后人,还以为第三个人是野人大汉。

    刚刚的恶战太惨烈,以至谁都没想到,野人大汉和五行妖怪在一起,在和尚的搜神之术中,是一伙人。

    锥子从没笑的这么开心过,更从没这么戾虐过,不顾身上的伤连一成都还没恢复,努力站起来,在已经下疯了的狂雨中,追踪着劫云向大山深处走去!凛冽的水箭击在她的身上,惊起的却是一蓬让人心疼的惊艳!

    自从黑白岛天字辈三位真人遇害之后,刘正便把锥子当做了长辈,快步赶上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如果真是孔弩儿,危险的紧……”

    如果真是孔弩儿渡劫,凭着他的本事,未必不会把附近的人一起卷入大劫中去,在远古时就有高深修士为求和敌人同归于尽,在最后时刻拼命释放真元引发天劫,最终和敌人一起被轰成齑粉的传说。

    不料锥子一挥胳膊就甩开了刘正的手,声音冰冷的足以切金断玉:“不能看他死,我又何必活着!”

    温乐阳本来也跟上去相劝,听见锥子的决绝之语立刻转舵:“没错!咱走,看看去。”

    苌狸哈哈一笑:“能看看孔弩儿被雷劈死,啥都值了!”,站起来跟在锥子身后就走。

    旱魃也笑着爬起来,笑的比鬣狗还要更猥琐、更残忍。

    一众妖仙剑仙,接踵站起来,脸上呲牙咧嘴的无比痛苦,眼睛却一个比一个更明亮,互相搀扶着,仿佛随时都会摔倒,脚底下却丝毫不慢,追着劫云而去。

    大群的修士们也来了精神,乱七八糟的跳起来也跟了上来,小掌门刘正被锥子甩开手,骚眉搭眼的讪笑了几声,又伸手拦住了大队人马,一片好心的劝倒:“此事凶险,孔弩儿更是非同小可,且听刘正一句肺腑之言,如果那个疯子发难,诸位不仅帮不上忙,还会让整个修真道都给他陪葬……”

    他的话还没说完,散修中便有人勃然大怒:“老子追了这么长时间,眼看大结局,你竟不让老子去看看!”(^_^这句话敬请无视)

    刘正自说自话,大队的修士中除了他们昆仑弟子之外,其他人都假装没听见,有说有笑的从他身边浩浩荡荡的走过……

    劫云一路飘荡,引领着几乎整座修真道上的人物,一路奔向了大山深处,有几次天空中的乌云实在太厚重,把劫云隐藏了起来,便改由水镜和尚指路,直到天色再度暗了下来,众人转进了一道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山坳中。

    山坳只有半个足球场大小,可一进其间,无论是绝顶妖仙,还是拓斜弟子,所有人的灵觉之中一下子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早有人在这里引下了厉害的法力,遮蔽了所有人的灵识,在山坳中,只能以目辨物,以耳测听。

    四下里群山环绕,暴雨汇聚成了银色的水帘,牢牢掩住石壁的颜色,在众人的正前方,山壁上隐隐有个洞口,不过水色太凄迷,谁都看不太清楚。

    浓重的劫云,稳稳停在了那座山壁的上方,静止不动。

    温乐阳和几个妖仙并肩站在队首,在他们面前,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早已失去皮肉的骨骸,正在雨水的敲打下,发出咔咔的响声,听上去很有些空洞。

    锥子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迈步上前,温乐阳突然伸手拉住她,绝不容置疑的把她拉到身后,跟着,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恐惧,浑身都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有…剧毒禁制封住了这里!”说完,用力吸了口气,可声音却依旧不可抑制的抖动着:“祖师爷的…水蓝之毒!”

    话音落处,一片沉默,只有雨水答答,连成几分催魂夺魄的寂静。

    直到半晌之后,苌狸一言不发,就那么仿佛要憋爆天地般的沉默着,身子却一晃就向着面前的剧毒之地就冲去,温乐阳气急败坏的一挥手,怎么把锥子扔回去的,又怎么把苌狸也扔回去了。

    苌狸整个人都已经丢了神魂,娇柔的身体摔在地上,溅起了一蓬泥水,更溅起了一声谁也听不懂、分不清是哭是笑是哀呼是惨嚎的嘶叫!

    锥子不看其他人一眼,目光就直勾勾的瞪着那个隐隐约约的洞口,咬着牙一字一顿的低吼:“你在里面?你是孔弩儿?”

    不久之后,一个有些发蔫、好像大病未愈的声音,软绵绵响起:“淋漓,是我!”

    锥子竟然发出了嘎的一声、好像鸭子叫似的笑,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另一个温乐阳似曾相识的厚重声音,满是纳闷的问道:“说什么呢!”

    两个声音,都从洞口中传来。

    话音甚至刚刚传出,还没来得落在地上,猛的嘭的一声怪响,苌狸从心肺之间,恨恨狠狠,用尽了两千年里所有的力量,挤出了一声足以让天地绽裂的嘶鸣:“拓斜!”同时猫妖身上霍然绽放起猎猎妖威,一下子把漫天暴雨尽数托在半空之中!

    荒山暴雨尽数凝滞,不过两个字之间,就积攒成一座湛湛的湖,一滴天地清清的泪,旋即四分五裂,随着苌狸那一口殷殷惨红的鲜血,轰轰浩浩砸碎了所有人的心!

    温乐阳试探着身前水蓝剧毒,依旧如离离山中那么淬厉,而且毒量之大,绝不是自己能承受的,毫不客气的说,要是凭着人来趟,把所有同行的修士都扔进这小小山坳,也未必能有人冲进石洞。

    孔弩儿的笑声有些仄仄,但听得时间稍长,却让人说不出的舒畅:“山洞里有我的法术,他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只能听到我的话。”

    拓斜打鼓似的抢话:“没用的,你说什么都没用的,除非你死,否则我便一直堵下去。”

    孔弩儿的语气,有些不易察觉的无奈:“两千年前,是猫妖毁了我的镇妖大阵,坏了我的大事。又不是我害了猫妖,你堵住我两千年没关系,但总要讲些道理,明明是我吃亏在前……”

    不等仙师说完,拓斜就笑道:“就是因为你吃亏在前,我怕你找她报仇,所以才来堵住你。”

    所有人都想哭想喊想发疯,其实大家都猜过,可除非亲耳所听、亲眼所见,谁也不敢相信,菜坛子拓斜,竟真的把修为通天的仙师孔弩儿,堵在这座山坳里整整两千年!

    孔弩儿居然叹了口气,又好气又好笑的对着外面的人说:“这个拓斜,执拗的很啊!”

    拓斜根本就不理会外面是否有人,哈哈大笑着回答:“你是修为通天的老妖怪,论心智,我差你千万倍!”

    孔弩儿呵呵的笑道:“客气了。”

    “不过,”拓斜其实一点没客气:“我什么也不管,只认准一件事:杀你!杀不了你,也决不能让你离开!你便有一百个心窍,有一千种算计,有一万个想法,也没一点用处。”

    孔弩儿是什么人,甘冒奇险夺舍本尊、略施小计便借千仞的身体催发句芒灵种,玩弄天下高手于股掌之间,论心计深沉、计策周密,放眼天下也没人能和他比得了,这两千年他被拓斜堵在山坳石洞之中,不知用了多少办法,却始终没能离开石洞半步。

    管你心智通天,我只认准一事:杀你!

    两千年,一个聪明绝顶,一个心思执拗,就那么较量着,直到现在。

    虽然看不见,但温乐阳感觉,孔弩儿应该是耸了耸肩膀,满脸的苦笑:“猫妖就在外面。”

    “不信!”

    孔弩儿挺耐心:“我的图谋已败,猫妖领着一群虾兵蟹将杀了老二,队伍里应该还有你的徒子徒孙。”

    “不信!”

    孔弩儿乐了:“我的天劫已至,你要还堵着,可得给我陪葬。”

    “不信!”

    一群人闻言都大吃一惊,武痴三味挥起飞剑,猛的暴喝了一声:“疾!”话音落处,神剑如浮光掠影,向着那座小石洞飞斩而去,想要提醒拓斜,外面的确有人。

    可气势煌煌的飞剑在飞跃剧毒禁制的时候,突然哀鸣半声,就像一条被抛到半空的鱼,挣扎扭曲着,摔落在地,转眼也被染成了水蓝之色。

    武痴三味惊呼着就摔倒在地,拓斜布下的剧毒禁制,连绝顶剑仙的法宝都无法掠过。

    别人尽数惊骇,知道孔弩儿的天劫之说确有其事,唯独最该着急的苌狸,早就忘了身处何事,眉宇间尽是那份属于心上人的得意和微笑。

    就连一向不理男女情怀的旱魃都急了,侧头对着苌狸低吼:“快想办法……”

    苌狸摇了摇头:“就算他能看到外面,听到外面;就算我能把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事情、说过的话告诉他,他也依旧是那两个字:不信!”

    “这个人啊,从不肯回头的。”说着,苌狸又笑了,从容、亲切而明浩:“你们都不懂他,他认准的事情,便无更改了,孔弩儿不死他绝不会出来。”

    孔弩儿一改先前的仄仄,霍然发出了一阵大笑:“好猫妖,还是你懂这个菜坛子,若非如此,他又怎能困住我两千年!”

    拓斜锵锵闷吼:“少来这套,不信!”

    人人担心拓斜,却只有激动过后的苌狸最镇静,莫名其妙的笑着,莫名其妙的说着,不管拓斜能不能听到:“我喜欢热闹,两千年后的花花世界,有趣得紧;我喜欢漂亮,两千年后的衣服鞋子,好看得紧;我喜欢欺负人,两千年后的绝顶高手,都憨厚的紧;我喜欢高高在上,两千年后的徒子徒孙,也孝顺得紧。”

    苌狸伸手,轻轻捂住颈上那道红痕:“我离开了山洞时,本不怕你已死。你若死,我便陪你是了,没什么大不了。可十几年里,我却越来越怕你已不在,因我越来越喜欢这世界,所以盼着你还活着,能陪我一起坐小山那么大的轮船,能陪我一起去逛到处是镜子的商场,能陪我一起尝尝小麦酿得啤酒……”

    说着,苌狸的眼睛亮了起来:“有个地方,有一座塔,斜了几百年着却不倒,我第一眼看到那座塔的时候,就忍不住歪起了脖子,当时我就在想,等找到你,一定要你替我把那塔推翻,让它倒下,大伙就都踏实了……”

    “就是这样,我每到一处,就会想想你在我身边会怎样,越想的开心,便越不舍得你死,可天下这么大,我找不到你……我找不到你啊!”

    说到这里,苌狸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这蓬泪水,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喷了出来!

    只哭了一声,苌狸便止住了眼泪。

    “我迷上了这花花世界,所以怕你已死,不是我不舍得随你而去,而是怕让你陪我一起快活的那份小心思,落空!”

    “有舍得,有舍不得,这便是做人的滋味么?拜你所赐!”

    “等我随时准备着随你而去的时候,才总算明白了,我也是为你才笑嘻嘻的活着,才笑嘻嘻的逍遥!”

    “你若死,我就……砸沉了小山样的轮船,轰塌镶满镜子的商场,烧尽天下的小麦,推翻那座斜塔,然后随你而去!”

    “可现在,你没死,我便不流泪,不胡闹,不发疯,不难过,我等你!”

    “等你死也等你活,等着陪你去游历天下,也等着给你收尸埋骨,等着为你生十个孩子,也等人为你披麻戴孝!”

    “知道你为我而死,我心疼到无以复加,可即便此刻天塌了,地陷了,所有敬我重我的拓斜传人都用藤条指着我骂‘你这妖女害死我家师祖’,我心里还是有一份偷偷的得意,放眼天下,拓斜,我所爱之人,只为我一人而死。”

    说完最后一句话,苌狸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嘴角的血迹,随手抽出小掌门刘正的佩剑,当做镜子来映出她那份绝伦的美,开始悉心的打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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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图体验那种生死两茫茫的感觉来写苌狸,结果脑子里想的都是婚宴啊、典礼啊啥的……

    自己也不知道苌狸那段写的咋样,要是看不顺眼就多包涵哈,豆子还小,好多事都不懂……

第一一六章 烂泥

    锥子伸手,帮苌狸梳起额头上散落下的长发。

    苌狸盈盈一笑,指了指天上的劫云:“他时间可不多,你有什么想问的,就抓紧时间吧。”

    锥子还没说话,刚刚被水蓝剧毒毁了法宝的武痴三味就不顾重伤,抢着问道:“孔弩儿,不管是你,还是你那个倒霉蛋本尊,早都已修为大成,却赖在人间不肯渡劫飞升,到底为啥?”

    劫云就在天上半空里停滞着,不知何时便会爆发。

    孔弩儿的回答有些莫名其妙:“混沌初破时,天象不正地无方圆;太古时,天灾不断洪水滔滔;远古时,妖物肆虐鬼怪横行……可天下间最羸弱的人,却一代代繁衍不断,不仅成了万物之灵,更把这个天地经营的有滋有味!”

    武痴三味听不明白孔弩儿的话,冷笑着插了一句:“没飞升之前,你也还是个人,别说的自己好像神佛一般!”

    孔弩儿丝毫不以为意,声音里甚至还充满了笑意:“着啊!就是因为也是人,所以才会觉得自豪和有趣,所以才会想留下来,看看世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看看人们到底会活成什么样子!”

    几个绝顶的妖仙剑仙对望了一眼,谁也想不到,孔弩儿不飞升的理由居然是这么怪异。

    孔弩儿自己却恍然味觉,发出了一阵有些自嘲,但更充满惬意的笑声:“这是我那本尊的心意,他想留下来看完这出大戏!先前我是不懂的,可后来到我成功夺舍之后,读了他记下的天地过往,也深陷其间,呵呵,他没能看完的戏,我倒想继续看下去。”

    孔弩儿还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舍不得走哟!”

    其他人都还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拓斜的笑声就先从石洞中出传了出来:“倒也算一份情怀。”

    孔弩儿和外面的妖仙剑仙有问有答,拓斜根本就不去分析外面是否真的来了自己人,听到有趣的地方便随口搭腔。

    两个仿佛天生的对头,在两千年里,在一座小小的石洞中,较力、较心、更较韧性,但是除了打杀之外,也常常会说上几句。

    这期间固然有孔弩儿的计策、攻心,而更多的却是两个人在两千年不见天日的无聊,于拓斜而言,说笑便说笑,对骂便对骂,真要赶上孔弩儿心情差劲,他甚至还会劝上两句,但不管嘴里说的什么话,孔弩儿永远也别想离开!

    “何止是情怀,更是愿望!我就是希望自己能一直那么看下去,看天地到最后,会被人们经营成什么样子!”孔弩儿哈哈大笑起来:“说句狂狠之言,三座大阵健在、我全盛时,搬山移海不过是举手之劳,世人与我眼中,与蚂蚁也没什么区别,可我就是喜欢看蚂蚁!”

    说到这里,孔弩儿的声音陡然嘹亮,震得漫天乌云都簌簌抖动,仙师气派转眼弥漫!

    “放眼四海,力、智、法三道以我为尊,天地与我而言,不过是片小小的院落,人是这院落中的一束野花,我则是这院落中唯一的凶兽,一切都肆意而为,我看山不顺眼,抬抬手把它轰成平地,我看河不顺眼,跺跺脚便把它沉入地心。可我唯独就喜欢那束野花,看它生了根、发了芽、长出一片新叶、拱出一只蓓蕾,我都说不出的开心快活,看它越开越好看,越来越灿烂,渐渐爬满了院落院落各处,我便打从心眼里激动!”

    拓斜笑的也很开心:“凶兽,野花,这个比喻有趣的很,也明白的很。”说着,顿了片刻,又笑着说了句:“谁都一样,都是为了自己那份愿望才活的。”

    孔弩儿的声音,突然落寞了:“就快没的看了。”

    又过了片刻,孔弩儿的声音再度恢复了先前那种对一切都不感兴趣的仄仄,对着外面的人说:“你们来看我死,更是来求个明白,好吧,我便给你们个明白!”随即,也不等别人再追问什么,就径自说起了当年的过往。

    前面的事情,和锥子、苌狸等人猜测的几乎一样,孔弩儿本尊施法,把自己的分身变成了吸敛灵元的工具,分身老大在荒原统御地蜢,日夜不停的轰击混沌巨蛋;分身老二在离离山,以身体镇压住红壶,这两个法阵中产生的洪浩巨力,都被分身传递给本尊,用来消弭本尊的天劫。

    老大、老二两个分身也由此被本尊篡改了记忆,忘记了自己分身的身份。

    随后便是柳相来找麻烦,本尊设计黑白岛天锥大阵,接过被老三施展连串的计策,成功夺舍。到最后,天水一脉尽遭屠灭,九枚天锥落成,孔弩儿本尊的元神也被分成九份,炼入了天锥。

    在柳相被镇压之后,黑白岛镇妖大阵,也和荒原、离离山的两座法阵一样,开始源源不绝为新的孔弩儿输送灵元。

    说着,孔弩儿苦笑了起来:“本来一切都好得很,可两千年前,出事了!”

    苌狸突然笑了一声,俏脸上的得意,即便是漫天暴雨也冲刷不去。

    几乎与此同时,拓斜师祖也在山洞里笑了。

    “后面的事情,你来说吧,就当是说给我听!”孔弩儿对着拓斜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却让他一下子鲜活了起来。

    似乎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满腹心机、修为深不可测的仙师,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罢了。

    “我说便我说!”拓斜继续笑着:“苌狸那个瓜娃子啊!”

