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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医贵女全文阅读

作者:贫嘴丫头     名医贵女txt下载     名医贵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8,

    苏涟漪接下这商部第二日,公主府访客又是络绎不绝。

    前一日来的是六部之人,今日来者是一些下部官员,有一些则是三院下的官员,更是有京城富商。这些富商信息极为灵通,由各自途径得知,纷纷前来。

    商部,以商为名,想来与商有关,这些富商自然趋之若鹜,希望从中得利一二。

    “草民早就听闻涟漪郡主从前便是商界奇女子,早就有所预感,涟漪郡主定能改变鸾国商界,为鸾国广大商人扬眉吐气,果不其然,草民佩服啊。”一名身穿精致绸缎富贵衣袍之人道,那人年纪五十上下,肥头大耳,双眼精明,一看便是经商多年之人。

    又有人附和道,“涟漪郡主真是我们商界的代表与表率,无论是当年的药酒还是火锅,都令人惊拍案叫绝,郡主也算是草民的救星了,因这药酒,草民的腿脚几乎大好。”

    “是啊,郡主的药酒真的不错,我家中从来不断,不仅有祛风疗效,其口感也不错。”

    “本官买了不少药酒。”

    “本官家中女眷,十分喜爱郡主的神仙方妆品。”

    “草民的夫人也极其喜爱神仙方,自从有了神仙方,其他妆品都扔了去。”

    “你们喝过郡主的玉液酒吗?那酒真是人间仙品,这世间可以说出了郡主的苏家酒厂便绝无仅有。”

    “是啊,玉液酒真是极品,如今已经千金难求,听说甚至被北秦买了去,做进贡的酒品,如今鸾国几乎已买不到,多少人日日守在苏家酒厂门前,只要听说酿出,便高价求购。”

    这群人本来是拍苏涟漪的马屁的,但其中有一人提起了苏涟漪的产品,顿时开始了讨论的热潮,从商人和消费者的角度,众人对其商品都极其喜爱。

    苏涟漪取过一旁的浓茶,慢慢饮了一口,早已没了接待客人的新鲜劲,有一些困倦,却掩饰得极好,在外人眼中,她只是“温柔娴静”罢了。

    从古至今,只要是中国人这种生物,都不喜欢什么开门见山,客套又客套,直到客套到众人烦了不知客套什么了,才默不作声地拐上话题。否则就拼酒,不罪不签合同,多少英雄老板都倒在了酒桌上?

    “涟漪郡主,您身体欠佳?”突然,有一道温和的男声,带着儒雅,闻之令人心中舒畅,如同威风拂柳一般。

    涟漪伸手,不动声色,巧妙擦去眼角困出的眼泪,顺着声音望去,入眼是一名温柔年轻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叶家代表——嫡长子叶靖。

    他身材消瘦、容貌俊朗,一身青色衣袍用料考究、剪裁合体,面颊有一些窄瘦,五官精细,很像涟漪记忆中的叶词。叶靖与叶词,两人为同胞兄弟,自然是有几分相像。

    涟漪刚想否认,但想到若是继续否认,这些人指不定要浪费她多少时间,便温婉一笑,将之前那强撑的精神卸下,面上流露倦容。“是啊,皇上将商部编制定制交给了我,两日未曾合眼了。”因为叶词的关系,苏涟漪对其态度少了一些礼貌性的客套,多了一些亲切。

    众人一听,一愣,赶忙收回了那些客套拍马。

    “郡主日理万机,要注意休息啊。”有人道。

    涟漪微笑,“为皇上效力,哪敢提辛劳?”

    “又有人道,郡主,刚刚下官送来了一只百年人参,还望能为郡主补气养血。”有人道。

    涟漪回,“多谢安大人,劳您费心了。”

    在座众人,自然都是送了礼的。

    有一人终于等不及了,道,“涟漪郡主,草民斗胆想问,这商部到底是做什么的?”

    涟漪微微一笑,“商部便是管理鸾国经济,自然也会管理你们商家,但首要任务,是鸾国中央银行。”于是,便将昨日为那些官员们讲的,又重新讲了一遍。

    这些人到底事是商人,比昨日那些官员懂行许多,经过苏涟漪的几句点拨,便恍然大悟,而后拍案叫绝。

    “郡主,好啊!真是好啊!草民正愁最近资金周转困难,若是能贷到银行的银两,那真是解决了草民的天大难题!草民第一个支持郡主的中央银行,若是有什么需要,郡主便直接开口,我们金家定会全力支持郡主。”有一老者拍案,激动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苏涟漪便拜。

    涟漪赶忙上前将起扶起来,有了这金姓老者的话,她多少便也能安下心。

    她最怕的不是拉不到存款,若是真没存款,就打算说服皇上动用国库银两。她怕的是,这种先进理念,这些古人们无法接受,如今若是能接受就好。

    其实苏涟漪没想到的是,此时鸾国虽是封建制度小农经济,但商人的存在本身就是资本经济存在的体现,只不过这种先进经济并未占据社会主导罢了。商人所想与普通人不同,他们虽不能用各种原理描述,但却知晓资金流通的重要性,天性使然。

    接下来的交谈就顺利了许多,这些人自然也想到了商部位置空缺,谁不想从此步入仕途?也都纷纷自荐,或推荐自家之人,殷切希望能借着这个机会攀上涟漪郡主,只恨礼品带的少了、廉了。

    涟漪状似无奈一笑,“不瞒各位,我只能举荐,最终决定人选的还是皇上,皇上国事繁忙,若是一口气举荐个百十来人,皇上也没时间看,所以,这举荐人数,我定了三十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座少说也有五十几人,那到底谁能被幸运亲睐?

    涟漪看了一眼众人,而后继续道,“所引荐之人,需填写一份履历表。为了公平起见,先到者得,而今早我已经发放了二十一份,这二十一人是昨日前来之人,如今手中只有九个名额。”

    众人一下子紧张起来。心中都后悔,为何今早不早一些来!商者,最重先机。成功与失败,便是如此残酷,机会,稍纵即逝。

    “管事,拿礼品单来。”涟漪道。

    管事赶忙拿着今日一早记下的礼品单,那单子上按照来者的先后次序,写着众人的名字,而苏涟漪便按照这名单前九,将履历表发下。

    多少人欣喜若狂?多少人捶胸顿足?

    那拿到表单之人小心将单子折好,揣入怀中,好似这薄薄一张纸价值千金一般,好似这薄薄一张纸便是那明黄圣旨一般。

    而没拿到履历碑人,唉声叹气,心中暗暗计划着,出高价,说服得到履历碑人与之交易。

    涟漪多少能猜到这些人的心思,因从前两年与商人打交道多了,古人不若现代人那般有花花肠子,因受古代大家的思想熏陶,笃信鬼神学说,其心思好猜得很。

    “诸位万万别认为这三十张履历表便是进入商部的通行证,这只是引荐表,真正做其决定的,还是皇上,没拿到履历表者切勿气馁,即便是没入商部,只要你们对朝廷有忠心,便定会有回报。”涟漪道,意味深长。

    其意是,只要跟她走,便有好处。此时此刻,她便代表了朝廷。

    而从昨日到今天,她两次刻意提到了礼单表,其意,这些人自然都知晓,并非贪这些财物,而是代表了一种姿态与态度。

    众人赶忙起身拱手,纷纷表示定然效忠朝廷,为了朝廷肝脑涂地。

    众人又客套了几句,快到午时,便交代拿到履历碑人速速回家认真填写,申时必要送回,过期便作废。

    那九名幸运儿吓了一跳,赶忙起身告辞,而涟漪也适时表现出了疲惫,其他众人也不好多打扰,也跟着这九人起身告辞,一会的时间,呼啦啦都走了。

    涟漪看着众人的身影,想到今日的礼品单第三名便是叶靖的名字,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不知道这履历表最后会交给谁填写,想来这一张薄薄的纸,足以让叶家紧急召开个家庭会议了,却不知……会不会交给叶词。

    “郡主,客人们离开了,快到膳时,您是否到主院与公主用午膳?”管事从旁恭敬问。

    “不了,告诉公主,今日我回秋水院用,一会将午膳也直接送到秋水院吧。”虽然雏形已出,但还需要仔细研究修改。“若一会再有访客,便接了礼品记了登记名单,而后说我身体不适,今日不待客了,有时间会按照礼单邀请。”

    “是。”管事在一旁暗暗记下。

    涟漪便不再多语,向自己院中而去,心中却忍不住祈祷,叶家的履历表,最好不要交给叶词,太过尴尬。

    叶词曾经追求过她,她虽不知对方是真情还是假意,但这些不重要,她已接受飞峋,更是他的人,以后这种男子,她便要尽量回避。毕竟,男女暧昧的结果,男子可留下风流的美名,而女子便被标以淫荡的印记。

    男女不公,从来如此。

    回了房间,涟漪先是在小榻上浅眠一会,半个时辰后准时醒来,重新掏出昨日写出的计划书,一遍遍思考,一遍遍修改、更正、补充,一直忙到临近申时,才一咬牙,将那计划书装入油纸袋子,小心包好,而后出了门去。

    ……

    御书房,即将过申时,只要申时一过,宫门关闭,除了有宫内腰牌,否则任何人无法进入。

    夏胤修将笔撂好,伸手揉了揉额头,舒缓一日的劳累,烦躁心起。

    昨日,在大殿上,他对苏涟漪说,两日之内要见到编制,虽这要求确实苛刻,但此时情况紧急,他以为苏涟漪能懂,以为苏涟漪能做到,却没想到,最终以失望告终。

    唇角勾起一抹自嘲,他何时可笑到将希望扔在一名女子身上?竟莫名其妙对其笃信?可笑,真的可笑。

    他承受的压力,谁人知?本以为苏涟漪是个奇迹,但如今,奇迹也不过如此。

    突然,御书房门外传来总管安禄的声音,“启禀皇上,涟漪郡主求见。”

    夏胤修一愣,苏涟漪她来了?

    “宣。”心中一种莫名其妙的火花擦然,是希望?是喜悦?是欣慰?本以为他这几日做了一个荒诞的决定,难道这苏涟漪会用行动证实,她有那个实力,他没看走眼?

    一盏茶的时间,“涟漪郡主到。”安禄在外唱喝。

    “进来。”夏胤修将手上奏折放下,静坐待苏涟漪入内。

    涟漪入,大礼。“请皇上赎罪,臣女这个时辰才将写好的编制计划送来,实在是担心有所纰漏,无奈反复修正,耽搁了时辰。”

    夏胤修非但不生气,反倒是心情愉快。两日的时间制定朝中商部的编制,别说苏涟漪,即便是邱中堂也会认为他疯了,而苏涟漪竟能顶住这等压力,将编制做出。

    无论这编制完善与否,苏涟漪都已成功。

    “涟漪郡主这两日辛苦了,又要定编制,又要招待贵客,想来收到不少好礼吧?”公主府发生之事,他怎会不知?

    涟漪点头,丝毫没有私受贿赂的惊慌,一片老实诚恳,“回皇上,臣女在定制计划之际接待了不少朝臣及京中商贾,感受颇深,如今只想为皇上道喜。”

    夏胤修嘴角微微抽了下,“喜从何来?”看看她如何颠倒黑白。

    涟漪面色平静认真,双眼诚恳,虽不肯抬眼直视皇上,但她半垂着眼,却用巧妙的角度令皇上能看清她诚恳的态度。“臣女定要恭喜皇上,因臣女发现皇上深得民心,无论身在何位、家底如何富有之人,皆愿效忠皇上,是以道喜。”

    夏胤修愣了下,而后忍不住轻笑起来。谁不愿入朝为官?但到这苏涟漪口中,竟成了效忠他,为他分忧。明明是同一件事,但她那点到黑白的小口竟能说出花来。

    罢了,现在没心思逗她,夏胤修也正色道,“将编制计划拿来,给朕看看。”

    “是,”涟漪赶忙从油纸包里将那整整齐齐的几页纸抽出,恭敬递了过去,“皇上,请过目。”

    夏胤修接到后,低头翻看,一页一页,刚开始很快,而后逐渐慢了下来,面色也有一些变。

    涟漪偷眼看着皇上,却不知,其是对她的赞同,还是反对。她已经尽力了,将在现代所了解的金融机构回忆个遍,将古今结合,定制出了这么一套编制计划,若是不行,她也没了办法。

    夏胤修刚想拍案,但却看到苏涟漪那惯常平淡的面容,有了一丝微微忐忑,虽她极力压制,但却还是被他敏锐发现,不由得起了捉弄之心。“苏涟漪……”

    涟漪心中紧张,听皇上这么指名道姓的责问,已有了接受坏消息的准备。跪了下去,虽是下跪,却一片坦然——她问心无愧。

    夏胤修忍不住笑了下,“苏涟漪,你的字,真难看啊。”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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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并未结束,明日上午应该补全,所以标题空着,美女们若是见标题写了文字,那便是补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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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爱江山还是爱美人

    御书房内,苏涟漪抬起的腿都惊讶得忘放下来。皇上要和切磋?这都哪儿跟哪儿?

    这一时间,夏胤修已绕过御书案走了出来,伸手伸展手臂,做了几个热身,看样子,也是个练家子。

    涟漪退到门旁,哭笑不得,“皇上,臣女来是为您递上商部编制方案的,您忘了吗?”现在变成什么了?

    夏胤修挑眉,“记得,你不是说体谅朕辛劳吗?不肯唱歌、不肯跳舞,难道陪朕活动下筋骨,切磋一下都不肯?”语调平稳,理所应当。

    涟漪嘴角抽了一下,“请问皇上,其他大臣也要为皇上唱歌跳舞解闷吗?”她还真想看看,那些颤颤巍巍的老头唱什么歌能为人解闷。

    “众位爱卿自然偶尔展示才艺,以币心,时常有人为朕赋诗。”虽然是瞎扯,但夏胤修想到那些老臣们扯着断气的嗓子为其高歌,便觉得鸡皮疙瘩骤起。

    苏涟漪一愣,是啊,念诗也算是一种表演吧,她虽记不住多少名诗绝句,但“鹅鹅鹅,曲项向天歌”还是会的,刚刚怎么就没想到,随便在记忆中找首九年义务教育必备诗歌不就行了?跆拳什么道!?

    但是反悔也是来不及了,人家非要和她切磋。

    一拱手,“皇上,事先说好,拳脚无眼。”涟漪沉声道。

    夏胤修被气得目瞪口呆,什么意思?难道他还敌不过一名女子?这苏涟漪也实在太嚣张了吧?“放心,朕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等等,”涟漪又作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皇上,臣女有个请求。”

    “你说。”权力?金钱?夏胤修笑。

    苏涟漪长叹口气,不屑掩饰此时的无奈,“皇上,臣女请求,无论这切磋结果如何,都让臣女离开出宫好吗?臣女与公主还有事情未商量完。”谁知道这皇上今日吃错了什么药,开始折腾她。

    夏胤修微微挑眉,“难道不商讨商部事宜?”

    “皇上此举难道为了商讨商部事宜?”带了一些质问。

    “哈哈哈哈。”夏胤修突然笑了起来,这磁性的笑隐在昏暗的房间内带了一些神秘,别样高傲,“苏涟漪,朕好心告诉你,若是其他臣子,多半趁朕高兴时说说他心中所愿,而朕往往都会满足他,难道你就没有想要之物、憧憬之事?”

    苏涟漪笑了,“臣女愚钝,多谢皇上的谆谆教导,但臣女所憧憬之事,更喜欢靠自己努力而得,臣女最喜欢之物也是如此,若得不到,便不强求。”不习惯去乞讨。

    夏胤修心底隐隐泛起一种方案,他讨厌苏涟漪这种清高自傲,这种仿佛万事把握于手之感,就如同云飞峋一般——不求名不求利,让人无法诱惑,想威胁又无从下手。

    他更喜欢掌握住每一人的弱点,将所有人都玩弄在手心。

    “让你三招。”他声音更低沉,带着恼意。

    涟漪心中一笑,这厮虽高高在上,却也有绅士风度嘛。也不客气,三招之内欲制敌。她的时间很宝贵,没时间陪这人玩,在她脑海中,陪着皇上到处闲玩的。

    但另苏涟漪惊讶,三招,都直中要害,丝毫不留情面,本以为能速战速决,但这三招都被对方躲避。难道这厮也练武!?他当初不是太子吗?不是每日要学习很多功课吗?还有时间练武?

    三招,她都扑了个空,对方笑呵呵的云淡风轻。苏涟漪有一些生气,向后退了一步,而后一个回旋踢,向着对方面门而去,若是踢上,保准那张俊俏的脸惨不忍睹。

    苏涟漪自然不敢真将皇上踹个好歹,她知道,这威力十足的一脚也踢不上皇上面门,对方定然挡住。踹他其他部位也行,只要能速速结束就好。

    却被想到,这一脚下去,脚踝竟被对方捏住——这狗血的镜头。

    涟漪嘴角抽搐,默不作声,突然释力想收回自己的腿,但这一个猛力下去的结果非但没如愿,相反还因失去平衡要摔在地上。

    “啊——”饶是镇定如斯,也忍不住下意识小喊一下。

    门外安禄听惨叫一愣,刚想冲进来护驾,但只有涟漪郡主的声音,随后便一片寂静,他不敢轻易冲进去,恐坏了皇上的……好事。

    天,彻底黑了下来,御书房内几乎没有什么光线。

    苏涟漪终于忍不住了,“皇上,臣女是来送商部编制方案的,若皇上着急,臣女愿为皇上详细讲解。若皇上不着急,请放了臣女,臣女不敢过多打扰日理万机的皇上。”

    她的声音满是气急败坏,如果说刚刚还有一些耐心,如今这耐心已彻底清零。除了烦躁,还有气愤!

    刚刚她即将要摔倒的一刻,皇上松开了她的脚踝,伸手拉住她。她本以为皇上良心发现,终于肯不再脑子抽筋的戏弄她,要么认真研讨商部事宜,要么速速放她离开,各回各的家,谁知……

    她竟落在他怀中!

    他搂着她,左手捏着她的纤细腰,右手则扶着墙面。她被他压在墙上,很用力,压得甚至有一些疼。

    皇上身上用来熏衣的龙涎香味铺面而来,钻入她的鼻孔,黑暗中,她的眉头皱了又皱,这是什么意思?皇上到底要干什么?占便宜?耍流氓?后宫女人玩腻了,换一个新鲜的玩玩?

    好在,在刚刚千钧一发之际,她及时转身,背对皇上,迎面贴在墙面上。墙体铺着细细金箔纸,却也微凉,明明春季,但这寒意却还是窜上了她的脊梁,让她忍不住颤抖。

    难道皇上对她有兴趣?这怎么行?

    千万不能这样!若是皇上真看上她,以这皇权至上的封建制度,她除了逃到国外,否则根本无法拒绝抗争。

    “皇……上,跆拳道表演完了,您……能不能放开臣女?”她不敢轻易喊出来,若一群太监侍卫冲进来,见到这不清不白的一幕,即便消息不传扬出去,但影响也不好,搞不好会传入后宫。

    室内死寂,没有丝毫声响,只能隐隐听到两道呼吸。

    一道急促中带着忐忑,忽重呼轻,是苏涟漪。另一道呼吸绵长,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是夏胤修。

    涟漪的脊梁猛然收紧,衣衫之下,鸡皮疙瘩骤起,因为能感受到那带着香气的呼吸,在自己脖颈处,那温热的呼吸喷到皮肤上,是一种极为怪异之感。她很反感!

    “皇上,这两日臣女在公主府中招待了一些京城富商,很多人都对这分期贷银有兴趣,所以……”那温热略带冰凉的唇终于游移许久,最终落在了她的脖颈上,黑暗中,平添暧昧,这暧昧如同一把巴掌,将她想说的话扇了回去。

    涟漪忍住心中的反感与胆颤,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所以,这便是第一批客人,他们能为皇上赚钱,将一两银子变为二两银子,将一万两银子变为两万两银子。”

    冰肌玉肤。

    这是夏胤修对怀中苏涟漪的评价,白皙的皮肤竟真如他想象的一般细腻,爱不释手,却不知是因喜欢这幅皮相而欣赏她的人,还是因欣赏人而喜欢了皮相。

    苏涟漪又忍不住抖了两下,默默反抗,但手臂连着腰肢,一同被圈入他铁钳一般的手臂中,这一刻她十分愤怒男女体力上的不公,更愤怒这世界对女子的不平。

    “存银方面,臣女有个大胆的建议,”涟漪说到这,生生打住,因为他的唇已游移到了她的耳畔,在她细细的耳垂上慢慢动着。

    他并未开口,也并未用舌品尝,只是单单用那温润如冰的唇,慢慢感受其触感一般。

    在挣扎不开的情况下,苏涟漪咬牙,深吸一口气,将后面的话缓缓说出,“这两日,去公主府见臣女的官员不少,人人手中都有那么一笔说不清道不白的银子,狡兔三窟,这银子根本挖不出来,若真正鱼死网破又会引起朝堂动乱。所以臣女建议,与这些人达成一定协议,让众人取出这笔银子存入银行,以做起始资金,便可不动用国库银两了。”

    苏涟漪为何说这些?因为她深知男人的劣性。此时若是强烈抗争,其结果有两个——要么,激起皇上的占有欲,直接被软禁在后宫。她一弱女子,连皇上一人都无法反抗,何况还有众多奴仆?皇帝强上女子,这种事在中国古代数不胜数!

    另一种,便是激起皇上的毁灭欲,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让他人得到。

    死不可怕,怕的是死的憋屈,不明不白。

    现在她要告诉他的便是,她有足够的能力为他得到他想要的。但若是他就贪恋这皮相,将她强留于宫中,那得到的也只有这幅皮囊,何况她的容貌自认在宫中算不上顶级。

    黑暗的御书房,诡异的寂静,他温凉的唇沿着她的耳向下,经过脖颈,游移到她的背上、肩上,虽她还穿着衣服,但隔着衣服却也能感受到这唇,苏涟漪咬牙,继续道。

    “让这些人的资金存放十年,十年之后便承认其合法。这么做的好处除了不动用国库钱财外,更能牵制这些官员十年。毕竟,他们的命根子钱都在皇上手中,谁又敢有其他心思?”

    夏胤修的唇突然停了住,眸睁开,射出一道犀利的光线。

    “水至清则无鱼,群臣手中这些无法道出来源的银两无法制止,那便要加以利用。用群臣的银子,投资到银行,用贷银之人的利息,填充国库。全国税银用以维护国家稳定,而银行新增钱财,舍出一部分,可以用做其他研究,例如,炸弹、火药。”

    “国家如何强盛?除了领域的扩充、人口的增加,便是经济、军事。经济方面,难道靠百姓种田发展经济?同样的土地、同样的粮食,同样得产量,鸾国论气候,不如四季如春、风调雨顺的齐兰国;论领土与农田的面积,不如地大物博的北秦,那鸾国如何奋起?”

    “若要经济发展,势必要重视商业,而银行的出现,便解决了有抱负的商人的资金局限,有了这些资金,他们可以做更大得买卖、赚更多的钱,当鸾国无法满足他们,他们便能将生意的触手伸入其他国家,将其他国家的银子赚入鸾国。”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越是经济发展,国家便越是富有,反之亦然。”

    “除了经济,便是科技。这一部分,工部王尚书想来比臣女讲解的还要清楚,例如农田水利,加大对农业基础设施的投资,其回报便是农业高产,有了粮食,还有何愁?”

    “军事上,皇上也亲眼所见,几百年的壁垒被火药炸弹攻破,这只是一个开端,在以后的战争中,会陆续出现更多威力更大的杀伤性武器。此时此刻,各个国家想来已开始着手研发,而研发需要的是什么?银子、钱财。”

    苏涟漪就这么絮絮叨叨地说着,想了什么便说了什么,不求皇上的回应,但她知道是有效果的,最起码,他那恶心的唇没继续在她身上。

    “还有……啊——”苏涟漪还想说什么,肩却突然一痛,他那铁钳般得手捏住她的肩,将她狠狠地翻身。因为出其不意,竟被得逞。此时的苏涟漪,背靠着墙,还是那般被人强迫的姿势。

    刚刚的冷静消失,苏涟漪心跳加速,“皇上……请您冷静,听……我……说……”最后几个字,她无法连贯说出,因为她大气不敢呼一下,也不敢动上半下。

    因为,他的唇,与她的唇距离只有不到半寸,只要两人谁不小心一动,双唇即合。

    苏涟漪的心一下子揪起,惊得疯狂跳动,“皇上,您想一想云飞峋,他对你无比忠心,难道你要伤了一名重臣的心,而去得到一名根本不算绝世美女的女人吗?”

    云飞峋!当这个名字猛然钻入夏胤修耳中时,他终于彻底清醒。

    他能不知苏涟漪刚刚说那么多是何意?但她太高看自己、也看小看他夏胤修了。她真以为,鸾国没有她苏涟漪?真以为他一个堂堂皇帝不知如何统治他的国家?

    他能在残酷的皇子夺嫡中披荆斩棘,并非偶然与幸运,难道还不如她这一名小小商女?

    也许她的新奇点子确实惊人,但不用这些点子,他照样可以让鸾国民富国强。

    她越是表现得杰出,他便越想征服她!占有她!哪怕是折损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

    至于苏涟漪是否喜欢他,他根本不在意,苏涟漪对于她来说,固然有兴趣,固然有喜爱,但更多的确实一种战利品。

    若是一个苏涟漪,他可以不在乎。

    若是一个云飞峋,他可以忍痛放弃。

    但当苏涟漪与云飞峋同时时,他却不得不去重视。

    那张唇就在他眼前,在这张唇中,无数惊世言论而出,这张唇,他想捕捉。

    苏涟漪看着皇上的俊颜一点点靠近自己,瞳孔逐渐缩小,心一横、一咬牙,“皇上,您难道要将两名臣子推开,只为这**之欲?我苏涟漪长得如何自己知晓,请皇上三思,别为这贪图一时新鲜寒了忠臣的心。”

    一声巨响,夏胤修的一掌狠狠拍在墙上,就在涟漪头的一侧。

    苏涟漪吓得闭了眼去,她不是视死如归的英烈,若是有暴力和殴打,她能不怕?

    随后,那缭绕在她鼻尖得香气散去,强压在自己身上的男性躯体也离开。她缓缓睁开眼,才发现,室内很黑,有些腿软。

    “掌灯。”黑暗中,他磁性的声音异常冷静,无丝毫波澜,好像刚刚未发生过任何事一般。

    安禄领着一名宫女入内,那训练有素的宫女,于黑暗中迅速走到台前,不到三秒钟,灯烛点亮。随着一盏盏灯点亮,刚刚还伸手不见五指的御书房,已亮如白昼。

    那宫女是专门伺候在御书房中的宫女,整个御书房布置早已记于脑海,即便是蒙着眼也能执行任何工作。宫女也是极懂规矩的,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不去看房内之人,更不去好奇刚刚房内发生了什么事。

    安禄示意宫女退下,那宫女离开。

    “皇上,您还未用晚膳。”安禄恭敬提醒。

    夏胤修坐回了御书案后,重新拿起那字迹工整的商部编制方案,“朕还不饿,你下去吧。”

    “是,奴才遵旨。”安禄道,而后恭敬退出御书房,只不过在临出门之时,抬眼扫了一下苏涟漪。只见她表情虽还是从容淡定,但面上却微微苍白,还有……她稍显凌乱的衣领。

    安禄深深地看了一眼,而后退了出去。

    那诡异暧昧的气氛,仿佛随着光明的到来,消失了一般。

    苏涟漪甚至怀疑刚刚的一切是在梦中,幻觉,错觉。

    夏胤修凝神,专注看着这商部编制方案,反复看了三遍。桌案的右角,有两只砚,一只是墨色,一只则是朱色。

    他视线凝在纸张之上,右臂伸长,修长的手指准确无误从笔架上取下一笔,在朱色砚台上蘸饱,在纸上圈画若干,而后写了一些批语。

    “编制,稍加改动便如此执行,你看一眼,若是没意见,明日便发往中书院。”夏胤修道,将那一叠纸推到了桌沿。

    苏涟漪愣了一下,见皇上真的不提刚刚之事,忐忑的心也放下一些。若是他真强迫她,她势必会相近一切办法离开,逃也要逃到国外去,但毕竟拖家带口,加之那么多产业,扔掉,又极为不舍。

    真是麻烦。

    低头看手上纸张,看着皇上对这方案的一些修改,和一些注释,苏涟漪不得不承认皇上确实是奇人。现实其接受能力超强,适应能力快,而短短的时间接受到了新信息后,竟这么快便做出了正确的批示。

    “有引荐的人吧?”夏胤修问。

    苏涟漪多少有一些尴尬,第一次滥用职权,第一次徇私舞弊。“何事都逃不过皇上之耳,这两日公主府访客络绎,确实有不少自荐之人。但臣女不敢私自做主,便要发出了三十分履历,待他们填写玩,交给皇上过目。”说着,拿起一旁地上斜放的油纸袋子。

    “恩。”夏胤修随意答应了一下,其意便是让其将那三十分履历拿来。

    苏涟漪得到应允,便赶忙将那不算薄的一叠纸取出,恭敬交给了皇上,而皇上即刻认真翻看,再也没有刚刚那戏谑调弄情绪。

    一炷香的时间,夏胤修一目十行的将三十张履历表翻看后,从中抽出了若干张,在履历表右侧,再次用朱笔写了什么,而后道,“安禄。”头也不抬。

    总管太监安禄赶忙入内,“是,皇上,奴才在。”

    “送郡主出宫。”夏胤修将朱红毛笔撂下,将那做了批注的履历表放在了另一层,而第一张一角,醒目三个大字——御史院。

    苏涟漪见到,想来这些人是皇上初步挑选出,而后交给御史院,让其检查信息真伪。无论如何,皇上再也没有了刚刚那暧昧,虽不敢说从今往后一片太平,但最起码暂时的危险解除。

    为皇上行了大礼,而皇上只随意答应了一声,多一眼都未看。

    涟漪赶忙退出御书房,总管太监安禄特意委派了一人,送苏涟漪出宫。不详表。

    御书房内安静,有宫女送了茶盏,夏胤修未用,继续翻看奏折,神色专注。

    安禄入内,静立一旁,等待皇上的吩咐。

    夏胤修长长叹了口气,将奏折放下,眉头不自然地动了一动,而后将一幅金色踞扔了去。“你亲自去,宣了它。”而后便不肯多说。

    安禄有些惊讶,皇上圣旨几乎不用自己亲拟,只要过目后盖了玉玺便可,是何等的大事,能让皇上亲自拟定圣旨!?而且,他总觉得,皇上心情不好。

    “奴才遵旨。”安禄赶忙恭敬取过踞,“皇上,今日天色已晚,这圣旨……奴才何时去宣?”

