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血书
“你知道吗?那王府的恶管家已经死了,就发生在昨日,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事,听说他被县令给抓了,穿着囚衣带着枷锁被一个捕快骑马拉着游街,为首的捕头大声说着那管家的恶行,所有的事都是他做的,县衙刚找出证据并立即将他正法,他身后的捕快们还拉着横幅,上面写满王管家的罪证。
行人聚集很多,很多愤愤不平的人们又是扔鸡蛋又是丢菜的,对恶管家大骂,还有顽皮的小孩拿石头扔他。
从永安坊开始游起,到后来游到易迅坊时,那恶管家不知发了什么疯,破口大骂王家还有曹县令,并要把事情经过说出,但刚说了开头就被捕快乱刀砍死……
哎,本可以留个全尸,现在被剁得四肢不全,真是造孽啊,小凡,这可都是你的计谋呀,只可惜天算不如人算,那王仁寿以一个家仆堵众人之口,现在你还有办法对付他?”
林凡与小胖坐在溪边晒太阳,两人第一个聊的话题就是昨日所发生的县衙处死死囚的事情,王管家之死很快在长安城里传开,县衙这样大动干戈的处死囚还是第一次闻听。
林凡知道这是王家的手段,他想靠此平息民怒,也令皇上对他无可奈何,杀不了他,最多革了他的职。
捡起一颗石子用力地扔向水里,溅起的水花洒在脸上,有些冰凉的舒爽感,小胖抹了抹脸,毫不介意地推推林凡,又问出刚才的问题。
“看来唯有万民书才能令王家真正的倒下。”
小胖不解地问道:“万民书?如今大家都认为王管家就是罪魁祸首,王家把这事撇得一干二净,我们又不知道里面真正内幕,虽认定巧巧之死肯定与王家脱不了干系,但不知道实情啊,王家已把所有事情经过理顺后都归咎于王管家,说他贪图巧巧美色,并擅自对巧巧动点天灯极刑,王家一点都不知情,还贪图巧娘美色,后面这事可以确定,但前面一事就难说了。
只是百姓都已相信,没有民愤就单凭万民书皇上会痛心下手?恐怕不够吧。”
林凡点头叹道:“是不够,否则他早已下手了,如今我们虽不知道实情,但也大概猜到王家此番做法的用意所在,那我们就继续贴告贴,说王管家并非主谋,主谋是王家,说王管家被处死只是王家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煽动谣言,改变现状,万民书我会写得激忿些,矛头都指向王家。
我们也只能这么做,王家不除,遭殃的可是我们,皇上毫无动力,我们就继续推他前进。”
小胖狐疑道:“你确定扭曲大家已认知的事情就能再次激起民愤?”
林凡笑道:“你知道读书人最厉害的是什么吗,就是可以在UU小说颠倒是非,可以控制人们的情绪。这也就是为什么人们看到煽情的文章会流泪痛心,看到搞笑欢乐的文心情会随之畅快。”
小胖拍拍胸口道:“还好你是我的好友,否则什么时候被你弄死了都不知道,文人墨客真的太可怕了。”
林凡本想说他虽身为文人但不会随意做这种事,话还未出口,身后就传来一阵阵狗吠,他和小胖狐疑地相视一眼,都起身朝身后看去,只见安阳里的狗都聚集到林家门口,对着一个人拼命的吠,平时安阳里来了陌生人,狗才这么疯狂的,会是谁呢?
带着疑惑快步回到家,只见一个穿着朴素看起来老实厚道的年轻人站在一群狗面前不断解释自己不是坏人,但狗们不搭理,反而叫得更欢了,旺运从狗群中跑出,欢快地在林凡脚边转。
“凡儿,这人找你。”爷爷朝林凡的一声叫唤,年轻人立马转身,看着林凡问道:“你就是林凡?”
林凡刚点头,年轻人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同时大呼:“求求你为俺爹报仇!为俺爹报仇……”
狐疑地将年轻人扶起,与他稍作交流才知道他是王管家的大儿子陈泽,知道来意后,林凡立马接过锦囊就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很想知道王管家临终前究竟给了什么东西要交给自己,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恐怕他的遗言不假。
果然,来到自己房间将锦囊打开后,林凡发现里面有一个写给自己的信纸,大意是要他帮王管家把王家绊倒,他死不足惜,但也要王家一起死。
最重要的是一封血书,里面记叙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原来王府主人王仁寿的小儿子贪图巧巧美色便动了淫心,但巧巧死命挣扎,那小儿子没抱得美人归,倒被巧巧咬去一只耳朵,王仁寿爱子心切,下令把巧巧制成点天灯祭祖。
王管家虽是主要负责人但都是我为王家卖力,他在血书中惭愧自悔,揭露了自己的恶行,也揭示了王家以前的其他恶行,还特别说明王家有一处行刑地,专门用来惩罚那些不听话的仆役,这是秘密基地,官府并不知情。
血书中还写王仁寿的荒淫无度,他经常在秘密基地折磨被他看上的丫鬟,像蜡油滴丫鬟身子,用铁链绑……
看完血书内容,相比之前的猜测,林凡心中就更有底了,王管家的死,他不关心,有价值的是血书中所展现的事情经过和王家真正的恶行。
当下他立马按照血书中所写的事情经过拟了一份万民书,出来时就把此书交给陈泽。
“若要为你爹报仇,你要做一件事,就是将此让周边的百姓签字画押,做完交给我,此事能否做到?”
陈泽激动地连连点天称是,谢了林凡就快步离开这里,有了报仇之法,他全身都充满动力。
林凡没有让自己闲下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执笔写告贴,血书中除了王管家的自悔内容除外,其他的基本被他整理后写下来,看了自己所写的内容,他相信一定能再次激起民愤……
火麟儿又有的忙了,又接手林凡的告贴,他们每人又获得十个铜子,有钱办事从来都很卖力,尤其是像他们这种无钱无地位的乞丐而言,有钱给他们,不要说贴告贴,杀人放火的勾当他们也做。
不得不佩服火麟儿等人的办事效率,不到半天功夫就在永安坊等九个坊贴上告贴,与之前一样,其上内容很快就引起百姓的关注,本要平息的民愤正如林凡所预料的一样再度被激起。
这个消息传到林凡这里时已是第二天的事情,他没有感到惊讶,一切都在自己预料之内,身为文人的他清楚地知道,这个社会上总有些自以为很有正义感的文人墨客,他们常常以抨击当前制度为乐,社会上一旦出现什么负面信息,第一个跳出来指责的就是他们。
正因为有这一批义愤填膺的文人存在,他的告贴才能起到它本该起到的作用,文人墨客,无聊的往日里除了斗诗,对一些意见各执己见外,便无其他乐趣可做,林凡将王家丑行和父母官的昏庸展现在他们面前,正好给他们无聊的日子添加一剂良药。
站在大青山下,林凡瞅着天边的夕阳久久未回神,海东青已走了,带着他的意愿,目送海东青的身影消失在天边的艳红夕阳中,林凡只希望这次李老大会决定动手,若再不动手,他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第二十九章王家的末日
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桌上摆放着满满地山珍海味,李老大坐在软椅上悠闲地品尝各式样菜,直到所有菜肴都吃过一遍,他才放缓速度,夹了一块肉咬了一口才抬头问站在身边的柱子:“林凡又贴告贴激起民愤后,王仁寿可有新动作?”
柱子回道:“回禀陛下,王府较安静,不像前日大摇大摆的任由家仆被官衙所抓,恐怕王仁寿已无对策了吧。”
李老大冷哼一声道:“此次朕再不顾他有何对策,哪怕他交出一个儿子以死谢罪,朕也不领情,是时候清扫了,朕担心等太久,这根刺会烂在腹中。”
柱子点头道:“陛下英明果断!朝堂上文武群臣对王仁寿已失望透顶,都有人上奏严惩他,后因王仁寿以家仆制造出事情经过,使得多人相信,上奏之人偏少,老奴以为,此次林凡把真相具体说出,这些人恐怕越发气氛,到时弹劾王仁寿的奏折将更多,只可惜受累了陛下。”
李老大笑道:“这几****不是都不敢上朝了?朕只要一道旨意下去他就永远消失于朝堂中,何来弹劾之说?”
柱子刚想称是,再歌颂皇上一番,忽然耳边传来一阵风声,抬头望去,却见一只雄鹰翱翔而来。
“陛下,是信鹰!”
李老大脸上笑意更浓,指着停在窗边的海东青吩咐柱子:“看看林凡这次给朕带来什么。”
“陛下,是一个锦囊。”
“打开!”
“陛下,里面是一份血书还有一封万民书!”
李老大饶有兴趣的放下筷子,好奇地接过血书和万民书,认真地看了下来,当他合上万民书和血书时,他的脸上杀意很浓,敲着桌子怒道:“真是岂有此理!想不到朕的朝堂下居然还有如此心狠手辣之人,此人何德何能为官?何德何能居工部尚书之位?朕真是太善心了,居然让他多活这么几日!”
“传朕旨意!命刑部大理寺即刻捉拿王仁寿归案,除仆役奴婢外,诛王氏一族!就地正法!
长安县令为官不忠不诚,助纣为虐,赐予毒酒!其家人全部流放象州,一生不得入京!”
柱子立刻领旨复命去了,可能被皇上的威严所吓,本还在窗口的海东青鸣叫一声展翅飞翔离去,都怪自己太贪吃了,看着一桌子菜本以为皇上会赏赐一点美食,结果只听见他的咆哮声……
夜,终究要取代白天,当夜幕降临,万籁俱静,白天根本不知道黑夜的寂寞。
喧哗一天的长安终于再次安静下来,大街小巷的行人渐少,奔忙一天的唐人开始躲进自家院子,享受黑夜的同时,也在承受黑夜的寂寞。
习惯这种生活的唐人吃完晚饭不是在小院子聊今日所见所闻,就是躲进被窝享受温暖,王府今夜似乎很忙,府里众人都无睡意,都在忙。
仆役们都在搬薪柴,一捆捆干燥的薪柴被解开堆在王府柱子旁边,各屋舍的周围都堆满薪柴,就连紧闭的前门后门周围都堆有薪柴······
王仁寿站在厅堂门外,身后是他的妻子和三个小妾,还有两个儿子,还有五个丫鬟,其他人包括丫鬟和仆役都被他的大儿子带走,带走的还有府里近年来捞的油水,这笔钱足以让王德等人无忧过活一辈子。
眼前放着是整理好的行李,行李周围也被薪柴堆围,一个仆役在上面倒了一些膏油,看了王仁寿一眼,看他点头后就把手中已点燃的火炬仍过去,很快,薪柴被燃烧起来,越烧越旺,各式衣物首饰都被大火吞噬。
瞅着熊熊燃烧的大火,王仁寿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值钱的东西都已被带走,重要的人也已走,现在的他是真正的生无可恋。
他的妻子儿子很可惜那些被燃烧的衣物首饰,但王仁寿已做此决定,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东西化成灰。
“老爷,府里府外都已堆有薪柴,并泼上膏油。”
一个年纪较大的仆役从前院跑到王仁寿面前,汇报结果。
王仁寿满意的点点头,转身时,他的小儿子王恩就喜道:“爹,那我们现在可以动身去登州了吗?现在城门已关了我们怎么出城啊?”
王仁寿没有回答,王恩就当做爹爹是默认了,其他人也这么认为,他们已习惯王仁寿近来对他们的态度,多以沉默为主。
就要离开这居住多年的房舍,多少有些不舍,他们四处瞄着熟悉的地方,将曾经在这里留下的痕迹深深的记在脑中,带到新的陌生地,以便在日后的日子里有所思念······
他们在怀念,王仁寿却在看着他们,眼睛里没有丝毫怜意,只有一阵阵的冷意,宛如这寒冷的夜风。
王仁寿慢慢闭上眼,仰着头感受着这四面八方传来的风,心里越发坦然,风在耳边吹,衣摆被吹得哗哗响,仿佛在这寂静的夜晚奏响一曲悲歌。
他已走投无路,民愤又起,皇上一定不会就此放过他,原以为一个家仆的死能多少挽回些局面,只可惜那林凡小子居然又挑动百姓的情绪···最后的一丝希望彻底变成了绝望。
林凡是如何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已不想知道,他能把真相告知天下,一定也会把真相告诉皇上,王仁寿深深的知道,皇上一旦知道自己所做所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也许,捉拿自己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吧。
王仁寿忽然发出一丝冷笑,然后转化成哈哈大笑,他的家人狐疑地瞅着他,但很快就理解了,王府受到这么大的重创,身为王府的主人承受的痛苦远比他们多。
“点火吧。”
淡淡的吩咐一声,老仆就应允离开,带着门口的王府仅剩的六个仆役各执火炬向王府的各个地方点火,没多久,王府四周包括围墙外都被点起,除厅堂外,王府的其他屋舍都有熊熊烈火燃烧,整个王府很快就处在烈火中。
在王仁寿下令时,王恩本想建议他的父亲待他们出去后再点火也不迟,但骇于爹爹的威严就不敢说,此刻见大火已在周围燃烧,噼噼啪啪声如在耳边,他害怕的跑到王仁寿面前,拉着他的袖子急道:“爹,火势已很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王仁寿狠狠一甩,王恩就摔倒在地,他疑惑的看着爹爹,却见爹爹的目中带着怒火,比周围的火势还要熊烈。
他害怕了,害怕的往后缩,因为他知道他爹爹此刻不会把他当做儿子,毕竟王府如今的遭遇,主要是因为自己,爹爹一定会把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此刻,唯有逃命要紧。
王恩这样想,也这么做,他不怕了,起身就往外跑,可刚跑两步就在王仁寿的一声令中,被两个仆役给拽了回来。
“将他绑在柱子上,还有他,她,她···除了那五个丫鬟!”