    苌狸在外面霎了霎大眼睛,急急忙忙的拉过温乐阳:“瓜娃子是啥意思?”

    温乐阳没敢告诉她。

    两千年前,拓斜远赴黑白岛,却由此得知,黑白岛不仅仅只有三个天字辈的剑仙,在其之上还有个修为通天的仙师,拓斜要担下猫妖的祸事,在真魂天音的指点下,立刻启程赶赴离离山。

    “那时我早就打定了主意,那离离山里的人,谁也别想活!谁想伤苌狸,我便杀了谁。”

    随后拓斜在离离山大开杀戒,分身老二座下所有的弟子高手,被他杀了个干干净净!

    这段往事苌狸早已知晓,可此刻听到拓斜亲口所述,她还是抑制不住的开心,眉飞色舞的骄傲着。

    拓斜的声音很厚,听起来有些嗡嗡的发闷:“不过到了最后,见到大胡子的时候,我却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他的魂魄,被人动了手脚!”

    拓斜一身雄浑霸道的毒力,都有三术合一而来,无论如青苗的本命蛊、还是丧门的控尸术,都掺杂了操控魂魄的高深法门,那时的拓斜已经抽离自己的巫力,可眼力依旧,一眼就看出离离山中的大胡子,元神被人施法打磨过。

    这一下拓斜大惊,不仅惊讶于天下间竟然还有这等异术,更害怕离离山的大胡子不是真正的黑白岛之主,在他背后还有更厉害的敌人,正磨刀霍霍等着向苌狸报仇。

    说到这里,拓斜的声音也愈发的响亮了:“离离山的大胡子虽然厉害,可我要杀他,也未必会受伤,在山腹中,我是故意挨了他一剑,为的便得记住他的真元力道,随即我才催动本命毒毁掉了他的身体,逼迫他的元神出窍!”

    离离山镇压红壶的,是分身老二,在法体被毁,元神重伤之下,主持魂魄逃生的,便不再是灵智,而是本能。

    本能驱使,老二的元神遁化金光,逃往了十万大山。

    拓斜平时看起来笑眯眯的与世无争,可一旦要施展,必是雷霆手段,他挨了分身老二一剑,为的就是记下对方真元之力的行属和特征,以便追踪元神。

    孔弩儿笑着从旁边搭腔:“能有你这样一个王八蛋对头,也算是我修来的福分了!”跟着,接下了拓斜的话继续向下说:“当时我已知水行天锥被毁,可天水一脉,上至门主淋漓,下至扫雪的小厮都被我杀了个干净,我有上哪再去找一个修出至纯真水元神的人来再造一根天锥?要想修补大阵,也只有从我的元神硬生生的撕裂一段,来重新炼制天锥了。”

    这种匪夷所思的法术,外面的妖仙、剑仙连想都不敢想。不过当时孔弩儿在撕裂元神之后,也伤得极重,还没来得及将新的天锥凝遭成形,分身老二的元魂便逃了回来。

    孔弩儿不忍心看着老二就那么魂飞魄散,更不知道后面还有个要命的煞星追踪而至,在重伤之下,拼着耗费元神,以五行至性,替老二重塑了身体。

    和掠落师祖施巫重塑锥子一样,分身老二在孔弩儿设下的法阵中,也足足昏睡了两千年。直到四年前才刚刚苏醒。

    直到此刻,温乐阳才明白,五行妖怪就是离离山里的那个大胡子,只不过法身被师祖毒杀之后,孔弩儿又给他重塑了一副身体。

    而锥子也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什么在十万大山鏖战怪物的时候,接引法阵会把两座大山连在一起。

    孔弩儿传给天锥后人的接引法阵,接引的目标是分身所在之地!当年荒原上的分身老大还活着,而老二未醒,所以接引来的是荒原。可这次老大已死,接引来的便是老二和一群仙师手下所在的孤峰。

    孔弩儿的修为,本来比着拓斜高出了太多,可撕裂元神重伤在前,复活老二消耗甚巨在后,又被拓斜猝然发难打了个措手不及,更被拓斜神乎其神的毒术闹了个手忙脚乱,到最后只得退入自己以本源之力开拓成形的石洞中。

    这座石洞是孔弩儿用大修为凝遭而成的小天地,否则一般的石洞,即便是孔弩儿伤的再重,也不可能被困住。

    就是这样,石洞在孔弩儿的主持下,拓斜攻杀不进去,可孔弩儿要时时刻刻催动真元抵挡拓斜,自然也没机会疗伤,更逃不出来。

    拓斜在冲进洞子之前,在山坳里布下剧毒以防孔弩儿还有援兵,山坳里那些尸骸,都是孔弩儿在黑白岛大阵落成之后,收拢的心腹高手,这些人的修为比起天锥后人只强不弱,可谁也没能闯过禁制。

    就这样,两个修为翻天的高手,一个为了心上人,一个为了不渡劫,在洞里一耗就是两千年!

    孔弩儿原本有三个法阵为他提供灵元真力,结果苌狸毁掉了黑白岛,拓斜屠灭了离离山,三者去其二,只剩下一个荒原大阵,勉强为他消弭天劫。

    直到几年之前,孔弩儿才勉强积攒下了一些力量,想要强突拓斜的封锁,虽然最终没能冲出去,不过也对外面传出了谕令,命令一众天锥手下缉拿猫妖,为的就是要把苌狸的魂魄拘押到洞子里来威胁拓斜。

    这才引出了华山之巅那一场大乱。

    可孔弩儿自己也没想到,天下除了拓斜之外,竟然还有人能杀了自己的分身老大,结果一代仙师弄巧成拙,不仅没能抓住猫妖,反而失掉了最后一座用来消弭天劫的法阵。

    荒原的阵法被破掉,但是还残存了些阵力,给孔弩儿留下了四年多的时间,恰好分身老二也醒了过来,孔弩儿顾不得再找苌狸的麻烦,拼着伤势加重再次传出谕令,要五行妖怪再度统领手下,进行化境的图谋。

    外面的一群妖仙、剑仙此刻也融会贯通,五行妖怪既然是分身老二,那孔弩儿在化境的图谋,说到底也和荒原、离离山、黑白岛一样,孔弩儿要吸敛化境的无量劫之力,用以消弭天劫,好继续留在人间。

    温乐阳更是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世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如果孔弩儿没想着要对付苌狸,他的荒原大阵也不会毁掉,更不会泄露了接引阵图,连化境这最后的机会也失去了,若如此,还不知道拓斜师祖要和他对持多久……

    除了布置化境的阵法之外,孔弩儿还命人杀了画城满门。

    月锥弟子在千万年里,为了抹掉身上的印记、营救师祖费劲了心机,自始至终也没能瞒过孔弩儿,只不过月锥弟子的图谋,在孔弩儿看来不值一提,不仅没去管,反而笑呵呵的着他们。

    但是华山之战役,让孔弩儿损兵折将,天月一脉每一代都是四个高手,孔弩儿要借重他们的实力,把他们拉回到自己的队伍里,就要绝了天月传人通过其他人来复活月锥的念头。

    孔弩儿被拓斜堵住,所有的讯息还源自两千年前,还以为掠落的后人中,有利害的大巫能够还原当年掠落复活锥子的手段,这才传令手下屠灭掠落传人,为的就是要十九、满月和上下弦重新归队,衷心替五行妖怪做事。

    说到这里,孔弩儿似乎有些倦了,闭上嘴巴歇息了片刻,而天上的劫云,也渐渐裹当起层层银线,雷劫隐隐现形了。

    没过一会功夫,孔弩儿又开口了,呵呵的笑着:“另外我还有个好消息,我是分身夺舍本尊,本已逆天了一次,所以这次绝没机会度过天劫。”

    锥子明艳而笑:“果然是个绝好的消息!”

    一直默不作声,皱眉站在一旁的小掌门刘正突然踏上了半步,恨声喝骂:“只恨这报应来得太晚!只恨你就算魂飞魄散,尸骨无存,也难告慰黑白岛历代剑仙的隐世护天之德!”

    孔弩儿咦了一声,丝毫没有生气,反而啼笑皆非的问道:“我死我活,和我那一脉黑白岛的徒子徒孙有什么关系?”

    刘正的脸色凄厉到了极点,怒极而笑:“黑白岛上,代代传承,每一任弟子都以护天为任,却想不到,一辈又一辈,都做了你和你本尊这对卑鄙之徒、阴险恶人的看门狗!我师尊天书真人,德配天地,具大神通而隐遁不出,不看天下繁华,不理世间宠辱,是为了护卫天道,不是为了你,为了你他妈的野花家花,凶兽刍狗!”

    孔弩儿的声音,比着刘正要大上许多:“他们护阵是为了羁押柳相,和我想要留在天地间有个屁关系!我便利用了他们,可他们也确确实实是在护天护道!”

    刘正还想喝骂,刚刚张开嘴巴,孔弩儿霍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我和本尊是阴险恶人?放眼天下,千万年里就属我们这一对恶人做的好事最甚!”

    孔弩儿根本不容刘正在开口,一句一句不停的说下去:

    “荒原之上,六千地蜢如果流入人间,会有多少灾祸?好,且不论那些蛮族,单说那座大阵,不断卸掉混沌巨蛋之中的原力,那倒头塔的阵法成形多少年,便足足将世间无量大劫拖后了多少年!”

    “离离山中,红壶被镇压,蛤蟆的确不算凶狠毒辣之辈,可它天性喜欢收集宝贝,它那一肚子的奇珍异宝来自何处?有主的,主人自然被它杀了,还有些没主的宝贝更可怕!那些东西,是用来激发天地灵元、镇压妖邪消弭巨祸的神兵天鼎,一件一件都被它吞到肚子里,那还了得,若任它不停的吞下去,天地的气数早晚会被倾泻一空!”

    “黑白岛上,九头柳相,还用我再多说么!”

    孔弩儿的笑声越来越大:“不错,我是恶人,可这天下最大的好事,却是我做的,你又怎么说!”

    “黑白岛,羁押亘古恶兽柳相,让天下天平!”

    “离离山,永镇总也吃不饱的红壶,让世间气运永驻!”

    “莽原,收拢六千蛮族,卸掉混沌根脉之力,让天道人事多存千万年!”

    “我让天圆地方,我让万家生佛,你管我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只告诉我,我做的,是不是好事?!”

    刘正的眼角都瞪裂了,憋住了闷气的胸口仿佛都要被气得炸裂开来,却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孔弩儿,在重重的怒吼之后,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浑浊的血块。

    劫云中,飘起了一阵阵雄浑之极的天雷之声。

    孔弩儿知道大限已至,却没有太多的惶恐,反而笑着问外面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开口问吧,别总纠缠在什么好人坏人之上,无聊的紧。”

    锥子给刘正轻轻拍着后背,抬起头淡淡的问:“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那只盒子留给我;也不懂,流金火铃是你辛苦炼制的法宝,为何你弃之不用;更猜不透,你虽是夺舍之身,但明明未死,巨剑的剑胆怎么会被封印了。”

    孔弩儿的笑声虽轻,但却充满了慨叹:“淋漓淋漓,果然是我最心疼的娃娃!”

    这句话之后,孔弩儿的语气突然飘渺了起来,不是原先的那种仄仄,也不是后来的轻狂,而是好像在说梦话、又或者是个多愁善感之人,在追忆自己的少年时光。

    “在本尊传我黑白岛阵图之前,我从未当自己是好人,却也不觉得自己是坏人。只知道听命于本尊,尽心做事,助他得道成仙。可在阵图中,我悟出了本尊会把我的记忆抹去、悟出了老大老二的去处。呵呵,抹去了记忆,那我还是我么?我舍不得自己做人的记忆,更不想像老大老二那样做千万年吸敛真元工具啊。”

    “可若想保住记忆,若想不变成工具,只有舍掉你,只有杀掉本尊。我看透黑白岛镇妖阵图时,便明白了,即便我的计策成功了,从你死的那一刻起,我便不再是原先的那个分身、那个无大恶无大善的分身了。我施法封印玉盒,留在你那里,说穿了,那是我偷偷留给你的交代!”

    “我的的确确不曾想到,你还有机会取回、打开那只盒子。我早就知道,无论我夺舍之计成功与否,淋漓都会惨死,可我还是忍不住,要留给你一个交代,也是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流金火铃也是如此,那剑胆是我亲手封印的,我弃它不用,不是因为嫌它威力不够,更不是怕暴露我夺舍的身份,而是为了……”

    劫云之中,天雷之声陡然高亢,而孔弩儿的声音也随之变得嘹亮,变得激动,变得威严凛冽!

    “而是为了告诉我自己,从我夺舍之日起,我便再也找不回,找不到,找不见以前的那个我啊!”

    “恨,我为何会是他的分身!”

    “更恨,我再看不到这天地将会怎样!”

    话音落处,孔弩儿放声大哭,而劫云中霍然炸起无边的淬厉神芒,万道奔雷比着狂风更狂,比着暴雨更暴!睥睨天地的光,睥睨天地的响,在煌煌炸裂中告诉所有人:

    任心机若海

    任修为比天

    任傲笑八荒

    任狂妄六和

    劫数到时,不过是……

    烂!

    泥!

    一!

    块!

    天劫之下,石洞塌陷,孔弩儿必死无疑,可是…拓斜呢?

    温乐阳拼着欺师灭祖,在苌狸正要纵身扑进师祖爷剧毒禁制,以求殉情的时候,一拳凿中了她漂亮的后脑勺,把她打晕了过去。

    可就在苌狸软到在温乐阳怀中的刹那里,从大山的东北方向,骤然爆发出了一声震彻天地的大吼:“来晚了一步,没看到那个混蛋是怎样死的!”

    旋即,十万大山,猛的震颤了起来!

第一一七章 祥瑞(大结局)

    天劫神雷,毫无悬念的轰踏了孔弩儿和拓斜师祖所在的小小石洞,可山坳中的剧毒禁制依旧,一群人都急得咬牙切齿,但谁也无法越雷池一步!

    劫云消散之际,暴雨依旧隆隆,而东北方那声震裂苍穹的暴喝,一下子又把刚刚要归于平静的天地砸了个粉碎!

    大地剧烈的震颤起来,在视线尽头,一蓬灰褐色的浓烈尘烟,正翻滚卷扬,好像一条要吞噬天地的巨龙,向着山坳疾驰而来。

    一些会飞的高手,纷纷施展身法纵跃到空中,向着东北方极目远眺,温乐阳也被蚩毛纠唤出的长藤高高的托起。

    所有的修士都面面相觑,就算把不久前溃散四处的那些怪物再度聚拢起来,也绝不会又这般的声势。

    相比之下,先前的怪物大军好像是无边无际的蚂蚁,所过之处铺天盖地,永远也休想杀的干净;而此刻的烟尘,却仿佛是一架足以撕裂天地的恶兽,它不爬山不渡河,因为所过之处,山峰崩裂、土石翻飞,挡在它面前的一切都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大小兔妖等首领大声喝令弟子,几千修士乱哄哄的,各自在师长的带领下,登上附近的小丘,纷纷亮出法宝、摆出法阵准备迎敌。就连温乐阳等人,也暂时撤到了一座不高的山岭上。

    烟尘来的极快,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从视线尽头冲到了三五里之外,而此刻,一群绝顶高手,也终于看清楚了,这遮天蔽日、连暴雨都洗涤不清的尘嚣中,裹着的是大伙的老熟人!

    体形大若巨川,身披层层锦鳞,七颗头颅盘绕宛转,不停的伸缩吞吐,每一个头颅上,都有一道绽烁神光巨大肉冠,威风而凛冽,嚣张而狂傲!唯一让它气势不足的是,另外还有两根颈子软绵绵的垂着,随着它突进的势子而无力的摇摆着。

    柳相来了!

    不久之前,疯子红壶在黑白岛砸碎了所有的天锥,还活着七个头颅的柳相彻底挣脱了桎梏,不过一时间还难以协调,此刻在适应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冲出了黑白岛,一路赶来十万大山,还没进山就抓住了几个幸存的仙师弟子,弄清楚了前面的事情,随即见到天劫乍起,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的大仇人孔弩儿,竟然在渡劫。

    柳相的十四只眼睛,没有一丝表情,只有死亡的窒闷,根本就不去瞟一眼周遭数千名蓄势以待的修士,只昂昂嘶吼着:“孔弩儿,漫天鬼神仙佛保佑你,还能留下些残肢碎骸,好让我挫骨扬灰!”

    凄厉的嘶嗥中,巨大的身体挤碎了附近的山壁,一头扎进了那座小小的山坳。

    在场之人,柳相一个都不会放过,可在这之前,它要先去看看,孔弩儿是否真的被天劫神雷化作灰烬,即便是真的,柳相也要把这些剩下的尸骨残渣吞入口中,咬碎、磨烂、吞下!

    被困千万年,折损三兄弟,终于重见天日、冲到了仇人家门口之际,孔弩儿却已渡劫,这让柳相如何不欲疯欲狂。

    就在柳相进入山坳,堪堪就要扑进那座已经被天雷轰击成石砾堆的山壁刹那,万道湛清的天水之蓝陡然流转,无边的水色激荡而起,剧毒禁制尽数被这头亘古恶物触发!