    “现在。”夏胤修丢下一句话后变站起,从容出了御书房。

    现在?安禄惊讶,见皇上离开,便打开了圣旨一看,大吃一惊,因为,这是为云飞峋和苏涟漪赐婚的圣旨!

    看墨迹,并非新写,想来是一两日前所写下。想到这,安禄更是一惊。因为想起刚刚御书房内一片漆黑,但皇上竟不允许掌灯,想到皇上有些微黑带着怒气的面孔,又想起面色苍白的苏涟漪领口凌乱。

    他伴随皇上多年,很快便能联想到中间发生的一些。

    江山与美人之间,皇上到底选的还是江山。

    ……

    戌时,这个时辰,人们早已安歇,入了梦乡。

    元帅府,是鸾国三院之一——枢密院枢密使云忠孝的府邸。

    空无一人的门前大街上突然驶来一队人马,队伍中没一人皆抖擞干练,一看便是训练有素。

    那队伍在元帅府门前停下,有人上前叩门。“开门,开门。”

    不一会,一旁侧门微开,“门外是何人叫门?”有门丁问,一边问,一边放眼一望,吓了一跳。因这队伍中没一人都黄衣加身,不是御林军又是何人?况且这不是普通御林军,而是皇宫内院的御林军。

    再看队伍前排,有人翻身下马,那人一身丝绸官袍,黑红相见,身材消瘦,却威严无比。

    元帅府的下人们也都是开过眼界、见过世面的,一看便知,这身衣着是宫中各个总管太监才能穿,太监上门,多半是宣圣旨。

    “大人们请稍等,小人这就开正门。”门丁赶忙关了小门,一边命人开启正门,一边找人进屋通报老爷。

    正门开,执着圣旨的安禄入内,身后跟着黄衣侍卫。

    一众人被引进了大堂,立刻有丫鬟送上刚沏好茶,而元帅府另一边,云忠孝正在某位夫人的房内安歇,却听到丫鬟来报,“禀老爷,宫中有公公前来宣圣旨。”

    被叫醒的云忠孝也是吓了一跳,怎么会半夜下圣旨?难道是边界突有战乱?但并未听说啊。

    赶忙在一旁不知第几房夫人的服侍下,速速穿衣。

    一品高明夫人,云元帅正室,寇氏,自然也要一同接圣旨,也被丫鬟叫了起来,赶紧穿衣服梳头发。

    前堂,一封圣旨,要宣三次。这只是第一站,一会还要去公主府和猛虎营。

    今夜,无论哪里,都注定无法安宁。

    ------题外话------

    早早答应大婚,但近在咫尺的大婚,却怎么也写不到,大家着急,丫头更急!中间有一些事要表,若是不表,太突兀,也有一些伏笔。

    无论如何,今日圣旨以下,明日大婚,感谢MTV感谢CCTV,也感谢一直以来跟文的妹子们,终于大婚,松了口气。

    哦对了,那个……【羞愧地扯手帕】……月票……就是……那个月票……

160,赐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郡主苏涟漪,娴熟大方、品貌出众。枢密院使之子云飞峋,文武双全、屡建奇功。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此赐婚。钦此。”

    元帅府前院大厅,已夜半,本应安歇,但因这突如其来的一道圣旨,整个元帅府人都爬了起来,无一人敢偷眠。

    家主云忠孝带着众多妻妾儿女,跪地领旨。

    因为这赐婚,云氏父子已撕破了脸,云忠孝与皇上多次请求,不希望苏涟漪嫁入云家,但也仅仅是请求,一道皇命,无人可抗。

    大总管安禄一身黑红太监官袍,朗声诵完,低头去看愣在原地的云氏一家,“云元帅,皇恩浩荡,还不快快领旨谢恩?”

    云忠孝老脸猛地涨红,这圣旨就如同一嘴巴,狠狠抽在他脸上!这圣旨是何意?其意便是,他——这个朝中一品大员、枢密院使,在皇上心中的分量,竟不如那名不见经传的民间女子,奇耻大辱!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云家男女老少,齐齐跪地叩首。

    安禄又道,“云元帅,这圣旨,咱家便不给您了,一会咱家还要去公主府和猛虎营宣旨,元帅府大喜临门,咱家为元帅提前道喜了。”说着,将那明黄踞再次卷起,放入怀中。

    云元帅老脸涨红,官袍之下,浑身肌肉青筋暴起,却又无可奈何。“夜晚劳烦公公前来宣旨,本官愧疚,公公留下用个宵夜如何?”

    安禄拱手一笑,“多谢元帅体谅,但咱家还有皇命在身,不便多留,便先行告退了。”

    云元帅亲自送安禄到元帅府大门,照理,是要为宣旨公公辛苦费的,即便是三公之一的云忠孝也不例外,趁着无人注意,暗暗将银票直接塞入安禄手中,后者也不拒绝,“云元帅,咱家不该多嘴,但咱家却说句大实话罢。”

    云元帅赶忙将安禄引到一侧,“公公请讲。”

    安禄笑呵呵地,“元帅,如今涟漪郡主已被太后收为义女,无论从前出身如何,如今却已是尊贵无比。加之商部建立,郡主被皇上重用,这满朝文武谁人不羡慕飞峋将军的艳福,谁人不觉得元帅府威风?所以,这件事大喜事啊。”

    云元帅也知晓凭如今的苏涟漪嫁入元帅府可以算是门当户对,但心中那道坎却永远过之不去,这赐婚是怎么来的?是与他抗争,最终得胜而来,他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是是,公公说的是。”云忠孝道。

    安禄便上了马,带着御林侍卫想着公主府而去,一阵马蹄声后,元帅府又恢复了宁静。

    夜色中,元帅府的一群人跟在云忠孝身后,离得最近的便是云夫人寇氏。

    也许因精力的分散,最近寇氏只要料理完府中之事,便即刻赶往公主府去抱自己孙子,可以说对唯一孙子云熙瞳的宠爱已到了极端,慢慢的与公主的关系也缓和了,与苏涟漪的关系自然也不再怎么僵持,虽两人再未见面。

    有一名风韵犹存的少妇上前,“老爷,我们回去休息吧。”刚刚云忠孝,正是从这位夫人的房中出。

    这一情景,寇氏早已习惯,也许从前心中是有怨恨,却不适怨恨自己的夫君云忠孝,而是将这些狐媚子的妾室视为眼中钉。

    云忠孝哪还有心思搂着宠妾睡觉?他几步走到寇氏面前,“静文,我去你院子。”

    寇氏略微惊讶,就看见一旁那宠妾面色微微一变,低了头去,想来在无人看见的角度狠狠瞪正室寇氏吧。寇氏心中窃喜,本来就对苏涟漪的成见放下一些,如今更是丝毫不在意苏涟漪是否进门。“是。”温婉柔顺道。

    随着家主与主母回了院子,其他人自然也回了各自的院子,有多少人幸灾乐祸,而那宠妾又是如何咬牙切齿,便不详表。

    寇氏的院子,菡萏院。

    寇氏此时心情大好,不是因为夫君来了自己院子。毕竟,两人上了年纪,情爱之事早已浮云,情爱欢好,都不如刚刚那长脸的一幕来得痛快,让人满足。

    “静文,赐婚之事,你怎么看?”对于苏涟漪的事,这两人意见十分统一。

    寇氏略略想了一下,而后道,“老爷,以妾身看来,便顺了飞峋的意吧。如今那苏涟漪算是上天眷顾、鸿运当头,逆之不得,再说,如今那苏涟漪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更也算是朝中重臣,我们元帅府,不丢人。”

    也许是寇氏卖了金玉公主夏初萤的一个面子,也许是因此时心情大好,更也许是真的对这一情景感到无力,寇氏有了如此言论。

    云忠孝一拳砸在桌上,上好的雕花梨木桌,顿时有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纹,“老夫真是丢尽了老脸!”

    寇氏道,“老爷,不丢脸,回头我们再物色好女子,给飞峋纳妾,不就成了?”说到这,叹了口气,满脸哀愁,“怪只怪,飞峋幼年时得了那种怪病,从小在兵营之中未接触女子,于是便被着村妇钻了空子,等往后多为飞峋找一些出身名门的千金小姐,飞峋自然便知晓了这村妇的粗陋。”

    云忠孝无奈,最终也只能点了点头。

    “天色不早了,老爷,那我们安歇吧?”寇氏道。

    “恩。”云忠孝点头,这件事,便算暂时过了去,无奈。

    ……

    公主府,苏涟漪回府后与夏初萤用晚膳,几次欲言又止,想将今日之事告知她,两人情同姐妹,早已知无不言。

    但这一次,苏涟漪犹豫再三却未说。她不想让初萤难办,皇上毕竟是初萤的兄长,初萤知道了能如何?多半是跑到宫中,要么极力劝说皇上,要么便向太后诉苦,求办法解决。

    若是前者,多少会在兄妹感情只见添一些隔阂;而若是后者,呵呵,她认为,太后的做法,要么是将她弄入宫中,要么便直接将她毁了,恐皇上与云家有间隙。

    当母亲的心思,她不是没见识过,例如当初在岳望县李府时,李夫人的所作所为。

    碰见这种事,她有什么办法?只能认倒霉呗。最终,她犹豫再三,还是将话吞了回去,没说出来为夏初萤添堵。

    夜晚,安禄一行人从元帅府出来后,便到了公主府,照例叩门,将一府人从睡梦中拽了起来,苏涟漪和夏初萤在大堂中跪地领旨。

    这一道圣旨,给苏涟漪带去的惊讶要远远多于云氏夫妇,可以说惊讶得她一时间都无法说出话来。

    “涟漪,领旨谢恩啊。”初萤十分开心,急忙拽了苏涟漪一下,心中暗笑,涟漪到底还是名普通女子,终身大事尘埃落定,也是惊喜得入了魔怔,想当初,她领到圣旨时……

    夏初萤刚想到这,急忙将这念头打断,不肯再去回忆,也不允许破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苏涟漪被初萤拽了下,这才从思考中惊醒,发现自己失态,赶忙叩首谢恩,刚要伸手接旨,但安禄却道,“涟漪郡主,这圣旨不能交给您,咱家还要去猛虎营为飞峋将军宣一次。”

    初萤带着促狭的笑,将苏涟漪拽了起来,“怎么,着急了?想抢圣旨?别着急,皇兄这圣旨下了,便不会收回去,这婚啊算是定了,别急。”

    涟漪苦笑,被拽着站起身来,心中却迷糊了,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在御书房中刚刚发生了那种事,转身又赐婚,她真的想不明白。

    涟漪让丫鬟们送初萤回去休息,自己则是送总管安禄向门外走。照理,塞了不少的银票,“安公公,这……”涟漪知晓,安禄定是能看出前前后后所发生之事,她清清楚楚记得安禄临离开御书房时,看向她衣领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但此时,却不知如何开口相问。

    安禄在淡淡一笑,压低了声音,“郡主切勿担忧了,以咱家之间,皇上已做了抉择。”算是为这厚厚一沓银子的报酬。

    苏涟漪这才将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泛出了淡然的笑容,“劳烦安公公跑了一趟,若以后有机会,涟漪定然备下酒菜,还望公公赏脸前来。”

    安禄呵呵一笑,“好说,郡主如今春风得意,以后搞不好咱家也得仰望郡主。”

    涟漪笑着摇头,“安公公真是说笑了,别逗小女子开心了。”

    安禄也不再闲扯,上了马后,一队人马再次催马而行,向京郊猛虎营而去。

    苏涟漪站在公主府门外,一直目送那马队离开,这才收回了视线,入了府去,垂着温暖的晚风,风中湿润,有泥土的新鲜气味,苏涟漪的心却突然平静。

    几名丫鬟提着灯笼,伴随苏涟漪左右。而苏涟漪却站在原地,不由自主地仰头望天,天际繁星点点,闪烁璀璨。

    这一天终于来了吗?她在这鸾国也真正有了生命的另一半?此时此刻,她才首次感受到在一个世界扎根之感,因为有了牵挂之人,因为有了一个家。

    ……

    睡梦中,苏涟漪突觉得身侧有一阵凉,睁开眼,发现一脸惊喜的云飞峋正在一旁,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即便是平日里鲜少有表情的他,此时笑意也根本掩饰不住。

    涟漪坐起身来,看着对方傻小子捡了金元宝一般的云飞峋,噗嗤一笑,“夜色深了,快睡吧,有什么话咱明儿再说,否则没了精神,耽搁了白日的工作。”

    云飞峋兴奋地点头,而后迫不及待脱了外衫,如同一道闪电一般跳上床去,钻入被我。“娘子……”

    “还没大婚呢。”

    “但赐婚的圣旨已下了。”

    “那能代表什么?”

    “代表你已是我娘子了。”

    “是否代表是你娘子我不知,但如今得知,你脸皮真厚。”

    “你喜欢厚脸皮吗?”

    “我喜欢与不喜欢有何区别吗?”

    “若你喜欢,那我脸皮厚一些又何妨?”

    床帐撂下,一室甜蜜

    ……

    接下来的几日,繁忙。

    赐婚的圣旨下了,大婚是在一周之后,这是钦天监所定下的日子。

    贵族成婚,怎能如此仓促?但云飞峋却等不及几个月后,日日愁思,涟漪无奈,心疼自己家的傻相公,与初萤商量,暗暗找了钦天监的官员,商量着如何尽量将这日子提前。

    苏涟漪是不信什么良辰吉日的,难道在这良辰吉日时,两人就能恩爱白首,过了这良辰吉日,两人便分道扬镳?婚姻如何靠的是两人经营,和这天时地利没什么太大关系。

    钦天监的官员,也是人,也是食油盐酱醋之人,而面对如今鸾国朝堂的风云人物、太后的义女、商部信任尚书,谁能不卖个面子?

    钦天监自是有他们的法子,同样列出一些日子,最近一日便是一周之后,而后在一个月、两个月、四个月后频频有所谓的“良辰吉日”,但只要他们来说,一个月后的日子与北斗七星相冲,两个月后的日子与云暮之日相冲,这日子便只能落到了一周之后。

    只要成亲两人没有意见便可。

    云家,从来不重视苏涟漪,巴不得用最简单的大婚来嘲笑轻视苏涟漪,听闻一周之后便可成婚,一口便答应下来。

    苏涟漪自是不说,她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婚礼再轰轰烈烈,又能如何?

    苏白身体好了大半,毕竟年轻身子壮,恢复得快。如今已经能跑到公主府来帮忙。因祸得福,苏白瘦了,却不是干瘦,带着一些健硕,与白皙阴柔的面容极为不符。

    苏涟漪姐弟俩长相极为相似,于是,这瘦下来的苏白也有了一幅好面孔。原本那被肥肉挤成绿豆一般大小的眼,因没了肥肉积压,一双眼大了起来,黑白分明,长睫毛浓密,竟然还是双眼皮。

    他的鼻子窄细秀气,没有男子那般粗狂,唇也是粉嫩嫩的,可以说,男生女相。

    而两姐弟瘦身的过程也是惊人相似。当初苏涟漪便因一场大病瘦了几十斤,如今的苏白也是如此。

    当苏白能起床之时,涟漪正巧前去探望,只见那苏白正照着镜子,哭啼啼地认为自己男子汉的威猛气质没了,说什么也要开始增肥,气得苏涟漪没忍住,狠狠给了他一脚,把一旁的云飞峋吓坏了。

    飞峋直到现在想起当日情景还是胆战心惊,因只要苏涟漪那一脚稍稍向上一点,苏白这伤便算是白养了,立刻乖乖滚去重新养伤。

    更令云飞峋无语的是,这苏白被狠狠踹了一脚非但不生气,还傻呵呵的说好久没被姐姐踢,踢着真舒服。

    ……真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苏白已被涟漪赶回了岳望县,去接父亲和兄长,而另一边,苏涟漪的嫁妆则是由太后命人来置办,谁让涟漪是她的义女了?

    至于嫁衣等物品,则是由苏涟漪的好姐妹,金玉公主夏初萤来帮忙准备。那苏涟漪忙什么?答曰:商部事宜。

    一周七日,这短短的七日,中书院已开始着手准备建制事宜,不同于其他各部,商部因其特殊性,办公地址选择在了京城离进皇宫的一处院子,原本那三十举荐之人最终有十五人合格。

    叶家有人合格,但出乎苏涟漪的预料,并非老三叶词,也非老大叶枫,而是名不见经传的叶家老二叶轩。

    李玉堂在接到圣旨登封后,便急急赶来,正式入了商部,于是,苏涟漪这商部第一任三品尚书,外加两名从三品商部侍郎李玉堂、叶轩便宣告就位。

    一切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在商部府宅的外圈,涟漪命工匠开始修建一种特殊的房子,这房子类似于现代建筑,厅堂宽敞,又很像当铺,有铁条栏杆的柜台,这便是银行的操作窗口。

    只不过,这种在建的营业大厅还未投入使用,即便是银行运行顺利,也要许久才能投入使用,毕竟,如何说服百姓将银子逃出来不是很快能做到之事。

    第一批储户已经定,便是朝中官员,而第一批贷银客户也已定,是京城中的富商们,交易量也许不大,却正好为这新建立起的部门一个练习的机会。此时别说这些新晋的官员,连苏涟漪本人也是焦头烂额。

    至于一些专管数据的官员,有一些是从礼部抽调,礼部赵尚书因李玉堂与李玉兰的关系,与苏涟漪走得很进,算是以行动支持她。

    涟漪也并未完全依赖这些官员,而是广发招聘信息,专门招聘鸾国有着超人专业本领的掌柜,由李玉堂带领两名官员来做主考官,只要是应聘入商部,便有机会转正成政府官员。

    一时间,全鸾国的商界精英们纷纷赶往京城,京城的客栈几乎都已住满,而每日听闻这些客栈,每日早起临睡都能听见震耳欲聋得算盘声——原来是这些掌柜们苦练基本功。

    这就好比是商界的科举一般,声势浩大。

    是夜。

    一天开了三次会议,终于在太阳彻底落山时,开完了今日的最后一场会。

    众官员虽疲惫,但还是兴致勃勃,会议结束,不知是谁带头,一众老少男子都站起身来,齐齐为苏涟漪恭贺,原来,第二日便是她的大婚了。

    苏涟漪当场愣住,片刻后才反应出来,一拍额头,笑了,忙了整整一周,竟将自己的婚事忘得干干净净。

    一拱手,“多谢各位同僚,未来几日,商部就全靠大家了。”

    “哪里哪里,苏尚书新婚大喜,我们商部同仁,自然要让苏尚书安安心心大婚,您就放心吧。”众人客套道。

    苏涟漪又与众人客套了几句,而后便让众人先行离开,她则是处理最后的一些事宜。

    这些官员,虽是从不同府邸而出,有些是朝中大臣的亲戚,有些则是有能力的幕僚,但总的来说,这些人能力都十分了得,也不知是众位大臣推荐之人真的靠谱,还是皇上慧眼,挑出的都是能人。

    左右侍郎分别为李玉堂和叶轩,叶轩在临离开之际,见李玉堂神情恍惚,微微一笑,“左侍郎,我们到院子中走走如何?”

    李玉堂知,这是右侍郎与他有话说,便应允,两人缓步走出了大堂,在夕阳下的商部庭院内慢慢散着步。

    叶轩道,“左侍郎来京几日,可否习惯?”叶家与李家有生意往来,当初叶词便是处理两家生意,所以,两人也不太陌生。

    李玉堂面上带了淡淡的笑,“多谢右侍郎关心,一切都好,住的很习惯。”他最近都是住在兄长李玉兰的府邸,商部工作繁忙,还未有时间置办宅子。

    叶轩身材高瘦颀长,容貌也是一派俊朗,也许叶家的基因便是如此,无论是老大叶枫还是老三叶词,更或是此时的老二叶轩,都一表堂堂,除了这三人嫡子外,其他庶子不表。

    叶轩看着远方被风吹摇曳之树,眼神悠远、意味深长。“涟漪郡主真是名奇女子,其容貌清丽、气质端庄、待人和善、能力斐然,更难得是,其除了有女子的细致外更是有男子的胸襟抱负。若不是本人亲眼所见,真不信这天下能有如此女子,飞峋将军,真是好福气啊。”

    随着叶轩的话,李玉堂的呼吸也是越来越缓慢,如同压抑住身体某处伤口疼痛一般,屏住呼吸。但虽已用了全力,那伤口却还是越裂越大,鲜血淋漓。

    那伤口,不是在身上,而是在心上。外人看不出,但这疼痛,自己却能清楚感知。

    “是啊,郡主在岳望县时,便是一位奇女子。”李玉堂想着,却突然笑了出来。因为想到当初一身肥肉的苏涟漪守在他院门口,只为了等他、见他。

    但是那一情景早已过去两年,两年的时间沧海桑田,如今那一幕,只能留在他脑海中,是一种既甜蜜又痛苦的回忆。

    叶轩斜眼一扫李玉堂,“听闻,左侍郎与郡主认识多年?比郡主与飞峋将军认识的时间还要长?”

    李玉堂的薄唇微微勾起,狭长的眼痛苦的闭上,“是啊,认识她,真的很久了。”久到忘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几年前,是四年前,还是五年前,久到已忘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情景。

    不过,多半是当初的苏涟漪偷窥首富李家二公子罢。

    叶轩突然神色一变,沉下声来。“左侍郎,论家庭背景,我们叶家与李家从前便有往来,可以算是半个世交;论如今的交往,我佩服你的高超得能力及认真的工作态度。于情于理,我都不希望你未来之路走偏。”

    李玉堂停下脚步,皱眉,“右侍郎,不知你到底有何话想说。”

    叶轩继续道,“我们商界之人进入仕途可以说比登天还难,但如今有了涟漪郡主的商部,我们成功进入了仕途,无论为了商部还是为了我们未来的前途,我都想提醒你,收回心思,她……不属于你。”

    李玉堂茫然,抬眼看他,“我……表现得很明显?”

    叶轩无奈一笑,“放心,外人看不出,只有我能看出。”

    “为何?”玉堂问。

    叶轩伸手抚了下光滑的下巴,“因为家中也有一傻小子,日日夜夜茶不思饭不想,想念某位佳人。他自知佳人不会亲睐于他,也自知自己没有丝毫机会,于是连这入仕的机会都不肯要,生生推到了我身上。你也知晓,我大哥掌管鸾国北方生意,我掌管鸾国南方生意,工作繁重,却因那傻小子不肯入仕,没办法,我便扔了工作跑到了商部。而你的眼神,和我家傻小子眼神一样。”

    李玉堂突然笑了,那笑容无比的落寂伤感,“叶三公子,进来可好?”

    “不好。”叶轩答。

    “我很佩服、羡慕叶三公子。”等了好一会,李玉堂终于将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

    “哦?为何?”叶轩好奇,因就他的了解,左侍郎是极为自负之人,能喜欢他家那不学无术的臭小子?

    “因为他直接向她表白,直接追求,面对面,大声说出,他喜欢她。”李玉堂道。

    “啊?”饶是走南闯北多年的叶轩也忍不住叫了出来,“你是说,我家那臭小子叶词当面追求涟漪郡主?追求我们商部尚书?”

    玉堂点头,“是,在群菁会,当着我的面,追求。”

    “哈哈,那结果我便能猜到了,定然是涟漪郡主拒绝了吧,那臭小子好面子,因为被拒绝了没面子,所以从来未与我们兄弟几人提起,”叶轩没良心地哈哈笑着,“原因呢?涟漪郡主拒绝的原因。”

    李玉堂却未笑,表情淡淡,夕阳西下,晚风袭来,将他朱红官袍下摆微微吹起,虽未有白衣,却同样的飘摇谪仙。“郡主她……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叶轩愣了下,想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果然是奇女子,连提出的要求都奇得很,这世间哪来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男子哪能没有三妻四妾!别说别人,那飞峋将军能做到?云家能肯?”

    李玉堂看着远方,“右侍郎,你根本没爱过一个人。”

    叶轩失笑,“左侍郎,在下已有一妻三妾。”

    “那不是爱,也许是传宗接代、也许是****,更也许是不想违背世俗而做了与众人同样的行为。”李玉堂道,“因为若真正爱一个人,心中哪能容下第二名女子?哪怕是倾国倾城。”

    ------题外话------

    贫嘴丫头有罪!贫嘴丫头该死!贫嘴丫头向众妹子道歉!

    早早说要大婚,但近在眼前,却怎么也写不到,贫嘴丫头捉急!但中间这些事若是不表,却又是缺失!

    所以,今天不敢要月票了……没脸要了!

161,飞峋涟漪,大婚!(万更求票)

    夕阳西下,天空一片艳红,如同火烧了一般。

    商部右侍郎,叶家老二叶轩在听到左侍郎李玉堂的言语后,愣了足足有两分钟的时间,而后才哈哈大笑,“左侍郎,在下心中知晓有容乃大的道理,有些事,即便我不认可但也不一定错。同样,你们的道理也许觉得正确,我却也无法认同。”

    李玉堂笑笑,“右侍郎约在下,难道就因这件事?”

    叶轩笑着点了点头,“是,今日见到左侍郎的神态,想到了舍弟,于是便将左侍郎约出,本打算好生开导下,此时却觉得你们根本无法听进去我的话。”

    “我们?”玉堂惊讶。

    “对,你与我三弟,叶词。”叶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又向回走去。

    两人慢慢的夕阳下徜徉,再无一人说话。片刻,终于又走回了商部办公楼大门前,见刚刚那会议室还灯火通明,想来涟漪郡主正在做最后的部署。未来几日郡主大婚,所以这几日会议稠密得紧,而未来几日的计划,想来其也已经安排妥当。

    叶轩微微一笑,眼中带着同情。“进去吧,再与郡主最后谈一次话,今日,她还是单身的涟漪郡主,无论你是喜欢还是亲睐都是可以。明日以后,她便是有夫之妇,你便要收敛了自己的心思,无论是为她,还是为你自己。”

    按理说,作为同僚,叶轩不应说这些话,但不知为何,见到李玉堂便想起家中那死心眼又别扭的弟弟,于是,便说了这些。

    李玉堂点了点头,“多谢右侍郎的告诫。”

    叶轩微笑,“只要左侍郎不觉得在下多管闲事就好,那您忙,我走了。”

    叶轩离开,门前便只有李玉堂一人。

    晚风起,微凉,李玉堂挣扎片刻,终于还是一咬牙,入了楼,进了刚刚的会议室。会议室中,正位那高挑女子低首认真翻看一本册子。

    苏涟漪抬头,看见进入之人是李玉堂,才恍然发现,不知何时,人们都已走光,刚刚她太过专注而未注意周围情形。“李公子,还未回去?”多少有一些尴尬,李玉堂对她的心思,她多少能有所感觉。

    李玉堂一伸红官袍,站在会议室门口,并未直接入内,而是静静看着面前女子,好像是看最后一眼一般,那眼神饱含多少不舍与伤痛。

    苏涟漪合上了册子,放在原位,“李公子若是没事,我便告辞了,三日后我们见。”正常鸾国规定,婚假十五日,但因商部刚刚确立,她手头事务繁忙,于是便只请了三天的假期。

    李玉堂欲言又止,想说很多,却突然觉得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晚了。

    涟漪自然是看出李玉堂那神情,无奈,她不敢去同情,同情心往往就如同堤坝上一道小小的裂痕,若是不加以控制,迟早会变成一道无法弥补的缺口。

    “等等。”李玉堂叫住准备转身而去的苏涟漪,“聪明如你,难道……你不懂我的心思?”他并不想入仕,李家已有大哥了,他原本想接手家中事务便好,但却听闻,商部尚书是苏涟漪,于是他便来了。

    李家自然希望兄弟二人都如朝为官,但只有他自己知晓对自己的鄙夷。

    两人离得很近,苏涟漪向后退了半步,拉来了两人的距离。“同样,李公子,聪明如你,明知道事情结果,为何还要说出来?有些事,过去也就过去了,有些人,注定是有缘无分。”

    李玉堂用一种类似惊呆的眼神看着苏涟漪,而后笑了出来,“果然。”

    涟漪想到李玉堂从前为她做的种种,又想到这几日以来,他为了她勤勤恳恳撑起商部,心中又柔软了许多,“其实,这世界没你想的那么纯粹,没了某人,太阳照常东升西落。人生也不单单只有一份缘分,你的世界,我苏涟漪只是个过客,真正属于你的女子,也许在不远处等你。”

    李玉堂苦笑,“苏小姐,你这是在安慰我?”