王仁寿指着他的正妻、小妾以及另外一个儿子,怒吼着吩咐仆役把他们都绑上去,仆役们很听话,奉命地围了上去。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瞬间响起,咒骂声也响起,但王仁寿一点都不在意,此刻的他就像地狱的神魔,无情无义,无血无泪。
“给他们身上倒上膏油,点火!”
又一起火终于在王府升起,火里夹杂着哭喊与咒骂声,他们的眼泪根本就无法浇灭这无情之火,很快他们就被火焰给吞噬了,哭喊与咒骂声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周围木头燃烧的噼噼啪啪声。
瞅着那熊熊烈火,王仁寿没有任何感觉,既然走投无路,他就已决定要死,与其让官府杀死,不如自尽,即使妇孺可以逃过一死,但也是生不如死,成为别的男人胯下玩物是最好的归宿,王仁寿无法忍受这种屈辱,只能一起死,如此在黄泉路上还有个伴。
风吹起他凌乱的枯发,在这寒风与烈火中,他拔出了他一直拿在手中的剑,举起来就朝离他最近的一个仆役头上砍去,那仆役哀呼一声就倒了下去,血液从他的脑壳中流出,流向火里。
其他仆役见此状,都害怕的四处逃窜,王仁寿发狂地四处追击,有的被一刀砍死,有的被逼到火堆里成为了火人,有的想逃出,但还未出去就被掉落下来的柱子给压倒,瞬间也被火焰吞噬,无人幸免······
五个缩在厅堂角落的丫鬟慑慑发抖不敢看外面悲惨的景象,她们紧紧拥在一起,她们知道很快就会轮到她们,只有紧紧相连,在面对死亡时才不会那么害怕。
已不成人样的老爷从外面走进来,低着头的她们任由老爷抓起她们的头发给拉起来,虽然很痛但她们都不敢吭声。
一把火炬被仍在门前的薪柴上,火焰很快就窜到房顶,王府唯一的厅堂也处于烈火中,王仁寿漫不经心的移开神台,旋转一个扳手,墙壁就转动起来,露出一个小门,王仁寿把五个丫鬟推进去,自己也走进去,按下旁边的一个机关,门又关了起来。
对于自己的这处密室,王仁寿很满意,很多外面世界享受不到的快乐、刺激,都会在这里实现,在临死前他要最后一次享受人间的乐趣。
这里完全感受不到外面的火势,王仁寿放缓了杀戮的速度,他需要好好休息下,蓄好精力最后一次享受世间最大的乐趣。
周围已摆放好的美食他没有急着吃,而是将自己一身不挂的泡在温暖的大木桶里,并吩咐五个丫鬟与他一样进来,与他一起共沐鸳鸯浴······
第三十章悠哉游哉
夜已深,太极宫的甘露殿依然有烛火,李老大埋头坐在一堆奏折面前,仔细批阅各地传来的有关旱灾灾后的处置情况。
柱子站在一边默默地给皇上研墨,甘露殿里很安静,只有皇上翻阅奏折时发出的沙沙声,皇上需要这样的安静时刻,柱子也习惯了这种安静,也喜欢上这种安静,平日里,最喜欢为皇上做的就是研墨,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曾经也是一个执笔的文人。
这种温馨的恬静最终被一阵脚步声给搅和了,恼怒的柱子抬头瞅了瞅,发现原来是一个黄门侍郎远远地站在门口,看来是有要事要禀报,于是他便轻轻地放下墨石,脚步轻盈地朝门口走去。
那黄门侍郎在他耳边轻声低喃几句,柱子会意的点了点头就跟着出去,没多久他又匆匆进来,来到皇上面前后,还未说话,李老大抬了抬眼脸淡淡的问道:“可是李道宗复命来了?”
柱子躬身回道:“启禀陛下,确是李道宗复命来了,据其所言,王仁寿一家已****伏罪。”
“什么?王家上下引火****?”听完柱子禀报,李老大惊讶的放下手中的奏折,丢下硬毫笔,缓步走下。
“你确定王仁寿不是自毁府邸畏罪潜逃?”
柱子作揖道:“回陛下,老奴初闻此消息也如此怀疑过,问过李道宗,他说他已调查过城门郎,当日、当夜均无王府人员外出,自两日前陛下下密旨王府上下不得出城,城门郎格外警惕,此事断然无错,况李道宗亦回报说,王府废墟地确有多具残骸,****一事千真万确,但不敢确认哪具是王仁寿尸身,因每具残骸都已面目全非,无法辨认。”
李老大缓缓点点头,忽然大笑道:“也好,结果皆同,朕虽未派人杀了他,但也是被朕逼死。”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只月余即除两大家族,日后山东豪门望族恐怕会收敛许多,陛下就少操一份心了。”
李老大轻叹道:“如今贺喜过早了,此战只刚刚开始,未来···任重道远啊。”
柱子奉承道:“陛下不必担心,那些顽刺迟早都会被陛下拔除,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李老大不予理会,只是淡淡的问柱子:“火势如何,是否殃及周边?”
“回禀陛下,已殃及周边,今夜风势极大,火势蔓延极快,待李道宗率众抵达永平坊,火势已蔓延至边缘地带,好在百姓发现得早,多数人均已逃离家里,躲过火劫,未曾有人死亡,伤重者只是烧了些毛发,并无大碍。
李道宗率众扑灭火势后,又在废墟边搭起棚子为这些百姓遮风取暖,至于供需物质他不敢擅自做主,此事需经陛下同意。”
李老大满意的点头道:“受灾人数多少?”
“回陛下,永平坊几乎都付之一炬,唯有离王府较远者方躲过此劫,但为数不多,唯有零散几座。”
李老大怒道:“王仁寿真是朕心中的一根硬刺,临死前还不忘给朕狠狠刺一针!”
见皇上动怒,柱子便不敢多言,静静候在一边,李老大吐了吐气,慢慢踱回座位,沉默良久,忽然沉声道:“命户部好生安抚这些灾民,择旧府邸供其居住,并供其食物,待永平坊重建后再安排归宿。”
柱子允诺后忽然想起什么,又折回来问道:“陛下,李道宗还在外候旨呢?”
李老大恍然大悟,才记起这事,急忙道:“传朕旨意,李道宗不顾自身危险救黎民于火劫中,有功无过,赐黄金百两,丝帛五匹!”
“喏!”
林凡终于松了一口气,在身边保卫他的御林军在今晨一早自动撤走后,他就知道王家已经完了,崩了近一个月的心弦终于可以松弛下来。
告诉小雪今日她就可以去忆林客栈上班,她高兴得又是蹦又是跳,母亲已做好饭叫吃饭了,小雪都没有搭理,跑到自己的房间好好打扮。
瞅着小雪离去的身影,林凡只有苦笑,他发现自从他给小雪配备了化妆品后,她就变得越发勤快了,与后世的女人一样,在离家前都会花上片刻钟打扮自己,看来女人爱美并非某个朝代特有,而是女人的本性啊。
吃完饭就去牛棚里牵出老牛,给它套上车把手,近来它忙于耕地,已经很久没有与车轮组成一辆牛车了。
鼓捣完牛车,小雪还没出来,无聊的林凡就逗老牛玩,见它很喜欢吃自己拿着的一截小枯枝,枯枝刚凑过去,它的大嘴就张大的凑过来,很想吃的样子。
林凡还没那么坏,拿枯枝去骗老牛,跑到牛棚边取出一小捆鲜嫩的芒草,这种草山上特别多,尤其在刚发出嫩芽不久牛都爱吃,此草对牛来说是美味,但对人而言就像一把剑,有齿,只要你从这样的草堆经过,被割出一条条小口子在所难免,前世的林凡也带牛喂过这种草,所以他特别熟悉。
见到鲜嫩的芒草,老牛就迫不及待的凑过来,张嘴就伸出粗大的舌头将林凡手中的一撮芒草全部卷走,老牛还没有生吞芒草的能力,虽然它的胃功能很强大,但它还是在嘴里细细咀嚼,那速度就像一个耄耋老人吃饭的样子。
看老牛吃草的样子很享受,它慢慢咀嚼时,上下两对牙齿会左右动,当裸露在外的芒草全部没入嘴巴里时,也就是它咀嚼完的时候,这时候它就会张嘴要。
第二撮芒草送进老牛嘴巴时,小雪才兴致勃勃的出来,似乎很久没去上班的缘故,她今天打扮得特别漂亮,迎面走来宛如一个翩翩起舞的仙子。
剩下半捆的芒草被林凡扔进车,就当做是给它路上的零食,爬上车与家人告别一声,一鞭轻鞭落下,老牛就迈开它的短腿前进,嘴里还在咀嚼但不妨碍它往前奔。
“慢一些,慢一些······”虽然有母亲在身后大声嘱咐,但老牛不听话,四腿迈得老快,林凡没抽它也这样,林凡以为这是老牛多日耕地负重过多,用同样的力气去拉减轻许多的牛车,牛车自然跑得飞快了。
第三十一章阿q精神
(感谢低调的阴谋家的慷慨大赏,自相识开始每开一本书都要让你破费,这样有三四次了吧,实在对不住,这次就好好写一个完整的故事,既已换马甲就下了决心······)
牛车在路上奔跑,小雪在牛车上面欢呼雀跃,就像一个刚才监狱里出来得到自由一样的犯人那般快乐。
快乐可以感染,新奇也可以传染,老牛似乎被多日未进城的小雪的快乐和新奇所感染,四脚迈得欢快,一路上,周围都是具有诱惑力的嫩草,老牛看都不看一眼,它似乎比小雪还想进城。
看在老牛这么卖力的份上,林凡就奖励它一撮芒草,有了吃的老牛就更欢快了,看见从身边缓缓走过的美丽的母牛,也未停下,只瞟了一眼就继续前进,若换做平时,老牛一定会上前搭讪一会,林凡曾经就因为这个缘故在路上耽搁了半刻钟。
没多久就抵达安化门门口,林凡没有让老牛停下,有了上一次进城经历,老牛已有经验,四蹄分别在地上磨蹭几下,除去蹄上的污泥,确定干净了方慢悠悠地迈进城门,与前次一样,被拒于城外的其他牛车上的牛都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每在这个时候,它们都会抱怨自己的主人为何也像那神气的牛的屁股后面还有肚子下面给自己戴一个布袋,如此,大便小便都拉在里面,城门郎哪里还会拦?
神气的老牛扭着******,施施然走在大街上,与上次一样,引来路人的观赏,长安城里能唯一进出城的也就这老牛,人们都会特别留意,不过人们感兴趣的不是老牛长得多美多丑多特别,而是它屁股和肚子下的挂袋,这才是它与众不同的地方。
看着老牛慢吞吞的样子,林凡只有无声叹息,要不是自己多次给城门郎贿赂与他处好关系,他又怎么会让自己的牛车进城呢,这老牛也太得意了,挂袋难道就能让你的尿一滴不漏么?
好不容易晃悠到忆林客栈,林凡赶紧下车,把老牛绑在马棚边,就走进去,实在受不了老牛为了得意而晃悠的速度。
林凡走进忆林客栈时,花娘已拉着小雪的手笑得合不拢嘴,把小雪全身上下都瞅个遍,二狗招待完客人后,热情的跑过来,锤了林凡一拳算是打过招呼。
花娘根本就没机会搭理林凡,拉着小雪不让她做事,客栈又请了别人无需小雪插手,此刻的两人,在林凡看来就是两母女,又像两姐妹般亲密。
女人的世界男人不懂,进里屋与老陈打过招呼就匆匆跑出来,因为林凡在进来后不久就听到一个他感兴趣的话题。
把闲着的二狗拉过来稍一询问,二狗就立马精神抖擞,拍拍胸膛得意道:“王家的事我最了解了,从今天早上开始就已有人在讨论,到现在我都可以把整个事情经过背出来……”
听了二狗的话,林凡久久未做声,他从未想过要让王家所有人都死,他只不过是想让王家垮掉而已,最多也就是让王家那个当家做主的死去,至于其他人包括那些可怜的仆役丫鬟,林凡从未想过他们也会死。
这究竟是谁的错,林凡也不清楚,这恐怕就是皇权的威慑力,皇上虽未亲自杀了王大人,但也是怀着诛族的心思,王大人深知其意,所以举家****,够毒!够狠!