    细密的啪啪声,转眼连成一片,从柳相的身上层层炸响,它身上的鳞片,竟然在拓斜师祖的本命剧毒之下,被拔出了一条又一条裂璺!柳相根本不曾想到过天下间还会有这样霸道剧毒,猝不及防中身体狂躁的一跳,七颗巨大的头颅一齐曲颈朝天,喷出了一声愤怒到极点的怒嗥。

    与此同时,周围数千修士不约而同的爆发出了一声大吼:“杀!”

    佛光万道,流离辗转。

    密宗真言与释家禅唱催起无尽慈悲,怒尊、护法天龙、二十八部诸天、阿罗汉阿罗刹……诸般神佛法身尽显,大小兔妖双目通红,大喇嘛让炯锵锵怒吼,来自高原、来自大慈悲寺、来自天下七十二座古刹、来自四海苦修的佛徒,一声梵音,便是一道往生轮回的杀伐咒!

    道法逍遥,七返九转。

    三山诀、天雷诀、七星本诀;欻火咒、万灵咒、六丁破劫咒……符撰扬撒如千林摇絮,飞剑横斜汇聚成天瀑奔流,小掌门刘正表情狰狞,武痴三味咬牙切齿,率领着昆仑道、鹅羊道和天下道门的一众弟子,把自己这一辈子的修行,全都砸进了那座小小的山坳!

    还有无数俗家的修炼之人,各色法宝、机关傀儡、驱兽驭禽……

    漫天灵元激荡,刚刚被温乐阳砸晕的苌狸也一惊而醒,瞪着大眼睛虎视眈眈的瞪着身边的同伴:“刚才谁打我……”

    暴雨依旧滂沱,整个天地都氤氲在一片水汽之中。

    数不清的法宝,跌宕着雄浑的真元浩力,在山坳中毫不停歇的倾泻。层叠绽放的宝物豪光,大神通爆裂扬撒的土石泥浆,彼此纠缠着,彻底遮挡住所有人的视线,可天上的惊雷、猎猎回荡的咒诀、梵音,却无法遮住柳相那已经才从惨呼怒啸渐渐变成的瘆瘆低笑!

    几个妖仙并排站在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上,谁都没有出手,直到柳相的笑声响起,不知是谁,带着笑意轻轻说了句:“最后一战了。”

    是啊,最后一战了!若胜,从此天下太平;若败,从此天下便再与我无关!

    胜也好,败也好,无论是哪个结果,都值得把毕生修为,孤注一掷!

    苌狸摸着后脑勺的大包,明亮的眼神扫过身边几个重伤未愈的同伴,露出了一份明浩的笑:“你们谁还能打?”

    旱魃突然发生怪笑:“最后一战,少说废话!”话音落处,他的身体遽然干瘪了下去!

    随即,一声清脆爽朗的笑,一声楚楚可怜的叹,一声铿锵有力的喝,一声诡异森然的哭,四个声音从苌狸、锥子、金猴子和旱魃这四位妖仙的口中同时吐出,汇聚而起的却是一样的三个字:

    断妖身!

    最后一战,无关胜负,只求一个痛快,只求一个灿烂,妖仙们的念头只有一个:这一战,打他个天花乱坠!

    妖刃、冰锥、金影、旱煞同时席卷!远远望去,妖仙们所在的小山坡上,仿佛骤然化作灭世的火山,喷涌而出的,是炽烈,是火烫,是盖世的凛凛妖艳!四道绝大的神通,彼此纠缠着,彼此撕咬着,就像一道突兀奔涌的黄泉之水,席卷柳相。

    还有一座大若山岳的魔胎石塔,引荡风雷,从厚厚的乌云之中决绝奔袭,阴错阳差冰冷而凛冽,快若流星……

    不善远攻的一众拓斜弟子,也在妖仙们爆发的同时,或狂笑或嘶嗥,身形爆裂的冲散了大雨、神通、法宝、空气,冲散了所有的一切,从另一个方向冲进了山坳。

    不知是温乐阳还是蚩毛纠,一边狂奔着一边哈哈大笑着唱起了那句流传了千年、曾一度被人忘记,可现在足以压碎每一个门宗的歌谣:温不草,苗不交,乌鸦岭上,死不了!

    僧、道、俗、妖、拓斜,一个修真道,上百个门宗,几千位高手,尽在震裂苍穹的歌声中出手,只为,轰杀柳相!

    柳相笑声,并没低沉,反而越来越响亮,渐渐变成了回荡在天际的滚滚雷霆!七颗头颅倏然晃动了起来,每一颗头颅,荡漾起的便是每一种至性的神通、至性的嚣张!

    火行头颅回荡万丈烈焰,辗转之间把第一座小丘烧成灰烬,数百修士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化为灰烬;

    土星头颅一窜,三座比着魔胎石塔毫不逊色的巨石从天而降,轰隆隆与石塔撞在一起,土石崩裂,炸起的碎屑最小的也如五层楼房大小,砸的下面的修士抱头鼠窜;

    混沌头颅张开巨口,一蓬黑白纠缠的空洞漩涡转眼撕裂空气,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修士中间,方圆千米之内,所有修士都在混沌漩涡现身的刹那里,发肤筋肉都被硬生生的从身骨上撕扯下来,鲜血就想突然炸裂的缸子中泄出的水,嘭的砸在地面上,而遇难者残留下的骨骼,依旧屹立不倒;

    月属头颅举目望向前方,一层灿灿的银白月辉闪电般切入漫天法宝,转眼里,被各色法宝神通塞得满满的天空,就被它的目光清空了一大片;

    还有金行头颅、日属、星属……

    真魂,不仅仅是统御和协调九只头颅,更是柳相身体中的主魂,可以随意引动混沌原力,通过它的九颗头颅来施展法术。温乐阳在四年前毒杀了真魂,便让柳相足足丧了五成的战力。

    水行、木行两个孽魂之死,柳相在剩下的五成战力中又损了一成(九颗头中的两颗,应该是两成,可之前又有了个五成,现在到底是少一成还是少两成……纠结死我了~)。

    再加上刚刚脱困,力气还远远没有回复、又被拓斜师祖的本命毒所侵,一条九头大蛇,现在连当年的两成力气都不足!

    可就这两成力气,在柳相甫一反击之下,修士们便折损了快三千人!剩下的再也不敢停留在原地,有的转身就跑,而更多的人都被鲜血抹红了眼睛,高声怒骂着催动法宝,身形辗转纵跃,在半空里再度催动神通。

    一头困顿乏力、失去两颗头颅和真魂统御、又被天下第一奇毒所伤的亘古巨孽;整个修真道上所有能叫的上名字的高手,在周围早已坍塌断裂的群山之间,如风疾、如火烈、如惊涛骇浪般,乱打成一团

    不论你死我活,都是最后一战了!

    柳相的身形也在腾挪飞掠,可移动之间显得笨拙无比,修士们的神通几乎次次都不会落空,被剧毒拔裂后不再那么结实的鳞片,终于开始随着法宝狂轰乱炸开始散碎。

    可不过一炷香功夫的鏖战,修士们已经伤亡过半,就连两个傻叔叔,也不小心被柳相巨大的身躯荡飞,远远的摔在一旁,哼哼唧唧的喊疼,费劲了力气却无法爬起来。

    温乐阳急的目眦尽裂,他已经把自己贴在了柳相的身上,可汹涌而出的生死毒,到现在为止也不过在掀掉些鳞片,刚刚把滑腻却坚韧的无法想象的皮肤撕开了一道口子。

    鏖战还在继续着,又是十几分钟之后,还在拼命坚持的修士已经不足两千人了,剩下的人,大都是五福或者世宗的高手弟子。而几位妖仙已经不顾生死的第二次施展断妖身!

    柳相的身体也越来越笨拙,偶尔还会响起粗重的喘息声,不过即便是全无修为的人,此刻也能看出,这么打下去,修士们毫无胜算。

    前后不过几十分钟的恶战,温乐阳的感觉却比着在化境怪物中冲杀几日还要更疲倦,柳相身体的抗力极大,要不是他的错拳足够诡异古怪,恐怕根本不等他掀开鳞片,就先把他震死了。

    柳相的星属头颅终于发现了好像一根针似的扎在自己身体上的温乐阳,转过头,略显费力的挣断了小蚩毛纠的黑藤之后,巨大的蛇信吞吐着,星属头颅带着几分残忍,几分饶有兴趣,向着温乐阳不快不慢的探了下来。

    突然轰的一声爆鸣,一片碎石喷薄而起,一个矮墩墩、长发乱须几乎遮住面容的胖子,翻身跳了出来……

    躺在远处已经动弹不得的傻叔叔温九对着温十三嘿嘿的笑道:“要不是个胖子,就跟孙悟空出世似的。”

    胖子的衣衫褴褛,满身散发着焦糊恶臭,偶尔还有几缕青烟飘渺。头上身上都一片黢黑,如果图塔吞忒在的话,往他身边一站就是非洲版的胖瘦头陀

    好像刚刚被烧糊了的胖子破土而出,激溅的碎石让星属头颅一惊,顾不得再追袭温乐阳,巨大的脑袋一震,裹扎着腥风向着胖子电射而至!

    黑胖子似乎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厚重到有些发闷的声音,轰隆隆的炸响在温乐阳耳边:“这是什么东西!”

    旋即又发出了一声大笑:“柳相?”话音落处,胖子吐气开声,捏起肥嘟嘟的拳头,就那么毫无花俏的横横砸出,迎向那颗柳相头颅!

    压迫的温乐阳眼灿金星的闷响中,两股巨大的力量轰然相撞,一蓬肉眼可见的气浪在蛇头与拳头之间,猛的绽放开来,转眼向着四下里席卷而去,所过之处,即便强若小蚩毛纠、小掌门刘正这些绝顶高手,都哇哇怪叫着仰天摔倒,普通的修士们更变成了滚地葫芦,不管天上的地上的,全都翻着跟头倒摔了出去。

    气浪席卷的同时,一声让人分不清是开心是难过,只有撕裂撕裂撕裂的尖叫声,从苌狸的口中歇斯底里的冲天而起:“拓斜!”

    天劫已散,孔弩儿必死无疑,菜坛子拓斜满身焦糊、却龙精虎猛的跳了出来。

    一击之下,拓斜哇哇怪叫着,被柳相的头颅硬生生的夯入了地面,而那颗星属的头颅,也在巨力的反震中笨拙而痛苦的高扬起长长的颈子,可巨力跌宕,蛇颈依旧未能卸去,反而带动了怪物那座堪比巨川的身体,就那么慢慢的、慢慢的,在所有人不敢置信、几乎瞪裂了眼眶的目光中,轰轰然摔倒在地!

    温乐阳的后脑勺,把一块大石头砸的四分五裂,人却仿佛触电似的跳了起来,还没等跑到那片陷落拓斜的碎山石间,拓斜已经灰头土脸,哇哇怪叫着跳了出来,刚刚轰击怪物的右手上,每一根手指都不自然的扭曲着。

    柳相也一跃而起,昂昂怒吼,星属头颅却好像喝醉似的所有乱晃,嘴巴里,发出的是依依呀呀的怪唱,额头上,一个巨大的凹陷显得异常醒目,双目中,也变得浑浊不堪,全没了一星半点的神采……

    祖师爷拓斜没听到苌狸的嘶吼,现在也两眼发花,柳相的七颗脑袋在他眼里,变成了十三颗……即便如此,拓斜又举起了左拳,哈哈大笑着:“再来一次!”

    几乎就在同时,又一个温乐阳熟悉的声音,愤然大吼着从远处传来:“柳相,十万……要不就是八万年前,你曾亲口答应过我,永远不踏入十万大山半步,你忘了么!”

    怒吼落处,一颗又一颗并不算巨大,但荡起的风声足以撕裂神魂的石头,一路呼啸翻滚着,接踵而至,砰砰的巨响之中,雨点般的砸在柳相的头上。

    就连‘断妖身’掀起的浩然巨力,都无法重创的柳相,竟然在这些石头的轰砸下,溅起一蓬又一蓬鲜血,混沌恶山中的野人大汉,从远处的一座山峰飞跃而起,在掷光神石之后,干脆抡起了自己的平板车,狠狠的拍在了混沌头颅的双目之间!

    拓斜大笑,再度扑跃而起,温乐阳、蚩毛纠和慕慕,身形如电紧紧跟在师祖身后;残存的修士再度奋起神通,无数法宝轰砸而至;野人大汉哇哇爆啸,神力惊人拳脚轰天;四个妖仙咬牙切齿,不顾身上狰狞的伤口、断裂的胳膊,又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山坳早已被夷为平地,最后的惨战如火如荼……

    自从温乐阳走出生老病死坊,十余年里经历过无数恶斗,有的壮怀激烈、有的生死一线、有的狼狈不堪也有的让人啼笑皆非,可若论那份惨烈、那份壮观、那份浩浩的天威磅礴,非眼前这一战莫属!

    十万大山深处,小丘轰然坍塌,巨川哀号断裂,天地仿佛变成了一座小小的水潭,柳相便是这座小水潭中的巨鳄,拓斜和野人大汉则是两头凶狠的六须大鲶,其他人便是疯狂的食人小鱼,双方的混战之下,血污渲染,巨浪滔天。

    忘了时间,没了日月,温乐阳的眼里心里、拳上脚上,只剩下了一个字:打!

    七颗柳相头颅,被一颗一颗的打到,而每倒下一颗,即便在两个老怪物即便的高手全力以赴之下,也会有上百修士命丧黄泉……

    这一战,从拓斜师祖和野人大汉先后加入之后,又足足打了七天七夜,柳相的最后一颗混沌头颅,才最终无力的哀嚎了半声,闭上双眼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几乎与此同时,天空中的乌云悄然散退,无尽碧空如洗,一道彩虹斜挂山峦,清清而灿灿!

    幸存者甚至还没没来得及欢呼,突的一声大哭嚎啕而起:“只剩了老四,我还要什么彩虹!”话音未落,一个壮硕的胖子高高跃起,回荡着手中一件宣花巨斧,重重向着那道彩虹掷去!

    世宗七个彩虹兄弟,此刻也只剩下势若疯狂的老四了。

    彩虹老四一哭,幸存之人尽数嚎啕大哭!慈悲寺五大禅院首座尽丧;昆仑道七十二剑尊只活了九个;鹅羊道除了三味和阿蛋仅剩四名弟子;让炯大师舍身卫道……

    化境之内,数万修士;赴援十万大山,一共万余高手。

    在与恶兽斗、仙师斗、柳相斗之后,仅仅剩下这寥寥千余人!

    旱魃五哥靠在一块碎石上,翻着虐戾的眼睛看看天空,若有所悟的说:“秦岭阴眼被埋,丧鼎损毁,尸俑之地煞气冲天,天下某处原本会有一场大劫难的,只不过没想到,这场大难,落在了修真道上!”

    整个修真道,不论正邪、不论妖魔、不论是非不论恩怨,尽数抱成了一团,和孔弩儿、柳相玉石俱焚。

    孔弩儿已死,可柳相还活着,虽然被打得混沌原力几乎涓滴不剩,可它的身体与天地同源,即便伤的一动不能动,众人也还是没办法杀了它。

    野人大汉休息了一会,对着其他人说:“我想办法困住它,不过每隔七十七年,便要痛打它一顿,毁掉它积攒的力气!”说着站起来拖着巨大的九头蛇,费力的走向了大山深处,走了几步之后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对着拓斜师祖笑道:“菜坛子,你不错!以后每七十七年,记得来找我打柳相!”

    拓斜费力的挥挥手,刚说了一个‘好’,立刻引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等他勉强恢复了喘息之后,野人大汉早就大笑着走了。

    小蚩毛纠突然想起了自己怀里还有一片仙草,手忙脚乱的翻出来,踉踉跄跄的跌到拓斜身边,不由分说那片亮晶晶得可疑的百足草塞进了祖师爷嘴里。

    拓斜吧嗒吧嗒嘴,有些纳闷的评论:“仙草叶子…怎么有点咸?”

    蚩毛纠可不敢告诉祖师爷,这片叶子是被屠米吐出来的,正不知道该怎么说,稽非水镜两个出家人就跑过来,哥俩肩并着肩咕咚一声跪在了拓斜跟前:“后学末进,见过师祖爷爷!”

    拓斜吓了一跳,拼了全身的力气跳起来,也咕咚一声跪还了两个出家人:“仙长、法师言重了……”

    稽非水镜二话没说,直接吓晕了。

    跟下来便是祖孙相认,亲人见面,诉说经年过往,这份感动和痛快,委屈与欣慰纠缠着,哭声、笑声、喝骂声交叠着变成了哇哇的怪叫!

    鏖战里,拓斜早就认出了一众后世弟子的功法,更抽时间狠狠的抱了抱猫妖苌狸,不过到了恶斗结束后,苌狸、锥子、慕慕三个女人全不见了。

    拓斜和温乐阳祖孙两个都急眼了……

    囡囡笑嘻嘻的告诉他们:“苌狸看打完了,说见你之前要洗澡,要打扮,拉着锥子和慕慕跑去后山了。”说着,伸手指了指大山深处。

    说完,小五抬头看看他阿爹:“在雨里站着,不就算洗澡了么?”

    旱魃哼了一声:“不明白她们为啥还没洗够。”

    连天苦战,连天暴雨,拓斜师祖身上的焦糊黢黑仍然未褪,小蚩毛纠讨好的用袖子给他擦脸,结果袖子倒比着原先干净了许多。

    温乐阳也凑过来,问拓斜师祖:“您老…撑过了孔弩儿的天劫?”

    拓斜跳出来时身上都糊了,不用问是被孔弩儿引来的天劫击中。

    拓斜一点没有那自己当长辈的意思,笑着摇头:“孔弩儿算个人物。”说完,又狠狠的骂了句:“真他妈的丢人了!”