    涟漪摇头,神色认真。“没有,我说的是实话,我不会因单纯的安慰而说违心话。其他人不知当年在岳望县、苏家村中发生了什么,但你却知晓。我与飞峋的感情,并非是那种轰轰烈烈的海誓山盟,而是如同滴水石穿一般的感情。即便是如此,在我初入京城时,面对种种困境和反对,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李玉堂好奇问。苏涟漪入京后会遇到怎样的挫折,即便她不说,他多少也猜到。

    云飞峋出身三公之一的元帅府,而那样一个名门大户,又如何会同意一名商女嫁给嫡子做妻?

    如今的一切,都是苏涟漪自己的努力所得,就如同……当初在岳望县一般。

    还记得两年前,苏家酒厂只是个依赖李府的小作坊,而苏涟漪也只是个不学无术的村妇女流氓,但突有一日,苏涟漪变了,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振作酒厂、研发药酒,创立神仙方,群菁会,机械制铁厂。

    就在他的眼前,她一步一步走向成功,走向一个连他都震惊的位置,带给他多少震撼。

    但如今,她依然是如此,在京城,一步步走到郡主、走到商部尚书之位,只不过这一次震撼,是带给世人的。

    涟漪点头,“是啊,当时在想,若是我不成功,若最后无法扭转一切,若我已尽了全力而得不到想要的结果,那我便大方松开,离开他,继续过我的日子,绝不寻死觅活。”

    李玉堂怎么也没想到苏涟漪会说这样的话,在他眼中,苏涟漪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即便是无法和心爱之人在一起也会守贞一生的人,惊讶,无比惊讶。“真的?”

    涟漪笑,“真的。”

    “那你会为一个人守身一生吗?”

    涟漪挑眉,“那就要看他如何了。若真是因为某种不可逆的原因无法在一起,他若守,我便守。但若对方娶妻生子,我还傻乎乎得守着所谓的爱情,那不是贱又是什么?”

    李玉堂越来越惊讶,他认为自己已是惊世骇俗之人,但今日却发现,平日里看起来一板一眼的苏涟漪其实竟也现实无比。他本以为自己已了解她,但如今才知,平日里所见,也谢是她的冰山一角。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苏小姐。”他道。

    涟漪一喜,“真的?李公子你若是能想开,那就太好了,有一句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会有个好姑娘在前方等你的。”

    李玉堂听她的话,面色白了一白,失笑,“你我想的,也许不同罢。”

    “你是如何想?”涟漪皱眉。

    李玉堂顿了下,而后逐渐调整了情绪,深吸一口气,“苏小姐,今日确实是我说多了,我走了,你也……早一些休息。”说着,便转身欲离去。

    苏涟漪一惊,一把抓住李玉堂的袖子,逼着他停下来,“你刚刚是什么意思,说明白它!”

    李玉堂低头,狭长的眸放在自己朱红官袍衣袖上的雪白柔荑,很想伸手去抓住,但最后,还是长舒一口气,不着痕迹地挣脱了她。

    “明日你大婚,想来定要早起,听兄长说,云家不是很满意这门亲事,往往当家主母会在大婚时使坏,让新人丢尽脸面,或下马威,你要小心。”刚说完,李玉堂一愣,为什么自己说这些话?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你刚刚说我们想的不一样是什么意思?我想知道你到底想了什么?”苏涟漪才不关心云家是否喜欢她,她总觉得这李玉堂钻了什么牛角尖。

    两人是朋友,她希望他能想开,找到自己的幸福。

    李玉堂回首,深深看了苏涟漪一眼,而后转身离去,最终未发一语。

    苏涟漪看着其远去的背影,无奈叹气。人人都觉得她苏涟漪是全才,其实她不足之处太多,首先就是这感情……她真心不会处理这些复杂的感情纠葛。

    只能……顺其自然了。

    ……

    第二日。

    苏涟漪睡得正迷糊,就感觉到一只略带冰凉的小手捏在了自己鼻尖上。

    “醒醒,快醒醒,今儿是什么日子?你怎么还在睡觉?你平日里不是很勤快吗?快醒醒。”一阵软糯又急促的声音,很悦耳,很熟悉。

    涟漪皱眉,被迫醒来,“我才刚刚睡了一会。”一直在修订贷款利率方案,也在找一种珠算与乘除法综合最简单的算法,想对新晋一批专门搞结算的官员进行培训。

    要说她心大将自己大婚之日忘得干净,还真不是这么回事。

    主要是,她与飞峋从前在苏家村中便有着夫妻之名、过着同一屋檐下的夫妻生活,而最后一层防线,也在前一阵子破了,而后晚上飞峋日日偷摸入公主府,两人夜夜见面。

    这大婚,只是一个形式罢了。

    同时,这一阵子确实在忙商部之事,也没心思分神在大婚上。多亏了有夏初萤这个好姐妹,否则她今日连自己的嫁衣都不知该如何解决。

    “恩,知道了,起床了。”涟漪挣扎着起来,困倦难当。

    “都进来吧。”见苏涟漪起床,琪嬷嬷一声令下,房门被打开,一众穿着喜气得丫鬟们如鱼贯入,人人都面带笑意,手捧托盘,而那盘上满是女子大婚梳妆之物,一件不落,有条不紊。

    从后入两名粗实丫鬟,提着热水,到一旁的偏室小屋,将热水倒入硕大浴桶中,再倒入冷水,调匀水温,撒上花瓣及精油。“禀公主,水已备好,郡主可以沐浴了。”

    涟漪觉得眼皮千斤重,用尽全身力气抬眼,看向窗外,黑漆漆一片,离黎明还远得很。“要不然,我不洗澡了?”小声和初萤商量。

    睡眠不足已是没什么体力,全身软绵绵的,而洗澡更是耗费体力。虽不用她自己去做什么,但只要人的皮肤浸了热水,加速了血液循环,便更是没了体力。

    鸾国与中国古代的礼仪相似,甚至礼仪更是繁琐。

    在沐浴昏昏欲睡时,涟漪便听到琪嬷嬷在一旁嘟囔着什么,想来是一些吉祥话,而丫鬟们则是围了一圈,只要琪嬷嬷说上一句话,她们便将花瓣撒向涟漪一次。

    这是苏涟漪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洗澡,脱个精光让众人参观,为了这大婚,她勉强忍了。

    当这繁琐的沐浴仪式结束后,苏涟漪被众丫鬟们扶出浴桶时,真真验证了那句诗“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她从前听闻这句诗时,以为杨贵妃低血糖,沐浴后便体力透支,毕竟,低血糖病人多半伴随内分泌失调的肥胖,但今日她却推翻了从前的观点。

    ——可怜的杨贵妃一定是睡得正香时被人活活从被窝里拽出来洗澡,所以洗完后就全身虚软,就如同她苏涟漪的此时。

    沐浴后,便如同中国古代的婚礼仪式一般,由琪嬷嬷亲手开脸、梳发、穿衣、上妆。

    那婚衣,一层一层,足足有九层之多,鸾国以九字为吉,意味圆满,而苏涟漪就这么穿了九层婚衣。当然,最外婚衣是用上好锦缎制成,但里面为凑数的大红婚衣是薄如蝉翼的纱,所以虽九层,却也不算太厚,只是繁琐。

    苏涟漪要感谢春季大婚,若是炎热的夏季——不死,也要扒成皮!

    每穿一件衣服,每梳一下头发,每佩戴一样首饰,琪嬷嬷都要念念有词。

    当全部折腾完,已是三个时辰之后,天已放亮。

    三个时辰!六个小时!

    当盖上红盖头后,涟漪已被折腾醒了——困倦的最高境界,便是神经衰弱,再不想入睡。

    时间掐算得很准,不知是谁的功劳。当一切准备妥当后,便听见屋外有了热闹的嘈杂声,原来是接亲了。

    如果说之前的三个时辰,苏涟漪一直是用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被众人蹂躏,那此时此刻,她猛然惊醒,她,大婚了。

    众人都在忙碌,涟漪的房间内已没了那么多丫鬟,只有两名在旁伺候,大部分都出外忙碌,连琪嬷嬷也不在屋内。

    涟漪坐在自己床上,那床单与帐帘也早已被丫鬟们换成了喜庆的红色,喜红的床单上绣着锦簇牡丹,而床帐上则是有着金色丝线绣的凤凰——因苏涟漪的身份是郡主,是太后的义女,才可用凤凰图案,这是天大的恩惠。

    夏初萤也坐在床沿,陪着涟漪。“紧张吗?”

    涟漪看不到初萤的面,但听声音,想来她是笑的。因为此时,她被绣着金色丝线的红盖头盖得严实。

    盖头下,涟漪唇角勾起,笑容甜蜜。“恩,有一些。”

    两人的手紧紧捏着,互相给予力量一般。

    “这一日,你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初萤道,说完这句,又觉得不妥,补了一句,“这一日之后,你也是天下最幸福的。”

    涟漪笑着点头,“会的,有你与飞峋在,我便幸福。”

    两姐妹正说着,琪嬷嬷入了房间,“时辰到了,该上轿了。”说着,便有丫鬟捧着一只托盘,那托盘垫着大红丝绸,上面只放了一只圆圆的苹果。

    这苹果是被精挑细选出的,完美无缺不说,还被丫鬟们擦得锃亮。

    “郡主,这个一定要拿好,这是平安果。”琪嬷嬷将苹果交给涟漪。

    红色的盖头点了点,这手拿苹果一说,涟漪知晓。

    有喜婆来背新人,新人的双足不可以落地,否则便意味着还会被赶回娘家。涟漪乖乖的,众人怎么安排,她便怎么做。只不过,再无一丝困倦,从前的冷静也逐渐消失,心头涌起了百种情绪,交杂。

    若是普通人家,是迎亲轿子将新娘接入,而新郎则是在家中等候。

    但苏涟漪的大婚却不是,由新郎官云飞峋亲自骑着高头大马前来接亲。一则是因苏涟漪的身份——太后义女,她算是半个皇家人,嫁入云家算是下嫁;二则,即便没有下嫁一说,飞峋也是要来的,这一日他盼望许久,他要亲自将心爱女子迎入家中。

    见喜娘背着涟漪来,云飞峋翻身下马,在众人还未惊讶得缓过神来时,他已到了涟漪身畔。“涟漪,我来了。”那清澈的声音,几多温柔?

    这可把喜娘吓坏了,一旁琪嬷嬷赶忙冲过来,让人将飞峋拽了去,这……这……这不合规矩!场面一度混乱。

    涟漪在红盖头下笑得甜蜜,一颗心都快融化,如同吃了一颗糖一般。

    一旁的夏初萤偏过头去,明黄底粉色花纹的宫装广袖掩在嘴旁,偷偷笑得欢快。这云飞峋真是个不为世俗的,一会这大婚定然有趣非常,她一定要去看热闹捡笑料去。

    苏涟漪的大婚,自然是万人空巷。

    此时别说京城,就是全鸾国谁人不知苏涟漪的大名,并非她多厉害,而是她的“奇”,一名村妇短短一年叱咤商界,与金玉公主情同金兰,一年之后入京成为太后义女,更是成为商部首任三品尚书。

    她的经历可以说如同天助,岂能单单用“奇女子”一词来形容?

    京城府尹派出了兵丁维持秩序,好在公主府离元帅府不是很远,否则这些兵丁不够用,怕是要调用御林军吧。

    元帅府,更是一片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五品以下官员,送了礼,记了礼单,便离去。只因这婚礼,他们根本留之不下,为何?先说说高堂,云家高堂自是不说,一品枢密院使赤虬大元帅云忠孝、一品诰命夫人云夫人。而苏涟漪一方,则是由太后娘娘亲驾坐镇。

    苏涟漪的真正家人,苏峰、苏皓和苏白,则是在一旁的贵宾席上,并未登上高台。这件事,苏涟漪心中也有一些内疚,但初萤已劝慰她多时,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若苏老爹上了台去,只会被云家低看。

    太后的坐镇,也是夏初萤的功劳。

    而苏老爹两日前便赶到了京城,初萤曾亲自招待苏老爹,将事情的利害为其细细讲解,苏老爹当即表示不用顾忌他,只要女儿能幸福便可,他这村汉,也不在乎这些虚礼。

    苏涟漪无法以一己之力改变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也过了那个“给我一个杠杆,我便能撬动地球”的天真年龄,在对苏老爹诚恳道歉后,便也罢了。

    这些姑且不谈,单说大婚会场。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一眼望不到边际,那奢华贵气的八台大轿后,是连绵不绝的嫁妆,足有九百九十九台——鸾国以九为圆满。

    每一台都有两人来抬,这可怕数字的最终结果,便是嫁妆队伍第一抬已到了元帅府,而最后一抬还未出公主府。真真是,财大气粗!

    本来这嫁妆没这么可怕,太后命人为苏涟漪准备了三百九十九台,而夏初萤又为其补了六百抬,于是就有了这个自打鸾国建朝以来第一嫁!

    夏初萤几乎用了自己全部财力,偷偷为涟漪置办了嫁妆,最绝的是之前瞒得严严实实,无人知晓,今日大婚,才命之前准备好的下人抬了出来。

    被蒙在鼓里的苏涟漪一无所知,只是在喜轿中频繁听到外面人们的惊叹声,却不知何故。而后来得知此事,如何感动、如何抱头大哭、如何暗暗发誓定会用尽办法让初萤幸福,已是后话。

    云飞峋下了马,一颗心跳得厉害,纷纷扰扰的世界消失,缓缓走到轿门前,俯身,将那喜轿帘子掀开。

    一旁的喜娘都快晕了,“将军,踢轿啊,踢轿。”一张老脸急得红了,小声喊着。

    别说喜娘,轿夫都急了,都压低了声音,使劲告诫,“将军,您忘了踢轿,您踢一下就好。”

    但云飞峋却还是未听见一般,将那帘子拉开,深情看着其内的窈窕女子,红色盖头垂着,虽见不到其容颜,但脑海中却永远有那娇羞。

    苏涟漪自然也听到一旁人疯狂的低声呐喊了,那喜娘急坏了,不能大声喊,却又必须提醒,声音都快哑了。“飞峋,踢脚。”她也忍不住提醒了下,想来是飞峋太高兴,忘了这礼仪。

    飞峋一双深邃的眼望着面前最美女子,笑了,那幸福的笑容令他俊美无双。“不踢,我惧内。”

    鸾国大婚有踢轿一说,女子落轿准备入夫家大门时,男子先下马威的踢上一脚,表示不惧内,若是门当户对,女子便还一脚,表示不示弱。男不惧内、女不示弱,便和和美美、太太平平。

    苏涟漪哭笑不得,闹了半天,这云飞峋不是忘了礼仪,而是这丫闷骚的私自改礼仪,“飞峋别闹,这只是礼节,有象征意义,不代表以后我们两人的地位高低。”婚姻靠的是经营,而不是征服。

    “不踢。”飞峋坚持。

    一旁的喜娘年纪大概五十上下,是京城官媒第一人,无论是资历还是经验,在京城中都是首屈一指。

    她当了一辈子的媒人、喜娘,就没碰见过不踢轿子的,何况是这等高门大户!就连太后娘娘还在元帅府等着呢,太后娘娘老人家那是何等贵人啊!

    喜娘都想下跪了,老眼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将军,老妇求求您了,踢轿吧,求求您了,要么老妇给您跪了?”这不是要砸她的招牌?

    围观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看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怎么新郎官还没踢轿就掀帘子?怎么还不踢轿?难道两口子还没成亲就开始吵架了?

    一旁的轿夫外加迎亲队伍之人都围上来,“将军,踢轿啊,踢啊,只要随便踢一下就好。”

    云飞峋冷眼横扫,一道杀气过去,“不踢。”

    众人被这杀气吓了一跳,都不敢吭声了。

    苏涟漪也是各种无可奈何,“我说,你不踢,我踢了啊。”以后就让你惧内到死!

    飞峋微微笑着,那声音温柔如水一般,“好,踢得用力些。”

    涟漪只觉得眼前一黑,手中的苹果差点没抓住——丫的,从前怎么没发现云飞峋有将人活活气死的本领。

    “喜娘,好了,扶本郡主下轿。”涟漪沉下声音,总归得有一个人做主,也不能一直僵持让人看了热闹去。

    那喜娘目瞪口呆,“郡……郡主,那……那个……您……您也不踢了?”

    大红盖头下,涟漪嫣然一笑,“夫唱妇随,相公不踢,我也不踢。”说着,一只手抓好苹果,另一只雪白纤长的柔荑伸了出去,示意让喜娘扶起。

    张媒婆只觉得左胸口突然抽痛几下,没有办法,扯嗓门喊开了——“到家不踢轿,百子千孙代代笑!”喜娘的一大工作内容,便是要将所有突发事件圆成喜事。

    甲午年己巳月戊寅日,天正二年,是鸾国枢密使之嫡子、云飞峋将军迎娶商部尚书、涟漪郡主之日。同时,也是鸾国京城第一官媒张媒婆坏了自己金字招牌之日。

    这普天之下第一个迎娶不踢轿便是今日诞生,是张媒婆的耻辱,后来张媒婆有一日想不开差点悬梁自尽,好在被家人及时发现,这才没死,这是后话。

    一根红绸,牵着你我。

    一只红花,悬在绸间。

    云飞峋手执红绸的一端,苏涟漪执着另一端,因为红盖头,涟漪被喜娘与丫鬟搀着,一步步向元帅府门内而去。

    飞峋向前走着,明明只有几步,但心头的幸福却盈满胸怀,一步三回头,而涟漪也好像能察觉那目光一般,红盖头下,淡淡笑着,笑得甜蜜。

    张媒婆愣住了,周围人都愣住了,刚刚嘈杂的声音静了几许,都伸着脖子看着这两人。

    一身红色婚袍的云飞峋,身材挺拔修长,乌黑长发被束入状元帽中,别样英挺。他站立不动,稍微侧着身子,看着那高挑的红色身影,仿佛能透过厚重的盖头看见美娇娘的面孔一般。

    而苏涟漪仿佛也能感受到前方之人站住了一般,也静立,含着笑。

    张媒婆双腿一软,想跪。

    一旁丫鬟眼疾手快扶住张媒婆,“您怎么了?”

    “没事,老了,有心疾了。”张媒婆呐呐道。

    丫鬟莫名其妙,这心疾为何要下跪呢?

    张媒婆欲哭无泪,原本以为做这两家的媒,很是长脸,今日才知,这真是深深一大坑啊!坑死她了!

    但她又有什么办法?现在就是刀山火海,她也得上了。最后一咬牙,扯嗓子又喊了出来——“门前停一停,金银财宝入不停!”

    旁观的百姓们都咂舌,这云家亲事怎么和别人家不一样?这么多新讲究!现在想想,也很有道理。但问题是,为何金鹏大将军迎娶公主时没有这些讲究?

    有些“聪明人”开始推论开了——飞峋将军与涟漪郡主的婚事自然要别出心裁,因这是官与商的结合,既要升官,又要发财。

    众人了然,纷纷点头称是。不信别人也得新涟漪郡主啊!传闻涟漪郡主为何屡屡平步青云,那可是菩萨身边的童女转世!这做法搞不好是之前郡主的意思,郡主这么决定,定然是有道理!

    心中暗暗想着,回头他们家再有婚事,也要这么办,咱们也要升官又发财!

    “涟漪,面前,就是云家。我云飞峋发誓,你成为了我的妻,我便疼你、爱你、护你,一生永不变心,一世只爱你一人。”飞峋道,声音不大,但周围之人都听了清楚。

    苏涟漪在厚重的盖头下,看不见,却又能看见。她看见的是自己脑海中的影像,想起第一次见面那冷如冰霜,仿佛随手便能将她如同一只蚂蚁一般捏死。

    想起两人做蒸馏酒的实验,他一声不吭地坚持拿着铁板,直到蒸馏酒出,才发现他的双手已经满是血泡。直到如今,苏涟漪都不知是什么力量让他撑得住。

    想起他为了讨好追求她,因无法去县城买夜莺,抓了一只猫头鹰几天几夜训练,只为夜鹰送笺。

    想起两人临分别前的无声誓言,以及在怀靖城外得种种。

    想起在猛虎营,为了和她缠绵,他在外打了一夜的架,更是将自己三名好友打的全身挂彩。

    想起之事太多,一件件事仿佛涨潮一般涌上她的脑海,百感交集。

    张媒婆哭了,掏出帕子擦去老泪。不是因为太过感动,而是因为她的金字招牌算是砸在这脑子不正常的云将军身上了。“将军,进去吧,别耽搁了吉时,这些话……要么咱入洞房再说?”

    云飞峋连看都没看张媒婆一眼,就好像身边根本没这个人一般,只是注视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子,仿佛期待得到回应一般。

    涟漪笑着,点了下头,“我也会,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人。”

    云飞扬的俊颜爬上喜色,仿佛第一次射箭成功、仿佛打了第一场胜仗,各种喜悦,喜上眉梢。

    张媒婆脸上是硬挤的笑容,心中却是愁眉苦脸,低声道,“飞峋将军,这说也说了,是不是可以入内了?”

    飞峋终于搭理一下这可怜的媒婆了,微微点了下头。

    媒婆心中嚎啕大哭,扯了嗓子——“门前说一说,山珍海味堆满桌。”

    众人暗暗记下,这一套规矩,以后也这么办。

    大厅内,云氏夫妻陪着太后娘娘说着话,心中却焦急万分——这算算时间,应该到了,怎么还没到?

    太后也是心中纳闷,出了什么事吗?当初初萤出嫁时,也没这么长时间啊。

    有丫鬟匆匆赶来,在云夫人耳边说了一通,便是将刚刚门外发生之事说了出。云夫人一听,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背过去,面色铁青。心中暗道,这苏涟漪果然不是个省心的货,还没入家门就这么多事事,一会非要好好整整她不可。

    有一名嬷嬷到太后耳边低声说了,太后也是愣住。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时间,两人又经过了一些仪式,正式到了大厅。

    当走到大厅时,张媒婆后背都被汗湿透了。

    仪式继续。

    太后面色慈祥,看着面前一对璧人,但周身散发的威严之气,却还是压得左右人无法喘息。

    云忠孝一向是面目严肃,因为他发色偏红,所以被称为赤虬元帅,但此时,不光是发色胡须,脸面色都红里发黑。

    云夫人挤着笑,但脸色不好看。

    张媒婆谢天谢地,接下来得仪式都是正常的,这飞峋将军没再起什么幺蛾子,先拜天地后拜高堂,夫妻对拜后礼成,将新娘子便送入洞房。

    正厅宴席摆开,一众宾客开始吃吃喝喝,而新郎便开始敬酒应酬,一切有专门的管事提醒陪伴,自是不说。

    就说苏涟漪,被一群丫鬟嬷嬷众星捧月一般送入了洞房。

    本来,涟漪也有两名陪嫁丫鬟,虽然她不喜欢外人贴身伺候,但初萤却坚持要用,毕竟到了一个新环境,处处遇敌,若是一个自己人都没有,会很惨。

    涟漪不懂后院之争,便听了初萤的,而入了后院,这两名丫鬟到底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被一群丫鬟嬷嬷用各种借口,一个一个打发出去,最后架空了苏涟漪,关了房门,准备按照夫人姨娘们的交代,各为其主,给这新媳妇下马威。

    房门关闭,仿佛将屋外的喧闹也隔开,恍如来世一般。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涟漪逐渐冷静了下来。

    “春蕊、秋灵呢?”涟漪开口,先找自己身边两名陪嫁丫鬟。

    周围无人应答。

    涟漪一愣,顺着那红盖头,看见了地上的影子,也就是说,周围有人,却没人理她。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逐渐蔓延。

    “有人吗?”她又问,明知故问。

    众人还是未答,连动一下都未动。

    苏涟漪垂下了眼,黑白分明的大眼中闪过思索。看来这些人都是来者不善,想来是被人刻意安排在这,将她的陪嫁丫鬟支了开,只等她做错事,好借机找事罢。

    新娘一般都早早起来梳妆打扮,早起是不允许吃东西的,而她更惨,一口水都未喝,折腾到这个时辰,想来又困又累。而若是发现房间内无人,一般都会偷偷撩开盖头找寻一些吃食。

    即便是不撩盖头,多少也会活动活动腿脚。

    而在这鸾国,也许会有规矩的女子即便是忍饥挨饿,也会忍着熬下去。但对方算准了她苏涟漪的性格,料定了她会有所行动,所以便用这一招。

    若是她撩了盖头,或者站起身来,都是极为不吉利的,她们多半会冲出屋去,大声喧哗说新娘子怎么怎么不规矩,要么便有人“匆忙”赶到云夫人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扯嗓子喊新房内发生什么,让她丢尽脸面。

    入了云家的门,就可以用云家的家法来收拾,什么跪祠堂应该是常事吧。

    退一步说,即便她知晓房内有人,这接下来的时间若是坚持一动不动也是很困难之事,只要她稍微动上半下,这些人想来还会借机找茬整她。

    再退一步说,就算是她坚持到了最后,一动不动到最后,想来这群人就要狗急跳墙了,跑出去诬赖,反正这屋内除了她之外,便全是她们的人,众口铄金,她们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苏涟漪不知自己这推论是对是错,但有一种预感告诉她——**不离十。

    所以,若是想安全,就必须要先发制人,但……如何才能让这些怀着黑心的奴婢背叛主子不来害她?

    其实,苏涟漪猜对了,这些人的目的,便是如此。

    此时,众丫鬟嬷嬷们屏住呼吸,就等苏涟漪做什么过格之事。一,不能摘盖头,二,身子不能离开这喜床——这是鸾国婚礼大忌!

    苏涟漪撑起腿,一只手抓着苹果,另一只手则是从怀中掏出来个物件。那物件也是纯红丝绸做成,上面用金线绣着元宝样子,一看便是十分富贵。

    周围丫鬟嬷嬷相对一看,叫唤眼中的惊讶——她这是要干什么?这红袋子里又什么?难道是点心?想趁着没人,吃一些东西?

    毕竟,新房中,新娘挨饿,是注定的。

    涟漪撑住腿,让那苹果稳稳当当地放在双腿上,而两只手很随意地将袋子打开。

    众丫鬟嬷嬷喜上眉梢,就准备苏涟漪掏出点心后,抓个正着。

    而只见,那只修长白皙的手贪入了红色丝绸袋子中,随意拨了两下,那袋子中便发出一种金属碰撞之声,声音不大,很是月儿。

    众人不解,这些什么?

    涟漪从那袋子中随意掏出一个,拿在手心随意把玩——金叶子,金闪闪的金叶子!

    而那袋子鼓鼓囊囊,想来满是这金叶子!

    众人眼中贪婪心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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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今日大婚。【吐槽:你还好意思?三天前不是就说要大婚吗?】

    贫嘴丫头自动忽略吐槽内容,最后重申——今天这月票真值得投,真的!么么!

162,想找茬?没门!

    元帅府,新婚新房。

    放眼一片红色,窗子、墙上都贴着大红喜字,屋顶则是悬着红色丝绸,在中央,则是悬着一枚硕大的丝绸花应景,垂下红色穗子,平添喜庆。

    一身红色嫁衣的苏涟漪坐在床沿上,头上盖着红盖头,那盖头四角也垂着细穗,细穗是金黄色,与红盖头那金线刺绣辉映,精美华丽。

    在那满是红色的雕花大床一旁不愿,有桌,桌上照理摆着喜烛、酒和瓜果菜食等物。

    一夜未曾合眼一个时辰的苏涟漪,折腾了一天,又累又困,但却丝毫不能松懈半分,因为周围左右站着元帅府的丫鬟嬷嬷,似敌非友。

    这群丫鬟嬷嬷们正奉命准备找茬。

    苏涟漪掏出大红的丝绸袋子,伸手入袋子中,拨弄几下,随后便是悦耳的金属碰撞声。掏出了一枚金叶子,在手中把玩,就好像是极为无聊找玩具一般。

    她一没掀开盖头,二没从床上站起,就连那圆滚滚的苹果还在膝间放着,外人能奈她何?

    众人眼睛都死死盯着苏涟漪手中的袋子,那袋子鼓囊囊的,里面少说也得有百八十片金叶子。

    一枚薄薄的金叶子可折合雪花银五两,而这些嬷嬷们的月钱一个月才四两,那些丫鬟更少,一个月二两半。即便是平日里夫人打赏,也鲜少打赏百两那样的巨额钱财,就算是赏个镯子簪子,也撑死了五两银子。

    众人狠狠咽了口水,她们卖身为奴,不就是为了钱?忠仆自然是多,但谁不爱钱?谁不缺钱?在不背叛主子的前提下得一些钱财,为何不可?

    苏涟漪隐隐能听见周围呼吸声频率改变,甚至还有人吞口水。便淡淡来了句,“周围,有人吗?”重音放在周围两字之上。

    时间一点点推移,周围众人都在挣扎。

    突然,有一年轻女声,带了些许忐忑与谄媚,“涟漪郡主,奴婢在。”上前,到了苏涟漪身旁。

    红盖头下的涟漪微微勾起唇角,将把玩的金银子捏在晶莹得指尖之上。“赏你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是真理、千古名言。

    所谓的男子汉,还为五斗米折腰呢,何况是女子们。

    那丫鬟赶忙伸手去接金叶子,“谢谢!奴婢谢谢涟漪郡主!”将金叶子揣在了怀中。这是什么?这可是整整两个月的月钱。

    财大气粗的见过,但像涟漪郡主这样随手金叶子扔给连面都没见过的丫鬟的人,众人却是都没见过。忽然想起了那九百九十九抬嫁妆,众人吞咽的声音更是大了。

    第一个勇于吃螃蟹者出,就如同堤坝上的第一道缺口,当洪水冲破那缺口时后,便再也无法止住、其势不可挡。

    涟漪勾唇,继续问,“还有人吗?”