大唐什么都好啊,就是这种皇权制度不好,皇上动不动就诛你九族,灭你全家,只可惜了那些无辜受累的家人下人。
想把此事归咎于皇权,可琢磨很久,心里依然有种说不出的酸楚,脑中浮现出二狗口中所说的那些惨景,就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巴掌,就恨不得时光倒流,让自己对此事不闻不问,那样至少不会死更多人。
渐渐地,林凡脑中就浮现出一幕幕景象,他发现衣着华丽的王府的夫人、少爷、小姐平日里极为苛刻,对仆役丫鬟不是打骂,就是拳打脚踢,有一个丫鬟只不过弄脏了她所服侍的小姐的衣角,那小姐就狠狠地把丫鬟的耳朵给拎起来,又是打又是骂,生生地把丫鬟给打聋了。
王府一位少爷看上一个丫鬟的美貌,强行玷污了她,害得这位丫鬟含恨跳入井里······
王家管家虽然有时候受制于王府的各位主人,但在仆役丫鬟面前就是老大,呼来喝去,看哪个不顺眼就会踹一脚,看上哪个丫鬟都会调戏一番。
王府的丫鬟仆役虽在王府夹着尾巴过日子,可到了外面就是一方霸主,他们常常在王管家的带领下欺压周围的百姓,有一个长得一般的仆役看上一个肉包摊位上香喷喷的包子就顺走一个,见摊主恶狠狠的盯着他,就更加疯狂,拿走更多,最后一脚把摊位给踢翻了,包子掉落一地,还不让摊主捡,用他那双贱脚死命的踩,等到包子都被他踩烂了,见摊主哭晕了,他才神气的仰着头大摇大摆的离开,见周围更多人看着他,就更神气了,头仰得足有长颈鹿那么高······
这些人该死,不值得同情,该死!不值得同情,该死!不值得同情······
“林凡你在低喃什么呢,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二狗的一句话把林凡从思想斗争中拉出来,他缓缓呼了口气,笑道:“当然在听,你讲的真是太精彩了,只是如果那些人的死状更悲惨些的话,那将更精彩。”
“看不出你的心比我还硬。”二狗不可思议的上下看了林凡一眼,就离开柜台,去收拾碗筷去了。
林凡的心情又好了起来,他发觉这种鲁迅先生UU小说的阿q其实是个很乐观的人,懂得自我调节,把这种阿q精神用在此时此刻非常的有效果,把那些已死之人想象成罪恶不赦之人,原本的愧疚瞬间就转化成理所当然。
心中坦然的林凡哼着小曲步出忆林客栈,路上再听到有关王家的事并没有什么感觉,还暗中自喜,这一切做得真值得。
林凡看见陈老三时,他正满口粗话的与一位顾客讨价还价,看到他那样,林凡都很怀疑他这布料坊是怎么做下去的,居然还有生意。
当见到那刚还与陈老三大声对峙的顾客付完钱抱走一匹布时,林凡发现自己错了,也许大家都知道陈老三的为人,也就见怪不怪,他的满口粗话其实就像一个书生的温文尔雅一样,只是表达方式不同罢了。
“嘿!林老弟,今天是什么风居然把你给吹来了,来来来,快到里面坐坐,可想死老哥我了,近来死哪去了,都不见人影,去我爹客栈也碰不到你······”陈老三热情的把林凡给领进店里,又是倒茶,又是询问缘由,又是抱怨。
林凡笑呵呵道:“你也知道近来农活较忙,在家里帮忙做点事。”
陈老三哦了一声,赞同道:“也是,农忙季节很多人都很忙,老子也刚从洛阳运一批货回来,旱灾之后,百姓生活逐渐得到改善,这不,生意就好起来了。”
想了想,陈老三又嘿嘿笑道:“按这样说,老子还要他奶奶的感谢一番老天爷?”说完自个儿大笑。
林凡吹了吹杯子上的热气,瞅着大笑的陈老三问道:“看你只惦记着你的布料店,不会把建香水坊的事给忘了吧。”
陈老三正喝着茶,见林凡这么问,连忙喝了一口急道:“怎会呢,老子天天记着这事,连做梦都在想这事,好在五日前就已把此事做好,可是老子不知道怎么制作香水啊,按照你说的准备好那些器具,可不会怎么用,找你都找不到,都把老子急死了···今天你正好来,我们一起讨论下香水坊该怎么运行。”
林凡道:“花料的来源已经确定可以足以供应?”
陈老三拍拍胸膛自信满满道:“这事放心,老子的那个朋友就是种花的,老子已与他说好以后就买他的花,免得他的花只能给那些妇人们净净身。”
林凡点头道:“那好,我们先做一批香水,限量出售,吊吊人们的胃口,然后慢慢扩大生产。”
陈老三拊掌笑道:“好极了,香水坊终于要运行了,找伙计的事就包在我身上!”
林凡举杯笑道:“祝我们香水坊生意兴隆。”
“生意兴隆!”陈老三乐得合不拢嘴,兴奋过度的他把进来的顾客赶了出去,关掉店,拉着林凡非要到附近的酒楼提前先庆祝一番······
今日暂停一天
前天上完夜班又做了卫生,人较累,又上夜班,只睡三个小时,第二天带宝宝在医院呆大半天,一天没睡,整个人都垮了,半夜发烧,今日又忙着找房子,累~
这个月基本比较忙,过几天还要搬家,所以更新上只能这样,今天实在累,请假一天。
第三十二章漏网之鱼
洪亮就没有林凡和陈老三这么逍遥了,在这万里晴空的好日子里,他却要与一堆废墟一具具尸体打交道。
工部如今虽缺少尚书大人,但该做的工作还得继续,洪亮身为监造司的员外郎,像前期处理王府这样废墟的事情往往都由他经手。
站在黑漆漆的废墟前,瞅着横七竖八与黑乎乎的焦灰混在一起的已发焦发黑的尸体,洪亮都想作呕,他当任监造司员外郎十多年从未遇过建造屋舍前要先处理尸体,这次还是第一次这么做。
手下二十号人在寻找尸体,这些尸体不先处理掉,很快就会腐烂,到时恶气冲天,影响到周边百姓,那监造司就要负主要责任,尹郎中已下死令,今天非要把所有尸体处理掉。
不敢怠慢啊,一家五口还得靠这碗朝廷饭维持生活呢。
一脚踢开一段还未烧尽的黑木,惊起了黒木下一具尸体上的苍蝇,苍蝇飞起呜呜呜的环绕周围,似乎非常不舍得美味的腐肉,看着已有些腐烂的尸体,瞅着在周围呜呜环绕的苍蝇,洪亮顿感烦躁,用力的甩袖子才勉强把那群苍蝇赶远些。
看不清尸身,也不知这具尸体属于王府的谁,一阵风吹来,带来浓重的恶臭,使得洪亮只好捂着鼻子快步离得远些,若不是强做支撑,此刻恐怕要把胃胆给吐出来了。
直到身体舒服些,洪亮才继续游荡,双脚踩到一块焦黑的被烧得残缺不齐的木板,身边骤然间有一大群苍蝇飞起,洪亮挥挥袖子把苍蝇赶走,望向那苍蝇惊起处,只见有一具尸身上爬有不少疽虫。
洪亮终于无法支撑住,哇一声就把胃里还未消化的东西给呕出来,边往外跑,边呕吐,直到跑到废墟外,呼吸着新鲜空气,漱了几口清水,又喝了几口,作呕的感觉才稍微有所缓和。
洪亮不敢再进入废墟游荡,无力的坐在临时搭起的棚子底下静静等待,当太阳转个弯照进棚子的时候,他的副手才从废墟那里跑进来,喘了几口气才开始汇报结果。
“禀报大人,共清出十三具尸体,其中七人零散各处,均无配饰,属下以为是王府下人,另六具尸体相聚一起,且身上都有较贵重配饰,想必是王仁寿及其家人,从他们双手依然紧握看,想必在临死前相牵一起。
这些尸体已清出,正准备运往大理寺,大人,还有何吩咐?”
洪亮从怀中拿出一张从户部那里得到的清单,看着这清单,听完副手汇报完,他的双眉就未曾松过,这是户部统计的王府所有登记在案的人员名单,里面记载王府共二十口人,不包括下人,仅是王仁寿近亲就有二十人,可目前只发现六具尸体,那其他人去了哪里?
尹郎中让自己清理尸体的同时还要清点人数,洪亮知道这是皇上下达的旨意,他要知道是否有漏网之鱼,若真有漏网之鱼还需送往大理寺验尸,以确定所漏究竟是什么鱼。
“确定王仁寿近亲尸身只有六具?可找遍整个王府?”
“回大人,每处都已找遍,总共只有十三具,如今正清除废焦木,并无发现另外尸身。”
洪亮烦忧的敲着桌子,哒哒的声音无法使他宁静,只有更令他焦急,如今尸体数与户部统计的数目对不上,这其中缘由肯定要调查清楚,洪亮不认为户部所统计的数据会有错误,他也不觉得有人在一夜之间偷走尸体,唯一的可能是王家并非所有人都****!
但这种可能性需要进一步调查清楚,唯有清出王府废墟所有东西包括灰尘等,那时若再未发现尸体,那就可证明王府并非完全绝死,如此就更可光明正大的将尸体送给大理寺,免得无漏网之鱼还要验尸就多此一举,若上书到皇上那里,尹郎中可又得发火了。
打定主意的洪亮刚要下令副手继续清查,就发现一个手下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躬身汇报道:“大人,有发现!”
“可是发现其他尸体?”洪亮惊喜的从椅子上站起。
“不是,发现一处入口,小的怀疑是暗室。”
“带路!”虽有些失望,不过听到暗室,洪亮又兴起兴趣,他想知道原工部尚书大人的府邸究竟还有什么秘密。
王府废墟在手下的麻利清理下,已清出一条较为干净的小道,在手下的带领下,洪亮沿着小道来到那暗室入口,里面很黑,不知深浅,晴朗的日空将天地照得发白,但照在此入口,也只能看到四五级台阶,再往下就看不到了。
在洪亮的吩咐下,一位手下点燃了一根火炬,带头走下台阶,洪亮跟在身后,后面的人也举着火炬进入,只留三个在外面守护,其他人都已进入,如果里面有什么危险,他们要誓死保护大人——这是他们的职责。
透过火炬的亮光,洪亮发现这样的暗室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与其他暗室一样,进来都是弯弯曲曲的小石道。
可当眼前豁然开朗时,洪亮发现自己错了,眼前的暗室他前所未见,闻所未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肉林,上面挂着不知是什么肉,没有一块新鲜的肉,所有都已干枯,有些是切下来的肉片,有的直接就是耳朵,还有舌头,还有一些干瘪的皮,上面还有凸出的一点,很像女人的胸部。
洪亮不敢往这方面想,他不相信这些冰冷的钩子上面挂的是人肉,可当一张人脸赫赫然出现在眼前时,洪亮的脑子旋即凌乱了,他不肯相信,但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心中暗骂王仁寿的残忍,忍着作呕穿过这片肉林,似乎上天故意要与洪亮做对,又让他看到他不想看到的东西,各种酷刑刑具摆放那里,阴森而恐怖,不远处有一个大锅,旁边角落里还留有石蜡,传言中的点天灯恐怕就是用这锅和石蜡制成的,还有一些奇特的椅子,洪亮不知用来做什么。
再来到一处密室,这里总让洪亮舒服些,至少没有那么多恐怖的东西,这里面摆放着一些常用家具,还有一张华丽的大床,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舒心,看来这里是王仁寿享乐之地了。
一处有白色围账挡住的地方引起了洪亮的注意,他刚拉开围账就立马后退两步,稍微缓了缓才继续拉开,再一眼看那大木桶里的六具尸体就没那么害怕了。
洪亮见过王仁寿,那是去年他来监造司例行巡查时远远见过一面,对于大人物洪亮通常记得很清楚,所以第一眼他就知道睁着大眼含笑死去的人就是王仁寿,看他一只手还紧紧抓着身前的一个女子胸部,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匕首插在胸膛,显然是在极乐中了结了自己。
木桶里有五个女子,胸中都插着一把匕首,每人表情都很痛苦,洪亮瞟了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这些人应该不是王仁寿近亲,这里就王仁寿一人,那其他人或许早就逃跑了,虽这样猜测但洪亮还要再确定下。
“分头找,看是否还有其他尸体!”
出去寻找的手下很快就回来,结果并没有给洪亮惊喜,他现在可以断定王家有漏网之鱼。
总可以交差了,洪亮的身心也放松些,再扫视一圈便对手下下令:“将此六具尸体运出一并送往大理寺,并将这里面的一切毁坏,最后再把入口封死!”
走出暗室后,瞅着碧蓝的晴空,洪亮长长呼了口气,他希望下次不要再碰上这种事······
第三十三章饵料
林凡与陈老三从翠英楼摇摇晃晃地出来时,日已中天,他们没有回忆林客栈,也没回各自的家,就这样摇摇晃晃地在大街上游荡,时而高歌,时而大呼,路人知道他们这是喝醉了,故意躲得远远的,如果与喝醉的人闹矛盾,吃亏的永远是自己。
林凡也有些醉了,不过头脑还是清醒的,至少还有意识,还记得发生过什么,今天做了哪些事,他实际上是陪着陈老三疯会,已好久没这么放松了,也好久没在长安城好好逛逛,今天天气也不错,择日不如撞日。
两人游荡到一处街口,从这里望去,可以看见眼前是一片很大的废墟,不用想这就是几乎被烧成灰的永平坊了。
林凡没想到居然有官府的人在那里收拾残木焦灰,而且这么快就有所行动,推了推陈老三呶呶嘴道:“朝廷办事效率挺快的嘛,屋舍刚被烧,他们就开始准备重新建造了,难得,真是难得啊。”
陈老三打了个酒嗝冷哼一声,噘嘴道:“哪有如此快,他们只不过收拾好尸体不让它发臭罢了,把这里清理干净并不意味着就开始建,你信不信两三年后这里依然是这般模样,不对···这里没多久杂草丛生,无人搭理,信不信?”