    天劫起时,孔弩儿突然怪叫了一声,猛的从山洞里扑出来,拓斜想也不想立刻错拳迎敌。孔弩儿却根本不运功抵抗,任凭剧毒钻入心肺,拓斜还没来得及明白怎么回事,天劫神雷陡然降下,重重的击中了两人。

    只一瞬间,拓斜就闻见自己的烤肉香气了,这时才知道,孔弩儿先前说过的天劫已至确有其事。拓斜抹了抹额头,嘿嘿笑道:“我跑到这来堵他,就没想过活着离开,不过当时明白自己就要死了,还是吓得我魂飞魄散!”

    不料孔弩儿只抱了他一下之后,哈哈怪笑着:“让你也尝尝天劫的滋味,吓死你个菜坛子!”说完,竟真的放开了手,在被天雷彻底轰杀之前,最后说了一句:“替我给淋漓说一声……”

    说到这里,拓斜放低了声音:“当时我魂不守舍,明白孔弩儿将死,我总算能走了,又被神雷劈得浑身发麻,再加上山洞里乱成了一团……”

    温乐阳瞪大了眼睛:“孔弩儿想对淋漓说的话,您老没记住?”

    拓斜赶忙摇头:“不是没记住,是压根没听见!”

    蚩毛纠低低的嘱咐另外两个实在人:“这事咱们祖孙三个知道便好。”

    话音未落,突然从小五那边响起了一阵咕咕怪叫,疯蛤蟆红壶终于炼化了分身老二的元神,威严低吼:“我行天下善事,你们却与我为敌…”小五不等它说完就赶忙用棍子把它敲晕了。

    三个女人回来了,锥子在左,慕慕在右,苌狸神情明浩,脸色却因为连续两次断妖身,显得有些灰白,挂在唇角的笑纹颤抖着,不过片刻就把一个靡靡的笑抖成了委屈、伤心、和心花怒放!

    苌狸费力的走到拓斜身边,坐倒、地头、长发倒垂,湿漉漉的黑色,凉凉的、滑滑的、柔柔的,遮住了她的螓首,也遮住了拓斜师祖圆滚滚的脑袋……

    锥子笑嘻嘻的问慕慕:“看不见了咋办?”

    慕慕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拉走了:“不该看的别看!”

    一众人离开十万大山之后便告辞散去,修真道元气大伤,五福正道除了几个首脑,几乎全军覆灭;世宗中人伤亡的更惨,此刻早没了报仇争雄的心思。

    十九伤得重,心神更沦丧到底,家族千万年的图谋落空,三个兄弟命丧恶山,没了复活先祖的希望,一字宫在他们月锥后人的眼里,也只是个酸苦的笑话了。

    幸存的散修依旧兴高采烈,死者已矣,仇人伏诛,剩下的,还有半世逍遥!

    温乐阳等人簇拥着拓斜,从十万大山返回温家村,刚到山脚下时候,温乐阳突然站住了脚步,脸上一片说不清是惊愕还是欣喜的古怪神情,对着拓斜张开嘴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遽然一连串窒闷而暴烈的巨响,从温家村冲天而起,旋即火光妖娆,一蓬红的宛若鲜血的熊熊烈焰,荡漾着数十丈的火蛇,恶狠狠的舔向了天空!

    温乐阳怪叫了一声:“我服了!”话音落处,已经转身向着山上冲了回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等温乐阳在扑回村子的时候,整个温家村已经乱成了一团,原先我服了做茧的那幢小房子,变成一道十个壮汉也合抱不来的粗豪火柱直冲苍穹,空气被暴躁的热浪冲击得不停颤抖,仰望之下,仿佛天空正在炙热下层层融化。好在火柱虽然凛冽,但却凝整有形,烈焰并没有四下蔓延。

    村子里到处是房倒屋塌,满眼都是砖石瓦砾。任何不明真相的人只要看一眼,就肯定会说:“这村子刚让人给炸了……”

    温家弟子大都没什么事,在巨震甫现的时候就拉住老婆抱着孩子跳窗户跑了,个别有几个学艺不精的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虽然不严重,但头破血流总是免不了。

    小易的额头上就被砸了个大包。

    瞎子满头满脸都是火,正娃娃怪叫着四处乱跑,不说不做拎着水桶,泼了好几次都泼空了……

    更让温乐阳摸不到头脑的是,在距离火柱不远的地方,一直在苗疆混饭吃的巨蛙,坐地蟾秀儿,正鼓鼓着眼睛,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几天之前,温家上下得知找到了拓斜师祖、温乐阳等人即将平安归来,无不欢欣鼓舞,唯独瞎子愁眉不展,我服了做茧,不比普通的佛灯虫,瞎子始终不敢用以前悟出来的办法来帮虫子化蝶。

    瞎子有自己的小算盘,我服了破茧这事,已经落在了他的肩上,要是温乐阳等人不在家,自己就算不小心把虫子给害死了,至少还有机会逃跑;要是等那群活祖宗都回来,自己一旦有个失误就是被生吞活剥的下场。

    瞎子这才横下一条心,在温乐阳回来前,施展手段强行把虫子化蝶,如果成功那就是大功一件,如果失败就立刻逃跑……

    温乐阳伸手强过温不做手里的水桶,直接倒扣在瞎子头上,跟着忙不迭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佛灯虫是火行毒王的幼虫,在吸敛到足够的火行之力后,便会做茧,但几乎没有一两只虫子能成功化蝶。这几千年里,不知道有多少用毒的高手,想尽了无数办法,但是始终没能找到让佛灯虫化蝶的办法。

    其实说穿了,法子简单的很,至火生土,佛灯虫做茧之后,需要一位至后的土行剧毒来做引子,土毒一到,立刻就会把蝶蛹中的火毒激发而起,蝶蛹便会在爆起的火毒中涅槃重生。

    如果没有土毒接引,火行之力便会困在茧子之内,虽然蝶蛹不会被烤成焦炭,但永远也出不去,直到渐渐老死。

    瞎子早就请大爷爷出面,从苗疆把坐地蟾秀儿给借了过来,不过一直不敢动手,就在温乐阳一行人行至山脚下的时候,瞎子才刚下定决心,从巨蛙的胃中取出了一点蕴含土毒的胃砂。

    瞎子捧着胃砂,还没等撒在茧子上,刚刚靠近了小屋几步,我服了便霍然爆发,激起了一道足以烧化巨川的烈火之柱。瞎子首当其冲,被烧了个满头满脸。

    我服了吸敛的,是整整一把流金火铃的道家真火之力,村子也在火柱爆发时的巨震中塌了一片。

    温乐阳刚听满头大泡的瞎子把事情说完,不远处那根粗大的火柱倏地拔地而起,在众人的头顶百丈之处,烧起了一蓬淬厉的火红,旋即轰然炸碎。

    贲烈的怒焰并没有摔落地面,而是连成了漫天火云,烈焰铺满了所有人的视线,就在火海之下,一只红得让人双目滴血的蝶儿,正在翩翩而舞!

    拓斜师祖没听过我服了的事情,仰头看得两眼冒光,一把抓住温乐阳的胳膊:“你从哪抓来的这品种?快告诉我。”

    温乐阳还没说话,苌狸就在一旁仿佛漫不经心的嘀咕了一句:“祖师爷喜欢的东西,重重重孙儿们还要自己留着么?”

    温乐阳一时有点不适应,先前总是帮他抢东西的苌狸,今天突然来抢他的宝贝了……

    拓斜咳了一声:“不能要。”说着回头瞪了瞪苌狸。

    苌狸觉得自己受委屈了,模棱着大眼珠子转头去瞪温乐阳,片刻后扑哧一声又笑了,伸手傍住了拓斜粗壮的胳膊,满脸的惬意……

    几个人一说话,我服了在半空中就看到了主人,火红的蝶翼一震,嘭的一声里,半空的无边火海陡然消敛无形,我服了则干脆不再煽动翅膀,就那么从天上,打着旋、翻着个、撒着娇的冲温乐阳摔了下来。

    温乐阳哈哈大笑,伸手托住了虫子,细看之下才发现,我服了根本没变,就是多了一双漂亮翅膀。

    黑豆豆似的眼睛闪了闪,我服了从温乐阳手上翻身跃起,忽忽忽的怪叫了起来,声音愉快而欢愉,更有十足十的底气!

    拓斜这几天里已经得知温乐阳一身毒力的来历,呵呵笑道:“你的生死毒已经融合了土、金、水、木,身体也被剧毒重塑了经脉、骨头、血脉和筋肉。再吸敛了火毒的话,便会重塑发皮,从此毒身成圣,功法大成,比起我来也是只强不弱。”

    温乐阳却呆住了,愣愣的看着祖师爷,似乎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苌狸从旁边笑着提醒:“你身体里本来就阴毒富裕,现在吸敛了我服了的火毒,毒身成圣,从此天下无敌!”

    “那我服了会怎样?”温乐阳总算回过神来。

    拓斜笑了笑,摇头。

    我服了闻言立刻蜷缩双翅,肚脐向上躺在温乐阳的手心里,摆了个予取予夺的姿势,满眼的心甘情愿。不过一撮小小的火苗,无声无息的从众人的背后冒了出来,悄无声息的烧上了拓斜师祖的裤脚。

    我服了不敢找苌狸报复,拓斜么…是哪位高人?

    温乐阳突然乐了起来,环目四顾,两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一个楚楚可怜的知己,四个气急败坏的爷爷,一个搓手跺脚的大伯,一双鬓角花白的父母,两个正耍木偶打架的叔叔……“天下太平,仇敌尽丧,毒身成圣之后…打谁?”

    哈的一声,苌狸第一个跟着笑了,伸手拍了拍温乐阳的肩膀:“不错!”

    说完之后又马上去看拓斜,小声的嘀咕了句:“是吧?”

    我服了保住了小命,拓斜师祖裤子冒起了青烟……

    周围里喧喧嚷嚷,忙活着整理被‘炸’后的土石残骸,小蚩毛纠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把娃娃乐羊忘了抱来,把巫蛊封印的长命锁之事,原原本本的对祖师爷说了一遍。

    拓斜听到一半,眼泪就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兄弟情义,一诺千年,只要你说,我便不敢相忘!

    过了良久,拓斜才擦干了眼泪对蚩毛纠说:“忘了,忘了,乐羊温的苦心,都在娃娃的名字里了,大师兄的遗命,孩子们早该忘了才对。”

    说完,顿了顿,伸手抱起娃娃:“从今以后,他是我儿子。”

    苌狸立刻一挺胸:“也是我儿子!”

    两天后,苗家、骆家的一众首脑也赶来九顶山,两千多年的先祖遗命,两千多年的各自坚持,十余年的腥风血雨,十余年的纵情悲欢,全融进了炖羊肉和炒鸡蛋之中!

    这番欢聚之后,锥子游戏人间,去享受那份做人的味道;苌狸和拓斜绝尘而去,不知何时就会去找那座歪歪的塔的麻烦,剑仙归山重振门宗,妖僧回寺再悟禅机,尸仙父女重返阴眼试图再建养尸地,温苗骆三家新一代的内室弟子进境极快,只可惜没有了对手。

    众人再度重聚,已经是两年之后了,小易不负众望,给温乐阳生了个小温乐阳,这时慕慕的肚子也鼓了起了……

    好春时分,正逢小温乐阳满月,各路亲人、朋友重返九顶山,拓斜夫妇、旱魃父女、千仞师徒、锥子、刘正、兔妖等人全都赶来了,见面之下都是一份没完没了的亲热,温乐阳正忙活着招待众人,遽然从村长大屋中响起了一声激越而动听的长鸣!

    温乐阳大婚时,旱魃父女送给他做贺礼的那一对春鸟,从大屋里滑翔而出,红羽银线分外艳丽,更在身体周围披上了一层迷离而璀璨的妖晕,仿佛两只小小的神凤!

    囡囡小五霍然大喜,笑着欢呼:“春鸟成精了,幻化祥瑞!”

    一对春鸟翱翔而出,不找别人,就围着温乐阳一个人上下翻飞,不停的打转,张口时,便是一声让人闻之欲醉、周身畅快的清清天籁之音。

    稽非老道凑趣的大笑:“春鸟钟情温乐阳,天大的福祉就着落在他身上了,从此……”说到这里,老道突然闭上了嘴巴。

    片刻之后,宾客中所有听说过春鸟祥瑞这个典故的人,异口同声的开口大笑:

    得百子啊!

    活千岁啊!

    享万福啊!

    所有人都是喜上眉梢,唯独小易和慕慕,听到‘得百子’三字,不约而同的大惊失色,若祥瑞灵验,即便算上刚满月这个,还有九十九个要生,两人一分,一个五十,一个四十九……

    锥子笑的眉花眼笑,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两个媳妇身上扫来扫去。

    小易抱着小温乐阳,也一样不怀好意的打量着锥子,低声笑道:“要不…分你三十三个?”

    锥子愕然,过了半晌之后,那张俏俏的脸蛋居然红了……

    小易笑的愈发得意了:“有想法?没想法?”说着,腾出一只手,连续比划了两个三:“三十三个哟!”

    一群人在村子里欢庆说笑,谁也没注意,一只变体朱红、只有拳头大小的蛤蟆悄无声息的爬进了村长的院子,继而钻进大屋。

    疯蛤蟆只有在九顶山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红壶,现在谁也不敢放它下山,否则不管它是变成孽魂,还是变成分身老二,大伙都受不了。

    红壶蹑手蹑脚的钻到大爷爷的藏宝床地下,看着满眼里密密麻麻的宝贝,霍然大喜,张开大嘴刚要吞下,突然触发了大爷爷亲手布下的禁制。

    随着大爷爷一声怪叫,外面的无数怪物轰的炸了窝,向着村长大屋冲去。

    红壶大惊失色,顾不得再偷宝贝,连跑带跳的逃到院子里,继而猛一用力,窜到了院墙上……

    又是熏暖时节,风动花飞,草色茫茫,青山如笑,红壶出墙……又是一派好春光!

    (全书完)

    =================

    心里痒痒的,我爱你们。

    所有的小毒物们,新春快乐!

小仙同人篇 完本感言

    小仙完本,百味杂陈。

    书是五月份开始上传,实际是从四月开始写的,还没等到上架存稿就被我败光了……

    从六月份,开始随写随发。

    我明白每天多码几百字,一个星期下来就能存出一天的稿子,而且我也是这么做的。

    可我一旦有了哪怕一天的存稿,我就会开始矫情最近一段的故事内容、挖的坑、埋的线,继而兴冲冲的去改大纲,那点存稿根本不够用,我又赶忙去码字……

    我陷在这种码字――存稿――矫情――败家――再码字争取存稿的状态里,天天觉得时间不够用,整整大半年的时间。

    在昨天,我还想着怎么写才能尽可能的把事情交代清楚,尽快欢乐完本,但是在写完了最后一段之后,恍然发现,这种循环往复的状态,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

    毫不夸张的说,在发布了大结局之后,那种感觉很复杂,因为完本的轻松,自以为写了个好故事的兴奋,还陷在最后一章情节里的快乐,另外还有就是,一丁点的失落,呵呵,完本了。

    就是那种突然丢失了一种习惯的感觉……

    最后一章发布之后,书评里活跃了起来,我逐条看着,每一条都不知道怎么回复,你们让我受宠若惊,而快乐的同时,心里的那点空落落也被放大了许多,小仙有毒,完本了。

    从今晚开始,我不用再考虑孔弩儿的阴谋,不用再想怎么去写苌狸的乖张,不用再琢磨锥子和小太阳之间那种暧昧的感觉,轻松了,也失落了。

    呵呵。

    大家应该都知道,我是个兼职写手,白天上班,晚上码字,再加上婚期临近,的确有些辛苦,基本上,每天都是两点之后睡觉,七点之前起床。

    不过,码字对我来说,仅仅是辛苦,而绝不痛苦。

    写故事的时候,常常会有一种从屁股直窜后脑勺的兴奋,这是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的快乐。

    一个一个又一个的小毒物。

    没有你们,我坚持不下来。

    没有你们,我不会陷在故事里,搞笑的时候自己呵呵傻笑,热血的时候激动的头发根发硬……

    要感谢的人太多了,猪猫,五竹、随风、橘子、千仞、小弩、小妖、小司、……太多了,多到我自己也数不清,真的数不清。

    谢谢你们。

    完本的时候,你们感谢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因为大伙都弄错了,真正应该道谢的是我。

    就是我,怎么着吧……

    好吧,不提感谢,只提快乐,祝你们新春快乐,祝你们虎年大吉,祝你们身体健康,祝你们阖家欢乐!

    最后一章的名字叫做祥瑞,就是送给你们的。

    过年了,除夕时记得替豆子对家里的老人说上一句:万事如意,吉祥快乐。

    感觉痛快多了。

    说回小仙。

    其实要继续写的话,小仙完全可以再多些上十几二十万字,可故事进行到现在最后:

    温乐阳放弃成圣只因为不舍得害死虫子

    锥子送给温乐阳剑胆分身的良苦用心

    拓斜的‘不信不信我就不信’

    苌狸的‘要你替我推翻那座歪歪的塔’

    旱魃的‘毁了妖俑就是毁了我的天’

    蚩毛纠的‘金血蛰是娘亲给我的命’

    疯蛤蟆红壶的‘爱我的人,因我而死;害我的人,享尽天地间所有的骄傲;而那些无关之人,看我潦倒、看我落魄、看我生死两难,却拍手欢笑!’