    “有,有,涟漪郡主,老奴在。”是一名嬷嬷赶忙即开周围正准备冲上来的小丫鬟,跑到涟漪身前,贪婪地看着其手上的金叶子。刚刚那手脚灵敏思维敏捷的情景,谁能相信这是一名老妪?

    “赏你的。”说着,又一枚金叶子出手。

    “谢谢涟漪郡主,谢谢。”嬷嬷也赶忙接过金叶子,一旁刚刚那被她挤开的丫鬟带着怨念看过来,被嬷嬷狠狠瞪了一眼。

    修长雪白的柔荑继续在丝绸袋子中翻弄,悦耳的金叶子碰撞声恍如天籁。两个人尝到了甜头,都欣喜,更多人心动。

    这些丫鬟嬷嬷大半是云夫人派来,有一些是从其他夫人那里抽调的人,以示公正,而占主导的却是云夫人的人。刚刚那两人也都是其他夫人派来的人,所以胆大。

    “没有人了?”涟漪道。

    刚刚被挤开的小丫鬟这一会把握了机会,冲了过来,“涟漪郡主,奴婢在、奴婢在。”

    “赏你的。”说着,又是一枚金叶子。

    这是第三枚金叶子,云夫人之人终于彻底心动,挣扎许久,也想开——上面只交代了若是郡主坏了规矩便出手惩治,但郡主动与没动还是他们说话算?只因夫人们一时痛快就堵了她们的财路?

    众人互相再次看了又看,都在彼此眼中发现了贪婪。

    “还有人吗?”细长白皙的手指继续掏出一只金叶子把玩,金灿灿的叶子在灯烛光下熠熠生辉。她的声音本就不错,如今听在众人耳中更是如同仙女一般美妙。

    “有,郡主,奴婢在。”

    “郡主,老奴在。”

    “郡主……”

    一群人开始争抢了起来,闹闹哄哄的。听声音,应该有五、六个人,加上刚刚已拿金叶子的三人,这屋内大概有十人上下,而刚刚鸦雀无声。涟漪轻笑,还亏她们能憋得住。

    一个问题,只有一只金叶子赏金,这叫竞争意识,加之她也不是散财童子。

    有一名嬷嬷抢了去,狠狠瞪了左右小丫鬟们,而小丫鬟们只能敢怒不敢言,垂下头,将那老不死的嬷嬷偷偷骂了几百遍。

    金叶子还很多,众人又开始屏住呼吸,等待郡主下一次叫人。气氛骤然而变,谁现在还关心郡主动不动?所有精力都集中在郡主手中的钱袋子上。

    但等了许久,涟漪郡主坐得笔挺,却再也不呼人了,只不过偶尔拨弄下金叶子,仿佛倾听那美妙的声音一般。

    九个人,只有四人拿到了金叶子,剩那五人急死了,其中有一人,还是李夫人的心腹嬷嬷,这里她权利最大,刚刚她也一直挣扎,挣扎着要不要拉下脸去要那金叶子。

    但这一次,苏涟漪只是单纯把玩,好像对周围有无人没有了丝毫兴趣一般。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放在现代,便是十五分钟,苏涟漪还是坐在床上,把玩金叶子,一声不语。

    几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都在那种便宜被她人占了去,自己没占到的思想凌迟着最后那五人。

    终于,一道上了年纪,但听起来还带了些许威严的嬷嬷道,“涟漪郡主,您坐了这么长时间,会不会渴了?老奴为您取来热茶吧。”

    “恩。”涟漪微微点头一下,就等这人带头呢。其实,她已经渴得嗓子冒了烟了。

    那人赶紧去一旁沏茶,又细心地将那茶水冰了下,让其不是十分烫人,而后恭敬端了过来,放在红盖头的下咽,因为这是苏涟漪的视线范围之内。

    涟漪慢悠悠地接过了茶,闻了一闻,“嬷嬷好手艺。”道好像是打发时间似得,根本不像是口渴之人。

    那嬷嬷姓刘,一双精明的老眼带了些焦急,“老奴多谢郡主的夸奖。”

    苏涟漪还是一派慢悠悠,轻轻抿了一抿,即便渴得厉害,也只喝了两小口。也许这便是她的虚张声势吧,若是被对方看出了她真实状况,就大事不妙了。

    将那茶碗递了过去,刘嬷嬷接住。众人看那茶水根本没少多少,心中猜想郡主根本不渴,还好刚刚她们聪明服了软,否则若是继续僵持下去,非但抓不到郡主的把柄,还没了钱财。

    手脚勤劳的便是好孩子。苏涟漪喝了口茶,便将那金叶子捏在指尖,微微一探。并不是递、也不是给,那角度拿捏,高高在上,是恩赐!

    而对方便千恩万谢,将那金叶子接了过去。

    这是什么?这是广大的商机!就好像现代下岗再就业一般。只要让郡主舒服了,这钱财就如同流水般流入自己的口袋。钱,谁不喜欢!?

    “郡主,您饿了吗?奴婢去厨房为您拿一些点心吧。”一旁未拿到金叶子的小丫鬟灵机一动,道。

    涟漪轻轻点了点头,“恩。”那随意答应的一声,根本不像饿了想吃东西,而是仿佛大发善心地给这个小丫鬟一个获得金叶子的机会。

    那小丫鬟一想到要有金叶子拿,立刻如同捡了多大便宜似得转身推门而出,而后到处查看,确认了没人看见她,这才疯狂向厨房跑去。

    屋内,众人都是伺候人的好手,这一下子便彻底火热了起来。

    “郡主,您折腾一天肯定是累了,奴婢为您捶捶腿好吗?”有丫鬟道。

    “恩。”不高不低,不带任何情绪,永远云淡风轻一般的回话。

    那丫鬟乐了,立刻跪在苏涟漪腿边,开始为其小心翼翼的锤腿。

    而另一个丫鬟道,“郡主,奴婢也为您锤腿吧。”说着,也不管涟漪是否同意,跪在了另一边,开始轻轻锤了起来。

    之前第一个锤腿的丫鬟看见自己千方百计想出的点子被人用了去,气坏了,恶狠狠地白了对方一眼。而对方小丫鬟也不示弱,对白。

    两条腿都被人占了,难道要向郡主的胳膊发起进攻?

    有一丫鬟另计一动,“郡主,您坐这么久是不是累了?奴婢为您揉揉肩可好?”

    “恩。”还是那平淡的回答,但其实心里却高兴,因为两条腿还真不累,真正累的是是肩和腰。她真想躺下……

    丫鬟现实掏出了帕子,将鞋包上,而后小心翼翼的跪着爬上了床,到了涟漪身后,开始耐心为其揉捏。

    红盖头下,苏涟漪暗暗舒了口气,这……真他妈舒服!

    原谅她爆粗口吧,实在是有些特定的场景和情况,不爆粗口,根本无法发泄心中那强烈的情感。

    新房内,气氛很诡异,不是应该找茬新娘子吗?不是应该给这新娘子来个下马威吗?但哪里有下马威?明明就是一群溜须拍马。

    两名丫鬟一左一右跪在苏涟漪身旁,为其锤腿,而床上也跪着一名丫鬟,为其揉肩。除了一名跑出去拿点心的外,还有有五人围着站着,想如何再弄写借口,让郡主开心,好得到金叶。

    去厨房取点心的丫鬟归来,“涟漪郡主,点心来了,奴婢服侍您用上一些吧。”

    苏涟漪伸手,轻碰了下正锤自己腿的小手,那丫鬟立刻明白,两人同时停了手,用期待的眼光看向盖着红盖头的郡主。

    苏涟漪散财不手软,两枚金叶子,瞬间便到了两名丫鬟的手心。

    那两丫鬟也许是第一次接到如此打赏,激动得小脸儿都红,连声感谢,手中捏着金叶子,而刚刚取点心的丫鬟却有一些不开心了,或者说心里不平衡。

    她跑那么远取了点心,会得到一片金叶子,而这两个小蹄子装模作样的捶捶腿也能得到。

    无奈,那丫鬟一咬牙,伸手小心捏起一块,脸上堆满了笑,声音柔得发嗲,“郡主,您尝尝这个,这个是我们元帅府崔厨娘的手艺,这面啊,是用桃花汁和的,成为桃花饼,宫中的娘娘们也很喜欢呢。”

    涟漪其实不喜欢那种甜得发腻的甜食,但现在已经前胸贴后背,也顾不得什么胃口了。

    那带着桃花淡香的桃花饼到了她手上,立刻引发了她食欲,这一次,她没太客气,却也不会狼吞虎咽,而是慢条斯理的,用着桃花饼。

    身后,为其揉肩的丫鬟也是暗暗叫苦。小巧和小秦两个狡猾的小蹄子选了个好活,锤了两下腿就得了一片金叶子。而她揉这么长时间,跪着的膝盖酸了,胳膊也酸了,也是一片金叶子,真不公平。

    涟漪用完了两只小饼,肚中终于垫了底,从红色丝绸袋子中掏出了两只金叶子,“赏你的。”那两片金叶子,并非重叠,而是分开,让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到,两片!十两银子!四个月的月钱!

    那丫鬟激动坏了,赶紧将点心盒子放到桌上,颤抖的双手接下两片金叶子,激动得声音都颤抖起来,“谢……谢谢郡主,谢谢郡主,只要郡主有什么需要,奴婢定然万死不辞。”

    众人都很明白的翻白眼,这厮真是个没节操的,这样就叛了主子。

    不过话说回来,这郡主富得流油,而且身份尊贵、势利和强大,如今就带了两名陪嫁丫鬟,身边可以说没人,若是她们能想办法能留在郡主身旁伺候,那好处还会少?

    传闻宫中的太监管事大宫女,都有钱的很,在京城有不少宅子,若是她们能再涟漪郡主身边伺候好了,岂不是和那些太监宫女一般?也能置办不少宅子?

    人心,沸腾了。

    涟漪又从丝绸袋子中掏出两片金叶子,微微抬手,“赏你的。”意思是给为她一直揉肩的丫鬟。

    那丫鬟一愣,刚刚心中正抱怨呢,一下子也是眉开眼笑,双手接过,“奴婢谢谢郡主,谢谢郡主,奴婢……奴婢再为郡主揉一会吧?”两片金叶子啊。

    其他人愤恨,仇视那接到两片叶子的人。

    一串悦耳的笑声,从红盖头下传来,那声音婉转如出谷黄鹂一般。“真是个有孝心的丫头,本郡主不累,你也歇歇吧。”居高临下。

    那丫鬟十分恭敬地趴下了床,坐在床边的踏脚凳上,将帕子从鞋上解下来。之前还有些心疼最喜爱的两只丝帕,但现在却觉得这丝帕毁得值!两片金叶子,什么买不到?

    苏涟漪如今就告诉这些丫鬟嬷嬷们,跟着她,有肉吃。做得越好,肉越多。在是不信人的奴性的,友谊不会背叛、爱情不会背叛、亲情也不会背叛,但这主仆关系就难说了。

    这些大大小小的女人们,一口一个自称奴婢,试问,谁愿意一生为奴,谁能甘心?

    随后,没有人端水、没有人捶腿、没有人揉肩、没有人跑去取点心。事情好像又回到了,苏涟漪端正在床上坐着,而其他人围成一圈看着。

    但“找茬教训”这个可笑的想法早已烟消云散,这九人都在思考着,怎么让涟漪郡主开心,怎么得到更多金叶子。

    那地位最高的嬷嬷姓刘,老眼转了又转,自家相公早死,她孤儿寡母的带着三个儿子,而儿子们都已成人,马上就要盖房子娶媳妇,虽夫人待她不薄,但也不会大手笔的给她银两。

    再说,夫人身边受宠的丫鬟嬷嬷多了,即便是给个百八十两,也轮不到她。

    小户人家其实也同大户人家,讲求一个门当户对,能娶到什么样的姑娘,也全看这彩礼有多少。为了儿子,她也拼了。

    刘嬷嬷款步上前,心中有一些忐忑,很怕周围这八个人将她贡出,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者说,他们八人也都拿了郡主的金叶子,若是将她推出去,也每人能有好果子吃。

    “涟漪郡主,想来您累了,要么……您在这床沿稍微躺躺?虽然这规矩规定新人必须坐着,但这宴席想来要持续到夜晚,整整一天的时间,郡主的身子娇贵怕是吃不消呢。”刘嬷嬷语重心长道。

    周围八人齐齐看向刘嬷嬷,眼神都带着十足的挣扎,有一些有城府的,则心中暗暗怀疑这刘嬷嬷是不是故意为之,看着好像劝郡主躺下,只要郡主动上一动,她便还是按计划行事,跑出去……

    苏涟漪也是如此怀疑。

    红盖头下,那眼垂着,思索着。

    不大一会,咬了胭脂的红艳艳的唇勾起,从丝绸袋子中掏出五枚金叶子。“这位嬷嬷真是个贴心的,本郡主喜欢,赏。”只要造成分赃不均,这群人的心便不会齐,她没什么可怕的。

    众人惊呼,五片金叶子!

    那刘嬷嬷也激动了,双手颤巍巍地接过那五片金叶子,仿佛已看到一座崭新得宅院。她从未想过,钱来得如此容易!如今,什么主仆,什么任务,都成了过眼烟云,什么都没有钱财来得重要。

    这一下子,众人都疯狂了,面前女子根本不是什么尚书、根本不是什么郡主,也不是什么菩萨身边的童女转世,她分明是财神!大大的财神!

    转念一想,商部尚书,这不是财神又是什么!?

    “那个……郡主啊,老奴也有一句话要说,这盖头啊,憋着也不舒服,那个……俗话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您对奴婢们这么好,奴婢们也是真心的心疼您,要不,您就摘下来好好歇歇?”说话的,正是第一个冲过来送茶水的嬷嬷,她算是看明白了,郡主有大把的钱,就看众人怎么想办法得了。

    盖头下,涟漪唇角勾起更深,貌似犹豫,“你们一片孝心,但虽是如此,被人发现了,恐连累了你们。”其意很明显,即使抓到了,她也不怕。

    从前不怕,现在不怕,以后也不怕。

    那嬷嬷一拍腿,“嗨,郡主菩萨心肠,但您多虑了,我们这些人在元帅府多年,怎会有事,”说着,转头对一丫鬟道,“小巧,你去房门那守着,若是有什么事,立刻来报。”

    那名为小巧的丫鬟有些不乐意。郡主是财神人人都知晓,为啥将她支开,让其他人在这抢钱?她不干!

    虽不敢顶嘴,但就是站着,不肯动。

    领头的刘嬷嬷白了小巧一眼,“你去吧,一会让你替你,丫头们轮班为郡主守着,为郡主做事,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是荣幸。”口吻带着威胁。

    名为小巧的丫鬟听说一会有人来替她,便不再反驳,乖乖去了房门前守着。

    刘嬷嬷小心将苏涟漪的红盖头掀起,别说,她们从前也是只闻涟漪郡主的大名却未见过其人,是丑是俊,都好奇得紧。

    盖头掀起,露出的一张浓妆艳抹的绝色容颜。那容颜之美,比之以美貌著称得金玉公主丝毫不让;那容颜之艳,即便是女子,也忍不住被她勾了魂儿。

    女人,三分长相七分打扮,而苏涟漪容貌从来都是美的,只不过平日里几乎不施粉黛,而乌发也是随意挽成一个干练的发髻,所以,明珠蒙尘。

    如今这精致的打扮、喜气的嫁衣,竟美得让人转不过眼去。

    红唇勾起,看了看这九人,将九人的容貌记于脑海,“你们啊,聪明、狡猾。”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九人,那明眸,好像能透过每一人的身体看透灵魂一般,将众人看得有些无地自容。

    第一个端茶的嬷嬷愣了下,老脸红了,怀疑这郡主是不是嘲笑她们贪财。

    无人发现,这个婚房的主动权,早已易主。或者说,只要苏涟漪在,这主动权便永远牢牢把握在她的手中。

    “郡主,老奴不知您的意思?”刘嬷嬷见多识广,能压住场面,不卑不亢道。

    涟漪噗嗤一笑,“以本郡主的作风,见了就要给见面赏,你们这让本郡主早早掀了盖头,不是讨赏,又是什么?”莞尔一笑,将刚刚那咄咄逼人的锋芒收回。

    众人松一口气,那端茶的嬷嬷道,“郡主您真是笑话奴婢们了,奴婢们是真心为郡主着想,心疼郡主呢。”

    涟漪噗嗤一笑,伸手掏出了两枚金叶子。“就你嘴甜,本郡主喜欢,赏。”金叶子出手。

    一阵吞气声。

    接下来,涟漪又给了领头的刘嬷嬷两片金叶子,其他小丫鬟一人一片。

    九人中,两名嬷嬷六名丫鬟。那两个嬷嬷交换了下眼神,今日得到的震撼太多,伺候人一辈子,碰见过出手阔绰的,却没碰见过如此阔绰的,惊讶之余,动了去涟漪郡主身边伺候的心思。

    就这样,名为小巧的丫鬟警惕地守在了新房门前,其他几人则是伺候着苏涟漪躺在婚床的边缘。

    有人送水,有人递水果,小丫鬟们在一旁又捏又锤,两个嬷嬷则是在一旁陪涟漪有一句没一句聊着,顺便使唤丫鬟细心伺候着。

    当然,只要是细心伺候,金叶子便如同雨点一点打在众人身上,一众人早忘了要找机会坑涟漪郡主了,更是忘了要什么下马威。

    下马威?开玩笑!这么好的郡主打着灯笼都难找,为啥要坑?

    至于主子们若是问起,她们便“老老实实”地回答——公主从始至终在床上一动未动,想找茬也没办法。

    ……

    前院,重臣们一度沸腾,因,皇上驾到了,这是何等的荣幸?

    其实转念一想,新婚二人都与皇上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其前来并不稀奇。其实,夏胤修本人也是矛盾再三,狼告诉他应前来观礼,但不知为何,就是不想看见苏涟漪出嫁,最起码,不想见她嫁给他人。

    皇上来后,送上贺礼与助词,接受了群臣敬酒,便陪着太后娘娘摆驾回宫。

    临行前,夏胤修深深看了一眼云飞峋,而后者也敏锐发现了这道意味深长的眼神。两人用眼神交换了信息,无声。

    ——你要的,朕给你了,你没忘记你的承诺吧。

    ——大婚后,自是回归影魂,请皇上放心。

    两人的眼神带着无比默契,停留两秒后转开,除了两名当事人,竟无一人发现。

    皇上与太后离开,众宾客把酒言欢,随着时间的推移,已没了刚来时的拘束。

    云飞峋被管事带领,游走于宴席的桌前,一一敬酒,他不是喜欢笑的人,朝中之人也鲜少见到云飞峋笑,但今日,他的嘴角却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深邃的眼神无比迷人,双颊带着一丝酒红,别样俊美。

    群臣们观之,都叹为观止,心中暗暗惊叹,那云忠孝长得不怎么样,却生了这么一对俊美如涛又文武双全的儿子,真是让人羡煞了人!

    一张贵宾席上,坐着的是苏涟漪真正的家人,父亲苏峰、兄长苏皓和弟弟苏白。在场群臣虽知这是苏涟漪的家人,却没人跑来敬酒,连那云家的亲家都未向这边看上一看,可想而知,朝中之人是瞧不起他们商家的,尤其是这种短时间内兴旺起来的暴发户。

    金玉公主夏初萤在太后娘娘离开后,便跑来坐在桌上,为苏家人撑场面。

    没人为苏老爹敬酒,那她夏初萤来敬。

    “老爹,今日是涟漪的大好日子,本宫敬您一杯。”初萤端起了酒杯。

    苏峰哪敢?“不,不,公主殿下,草民受不起……”苏峰再怎么不学无术,如今见了这场面,也早吓得腿软了。毕竟,他只是个农夫,哪见过这种大场面。

    初萤掩嘴一笑,“怎么受不起?当初本宫在苏家村时,没少得到您的照顾,这酒,您受之无愧。”

    苏峰哪想到当初那黑黑瘦瘦的小寡妇竟是鸾国金玉公主?现在想来都如同做梦一般。

    颤颤巍巍的将那酒喝了下去,平日里很有大老爷气势的苏峰,今日蔫在一角,就如同普通农村老头一样。

    “苏大哥,这杯酒敬你,这一段日子,要位涟漪照顾产业,辛苦了。”初萤继续道。

    “公主,这是草民应该的。”苏皓已经这一阵子走南闯北见了不少世面,从前也经常见到初萤,有一些熟悉感,于是便没太多胆怯拘束,端起酒恭敬地喝了。

    轮到了苏白,那苏白拿起酒,“初萤姐,我年纪最小,就不用敬了,不然我姐要是知道了,回头肯定踹死我。”因为和初萤很熟悉,有些贫。

    初萤瞪了他一眼,“你还知道你年纪小?还等着本宫来敬酒?难道你就不会为本宫敬酒?涟漪踹死你都是轻的。”

    苏白哭丧了脸,“初萤姐姐,小的错了,小的这就敬……”

    一张硕大的桌上,只有这四人,笑呵呵得,但也略显冷清尴尬。

    初萤感觉到视线黏在自己身上,回头一看,竟是他——云飞扬。

    弟弟的大婚,作为兄长的云飞扬自是会出席,帮着陪着客,与群臣吃着酒,但眼神却总是不是飘到一人的身上。看她时而笑、时而闹,娇俏的面容很是生动,这是他从前未见过的一面。

    突然,她回头,看向了他,两人四目相对。

    他本以为她能平淡无波地转过眼去,就如同从前一般,但这一次,她竟注视着他,好像欲言又止。

    云飞扬双目逐渐大睁,不自觉吸一口气,他希望……她与他说话,即便是骂,也行。但这想法转瞬即逝,又觉得自己可笑。

    夏初萤确实有话要和云飞扬说,她面色平静,无喜无悲,看着他。而后,粉唇微动了两下,做了两个口型。

    云飞扬皱眉,她想说什么?

    初萤用口型表示——“过来”。

    飞扬心中狂喜涌现,那种狂喜是心底迸发,根本无法用狼来解释。

    她……终于肯挽留他了?

    “云将军,喝。”一旁官员举杯催促。

    云飞扬一仰头,将手中酒杯喝干,“抱歉诸位,本官失陪一下。”说着,歉意起身,毫不犹豫地向金玉公主的方向而来。

    众人看着云飞扬的身影,也不调理,人家是夫妻团聚嘛。

    夏初萤为何要让云飞扬来?很简单,让他来充场面的。这硕大的圆桌除了她陪着苏家三人便没人,她不希望涟漪伤心,也不喜欢苏家人伤心,从前在苏家村的种种犹在脑海,苏家人对她不薄。

    云飞扬来,以为初萤要唤他离开,到人少清静之处说一些话、叙一些旧。但初萤一个眼神却示意其坐下。

    无奈,云飞扬坐下。

    初萤再也没理会云飞扬一下,而是继续和苏家人攀谈。与苏皓聊一些生意之事,与苏白说一些未来的打算,以及对苏白叮嘱一些道理。

    云飞扬就这么愣愣坐在一旁,他好像是……一枚摆设。

    没错,就是摆设。

    飞扬端起酒杯,对苏老爹道,“这位便是郡主的父亲,苏老爷吧,公主在岳望县时承蒙照顾,本将军敬你们一杯。”

    苏家三人赶忙端起酒杯喝酒。

    接下来,夏初萤总算是松了口气,因为有了云飞扬在这陪着喝酒,场面也不会太过尴尬。

    而随后,因为有云飞扬的坐镇,平日里与苏涟漪有一些来往的官员们便也举杯前来敬酒,这一桌也总算是热闹了起来。

    为何刚刚无人肯来?一则是云忠孝在朝中势力广大,而云家瞧不起苏家明眼人都能看见,他们若是直接前来,便如同站了队伍一般,与云家为敌。

    加之,刚刚这桌上确实无男子可以撑门面,苏皓虽经过锻炼,但怎么说也是个老实人,这种场面,他是撑不起来的。而如今却有了云飞扬,情况便又是不一样。

    凡事种种,哪会那么简单?身在其中,葱复杂。

    ……

    另一边,云夫人很是焦急,她派去了丫鬟嬷嬷守在新房,只要是那苏涟漪有个丝毫不妥,她便让苏涟漪吃不完兜着走。但,为何等了半天也等不到人来报信?

    难道那苏涟漪真的恪守规矩,一动不动?

    无赖?她想过,却不敢。若苏涟漪是一般女子,或者是官家女子,她是敢的,她有的是办法让人有苦难言,但苏涟漪却不行,苏涟漪本身便是有实权之人,她不敢与其真的撕破脸针锋相对。

    云夫人做梦都想不到,此时的苏涟漪非但没受半点罪,甚至比平日里还舒服几分。

    她和衣躺在床沿,微眯,两名丫鬟小心守在门前,剩下的嬷嬷丫鬟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没错,他们正守着苏涟漪……睡觉。

    云夫人连吐血都想不到,苏涟漪此时睡得正是香甜。

    ------题外话------

    亲爱的妹子们,今日是1月26日。还有五天,就过年了~还有六天,这个月就结束了~

    恩……聪明如你们,定然知晓丫头的意思~

    丫头的意思是,还有六天,你们兜兜里的月票就要作废了~

    所以,快快投给丫头吧,丫头急需月票,么么哒~

    有些妹子也许是用手机看文,只是订阅喜欢的文文追、看,但却不晓得什么是月票,也不晓得自己有没有月票。恩恩,妹子们,快快翻兜兜里看看,若是有月票,一定要投给丫头哦~

163,洞房花烛(求票,你懂的)

    “郡主,您醒醒,前院来人了。”有人低声道,声音仓促,显然是极为着急的。

    而在床上平躺的苏涟漪,在这人一句话还未落地时,双眼猛的睁开,翻身而坐,一伸手将挂在自己发钗上的盖头改好。整套动作没用一秒,干净利落,将周围人都看了一呆。

    这也……太快了吧?

    刘嬷嬷在众人愣住时,狠狠来了句,“还不赶紧伺候着?”众人惊悟,赶忙行动起来,平床单的平床单,为苏涟漪整理盖头的整理盖头。

    众丫鬟到底是训练有素,也真是分分钟的时间,整个房内已恢复如初,而守着门的两名丫鬟也是多问了两句,争取了宝贵时间,却又不会引人怀疑,众人的行为就如同惯犯一般。

    入门来的,正是元帅府后院的几位夫人,以云夫人为首。

    此时宴席已是尾声,前院自然有人喝了高,自然也有人告辞离了去,而云夫人便抽了空来到新房。而随后跟着的这些夫人们,都是眼尖看见夫人要来找茬,便跟了来,看热闹。

    寇氏看了一眼端坐在床上的苏涟漪,双眼忍不住迸发出嫌恶的目光,但这目光很快被其掩藏,换成了犹如慈母一般的慈爱目光。“涟漪,怎么样,是不是累了?饿了?”

    红盖头下,看不到苏涟漪脸上的表情,但听那声音,却是低调、恭敬,含着笑意。“多谢母亲的关心,确实有那么一点。”

    若是说累了饿了,实在随意,不是名门闺秀的作风。但若是说不累不饿,有损主母的颜面,给人一种费心思不讨好之感觉。虽不算套,却也是个小埋伏。

    别的不用说,就这一个回答,已令其他姨娘们另眼相看,听这声音,不卑不亢,绝不是个好欺负的善茬。

    众姨娘心中笑着,后院生活乏味无聊,总是那么几个老梗,早看够了,如今总算是有些新鲜事儿了,有是大夫人的事儿,真真倍感兴趣。

    云夫人自然知道苏涟漪不是个省油的灯,用质问地眼神看向一旁的刘嬷嬷,“冬春,这么长时间,难道不为郡主端茶喝?你是怎么伺候的?”

    众姨娘心中好笑,涟漪郡主扯上云夫人算是踩了一脚烂泥罢,云夫人是个没事找事的高手,此时只要刘嬷嬷若说没端茶,那便是她的不是。但若是说端了茶,新媳妇就没了规矩,看好戏吧。

    “母亲切勿责怪嬷嬷,嬷嬷自是端过茶的,但涟漪确实不渴,便没喝。听闻刘嬷嬷是母亲身边的人,怎么会不懂事呢?”涟漪还没等刘嬷嬷说话,她先答。

    云夫人愣了下,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用眼神去询问另一嬷嬷,想知道刚刚是否发生过什么,若是有什么不妥,她要借机发挥。

    但没想到,另一嬷嬷也是给她一个歉意的眼神,其意很清楚——刚刚这房内,一片太平,什么都未发生。

    云夫人心中暗暗气恼,以苏涟漪在公主府和她针锋相对的个性,今日真的这么逆来顺受?但事实好像也正是如此。

    没办法,来找茬的没找到茬,便只能好生交代几句,而后怏怏离了去,其他姨娘见没什么乐子,便也跟着走了,房内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丫鬟嬷嬷们都松了一口气,她们怎么会讲郡主卖出去?为什么要卖?先不说她们拿了这么多金叶子,就说这种出手阔绰的主子实在难找,何况郡主刚刚无意中提到一句话,郡主身边没有合适的丫鬟嬷嬷,早晚要无色几个。

    众人都是打了鸡血一般献着殷勤,希望老天爷放个屁让她们碰上,希望被郡主能看上,这样只要到了郡主身边,荣华富贵还少得了?

    虽然她们现在都有主,但涟漪郡主是什么人?只要涟漪郡主看上的,又怎么会得不到?