林凡不解道:“为何这么晚,推迟半年至一年可以理解,两三年也太长了吧。”
陈老三摇晃两下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舞着手道:“当然是钱的问题,朝廷哪会那么大方地把钱花在这事上,唯有国库充足他们才会立即着手处理,如今朝廷刚赈完旱灾,哪有充足钱粮重建。
我们老百姓对此并无所求,只要有一口吃的,有一隅可住足矣,谁还会管住在哪,有吃有睡的地方哪里都一样。”
林凡不紧不慢的跟在陈老三后面继续溜达,有些惆怅,他发现他还不是很了解唐人,后世的百姓若也有像唐人一样的觉悟,那么那个世界就是一个天堂。
也许,知足常乐只有在唐人身上方可体现出来吧。
思绪飞越了千年,带给了林凡无尽的遐思,同时也带给他一个灵感,通过这个灵感他发现了一个商机,欣喜的他快步跟在陈老三身边,耳朵听着陈老三在那里絮絮叨叨的给他举例他这二十多年来的所见所闻,心里却在琢磨着发财大计······
皇宫里从来不缺少鸟语花香,也不缺少娱乐,皇上总会为自己制造些娱乐,如果一天只是像书呆子一样埋头处理朝政,那还不如当百姓,至少快活自由。
李老大是个很懂得享受的君王,吃饱喝足后,就在立政殿陪着长孙一起欣赏桑雀舞,十二名身材窈窕的宫女在正厅中央撩袖起舞,脚步轻飘,身如软泥,让人很想钻进那舞步间……醉生梦死。
只可惜这样的艳舞激不起一个太监任何兴趣,柱子从外面进来居然一眼都没看那些美艳的宫女,这些女人再美,对他而言只是痛苦,而非欣赏。
阴冷冷地凑近皇上那,还没禀报,举着酒杯正慢慢啄饮的李老大似乎知道柱子的来意,悠悠问道:“结果如何?”
“回禀陛下,有漏网之鱼。”
李老大手中的酒杯停在半空中,盯着柱子,问道:“多少?”
“十三人。”
“可调查清楚是谁了?”
柱子摇头道:“除王仁寿一人,其他人无法确定,因另六具尸体已面目全非,无法从貌相识别,不过从大理寺验尸结果与户部所提供的王府近亲清单可断定,漏网之鱼有九小孩,一男子,三女子,九个小孩可断定是王仁寿的九个孙子孙女,但一男子与三女子究竟是谁尚无定论。”
李老大缓缓点了点头,继续把目光落在桑雀舞上,一旁的长孙看到皇上脸上有些忧色,微微皱了皱眉笑道:“陛下何须担忧,只不过几只漏网之鱼而已,王仁寿都无法折腾什么,只十几个潜逃的罪人还能掀起什么浪?何况此十三人唯一男子,其他皆妇孺,他们连阵风都掀不起,更别说大浪了。”
李老大轻叹道:“非朕过虑,只因仇恨能使人丧失理智,一个丧失理智之人任何事都能做出,朕自然不相信他能夺走朕的皇位,只是···报仇的方式很多,朕担心此人一旦丧心病狂会干出天妒人怨之事。”
长孙长叹一声,沉默良久,叹道:“陛下心系黎民,乃百姓之福,但愿老天能令他不对天下黎民动手,毕竟他们与他无冤无仇。”
李老大又叹道:“朕以为已拔去心中之刺,却未料到旧刺虽已除去,王仁寿却又给朕制造一根新刺,唉···朕终究晚了一步。”
两人都沉默了,瞅着精彩的桑雀舞,两人却没了多少兴致,目中是翩翩起舞的宫女,脑中却在思虑着未来的危险,那些欢歌热舞的宫女根本就不懂皇上皇后心系万民的心思。
皇上皇后的忧色柱子都看在眼里,他在脑中琢磨了一会,忽然上前奏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老奴有一计可为陛下和皇后娘娘解忧。”
李老大和长孙相视一眼,看着柱子等他说下去。
“王家有漏网之鱼,恐怕是在不知情下被王仁寿命令走的,否则他们宁死也不离开,毕竟谁都无法在明知家中将出大事还会安心外出躲避的,老奴相信他们至今还不知王仁寿已带其他家人****。
故老奴以为,他们并不知实情,也不知还有雅玉乡安阳里林凡这一人,如果他们一旦知道王家被灭门与林凡脱不了干系,那他们的首要目标就会投向林凡,虽是皇家出手,但他们奈何不了皇家,只能找林凡出气。
如此一来,他们断不会做出天妒人怨之事,百姓自然不会无辜受累。
陛下、娘娘不必担忧林凡的安危,林凡既能暗中催使打垮王氏,说明他有同龄人所没有的过人之能,想必应付一个王仁寿的其中一个儿子并不难。”
听完柱子的分析,李老大顿时眉开眼笑,满意的点头道:“此计甚好,牺牲万民不如牺牲一子民。
况此事本就与林凡有极大关系,若非他暗中相助,朕亦无法除去王仁寿。”
长孙担忧道:“陛下,此计恐怕不好吧,如此岂不连累他?毕竟他还只是小孩,小小年纪就背负血海深仇,臣妾担心他吃不消。”
李老大握着长孙的手哈哈笑道:“皇后大可放心,此人有过人之能,无需担心,况朕亦会派人暗中保护他,断不会令他丢掉性命,朕只不过想以此转移那些鱼的注意力,而非真要让林凡去送死,毕竟他对朕有功。”
长孙轻笑道:“原来陛下还有如此谋算。”
李老大笑道:“不只如此,朕还要以林凡引出那些鱼,顺势将其一网打尽···嘿嘿,那小子捅了蜂窝就想一走了之?没那么容易,这回要给朕好好当一回饵料。”
长孙摇头笑道:“谁若在二郎手里,想好好过日子都难呐。”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柱子的拍马屁声又响起,李老大的哈哈笑声在立政殿回荡,台下的宫女对此已司空见惯,若无其事的继续旋转飞舞,没有皇上或者皇后的命令,她们不敢擅自停下来,若扫了雅兴,挨板子事小,脑袋丢了就不值得了······
第三十四章香水坊
“哥哥,你说的香水真的有那么神奇么?”
小雪怀里躺着旺运,一边抚摸着旺运软软的毛发,一边问正在驾牛车的林凡。
昨晚林凡提出让小雪参加自己的香水坊生意,家人很快就同意了,只要孩子不做什么出格的事,他们都会允许。
小雪觉得在忆林客栈也无事可做,继续呆在那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她就怀着好奇心答应了这件事。
林凡觉得家人能这么快就允许了,主要原因是他们没空,王家和曹县令的事已传到雅玉乡,家家户户都知道这事,也都在讨论这件事,忙完一天的活,吃完饭无聊的安阳里人就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边喝茶,边议论这两件大事。
“等香水制成后,哥哥第一个就给你用,到时你就知道神不神奇了。”
有了哥哥的这个承诺,小雪脑洞大开,歪着头幻想香水究竟是什么模样,接着幻想哥哥所说的喷上香水后的美态······
林凡哼着后世流行的欢快曲子怡然自得,老牛似乎也受到感染,四腿迈得勤快······
一路欢快的进了长安,刚抵达忆林客栈门口,陈老三就笑呵呵的迎了上来,拍拍老牛健硕的背对林凡说:“我说老弟,你也该换换坐骑了吧,每天赶着慢吞吞的牛车不累啊,买个马车吧,钱不够我可以借你。
对了,你之前不是从那死胖子那忽悠了十贯钱,难道都花完了?”
“差不多了。”林凡淡淡笑道:“马车的事等我赚了第一桶金再说,何况牛车也不错啊,至少整个长安也就我家的牛车能入城,多威风啊,你看看刚刚经过的马车,那匹马看我家老牛的眼神充满了羡慕,四脚往前进,头还是往回看,要不是车夫把它拉回来,恐怕要撞到那挑烧饼的老汉了。”
陈老三嗤之以鼻,回头瞅了一眼那匹马,不信道:“你怎么知道它的眼神是羡慕,那你看看我,我现在的眼神是什么?”
林凡悠悠道:“你双眼空洞,没有眼神,眼里只有眼屎。”
“你就瞎掰吧……小凡,过来跟你说件事。”
林凡没有过去,把老牛安顿好了才施施然走过去,见陈老三猥琐的样子,一看就没什么好事。
果然,见小雪已进入客栈,陈老三就一手把林凡拉过去,低声道:“待会带你去看完香水坊后,一起去万花楼潇洒怎么样?”
林凡皱眉道:“昨日不是刚去过?”旋即又指着陈老三坏笑道:“看来昨日只喝酒没吃浑,你小子承受不住了。”
陈老三摆摆手道:“你老哥哪有你想的那么龌龊……今日主要是带你一起去看看万花楼里的一个名妓,芳名薛涛,五天前刚进万花楼,到如今已名满长安,哎,老哥近来忙于香水坊的事,昨夜才听闻董兄说起,说来惭愧啊。
老哥够义气吧,有这等好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林凡苦笑道:“按你的意思我还要感谢你全家?”
陈老三乐呵呵道:“那倒不用,待老哥有难时帮老哥一把就成。”
来大唐这么久,林凡还未见过什么大美女,从陈老三口中所言这位名妓应该长得不错,一两个人喜欢只能说长得一般,十几几十个人喜欢那就是美女了,林凡很想知道能让全长安百姓为之疯狂的女人究竟长得如何妖孽,他的心也开始蠢蠢欲动。
春心虽动,不过重要的事也不能忘了,叫上小雪,坐上陈老三的马车直奔香水坊,香水坊建在哪林凡不清楚,当初他并不参与实际建造,只设计结构。
不知进出多少巷子才抵达目的地,原来香水坊被陈老三建在永阳坊的靠城墙的一处僻静地,难怪刚才从街口进来时很熟悉,往外再过十来栋房屋就是火麟儿所住的院子,不知他们赚了自己一点钱后如今过得怎么样。
“如何?还算满意吧。”
林凡缓缓点头,规模还不算大,唯有两座屋舍大小,里面设施基本符合心意,该具备的东西都有。
“只是在原料准备方面有些不足,你看香料,准备得有些少,这还不是大问题,你也卖香料,货源可以随时提供,只是这花太多了些,香水最重要的就是花,新鲜的花,最好是刚采下来那种。
你放这么多花在这里,没几天就枯萎了,这么多堆一起也容易腐烂,最后恐怕能用上的没多少,你看表面的花都有些枯萎的迹象,都卷一起去了。”
剥开外面露出较里面的花,指着几片腐烂的花继续说:“看吧,就已经有花腐烂了,这样下去本来计划三天后开工,看来最晚明天就要动工了,伙计找得如何了?”
陈老三似乎不以为意,嘿嘿笑道:“还在找,没事慢慢来,其实这花呢我也不想进这么多,主要是董兄要回洛阳接他的家人,以往都只是他一人住长安,长安只是他做生意之地,并非家,这次他回洛阳接家人,怕是要在这里长住了。
听他说在洛阳呆几天处理完那边的事就回来,来回大概十三日左右,他也是担心我们缺货,就一次性给足了,所以……哎,老子也不知道花这么容易坏啊。”
看在他呆会带自己潇洒去的份上,林凡没再多说,无语地带着小雪继续参观,对于以后工作的地方,小雪表现得很新奇,也很高兴,每看到一个东西都会用手摸摸碰碰,都会有疑问,林凡很有耐心的跟她解释……
从香水坊回来时,并非原路择回,林凡择道往东走,陈老三有疑问,但还是依了他,抵达目的地后,他实在忍不住了,问道:“还以为你要熟悉下周围环境,想不到你来这僻静地,前面就是乞丐居住地,你来这里作甚?”
林凡淡淡道:“伙计不是还没找到么,明天就要动工了,我总得找几个得力手下,放心,我见识过这些乞丐的能力,完全能胜任这份工作。”
听见门外熟悉的声音,火麟儿惊喜地从院里跑出来,见林凡站在一辆马车边,就欣喜地迎上来,陈老三鄙视地看了火麟儿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悄悄躲在一边,他实在不明白自己的小老弟怎会与乞丐为伍。
小雪本想下车瞧瞧,撩了撩帘子见一个一身破烂的年轻乞丐小跑过来,一股恶心的臭味就迎面扑来,噌得小雪赶紧放下帘子。
“怎么,钱都花光了?就算不买些像样的衣服穿,至少买些针线缝补下吧,这里一个洞那里一个口,像什么样!”
火麟儿挠挠头嘿然道:“钱倒没怎么花,只是乞丐就该有乞丐样啊,穿得太好谁会给你吃给你铜板的。”
“还想不想赚钱?”
火麟儿惊喜道:“又有活干了?”