    ……

    我自己觉得,真的足够了。

    上面罗列的每一句话,都是我的骄傲。

    而最想说的人物,是孔弩儿。贯穿始终的**oss,竟然再最后都没正式露面。

    这个人很复杂,阴险到极点、也至性到极点,他为保存自己的记忆逆天夺舍、放弃无善无恶前半生;他流连人间的原因是恶兽对娇弱野花的眷恋;他为一己之私毫不犹豫的害死所有崇拜他、敬仰他、以他为骄傲的人,可最终做出的却是天大的善事……

    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也只能这样来写他了,归根结底,每个人都为了愿望而活……

    不说了,总之复杂就是了。

    最后,说说完本之后和新书的事情^_^

    完本之后,豆子会暂时告别两三个月,专心忙活结婚的事情,说真的,这段时间里,的确辛苦女豆的,她的支持是我把小仙写到能力极限的重要保证,眼看她累得一天一天胖起来,豆子心里着急啊~~~~

    ^_^新书最早在四月,最晚在五月,会和大家见面,那是另一段传奇,另一段有爱和快乐之旅,你们要等我哦!

    四月份我就结婚了,祝福我吧,祝福我吧,祝福我吧,祝福我吧,祝福我吧,祝福我吧,祝福我吧!

    最最后,谢谢你们!

    大年三十,喜气盈门。

    祝小毒物们新顺快乐,虎虎生威的一年里,万事大吉,万事如意,万事顺利开心!

    我爱你们!

    ,

关于新书和更新

    要上传新书了,既兴奋又紧张,跟带着丑媳妇回家和家人见面似的。

    新书准备了很长时间,从题材到大纲,从功法体系到遣词造句,从章节段落到人名地名,从输入法到标点符号(又夸张了……),其间一直有朋友在问,新书怎么还不开,在这里,豆子真心的对他们说一句:谢谢!

    可能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对豆子是多大的安慰。

    不怕丢人的说,我上一本书扑了,订阅的数据很惨,惨到我在码字之前,都不会去看那些数据,我甚至怀疑我创下了一个起点之最低,这个问题我问编辑了,我的责编长天大人笑而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像极了独坐城头面对无数魏军的诸葛亮先生。

    我做为站在司马懿身后饰演匪兵第五千四百三十二人的群众演员,痛苦的想:盒饭里没有肉。

    豆子不是在抱怨,我知道,就上一本书而言,比起那些一直辛苦码字努力坚持着,却未签约或者未上架的兄弟们,我已经很幸运了。如果有码字的兄弟看到,豆子以一个扑街后、又跳起来再度抡起王八拳的作者身份说:“坚持住,兄弟!写一个让自己满意的故事,是我们的梦想,也是对一路支持着我们的读者唯一的回报,加油,成功也许就在下一个字!”

    对于作者,特别是像我这样非职业的写手而言,每天晚饭后坐在电脑前敲字,一个晚上下来只能勉强保证五到六千的更新量,是一件痛并快乐着的事情:

    我已经很久没和女豆出去逛街了,我也很长时间没去看我的老师了,让我欣慰的是,老师知道我在写小说,很开心的说:“加油!我一切都好不用惦记,有空打个电话就好!”。

    让我更欣慰的是,老头儿在看了我的小说之后,依旧很开心的说:“千万别在外面说你是我的学生。”

    随后他沉默了片刻,补充道:“算我求求你。”

    呵呵,在上一本小说完本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不算吃饭睡觉上厕所系列),就是去看他。

    痛啊。

    至于快乐,我因为《神经天下》(上一本小说,广告)认识了很多朋友,很好的朋友,而且在完本之后,我也诧异我真的在半年的时间里(081012—090411,整整半年),写出了一百多万字,我只用一点小小的代价(笔记本键盘上一个字都没有了,某位键位不熟的亲人对此曾经破口大骂),就写了一部百万字的小说!当然,我的更新速度,在起点根本就谈不上,豆子不敢和别人比,只是在和自己比较。

    深呼吸,自我陶醉一下。

    扯得远了,一说起来就收不住,再说回新书吧。

    说句实在的,新书寄托了我很大的希望,也承载了许多心血,我知道它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如果兄弟们发现了什么漏洞,请留言给我,如果朋友们不喜欢这个故事,也请笑一笑,就当是做了个噩梦,豆子在这里谢谢了。

    如果(请注意,这个如果很重要)《小仙有毒》能让你开心的阅读下去,能够成为你无聊的时候的一种消遣,那就推荐吧,那就收藏吧,那就大声的喊出来吧:豆子豆子,你老销魂嘞!!!!

    嘿嘿,新书即将发布,豆子偶尔跳一跳,闹一闹,嚣张一嚣张,大伙多包涵~~~~

    另外关于书名,最后说几句,这本书的名字叫《小仙有毒》,最初在勾勒大纲的时候,起得就是这个名字,当时只当做个临时的代号,后来到了起名字的时候,豆子想偷懒,就用了这个名字,但是兄弟姐妹们都说,这个名字不够大气,让我再想。

    我苦苦想了两天,想出了十几个名字,一股脑的给人家看。

    他们沉默了一会……

    最后告诉我,还是用《小仙有毒》吧。

    我很欣慰啊……

    呵呵,发个新书也要说上这么多,豆子也算是得瑟的可以了,真心希望大家能够喜欢这本书,鞠躬,下台。

    ……

    再次鞠躬,彻底下台。

    又回来了,忘了说更新的事情了。

    新书的章节,在冲榜期的书来说,应该算是大章了,基本上都是四到六千字之间,为了不影响阅读,我没有再分章,其实现在所有的章节,都能分成两三千字的两章(感觉像绕口令),就是说,在冲榜期间,基本上每天只会有一章更新,但是字数应该不会少,每天的更新量都在五六千左右,按照起点的点击量算法,好像有点吃亏,我不是不想分章,而是觉得,如果断开了看着会很不爽快。

    祝大家读书愉快,祝大家万事顺意!

    恩,鞠躬,一溜烟的跑下台去……想拿西红柿砸我?我晃死你们~~~

    豆子惹的祸090516

第一章 做客

    老道早就躲到和尚身后去了,只露出两只手,对着小易不停作揖。

    易噗嗤就笑了,问水镜:“和尚,你怎么这么老实,就让他藏你身后。”

    和尚嘿嘿嘿的笑了:“小姑奶奶,就你那一枪,躲后面和站前面,有啥区别!”

    谁说和尚傻?

    温四老爷的皱纹之间都是稀奇古怪的神色,温树林这件大喇叭法宝他是早就见识过的,威力比着二踢脚(豆子小时候酷爱的一种炮仗)大点有限,能把两个人吓成这样?

    稽非也想明白了道理,骚眉搭眼的从和尚身后钻出来,满脸陪笑:“小姑奶奶,以后温家的事儿就是我们哥俩的事儿……”

    易大摇其头:“不行,咱们温不草的事情,还用得着你们俩?”说着,皱着可爱的眉头思索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你们跟别人说温乐阳拜你为师,现在就跪下磕头,拜温乐阳为师!”

    就算杀了老道的头,老道也不能答应这条件,虽然明知道小易是开玩笑,可是也一点办法没有,喇叭在手,天下她有。苦着脸一个劲的摇头。

    突然所有人眼前一花,一个俏丽的人影笑嘻嘻的出现。

    温乐阳又惊又喜:“你……你怎么还没走?!”

    突然出现的人就是苌狸,对温乐阳笑道:“我不放心那两只兔子,偷偷留下来看看。”说着伸手拍了拍小易秀气的额头,嘴里嗔怪着:“刚才怎么不打?以后要是再有人对你瞪眼睛,你直接把拿起大喇叭打过去。”

    易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苌狸又对着小辣椒打个招呼。这才望向和尚跟老道:“快拜师!”

    和尚跟老道地老脸都缩紧了。愁眉苦脸地一句话也不敢说。

    温乐阳笑呵呵地走上了几步。对着两个出家人说:“那你们现在跑吧!”

    和尚大喜转身就要走。稽非一把拉住了他。目光复杂地温乐阳:“现在跑吧?什么……什么意思?”

    温乐阳看了苌狸一眼。苌狸笑着点头。目光里都是亲切。意思是全由你看着办。

    “你们现在跑吧,三天之内我不找你们,但是一个月之内,要是我能抓到你们,你们就拜我为师,如果抓不到从此两不相欠,你们到了九顶山我请你们喝酒!”

    老道愣了片刻,怯生生的看了苌狸一眼,才说:“一个月……太长了吧?”

    苌狸俏脸一虎:“那就十年!”

    老道跟和尚直接跳起来:“一个月,就一个月,我们现在就走…….”话音未落,两个出家人已经迈开大步,施展了全身解数,在茫茫大山中纵跃奔腾,几个起落之后就不见人影了。

    苌狸对温乐阳说:“三天以后,我帮你抓他们!”

    温乐阳哈哈大笑:“抓什么啊,吓唬吓唬得了,吓他们一个月东躲西藏,也算不吃亏了。”他不到二十岁,骨子里还是少年心性,恶作剧戏弄一下两个老贼,自己先笑个不停。

    苌狸也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确实比他强多了,这次真走了……”随着动听的声音,幽兰清香飘飘袅袅,俏丽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温乐阳一路上嘴巴不停,把自己在红叶林一直到峨眉山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讲给了四位爷爷,同时也没瞒着骆家的人,反正这些事情骆旺夫都知道了,想瞒也瞒不住。

    四位爷爷全部目瞪口呆,不仅是温乐阳的功法机遇吓人,就连苌狸和先祖拓斜的故事也让人不可思议,比起来,小易那只恐怖的大喇叭和深山古刹兔子精都显得不怎么抢眼了。

    不过温乐阳在说到峨眉山无名山坡十七位同族被邪术活埋的时候,温家的四位老爷同时咦了一声,在彼此对望的目光中,除了悲恸之外,还纠缠着浓浓的惊异。

    另外温乐阳刚刚在后山的院子里,一下子把四老爷布下的风毒都收敛到身体里的事情也匪夷所思,四位温家家长也不敢妄下结论,只能先回家琢磨琢磨再说。

    大爷爷得意的哈哈大笑,指着自己的三个老兄弟:“以前我一吹……一说祖师爷的神通,你们就笑,笑,让你们笑,没想到吧,咱们祖师爷就是神仙!!”

    温乐阳现在已经脱胎换骨,正阔步踏上了一条普通人根本无法理解的路上,以后究竟是金光坦途还是崎岖险路谁也不知道,不管怎么说,他现在的本事已经足够吓人了,四位老太爷都是满脸安慰,望向骆家的目光里充满了得意。

    骆家两位老爷子耿耿于怀,不停的埋怨小辣椒:“你怎么把名字告诉他了!”

    温大老爷哈哈大笑:“这丫头的名字好听,我看干脆咱们两家碰个亲家吧!”说完根本不给骆老大翻脸的机会,直接岔开了话题:“你说,那群苗子为什么没来?咱们两家都得到了消息,按理说他们应该也晓得斩雁峰古洞里透出师祖的消息。”

    骆大爷哼了一声:“两千多年,没准那群苗子早就忘本了!也许连师祖的名讳都忘了!”

    温大爷却摇摇头,淡淡的说:“不会,七娘山,嘿……你们要闲着没事,先跟我去趟九顶山,咱们两家亲近亲近,也当是我们给你赔罪!而且,七娘山那边的事情,我也得跟你说说,以前咱们三家不相往来,不过现在师祖踪迹显出,还多出个猫……那个长辈,说不定什么时候,咱们三家就搬到一起了。”

    骆家大爷犹豫了一下,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保平安,确认家里也平安无事之后,点点头:“去就去,我也想看看你们温家穷成什么样!”

    温乐阳也赶忙给大伯拨了通电话,温吞海一听四位家长平安无事,在电话那头就哈哈大笑,对着家里人吩咐:“炒鸡蛋,炖羊肉,今天晚上吃顿好的!”

    两家人一起出山,先启回了那十七具温氏族人的尸体,温家四位老太爷仔细的看过每一个死者,脸上都浮现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浩浩荡荡一百多人,出山之后也没怎么费周折,直接包了几辆大巴,反正无论温家还是骆家,谁都不缺钱,一天半之后,一群人都到了九顶山脚下。

    温吞海几天之前刚刚受了重伤,现在也坚持着等在山脚下迎接家长,自从温乐阳离开之后他就发动了温家历代先祖留下的禁制,不过这几天风平浪静,鼎阳宫再没来过人,今天一大早他就关闭了禁制,骆家上门,他们温家可不能丢人。

    几位温家主脑仰望山峰,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一口气,温大老爷热情的招呼两个骆家老头上山,温乐阳和小易一左一右,把慕慕围在中间,指指点点着山上的景色,脸上都是陶醉。

    辣椒撇撇嘴巴:“冬天都是光秃秃的,有什么好看!”说着,她怀里的阿蛋突然挣脱了怀抱,晃晃悠悠的走到山脚旁一片空地上,蹲在地上仔细的看了一会,随即回头对着小辣椒咿咿呀呀的叫了几声,跟着猛地高高跃起,横掂着小屁股,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

第二章 短信

    这次范围不大,不过十几米的方圆,僵尸宝宝阿蛋在颠了七八下屁股之后,又跑回到慕慕身旁。

    温乐阳脸色阴郁,立刻跑过去伸手开始挖掘,就是阿蛋这套把式,在峨眉山下发现了十七具族人尸体,现在故技重施,还是在九顶山脚下,温乐阳不着急才怪。

    指一接触看似坚硬的山石,温乐阳心里一沉,和峨眉山无名山坡一样,土石松软,适合播种。

    温四老爷一挥手,死字号的人纷纷过来帮忙,片刻之后,一具还没开始腐烂、刚死没多少时间的尸体就被挖掘出来。

    温乐阳重重的松了口气,死者他不认识,不是温家的人。

    一张本应清秀英俊的面孔,在极度的抽搐中变形,七窍和指甲缝里都是厚厚的泥污,四肢毫不协调的扭曲着。尸体刚刚被搬出来,叮当一声轻响,一柄精光灿然的飞剑就从死者的怀中掉落。

    死字号的人继续动手,很快把其他几具尸体也都挖掘出来,一共八个死者,和温家在峨眉山殉难的弟子一样,都被竖直活埋,八个人里有五个道士和三个普通人,除了一个年老的道士之外,都是眉清目秀的年轻人。

    八个人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

    死字号对于外人尸体毫无尊敬可言,当场就解开衣服搜索随身物品。温大老爷微微一笑,对着骆家的人拱拱手:“这些事情让孩子们去查,咱们上山!”

    两家的六个老头在一起被关了几个月,虽然口角不停,但是也算混熟络了,说话也不用怎么客气,骆大爷摇摇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本意:“上山不急,弄清楚了再上山,要不心里惦记着难受。”

    死者的东西被一样一样摆放在尸体旁边,除了手机和钱包之外,随身物品都是飞剑、符咒、丹瓶、玉佩等等,没有一样是现代人的随身装备,温吞海在晚辈搀扶下捡起了一块玉佩,脸色阴晴不定:“是……鼎阳宫,先前上山的那拨道士都带着这个东西。”

    地电量还都是满格地。

    鼎阳宫和温家地冲突。温乐阳是始作俑者。他现在红叶林里狙杀了娃娃脸。随后引来这个修真门派地大举报复。现在他正一头雾水。愣愣地从小易手里接过了一根胡萝卜。问题是在太多了。

    温乐阳替换下了自己地一个堂兄。搀扶住大伯:“大伯。上山以后还得请温一半再问问那几个道士。到底……”

    温吞海却耸了耸肩膀。结果牵动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审不了了。都死了。前天这帮王八蛋想逃跑。结果触发了山上地禁制。尸体现在都烂成稀泥了。”

    温乐阳吓了一跳:“都……死了?!”

    二老爷从他背后阴阴地一笑:“这群人上村子里杀伤温族弟子。迟早要死地。活不了。”

    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略但僵硬而呆滞,从死人堆里响了起来。

    “ingcall……ingcall……youhavean……(和英语比起来,磕巴凑字法只能算是小儿科。)

    温乐阳吓了一跳,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妈的,是手机铃声。

    立刻有人把手机捡了出来,六个老头一个大伯外加温乐阳和两个少女,一圈脑袋围拢过来,死去的道士手机上,打开了一条短信:“峨眉山上误伤道友,告罪告罪,送上仇人八枚,敬祈笑纳。”

    温吞海哼了一声,用自己手机拨了个电话,把来电的号码告诉了对方:“马上帮我查查,这个号码的户名,要快!”

    温乐阳琢磨了一下,也给大慈悲寺善断妖僧拨了个电话,小磕巴接的,温乐阳把事情原原了一遍,这件事不小,山上山下一共死了二十多个人,不用说鼎阳宫也会把这笔恶账算在九顶山头上,弄不好还得落下个勾结妖人的名声。

    温乐阳最失策的地方就是在把事情说完以后,生怕小和尚希声记不住,要他重复了一遍,他都快跟着爷爷回到家了,小磕巴还没重复完……挂了电话之后,温乐阳也有点结巴了。

    到了山上没多久,温吞海就接到了回话,这个手机在不久前刚刚被盗还没来得及挂失。

    温乐阳现在满脑子浆糊,越琢磨越不明白,倒是温大老爷,狠狠一拍他的肩膀,呵呵笑着说:“想不明白就不用想了,早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温不草两千多年,从没有过一滴白流的血!吞海,吩咐下去,炒鸡蛋,炖羊肉,还有咱们泡的野参虎骨七贤酒也拿出来!今天咱们温家要招待贵宾……”

    当天晚上,骆家人全都吃上火了。

    晚饭之后,其他不相关的人各自去休息,在村长大屋里,只留下了四位温老爷子、两位骆老爷子、温吞海和温乐阳几个核心人物。

    桌上还摆了盘胡萝卜,温乐阳受宠若惊,死守红叶林、俘虏鼎阳宫、救人峨眉山,这几件事已经让他成了温家的核心人物之一。

    温大老爷根本不提鼎阳宫的事情,问两位骆家的魁首:“这些年,你们没注意过七娘山?”