    所以,苏涟漪在这本该受尽折磨的新婚之日,竟舒舒服服的连吃带喝,美美得睡着觉,无聊便听丫鬟嬷嬷们讲这府中的小道消息,可以说,是近日来繁重工作压力下难得的一日轻松。

    正院。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宴席前前后后已持续几个时辰,先是吃宴,而后群臣聚在一起讨论一些闲事,品着香茗,到了夜晚,又来了另一些客人,再次吃宴。

    终于,在天边有了火烧云,这一日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总算结束,而云忠孝也借着酒劲,已被人扶着回去休息。

    “苏老爹这几日可有什么打算?”初萤道。

    苏峰摇头,这一日,醉了两次,只因是宝贝闺女出嫁太过高兴。“不……不呆了,回家……”舌头有些大了。

    “在京城多玩几日?”初萤又问。

    苏峰伸手在旁摇了一摇,“不……了,哪里都不如……家好。”

    初萤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哪里都不如家好。比起京城,其实本宫更喜欢岳望县,怀念苏家村的静宁,怀念春日泥土的气息,怀念仙水山上的仙水潭。”

    苏皓也想到从前的生活,竟恍如隔世一般。当初那一穷二白,转眼间却发展了大批产业,而妹妹竟嫁入了这种高不可攀的高门大户。突然想起,他也曾有妻,却不知她怎么样了。

    云飞扬看着身侧的夏初萤,也许与苏涟漪在一起的时间过长,初萤身上骄纵的公主贵气早已消失,此时气质恬淡,态度从容。不知是因微醺还是因那火红的夕阳,初萤的面颊粉红一片,如同桃花花瓣一般,惹人喜爱。

    他从前知她是美的,却不知如此美。当然,在他将军府的后院,美人何其多,但此时此刻,却觉得天下再无美人可敌得过金玉公主夏初萤。

    “苏白,你呢?若是想留京,本宫便为你寻一份差事,当然,若是你想去商部,更是容易。”初萤问。

    苏白白皙的面孔因酒醉也是粉嘟嘟的,可以用形容女子的“娇俏”来形容他。虽然容貌变了,但他行为却还是那般粗鲁,胡乱摇头晃脑,“不,我苏白也不是没本事非得走后门?我姐就是我的……嗝偶像,我姐能白手起家,我也可以!我要考状元嗝……”

    夏初萤失笑,也许事爱屋及乌,她早已将着外粗里细又忠心耿耿的苏白当成了自己的弟弟一般。“你也能考状元?当初单单十个字,本宫教了你整整两日,若是你能考得状元,那本宫还真不知有何人不能考得状元。”她确实是苏白的启蒙老师。

    苏白哭丧了脸,“初萤姐,您就不能不打击我?我如今已经学好了,真学好了,不信你问……嗝我姐。”

    初萤宠溺一笑,“知道了,不用问,本宫也知晓你学好了,既然你坚持如此,那便去做把,我们都支持你。”

    云飞扬看着这整整一天,夏初萤的变化,真的便仿佛从前根本不认识金玉公主一般。

    对朝臣,她是高高在上的威严,对苏家人,却又是和蔼的亲切。男人天生都喜欢善良的女子,没有男人喜欢那种生性凉薄又心如毒蝎一般的女子,云飞扬也不例外。

    男人毒辣,也许会引得女人的亲睐。但同样的情况换一个身份,女子若是毒辣强势,也许会引来男子的欣赏,但爱慕却绝不可能,这是性别特征使然。

    若是说从前的夏初萤只是“金玉公主”四个字,但从今日开始,夏初萤却是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又善良聪明的女人。

    云飞扬的视线,再没办法离开。

    夏初萤微微皱眉,“小锦呢?孙小锦最近如何了?”当时她手下可是有两名弟子,除了这不学无术如今浪子回头的苏白,还有一名聪明懂事、勤奋好学的孙小锦。

    一提孙小锦,苏白就惭愧低了头去。

    “怎么了?”初萤一惊,想起那小锦一口一个初萤姐的叫她,每日定然跑去为她送母亲种得新鲜瓜果,或是自己在山间采摘酸味的果子,要不然就是摘几朵野花送来,心中竟十分怀念。

    但看苏白低头不肯说话,难道小锦他出事了?难道小锦那么好的孩子……夭折?

    终于,苏白一咬牙,抬起羞愧的脸,“初萤姐,小锦他很有出息,在上一次的院试中,他……他中了……如今是秀才了。”说完,痛苦的将脸扭到一侧。

    初萤现实愣了下,小锦没事?而后听到这消息,突然笑了起来,银铃一般的笑声回荡,引起了周围多少目光?

    “小锦真棒,他是本宫所有弟子中最有出息的!他才多大的年龄啊?若是本宫没记错,今年刚到十一吧,就能考中秀才,以后定然大有作为,本宫看好他!”初萤好不吝惜赞美。

    苏白一撇嘴——所有弟子中最有出息的?如果他没记错,初萤姐就俩弟子吧,一个是孙小锦,另一个就是悲惨的他!哎……就知道说出来肯定被狠狠比下去,用姐教的那个词“羡慕嫉妒恨”已经无法完全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了。

    云飞扬一挑眉,她还带弟子了?过去的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很好奇。

    “算了说认真的,”初萤发现苏白脸色不好,知道这厮也是好面子的,赶忙转换了话题,“那你们何时离京?”

    “明日就走,我爹放心不下酒厂。”苏白怏怏道。

    初萤终于没忍住,捡了粒花生米丢到苏白的头上,“男子汉大丈夫,振作点,别说你姐想踢你,如今本宫也是想踢你了。”

    苏白哭丧脸,“你们都欺负我。”

    初萤笑得欢快,“好了,不和你贫了,时候不早了,这婚宴也算是结束了,本宫派人送你们回客栈吧,明日本宫亲自送你们走。”

    苏皓赶忙道,“不敢劳烦公主,我们自己走便可。”

    初萤无奈摇头,目光柔和,“苏大哥,不许这么说,虽本宫是金玉公主,但也是初萤,更是黄氏,不是吗?”

    云飞扬道,“公主,我送他们回客栈吧。”

    涟漪愣了下,大眼有了一丝思索,“恩,也好,那便麻烦你了。”

    “哪里。”飞扬很高兴,这是不是公主接受他的第一步?虽然不知道公主到底因何事生他的气,但能想开了便好。

    其实云飞扬不知道的是,夏初萤允许他的效劳,并非是接受他,而是怕一会他缠着她,要说什么。她不是怕他,而是不想再喝他有什么瓜葛。但今日,却又不得不感谢云飞扬的到来。

    看着载着苏家人的马车离去,初萤便下令回府。金玉公主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离开了元帅府,回了公主府去。

    ……

    是夜。

    云飞峋归,带着酒气和喜气。

    又是一阵热闹过后,挑了盖头,喝了交杯酒,喜娘便带着一众丫鬟嬷嬷出了新房,只将这宝贵的时间留给了两名新人。

    苏涟漪垂着眼,朱红的唇忍不住上扬,想笑,但因某种羞怯的心思又不想笑,一时间表情很尴尬,却别有一种娇羞。

    一身红衣的云飞峋站在床前,低头去看那美娇娘,虽然两人早已拜过一次堂,虽然两人同一屋檐下生活很长一段时间,虽然两人已有了夫妻之实,但今日的感觉却还是与往日不同,好像又重新认识了一般。

    “涟漪,你真美。”他由衷而说,鲜少见到涟漪这样浓妆艳抹,其美艳,让他根本无法舍得离开视线分毫。

    满室一片大红喜色,平添多少暧昧,多少旖旎。

    涟漪抬头,看他。“你也是,今日的你,很帅。”调皮地说。

    苏涟漪只觉得忽然眼前一片红光炫耀,而后自己便被某人抱起扔到了硕大的床上,还未开口惊呼出来,红艳艳的唇便被人捉了去,满口的酒香。

    带着酒味的舌在自己口中,粗鲁地索取,涟漪惊讶,本以为两人会说上一些什么,但转念一笑,还有什么好说?有些话,两人已经说过无数次,有些话,即便是不说彼此心中也是知晓。

    她努力回应他,不是第一次了,没有那种尴尬与羞涩,有的只有越来越默契的契合。

    飞峋长臂一挥,一侧床帐已唰地一声撂下,涟漪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如法炮制,另一侧床帐也撂了下,厚实的红色床帐将屋外那两只喜烛光辉遮在外,只留空间内的昏暗和甜蜜。

    他的大掌在她身上游移,十分急切,好像有满腔热情无法压抑一般,呼吸也是越来越重,顺着那鼻尖,喷洒在涟漪的脸上,有那么一刻,苏涟漪也觉得自己醉了,浑身血液倒涌,肌肤别样敏感渴望他的抚弄,带了一种羞人的空虚。

    他起身,将她外衣脱下,却看到了其内的红纱的衣,那衣整整八层,每一层都薄如蝉翼,这八层层层叠叠,如同红色烟云一般,在那白皙柔嫩的皮肤上漂浮,娇躯若隐若现。

    苏涟漪想到今晨被一层层如同武装圆葱一般穿衣服,噗嗤笑了出来,暧昧的气息减淡了许多,看云飞扬怎么办。到时,她也不帮忙,就看他手忙脚乱。

    不知从何时其,她十分喜欢捉弄可怜的飞峋。

    但让她失望了,飞峋当时目瞪口呆的看着,并非是不知如何去脱衣,而是被眼前美景狠狠惊艳——她没穿兜衣、亵衣,这一点,早晨时候苏涟漪本人也曾经抗议过,但这鸾国诡异的规矩就是如此,倒是多了不少情趣。

    在一片红云之下,两片小小红云很是惹眼,更好像是两柄针一般,顺着云飞峋的双眼狠狠刺入他的心脏、他的大脑。

    只听,那呼吸顿时急促许多,忍不住用双手去揉搓,去感受那丰盈之感。

    一声裂锦之音美妙,涟漪只觉得身上一凉,在云飞峋那大力之下,别说八层纱衣,就算是八十层也立刻裂成碎片,雪白毕露。

    他坐起身来,几下便将自己身上喜袍脱下,其内是一身红色里衣,涟漪看了一眼,觉得这鸾国男尊女卑真特么可恶,为什么男的就可以如此省事,女的却要大清早被折腾起,而后一层层如同圆葱一般穿衣?

    他俯身在那雪白的皮肤上,细细品尝,细细啃咬,引起她止不住的一些颤抖战栗,朱红的唇微启,吐出美妙音韵。

    这细碎得声音犹如鼓舞,又好像催促,他本想再多上一会,让她欢愉,但血液倒涌浑身肌肉紧绷,胀得厉害。“涟漪,我要你。”

    捂脸,“恩。”那声音若有若无,若怪若嗔,听不清却又引人倾听,留不下又引人捕捉,直抓得人心痒痒。

    话音未落,苍龙直入云端,引起一声娇呼。

    强大的感官冲击将她推入九重天上,秀眉微颦,他伸手抓他的臂膀,入手肌肉坚实。

    “很疼?”他的声音嘶哑,能听出一片压抑。

    “没有。”她赶忙松开手,怕被造成一些误解。

    但刚刚松开,他却又道,“抓着我。”

    “啊?”她不懂。

    “抓着我,我便有力量。”他坏笑一下,肉眼可见那要不肌肉骤然收紧,加重了动作,其激烈,也不会让苏涟漪再能分心丝毫。

    床帐内,一片旖旎,无法用词语描述。

    ……

    第二日。

    清早,惯常习惯早起的两人同时睁开双眼,相视一望,“你再睡会吧。”异口同声。

    两人愣了下,都笑了出来。

    涟漪发现,昨夜他一直拥着自己,那紧紧的拥抱,即便是他睡着了,也未曾松开半分,而她也在他手臂与肩之间找了块最舒服的肌肉枕着,竟觉比枕头要舒适许多。

    “胳膊累不累?会不会麻掉?”她抬起头,伸手去揉一揉他的手臂。

    飞峋轻笑,“被最爱之人枕着是荣幸,怎么会累?”

    涟漪也噗嗤笑了,伸手惩罚性的捏他的鼻尖,“真是越来越会花言巧语了。”

    “我的花言巧语只针对你。”飞峋道,对其他人,他懒得多说一个字。

    “起来吧,陪我晨练。”涟漪笑眯眯道。

    飞峋一愣,“你我婚假三日,除去昨日的大婚和明日的省亲,真正休息只有今日,虽一会要敬茶,但也不用起这么早吧?”

    涟漪微微一笑,“都说了,陪我晨练。有些事,我觉得你应该知晓。”于是,便将昨日在婚房中的事原原本本说了,而刘嬷嬷等人,自然也为了钱财告诉了她,云夫人的阴谋。

    云飞峋听后愣住了,可以说是震惊得不知用什么言语来描述心中的悲哀。他多少知晓自己母亲的脾气,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她母亲竟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对付自己的妻。

    涟漪看出云飞峋眼中的挣扎,实在不忍心他如此,便叹气,“别想了,我都不在意。”

    飞峋苦笑,“你这人自尊心极强,怎会不在意?涟漪……苦了你了。”

    苏涟漪笑笑,叹了口气。

    云飞峋突然平躺在床,直直盯着床帐顶,“涟漪……要不然,我们也搬出立府吧。”

    涟漪神色微动,她自然是不想在这元帅府居住,她很忙,手上事也多得很,实在没心思和这群闲的蛋疼,除了宅斗不知还有何生活目标的女人们玩阳谋阴谋。但,有些话,她虽如此想却不能直说;有些事,她赞同却只能让男人自己去下定这个决心。

    婆媳关系难以处理,男人是关键,而且,夹在中间的男人也最是难过。

    她要是将话说出来,搞不好就是挑拨人家母子感情了,所以,她不说。若飞峋能下定决心搬出去更好,若飞峋心太善,不搬,那她也不介意继续住下去。

    若是云夫人能知收敛最好,若是不知收敛,那她定然要将这元帅府搅得天翻地覆!

    “起床吧,我陪你晨练。”说着,飞峋便抱着怀中某人一齐起身,两人穿上了之前准备好的衣服。

    天已放白,虽天亮,太阳却未升起,到处都是晨露清爽的味道。

    微风过,有植物的香气,吹在身上凉爽。

    云飞扬穿了一身练功服,而涟漪也找了套稍微轻柔宽松的衣服换上,两人到了自己的院子入门的平整地上,不一会,往来丫鬟们便开始频频观看——这新婚夫妻俩是要干什么。

    云飞峋也很是不解,“涟漪,你要我陪你晨练?如何练?”

    “别急,我们先热热身。”说着,便开始做一系列热身运动,尽量将自己四肢筋肉都伸展开来,为了随后的一系列运动。

    飞峋一头雾水,不过也跟着涟漪一起,踢腿,压腰。

    “然后呢?”飞峋问,不会要对打吧。

    “先绕着院子跑跑吧,做有氧运动。”说着,便带头跑了出去。

    飞峋赶忙跟上,根本不知何为“有氧运动”,转念一想,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两人就这么并肩慢跑,元帅府穿来穿去,引来早起丫鬟小厮们的关注。

    昨日,云忠孝又在云夫人房内安歇,毕竟,是正房夫人儿子大婚,第二日敬茶,若是从姨娘的房中出来,实在不好。

    云忠孝是武官出身,如今这枢密使虽属文官,但其却不肯扔下一身武艺,偶尔也要训练一番,只不过不是天天练罢了。

    两人刚醒,就听到房外有一些细碎交谈声,云夫人一皱眉,这些丫鬟们真是越来越不懂事,老爷在菡萏院,还未起身,她们怎么就如此交头接耳,回头定要好好教训她们一番不可。

    云忠孝作势起身,云夫人更是生气,本还想与夫君温存一下。

    唤来了丫鬟入内伺候洗漱穿衣,云忠孝随口问了句,“你们刚刚在议论什么?”

    云夫人在云忠孝没看到的角度,狠狠瞪了这些丫鬟们一眼,若是老爷迁怒于她,她非剥了她们的皮不可。

    “回老爷的话,刚刚天刚亮,飞峋少爷便与涟漪公主满院子的跑,不知何故。”丫鬟们答。

    云忠孝和云夫人一愣,满院子跑?

    “满院子跑?快快穿衣,老夫要去看看。”云忠孝道。

    丫鬟们赶忙加快了速度,一会的时间,便为两位主子穿衣妥当,两人除了院,匆匆向荀水院而去。荀水院,正是云飞峋所居住的院子。

    当两人到荀水院时,发现那院门口已围了不少人,有丫鬟小厮在后面围着,前面站着的有丫鬟伺候的姨娘,也有一些庶子们。

    见云忠孝与寇氏来,众人都恭敬为其请安,且为两人让出了路来。

    两人站在前排,向内看去,吓了一跳。

    院子当中,平整的场地上,只有云飞峋和苏涟漪两人。两人穿着干净利落,收拾得也是十分简单,只见那云飞峋,威风凛凛,而苏涟漪也是英姿飒爽。

    云飞峋手中拿着一块木板,放在了自己前胸高度的位置。“涟漪,是这里吗?”别说围观的一群人,连他也不知苏涟漪到底想干什么。

    涟漪用余光得知,云忠孝和云夫人到了,一同前来的还有别的姨娘什么。她刚刚拽着飞峋满府撒欢的跑,就是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搅合泥水,她最拿手。

    “是,飞峋拿好,我要向你展示的便是我将跆拳道与传统武术相结合的一种回旋踢。”涟漪道,一边说着,一边跳上一跳,踢了踢腿。

    旁观终于小声议论,涟漪郡主这是要起什么幺蛾子?

    云忠孝拧眉,一张刚毅的脸盯着面前的场景。

    只听苏涟漪一声娇喝,跳起瞬间,腰部用力,身子转动一周的同时猛然飞起一脚,那一脚正准确踢在云飞峋手中的模板上。

    只听“咔吧”一声,那木板应声而裂,断成两伴。

    围观的一众丫鬟们忍不住惊呼,涟漪郡主好武艺!这一脚若是踢在人身上,不得将人肋条骨都踢折几根?

    云夫人立刻便明白过来,这苏涟漪是在——下马威!

    就是在下马威,昨日云夫人对苏涟漪下马威,今天就要反过来。这也仅仅是第一步,最低级的争斗是用武力解决,最高级的争斗是用脑力。而苏涟漪也美觉得用这飞起几脚便能让云夫人她们心服口服,最起码告诫她们,一会的“敬茶仪式”都老实着点。

    没错!苏涟漪这一次下马威,针对的就是一个多时辰后的敬茶仪式。

    她从初萤口中得知,若是婆婆们刁难儿媳,少不得要在这敬茶仪式动手脚。例如什么失手掉了茶碗,例如不小心将热茶泼对方身上——多狗血?多无聊?

    她不想让飞峋难办,所以防患于未然,早早告诉众人她的身手,别做那么多小动作、别用那么多无用功罢。

    “再来。”涟漪笑着喊了一声,那声音没有矫揉造作的娇媚,更没有平日里不冷不热的客套,是一种爽朗的真性情。因为这运动,她心情竟然也不知不觉开阔了许多。

    “好。”飞峋被眼前这女子迷得神魂颠倒,他甚至觉得苏涟漪无论是长相、性格、品行还是这身手,都是针对他来设计,将他的心抓的牢固无比,别说她不允许他三妻四妾,即便是允许,他也不知在这世上还如何找到一名像苏涟漪这样杰出、这样对他胃口之人。

    扔了两片破了的木板,飞峋又拿起一块。因为心情大好,他也开起了玩笑,将那木板稍稍太高了一些,无形中增加了一些难度。“来。”

    涟漪自然看出飞峋眼中的狡猾,白了他一眼,冷哼了一下。

    云飞峋吓了一跳,心中惊慌,他增加了难度,若是涟漪做不到,岂不是让她在众人面前丢了人?“涟漪,若是……”

    “啪”的一声,苏涟漪一个回旋踢,又将那木板踢碎。这一次弹跳得更高,那窈窕的身姿就如同一只矫捷的母豹子,优美、利落。

    云飞峋又被吓了一跳,他话还没说话,丝毫没心理准备,甚至手上都没用力气。若非他反应力敏捷,在苏涟漪挑起的瞬间捏住了木板,刚刚这木板就会被踢飞出去,被笑话的搞不好就是他云飞峋。

    “嘻嘻……”她是故意的,从来都是睚眦必报之人。

    “好!”一旁有一道成熟深沉的男声叫好,十分诡异。

    涟漪不用看也知道,是云忠孝,而后回头看了他一眼,勾唇一笑,点了下头,觉悟任何受宠若惊或恭敬卑微,在她的世界里,人与人是平等的,即便是亲人,也没有无条件的爱!

    想要被人尊重,首先就要尊重人。在她未得到尊重前,休要在她这里得到什么好脸色。

    而刚刚她对云忠孝笑着点头,已是对其天大的恩惠,只因刚刚他的叫好。

    云夫人面色一百,口中银牙暗咬,“老爷,您看她毫不尊长……”小声抱怨打报告。

    还未说完,云忠孝便道,“武者最恨在练武之时被人打扰,刚刚是老夫多言了,她没错。”他刚刚的一声好,是一名武者对另一武者的称赞。

    还踢板子吗?飞峋面色不好,很想抓着面前这个惹人的小东西到床上好好蹂躏,让其在他身下服软。但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要用另一方法刁难她——再来个木板,他要举得更高,看她怎么踢。

    苏涟漪暗暗白了云飞峋一眼,低声道,“拜托,你要是想算计人,也别在脸上表现出来好吗?都被我看出来了,捡起木板吧。”她再老老实实踢木板?开玩笑,她可不想丢人,这厮的云飞峋真是皮痒了,下回非让他尝尝**不可,让他嗷嗷叫。

    飞峋背对着众人,嘴角扬起一抹坏笑,捡起一块新木板,而让他失望的是,苏涟漪这回不是踢静态的木板,而是让飞峋将木板扔出来。

    飞峋惊讶,还有这种练习腿功的方法?从前他练武也都是对木人桩,要么便是与人对练,但涟漪练功的方法确实又新鲜,又好用。

    云忠孝也是极为有兴趣。

    飞峋依言,小心将那木板扔出来,涟漪看准时机,柔韧的身子猛然挑起,一个劈腿,便将那飞着的木板踢成两段。

    “好!”云忠孝又忍不住叫了声好。

    “再来。”涟漪直接视其为无物,让飞峋再扔,而云飞峋便依她的方式扔了出来,这一次涟漪不是直接踢腿,而是刷了个花样,那身子矫捷,修长双腿在空中挽出了一道花,美丽无比。

    云忠孝痒痒了,很久未练功,如今看到这么新奇的玩法,忍不住想试试,一时间也忘了与苏涟漪是否不对付。“让老夫也来试试。”

    “老爷,您也伤到。”寇氏赶忙道。

    “在你眼里,老夫就那么无能?”云忠孝微怒。苏涟漪一名女子都能做的,他堂堂赤虬元帅做不到?

    “不……不是,老爷,您小心一点。”寇氏面色一白,隐隐听到周围姨娘们得笑声,笑声很小,却很是讽刺。

    云忠孝上前,“飞峋,你也丢一块来,让为父试试。”

    飞峋见父亲兴致勃勃,其实心中也是高兴的,毕竟家和万事兴,他衷心希望父母都会喜欢上苏涟漪,而且他有信心,涟漪定会博得他们的喜爱,只是时间问题。

    父亲虽当年无意了得,但也是当年。如今已许久不带兵打仗,武艺也是撂下了许多。所以,云飞峋刻意没将那木板扔得太高,而且故意扔到他面前,刻意说,将难度指数直接降低到了标准以下。

    云忠孝看准了那木板,狠狠一踢!

    众人屏住呼吸,等着老爷的威武,等着叫好,虽然与一些虚伪的成分,但,云忠孝却没给他们机会。

    只见,那木板没被踢碎,而是直接被踢飞了,飞起了老高。

    众人齐齐仰着脖子,顺着那木板抛弃的弧线,一路追踪到了屋顶。

    众人,“……”

    云忠孝一愣,老脸红了。

    云飞峋也是一愣,他……刚刚扔得够低了。

    “再来一次,老夫……没发挥好!”云忠孝怒。

    云飞峋点了点头,又扔了一次,而这一次,和上一次一模一样,木板没碎,只不过那木板飞得更高,飞得更远,甚至飞出了院子,因为听到远方有人“哎呦”了一声。

    众人,“……”

    云忠孝脸更红了,万万没想到,他竟做不到一名女子能做到之事。“再来!”

    “……”云飞峋能看出,即便再来一百次,其结果都是一样,只不过让父亲多丢一百次人罢了。求助一般地看向苏涟漪。

    涟漪未因此事而嘲笑,相反,她看向云忠孝的动作是十分严肃认真,“元帅,请听我一言,您的武艺确实了得,但要将木板踢碎,不仅是要用力,同样,要速度,出腿的速度越快,那木板便越易碎。您这样未经过专业训练者,不会成功的,这个不丢人。”她的口气科学严谨,觉悟半丝嘲讽。

    云忠孝脸红,但他也是冷静的人,想了一下,便知晓了苏涟漪并未说谎,武艺靠的是勤练,而若是从前未针对性的练,便不会取得相应得效果。

    “飞峋,为父扔,你来试一次。”云忠孝道。

    云飞峋后背流下一丝冷汗,心中暗想,他平日里怎么没发现他爹这么阴险?丢人也得拽一个陪着丢人的。

    木板出,云飞峋想着陪爹一起丢人罢,便尽量控制自己惊人的力道和速度,轻轻地踢了那木板一下下。只听一声脆响,木板应声而碎。

    苏涟漪惊讶,她虽与飞峋在一起时间已久,但真正见他的身手却少之又少,在她记忆深处,只有在刚认识的几日,云飞峋为了吓唬她,故意在院子中打拳彰显武力。

    但今日一见,真真吓一跳,云飞峋分明只是轻松一踢,丝毫没用力,而那木板,竟能比她踢得还碎。

    飞峋心中大惊,怎么就……不小心将木板踢碎了?“那个……刚刚这木板有裂纹,爹,再来一次。”

    云忠孝黑着脸,从旁边捡起了一块最为厚重的木板,扔了出去。

    而云飞峋也非常仔细地控制自己的力道,最后……木板又是粉碎。

    云飞峋的脸又黑了几分。

    涟漪惊讶得瞠目结舌,云飞峋……真是个宝!她有种预感,云飞峋的实力绝非单单如此,他定是更惊人的实力!

    寇氏赶忙道,“老爷,时辰不早了,我们该收拾收拾,一会早膳完,新媳妇还要为公婆敬茶呢。”顺便帮云忠孝解了围,找了台阶下。

    云忠孝有些恍惚,有些气愤,最后瞪了寇氏一眼,转身离开了荀水院。

    一众人见老爷都走了,也便都纷纷离开,只不过,有多少姨娘们改变了主意,不再和苏涟漪作对,那便是暗中之事了。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很快传遍了元帅府——涟漪郡主,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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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涟漪发威,整治恶姨娘(票)

    用过了早膳,元帅府主院厅堂,便是昨日大婚时拜天地的厅堂,重新布置。

    在两个主位旁摆放一众座椅,其上坐着的是云家老爷云忠孝的一众妾室姨娘,坐了整整一排,因为人数众多,甚至拐了个弯,呈现为一条弧线。

    而正座,自然是云忠孝和寇氏两人的座位。

    除了坐着者,还有不少站立之人,都是一些年轻男女,有丑有俊,穿着比较华贵,想来是妾室们的子女,按照这鸾国的称呼,便是庶女、庶子。

    有些人也许比飞峋年长,有些人则是比飞峋年小,年纪最小的看起来只有五、六岁,想来是云忠孝的老来子。

    在这一场景下,苏涟漪忍不住用科学的态度去分析一个问题——在这个没有B超,不能提前看出胎儿性别的年代,按理说男女出生率应该平等才是,为何会有这么多女子去伺候一名男子?

    忍不住想到了现代十分流行的环境污染改变染色体的一种说法。便是,科学家们发现在重工业污染严重的城市,男婴的出生率远远高于女婴的出生率。但鸾国的重工业几乎为零,又何来污染一说?

    即便是如此多的女子去嫁给一名男子,也不见很多光棍,令人费解。

    云飞峋见苏涟漪好像在思索什么,便偏过头低声问,“在想什么?”

    涟漪小声答,“在想,鸾国这么多女子嫁给一名男子,为何还会男女人数平衡?为何不会出现大批光棍。”

    飞峋了然,“因为战乱,边关每一年的战乱都会死伤无数,而死的也都是壮年男子,所以无论是鸾国还是其他国家,女子数量都远远多于男子数量,是以鼓励一夫多妻,多子多孙。”

    涟漪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想想也是这么个理。

    时辰到,云忠孝与寇氏入座,而一旁的一众姨娘们也都坐好。

    苏涟漪的两名陪嫁丫鬟,一人负责斟茶,一人负责端茶,跟随着苏涟漪,准备这敬茶仪式。

    这茶,首先要敬的自然是一家之长——云忠孝。涟漪将那茶端起,微微福身,颔首垂眉,柔顺得如同碧柳,此时说她是大家闺秀无人质疑。“公爹,请用茶。”

    因为有了早晨的插曲,云忠孝对苏涟漪心中的反感竟然减淡了不少,在他眼中,习武之人侠肝义胆,不会像文人那般趋炎附势,口服蜜饯。从前他如此憎恨苏涟漪,多少掺杂了一些担心自己老实的傻儿子受骗的想法。

    毕竟,商人本就狡诈,尤其是这可将一众男子都玩弄于掌心的女子,而如今却发现这苏涟漪多才多艺,文武双全,想来她得到的成就也并非单单是因腹黑阴险。

    云忠孝接过了茶碗,“嗯”了一声,而后低头饮了一口,便放在一旁的桌上,没去看苏涟漪一眼。

    涟漪忍不住惊讶地看向一旁的云飞峋一眼——你爹竟没为难我?