林凡点头道:“不过这次是长久性的,而且要穿得体面些……明天我就过来接你们,到时别让我看到你们还是这般穷酸样。”
扔下还在一头雾水的火麟儿就上了马车,上了车的陈老三还想说服林凡,见他死了决心般不听一面之词,眯着眼假装睡着就不再多说,反正香水坊林凡是最大的功劳,若非他,自己也做不成这生意,就随他愿去吧……
第三十五章赐封
有时候不想说话就是最好的表达方式,林凡以沉默撇开了陈老三的叨叨絮絮,在车里幻想着就要见到万花楼里薛涛的情景就浑身舒畅,历史上的妓女与后世不同,纯洁得就像是处女,尤其是那些歌妓,以卖喉为生。
通常她们都有绝世美貌,靠着这张脸,靠着美妙的歌喉,就能让那些男人拜在她的石榴裙下,比那些卖**的强多了,也比后世那些歌星影星强多了,至少她们在对待感情方面是专一的,后世人常说,真爱难寻,唯有在古代才有,曾经林凡的几个大学室友一起讨论爱情的时候,最大的幻想就是回到古代那种生活,就是为了寻找纯洁的女孩。
在讨论这种话题时,林凡从没想到自己还会这么幸运,居然穿越古代,上天竟然给了他这次机会……书中常有很多名妓的凄美爱情故事,林凡曾经很想让自己成为书中的男主角,可这次忽然有了这次机会,他又有些不知所措,脑中幻想着与这名妓女幽会的情景,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他还没有与单纯女孩幽会的经历,他担心后世的那一套会吓坏薛涛……
幻想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没多久就回到忆林客栈,喝了几杯茶水,陈老三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林凡就要去万花楼,林凡也很急,两人会意地哈哈大笑几声就在小雪等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走出门。
前脚刚踏入,又缩了回来,林凡没想到忆林客栈居然会有朝廷的人进来,看其打扮像是电视剧里太监的打扮,不过穿着打扮方面还是有些不同,看来后世电视剧都是胡编的。
一般朝廷有人进客栈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难道客栈有朝廷钦犯在此入住?
好奇心占据了春心,在陈老三的推拉下,林凡又回到柜台前,准备看看这个太监到客栈究竟是干什么。
客栈里突然出现了太监,很多客官都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他们忘记了喝酒聊天,所有的目光都聚在门口的太监几人身上。
或是外面的异动引起了老陈的注意,他敏捷的从里间步出,有几条刀疤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过他的眼神里有一种惧意,尤其是看见太监的目光落在林凡身上时,目中惧意更浓,隐隐间还露出一丝杀意。
这种杀意没持续多久就缓和消失,老陈上前客气问道:“不知公公大驾小店有何吩咐,陈某定积极配合。”
太监没有搭理老陈,落在林凡身上的目光带着笑意,从太监一进来就盯着自己起,林凡就感觉很不自在,这死太监干嘛老盯着自己看,长得英俊也不是你这不人不妖的货色看的。
其他人的目光很快就转到林凡身上,陈老三狐疑地瞅着身边的林凡,他感觉有点小看眼前的林凡了,小小年纪就与朝廷扯上联系,虽然是与太监有关,但总比自己好多了。
“哥哥,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小雪担忧的扯了扯林凡的衣角,有些害怕,她很担心哥哥出事。
轻轻握了握小雪的手,让她放心,老陈担忧的看着林凡,花娘诧异的看着林凡,不远处握着抹布的二狗崇拜的看着林凡,周边的食客还有从街上围在客栈周边的百姓也都看着林凡,他们很想知道这小少年郎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居然引得朝廷公公都大驾光临。
依然含笑的太监挥挥手,他的身后就有一位稍微年轻的小太监捧上一个精致的锦盒,太监打开锦盒,取出一个黄色旌布,看了林凡一眼大声道:“林凡听旨!”
“长安县雅玉乡安阳里林凡于王府一案中……”
林凡不知所措地接完旨,瞅着圣旨,心神都有些恍惚,又有些惊讶,没想到李老大居然这么大方,不仅赐予自己上好锦锻,五十贯铜钱,还赐封长安县男的爵位,还昭告天下,表彰自己的英勇事迹。
有些疑惑,太监不到自己家宣旨却来客栈里,难道就是因为自己不在家?想不明白的林凡甩甩头把这个杂念扔出脑海,想想如今真相纰漏却只有无奈的叹息。
他本以为自己暗中对付王家这件事李老大不会抖露出来,却未曾想,王家刚被击垮,李老大就迫不及待的将他**裸的展现在世人面前,林凡其实很想低调的,以自己的学识默默惩恶扬善才是他的人生宗旨。
隐瞒了亲朋好友这么久,最终这层膜依然被捅破,林凡不知该是喜还是悲。
老陈,陈老三,花娘,小雪,二狗再看林凡的眼里充满了羡慕与不可思议,他们万万没想到,震惊整个长安的王府一案居然与林凡有关,林凡居然还是主要的背后推动者,皇上只不过是满足百姓心愿,按律惩戒王家,可以说,王家其实就是被林凡暗中害死的。
刚还有些担心林凡安危的老陈终于放下心,自己多虑了,悄悄回到里屋,后面的事他不感兴趣。
林凡可以感觉到身后陈老三等人想要冲上来刨根问底的冲动,但碍于太监还在这里就没再动,太监念完旨并没有要走了意思,喜吱吱的看着林凡一言不语,看得林凡全身都发毛,如果是一位美女这么看着他,他一定会好好调戏一番,但眼前是不人不妖的太监。
如果是现实中的人妖这样看自己,林凡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送上拳头,好好给他一个教训,但他是朝廷的人,不能随便动的,能前来宣旨的多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他是等着要喜钱呢。”花娘偷偷凑上来,在耳边嘀咕这么一句,林凡才恍然大悟,才想起太监跑一趟也是需要好处费的。
在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个铜板,笑嘻嘻的塞到太监手上:“最近拮据,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公公收下。”
柱子满怀欣喜的看向手掌心,见只有一个铜板,整个脸立马阴沉下来,跺跺脚冷哼一声就走出客栈,到了门口幸灾乐祸的瞅了林凡一眼,唯有想想这少年郎日后倒霉的样子,心里才会舒服些。
太监一走,陈老三等人果然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东问西,林凡站在中间忽然有种当明星的感觉,谁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当名人的感觉挺好的嘛。
“我哥哥受到皇上赐封喽,我哥哥受到皇上赐封喽……”小雪舞着上好锦锻欢呼雀跃,灿烂的笑容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哥哥,这个给我还有娘做衣服穿好不好,用这么好的布料做衣服一定很好看。”小雪高兴的拿着锦锻在身上不断比划。
林凡笑道:“这还用问,哥哥的东西你怎么用都成,走,哥哥现在就带你去裁缝店量身定做。”
“真的?”小雪兴奋的跳起来,客栈里洋溢着她欢乐的气息,花娘瞅着可爱活泼的小雪,一脸笑意,她现在是越发喜欢小雪了,只可惜自己没有这样的闺女啊。
见林凡与小雪就要出去,陈老三连忙拉住林凡凑到耳边低声问道:“难道你忘了早上与你说的事?不想去我可一个人去了。”
林凡压低声音道:“急什么呢,先把我家小千金哄好才好去潇洒啊。”陈老三会意地笑着指着林凡,一副猥琐的恶心样。
“哥哥你们在嘀咕什么呢,走呀。”
“来喽……走,带我们家小千金做衣服去!”
瞅着林凡牵着欢快的小雪离去的背影,陈老三轻叹一声,多一个兄弟姐妹就是好啊……
第三十六章第一歌妓
走在街上,周边都有人指指点点,低声私语,林凡知道他们是在议论他的光辉事迹,刚有些纳闷这些唐人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不远处的墙上贴着的公告给了他答案,这李老大的办事效率挺快的,圣旨刚到,昭告天下的事也同时做了,看来此刻整个大唐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吧。
被喜滋滋的小雪强拉着往公告那边凑,凑近了林凡才知道自己的简笔画原来也这么帅,佩服啊,不知是谁没见过自己就能画得这么像,有机会得好好拜会。
可是,越看越不顺眼,文字虽把自己赞扬得天花乱坠,但加上旁边的简笔画怎么看都像是通缉罪犯的公告,这让林凡非常纳闷,李老大为了赞颂自己有必要这么费劲吗,还非要把照片公之于众。
周围围了更多人,此地不宜久留啊,拉着小雪就朝最近的一家衣铺走去······
长安最为热闹的地方就是像妓院,茶馆等休闲娱乐场所,而最著名的就是万花楼了。
万花楼里的一座帷帐里的大堂里聚集了最多的人,多数人或品酒,或搂着青衫逻裘的娇柔女子,聆听帷帐里传出来的美妙声乐,有好酒,有美人,更有妙音,人生最大的乐趣也莫过于此,这种纵情声乐的快活日子一直是这些达官贵人所向往的,这里,也是他们活着的意义所在。
大堂中的达官显贵,青年才俊,虽然身边有美女相伴,美酒豪饮,还有悦耳之声洗耳,可他们多数不是真正的来这里听曲子,实际上,有不少人都听不懂这一首首曲子是何意,对于乐曲一无所知,究竟哪首曲子唯美,哪首曲子悲戚,哪首曲子淡如水,哪首曲子静如处子,他们自己都分不清楚,他们只知道有琴声,不管好与不好,也不知道好与不好,只要有一人说好,所有人都会跟着说好,所以,在这里,没有孤独的掌声,要么寂静得只有如天籁之音的曲子,要么就是一片掌声和“好”的呼声。
美酒并非万花楼才有,酒馆里应有尽有,在酒馆里还可豪饮痛饮,大声高歌,喧哗,醉得不醒人事也没有什么丢脸的事,倒能给人一种豪情之感。在万花楼就不行了,只能静静的,慢慢的抿酒,喝法必须优雅,更不能说酒话大呼小叫,醉得不醒人事就更不用说了,不用万花楼的伙计动手,旁边的人第一个把你扔到楼下去,在这里,只有优雅,什么都优雅,包括身边的女人。
可以搂抱,可以稍微亲密一点,但如果谁敢做出不雅的举动,客人会被赶走,这个青楼女子也会被禁止接客一周时间,也就是断了她一周的财路。
不过,能坐在这个大堂之上的人多很恭敬,不会当众做出不雅之举,哪怕在酒精作用下实在难受就会带着女子悄悄离开,找一个偏静的厢房解决。多数人还是控制得住的,因为在他们的心理,身边的这些胭脂俗粉还勾引不起他们的欲念,有些青年才俊干脆什么都不找,什么美酒都不要,就一壶茶,一把扇子,轻摇纸扇,闭上眼,很认真的倾听这如痴如醉的乐曲。
正直方刚之年,精力充沛之际,能对胭脂俗粉无意,能在酒精作用下依然保持柳下惠的作风,能忍耐住坐在这里静静的聆听曲子,脾气暴躁的人能安静的坐在这里,年老之人还能有此闲情雅致,位高权重之人能离开朝野在此与各色人混杂一起······这一切,只是因为弹曲之人。
这些达官显贵,青年才俊,骁勇匹夫,安静的坐在这个大堂里就是想有朝一日能亲眼目睹这个名震长安的第一歌妓的真面目,他们在大堂里只能透过围帐朦朦胧胧的知道这个歌妓带着面纱,就是因为这种半遮半掩的朦胧之感,才在众多男人心目中产生无法逾越心里障碍的朦胧美,这种美让这些男人更有想得到的**,他们知道,能见到第一歌妓的真面目也就意味着她愿意以身相许,据说,她只会为能令她动心的男人揭开面纱,具体点,就是她只会为心动的男人解开衣带。
达官显贵,青年才俊,都无法走进大唐第一歌妓的心,这就更让人们拥有想要继续追求的动力,所以每天,这里通常都是高朋满座,座无虚席······
林凡和陈老三兴致勃勃的在一名伙计的带领下走进大堂时,琴声已如袅袅之音缠绕四周,大堂里几乎坐满了各种青年才俊,没有多余的讨论声,每个人都比较自恃,安静的坐在那里或抿酒,或闭目聆听这在他们看来如天籁的曲子。
他们两人的出现引得不少人的注视,不是陈老三是多么出名的风云人物,只是他身边的少年郎竟然也能进入此大雅之堂,让他们颇感意外。
陈老三自走进这里就坐在大堂后面的一个空位上,闭目倾听,如痴如醉,林凡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就坐在他身边,从后世繁华世界过来的人,喜听现代音乐,对于这种单调的曲子提不起兴趣,也无耐心倾听。
一坐下,他就死命的往大堂前面的木台上瞅,可不管怎么瞅他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抚琴弹曲,隐约中见她面带白纱,但无法看清真容,使得林凡越看心越痒,但在这种清雅之地不能大声喧哗,更不能乱闯木台,一踏进万花楼老鸨已告知坐在这个大堂的一些规矩。
无聊之下,林凡只好趴在窗边看外面的街景,看着大唐的百姓,听着小贩的吆喝声,享受古代风情,以前看古装剧时就幻想着如果活在古代该多好,如今身临其境,想起过往一幕幕,又想想目前情况,忽然间感觉,这样挺好······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呼喝声和掌声把林凡从思绪中拉回来,此时他才知道那无聊的曲子已结束,大堂之人正鼓掌称好,旁边的陈老三拍得最起劲,也不知他这样拍手掌疼不疼。
木台上的围帐外,站着一个一身粉红的小女孩,她样貌极美,几乎可以与巧儿相比,看其打扮绝不是弹曲之人,显然是弹曲之人的丫鬟,一个丫鬟就如此绝美,那弹曲之人岂不更如天仙?
少女朝在座的人深深鞠了一躬,轻柔道:“多谢各位客官光顾,今日小姐身体不适所以今日就到此为止,各位下次再来吧。”说完,不等大堂里这些人的反应,少女就闪入围帐中,不久,围帐里朦胧的身影消失了。
“这就是风靡长安的美女?连脸蛋都未见着都能把她捧得那么高,真佩服你们这些人。”走出万花楼,林凡还在抱怨心中的不满,本抱着一堵第一歌妓风采的心思,可目前的结果让他非常失望。
陈老三对于林凡的抱怨不以为意,脸上依然挂着笑意,他与其他唐人一样,很欣赏这种朦胧美,他们很愿意从声音去幻想容颜。
没有展露颜值的歌妓不看也罢,林凡决定那名薛涛的歌妓在没有揭开面纱之前不再踏入万花楼一步······
第三十七章海东青有老婆了
夕阳下,一辆华丽而崭新的马车徐徐驶进安阳里,马车后面还牵引着一辆破旧的牛车,老牛在马车的牵引下,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居然没有落后。
马车一入安阳里就受到人们的关注,屋檐下的老幼伸长脖子好奇地望向这里,田埂上正在忙活的都停下手中的活,眼里全是惊奇,这又是谁踏入家乡,近来家乡发生太多奇怪的事,总有外人进入,这次难道又是什么大官?