    骆大老爷摇摇头:“那群苗子跟生番差不多,谁有哪份闲心管他们!”

    骆二爷说话也是冷嘲热讽的:“业精于勤,乌鸦岭上的小子们天天忙着练功,拓斜师祖留下的秘术,总不能荒废了。”

    温大老爷失声笑道:“拉倒吧,没荒废你还不是在院子里捡馒头吃,都不知道把馒头皮儿剥下去。”

    骆大爷一拍桌子,满脸不高兴:“老毒货,少废话,想说啥就快说!”

    温大老爷收敛了笑容:“咱们三家两千年里都没什么交情往来,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本来我们也没注意七娘山,不过四年之前,发生了一件蹊跷事儿。”说着老头站了起来,那根竹竿开始在自己的床铺底下掏东西。

    当初墨玉香鼎就是这么从掏出来的,温乐阳算是明白了,温不草的那点重要的东西全被他大爷爷藏在了床底下。

    这次是一个小盒子,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只烟盒大小的竹片,颜色枯黄,上面还有些龟裂,看来有些年头了。

    骆大爷看到竹片却是一愣,瞪着温老太爷:“你拿这个东西干嘛?”

    温大老爷微微一笑:“这个,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苗…的?!”骆大爷的眼神中,浮起了些难以置信的神色。

    温乐阳从旁边痛苦的搔了搔后脑勺,他们说什么呢?

第三章 传信

    温吞海从一旁简明扼要的对温乐阳说:“这是竹符,当年拓斜师祖传给三个弟子一人一块,三家世代传承。”

    温大老爷拿着竹符:“四年前,四个已经死了的苗人拿着这块牌子上山。”

    骆老大眼睛一眯:“什么意思,死人上山?”

    温四老爷嘿了一声,冷冰冰说:“跟你们骆家没什么关系,尸蛊传信,本来就是苗不交的拿手好戏!”

    七娘山的苗人传承拓斜巫蛊,高手都会用心血来饲养本命蛊,在人死之后七天之内,本命蛊会继承主人遗志,指挥尸体走到目的地。

    命蛊控制的是自己的尸体,也只能赶路,不会做其他的事情;乌鸦岭控制的是别人的尸体,炼制尸煞伤人夺命。

    骆老大顾不得四老爷的讥讽,追着问:“尸蛊传信,我听说过,传的什么信?”

    大爷爷伸手取出了竹符下压着的一块白布:“四个人的左手,都刻着一个字!”说着抖开白绫,四个黑紫色的血字歪歪斜斜的印在了上面:末、天、至、将!

    几个字比划狰狞,在周围还有血色的掌纹,仿佛透着厉鬼的怨恨,让人看上一眼都会心惊肉跳。

    温乐阳皱着眉头,念叨着这几个字,大爷爷不舍的难为孙子,直接解释:“我琢磨过许久,这几个字次序不对,律顺了的话,应该是天末将至!”温乐阳更糊涂了。

    大老爷也不卖关子,继续说:“七娘山虽然也是拓斜弟子,但毕竟是苗人,据我所知,他们这一支,是拜天魔的!”

    温乐阳终于融会贯通了。魔字比划太复杂。根本没法刻在手心上。所以尸蛊传信地苗人用末字来代替。

    骆家地两位魁首也不发问。都知道温大老爷地话还没说完。

    当时这几个苗人衣服和指缝里有不少泥土。应该是在半路上就已经被敌人杀死掩埋。随后又起尸赶来送信。而且应该他们应该是早有准备。否则也不会实现在掌心刻字。

    能够练到尸蛊传信地境界。在七娘山中也算得上是绝对地高手了。这样地四个人在一起。也会被人杀死。本身就是件蹊跷事。苗人地巫术诡邪。就算遇到强敌。至少遁走还是有机会地。不过这四个人也是早有准备。否则也不会事先在掌心刻字。

    温大老爷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片刻。眼睛望向了温乐阳:“四具尸体眼口耳鼻和指甲缝里。都是泥土。表情狰狞肌肉扭曲。他们是被……活埋地!”

    温乐阳攥着截胡萝卜就跳起来了:“和……咱家死在峨眉山地人一样?”

    温大老爷面色沉重,连昏黄的灯光都染上了一层阴郁:“还有今天在山脚下发现的鼎阳宫人,只不过敌人应该没想到,苗不交的高手精通尸蛊传信的绝技,这四个青苗在死后,还是挣脱了泥土,把信送到了咱们温家!”

    温家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就只有四位老太爷和一个温县长,对苗人尸蛊传信的关注也都放在‘天魔将至’四个字上,从来都没太对他们的死因较真,这次先是在峨眉山被活埋了十七个弟子,又在自家山脚下发现鼎阳宫八个人的尸体,这才又重新重视起来。

    温大老爷在接信之后也是一头雾水,一部分苗人拜天魔,是远古传下来的图腾,根本就没什么稀奇,具体天魔是个电饭锅还是个楠木棺材,谁也不知道,就算天魔真的降临了,青苗应该也只有欢喜的份,更犯不着这么庄重的来给九顶山送信,连祖师爷留下的印鉴都送来了。

    到了现代,温家已经开始是世界接触,祖先留下来的封山大阵也不敢随便启动,温家村虽然偏僻,但是隔三差五也会接待学习组检查团,横是不能把山封了,把领导们都毒死,骆家的情形也差不多,骆家两个老头都会用QQ了。

    但是青苗则不同,根本不和外人接触,七娘山脚下处处都是杀机,别人也都当是毒瘴作祟。

    当地政府忠告市民,登山有害健康。

    但是温家的高手始终无法靠近七娘山,只能在外围打听,终于从其他拜天魔的苗人嘴里得知,天魔降临的日子,就在四年之后。

    温乐阳嚼着胡萝卜愕然追问:“现在?”

    “一个月之后,腊月初三。”温大老爷沉声说。

    温乐阳赶紧掏出手机算日历,年轻人没几个能记得住农历,都用阳历算日子。

    来事情放了四年,温家虽然没有放弃调查,但是始终也得不到什么线索,渐渐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可是这次峨眉斩雁峰显露师祖踪迹,青苗却没有丝毫动静,而且又牵扯出山观山棺邪术,大老爷这才把骆家的人请来商量。

    等大老爷说完,四老爷冷冰冰的补充道:“大半年前,还出了一件事,和青苗有关。”说着,扬声吐气对外面喊道:“温不做,进来!”

    人影一闪,一个彪形大汉的脸上挂着自来熟的微笑,脚步轻快,再加上一脸小人笑,好像一路踩着屁就跑出来了。

    温乐阳有点印象,这个人是死字号里的人,一直跟在四老爷身边。

    四老爷颔首示意:“归一草的事情。”

    温不做就好像得到了莫大的荣幸,脸上绽起了一个心花怒放的表情,对着一屋子人抱拳作揖:“温不做,咱们死字号的人,我还有个兄弟叫温不说,要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打听,可别问我那兄弟,他一天里也说不了十个字,活生生的能把人闷死……”

    温乐阳心说你倒是不闷,但是能把人急死。

    温不做正要继续往下说,四老爷沉声骂道:“少废话,想要留着你那根舌头就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

    温不做讪讪的干笑两声,随即甩开了腮帮子:“要说这天底下的能人不少,门派众多,不过能像咱们温家这样屹立两千年,以剧毒名震天下的势力,放眼天下也没有几家,只要有些背景和见识的人,谁也不敢打温家的主人,咱们死字号更是煞星般的狠角色……”

    “不想要舌头了吧。”冒着丝丝冷气的声音从四老爷的鼻子里逶迤而出,老头子平时死水般的脸上,已经蕴起了蓬勃的怒意。

    温乐阳一点也不怀疑只要那个大汉还废话一句,四爷爷真能拿把刀子去割舌头,他现在也恨不得动手了。

    看到四老爷发怒,温不做吐了吐舌头,这才开始正经说话:“去年秋天,咱们早就发现的,大山里那株归一草第一支开花了,随后一个月开一支,等九支开遍后,再等上一个月,就是归一草果成熟的日子。这可是咱们四位主人早就着紧的宝贝……”

    归一草分作九支,每一支花开一个月,十个月后结出九枚果子,温乐阳就是被这九颗果子吊住了性命,练成了温辣子留下的霸道功法。

    温不做继续说:“这株仙草死字号从十年前就盯上,而且它就在九顶山里,既然落在了温家的地盘里,咱们也自然不用跟别人客气了,一来,这消息严格保密;二来估计也没什么人敢上门来抢,死字号虽然在意,但是也没有太多担心,不过没想到,却出现了状况。”

    温不做等了一会,眼巴巴的看着大伙,温乐阳心眼厚道,不忍心的追问了一句:“什么状况?“

    温不做突然伸手一拍大腿,一惊一乍的吓了所有人一跳:“有人跟咱们抢仙果!咱们死字号开始不小心吃了大亏,那几天里乌云蔽日,鸟兽惊悚……”

    这次连好脾气的大爷爷都忍不住了,狠狠的一拍桌子:“混蛋!哪个混蛋爹生了你这么个混蛋儿子!滚,滚,我自己来说!”

    骆家两个老头子同时哈哈大笑:“让你们摆谱,屁大的事情还找后生来说,丢人现眼活该!”

    归一果也算是天地灵草,成熟的时候引来了别人的觊觎,温不草横了两千年,当然不答应,死字号全部出动,几乎翻遍了整个大山,但是始终没能抓住敌人,几次交手还都吃了亏,这些来抢归一果的人,都身负法术,有些匪夷所思的能耐。

    温大老爷的话可简练多了,就在归一果还差几天成熟的时候,死字号终于找到了对方,但是一群敌人已经全都死了,中了苗人的青头寡,全身皮肉萎缩,只剩下一颗沉甸甸的脑袋。

    温乐阳恍然大悟:“那些……红叶林里的尸体,都是来抢归一果的?是七娘山的苗人来帮着咱们杀了敌人?”温乐阳一直都以为,那些中了青头寡的尸体,是同门死字号的,一直隐隐的把青苗当成了仇人。

    这下倒好,放引魂灯引来大蛇差点害死自己的不是骆家,施展巫术害死的人也不是自己家人。

    大爷爷说了一会话,心里的怒气也平息了,呵呵笑着对温乐阳说:“小子,天底下的事情,未必都像想得那么简单!”

    随后温家采撷了九枚归一果,跟着斩雁峰古洞在山体滑坡中暴露,温不草立刻带着高手赶了过去。

    骆家大爷抬起头,原本戏谑的神情已经涤清,换而老狐狸的沉稳狡猾,呵呵笑着没来由的说了句:“姓温的老狐狸,算盘打得倒是响亮,想拖着我们乌鸦岭下水!”

第四章 板凳

    温大老爷也呵呵笑着,眼神中却闪出了一丝淬厉:“温家十七条人命死在了峨眉山,山棺邪术这条线我们无论如何也要追下去。以前苗不交的地盘咱们进不去,现在祖师爷有了消息,我们两家也该给他送个信吧。”大爷爷说了这么多,把事情从头到尾讲明白,就是为了拉着骆家一起,去给七娘山送信,借机追查山棺邪术。

    这次是打着师祖的旗号去七娘山,于情于理都得拉上骆家。

    温吞海也从旁边开口附和:“而且,天魔降临的日子也近在眼前了。”

    从地上捡馒头不剥皮儿就吃的骆二爷失笑道:“天魔降临?四年前温家就知道这事蹊跷,也不见你们和乌鸦岭知会一声,现在在那个邪术上吃了亏,又拉着我家来查,你们温不草也真够实在的!”

    温四爷哼了一声:“骆家就没人失踪在峨眉山?说不定哪天那个僵尸娃子又砸出几具被活埋的红衣汉子!”骆家人摆弄尸煞,都内衬红衣辟邪。他们和温家一样,在家长失踪后,频繁的派人进山却一去不还,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都明白这些乌鸦岭的人凶多吉少。

    骆家两个老头子勃然变色,一拍桌子就要发怒,温大爷死死盯着骆老大还没完全消肿的眼睛,哈哈大笑着摆手:“得了得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老四的话在理,而且祖师爷虽然下落不明,祖师奶奶可是出来了,三家本来早就砸断了骨头,现在又连上了筋,苗子的事情总得去看看。”

    骆家的两位魁首闻言都是微微一愣,缓缓摇着头没再说什么。

    温大爷也不管骆家的魁首什么反应,径自望向温乐阳:“温乐阳,你现在已经从生老病死坊出来,你的题目,我们几个老头子已经想好了!”

    温乐阳刚把盘子里最后一根胡萝卜拿起来,马上又扔了回去,笑容一肃认真的对着大家长点点头。内室弟子从生老病死坊出来以后,都会被家长点下题目,完成后才能正式出师,才能对外宣称拓斜门人,当初温吞海的题目是以‘硕鼠’为题炼方。古老家族都会有些古怪的形式传承,既然是规矩,后人总要遵守。

    温乐阳在峨眉山的时候,早就对着苌狸承认自己是拓斜门人,不过苌狸算是自家长辈,老家亲戚,透露了也没关系。而且就温乐阳现在的本事,题目不题目的根本不重要,也就是走个形式。

    既便如此温乐阳还是满怀兴奋,想象着以后威风凛凛的对着敌人说一句:“拓斜门人!”,感觉不错。

    “把这封信给苗不交地大龙根送过去。”温大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写好了一封信。从抽屉里取出来塞给了温乐阳。七娘山地青苗独树一帜。全族地魁首叫做‘大龙根’。放眼全世界。这个称呼也是独一无二。

    温乐阳一愣:“就……完了?咱村儿里有邮筒。”

    温大爷笑着啐骂:“少耍贫!其他地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反正只要把信送到然后回来。就算你过考了。”说完。回头望着骆家地两位魁首:“你们呢。怎么着?”

    两个老头犹豫了一会才回答:“让慕慕跟着走一趟吧。”

    去给青苗送信。特别是几乎两千年里第一次登门。人选上总得斟酌一下。如果直接是大家长上门。未免显得有些太隆重了。万一人家不给面子吃了个闭门羹脸就丢大了。其实在温家而言。最合适地人员是温吞海。不过他前几天中了飞剑。现在还不敢大声说话。就只能让内室弟子温乐阳跑一趟了。好在他现在已经脱胎换骨。真要遇到了什么危险也能应付。

    乌鸦岭地情形也差不多。人家派了个后生出来。自己两个老头子跟去一来丢人。二来他们俩地尸煞都丢在峨眉山。本事大打折扣。想来想去也身边也只有小辣椒合适。

    骆大爷突然盯住温乐阳,语气平淡的让人几乎喘不上气来:“温家小子,慕慕这一趟去七娘山,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最好也别回来了。”温乐阳也认真点头,其实骆老大这句话根本不用嘱咐。

    温四老爷刚要反唇相讥,大爷爷摇摇头制止住了他,呵呵笑着说:“就是去送个信,能有什么危险,苗不交不近外人,但毕竟也是拓斜的传人,这点香火之情总会有的吧”

    骆二爷则望向温家的几位老头子:“等苗子的事情弄清楚之后,你们几位也上乌鸦岭去走动走动吧,咱们两家多亲近亲近。”

    温家四个老头子或戏谑、或冷静、或阴狠或不屑的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齐声回答:“你看我傻吗?”