    飞峋目光柔和——我家人哪有你想的那般坏?

    众人也都惊讶得很,老爷、夫人不喜新媳妇苏涟漪早已众人皆知,免不得在大婚之后的第一日来一个下马威,最少也是要教训个几句,哪能让她舒服?但事实却是,一切风平浪静。

    涟漪转念一想,也许是早晨发生之事罢。此时想来觉得万幸,早晨展露身手,也只是给这些夫人姨娘们看的,为了这清早敬茶能太平点。没想到,是否威慑了夫人姨娘们不知,倒是让云忠孝改了观,想不到竟然会有意外的收获。

    转眼看寇氏,寇氏的面色不好,开始犹豫,一众姨娘们也都偷偷看向寇氏的脸色。

    正这时候,随行伺候的丫鬟已准备好了第二碗茶,涟漪端起,“公婆,请用茶。”那声音娓娓,闻之沁心舒适,让人如何能讨厌得起?

    众姨娘都看向寇氏,观察她的反应。

    寇氏内心矛盾重重,一方面实在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当初即便是金玉公主进门也没有这苏涟漪这般猖狂,竟敢给她这个做公婆的下马威。

    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精绣广袖下的双手捏着拳。但她又不好发作,清晨苏涟漪那踢破木板,便是告诉她——她苏涟漪的本领了得,即便是对方“失手”打翻茶碗,也泼不到她身上,即便对方“不小心”没接住茶碗,以她的反应力也能及时补救。

    加之,刚刚老爷的态度是什么意思?放过苏涟漪?

    “公婆,请用茶。”涟漪又道,大大方方的催促,才不会傻乎乎的端着茶接受变相的体罚。计算着时间,隔两分钟便提醒一次,若是对方坚持不肯接受,她也有其他办法。

    寇氏一愣,最后一咬牙,端了茶碗,低头喝了一口,算是过关。

    公爹没什么关系,公婆却要给见面礼。而寇氏饮完茶,对一旁的嬷嬷一点头,那嬷嬷便掏出已准备好的礼物。

    精美礼品盒打开,是一对碧玉镯。

    众人暗暗吃惊,没想到寇氏能将这一对镯子拿出,这镯子通体翠绿、几乎无任何瑕疵,最重要的是两只镯子几乎一模一样,可以说是千金难求。

    涟漪看了一眼,双手接下,福身,“涟漪谢谢公婆。”感谢完,便将那镯子递了回给一旁的陪嫁丫鬟收好,甚至未多看一眼。

    众人暗暗吃惊,想来这苏涟漪平日里也是金银财宝见惯了,若是普通女子见到这镯子想来会爱不释手,但这苏涟漪竟连看都未看一眼。猛然想到她那九百九十九抬嫁妆,个个心中忍不住艳羡起来。

    为主母寇氏敬茶完毕,接下来变是这后院最受宠的姨娘、惠姨娘敬茶。

    这惠姨娘不是别人,正是当日那赐婚圣旨下发之日,云忠孝夜晚住宿那院子的主人。惠姨娘是这后院唯一在权力上能与寇氏抗衡的,首先其出身名门,虽是妾,但却也是官家嫡女。

    加之,她是自愿跟随云元帅,可以说是对大自己十几岁的云元帅一见倾心,云忠孝自然对其宠爱有加,加之前几年为其诞下了最年幼一子,更是被大宠特宠。

    男人,尤其是老男人,最是在意这老来子,因这是其年轻的象征。

    话说那一日,安公公夜半到元帅府宣了圣旨,云元帅从惠姨娘的院子出来,转身便去了主母寇氏的房间,这是什么?这是奇耻大辱!虽周围姨娘们不说,但心里却是暗暗鄙夷着,大半夜的能将男人丢了,丢脸、丢份。

    所以,惠姨娘是极为讨厌这苏涟漪的,而苏涟漪新房中九名丫鬟嬷嬷,其中七名是寇氏的,而有两名则是她想办法塞进去的心腹,想着借机找找苏涟漪的茬,最好能抓到寇氏的把柄。

    但谁成想,那两名丫鬟回来后,一口咬定苏涟漪从头到尾都端坐床沿,这么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众目睽睽之下,她们无法下手。

    气得惠姨娘只能干跺脚又无可奈何。

    本来今早想看着一场好戏,但如今看来,老爷和寇氏都接纳了苏涟漪,她就一下子来了火。

    苏涟漪、涟漪郡主?再大的名头也是寇氏的儿媳妇,她让苏涟漪下不来台那便是打寇氏的脸。至于老爷那边,她回头就说,帮着老爷出气,毕竟老爷也曾在在她面前表现过对苏涟漪的厌恶。

    于是,涟漪并未在老对手寇氏那里碰了钉子,相反在惠姨娘这下不了台。

    “惠姨娘,请用茶。”涟漪恭敬地端着茶,微微福身。

    那惠姨娘大概三十多岁,出身优等、面容姣好,加之被三公之一的云元帅宠着,与一品诰命夫人寇氏斗着,早已无法无天。

    苏涟漪上前恭敬端茶,她非但没回应,还扭头与元帅聊了起来。

    云忠孝自是知晓惠姨娘的意思,虽对苏涟漪有了改观,但想到他在朝堂上丢的脸,想到为了这个女人,父子关系几近僵持,也有一些火。内心想,就给个下马威吧。

    于是,云忠孝也就与惠姨娘随意说了几句。

    众姨娘都看着苏涟漪淡淡笑着,那眼中含着什么情绪,道不便说出来了。

    寇氏不知该是喜是气。喜的是,苏涟漪下不来台;气的是,这惠姨娘明着是刁难苏涟漪,暗着是打她的脸。

    “惠姨娘,请用茶。”这一次,苏涟漪在“姨娘”两个字上,下了重音,只要耳朵不聋,都能听懂她的意思。

    云飞峋眸中寒光一闪。

    惠姨娘听见苏涟漪强调她最在意的身份,气愤难当,更是扭头对云忠孝说得欢快。

    苏涟漪眸中一冷,看向云飞峋,见到飞峋眼中的凶光,便知飞峋也是讨厌这姨娘的,便没了顾忌。

    勾唇一笑,恬淡面容巧笑倩兮,将那茶碗回手又放在了身侧陪嫁丫鬟端着的托盘上,对云忠孝倒是深深一拜。“公爹,打扰一下,涟漪有件要紧之事想说,这关乎到公爹的身体健康。”

    云忠孝一愣,停了讲话,“什么事?”是人都惜命,尤其是高位之人。而苏涟漪名满鸾国的原因不仅仅是其做生意的手段,更是其医术。相传她至少将两个一脚踏入鬼门关之人拉回,而金玉公主难产能母子平安,也是苏涟漪的手笔。

    剖腹生子,听着便让人胆战心惊,根本无法想象到将人的腹部割开,如何还能活下来。

    涟漪一笑,“涟漪早就听飞峋说过,公爹武功盖世,想当年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今日晨起见之,也心生佩服。但就如清晨涟漪所说,公爹的出腿力道有余而速度不足。力道,便是身体基本素质,是一个长期健康的表现;而速度,则是一个近期的健康表现。”

    众人不解,这是怎么回事?敬茶还没结束,怎么还诊起病来了?

    云忠孝拧眉,“你继续说。”

    涟漪恭敬点头,“近期,公爹是否偶尔食欲不振,胸闷,若急着站起后觉得头晕,身体偶尔觉得不适?”

    云忠孝点头,“是,怎么?”

    为什么苏涟漪一猜一个准?因为此时为春季,人的火气大、气压低,是人多少都有这些症状,不仅仅事云忠孝一人。

    “涟漪猜测,是被染了一些妇疾。”涟漪道。

    “妇疾?”别说云忠孝,周围人都是一愣,什么意思?

    涟漪耐心解释,“公爹切勿着急,妇疾,顾名思义,便是妇人得的病,虽会多少通过房事染给男子,但不会引发大病。但虽无大病,为了健康着想,也得多少避开回避一段时间,等病妇痊愈后再行房事。”

    张口一个房事,闭口一个房事,有一些未成婚的云家女儿都羞红的脸。

    但苏涟漪的语气却全无猥琐,而是一种科学严谨的态度,此时她不是什么女子,而是一名大夫。

    云忠孝终于明白,“这妇疾可医治吗?是谁得了,能查出吗?”

    涟漪心中暗笑,不是查出来的,是栽赃过去的。敢为难她?敢和她苏涟漪公开叫板,那她就要让那人看看,和何后果。

    “回公爹,这妇疾自是能痊愈的,放心。而这病谁得了嘛……涟漪怎么好意思直接说出呢?”涟漪微微一笑,垂下的睫毛掩住眸中阴戾,“这病,在几方面所有显现,请各位姨娘自我检查一番。首先是脾气暴涨,无缘无故发脾气而自我无法控制;其次是肌肤恶化,具体体现在额头时不时长出或多或少的痘疮;第三是月事不调,或早或晚,有时甚至几日;第四是突然间莫名肥胖;第五,便是耳鸣,严重者间歇听不见身侧周围人的话语。”

    听到最后,姨娘们明白了,这苏涟漪是借机讽刺惠姨娘刚刚对她的敬茶充耳不闻,无奈其有病。

    心中暗笑着,向惠姨娘看去。

    当他们看到惠姨娘时,才猛然想起,最近几日惠姨娘突然反常地剪了些留海,从前,她可是最喜欢亮出自己光洁的额头的。难道,她在遮掩什么?

    惠姨娘一听,五条,自己竟占了四条半!除了最后一句是苏涟漪明显栽赃外,前四条办自己竟都符合,大惊!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厚重的留海,生怕那留海不小心分出道印,将额头上的疮痘露了出来。

    其实苏涟漪不是信口雌黄,她说的都是女性内分泌失调时常得的病。而内分泌失调病症众多,苏涟漪挑了几个惠姨娘最有几率有的道出,可谓是“对症下药”。

    人体有内分泌系统,其分泌各种激素和神经系统一起调节人体的代谢和生理功能。正常情况下各种激素是保持平衡的,如因某种原因使这种平衡打破了,即某种激素过多或过少,便会造成内分泌失调。

    女人,能有几人没有这些症状,何况她从前为医生,面诊的功力是有的,一眼便看出惠姨娘身上的病症。

    此时别说惠姨娘,其他也有几人发现有相关症状,只不过没吭声,大家都知道是苏涟漪对付惠姨娘,便安下心来看热闹。

    云忠孝半信半疑,一方面怀疑苏涟漪是信口雌黄,另一方面又觉得苏涟漪不是当众说谎,若她真是说谎,惠姨娘此时的惊慌如何解释?自己的胸闷气短又是如何解释?

    “呀,公爹,实在抱歉,涟漪这从前行过一阵医,习惯使然,竟不分场合的为公爹诊起病来,真是没个眼力的。”扭头,身后两名陪嫁丫鬟道,“乐蕊、秋灵,还不快换一盏热茶?”

    该说的她都说了,就算是不上钩,也给他们添个膈应。

    其实她也不算是随口胡扯,内分泌失调的女子有时便伴随着妇科疾病,而与有妇科病的女子行房事,男子本就是有几率染上一些病症,只不过几率小便是了。

    两名陪嫁丫鬟已斟了杯新茶,涟漪伸手端着茶盏,递了过去,含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笑意,“惠姨娘,请用茶。”

    这一次,打死惠姨娘也不敢再“充耳不闻”了,极力掩住眼中的凶光,面色苍白,努力的挤出一抹笑,伸手接过了茶盏。

    看着惠姨娘低头乖乖用茶,一旁的寇氏简直就是兴高采烈、大快人心!真是痛快,看那平日里恃宠而骄又趾高气昂的惠姨娘吃了瘪,寇氏高兴之余,也捏了把汗……若是刚刚刁难苏涟漪的是她,是不是也会有这个下场?

    以寇氏对元帅的了解,未来很长一段时日,直到惠姨娘将额头的痘疮养好之前,他是不会入惠姨娘的院子的。

    苏涟漪,真是毒!竟抓着人的痛处来打攻击人。

    惠姨娘面色苍白泛青,那浅浅一口茶在口中含着,却怎么也咽不下,最终一咬牙,强硬咽下去,却因喉咙的抵抗呛了住,咳得厉害。

    “惠姨娘回头去找大夫好好看看吧,若是有病便早一些治。”涟漪又不咸不淡地补了句,好像针对她的咳嗽,又好像针对刚刚所说的妇疾之症。

    众姨娘心中暗暗取笑。

    “谢谢涟漪郡主的关心了。”一句话,从惠姨娘的牙缝中挤出,恨得要死,但最终还是让丫鬟取出了事先准备好之物——一条精美的金链子。

    涟漪接下,连看都没看,笑盈盈地丢给了身旁的丫鬟。

    寇氏身旁的刘嬷嬷见到,心中好笑,这惠姨娘以为打发要饭花子?昨日涟漪郡主赏下的金叶子,若是融成链子,最少能融个三、四条,人家赏下去连眼都没眨一下。

    又换了一名姨娘,涟漪收回了刚刚那隐藏的锋芒,重回摆出了平日里恬淡的笑容,她速来如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其他姨娘一来是和苏涟漪没什么仇,二来从大清早到刚刚见识了这传说中的涟漪郡主的厉害,谁敢没事找事?都安安分分地饮了茶,送了见面礼,有一些还特意说了一些好话,送上了一些祝福。

    听见对方送上的祝福,涟漪也是从心底的开心。毕竟,这是她的喜事,于是,这笑容也真诚了不少。

    众姨娘们在这后宅能呆下,也都是有眼色的,多少都能感觉到苏涟漪的为人,并非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便也下了决定,今后不再为难,尽量和善待她。

    ……

    敬茶仪式后,两人便回了荀水院。

    荀水院是云飞峋的院子,虽他鲜少在元帅府居住,从小到大大半的时间都在猛虎营,但身为嫡子,母亲又是当家主母,没人敢剥夺他的院子,所以一直留着。

    回了房间,两人坐在院子中。

    春日的暖阳不会燥热,晒得人舒服,荀水院一侧有一颗古树,那树歪着成长,却别有一番景致。树下有精致石桌石凳,那桌面平整晶莹,但却有棋盘在其上,想来是将这桌面先刻了棋盘,用墨填之,而后再由能工巧匠在其上镶嵌一层透明的桌面。

    石凳上,因两人要在此就坐,丫鬟便取来了蓄着新棉的丝绸软垫,垫在凳上,人在上面坐着,又暖又软,丝毫不会被石凳冰到。

    此时此景,两人对面而坐,正如从前在苏家村那树下小桌一般。恍如隔世。

    “涟漪,你在这元帅府想来不自在吧。”飞峋长叹一口气,道。伸手为其斟茶,想到刚刚厅堂发生的种种,心有余悸。

    涟漪双手接过茶,笑得香甜,“一切都听你的。”虽然她不遵从男尊女卑,但从来不觉得男女在一起,女子独大。家里琐事她管,至于一些大事,便推给飞峋来做主。

    云飞峋忍不住伸手捏住涟漪的雪白柔荑,认真地看着她。“放心,我虽不说,但所有事都看在眼里,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涟漪点头,“其实也不算是委屈,她们有她们的活法,我有我的活法,大家不是一类人罢了。我没时间浪费在后宅之争上,而非不能争、更不是争不过。这才第一日便有了如此风波,若长此以往,早晚有一日牵扯到精力,工作上会落下失误,那样的话,皇上免不得要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说得很委婉,总的来说很简单——鸿鹄与燕雀斗?真真掉价。

    “明白,我都懂。”云飞峋垂下了眼,心中有了一些数。

    余下得时间,再也无人来打扰两人甜蜜的新婚生活,换句话说,也每人敢来得罪。

    敬茶仪式之后,惠姨娘便跑去找云忠孝,去解释一切,她声明自己觉悟什么妇疾,纯熟苏涟漪的栽赃。

    但有些问题,不解释便会被人误解;但解释了,却是越描越黑。

    云忠孝好生安慰惠姨娘,说苏涟漪说的也仅仅是猜测,再说苏涟漪也未指名道姓,不让惠姨娘再多想。

    但是安慰到底事安慰,未来的几日云忠孝死活不肯去惠姨娘的院子,哪怕其使出了浑身解数。同时,还找请了宫中医女为云家后院夫人姨娘们诊病,主要便是诊治女性病,而惠姨娘也是个倒霉的,恰那时候,她犯了一些风火病,被抓了个正着,坐实了苏涟漪当初在敬茶仪式上的断言,恩宠自然少了一些。

    这些,也都是后话。

    荀水院。

    这一日,两人并未像某些人龌龊幻想的那般,大战几百回合,两人这一整日甚至手都未牵一下,下午的时间看书下棋,讨论朝中大事。傍晚,则是飞峋洗菜、涟漪下厨,在荀水院的小厨房中做了几道菜,美美的吃了。

    一切平淡又幸福,就如同当年在苏家村中一般。

    夜晚,床帐内如何情投意合,如何翻云覆雨,便不再多表。

    第三日,省亲。

    苏家人早已回了岳望县,而一日之内,根本做不到京城到岳望县的往返,于是,苏涟漪便将这省亲之处放在了公主府。

    这个决定,是涟漪早早定下的,而夏初萤也过了一把当丈人的瘾,大清早便安排丫鬟小厮们打扫庭院,安排厨子们炒了两人最喜欢吃的菜,抱着熙瞳便在院中等着。

    刚过巳时,门外便有了鞭炮声,那是初萤早早让人备下的,只要涟漪与飞峋到,便开始燃放鞭炮。在欢脱的鞭炮声下,气氛也不由得欢脱了不少。

    初萤亲自迎接上前,专门挑了一件喜庆的衣裙,含着笑迎接,“涟漪、飞峋,欢迎回家。”

    苏涟漪看到初萤,百感交集,“恩,我们回来了。”不知何时起,公主府俨然成为她另一个家一般。直到这一日,苏涟漪才有一种踏实感,真的就如同从前彼此的承诺一般,成婚了。

    涟漪将两人迎了进来,在厅堂,三人坐下。

    初萤一反平日天真的状态,娇俏的面上是沉着的笑容。“昨日,如何?”想来,那些人定然会为难苏涟漪吧。她很自责,昨日狼告诉她,应该回去为涟漪助威,却怎么也下定不了决心,不想再与云家有所牵扯。

    苏涟漪笑着将昨日从早到晚发生之事一件件为夏初萤讲了,把初萤听愣了,顿了下,而后哈哈大笑起来。想到那趾高气昂的惠姨娘,再想到众姨娘们得惧怕眼神,她真后悔没回去看看。

    “我说云飞峋,你现在后悔了吧?你娶了一个毒婆娘?以后你家后院可太平不了。”初萤取笑云飞峋,与其逗着乐。

    飞峋并未坐两人身旁,此时宽敞的大堂内射入温暖阳光,涟漪和初萤凑在一起,而飞峋则是安静坐在门口品茶,听着两人的欢声笑语,陪着涟漪。

    他听见初萤的取笑,很认真地道,“公主所言非也,云某的后院只有涟漪一人,若她想闹,便自己闹腾,没人管。再者说,”飞峋抿着的唇角僵了一下,而后眼神不自然地飘向门外,“有时是否心狠、是否歹毒、是否杀人如麻,并非是那人心满恶念,而是为了保护最心爱之人……身不由己罢了。”

    苏涟漪与夏初萤一愣,没想到他竟说这话,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是牵扯到飞峋的心事罢了。

    云飞峋生性善良与世无争,鲜少与人发生冲突、待人温和。但为了能让皇上赐婚建功立业,竟主动请缨领兵打仗,东征一路打下,定然死伤无数,心底定然会内疚罢。而刚刚初萤的话,也许是勾起了他心底的伤痛。

    初萤一伸小舌头,对涟漪做了个鬼脸。而涟漪苦笑着摇了摇头,安慰初萤说没事。

    之后,两人便立刻转移了话题,开始说其他事。涟漪为初萤讲大婚那日,在新房中收买丫鬟嬷嬷听到的不好小道消息,而初萤则是给涟漪将朝中大臣们得家室,两名女子三八得开心。

    其实她们两人真心想错了,云飞峋从小便长在兵营,上阵杀敌无数,若是在意这个早就惭愧自刎。作为一名军人,他将敌人与朋友分得很清,上了战场,处在不同势力上,便是敌人。

    他杀敌人并非敌人该死,而是为了保护家人、朋友。若敌人不死,死的便是自己人。

    云飞峋有感而发的是,为了让皇上速速赐婚,他答应皇上之事——回归影魂。

    影魂,暗杀组织,其杀的人不一定是敌人,更也许是忠良!只要是阻碍了皇上前进的道路,损害了皇上的利益,便要杀之!

    皇室黑暗,人无完人,身居高位者更是有自己的私心。谁愿千辛万苦爬上权势的顶端,却被人指手画脚、指指点点?

    加之,他有预感,皇上将他急招回影魂,想来还是那皇子之争的余波。

    他看不下那手足相残,也不想参与。正是如此,当时皇上才将花名册交给他,让他护送公主而去。众人不知的是,金玉公主只是个幌子,一行人真正的目的是将花名册带离京城。

    皇家人之狠心,让云飞峋胆颤,无法苟同。大业虽重要,但同胞妹妹的性命难道不重要?何况金玉公主还有孕在身!

    皇上的目的达到了,众人都以为云飞峋只是个护送嫂嫂而去的人,却没人想到,最重要的花名册就在他这名不见经传之人的身上。

    如今想来,金玉公主冰雪聪明,定然也早早想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也抱了九死一生的决心。否则,为何公主逃出去后,竟无丝毫彷徨,到了苏家村后立刻乔装成为寡妇,天衣无缝?

    云飞峋看向聊得火热的两人,看向金玉公主夏初萤,奇怪的皇家人啊。兄弟姐妹全无感情,为了那皇位可牺牲自己,可不眨眼地讲同父异母的亲人屠杀干净。

    与初萤相比,苏涟漪则是简单许多。他了解她,她虽看起来不苟言笑,心冷如冰,其实最是多情心善。

    若不是心善,为何会救下孙家一家人?若是没救下孙家人,就没有随后妆品厂的管事,也没有帮公主生产的婆媳。她若不是医治了李府李福安的病情,又如何医术名扬天下,创下苏家药酒?又如何被欧阳尚默所发现?

    如今的涟漪已成了甩手掌柜,那制铁厂和妆品厂,就是直接扔给人打理,对那两名管事十分放心。而同样,那两名管事打理得也是兢兢业业。

    不说那制铁厂的管事乔六,就说妆品厂管事仙姬,听涟漪说,也是她从醉仙楼带回,总而言之,世人都以为苏涟漪被上天眷顾,但却未看见,在这眷顾之前,涟漪付出了多少。

    那些人,都是在报涟漪的恩!

    飞峋看着苏涟漪的侧影,想到这睿智善良、独一无二的女子成为了他的妻,他便十分满足。为了她,他什么都肯做,哪怕是去执行平日里最痛恨的皇室内乱,哪怕是残害忠良。

    太阳升起,更多明媚阳光透过大门撒向厅堂室内,温暖的阳光披散在笔直坐于门口的云飞峋身上,镶嵌出一层金色光圈。他伸出双手,看了看那大掌,而后紧紧握拳,五年,只有五年的时间。

    为了涟漪,这五年,值得了。

    ……

    婚嫁三日结束。

    第三日,两名劳碌之人重返工作岗位。

    今日是早朝后的第二日,鸾国三日一个早朝,所以两人便不用早朝。

    清早,一身官袍的云忠孝在一堆妻妾的簇拥下准备出门乘坐马车,一回头,看见又有两人从一侧拐角而出,两人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个身着青紫猛虎官袍、另一个则是身着朱红仙鹤官袍,两人在两名丫鬟的陪伴下并肩而行,有说有笑,真是一堆璧人。

    送云忠孝的妻妾人群以寇氏为首,却不见惠姨娘,原来昨日云忠孝将宫中医女请来为众妻妾们查病,果真查出两名妾室有女人之病,其中最为严重的便是惠姨娘。

    其实这个不难理解,只要是婚后女子多少都有妇科疾病,尤其是生过孩子的女子。惠姨娘比之寇氏等人,年轻许多,荷尔蒙分泌旺盛,额头的痘痘也是最近几日才起,说明其此时正在风火期上,只要等这风火势头一过,病情自然痊愈。

    但古人哪里懂这些东西?

    因为此事,云忠孝对苏涟漪更是另眼相看,而众姨娘也都是对苏涟漪钦佩有加,都暗暗计划着有时间去攀攀关系。

    而今晨,众人的眼中再见苏涟漪时,却是另一番景象、豁然开朗。

    只见金黄色的晨曦中,一身官袍的苏涟漪款款而来,她身材高挑,就连有些男子都撑不起的官袍穿在她身上,竟有一股别样得帅气飘然。乌黑浓密得头发与男子一般束入发冠中,非但没有惯常女扮男装那种矫揉造作,只有一种中性的潇洒利落之美。

    众姨娘心中猛然泛起一种感觉——她们之前以为随着涟漪郡主进入元帅府,后院的格局便会骤然改变,也许郡主会与自己公婆寇氏一起,也许会于寇氏和惠姨娘三足鼎立。

    但此时此刻,她们知晓了自己的可笑。因,涟漪郡主根本就不是为后院而生的女子,她那万众瞩目的广袤舞台,是在商界、是在朝堂,也许有朝一日连鸾国都无法拘禁她的脚步。

    寇氏看着一身英气的苏涟漪,仿佛也重新认识了她一般。想起当日在公主府她的针锋相对,起初想来是生气的,但如今想想,却又气不起来。为何?因苏涟漪的爱憎分明,若是不喜,便直接表现,不肯杯弓蛇影!

    虽然当时气得她要死,但如今想来,苏涟漪真真比后院那些笑里藏刀、口服蜜饯,明里争斗不过但暗里却捅刀让人恶心之人好了许多。

    寇氏怎么肯承认,她如今对苏涟漪改观的另一原因是前日苏涟漪狠狠治了她仇敌惠姨娘了一把,如今老爷对惠姨娘也淡了许多,即便以后惠姨娘的病治好,老爷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阴影的。

    想来想去,第一个儿媳妇虽高高在上不肯巴结她,却为她添了一个乖孙子。第二个儿媳妇虽与她针锋相对,但却帮她狠狠整了惠姨娘。

    如今想来,两个儿媳妇也都算不错,她也满足了。

    涟漪一抬眼,看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微微一笑,压低声音对云飞峋道,“众妻妾一同送夫君出门,何其威风,怎样,你羡慕吗?”

    飞峋轻轻勾唇,“只要有人在身边,便敌千军万马。”

    涟漪白了他一眼,小声娇嗔。“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作为晚辈,两人自然是要给云元帅、寇氏和一众姨娘请安打招呼。云元帅也心情大好,对两人简单叮嘱了下定要好好干,效忠朝廷,三人便分头上了三辆马车。

    其中,苏涟漪自是去商部,耽搁了三日时间,不知商部如何了。

    而云飞峋的马车是向猛虎营的方向,还未到达,那马车突然一停,而后挑头,向皇宫方向而行。

    ……

    鸾国皇宫,御书房。

    一侧鎏金瑞兽香炉青烟缕缕,燃的是龙涎香。

    御书案后的夏胤修拍案而起,哈哈大笑着绕过御书案走向前方,狠狠一拍那挺拔青紫的身影,“好兄弟,有你在影魂,朕便放心了,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来,朕都答应你,无论是因这件事还是东征,更是岳望县花名册大功,这是朕应该为你做的。”

    云飞峋刚想拒绝,但一个想法却猛然袭上脑海,“臣确实有一事。”绝无恳求的卑微。

    夏胤修丝毫不在意云飞峋的口气,因从小看他长大,早就知晓他的脾气秉性,飞峋重承诺,只要他答应之事,无论如何就会完成,他欣赏。“飞峋,说吧。”

    云飞峋微微点头,道,“皇上,臣希望在封臣职务时,赐府一座。”既然皇上主动让他提要求,那他也就不客气,用皇上当挡箭牌,也少了与元帅府的口舌之争。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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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飞荀与涟漪的事业(求票)

    京郊,有一处偌大宅院,是御史崔鹏毅的府邸。

    崔鹏毅年纪大概三十上下,黑瘦外表,不苟言笑,一身正气。虽仅官居四品,但为人刚正不阿,深得皇上器重。此人为孤儿,白手起家,无父母家族之牵挂,手持尚方宝剑,专管世人不敢管之不平事。

    就是因为崔鹏毅这汤水不进的品性,一众官员们都避之不及,远远躲着,生怕哪一天那句话说错了,被这“黑面煞神”盯上,那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崔鹏毅的府邸很大,却不豪华,可以说是勉强住人。他两袖清风惯了,从没有积蓄,即便是这宅子,也是当年还为太子的夏胤修实在看不下去而送的。

    崔鹏毅的薪俸都送去救济灾民以及帮助城中乞丐儿童,也因为这样,没人愿意嫁给他,三十几岁还是光棍一个。

    官家女子自然不愿,别说女子,就是那些为官的大老爷,谁敢说真正两袖清风?而崔鹏毅又是个帮理不帮亲的,所以没人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而民间普通女子也是不愿的。原因?谁家过日子不攒一些钱财?谁愿意看一家之主的男人发了薪俸就将白花花的银子无条件送给他人?便是气,也得活活的气死了!