直到一身华丽的小雪撩开窗帘,探出脑袋老远就与他们打招呼,他们才知道原来驾驶马车的人竟是林家兄妹,在田埂上探首的林凡的父母知道后,都惊讶的扔下锄具往家跑。
马车在前进,贪玩的小孩嘻嘻哈哈地跟在后面跑,邻家四婶家的小孙子刚学会走路,也跟着大部队呼哈呼哈的跑着,没跑几步,被一块小石子绊倒在地也不哭泣,挣扎下起来,又兴奋的往林家方向跑,好像与大伙一起奔跑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
马车刚停在门前,爷爷就已在门口等候,目不转睛的瞅瞅马车又瞅瞅两个孩子,一脸的疑惑,慢吞吞的走上前,指着马车就问正在卸牛车的林凡:“凡儿,这马车从哪里来的,哪位好心人借你的?”
林凡笑道:“爷爷不是借的,是买的。”
“咱家哪有这么多钱能买得起马车的,说实话!是偷还是抢的?”
一身污泥的父母赶了回来,一脸疑惑的看着林凡,他们也想要一个满意的答复,小雪见哥哥陷于两难中,便把事情经过说了。
爷爷、父母听完都不可思议,他们都想不到风靡整个长安的王府一案居然与自家孩子有关,而且主要的功劳还是自己孩子的,要不是自家孩子在背后捣鬼,王家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灭门大事。
他们现在才知道之前里正让大家聚集一起,乡正、县令让大家写字,王管家带着捕快到家里取字卷就是为了找出告密之人。
想想那些发生在身边的事,他们都捏了一把汗,好在皇上庇佑孩子,否则他们都难以想象被王家抓去的惨景。
“下次不可如此莽撞行事,若是王家亲戚前来报复,咱庄农人哪经得起这样折腾。”
父亲数落一句就回头去驱回前来看热闹的邻居,毕竟这并不是一件光彩事,虽受皇上赐封,但是建立在王家灭门的基础上,不值得过于兴奋。
父亲嘴上虽说下次不能再做这种事,虽含蓄地请回乡邻,但林凡知道他的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刚在众人面前母亲也板着一张死人脸,一回到屋里关上门,脸上立马笑开了花,手里捧着林凡给的二十贯钱嘴都未曾合拢过。
母亲将钱放在床铺上,把小雪递交上来的剩余的锦缎左摸右看,看完锦缎拉过小雪轻抚她身上刚穿的华丽衣裳,啧啧称赞,还说明天自己也要去做一套穿穿。
爷爷就显得比较真实了,从听完小雪的事情经过后,沧桑的脸上总是挂着慈祥的笑容,晃悠到邻居大爷家,两个老家伙边喝茶边讨论着林凡的英勇事迹。
走在路上,身后跟着几个小屁孩,他们以前害怕林凡,现在虽还是怕,但更多的是尊敬,以前怕林凡的拳头,今日尊敬的是他的人。
迎面跑来一个笑得像弥勒佛的胖子,林凡二话不说就拉着他往青山方向走,身后的小屁孩见林凡去青山那里,就没再跟,只好散开各玩各的。
“纸终究包不住火,曾经努力想要保密的事情如今被揭了个底朝天,有没有很难受?”
小胖吃着林凡从城里买来的椎子,新鲜的椎子依然堵不住他的嘴。
“难受?我为什么要难受,有上好的锦锻,有五十贯钱,又从一介布衣晋升为爵爷,虽还只是男爵,但这也说明了一个勋贵就要诞生了,不是么?”
小胖用力地把栗壳扔向路边的田里,又从兜里取出一个边剥边道:“你的运气还真好,一个无意中发现的点天灯居然能让你一夜间从普通老百姓越身成为勋贵,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不过这里面也不能全部是运气的成分,没有你的聪慧根本就无法完成这么大的一件事,若换做是我,恐怕现在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也是知情之人,但我就没这个胆与王家对抗下去,小凡,这一切都是你值得拥有的。”
“说那么多话作甚,拿着,好好去给爹娘给自己添置些衣物,整天都穿一套皱巴巴的衣裳像什么样子,吃好穿好,别丢里正的脸。”
小胖瞅着林凡塞过来的一串铜钱,有些傻眼,他可从未见过这么多铜钱啊,家里能掏出来的恐怕也就这么多。
看着林凡有些感动,但疑惑更多,“这是什么意思,无功不受禄,说吧,给个合适的理由我就收下。”
“不要白不要。”林凡说着伸手就过来要,小胖胖嘟嘟的身子一个转身就把林凡的手给移开,麻利的把铜钱藏进怀里,回头时冲着林凡傻笑。
林凡递给小胖一个椎子淡淡笑道:“别担心,不会抢你的,这一贯钱是你应得的,若不是你与我一起去捣王家的祖坟也就没有如今的我,若不是你守口如瓶,我现在恐怕已成为狱中亡魂。”
小胖摆手笑道:“说这些作甚,你我兄弟说这些有些煽情了,如果连你都出卖,我小胖子还有良心活在这世上吗。”
兄弟间,煽情的话不多说,揽着小胖胖嘟嘟的身子,唱着安阳里人经常唱的农歌走进青山,没多久就已抵达山脚下,与以往一样,两人一起以手臂作枕,躺在草坪上等待海东青的到来。
吃着椎子,等着海东青,其实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只是嘴里的味道并不鲜美,去年储藏下来的椎子远没刚从桂林栲树上掉下来的那么鲜美,有些干瘪,咬劲也没那么好,想想往年捡椎子的日子,不知不觉间,一股思潮如潮水般涌入林凡脑海······
嘴里吃着椎子,脑中想着椎子,却还能想到流口水的境界,恐怕也只有林凡能做到了,若不是一声长长的熟悉的鹰鸣,他嘴边的口水不知要流多久。
林凡毫不在意的抹抹嘴边的口水,麻利的坐起身,望向海东青飞来的方向,他的眉间微微皱了皱,海东青向来独来独往,今日为何身边多了一只与它差不多大的老鹰,两只鹰还靠得那么近,这是什么意思?
“海东青娶妻了?”
瞅瞅一脸好奇的小胖,问道:“你怎么知道海东青身边的那只鹰就一定是雌的?”
小胖不加思索道:“它们靠得那么近不是伴侣那还能是什么,两只雄的难道还能如此亲近?我们有那么亲近过?你看边飞还互相绕脖子,这不是亲昵那是什么?”
林凡无言的笑了,这家伙果然泡妞去了,难怪给它发那么多次暗号都没到,这家伙的眼光还不是太差,选的伴侣一点也不丑,虽然看起来两只都差不多,不过林凡觉得在海东青看来那雌鹰应该不错。
见海东青近了,小胖瞅瞅林凡手中的椎子,狐疑地指着椎子问道:“这就是你这位大唐新晋勋贵款待你的得力助手的美食?海东青虽是鹰,但也是大唐独一无二的信鹰,没有它冒险给你告御状,今日有你长安县男这个爵位可享?”
“自然不是。”林凡笑着把剩余的椎子放回口袋,从怀中取出一包东西,解开荷叶,迷人的香气就散发而出,小胖死命嗅着,瞅着林凡手中香喷喷的鸡腿嘴里都流出口水。
林凡撕下一小片鸡肉喂到落在肩膀上的海东青嘴里,海东青并不急着吃,伸着脖子将鸡肉喂给了它的伴侣,这大唐果然开放啊,连老鹰都如此不顾旁人的卿卿我我,更别说唐人不秀恩爱了。
海东青的伴侣起先不敢靠近林凡和小胖,只停留在半空中接受海东青的喂养,没多久见自己的相公与两人玩得很好,没有任何危险,就放下心中的担忧,大大方方的落在林凡的另一个肩膀上,享受饭来张口的幸福生活。
为了不让自己的胃难受,小胖干脆躲得远远地,不见不闻,坐在草地上只顾吃着椎子去吸干嘴里就要溢出来的口水。
林凡成心不想让小胖的胃舒服,施施然走到小胖面前,笑道:“胖子,你说有海东青在,我们把它的妻子培养成另一只信鹰的机会有多大?”
小胖本来很反感林凡的到来,听到此话,立马爬起,抢过林凡手中的鸡腿,林凡本以为小胖要吃,正要阻止,却见他撕一块鸡肉放进海东青伴侣嘴里。
“不要跟我抢,如今海东青基本已经成为你的私有物了,它妻子以后归我管,某天我也要让它为我立功。”
林凡笑道:“你真能把它培养成你的信鹰自然很好,但你能吗?”
小胖鄙夷的看了林凡一眼道:“别小看我,等着!你看它现在啃我喂给它吃就说明这个机会很大,有海东青在,还怕它不降服?”
“以后海东青的孩子也要成为我的信鹰。”小胖扔掉剩下的骨头,一脸的倔强。
林凡笑而不语,他不奢望海东青能为他培养多少信鹰,只希望海东青不要太专情,如果某天它老婆跟别人跑了,或者死了,它不要想不开就好,他可是只有海东青这么一只信鹰啊。
第三十八章青山闹鬼?
一大早,林家热闹得就像炸开了锅,门前、屋内都聚满了人,几乎安阳里的所有男女老少都聚在了林家。
这不是林凡娶妻,也非小雪嫁人,更非林家有谁死亡,林家搞这么大动静主要是为了宴请整个安阳里的乡亲。
之所以有这个大举动,自然是林家的老爷爷出的主意,他很高兴自己的孙子为林家获得了男爵的爵位,从此,林家也算是勋贵之家,虽不能与长安里那些大勋贵家相比,但至少相比以前的百姓之家,地位明显提升许多。
雅玉乡五里近五六百人口,百年来都未出现过勋贵,如今在安阳里出现了这么一位年轻的男爵,谁人不喜,谁人不傲。
这种大事怎能不庆祝,林家老爷爷当夜就做出决定,要用皇上赏赐的钱大办一场里宴,宴请全里人,林凡的父母刚开始有些不同意,他们想着能多低调就多低调,但林家毕竟还是老爷爷当家做主,他做的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当老爷爷在全里人面前说了后,大家都非常高兴,也非常积极,自动放下手中的活,来林家帮忙,也好好放松一天,林凡获得长安县男的爵位是林家的荣耀,也是安阳里的荣耀,更是他们的荣耀,日后若与人谈起自己的家乡,都可以竖起大拇指开大口说自家出了一位年轻的男爵。
林凡本来想今日睡个大懒觉的,太阳还未照到屁股上,家里就多了很多声音,多数是笑声,慵懒的从床上爬起来后问了母亲,才知道这是家里为了庆祝自己的男爵爵位而宴请全里人,昨夜爷爷与父母商讨时他并不在家里,对此事并不知情,等他从小胖那里回到家大家都已睡了。
惊喜来得有些突然,不过心里都是满满的欢喜,家人高兴自己也就开心,他们爱怎么庆祝就怎么做吧,自己只要做好继续光宗耀祖的事就成。
含笑游荡在家里,碰上一个人都会得到对方的祝福,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就像每年安阳里过元宵一样,大家聚在一起,开开心心。
办家宴虽是爷爷提出的,但爷爷不必亲自动手帮忙什么,洗碗、准备饭菜等的事情都由安阳里的其他妇女们完成,像爷爷那样年纪的老一辈人聚在一起,坐在屋檐下,晒着暖洋洋的太阳,聊着老人们的烛年往事。
年轻人都被叫去到各家各户搬来桌椅、碗筷,在林家的家里、门外摆上,有部分人被遣去城里买些安阳里所缺少的东西。
年轻一代都比较忙,老人比较悠闲,小孩也比较悠闲,但他们又很忙的样子,你追我赶,你跑我跟,嘻嘻哈哈的玩着幼稚的游戏,不亦乐乎。
瞅着他们的欢声笑语的玩乐样子,林凡的思绪又飞到童年时光,一切历历在目,如在昨日。
全里也就林凡和小胖最为淡定,两人站在人群稀少的地方,瞅着远边的青山装深沉······
“被人捧着的感觉真好啊,与你站在一起,仿佛我就是勋贵一样。”
“你想多了······”
大家一直忙到午后才开饭,但与其他小孩不同,林凡和小胖没有急着去吃饭,两人还在继续谈人生,谈理想,其他小孩的世界他们早已不再眷恋,而他们的世界其他小孩不懂。
直到母亲叫吃饭了,林凡和小胖才慵懒地动身,刚转身,林凡就看见不远处的小道上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孩提着一个竹篮正往林家这边走,他很疑惑,全里的小孩基本都在自己家里了,怎么会有一个小孩还落在家里,现在才过来?