    第二天一早,温乐阳和慕慕就出发了,同行的还有十六名死字号的好手、十六名百足虫的人,温不做赫然站在队首,他兄弟温不说则紧跟在他身后。

    温不做长的五大三粗,是个白净汉子,走起路脚步轻快就像踩着屁随风乱飘,从上路以后嘴里就没停过。

    温不说却又黑又瘦,身高不足一米五,看体重能有八十斤还得是饶的,脚步沉着夯实,就像根钉子,每一步都把自己钉在泥土里,然后再拔出迈下一步,果然和他哥哥说的一样,紧紧闭着嘴巴一句话也不说。

    易和两个傻叔叔一直把他们送到山脚下,看着温乐阳渐行渐远的背影,大颗的眼泪像珍珠一样滑落,温九和温十三手忙脚乱的给小姑娘擦眼泪。

    ……

    七娘山地处蜀中,苗不交并不在山上,而是世代居住在山脚下,在还没看到山的地方,就已经没有公路了,山下曾经因为远古时金沙江改道,留下了大大小小的湖泊和大片大片的丛林。

    随着蜀地天气的变化和植物的疯长,无数湖泊渐渐变成了连天的淤泥塘和大片大片的沼泽,有的沼泽已经被浮土覆盖,从表面上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出来,外人就算夹着万分的小心,也难免陷落在里面。

    千万年动植物腐烂,随处都会毫无征兆弥漫起毒瘴。

    慕慕踮着脚尖眺望远处,苦笑着摇头:“这哪还用什么禁制,外人根本进不去。”

    温不做涎着脸凑过来,铁了心不肯放过一个说话的机会:“普通人进不去,不过可难不住咱们,温不草、乌鸦岭隐世两千年……”

    温乐阳赶忙打断了他,当先跨步走进了遮天蔽日的林子里,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是这里的林子却依旧茂盛,没有一点荒败的迹象。

    脚底下虽然老藤遍布,崎岖难行,但是倒没发现什么危险。

    死字号和百足虫的人纷纷散开,在周围小心的探路,温不做快步跟在温乐阳身旁:“兄弟你不知道,这片地下有无数地河与热泉,根本就没有四季之分,越往里面走就会越炎热。”

    温乐阳略带差异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温不做得意的笑道:“论手头山的功夫,我在死字号里倒数第一,但是要论起来江湖经验,我说句狂话,我要认作第二,没人敢当第一。”

    温乐阳笑着点头,四老爷把这个话唠给自己配在身边,当然有深意。

    一群人在林子里穿梭,温不做果然不负所望,时不时就会观察树木和泥土,带着大伙绕开隐形的沼泽和随时可能喷发毒瘴的危险地带,向着苗不交的地盘迅速前进,一路走着,温不做指挥着死字号都沿途做好标记,笑着对温乐阳解释:“现在道路清朗方向易辨,但是苗子的巫术非同小可,要是对咱们下手肯定是天旋地转,留下标记有备无患。”

    根据温不做的计算,白天赶路、晚上休息,按照现在的速度大约需要四天的路程。

    到了天黑的时候,随行的家族好手不用吩咐就选了个干燥的高地宿营,在周围做好了警戒和陷阱,点燃篝火开始煮罐头。

    温乐阳嚼着胡萝卜,一脸好奇的问小辣椒:“阿蛋不用吃东西?”

    辣椒没好气的翻了他一眼:“你死了还用吃东西不?”

    温乐阳厚厚道道的笑着啧啧称奇,刚要说话,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嗒嗒嗒嗒的声音,好像有一匹小马,正在靠近他们。

    慕慕循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突然伸手抓住了温乐阳的胳膊:“来了个……板凳?”

第五章 稀泥

    马蹄哒哒,在静谧的夜中分外悠扬清脆,一只好像板凳模样的东西,轻快的跑进了温乐阳的视线中,立刻就有几个随行的好手潜了过去,淬厉的刀光掩在衣袖里,眼中却都是不敢置信。

    跑来的东西不是活物,几根竹子被青藤捆成了个板凳的样子,扭动着身体,站住了脚步,在‘板凳’的前面挂着一块青色的布条,两个大字凛然:即退。

    辣椒紧紧跟在温乐阳身旁,目光里有是惊异又是好笑,不知道这条板凳除了送信还会干什么。

    温乐阳深深吸了口气,铿锵的声音远远送了出去:“乌鸦岭骆家、九顶山温家内室弟子求见七娘山大龙根,有信转交!”

    连喊了两遍,没有一丝回音,连天的密林中安静得连落叶坠地都会吓人一跳。

    温乐阳静静的感受着周围,皮肤在呼吸中缓缓释放出觉识的触角,潮水般向着四周延伸开去,依旧什么也没能发现。

    哗啦一声,‘板凳’在送过信之后突然颤抖了几下,散架了,除了竹篾就是细藤,没有一丝可疑的地方。

    温不做凑过来低声问两个少年:“怎么样,要不要追出去看看?”

    温乐阳摇摇头:“让大家休息了,明天继续赶路。”

    布置岗哨职业警戒这种事情,根本不用温乐阳和小辣椒操心,温不做早就安排的井井有条,这个人除了话唠让人没法忍受之外,办事倒干练老辣的很。

    第二天的赶路依旧平静,只是在晚上宿营的时候,又跑来了一只‘板凳’,依旧绑着块青色的布条,两个字:止步。

    温乐阳当然不会止步。也不管周围有没有苗人。朗声把此行地目地又说了一遍。随后倒头睡觉。

    第三天晚上路程已经行至大半。果然像温不做说地那样。气温越来越高。明明是隆冬时节。林子里却热地连单衣都快穿不住了。

    第三只‘板凳’又来了。不过这次却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板凳光秃秃地。没有布条。

    温不做检查了半天。恍然大悟:“布条掉了。”板凳地一头上挂着几根布丝儿。在晚风里轻轻飘荡。

    温乐阳失声笑道:“布条没了。板凳来有个屁用。”

    温不做也嘿嘿笑着:“咱们距离青苗地寨子只有一个白天地路程了。现在已经算进了他们地地盘。大伙都要加这些小心。”

    七娘山已经近在眼前,无尽的山势从枝桠间透露出来,重重的压在所有人的头顶,好像一个巨人,正在鄙夷的望着他们。

    除了几个暗哨之外,所有人都早早的入睡,篝火偶尔爆出噼啪的轻响,火星飞溅,跃起一道不够绚烂的弧……

    慕慕突然惊呼了一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俏丽的脸上覆盖着深深的恐惧。

    温乐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跳到了她身旁,正关切的望着她:“怎么了?”

    其他人也一惊而醒,没有围拢过来,反而各自散开去寻找敌人的踪迹。

    慕慕回了回神,苍白的脸色又恢复了健康的粉晕,笑着摇摇头:“没事,做了个噩梦,梦见咱们都死了,真不吉利,梦说出来就破啦!”说着,还作势向地面上吐了两口口水。

    可是温乐阳的表情本来都放松下来了,听到慕慕的噩梦之后,又陡然变得凝重:“咱们都死了?”

    慕慕有些纳闷的点点头,温乐阳却毫无来由的说:“大部分兄弟是陷进泥沼里,我是掉进水里……”他的话还没说完,小辣椒就惊叫着跳起来,仿佛有回到了刚才的梦魇中:“你……你怎么知道?”

    温不做还是一脸笑嘻嘻的凑过来,兴高采烈的附和:“还有我,我是被树藤勒死的……”小辣椒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指着温不做怒骂:“你知道愁吗?”

    温乐阳望向其他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古怪而苍白,向着他缓缓点头。

    所有人都经历了同样的梦魇,温不做依旧没心没肺的笑着:“苗子的巫蛊嘛,跑板凳,做噩梦,都是吓唬人的,不用当真……”

    话还没说完,周围一阵古怪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虽然轻微却异常清晰,听上去就好像肮脏的稀泥之间在拥挤,偶尔还爆出一两个气泡,让人感觉浑身都滑腻腻的难受。

    温不做皱着眉头:“什么声音?”立刻打出暗号,要值夜警戒的暗哨回应,几声嘶哑难听的夜枭啼鸣,从他的嘴里响起。

    周围却一片寂静,除了远处稀泥波涌的声音,在没有任何回应。

    温乐阳一跃而起,只留下了一句:“留在原地!”人影已经消失在树丛的阴影里。

    慕慕是骆家的入室弟子,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冷笑着双针顿挫,阿蛋无声的溜上了一棵大树,隐藏在枝桠间,三十名随行的好手看似随意的东一伙,西一簇的散立,实际上已经把空地上所有出入的空间都封住了。

    两名暗哨在外,温家和骆家各一个人。

    子夜时分,星月无光,温乐阳衣袂震动的声音片刻后就消失了,小辣椒收敛呼吸站在原地向泥塑般一动不动,不让身体发出一丝生息,仔细的倾听着周围,远处的稀泥流动声,似乎在缓缓的接近着他们……

    慕慕在心里模数着时间,六百数了。

    十分钟,却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温乐阳那边依旧没有一点声音传回来。

    骆家百足虫的首领是一个四十不到的彪悍汉子,叫骆谢,轻轻走到小辣椒跟前低声问:“要不要去找一下?”

    辣椒摇摇头:“再等一会。”

    骆谢嘴唇一动还想在说什么,突然脚底下‘啵’的一声,爆开了一个巨大的泥泡,坚硬的山地竟然变成了一块两米见方的稀泥陷阱,骆谢脸色瞬间狰狞,猛地伸手把小辣椒远远推开,这时稀泥就已经陷到他的胸口,在挣扎了一下没能拔出身子之后,骆谢双手一翻,亮出定魂针,竟然一翻身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牢牢拖住他的脚踝,正在拼命把他向下拽。

    弹指的片刻,那块泥沼上只剩下一串肮脏的气泡。

    辣椒重重摔落的同时,其他人不再守住阵势,从四面八方冲向泥沼。

    “都闪开!”

    倏地一声铿锵的断喝,一个身影裹着刚烈的疾风闪电般冲了过来,荡起的巨大力量把所有人都逼向一旁,温乐阳挟着重重的惯性,就像一块从天而降的重石,狠狠砸进了那一小片泥沼!

    瞬间,稀泥涌动的声音大作,就像老鼠在磨牙、毒蛇在蜕皮,不停弹动着每一个人脑中紧紧绷住的神经!

    一声声闷鼓般的钝响在地面下传来。

    片刻之后,忽的一声,一个泥人手里拎着一团东西从稀泥冲了出来。

    泥人浑身都在古怪的颤抖着,很快就摔去了大部分烂泥,那张憨厚中狰狞着怒意的脸,让慕慕长出了一口。

    温乐阳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面上,这时候大家才看出来那是骆谢,浑身上下已经软成了一团,没有一根骨头是完整的了。

    无论是死字号还是百足虫,他们的神经都比钢丝还要坚硬,可是此刻,虚弱的苍白笼罩住了每一个人的脸,在他们的梦魇里,骆谢就是这样死的,浑身上下混满了恶臭的烂泥,身体比面团还要柔软,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意。

    温乐阳的声音略带嘶哑:“我替他报仇了。”

    稀泥的涌动声,如潮水般向着四下退去,片刻后,周外又是一片安详和宁静。

    温不做在惊吓过后,脸上竟然又挂起了小人笑,凑过来对温乐阳说:“是进还是退?估计进和退差不多,青苗都是一条路跑到黑的主,既然发动了杀势就不会停下来。”

    “进!”温乐阳一把拉起慕慕:“都跟着我走!”

    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在迅速的开阖,温乐阳不再依靠眼睛和耳朵,仔细的感受着周围,带着大家迅速前进,刚刚跑出几步米,小辣椒突然全身一震,惊声叫道:“阿蛋,阿蛋还在树上!”僵尸宝宝平时根本不用招呼,寸步不离主人身边,这次却没跟上来。

    慕慕刚才也失神了,不是胆小,梦魇的重现任谁都会一时难以接受,跟着温乐阳走了几步之后才豁然而惊。

第六章 反击

    温不草、苗不交、乌鸦岭上死不了,三家都有着自己的隐藏实力,温家的死字号、骆家的百足虫,苗不交的杀手们,叫做一窝蜂。

    山林里的毒蜂一旦发动,就是不死不休!

    温家和骆家,在秘密力量的培养上严格残酷,但是训练出来的好手归根结底还是个人,青苗则不同,一窝蜂是一出生就被选定的,从襁褓开始,这些婴儿就已经不再被当做人了,青苗用巫术和秘蛊把他们变成沼泽和丛林的一部分,只懂杀戮、会巫术的兽,一窝蜂唯一的消遣,就是想出稀奇古怪的办法来杀人。

    噗通

    温乐阳拉着慕慕刚刚转身想要返回,阿蛋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走在队伍最后的一个百足虫身法轻灵,一跃而起在半空中稳稳接住了僵尸宝宝,还没来及说话,遽然发出了一声嘶哑到极点的惨叫,魁伟的身子在剧烈的颤抖中,狠狠跌在了地面上。

    僵尸的嘴巴牢牢咬住了他的喉咙,奋力一扯,那个大汉身体猛地跳动了一下,惨叫声戛然而止,四肢无力的抽搐着。

    慕慕忍不住哀呼了一声,这个百足虫也曾经在她的梦魇中出现,颈子上血肉模糊的一片。

    僵尸宝宝虽然是尸煞,但是平时模样娇憨,胖嘟嘟的脸上天天都挂着傻笑,在骆家极有人缘,属于僵尸明星,谁也没想到突然暴起伤人。

    骆家的人没反应过来,死字号可没那么多顾忌,纷纷叱喝一声,亮出武器向着阿蛋冲了过来。

    阿蛋满脸的污血,憨笑已经变成了狰狞,身子比鬼魅还要轻灵,咿咿呀呀的吼叫还击,慕慕急切的提醒着大家:“别被他咬到!”说着双手一翻定魂针,对着温乐阳吼道:“帮我按住他!”

    温乐阳一跨步跳到阿蛋跟前。他地速度比着其他人都快了太多。铁钳一样地双手牢牢掐住小僵尸地肩膀。一股股巨大地力量从他地手心中不停挣动。阿蛋拼命地挣扎着。一下子甩掉了脸上地墨镜。

    温乐阳心里一突。小僵尸此刻竟然是睁着眼睛地。两只眼珠地瞳孔。都变成了诡异妖冶地红。

    僵尸突然裂开了嘴巴。冲着温乐阳憨憨地一乐。火光地映衬中。焦黑地牙齿上还挂着污血与碎骨。

    辣椒从他身后抢上。一根定魂针毫不留情。从阿蛋地头顶中心直刺而下。全部没入了身体。小小地身体筛糠一样迅速地颤抖着。第二根定魂针。从他地双耳贯穿而过。

    僵尸猛地一挺。闭上了眼睛。

    温乐阳愕然:“这……算十字架不?”

    就在阿蛋闭上眼睛的瞬间,刚刚退去的稀泥声猛地再度响起,从四面八方涌进众人的耳中,营地中心的那团篝火遽然暴涨,变成了冲天的烈焰,旋即四处散碎,炽烈的火光砸向所有人!

    温不做眯着眼睛仰望空中即将撒落的烈焰,突然对着所有死字号的人大吼:“土!”包括从来不肯说话的温不说在内的死字号齐声喝应,十五个死字号身影迅速的错动着,一拳又一拳狠狠的轰击着脚下的土地,每一拳之下都会有一道泥土冲天而起,整片空地都被死字号的拳力彻底翻腾起来,在无数火焰还没降落到地面上的时候,无数泥龙就在窒闷的轰击声中扭曲着身体冲到天空,挡住漫天烈焰。

    辣椒素手一挥,脆生喝令:“催魂!”随即身形纵跃跳向温家的众人。

    十三个百足虫立刻盘腿而坐,同时亮出手里的定魂针,迅速的敲击着,发出空空空空的钝响,顿响声越来越急,转眼变成古怪的节奏,每一个温家的人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迅速的跟上了定魂针敲击的声音,耳朵里轰轰的全是鲜血奔涌的声音,心浮气躁恨不得手舞足蹈。

    辣椒红色的身影辗转穿梭,把一片片指甲大小的黑色玉片塞进温不草的口中,黑玉一入口,立刻从心底升起一片清凉,瞬间平息了鲜血的躁动。

    慕慕到了温乐阳跟前的时候,温乐阳摇摇头,百足虫的催魂声对他没什么伤害,只是周身的毛孔紧紧闭合,越缩越紧,催混夺魄的节奏根本进不了他的身体。

    反击!

    温不草挡住了满天烈焰,乌鸦岭借势发动催魂杀势。

    无论是死字号还是百足虫,都不是只会拿刀子拼命的普通角色,在连续失神中吃过几个暗亏之后,迅速配合着展开了自己的反击!

    嗞嗞的响声里,火光迅速的黯淡下去,空中的泥土都被烈焰烧成了青烟,而火焰也湮灭在泥土中,天空迅速黯淡下来。

    就在火焰杯熄灭的同时,稀泥拥挤的声音渐渐变成了吱吱惨叫,扑通扑通几声,几个身高不足一米的侏儒出现在密林深处,嘴里痛苦的嚎叫着,不停的手舞足蹈。拼命想要止住脚步,却身不由己的向着他们走来,在挣扎中,突然嘭的一声,一个最瘦弱的侏儒脑袋就像个烂西瓜一样,爆裂成一团血污,瘦骨嶙峋的身体转了几圈摔倒在地。

    另外几个人也没能坚持多久,脑袋一个接一个的爆掉,只留下了几具小小的尸体。

    悉悉索索的稀泥声再度退散。

    温乐阳和小辣椒对望了一眼,默契的一笑。

    死字号和百足虫,每个人的脸上都闪过了一丝苍白,无论是以拳力击土冲天,还是发动催魂杀势,都是极其耗费体力和心力的事情,就连钉子一样的温不说,走路的时候脚步都有了些虚浮。

    两个百足虫抱过阿蛋取出红绳,手脚熟络的把他绑在了小辣椒身后,尸煞当然不会死,两根定魂针钉住了发狂的小僵尸,就和普通的死人一样,带回去不用费什么手脚就能重新认主。不过苗人的巫术,竟然能让阿蛋发疯,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温乐阳用讯问的目光看了大家一眼,所有人都点头,刚才一战而胜两家的好手都士气大振,温家守骆家攻,无间的配合让彼此之间又多了一份默契。

    温乐阳和小辣椒并肩而行,带着剩下的二十八位好手,向着密林深处快步而去。

    众人赶了几里路,稀泥的声音始终没有再出现过,温不做好像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温乐阳跟前,神秘兮兮的说:“其实……刚才咱们都不用管漫天下大火。”

    温乐阳不明白他的意思,纳闷的看了他一眼。

    温不做使劲吞了口唾沫:“做恶梦的时候,咱们可没有人是被烧死的啊!”

    温乐阳哭笑不得的瞪了他一眼,刚要说话突然脸色骤变,开口喝了一声:“小心!”身形一晃,扬着暴戾的气势扑向温不做身后。瞬间,稀泥拥挤的声音又复大作!