    而崔鹏毅,就是这么个人。

    更可气的是,这宅子当初皇上送给崔鹏毅时好好的,但再好的宅子也得按时修缮,也得精心保养。这宅子几年来从未修缮过,还收留各种流浪汉,弄得满是乌烟瘴气。

    一辆马车从城内大道拐上了小路。那马车不小,涂着时下惯常用的暗砖红,乍一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若是仔细查看便能看出那马车用料之上乘、做工之精美,好一个低调的马车。

    马车内,别有洞天。

    偌大宽敞的马车内,柜子、软椅、奢华毛毯应有尽有,跟马车普通的外表十分不搭调。

    马车内有两人,穿着便装。其中一人蓝色浮云暗纹锦缎长袍,腰间系着同色系稍暗腰带,垂下了一枚墨玉乌黑,价值连城。看那人的脸,剑眉星目自是不说,一张略带粉色薄唇微微勾着,心情大好。

    另一人,一身黑色劲装,那劲装毫无花纹花哨,平平无奇,但穿在那男子的修长健硕的身上,便已是最大的装饰,就如同那画中一般,文物想成、动逸结合,虽不算抓人眼球,但也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那人面容,刚毅、深刻,车内略显阴暗的光线打在他的眼窝与高耸的鼻梁处,洒下一片阴影,带着几分神秘。

    马车停在一片杂草丛生之处,在这比荒郊野外立着一不小庭院,略显陈旧、很是杂乱。大门敞了半扇,掉漆斑驳。

    在半敞的大门上,是一块端端正正的牌匾——崔府。

    这里,正是御史崔鹏毅的府邸。

    “爷,到了。”在外驾车之人,身上穿着暗色细布长衫,腰间扎着一条黑色布质腰带,头带了一只遮尘草帽,一身下人打扮。

    “恩,下车吧。”蓝色衣袍之人道,到了目的地,可以见到,他更是欢心几分。

    那一身黑色劲装之人翻身下车,而后蓝色衣袍之人下了车,从内便走出一醉醺醺的浑身脏兮兮的流浪汉。

    流浪汉见到三人先是一愣,正要开口询问,只见那车夫打扮之人掏出一块令牌,而醉眼朦胧的流浪汉在见到令牌后,神色骤然一变,眼中满是恭敬与凌厉。压低了声音,“大人,请进。”

    车夫将马车缰绳递给了流浪汉,而后便伺候那蓝色衣袍器宇轩昂的男子入内,“主上,请。”这车夫不是别人,正是鸾国皇宫总管太监,安禄。

    蓝衣男子心情大好,唇角勾笑,“飞峋,一别两年,如今又重回故里,感觉如何?”

    一身黑衣的云飞峋看着这宅院,两年了,更破了,为了掩人耳目。当年的五十人,却不知还剩多少人了。“还好。”

    整个鸾国谁对皇上不是恭敬有加?但这全鸾国,也谢有这个云飞峋对皇上不冷不热,或者说,其对谁都是如此,除了苏涟漪一人。

    若是其他人,就这一个词,足以拖出去砍头,但因是云飞峋,夏胤修非但不生气,反倒是哈哈笑了起来,“走。”说着,带头引着入内。

    宅子们,真是乌烟瘴气,破破烂烂的宅子,流浪汉走来走去,有颤巍巍的老头在一旁下棋,有瘾君子在角落抽着一尺长的水烟,更是有神智不正常得老妪在旁神神叨叨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三人入内,群人好像无人注意到一般,但实际上多少双警惕的眼睛扫来,看到安禄腰间刻意挂着的令牌时又垂眼,便是无人得知。

    “这里,一切未变。”突然,云飞峋来了这么一句。

    夏胤修淡淡一笑,“变了,过去的两年,他们少了灵魂,而未来的五年,他们重新找回灵魂。”

    云飞峋自嘲一笑,“皇上言重,微臣如何,心中自知,根本算不上影魂的灵魂,只是……一个比他们更具威力的杀人工具罢了。”确实变了,两年之前,他鲜少来这里,每一次来时都带着面具。而如今,他便这么走了进来,这便意味着,他的身份要曝光,也意味着,如今他便真正算是影魂一员。

    夏胤修的眉头皱起,脚步也慢了许多,“飞峋,你知朕从不滥杀无辜。”

    云飞峋未回答,却不代表他没有思想。皇上自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却无法保证他不是手足相残之人。他垂下眼,不再说。

    越过如同众生相一般的外院,三人入了内院,因安禄腰间的令牌,所以畅行无阻,若是无令牌,想来三人早已被这些外表形形色色,实则是暗哨的众人群起而攻之。

    这些人,算是影魂成员,却不是影魂的真正成员。真正能被称为影魂者,只有五十人。内院,一道陈旧黑色大门虚掩。

    安禄上前,推门入内,立刻有两名黑衣人上前,挡住三人去路。

    那两人,身材魁梧,面目狰狞,虎背熊腰,肩宽、臂壮、腿长。一看便是身怀武艺之人,静无影、动如风。

    安禄摘下遮尘草帽,将腰间那凸起龙飞凤舞又让人无法便识字迹的黑玉令牌取下,恭敬交给云飞峋。“云大人,这令牌奴才为您保管两年,如今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两名黑衣人一愣,猛然抬眼看向黑色劲装的云飞峋。只见,那人神态平和,一张年轻俊逸的面孔面沉似水,这令牌象征什么?这是影魂的虎符。

    影魂虽五十人,但以一抵十不成问题,关键是,这五十人属于暗影,擅长于暗杀,杀人于无形,别说五百人,即便是五千人也是难以防住。

    影魂之人不认皇帝,只认首领与令牌。

    影魂首领,传闻永远黑色皮甲面具覆面,人称幽冥,即便是当年身为影魂首领,其本领令所有人折服,但还是鲜少露面,只执行最凶险之任务,即便是与副首领崔鹏毅也鲜少见面交流。

    但即便如此,影魂五十人对其的崇拜非但没减少一分,反倒是更为狂热,因,影魂之人崇尚实力,只崇拜强者。

    两名黑衣人不知对面三人的身份,只关心这令牌。那带草帽的人将令牌递给这黑色劲装的年轻人,意味着什么?难道这年轻人就是他们新的首领?

    影魂有两块令牌,一模一样又一阴一阳。阳字,便是字迹凸起;阴字,便是字迹凹下。这阴阳两块令牌正好重合,而阳字令牌便是首领令牌,其权势大如天,即便是手执令牌者下命影魂人自尽,也不允许有丝毫违抗。

    阴字令牌,是副首领令牌,在首领之下,若首领不在,便可号令影魂,若是首领在,便听令于首领。

    云飞峋低头看着这枚令牌,眼前仿佛浮现出两年前,将这令牌交还给皇上时的情景。当时信誓旦旦,这令牌交出,便永不再取回。没想到,如今这令牌又道了他手。

    长叹一口气,仿佛满是无奈,云飞峋伸手,将那黑玉令牌捏在手中。

    这一时间,刚刚只有两名黑衣人的后院已站满了人,这么多人的出现,却悄无声息,如鬼如魅。

    众人也如同之前那两名黑衣人一般,惊悚地盯着这黑玉令牌的交接,难道,这年轻人便是他们新的首领!?

    而这蓝衣男子又是谁?

    当年的五十人,如今只剩十五人,其余三十五人殉职。在过去两年的皇子夺嫡中,在过去两年暗杀与反暗杀中,多少优秀暗卫杀手殒命。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有老人死,自然有新人继。

    这三十五人,便是陆陆续续补充入影魂之人。他们也只有在传说中听过从前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首领幽冥。

    别说这三十五新人,即便是那十五名老成员,虽接触过幽冥几次,但都因对方带着面具,不知其真正身份。

    院子中一片死寂,春风过,吹起风沙若干,吹动回忆无数。

    正在这时,有人从外院匆忙入了内院,虽然是匆忙,但步伐轻盈从容,却无杂乱。若是普通人自然不觉其中奥秘,但这五十二人皆是训练有素,自是能从脚步中听出一二。

    其中,实力最弱者,想来便是皇上本人罢。

    那人正是接到信号匆忙赶来的崔鹏毅。

    一伸红官袍的崔鹏毅刚从御史院中出,骑着马便匆忙赶回了宅院,听说有人手执令牌入了影魂,料想便是皇上前来,从前皇上从未亲自来过这里,难道有急事?

    崔鹏毅入,正好见到一身便装的皇上与安公公身旁,枢密院使云元帅之子云飞峋捏着影魂令,低着头不知正想着什么。云飞峋为何在此?他拿着令牌,意味着什么?

    俯身叩首,“臣,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里没有外人,影魂属于皇上,他认为,皇上既然出现再此,便不想刻意隐瞒身份。

    一众人惊讶,原来这蓝衣男子竟是当今皇帝!难怪从刚刚入门,其尊贵威严的气势便让人无法忽视。

    随即,只听唰地一声衣袖摩擦之音,院中其余四十九人也齐齐跪倒在地。虽未口呼万岁,但也低头表示自己的敬意。

    皇上身旁那身着下人衣着,手拿草帽之人想来便是皇上身旁的安公公,传闻安公公是大内第一高手,其身手甚至凌驾于大内侍卫统领之上,贴身保护皇上,可惜,本应是一代英雄却……是名宦官。

    而皇上另一旁之人,那人呼吸绵长,即便是距离如此近也丝毫发觉不到他的呼吸,可见其伸手更是深不可测,虽不知其实力到底如何,但皇上既然将影魂令交给他,想来也是一能人。

    只是,一众人虽是平日只专业执行任务绝无他念,却也忍不住设想过,首领之位空缺两年,而副首领崔鹏毅从来兢兢业业,这首领之位会是崔鹏毅无误,只是时间问题。

    “爱卿们,起来把。”夏胤修声音淡淡带着笑意,只因心情大好。

    又是微微一阵衣袖摩擦声音,众人起身,动作整齐划一。而整个过程,手拿影魂令的云飞峋连眼都未抬一下,还是低着头,不知想着什么。

    崔鹏毅不同于其他影魂成员,他还有另一身份,在朝为官。他知道云飞峋这个人,最近朝堂之上这飞峋将军与涟漪郡主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他也知晓。只是两人从未直接接触过,更没交谈过一句话,甚至前几日两人大婚,他也未送上任何礼品。

    一则是实在没钱。二则是也不想与任何人私交。

    夏胤修将众人的惊讶看在眼中。“崔爱卿,你还记得从前与朕说过,幽冥不在,这影魂中便少了真正的魂吗?”

    众人中新人不算,那十五名老成员,提到幽冥,心思免不得激动。当时非比今日,如今已是太平,但在皇上登基之前,他们频繁出使任务,可以说每日都在杀人与被杀之间。

    有多少次,面对根本毫无把握的艰巨任务,都是首领幽冥接下,顺利完成?

    有多少次,面对影魂被围剿,千钧一发之际,都是幽冥出现,出奇制敌,转危为安?

    虽然身为首领的幽冥几年的时间出现在这影魂总部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在众人包括副首领崔鹏毅的心中却是无法取代。他就如同一个精神支柱一般,幽冥不倒,影魂永在。

    但两年前,幽冥却突然消失,无人知晓其到底去了哪里。

    副首领崔鹏毅曾问过皇上,得到的答案是,幽冥去行使一项特殊的任务。

    但,作为全胜绝无败绩的幽冥,可以单枪匹马潜入轩国皇宫刺杀皇子而全身而出,会是什么任务让其一去几年?

    加之,若是幽冥行使任务,那为何影魂令却出现在他人手中?

    所以,包括崔鹏毅在内的众人,都暗暗猜测,首领幽冥,想来是……殉难了。

    这一想法曾在众人心中心照不宣,但却无人说出,仿佛只要不说,幽冥便真如那消息一般,在外出使任务。影魂人对幽冥的崇拜,如神如祇。

    “回皇上,微臣还记得。”崔鹏毅的声音带了一些沉重。他与幽冥之间交流不多于十句话,甚至当如今,他也不知幽冥的容貌到底如何,但他对幽冥的崇拜只多不少。

    幽冥曾经救过他一次,曾两次指导他武艺。虽那指导,只是一两句话。

    夏胤修精致的眼眸,阴谋暗涌,“如今,影魂之魂,回来了。”

    云飞峋愣了下,抬眼看向皇上,虽平静,却藏不住眼底的惊讶。如今看来,皇上是誓要将他留在影魂了。

    他本以为,这一次加入影魂会以一个新的身份,却没想到,皇上竟要他将身份公开……罢了,此次不同上一次,这一次有求于人,他云飞峋最不喜欢便是亏欠,为了苏涟漪,这些不算什么。

    “什么?皇上您……您是说,飞峋将军他……他……”崔鹏毅身子僵直,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神色平淡的云飞峋,皇上是何等人?是一言九鼎之人,如何会玩笑?

    皇上的意思,幽冥便是云飞峋,云飞峋就是幽冥!

    除了崔鹏毅,其他影魂成员也都掩不住惊讶,那十五名老成员双眼一眨不眨地看向云飞峋,而那三十四名新成员自然也是看着云飞峋不放,震惊难道那些前辈们最崇拜之人,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这年轻人如今看来只有二十左右,那五年前……难道十五岁便成为影魂首领,难道十五岁便成为鸾国第一高手!?

    因为幽冥平日里寡言少语,即便是偶尔出现,也都是带着黑色皮质面具。崔鹏毅敏锐如鹰的眼盯着面前黑色劲装男子的双眼看,渐渐,他认出,此人就是幽冥!

    那些老成员也根据幽冥唯一的特点仔细分辨,当他们看出崔鹏毅忍不住的动容时,更是坚信了心中猜想。

    因为幽冥的眼神很独特,明明身手了得,但那眼中却无丝毫自负或孤傲,黑色皮质面具下,幽冥的眼神永远是清澈淡然,好像世间俗世不入其眼一般。

    “幽冥首领,您……回来了!?”崔鹏毅激动道。

    飞峋转过眼,看着皮肤黝黑的崔鹏毅,想起从前若干次并肩作战,也是感慨万千。“恩。”他点了点头,是啊,从未想到,他又回来了。

    人群动容,训练有素又处事冷静的众人激动地看着首领幽冥,再也无法平静内心。

    夏胤修淡淡笑了,那笑容也是高高在上,充满了王者气息。

    这些影魂成员都是孤儿,包括崔鹏毅在内,都是被外公所收养训练,如今转交给他。但正直如崔鹏毅,能将全部感情与忠诚投注在影魂中,除了其出身外,更是有一原因,便是这影魂为一集体。

    可以说,有参与感。集体,最能培养出团结一心的忠诚。

    但从前云飞峋却一直以蒙面示人,加之从未与影魂成员沟通交流,所以便一直对影魂没什么归属感。

    云飞峋的身份与这些人不同,他身世显赫,有云家这个后盾,便无人能威胁到他,而从前飞峋又无虚荣追求,便也不会被利诱。

    所以,这一次就让他以真面目示人,让他与影魂一同出使任务,建立情谊,让他在情感上永远脱离不了影魂半分。

    “幽冥回归,可喜可贺,但朕却没有奖赏,唯有任务一件。”夏胤修笑着道,虽口吻是玩笑一般,但众人没人觉得是一件玩笑。

    接受任务,态度势必严谨。

    唰地一声,众人齐齐下跪,除了皇上身旁的安禄,与另一旁的云飞峋。

    夏胤修不在乎,他了解云飞峋的忠心,也懒得在飞峋身上找那些虚无敷衍的君臣之礼,只要飞峋专心帮他做事,这虚礼,他根本不在乎。

    “幽冥听令。”

    云飞峋有一些不适应,因为这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心底也有一丝反感和抵触。但他性格使然,既是答应了、承诺了,即便是肝脑涂地,也要做到。

    他单膝跪地,就如若干年前。

    “幽冥在。”还是那平静的声音。这声音、这心境,本应是与世无争之人,但谁人能想到,此人确实杀人如麻。

    夏胤修随性的笑容逐渐收敛,剑眉微微蹙起,星目远眺碧空白云,“叛贼夏胤轩,潜逃在外,无论其上天入地,尔定要带领影魂,找出叛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云飞峋垂下的睫毛遮过某种的无奈。果然,再无私的明君,也有逆鳞。而皇上的逆鳞便是那夺嫡之战,可以说皇上对其他敌对皇子恨之入骨。

    七皇子夏胤轩虽不想争夺皇位,但他却是二皇子一党,为其出谋划策,更是二皇子的同胞弟弟。皇子之争败后,七皇子外逃,成王败寇已成定居,但皇上却还是不肯罢手。

    罢了,这不是他应评价之事,是生是死、是胜是衰,有天意,更在人为。

    “幽冥接令。”随着云飞峋话出口,这个任务,便是落下敲定。

    淡笑重新爬上夏胤修的面庞,“远离京城喧嚣,这里也真是安静。”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摆弄左手上的碧玉指环。

    “是啊。”一旁的安禄笑着捧着。

    云飞峋却抬眼,顺着皇上的视线,越过稍显破旧得屋顶,看向那碧空白云。

    这里,安静吗?

    ……

    影魂总部的崔府是否安静不得而知,但京城中心的商部却是一片兵荒马乱。

    整整三日,群臣都在观望,无人敢前来存钱。但这钱若不洗白,又无法花出,人生最痛苦的事并非钱未花完人死了,也并非人未死钱已花完。最大的折磨是钱在手,人活着,却不允许花出,生生着急!

    商部左右侍郎李玉堂和叶轩可以算是苏涟漪的左膀右臂,但只要苏涟漪不在,还是没有官员敢轻易跑来掏钱,毕竟谁也不知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套。

    会议室,加了不少椅子。

    而苏涟漪则是站在最前,面带淡淡笑容看向在座大小官员。她知晓,真正的大头还未出现,这些也只是打前炮的一些官员。有一些是自己动心了的,有一些则是被身后势力推了出来,当炮灰的。

    “诸位大人,请看这里。”涟漪掏出之前让皇帝签字盖章的合同书。“有玉玺印在,你们有什么怕的?虽然皇权高于一切,但吾皇圣明,也是言而有信之人。再者说,诸位最担心的便是皇上借机套出你们的家底,更是担心的是,你们这些家底最后说不出来源,被皇上查处吧?”

    涟漪一边说着,一边观察众人的面色。

    会议室大门紧闭,室内畅所欲言,但都是苏涟漪自己在讲,群臣在听。

    “诸位,其实皇上既然能签了这份合同书,盖了玉玺,便是已知了你们手上,都有那么一些不干不净的钱财。”涟漪微微一笑。

    果然,众人的面色更是不好,有些白了,有些青了,交头接耳。

    涟漪继续道,“诸位跟随皇上的时间,比本官要长上许多年,想来对皇上的了解也比本官对皇上的了解多。请诸位想一下,你们既然决定跟随皇上,直接将自己的家底说出来,那便是真正的效忠,否则,若皇上真的开始猜忌起各位,其结果会如何?”

    “诸位大人,你们可有仇敌?无论是因何种原因结下恶交的仇敌都算。各位大人试想一下,每一日皇上那里都堆满了奏折,而这些奏折有大概三成左右是弹劾的,那你们可知,这些都是在弹劾谁?会不会是你们?”

    “皇上未定罪,派御史院详查,那便是对你们的信任。而若是此时皇上因对你们不了解,有所误会,那铁面无私的御史院真的查出了什么,怎么办?”

    “现在定期存钱,明着是为鸾国经济做贡献,对皇上建立的商部做贡献。但若是被御史院查出,那科就不是什么贡献,而是抄家!充公!”

    最后两个词语,苏涟漪喊得很大声,那尖锐的女声在会议室中环绕,余音仿佛回荡数便。

    其实,并非是在会议室中回荡,而是在众人的心中回荡。

    新官上任三把火,那皇帝登基想来是要烧上三个山头罢。这商部只是烧的第一个山头,接下来又会烧什么?

    涟漪郡主说得没错,前有狼后有虎,将钱交出来,摆在明面,便是对皇上的坦诚,虽有风险,但比之抄家被找出钱财来,却已危害减了少之又少。

    没人敢肯定皇上的下一座山头在哪里烧。

    会议室一片死寂,苏涟漪面色严肃,一双眼如鹰如虎,带着一丝凶光,冷冷扫向在座的每一人。那视线如同能将人看透一般,这些上了年纪在朝为官多年的男子们甚至都不敢去与其对视。

    突然,苏涟漪缓和了面容,站起身来,在桌前走了几步。微微一笑,那笑容一扫刚刚的冷厉,如同冬日严寒而去,换之暖日如春一般。

    “各位大人,但是若是你们将那些钱财存入鸾国中央银行十年,十年之后,除了这些钱财合法化外,更是有一些利息,何乐而不为呢?十年的时间,虽然不短,却也不长。若没有中央银行,要么你们真如在下苏涟漪一样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最赚钱的生意,否则,以那种小米铺、小布纺那微不足道的小店面、小生意,洗干净你们这些大额的数目,别说十年,怕是到你们入土为安,也花不到啊。”涟漪又道。

    “那么,到底是抱着这说不明白的钱财,怀着忐忑的心继续下去,还是相信朝廷、相信皇上,将银子存入银行,十年后连本带息的取出来花花,各位大人,希望你们能想明白。”

    看到在座的官员们有一些动容的面色,涟漪笑了一笑,并未催促,而是慢慢在地上踱步,耐心等待。

    苏涟漪心中真是觉得好笑得要死。先吓后哄,这一招是学医人都会的。

    记得本科实习时,她被分去了儿科,而小孩子们不敢打针看病让人烦恼,那如何哄这些孩子呢?便是要先吓后哄。

    万万没想到,到了鸾国后,竟将同样的招式用在了成人身上,还是一群精明狡猾的官员们身上。

    其实并非这些官员们头脑简单到被人牵着鼻子走,有个词形容得好——当局者迷。就是因为此事牵扯到了自己身上,更是危急到了存亡,所以这些官员们都慌了。

    而且,他们其实心中早已做了决定。若是不信皇上、未对这十年定期存款洗钱计划动心,今日又如何出现在商部会议室?

    他们确实动心了,确实做了选择,如今需要的,则是一根稻草、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关系,她给,还顺便来个顺水推舟。

    想到这,涟漪便笑呵呵地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本官未说。”

    “何事?”众人惊问。

    涟漪轻轻一耸肩,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很是无辜,“皇上在御书房交代本官时,说过,要本官详细记录是何人最先存的款,存款之人的先后次序。却不知,皇上要这个东西干什么。”

    众人大惊,若是顺着涟漪郡主的意思,存钱就是对皇上币心,那存钱的次序,便表示了何人最忠心,而何人是顺水摸鱼。

    “涟漪郡主,下官要存钱,下官有雪花银一万两千两,现在就存,马上就存,请涟漪郡主写下字据吧!”有一名官员立刻道。

    “郡主,下官也要存,其实下官早就要存了,第一个想存,无奈被周大人抢了先。”

    “郡主,下官要存。”

    “郡主……”

    接下来,众人热火朝天,纷纷表示要存钱,又说自己是第一个存钱,争相恐后地喊着,会议室一片嘈杂。

    苏涟漪额头的青筋跳了几下,微微回首,去看那窗外明媚的阳光。

    ——也不知,飞峋在做什么,是否忙。

    众人还在争抢,涟漪赶忙打断了自己溜号的思路,沉稳微笑道,“存钱是要有白银的,中央银行只认雪花银,诸位大人可带了银两?”

    众人一愣,银两?还得带银两?

    涟漪一摊手,“来存钱,不带银两,那各位大人要存什么?一手价钱一手签合同,这才是存钱。以本官看,各位大人有争抢的时间,都不如回家去速速请点银两,用家丁护送到商部交易,谁先将银子取来签了合同,这名册上的第一位才是何人。”

    众人恍然大悟,都匆匆告辞回了去。刚刚还热闹得犹如集市的会议厅,不大一会,便了无一人。

    涟漪看着横七竖八的椅子,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因为她想到了传销,看来她苏涟漪还有当传销犯罪分子的潜质,帮人洗脑。

    不过笑了一阵,她便赶忙匆匆出了会议室,到了专门办理业务的大厅。

    大厅空无一人,截止到刚刚苏涟漪为群臣“开会”,无一人肯来存款。

    叶轩见到呼啦啦赶出去的群臣,上前道,“涟漪郡主,诸位大人可决定将银两存入银行?”

    涟漪正思考着头脑中事,一抬头,看见了叶轩,生生吓了一跳。

    那明显的一惊,也将叶轩弄了一愣。后者赶忙低头看自己的衣着,朱红仙鹤官袍,并无不妥。再回头看身后,也没什么令人惊恐之物。于是便疑问地看向涟漪郡主。

    苏涟漪刚刚为何会吓一跳,只因叶轩的容貌。

    叶家三嫡子,叶枫、叶轩和叶词,三人容貌虽不算一模一样,但到底事同父同母,也是有几分像,尤其是叶轩与叶词两人,眉眼十分像。

    刚刚苏涟漪正专心考虑到后续事务,猛地抬眼看见叶轩,误以为面前的是叶词,于是吓了一跳。如今定睛一看是认错了,才安下了心。

    “右侍郎,麻烦你找人通知下各个管事官员,放下手头一切事,速速来会议室,有紧急会议。”涟漪道。

    “是,郡主。”叶轩见又急事,也不再纠结刚刚涟漪郡主因何事惊吓,赶忙去寻人。

    不到片刻的功夫,人到齐,会议室中坐满了人。

    涟漪在前,少了平日里那淡淡微笑,一脸严肃。“各位,若本官没料错,再有最多一个时辰,边有官员陆续来存银,而之前我们演练过多次的交易流程和合同分类签署,不知各位是否还记得。”

    “记得。”商部官员纷纷表示。

    涟漪点头,“今日是我们商部从成立以来真正面对客人的第一日,不允许有丝毫差错。每一笔交易都设立两名交易官员,除了交易官员外有一名文书外加三名清点员,也就是说,一笔交易要动用六人。所以,记得,不许出现丝毫差错,要打起百万分小心。成功,有赏;出差错,赶出商部,甚至会追究赔偿,慎记!”

    商部众人见涟漪郡主面色严肃认真,也都不敢掉以轻心,纷纷表示定会认真办理业务,绝不会出现差错。

    涟漪知晓,这样的压力很大,但有些行业的高压力不可避免,例如金融银行业,也例如医疗事业。

    “其中,右侍郎李玉堂。”涟漪点名安排工作。

    李玉堂看了苏涟漪一眼,强硬挤出一丝笑容,“在。”

    “你一会的工作,便是巡视交易现场,要确保每一人按照流程进行,辛苦了。”涟漪深深看了李玉堂一眼,带着信任的眼神。

    李玉堂点头,“郡主请放心。”这是他第一次称呼苏涟漪为郡主,即便是前几日在上部,他也一直以“苏小姐”相称。即便是知晓,这称呼已经不再恰当,但却还是坚持,仿佛,这样称呼,她便还是从前的苏涟漪一般。

    但此时无论何种称呼,也已无法将时间扭转,回到从前。

    涟漪的心很细,在听到李玉堂这称呼后,心中也有一些难受。

    但他很快将那难过用狼压了下去,告诉自己,事情总要有个结尾,也许不是很美好,但这世上没了谁,地球照样转。她相信在李玉堂的世界里,没有她,还会有其他适合李玉堂的女子,静静等待。

    “右侍郎叶轩。”涟漪又道。

    “是,郡主。”叶轩答。

    涟漪眉头微微动了下,“一会右侍郎的任务,便是立刻去京城府尹,借来兵丁五十,虽然天子脚下无人造作,但还是要以防万一。这银子入了账,在入国库之前,都是我们商部的责任,责任重大。而之前并未调集兵士,是因不知会有多少存款,前来准备存款的官员,也是出乎本官的预料。”是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贪!?

    叶轩站起身,“好,郡主放心,下官这就去。”

    “等等,”涟漪叫住了这就转身准备离开的叶轩,“右侍郎,其实这种结冰只是让你去,确实大材小用,但如今商部刚刚建立,其他部门对我们鲜少认可。而你最少有官衔在身,想来不会被为难,事情紧急,辛苦了。”

    叶轩微微一笑,本就俊朗的面容更为倜傥。从前,这种干练女子不是他所喜爱,他认为,有些事是男人做的,例如出征、例如生意场上打拼。有些事是女人做的,例如内宅之事。

    但如今,却被这女子的干练所折服,刚刚,却被这刚中带柔的女子所打动。

    就是因为她平日里的“刚”才凸显了如今这“柔”,她竟考虑到他的心思,耐心解释,就连他也忍不住心头骚动了一下。

    这个苏涟漪,有意思。

    ------题外话------

    昨天的章节,有人认为嫡子不该为姨娘敬茶。没错!按照其他宅斗文的写法,是这个规矩。但本文丫头如此设定:架空,鸾国,不同于中国古代。

    解释一下:因为本文不想写得太过条条框框,毕竟是一个偏向女强的宠文,无挫折,无坏女配,可以说宠得变态。要想达到这种宠溺程度,便要开各种变态金手指。

    试问,如果全文基调偏写实,那女主如何和未来婆婆蹦高吵架?如何几句话便说服皇上成立商部?又如何轻松玩转体系庞大的金融系统?

    不能认真,认真就没了乐趣了,呵呵~

    丫头希望将这个宠溺的小文继续写下去,带给各位温暖,在繁重的工作、辛苦的家事后,开辟一方甜蜜的小空间,宠着每一位妹子读者。

    最后……各位妹子,掏掏兜,还有月票没?都扔给丫头吧,么么哒!