等到小孩走近,林凡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一时想不起对方是谁,小胖说了后他才想起,原来面前的小孩就是巧巧的哥哥,听小胖说他叫小竹。
“听说是你帮我家报了仇,家里贫瘠无以为报,只有一点小心意,希望你收下,家父本要前来亲自感谢,但身体不适所以没来。”
小竹面无表情的淡淡说了这么一句话,放下手中的竹篮就离开了,林凡叫他吃完饭再走,他只是稍微停顿下,没有说什么,摇摇头就大步流星的离去。
瞅着小竹的背影,林凡长叹道:“家里遇到这么大的灾难,还能坚持下来算是不错的了,只可惜也毁了一个少年,不知他心中的阴影何时能消失。”
小胖摇头道:“可能性不大,他的性情已变,这一生恐怕也只能这样过下去,要想让他跟你一样嘻哈快乐,难如登天。”
“与我一样当然不行,能有你一半也就不错了,调皮归调皮,但心性正常。”
小胖狐疑地问道:“难道小竹的心性不正常?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像他这样从小受到极大刺激的人,很容易走极端道路,一旦底线被触碰,发起怒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太可怕了,以后与这类人少接触为好,走,吃饭去,你娘又叫了。”
乡邻都已上桌,除了几个农妇帮忙端菜外,全里人基本都已落坐,将林家院内院外都填满。
大人基本都在院内,院外是年轻一辈及小孩的天地,林凡例外,他是今日的主角,被安排在大人的桌子上,与爷爷、父亲同一个桌子,里正也被安排在这里,按安阳里的风俗说,这一桌是第一桌,摆婚嫁酒时,这一桌通常都是大舅,舅妈一辈坐的,是所有酒桌中最重要的一桌。
菜肴很丰富,六贯钱的菜肴安阳里人才第一次吃到,为了庆祝勋贵这一身份,林家这次算是下了血本。
“感谢各位赏脸参加小孙受封男爵的喜庆酒,林家无以款待,唯有薄酒一杯,大家畅饮!”
酒席刚开宴,爷爷就举杯说了开宴话,爷爷刚说完坐下,里正也笑呵呵的站起说了两句,安阳里从未出现过勋贵,他身为第二十代里正也感到光荣,与小胖一样的胖脸上写着骄傲二字。
世上无不散的宴席,大家吃饱喝足后,又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聊地,他们在等待晚宴,刚在午宴末尾,林家老爷爷宣布晚上还有一餐,早上菜买多了,中午没吃完,晚上继续。大家顺理成章的接受,今日没有人有下地忙活的心思,放松的样子如在过元日。
小孩子们都散开玩乐去了,有的几个一起捉迷藏,有的到田野里抓泥鳅,有的下河捞鱼。
林凡和小胖的特别在安阳里已有目共睹,大家都习惯了他们的另类,他们不喜欢与小孩一起玩,也不愿与大人一起聊天,有事没事总喜欢去青山玩乐,似乎唯有那些老鹰与他们才有共同话题。
路过小胖家门口时,有几个小孩围在一起嘻嘻哈哈,也不知在瞅什么,好奇的小胖拉着林凡挤进人群,却发现两只狗屁股粘着屁股拉不开了,看一眼林凡就知道这两只狗发春了,由于动作过猛,投入过深,最后黏在一起,抽都抽不开。
几个小孩在林凡和小胖到来后没有再起哄,沉默地看着两人,旺运一点都不怕这两人,依然围着两只比它大一倍的两只狗呜呜地叫,也不知它是看不惯两狗在大庭广众下干如此不知羞耻的事,还是想让那公狗让开它自己上,林凡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没见旺运冲那公狗裂眦嚼齿么。
后世看惯岛国片的林凡对此兴不起任何兴趣,叫上小胖立刻就走,海东青还有青嫂还没吃过喜庆酒呢。
对于小胖给海东青的伴侣取个青嫂这个名字,林凡也很无奈,都是兄弟,就跟他一起这么叫了。
走进青山,林凡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但回头时却不见任何人影。
“胖子,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我们身后?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还在说那两只狗的小胖听林凡这么说,惊慌失措的往后瞅了瞅,惊道:“小凡你可别吓我,我可从未听过青山有闹鬼啊。”
林凡甩甩头笑道:“也许刚才酒多喝了几杯出现幻觉了……走,请海东青和青嫂吃大餐去。”
第三十九章天堂地
人靠衣装马靠鞍,不论是谁,穿得再破烂也兴不起人们对他的兴趣。
火麟儿等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林凡都有些惊讶,原来他们穿着整齐干净,身上无臭味,也能像个人样。
之前还一身臭气的火麟儿今日站在面前,英姿凌爽,也算是一表人才,想来他沦为乞丐前也是这般模样。
灵儿已出落成水灵灵的小姑娘,不知火麟儿最近给她吃了什么,脸上不再苍白,红彤彤的就像晚霞照耀过一样,比之前美丽多了,忽闪着大眼睛丝毫不像林凡之前看到的那般病态憔悴。
“以后你们就给小雪打下手,你们也算香水坊的一员,日后不仅不再饿肚子,还有铜板可拿,如此待遇可满意?”
“满意。”
火麟儿等人的答复林凡很满意,不过有人似乎不满意林凡这样安排,陈老三那张苦大仇深的脸摆在眼前时,林凡就知道他心中的不满,从一开始,这家伙就打心底排斥这几个乞丐。
林凡也不想与陈老三做过多解释,以后的事实会证明他是对的,他相信火麟儿等人不会让他失望。
几人没多久就抵达香水坊,制作香水的过程昨夜林凡已与小雪洽谈过,当夜小雪虽说懂了,但林凡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懂,于是,他又通过实际的作坊器具又仔细地把制作过程讲一遍。
“如何确定鲜花的花香已融入干脂肪呢?”
果然没让自己失望,好学的火麟儿在听完林凡的讲述后,就提出这么一个有实质意义的问题。
“当鲜花不再鲜艳,花色几乎尽失时,就是完成第一步之际。”
“那接下来将干脂肪捣碎容入酒里,加入的龙延香量得多少才能起到稳定香气的作用?”
“前期尽量多些,日后从实践过程中摸索出来再得出最适宜的量。”
大家没有其他问题了,总不能闲着,在林凡的监督下立马开工,小雪与火麟儿等人很熟练的完成第一个步骤后,林凡笑着与陈老三离开了香水坊,有聪明的小雪在,他们比较放心。
这里与闹区虽有些远,但林凡还是喜欢步行,本想叫马车的陈老三只好无奈地陪他走路,两人边走边聊,谈笑风生,不愧是商场好伙伴。
小巷的行人不多,但林凡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走过这条不到五百米的小巷,就出现了十例几乎相同的事情。
一两个大人站在大户人家门口,哈腰致谢的从大户人家手里抱过小孩,看他热泪盈眶的样子似乎很激动,在感谢完大户人家后,拉着小孩急急往外走……
问了陈老三,他却淡淡的回答道:“这事你都不懂?看来你只关心自己的事啊,皇上自将赐封你的事昭告天下后,又下了另一则公告,出御府金帛赎回那些被贩卖为奴的小孩,交还父母,呶……这些大户人家接受官府的补贴后就放了这些小孩,还他们一个自由身,让他们与家人一起团聚。”
陈老三的话让林凡想起了历史上李老大曾经就下诏出御府金帛赎回因旱灾而被贩卖为奴的小孩,据史记记载,他又因为去年久雨,今年干旱,同时大赦天下,历史上的时间与如今这个时间整整推迟半个月。
不知是历史记载错误,还是受这次点天灯之事的影响,李老大悲天悯人,善心提前萌发,提前为被贩卖的小孩赎获自由身。
挥去这些杂乱的想法,不论这是不是李老大受点天灯启发悲天悯人,林凡都不怎么在意,该做的事他已做,在他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不是去猜测李老大的心思,与陈老三去好好潇洒一番才是他最应该要做的······
古人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虽然此刻的苏州并非古人所颂扬的苏州,但这里也算是人间天堂。
大唐的苏州虽不比长安,但在南边也算是个经济比较发达的大城市,这里不是后世所谓的苏州,这时候的苏州地域极大,包括后世的杭州、上海、嘉兴等地都归属苏州管辖。
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总是有很多人青睐,像象州那种贫瘠的地方并没有多少人青睐,那里通常都是被贬官员的栖息地,好地方李老大是不会用来责罚他的下属的。
来往于苏州的人较多,有人出就有青睐的人进,不久前,位于苏州安乐坊西边的一处旧宅里住进了一大家人,家主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听说他很有钱,当天一住下就把这座旧宅一口价给买了下来。
宅园较大,不是特别繁华,不过走进去还是觉得很舒畅,这样的园子在苏州并非常有,一般只有有钱商人才会有这样的豪宅。
初春的太阳刚刚爬进宅园,位于前厅的大院子里就已有热闹的气息,七个不同年龄的小孩在这片空地上快乐地玩着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这里面共有九个小孩,其中两个小孩还很小,还无法自行走路,被两个一身青色逻裘的年轻女子抱在怀里,两双乌黑闪亮的大眼睛紧紧盯着眼前七个玩乐的小孩,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他们也很想像他们的姐姐哥哥一样一起玩乐。
当老鹰的是一个大女孩,约莫七八岁,是九个小孩中最大的一个,也是最美的一个,这么小就长得如此倾国倾城,也不知长大后会多妖孽,不过长大后也未必长得就如花似玉,很多人小时候长得可爱美丽,长大后却是一般般。
每当小女孩抓住一只“小鸡”时,那饰演小鸡的小孩就会发出一声惊叫,小女孩就会咯咯咯的大笑,往往这个时候,见此一幕的两女子怀中婴孩都会咧嘴欢笑,手舞脚蹈,极为兴奋……
王德背着手从月亮门徐徐走进院子,瞅着欢乐的小孩,对爹爹娘亲还有两个弟弟的思念就越深,到苏州已半个多月,可依旧没有家里的任何消息,也不知爹娘现在过得如何。
心乱如麻啊,爹爹未曾告诉自己任何离开长安的理由,不知道内情心里总不踏实,爹爹说要等三年再回去探望他们,也不知爹爹为何要让自己带着家眷离家这么久,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让王家生意做大吗。
“爹爹,你陪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小女孩放弃了当老鹰这个光荣而霸气的角色,小跑到王德面前拉着他的大手撒娇卖萌,王德俯下身温柔地抚着她的脸,柔声道:“爹爹要出去谈生意,待爹爹回来时再陪你玩好不好?”