第七章 自己

    一根几乎融化在夜色里的长藤,正悄无声息的蜿蜒盘转,马上就要缠上了温不做的脖子。

    温乐阳五指入轮飞快的弹拨,雨点一样密集的敲击在长藤上,黑色的长藤连连颤动,终于在冥冥中传出了一声惨叫,长藤落在地面上。

    大家刚松了一口气,掉在地上的黑藤猛地又跳了起来,向着正走向温乐阳的小辣椒扑去,在半空中昂首吐信,竟然又变成了一条灰白色的蛇子!

    与此同时整个树立都开始剧烈的颤抖,稀泥声和着树叶的翻滚,汇成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滑腻。无数只黑藤从四面八方笼罩了下来!

    温骆两家的人迅速后退,每个人都翻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刀,凄厉的刀光映着月晕层层炸起,互相掩护着斩断黑藤。

    慕慕的武器定魂针现在都在阿蛋身上,面对毒蛇一点也不紧张,冷笑着双手一错,闪电般抓像了蛇子的七寸,眼看就要抓住的瞬间,灰白色的长蛇突然缩了回去。慕慕一脸的不乐意,跺脚怒叱:“我自己来!”

    “你来个屁!”一直好脾气的温乐阳突然暴躁的怒骂了一声,颧骨上的红色伤疤又闪出狰狞的暴戾,在蛇子刚刚扑起的时候他就一把抓着了蛇尾,把几米长的灰蛇扯了回来,小辣椒这才一把抓空。

    温乐阳空着的另一只手迅速的在蛇身上一掳,灰蛇发出吱的一声惨叫,疯狂的扭曲了几下之后,直挺挺的摔到了地上,再也不动了。

    慕慕这时候才看出来,在蛇子的身体里,倒插着灰色的骨针,针的尖锋几乎和蛇身平齐,除了温乐阳的铁手,换成谁一把抓上去,都会不知要被刺穿多少个窟窿。

    扑向其他人的黑色长藤出乎意料的脆弱,在霍霍刀光下劈里啪啦的散断掉落,一会功夫就被削光了。

    不过没有谁的脸上挂起轻松的表情,所有人都把身体调整到巅峰,小心翼翼的戒备着四周,准备应付一窝蜂的下一轮巫术。

    不对劲。但是一时间谁也说不出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周围泥浆声继续在耳中拥挤着。

    果然。片刻之后突然一个人爆发出刺耳地惊呼!

    几天里几乎没说过什么话地钉子温不说发出了一声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叫。干枯瘦小地身体狠狠扑起。双拳如轮。暴怒地砸向百足虫队伍中地一人。

    那个人也竟然也是惊叫一声。恶狠狠地迎向了半空中地温不说。借着斑驳地月光。所有人都觉得头皮发乍。两个人都是温不说!两个一模一样地人拼命地厮打在一起。就连温不说也分不清哪个才是他兄弟。

    旋即惊呼声不停。每一个人都发现了在不远处另外一个‘自己’。原本三十人不到地队伍在黑藤扑击之后。变成了快六十人。除了温乐阳之外。所有人都变成了两个。就连小辣椒都被复制了。而且身后还都背着个阿蛋。

    能被两家大家长选出来,跟随着宝贝弟子冒险的高手,就没有一个正常人,都是伸手无指令,拳手就要命的主,见到刀子比什么都亲,他们不是不会害怕,而是更善于把恐惧变成愤怒,现在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敌人,赤红着双眼就扑了上去,二话不说直接拼命,只有两个温不做,一边打一边还唾沫横飞的对骂。

    惨叫声连连,不停的有人倒下,不过无论正版还是盗版,都在临死前狠狠拖住另一个自己,把手里的武器阴狠的送进敌人的肚子里,不过片刻的功夫,已经有四五团纠缠的人影摔倒在地,两人死后,其中一具尸体就会扭曲着,变成一个小小的竹人。竹人的脸上,无一例外的钉着一根头发或者一小片皮肤上的碎屑。

    自从敌人出现,温乐阳几次都开阖毛孔用自己特殊的灵觉来探查四周,可惜他现在力道有限,只能感受周围几十米的范围,一窝蜂一直躲在远处施展巫术害人,温乐阳也抓不到他们。

    现在则不同了,敌人就在身边,温乐阳闭上双眼,身上的毛孔迅速开阖,附近几十米范围之内所有正在发生的事情都迅速的反应在脑海中,正在拼命缠斗的人群,一个是跟随自己的人,另一个则是包裹着血污与黑雾的竹子人偶。

    温乐阳长啸了一声,怒豹似的扑到小辣椒身旁,看也不看双手狠错,咔吧一声就扭断了一根白皙嫩滑的脖子,在远处凄厉的惨叫中,一个竹偶娃娃口歪眼斜的掉在地上。

    辣椒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你……你就不怕杀错了?”

    温乐阳早就扑跃到旁边去了,裹着刚劲的疾风,迅速的在战团中穿插,每一伸手就扭断一根脖子,随即就是竹偶散落,凄厉的惨叫传来……

    温不做百忙之中抽出个空子,对着温乐阳大吼:“还不帮忙!”

    另一个温不做也尖声喊着:“快杀了他!”

    温乐阳咧嘴一笑:“你又不忙。”

    所有的人偶变成的假人都已经被温乐阳杀死,只剩下两个温不做还在对打,不过两个人搏斗的危险系数很低,基本是骂的凶打得少。

    慕慕仔细看了看竹偶头上钉着的头发或者皮屑:“青苗要以发肤施展巫蛊,大家都把头发包起来,手脚也别露出来!”

    温乐阳也点点头明白了,刚才自己这群人在密林中穿梭,难免会在枝叶间蹭落皮屑发丝,青苗一直没攻上来就是在收集这些东西,至于他现在,自从练成了温辣子的功法,头发皮肤都变成了和手指骨骼一样重要的身体部分,要说掉最多也就是眼屎。不知道青苗用眼屎能不能施展法术。

    慕慕清点了一下人数,不过一会的功夫,已经倒下了快十个人,现在跟随温乐阳和小辣椒的队伍,只剩下二十人,十一个死字号,九个百足虫。

    还有两个温不做。

    温乐阳身子一晃,一个温不做惊叫了一声,跺着脚骂道:“什么东西?”佛灯虫我服了正懒洋洋的趴在他脸颊上,美滋滋的打了个滚,暗红色的虫子帖服在脸上,异常醒目。

    温乐阳笑道:“看好了,有虫子的是真的。一会你们就打,可别一下打死了!”说着,又侧着头开始侧耳倾听,周围的稀泥声虽然没有停歇,但是轻了许多。

    慕慕这是第二次见他发呆,第一次是在斩雁峰上散修跟大慈悲寺十力禅院打群架。

    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小辣椒还是轻轻走到温乐阳身旁:“想什么呢?”

    温乐阳低声说:“烂泥声,青苗每次攻上来的时候都会烂泥声大作,这等于告诉敌人:我们青苗来了……”说着,拉起慕慕的手,在他手心里轻轻写了几个字。

    慕慕愣了一会,突然脸色红晕,一反常态的低下头,嫣红的唇角抿起了几分欢喜:“说什么呢,现在哪有心情说这个。”

    温乐阳愕然:“你怎么了?”顿了片刻,在小辣椒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我写的是:我就回来。”

    慕慕勃然大怒,小脸红成了个大苹果,跳着脚娇声怒骂:“好好的你写什么字,神秘兮兮的,那么多比划谁知道你写的是什么!”

    温乐阳继续愕然,不过这次也脸红了,呐呐的低声问:“你以为写的什么?”

    慕慕狠狠的跺脚,脸上都快沁血了:“要你管!要走就快走……你小心些……”话音未落,温乐阳已经趴在了地上,把每一寸肌肤都紧贴地面,仔细感受着从地下深处传来的声音,同时微微一挥手,低声命令:“打!”

    温不说关心哥哥,第一个跳过去,一刀子扎进了温不做的屁股。

    温乐阳一皱眉,自己的想法并没有实现。

    温不做嘶声怒骂:“混蛋,打错人了!”佛灯虫在他脸上扬起脑袋,傻乎乎的瞅着温不说。

    三寸丁温不说也是一脸纳闷,回头问趴在地上的温乐阳:“有虫子的是假的,对吧?”

    “放屁!有虫子的是真的!”所有人同时开口,三寸丁羞涩的低下了头,讪讪的笑了:“刚才听错了。”说着一抬手,把短刀送进了无虫版温不做的屁股。

    惨叫声中,温乐阳脸上一喜,像只快乐的蜥蜴,一边感受着稀泥的声音,一边迅速的向着密林深处游弋而去。立刻四名死字号的高手也伏在地上,迅速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温乐阳一愣,不过也没再说什么,知道死字号的人不肯再让自己单独犯险。

第八章 灭火

    温乐阳这边伤亡越来越多,苗不交的一窝蜂也不好过,这种人俑蛊只能一对一的施展,三十个人俑需要三十个施术者,一旦巫蛊被迫施术者也会身受重伤。

    在密林深处的一个巨大沼泽旁,一团淡绿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着,二三十个侏儒密密麻麻的躺在火堆旁边,脸色被火焰映衬的惨绿,每个人都被开膛破肚,这些侏儒的人俑蛊刚刚在不久前被破掉,身受重创奄奄一息,直接被同伴刨开了肚皮。

    另外十几个侏儒喜滋滋的抱着一个大罐子,小心翼翼的收集着同伴的内脏,尔交头接耳的交谈几句,晃着罐子炫耀自己的收获,发出吱吱吱吱好像老鼠磨牙的声音。

    这些内脏都是炼制巫蛊的上好原料。

    还有一个侏儒,端坐着正对火焰,满头密密麻麻的汗珠,身体不时的颤动一下,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控制的假温不做每受一次重创,人俑蛊的力量就会减轻一份,他自己的伤势也会更重一层。

    就在施法的侏儒终于坚持不住,哇的一口乌黑的脓血仰天喷起的同时,一声怒笑毫无征兆的在密林边缘响起:“杀!”,五个人影像怒豹般扑至!

    正在收集内脏的侏儒立刻炸了窝,把手里的罐子丢到地上,笨拙的四处乱跑,他们隐匿在丛林沼泽中以巫杀人,但是自身几乎没有任何的自卫能力,力量比着七八岁的孩子还不如。

    四个死字号就像出闸的猛虎,双眼血红或施毒或挥刀毫不留情的斩杀这群怪物。

    侏儒们没有一个逃脱,面对着死字号手脚麻利的杀人手段,他们根本没机会在施展巫术,黑色的血污转眼流淌了满地,让人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干瘪的身体里,居然囤积着惊人的血液。

    温乐阳稍微有些诧异,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皮肤呼吸感受着周围,确定密林里没有隐藏的敌人。

    四个死字号不用吩咐,每个人都带上手术专用的塑胶手套,小心翼翼的开始检查侏儒的尸体。

    一窝蜂地侏儒一施展巫术进攻。就会稀泥声大作。温乐阳想得没错。稀泥地声音和斩雁峰地佛光相似。古怪地声音不仅扰敌。而且还能辅乘巫蛊。当巫蛊被攻击地时候。稀泥声也会渐渐减轻直到消散。

    稀泥声本来根本没有脉络可循。从四面八法同时响起。可是当巫术被攻击地时候。肯定是一个方向上地稀泥声先减弱。其他方向上地声音才随之变轻。

    那边地死字号和百足虫。每往假温不做身上插一刀。温乐阳就能找到方向前进一段。一路潜行果然找到了侏儒们地栖身之地。一举破敌。

    过程虽然简单。但是如果没有自己特殊地灵觉来感受声音带来地轻微震动。就算明白道理也找不到方向。

    一个死字号捏着块从尸体身上搜出来地青布条。走到了温乐阳跟前。

    布条上依旧写着两个大字:晚矣!布条上丝丝缕缕。应该就是从第三个‘板凳’上扯下来地。

    四个死字号已经停止了搜索,除了布条之外没有一样有价值的东西,散到了四周小心翼翼的戒备着。在他们偶尔扫过温乐阳的目光里,都充满了尊敬和喜悦。

    温乐阳一皱眉,本来他一直以为‘板凳’是苗不交传来的警告,现在看来放板凳的另有其人,否则侏儒也犯不着扯下布条不让他们见到。

    布条的反面,还有一行娟秀的小字:西北,听天由命。

    温乐阳把布条收到怀里,对着死字号一挥手:“我们回去……”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之后迅速的跃回空地,把一具具尸体飞快的踢向火堆,三分之一还没踢完,熊熊的绿色火焰就被砸灭了。

    他们冲进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最后一个侏儒对着绿色火堆施巫失败,温乐阳不懂其中的关窍,总之把火扑灭了万无一失。

    就在火焰熄灭的瞬间,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远远的从七娘山传来,就像一把烧红的刀子毫不停顿的从耳膜一直扎入所有人的脑浆中。

    温乐阳吓了一跳,对身边正用‘你怎么这么欠得慌’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死字号问:“闯祸了?”

    死字号眨巴眨巴眼睛:“没准!”说完五个人撒腿就跑,向着小辣椒的方向冲去……

    凄厉的惨叫之后,整座密林都开始氤氲起一层让人作呕的湿气,小辣椒正彷徨的时候,突然眼前一花,温乐阳已经回来了。

    慕慕惊喜的跳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温乐阳已经冲过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根本来不及分辨方向,大声吆喝着:“快跑!”

    一群人问也不问,跟在温乐阳身后拔腿就跑。

    夯实的土地正在迅速的裂开,紧紧衔在队伍的尾端,一个个巨大的泥泡爆裂开,发出刺鼻的腥臭,树林不停的塌陷着被裂缝吞没,隆隆的闷响充斥在天地中央!

    辣椒一边跑一边不停回头看,惊诧的问温乐阳:“你怎么惹了这么大的祸……”话还没说完,突然惊叫了一声,他们脚下的土地也变得稀软了,每一步都把人陷在泥泞中,几步之后,稀泥就从脚面漫到了膝盖,不过好在没有继续沉陷,只是大大的降低了大伙的逃跑速度。

    身后的裂缝,像饥饿的水蛭,摇头摆尾的张着大口追了上来。

    温乐阳不停的在队伍里穿梭,只要有人稍稍落后就被被他抓起扔到队首,短短一会功夫,温不做已经飞了五次了,连他不爱说话的兄弟都埋怨他:“你就不能跑快点?”

    辣椒倏地停住了脚步,回头对着温乐阳大喊:“不行,有陷阱!”

    温乐阳一直在不停的扔人,根本顾不得别的,没发现在稀软的泥路下四处布满了根本无法察觉的噬人气泡,已经有两个人失足陷落,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那么脆生生的凭空消失。

    温乐阳现在浑身有劲使不出,顾着后面就顾不了前面,咬着牙大吼:“西北!向西北跑!”

    慕慕答应了一声,在仓皇中辨认了一下方向:“咱就是向着西北跑呢!”

    “那就快跑!”温乐阳以前可没发现,小辣椒还这么爱说话,只要自己有上句,她肯定回下句,一失神的时候,心里毫无来由的想:她刚才把自己写在她手心的,认成什么了呢?随即眼前人影晃动,温不做又成了最后一个,苦着脸望着温乐阳:“受累了,受累了。”

    一群人在巨大裂缝的追逐下亡命而逃,不时有人陷入隐藏的陷阱,几个脚程最好的死字号和百足虫,在队首排成一排发力狂奔,一旦有人陷落,跟在后面的人就会迅速的躲开陷阱,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涂着厚厚的悲戚!

    终于,众人脚下的泥泞越来越浅,脚步也越来越轻捷,疯狂追在身后的裂隙也渐渐的慢了下来,当地面重新变得干燥坚硬的时候,小辣椒眼前一亮,他们已经跑出了密林。

    裂隙不甘的闷吼了一声,在追到密林边缘的时候戛然而止,温乐阳走在最后,身后的丛林狠狠的颤抖了几下之后,再度回复了平静。

    一共有九个人陷进了泥土中立再也没能出来。

    在温乐阳和小辣椒身后,只剩下十一个人了,七个死字号,四个百足虫。

    眼前一片荒芜,脚下的土地都是干涸的龟裂,看样子应该是一条干枯了千万年的河床,遥远处,一座形状古怪的庙宇,赫然矗立在坟茔之中。

    几个死字号都松了口气,最高兴的是温不做:“连根草都没有!”他还想着自己是被藤子勒死的。

    河床荒败,寸草不生,黄土直连七娘山脚。

    可是四个骆家百足虫,才冲到河床上之后,却不约而同的脸色巨变!

    辣椒跺脚对着温乐阳怒叱:“你……你怎么指的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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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3001/ 第一时间欣赏小仙有毒最新章节! 作者:豆子惹的祸所写的《小仙有毒》为转载作品,小仙有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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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有毒介绍:
这是一个快乐的修真故事——
用毒的高手,未必都是心狠手辣之人。
温乐阳就挺厚道,一天到晚笑呵呵的,能不毒就不毒。
当他无意中现,修真并不是传说的时候,一副波澜壮阔、在平凡中处处涌动着神奇的瑰丽画卷,已经悄然展开在他的眼前。
温乐阳的遭遇前无古人,即便是真正的剑仙,也看不出他是修炼者。
所以,温乐阳的出现,严重扰乱了修真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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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未必都是坏人,坏人更不一定都是敌人。
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是,温乐阳是个乐观、天真、厚道的青年。小仙有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小仙有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小仙有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