小女孩嘟着小嘴撒了一会娇,想想爹爹一人要忙着养自己这些人不容易,又笑颜逐开,拉着王德的右手小指拉勾,小孩的承诺方式就是这么简单,拉了勾就认定这个愿望就能实现。
王德笑着摸摸爱女的头,心情畅快的离开院子,管家已安排好马车在门外等候,一上车他就催促车夫加快行进,听说这次在牙行谈生意的商人有来自长安的,也许能从他那里打听到家里的消息。
既期待又激动的穿梭在小巷中,路过热闹的大街时,王德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有很多人聚集在一堵围墙前,指指点点,也不知在看什么。
无意的往围墙上瞟了一眼,原本无意停留的王德脸色骤变,大呼一声,车夫赶紧把马车停下,回头想看看大少爷停车要干什么,刚回头就见大少爷急匆匆跳下马车,直接往人群里挤,看其严肃的脸色,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车夫紧随挤进人群,还没看明白墙上到底贴的是什么,就见大少爷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车夫已顾及不了周围人群的指点与议论,实际上他也不知道周围看着他们的人群究竟说的是什么,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大少爷身上。
自大少爷十岁时车夫就已在服侍他,从未见过大少爷这般惊恐过,车夫也被大少爷这般模样吓坏了,叫了几声大少爷,见他没反应,赶紧将其搀扶起来,不知是不是怜悯的缘故,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路,车夫一边叫唤着大少爷,一边把他扶到车上,然后他又麻利的坐上车架。
第四十章说不出的味道
屁股刚坐上去,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吼,惊惧的车夫回头时,大少爷已疯狂地在往后面狂奔,车夫立马跳下车,他已完全顾不了马车了,丢下一座刚买不久的马车就朝大少爷追去。
无论车夫在后面怎么呼唤,大少爷似乎听不见,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无奈的车夫只好拼命追去,瞅着大少爷双手不断抓着头发,听着他发狂的怒喊,车夫又惊又怕,他不知道大少爷为何看了公告就这般模样,只怪自己不识字啊,若能知道缘由也许还能帮助大少爷一些。
此刻的大少爷就像一个发狂的疯子一样,所过之处,人人俱怕,车夫不觉得这是一件光荣的事。
车夫本以为追上大少爷后能帮上什么,最终追上后却发现什么都帮不了,也不知如何开口,如何劝导,只能寸步不离的跟着大少爷,看他时而发狂的笑,时而发疯般的哭,时而不知所谓的发愣。
狂奔的大少爷撞翻了路边汤饼摊,车夫只好拿出几个铜板送上,才使正要发怒的摊主将阴沉的臭脸放下。
大少爷把一个路人撞倒了,他看都不看一眼继续发疯,正要拿扁担追上去的路人立刻被车夫拦下,好言好语还有铜板才堵住那人骂骂咧咧的嘴脸,等到车夫把这人哄高兴了,他才发现大少爷已不知去向。
车夫在大街小巷不断寻找,问过一个个路人,进过一家家客栈,进过一间间妓楼,最终汗流浃背的车夫终于在东街的秋燕楼里找到了大少爷,此刻的大少爷已换了个人,不再发狂,不再发癫,醉醺醺的搂着三四个衣裳单薄的妓女狂歌欢笑。
车夫不知道大少爷是不是疯了,陪着他坐在这风花雪月之地,可车夫一点兴致都没有,刚自动送上怀的女子被他冷漠的态度给撵了回去······
夜幕降临时,王德一家还未入睡,大厅里摆放着一大桌菜肴,六个小孩坐在饭桌前,饥渴的望着桌上香喷喷的菜,不断咽唾沫,这几个小孩的眼中只有饭菜,唯有一个女孩不同。
也许她是这几个小孩中年龄最大的缘故,小女孩拖着下巴眼睛并不是盯着有些发冷的饭菜,与旁边三个女子一样,她的目中望着大门的方向,她们都在期待家中顶梁柱的回来。
又过了一刻钟时间,依然未见期待的人回来,小女孩纤细的柳眉上微微蹙起,她的心开始加速跳动,不知从何时起,她就觉得自己懂事多了,不会无缘无故的撒娇,哭闹,有时候向爹爹撒会娇,只是因为喜欢亲近。
“娘,您说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今日生意很重要吗,为何谈这么久都未回来,以前在长安时并未见爹爹如此晚回过。”小女孩实在坐不住了,来到一位没有抱小孩的女子面前拉着她的衣袖很认真的发问。
女子摸摸小女孩的头,长叹一声就沉默了,相公到现在还没回来她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是什么。
没有得到母亲的答复,小女孩失落的垂下手,没有回饭桌,哪怕饭桌上六个小弟妹已在偷偷的用手抓菜吃,她也无心搭理,她徐徐走出大厅,坐在门槛上,拖着下巴继续望着大门的方向。
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的声音,刚开始小女孩并不怎么在意,男人喝醉酒时常常这样子,不是什么新鲜事。
当断断续续的声音越近越大,隐隐中还有熟悉的感觉,认真听了几次,小女孩忽然惊喜的站起,欢快的呼唤一声‘爹爹’就朝大门跑去,刚跑下台阶,大门的门就被打开,小女孩发现管家正搀扶着摇摇晃晃的爹爹走进来,爹爹的双手无力的甩来甩去,嘴里大喊着‘这不是事实,这不是事实,是骗人的对不对,是骗人的对不对······’
爹爹都在重复着这几句话,小女孩不知道爹爹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为何喝得这么烂醉,瞅着爹爹时而大喊,时而冷笑,时而哈哈大笑的样子,小女孩忽然间害怕了,忽然间她感觉爹爹好陌生,好可怕。
这是疯子该有的行为啊,自己的爹爹不该是这样子的,小女孩没有退步,也没有继续前进,若是往日爹爹一回来,她就会第一个跑过去求爹爹抱,但今天,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她的爹爹。
娘亲还有两个婶婶簇拥在爹爹周围,她们也不知所措,只让下人赶紧替爹爹做醒酒汤,爹爹很快就被三个仆役搀扶着离开,冷静下来的娘亲就立马询问那唯一知情的车夫。
车夫嘴上说不知道为什么,却给了娘亲一张纸,听车夫说爹爹就是因为看到这个发了疯,小女孩不知道那纸究竟是什么,但她发现娘亲看完纸后,脸色很快就阴沉下来,整个人差点倾倒。
两个婶婶见娘亲这般模样,夺过娘亲手里的纸只瞟了几眼,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两个婶婶怀中的婴孩很快就被赶来的丫鬟给抱走,她们还很贴心的送来三张椅子,三个大人无力的坐下,如狂风暴雨般,眼泪簌簌往下掉。
瞅着三人捶胸顿足哭泣的样子,小女孩心中的愁绪更浓,她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纸竟能让爹爹在街上狂奔大喊,在妓楼买醉,让娘亲、婶婶这般痛哭哀嚎。
于是,她悄悄的走过去,悄悄的捡起被丢在地上的纸,她没有立马去看什么,将其藏在怀中,偷偷躲进自己的房间,点起蜡灯,紧张又激动的打开那如有魔力般的纸。
最吸引小女孩注意的是纸上的一个头像,看这头像的男子也不是很大,差不多也只比她大四五岁的样子,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能令爹娘还有婶婶那般痛苦呢,这人长得还挺可爱的呀。
也许跟上面的字有关,但上面的字小女孩看不懂,她有些苦恼的趴在桌子上,一会又拿起纸盯着那头像看了良久,然后继续趴下。
夜深了,还没吃过晚饭的小女孩也不觉得饿,将纸藏在自己的储物木箱中,锁好后她才躺进被窝里,闭上眼,脑中时而是爹娘婶婶等难过的样子,时而是那纸上的图像,那图像已深深刻在她的脑海,虽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是什么,但她知道爹娘以及婶婶的异常举动一定与这个人有关······
第二天醒来时,小女孩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爹爹不再发疯了,完全没有昨日那般烂醉疯癫的疯样,娘亲、婶婶脸上也没有了泪痕,四个大人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与往日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小女孩觉得,他们是在强颜欢笑,一个人在痛哭后第二天就仿佛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样,这太不正常了,强颜欢笑或许是不想让她和她的几个弟妹一样难过吧。
既然大人这么良苦用心,那小女孩也没有必要非要刨根问底,问他们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也表现得很快乐,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爹爹你又要出去啊,这次要出远门么,怎么背着包袱?”见爹爹正要出去,小女孩欢呼着跑了过去。
王德与往常一样蹲下身,慈祥的轻抚爱女的秀发,柔声笑道:“爹爹这次要去一趟较远的地方谈一笔生意,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曦儿,你是家里最大的,要照顾好弟妹,懂吗?”
小女孩重重点了点头,目送爹爹离开后,不知为何,心中有股说不出的难受味道······
第四十一章超强的第六感
“真的有桃花味啊。”小雪手里紧紧握着一小瓶已成品的香水,使劲闻,爱不释手。
林凡指着面前做好的一大堆香水,笑道:“喜欢哪种或者喜欢哪些,都可拿一瓶。”
“就喜欢这味。”小雪把一小瓶香水拽在怀里,极为喜爱。
小雪把自己喜欢的一瓶桃花味香水放入旁边的小锦盒里,然后又咬着右手食指不断在桌子上的一大堆香水瓶上瞄来瞄去,瞄了半天看上了一瓶,趴到桌上从中间取出一瓶,打开放鼻子细细闻了闻,这才满意的放进锦盒里。
绕着桌子走了半圈,小雪似乎还不满足,从中又取出一瓶放进锦盒里,见她开始锁锦盒,陈老三提着的心终于松下来,小雪是香水坊的掌柜,又是林凡的亲妹妹,他心中虽不满但也不敢多说。
“好了,花娘、娘都有了,够了,剩下的都拿去卖吧。”小雪抱着锦盒心满意足的露出灿烂的笑容。
陈老三开始收拾剩下的香水,没收拾多久见林凡居然也过来帮忙,刚咧嘴一笑却见林凡拿着一瓶香水给了灵儿,笑容瞬间就僵在脸上,不知是继续笑还是收敛起来。
“我也有?”灵儿不敢接,怔怔的望着林凡,似乎像她这样的女子也能拥有香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林凡微笑道:“这本就是女孩子用的东西,你既然是香水坊的一员就该有享受的权力,拿着,好好打扮一下自己,不要再把自己当乞丐了,从你进入香水坊的那一刻起就已告别了乞讨的生活,懂吗?”
灵儿言声谢就接过香水,紧紧拽在怀里,耸拉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林凡没有去帮陈老三收拾,走到火麟儿的面前对他说:“你们住的宅院虽干净,但也过于简陋些,手上有点闲钱就好好修缮一番,钱不够可以向我预支,既然告别了乞讨的生活,就应该将生活质量提升上去才行。”
火麟儿嘿嘿笑着不言不语,也不知他这嘿然直笑是记住了林凡的话还是装作充耳不闻,林凡没再说什么,与陈老三一起踏上马车,跟来的还有小雪,这小妮子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要给自己放一天假,说今天要与她娘还有花娘一起享受比熏香好几百倍的香水。
林凡无话可说,陈老三更无话可说,放假就放假吧,大家一起放,带头人不在了,林凡可不放心将整个香水坊交给火麟儿等人,让他们去打家劫舍倒挺有可能,让他们独立做好技术上的事就是做梦。
火麟儿等人也回去了,只留下两个看护香水坊,他们将轮流看守,他们的家就在附近,对于这个林凡很放心让他们做。
忆林客栈从来都是林凡的临时落脚地,今天他们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这里,一下车,小雪抱着她的锦盒最先跑进去,气还未喘匀,拉着花娘说着香水的事。
花娘见到香水的反应让林凡看到了唐人遇见新鲜事物的表现,与后世没什么差别,多半是惊喜与期待,就好像后世很多女人见到新上市的衣服,包包常常都羡慕不已,她们只有羡慕的眼光只是因为口袋里没有钞票,也因为身边的男人钱包还不够厚。
瞅着花娘给自己身上喷了点香水然后满怀欣喜地左闻闻右闻闻的样子,林凡忽然间感觉,女人其实都一样,自古以来女人都爱美,上天创造了女人不凡的躯体后,使得她们也对自己热爱……爱美,果然与年代无关。
女人的世界男人永远不要参合这句话果然是真理,林凡笑嘻嘻的想混进她们的世界,前脚还没踏入就被她们赶了出来,懊恼的他只好躲进男人的世界。
与老陈,陈老三一起轻松多了,不过唯一无趣的是,男人间的话题多半与事业有关,尤其是生意人之间。
与陈老三聊了香水坊后续的进货及招人事情后,这位假正经的唐人终于说到了女人,或许男人都有一种通病,一谈到女人眼睛就发光,表情就不同,陈老三一提到口中的女人,那笑容有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还是老陈淡定啊,自个做自个的事,丝毫不受影响,林凡就不行了,心中幻想着陈老三口中那董家千金究竟是多么妖孽,不过见识过他吹嘘的本领后,林凡就变得淡定多了,陈老三口中的女人往往不能抱太大希望,否则只有失望。
一天的光阴总是过得很快,夕阳再度洒下余晖时,林凡就带着依然兴奋的小雪踏上归家路,今天不自己驾车,找了个车夫代驾,与陈老三调侃了一天的女人,有点累,唐人多数很憨厚老实,五文钱就请到一个老实的车夫。
出了安化门,马车的速度渐渐变慢,林凡喜欢在夕阳下悠悠漫步,慵懒地趴在窗口,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任意摇晃,瞅着田野间还在忙活的农民,心中都是满满的惬意。
远山尽头的夕阳如火如荼的绽放最后的光辉,这样的美景林凡不舍得错过,睁着大眼盯着那光晕,没多久,他的眼里都是红通通的光晕,那些光晕还会颤动,时而飘向左边,时而飘向右边,时而上下跳动……
这样的惬意享受没有持续多久就中断了,林凡回过神时才发现,夕阳已落下,唯有一点最后的余晖零零散散地透过密林飘进车里,有些漆黑的密林看起来就很恐怖,林凡虽爱看恐怖片但对于恐怕还是有所忌惮的。
见哥哥没有趴在窗口,小雪立马凑了过来,说娘见到香水后会怎么样,邻居婶婶姨姨见到香水后又会怎么样,她终于找到说话的人了,憋了这么久的话不发泄不行。
林凡随便敷衍几句就了事,他的心思不在小雪的话题上,周围的安静让他感觉到丝丝凉意,近来他总感觉有人跟踪自己,这样的感觉与第一次在青山时不一样,在青山感觉的那次并没有多少凉意,但最近几次的感觉让他觉得危险在逼近。
但他又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还是只是幻觉,因为每次他回头瞅个究竟时,身后并未发现异常,几次后他觉得是幻觉,因为危险并未降临他的头上。
今天坐在马车上居然也会有这种感觉,这让林凡不得不警惕起来,他一直都认为自己的第六感超准,这是很小就天生的一种本能,想当年在后世时,他曾用自己的感觉抓获一个恋女性内衣裤的怪胎,当时他就在他女朋友那里抓到此人……
“哥哥,我好害怕。”小雪的话让林凡从思绪中拉回,现在他才发现小雪不知何时停止唧唧喳喳的说着开心的事,此刻脸上有些担忧,有些惧色,这显然不是小雪往日的表现。
“怎么了,有哥哥在不用怕。”
小雪仰着头委屈道:“最近几天感觉有人跟踪我,有时候在香水坊附近,有时候在小巷子里,大街上人较多并没怎么感觉,刚才密林处有个黑衣人站在那里一闪就消失了,看他看着这里恐怕就是跟踪我的那人。”
听了小雪的话,又看了看小雪指的密林处,黑漆漆的空无一人,林凡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连小雪都有这种感觉,看来之前的感觉并非幻觉,这第六感还是挺准的。
有些头疼,不论林凡怎么想都想不出与谁有过节,唯一的仇人王家一家也都死了,还会有谁呢,难道是这具身体以前的仇人?可能性较小,自己很早就已入了他的身,也不可能是爷爷,爹娘的仇人,他们是地道的庄稼人,能与谁有多大的仇恨?
莫非是王家的亲戚?
除了这个疑惑林凡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若真是这类人,那就危险了。
一声急促的惊呼声传来,吓得小雪躲进林凡的怀里不敢抬头,林凡也被这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所吓,急忙催促车夫加鞭行进,放下帘子认真听了半天也没再听到任何声响,耳边只有偶尔掠过的风声和马车辚辚声。
这才放下心,至于是谁发出的惨叫声林凡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和小雪安然无恙就是万吉了。
小雪还不放心,回到家后,与家人唠叨几句后心里才稍微放松些,这时候她才记得香水,于是,她又开始在母亲面前炫耀她所做的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