166,商部第一桶金(新年快乐!)

    鸾国,京城,商部。

    商部是区别于其他部门专门特立出的一个行政部门,最外圈正在修建一种造型诡异的房屋,而这些房屋正是出自商部尚书涟漪郡主之手笔。

    房屋不是苏涟漪设计,是剽窃!剽窃现代房屋与银行设计,画在了图纸上,而后找鸾国能工巧匠加以实施,此时正干得热火朝天。

    避开了正在建设的房屋,商部宅院的另一侧大门,此时排成了一列长队。队伍中分成一伙伙的人,看穿着,似家丁,手拿着棍棒小心查看周围。

    几名家丁围着一只车子,那车子沉甸甸的,将路面都压出了一道道痕迹,可见其重量不轻。

    在车队周围,是维持秩序的兵丁,看身上衣着,是出自京城府尹手下。一众兵丁排成两排将围观熙熙攘攘的百姓拦到两侧。随着围观百姓越来越多,兵丁们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那百姓,里三层外三层,伸着脖子拼命向内观看,嘈杂之声震天,都互相问着,这刚刚成立没几天的商部到底在干啥,一堆堆人向内运东西,到底在运什么,会不会有什么好处轮到他们头上?

    人群中有人说了,“我知道他们运的是什么。”那声音很是骄傲。

    立刻有人追问,“什么?”

    “对啊,他们运的是什么?”

    “别卖关子了,快说!”一堆人开始追问。

    那人双眼一亮,满是贪婪,继续道,“银子!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有人道,“谁信啊,你瞎吹吧。”

    那人急急反驳,“怎么能是瞎吹呢?我刚刚亲眼看到,李府院刚从中正钱庄取了一车雪花银,你可不知道,那可把中正钱庄的掌柜急坏了,都派人去找东家去了,再多几个人,那中正钱庄想来就崩了。”

    “嘿,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刚刚在路上见到,富贵钱庄也闹哄哄的,有人去取大量银子,难道他们取了银子都送到商部?但送商部能有什么?”

    突然有一人插嘴,“有个小道消息,你们要听吗?”

    “快说快说,什么小道消息?”

    那人想看眼周围,悄悄说,但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吓一跳,因为周围左右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等他的“小道消息”,那急切的神情,仿佛他若是今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绝不放过他一般。

    那人无奈,“老实说吧,我听我大舅哥家的二表叔家的三外甥家的弟弟家的亲家说,这商部成立了个什么什么银行,这银行和钱庄一样,都可以存钱,只不过商部的银行存钱还有利息,例如说存入十两银子,存个一年,一年之后除了返还十两银子还能多给点,例如说多给个两吊钱。”

    他的言论顿时引起了一片热议,“真的吗?”

    “这存钱还给利息,真是好事啊?”

    “我们百姓能不能存钱啊?”

    “我觉得这事不太可能,朝廷都是和我们要钱纳税,啥时候听说朝廷给我们钱?”

    议论纷纷。

    “我觉得,这事儿应该是真的。那些当官的都精明的很,如果不是因为这利息钱,谁能把家底送到商部?”有人来了句。

    众人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同时又想办法托人去问问,百姓们能存钱不,也想贪这便宜。

    ……

    交易大厅,分两个部分。

    前半部为四个交易小组的工作场所,虽然每个小组只有六个人,但更多的人除了在旁维持秩序,便在旁巡视,随时为四小组提供帮助。

    交易成功后,白银箱外立刻贴上封条。那封条上详细记着,在何年何月何时何地交易成功、内有白银多少、储户是何人、交易者是何人、保管者是何人,乌压压的人名挤得满满,将责任落实到人头上。

    因为自己的大名被记在了封条上,便没人敢再玩忽职守,或无人敢去顺几两银子,因这银子若少了或不见了,封条上所有人名都要被查。

    涟漪郡主是个狠的,规定了在一定限额内,少了一些银两,便自掏腰包补上,若是丢得多了而负责人还找不出原由,那便一齐扔进大牢。

    若是想牺牲自己搞一大笔银子给家人,让家人带着银子出国逍遥法外。抱歉,苏涟漪的心善有针对性。对好人自然心善,但对于这种昧着良心拿别人钱财逍遥的,她绝对不会姑息,抓到那些人便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正厅交易过程有条不紊。

    由储户官员亲自将银子送上,开箱,清点银两,双方确认无误后签字按手印,而后是一系列十年定期存银的合同,让储户仔细看过后,签字、按手印。将那贴着封条的银两送入大堂后半部的临时银库,那里有年轻力壮的商部官员守着。

    这些充当临时保管员的官员们的名字也是记录在那封条之上,若是少了银两,他们也绝对脱离不了干系。

    因为他们工作的特殊性,苏涟漪还为他们准备了武器。

    从事交易的官员精神压力大、强度大,所以交易完成两笔后,便与从事保管的官员交班,以轮流休息。

    大厅里满是人,拉了警戒条,让一众人排着队,虽人多,但却不嘈杂,十分严谨压抑。

    去京城府尹处借兵归来的叶轩也和李玉堂一起在大厅中巡视,监督整个交易过程。而苏涟漪却未加入到其中,而是在一旁的房间内暗暗观察,保持冷静,时刻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一天的时间过去了。

    直到过了申时,存钱的官员们才陆续走光,而商部所有官员都累得直接趴下。

    原本都以为商部是个好活,但如今看来,却是最累。

    涟漪看在眼中,却没吭声。因为,这些才哪到哪?今日来之人都不算核心官员,是来打头炮的,待这些官员安全后,真正的大鱼才会上钩,将那巨额银两存入银行。

    叶轩前来,看着拧眉沉思的苏涟漪,微笑道,“恭喜郡主,这一日交易十分成功,无半丝差错。下官佩服郡主料事如神,竟能将所发生的一切事先预测到,做到事事有所准备”

    “哪里,右侍郎言重了,只是本官交了好运罢了。”她只是剽窃现代知识罢了,银行去多了,也就知晓了过程。虽现在商部的交易过程与现代银行的严谨无法相提并论,但对于封建制度的鸾国,已是相当先进了。

    “郡主太谦虚了,从前总听舍弟一口一个涟漪叫着,根本无法想象到一名女子如何能撑起一方产业,但如今亲眼所见,唯有佩服。”叶轩由衷道。

    又提到了叶词,苏涟漪微微皱眉一下,“他最近好吗?”

    叶轩很想说不好,但那话到了唇际,却随着一丝笑容变了,“很好,郡主不用担心。”

    一旁正翻阅交易记录的李玉堂看见正在交谈的两人,心头涌现一种不舒服感。最终眼不见为净,扣了记录,去查看临时银库整理银箱。

    “郡主,下官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叶轩道,“刚刚我听随从说,如今商部带息存银之事已传遍了京城,百姓们也都在纷纷打听是否可以前来存银,郡主有什么意见吗?”

    涟漪想了一想,“暂时只对官员开放吧,如今商部刚刚建立,人手严重不足,而且也多是临时培训,业务水平还达不到快准,加之银行运行原理虽没有问题,但怎么说也是新兴事物,恐有风险。我们就先用这些官员的钱来做实验顺便练练手吧。”

    叶轩听出其中意味,“郡主您的意思是说,银行有可能运行失败?”

    涟漪点头,“这世上没有只赚不赔的买卖,也没有只赢不输的战争。我们要有失败的准备,而百姓们的钱都是血汗钱,怎么能让他们来承担这实验的失败?”

    叶轩惊讶,“那……官员们难道就能善罢甘休?若是银行真失败,这钱财谁来赔偿?”

    “自然是他们自负盈亏了,”涟漪突然狡黠一笑,“还记得我们定制的合同第三十一条吗?十年定期储户因属于投资银行之股东,自负盈亏。便是这个意思。”

    叶轩面色一沉,自然知晓郡主在玩文字游戏。“那若是他们闹起来,如何是好?”

    “还记得合同最后一条吗?所有解释权,归商部所有。”涟漪一耸肩,轻松道。

    叶轩还想问什么,但一愣,突然失笑。“下官还真是杞人忧天,私以为,银行不会失败,一定会成功。”他有这个预感。

    “借你吉言。”涟漪笑笑,向人群中走去。看到了李玉堂,“左侍郎,储银清点好了吗?”

    李玉堂抬眼看向苏涟漪,而后瞬间别过眼去,点了点头,“好了,郡主请过目。”将刚刚一直翻看的册子递了过来。

    涟漪接过翻看,翻到最后一页,倜傥的字迹记着最终结果——这一日,共有二十三名官员前来存钱,而存入银两最多一万七千两,最少八千两。一共三十三万六千两白银。

    苏涟漪惊讶这数字,难怪人人都想当官,原来真是油水不少,竟有如此多的银两无法说明其来源。

    当然,涟漪是不信这些官员将所有银两掏出,这些怕也只是一部分。但窥斑见豹,这些数字也能提醒皇上一下,应该想一些办法,平衡这个“度”。

    当然,这些,她就不去操心了。

    ------题外话------

    听着屋外连绵不绝的鞭炮声,又是一年过去了,感慨万千。在这里,衷心感谢读者妹子们陪伴丫头走过2013,迎接2014、迎接新的一年。

    也许我在你们心中只是千万网络写手中的一个。但你们在我心中,却是必不可少的朋友。自从成为网络写手,仿佛便离开了大千世界一般。我的世界只剩下男女主的故事、还有你们。

    今日和明日只更新三千,不孝顺的女儿良心发现,要去帮妈妈做饭了,虽然厨艺拿不出手,但也要表示诚意。

    今日不要月票了,只祝福大家过个好年,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167,军校校长云飞峋

    傍晚,商部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将所有白银都整理好后,留人小心看守,此外,还安排了轮流值班制,暂时为之。

    一辆精致奢华的马车停在了元帅府门前,赶车的年轻车夫衣着也是十分讲究,那车夫翻身先下了车,放了车凳,待车内主子下车来。

    这样华丽的马车内坐着何人?正是商部尚书,苏涟漪。

    在京城,苏涟漪与在岳望县中截然不同。在岳望县中,她勤俭节约。但在京城,她则是铺张不浪费,奢侈不炫耀。

    此一时彼一时,在京城这个富贵天下甚至价值观已扭曲的地方,没人会欣赏勤俭。而她辛苦做一切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地位,为了争取尊严?

    绣工精美的马车帘撩起,朱红色身影出了车厢,脚踩车凳而下,一举一动满是优雅,明明身着的是男装官袍,但那官袍加身,非但没有丝毫可笑,却觉得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没有随身丫鬟和小厮,这是苏涟漪的一贯作风,下了马车便入了元帅府,一众门丁们纷纷为二少夫人请安,涟漪则是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若有若无地点点头,入了门内。

    “郡主回来了?可让妾身好等。”突然一道女声传来,那声音柔软妩媚,虽带着一点点谄媚,但因本身音色的美好,不至于让人生起厌心。

    被打断思路的苏涟漪一抬头,看见在两名丫鬟的陪伴下,一名美妇在不远处等着她,那细细描绘的眉眼勾着笑,盈盈地看着她。

    涟漪嘴角的笑也勾起几分,若是她没记错,这人是云忠孝的众小妾姨娘其中一人姓徐,在敬茶仪式上见过,就不知,这姨娘守在大门口等她,所为何事。

    “徐姨娘,有什么事吗?”涟漪刚问完,骤然发现,不仅是徐姨娘,不远处也有一些姨娘们在守着,也许其他人没有这徐姨娘这般直接,很是腼腆,都远远看着。但此时正快步赶过来,看样子像是怕徐姨娘抢了先。

    涟漪面上还是从容的笑着,但心中却是拧紧了眉头——难道她一日不在元帅府,府中又有了什么新变化?不由得有一些担心。

    叹气,商部忙碌一天,她可以从容面对,但看见这一群姨娘们,倒是有些慌了。但还能怎么办?只能忍着了。

    心中去暗暗计划,今夜死活也要想办法明示暗示各种示云飞峋,快快搬出去,别搅合浑水了。

    “是这样,妾身亲手做了一些甜点,如今飞峋还未归,妾身便想斗胆请郡主去院中用一些甜点。”徐姨娘道,美艳的脸上堆满了笑。

    涟漪能听出对方的小心翼翼和恳求,有一些心软,却也在犹豫,会不会因一时心软被牵进后院的势力之争中。

    徐姨娘看出了对方的矛盾,赶忙低声道,“郡主,妾身真的只是希望您去坐坐,没别的意思。”看到周围姨娘们都渐渐围了上来,更是有一些急切。

    涟漪暗中不动,也不着急回答,只等旁边那些人加入。

    “妾身见过郡主,”又有一名妾室道,也是高瘦,涂脂抹粉,笑容轻松,仿佛打趣一般。“郡主,徐姨娘的手艺在府中出名,尤其是一些甜点,平日里我们都厚着脸皮地去蹭吃蹭喝呢。”

    涟漪微微一笑,“徐姨娘费心了,只不过今日本郡主有些忙,可能没时间陪众姨娘谈天,改日有时间,本郡主做东,请各位姨娘吃茶谈话可好?”她刻意说着场面话,想要离开与这徐姨娘的距离,生怕被别人误会两人交好。

    涟漪因为正说着,一旁又有一群姨娘们围了上来,足有五名。苏涟漪首先想的便是——逃。

    和一群女人搀和,没好事。

    那徐姨娘面色尴尬下,“郡主,妾身不会耽搁您太长时间,妾身……妾身确实有事想与您商量。”

    苏涟漪见此,心下了然,点头微笑,“徐姨娘费心做了甜点,涟漪也盛情难却,”转头看到了其他几位姨娘,“不知姨娘们来此有何事,难道也要与涟漪商量什么?”刚刚周围没几个人,她不想和这姓徐的姨娘有什么牵扯,但如今周围人多,有了见证人,她倒不怕了。

    众目睽睽之下,徐姨娘还想邀请她,说明,此事与后院杂事无关,难道是因商部之事?

    若是商部之事,涟漪还真想听听这些姨娘们的问题,毕竟,这些女子要么出身官宦,要么出身巨贾,像重视门第的云忠孝,绝不会纳贫民女子为妾的。

    那高瘦姨娘似笑非笑地看了徐姨娘一眼,“是啊,妾身也是有事想与郡主商量,想来和徐姨娘的事也差上不多,我们便一同商量吧。徐姨娘,我们一同去你院中叨扰,不知徐姨娘同意吗?”

    涟漪心中好笑,当着众人的面,这徐姨娘又如何好意思拒绝?

    果然,徐姨娘同意,一众姨娘丫鬟们簇拥着苏涟漪向徐姨娘的院中而去。在环肥燕瘦之中,涟漪就如同万绿丛中一点红一般,在众人中间,被姨娘们不动声色地捧着。

    徐姨娘的院子不算大,虽精致,可想,平日里不是最受宠的几人之一。但看徐姨娘的衣着和屋子里的摆设等器物,却又是极为精致昂贵的,想来,应该是娘家有钱吧。

    娘家这么有钱,却又不受宠,苏涟漪心中突有了一想法——这徐姨娘,会不会是出身商家?云忠孝那个老东西最在乎的便是门当户对,想来便不会特别宠爱商户女子。

    徐姨娘将众人请入了座,命丫鬟们去取在锅中熬制的甜汤,一众姨娘们也都围着苏涟漪坐了下来。

    徐姨娘一看周围前来之人,心中也能猜到了大半。

    “徐姨娘,您有什么难言之隐?”涟漪道,这徐姨娘虽一直笑着,但从她眼神中,总能看出心事重重。

    徐姨娘微微叹了口气,“涟漪郡主,妾身高攀一下您别笑话,我们都是出身商家之人,除了妾身外,这些姨娘也都是。”

    涟漪眉头轻轻一挑,难道她们让她想办法争宠?这个……还真是难办。毕竟,一个人的喜好可不是几句话、几件事便能改变,云忠孝一看便是个老顽固,那根深蒂固的门当户对学说,不是她苏涟漪能撼动的。

    周围姨娘们都没吭声,那徐姨娘继续道,“涟漪郡主应该也知晓,如今身为枢密院使的老爷,从前是驻守东邬城的元帅,而我们,都是东邬城左右附近城镇的商家之女,后因老爷被调入京,才跟随老爷前来。而东福王叛乱,东邬城被牵连,城内商户也都是元气大伤,如今战事虽定,但商家却都是一蹶不振,急需一笔银子东山再起,所以……所以妾身便斗胆请求郡主,能否在商部开一些门路,救救妾身的娘家。”

    涟漪放下心来,只要是不让她参与元帅府后院争斗,一切好说。

    东邬城,便是当年东福王驻扎的城镇。

    最早驻扎在东邬城的并非东福王,正是赤虬元帅云忠孝。先皇听信人谗言,竟认为外姓人守城不可靠,便将元帅调入京中,将弟弟派去守城,改封号东福。

    先皇做梦都想不到,他死了之后,将鸾国闹得乌烟瘴气的没一个外姓之人,都是夏家人,不是他的弟弟就是他的儿子,可笑。

    而五名姨娘,想来都是当时云忠孝在东邬城纳的妾。说到这,苏涟漪不觉失笑。从前以为云飞扬风流成性,如今才知原来都是遗传基因惹的祸。还记得那一日敬茶仪式,她一抬头看见呼啦啦的都是姨娘,腿都软了。敬茶仪式到了最后,她几乎都是机械地拿过茶盏,敬过去,以至于后来的一众姨娘,别说记住其姓氏,就算是再迎面走来,她都没有把握能认出。

    敬茶仪式是按照受宠程度,而这名徐姨娘,涟漪还能勉强记住她的姓氏,说明徐姨娘还排在前面。其容貌美艳外加一手好厨艺,想来多少能拉拢夫君吧。

    “原来如此,这事是徐姨娘的娘家托您来说的?”涟漪问。

    徐姨娘连忙摇头,“不是,郡主不要误会,妾身是从家弟的信中得知家中情况,但今日才听说商部的借贷可以分期偿还,所以……所以便斗胆请求您。”

    涟漪突然恍然大悟,她原本一直在愁这客户是从哪里找,虽之前有一金姓京城富商曾说呀贷一些银子,但到如今,那金姓富商都未出现在商部明确表示要贷银,所以想来,搞不好那人是捧着说笑。

    这便是封建制度经济,从上到下都是自给自足,钱多便做大的生意、钱少便做小的生意,鲜少透支未来的资金来冒险。

    所以,鸾国鲜少有暴发户,大半都是通过加过几代人的努力,将资金与生意如同雪球一般滚大。

    在这样的状况下,如何将这种长期贷银推广开来,便是个难题。

    但因为徐姨娘的提醒,苏涟漪才恍然大悟!

    她原本的思路根本就是个错误的!她原本将潜在客户群体放在了京城富商身上,但此时想来,大错特错!京城富商们根本就不缺钱财,而小商户无论是眼界还是实力,在短时间内也做不到大型生意、不需要如此多的钱财。

    那么,最需要钱财的这些人便是鸾国东面和南面的那些曾经的富商们。

    他们有实力做大生意、有胆识去投资,胆过去一段时间的战乱却让他们的生意受挫,他们才是银行的潜在客户。

    终于找到了目标客户,苏涟漪有一些激动,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徐姨娘,这个没问题,交给我好了。”

    徐姨娘大喜自是不说,一旁的姨娘们也都激动,有些着急的,甚至站起来就想给苏涟漪下跪。因为在鸾国多年熏陶,苏涟漪练成了一种本领,一眼便能看出对方是要给她下跪,还是要扇嘴巴。

    她赶忙将那名姨娘拽了起来,“你们嫁给了元帅,按理说应该是涟漪的长辈,再者说我们也算是同出商界,便不用这么客套见外。各位姨娘也都是东邬城人?”

    其中,有三人表示是东邬城人,有一人则是另一小城,那城也在东邬城旁。

    正在这时,丫鬟取了徐姨娘煮的甜品来,徐姨娘则是亲自为众人舀了,送到桌旁。

    涟漪品尝,果然味道不错,清甜爽口。在商部忙了整整一天,午饭都没吃好,如今也是饿了,正好稍微填下肚子,等飞峋回来。

    而后,几人便一边用着甜品,一边聊天,涟漪仔细听姨娘们讲着东邬城的风土人情等等,计划着有时间定要去派人考察一番。

    太阳偏西,刚刚还是白日,这一会的时间便开始慢慢黯了下来。

    甜品也用完了,各位东邬城姨娘们的心事也听完了,涟漪便告辞了徐姨娘,回了自己的院子,荀水院。

    今日,主母寇氏又吩咐了几名丫鬟小厮前来帮忙,想来,这几日寇氏也是想开了,不能窝里斗,不能天天和自家儿媳妇斗最后被其他姨娘们见缝插针。

    其实即便是寇氏真想斗,早出晚归的涟漪也是没时间,更是懒得理寇氏的。

    虽然寇氏对苏涟漪改观,但也仅仅是接受,某些根深蒂固的思想哪是那么容易改变?也绝不会主动示好。

    “见过郡主。”见苏涟漪一入内,乐蕊和秋灵两名丫鬟便赶忙来打招呼请安。

    “恩,你们忙去吧。”涟漪笑着答应,很是和善,而后便入了房,关了门。

    两名丫鬟刚想和涟漪郡主说,主母云夫人分来了几名下人帮忙,话还未出口,却吃了个闭门羹。

    这郡主有些奇怪,不同于其他夫人小姐那般喜人伺候。除了打扫庭院以及洗衣等小事,便不用她们二人分毫。而郡主这么急急回房间,想来是要换下那身官袍,两人无奈,只能等涟漪郡主出来后再说这件事。

    涟漪刚入房间,走到屏风后准备换衣,又听到房门响动,有人入内。回头一看,笑了出来,“回来了?”入房间之人正是这院子的男主人,云飞峋。

    飞峋沉着一张脸,拧着眉,听见苏涟漪的招呼后愣了一下,而后突然冲了过来,涟漪还未来得及发出疑问,他的一双长臂已经将她揽入怀中,两人紧紧相拥,他将脸埋入她的发丝间。虽怀抱很紧,却不发一言。

    受委屈了?涟漪一愣,“发生了什么吗?”她也伸手环住他的身子,清爽的气味扑面而来。想来是飞峋操练士兵出了汗,而后洗了澡。她伸手在他宽厚的背部轻轻拍拍,安慰一般。

    云飞峋怎么会说,他今日接到任务后,在影魂地牢严刑逼供犯人。

    那种带着腐朽的血腥味在鼻尖环绕,看着被折磨得不成形状的人,他深深反感,十分厌恶这种生活。他怀念在苏家村中的生活,那种宁静安逸,只与自己相爱之人在一起。

    闻着苏涟漪发间的清香,仿佛是灵丹妙药一般,烦躁厌恶的心,逐渐平稳下来。他深吸一口气道,“一整日,想你了。”

    涟漪失笑,“那现在见面了,心情好了?”

    飞峋点头,“好了。”

    涟漪伸手将他的发丝分开,轻轻在他颈间皮肤上咬了一口以示惩罚,“让我这新娘子为夫君洗手调羹可好?”带着玩笑的意味。

    “好。”他乖乖地放开她,高大颀长的身影却如同一只乖巧的猛兽一般,默默守在苏涟漪的身前。

    荀水院中设有厨房,是苏涟漪的安排,她不想和元帅府那些人有过多牵扯,所以除了必须要在大门出入外,不肯踏出自己的小院子一步。

    虽名为院子,其实地盘很是宽敞,比从前在苏家村中的院子大了许多。涟漪便很乐观的将着“府中院”想象成独立的院子,和云飞峋过起小日子。

    元帅府有一些房屋是专门给下人们居住,例如厨房的丫鬟嬷嬷等。一些伺候主子们的大丫鬟,为了伺候方便,便就近住在主子的院子里。

    苏涟漪的院子是不允许有外人在的,丫鬟也是如此。别说在这里,更别说在公主府,单说在岳望县的苏府,苏涟漪的院子都不允许丫鬟留宿,这是个人喜好。

    于是,乐蕊和秋灵便成了全府唯一住在下人公共房间的上等丫鬟。

    有些人可怜她们,认为她们得不到主子的器重。但她们两人却开心得很,她们虽是丫鬟,但平日里的工作却不多,整日悠闲,主子还极好说话。

    换好衣服的涟漪刚一房门,竟见到除了两名陪嫁丫鬟外,还站着四名丫鬟和两名小厮,很是面生。那丫鬟眉清目秀,四肢轻盈,不难看出是精心挑选出的。而小厮也很是机灵。

    “这些是什么人?”涟漪问乐蕊。

    “回郡主的话,刚刚奴婢便是想说的,他们是夫人派来的,怕荀水院人手不够。”乐蕊答。

    涟漪点了点头,这么大的院子,只有两名丫鬟,若是按照鸾国有钱人的标准,确实也少了一些。“知道了,那你们带他们下去休息吧,以后你们都是如此,辰时上班、戌时下班,下班之后除特殊情况不允许逗留荀水院。”

    那四名丫鬟和两名小厮一愣,这伺候人还有上下班一说?

    秋灵见那那人不惊讶,噗嗤笑了出来,“你们能来荀水院伺候郡主,是天大的福气,跟我们走吧,慢慢给你们讲。”

    于是,乐蕊和秋灵两人便带着那六人离开了。

    偌大的荀水院,只留下苏涟漪和云飞峋二人。

    飞峋随着涟漪到了厨房,厨房内有新鲜瓜果蔬菜,是白日里两名丫鬟到集市上买的。

    涟漪穿上围裙,一边在用带子在腰间打着节,一边对小厨房外的飞峋道,“想吃什么?”

    “随便。”飞峋答。

    涟漪点点头,“那好,你去将桌子擦擦吧,之后将碗筷刷洗一下。”

    两个人分工合作。

    谁能想到,在外官职不算低的两人,夜晚回到家中,竟将伺候的丫鬟小厮都赶了出去,自己动手做饭菜?

    这在其他人眼中便是活生生的傻子,但对于苏涟漪来说便是**,对云飞峋来说便是生活乐趣。

    傻子配呆子,自己乐意,别人也管不着。

    夕阳西下,满院菜香。

    两人就如同从前的生活那般,吃饭谈天,过着外人无法理解,自己却独享其乐得生活,很甜蜜。

    ……

    第二日,清早。

    天还未亮,荀水院中的两人便齐齐起身。

    “去点蜡烛。”某女命令到,那还带着困意的慵懒声音让床上另一人心痒痒。

    那人长臂将其揽入拽中,皮肤贴合,别样暧昧。他低头碰上她光洁的额头,滑腻的触感让他倍感舒适,而后顺着那鼻梁向下,掠过她的唇。用舌挑开她的唇瓣……

    “嗙——”一脚将某人踢下了床,“别闹了,快去点蜡烛,今日是早朝日,难道你忘了?”虽然动作十分粗鲁,但某女的声音还是一派温柔。

    地上那人**着上身,下面穿着一条做工精良的丝绸长裤。“知道了。”虽然造型十分狼狈,但语气却还是一片温吞和气。

    不一会,灯烛亮。因为这幽幽的灯光,更显得天色的昏暗。正是人睡得正香的好时候,就连苏涟漪也是磨磨蹭蹭的不想起床。好在,这凌晨爬起来早朝三天一次,若是一日一次,苏涟漪非疯了不可。

    两人穿好了各自的官袍,一紫一红,极为相配,随意吃了一些早点,便匆匆赶去了元帅府大门。

    当到大门时,又看见的众妻妾齐齐送云忠孝的一幕。

    一家三人参加早朝,这是从前绝无仅有的之事,但如今在元帅府却真真出现了,更是让人惊奇的出现了女子上朝的怪事。

    飞峋夫妻为云忠孝与众妻妾打招呼请安,便出了院门,两人爬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车开了,苏涟漪拽出了一只毛毯,趴在飞峋宽厚的肩膀上继续睡去,用那毛毯将两人裹得严严实实——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只不过是换了官袍,吃了早点,换了个地方继续睡罢了。

    云忠孝在妻妾们的恭敬伺候下上了那高大威严的马车。早晨伺候老爷出门,这是他定下几十年的规矩,因他最是享受这种男子独有的成就感。但今日看见飞峋那小夫妻俩笑呵呵的一同上车,突然也生出一种名为艳羡的情感。

    元帅府到皇宫雍门距离不远,乘马车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便能达到。当到达雍门时,天已经开始蒙蒙亮,有不少朝臣站在雍门外,等候早朝时间的到来。

    云忠孝下了马车,看见自己飞峋的马车在一旁,再放眼一望群臣之中,却无飞峋夫妻的身影,有些不解,又有一些放心不下。见飞峋马车的车夫在马车不远的地方站着,便过了去。

    “二少爷他们人呢?”云忠孝问。

    “回老爷,二少爷和二少夫人在车内睡着呢。”车夫恭敬答。

    云忠孝一愣,睡?跑到雍门外,坐在马车里睡觉?“那一会到了朝时怎么办?”

    车夫答,“回老爷,一会朝钟响,小的便去叫醒两人。”

    一阵狂风吹过,春季风大,将云忠孝的斑白头发吹得凌乱。

    他皱眉,而后点头离去,看到了自己的大儿子云飞扬。

    云飞扬正与同僚攀谈,见父亲来,自然拱手请安,“父亲大人早。”

    云忠孝点了点头,又是一阵大风,云忠孝看着那大风起始的方向有愣了一愣,若有所思。

    飞扬不解,“父亲,您在看什么?飞峋他们人呢?”

    一旁官员们都凑了过来,如今可没人再去嘲笑苏涟漪了,刚刚他们还想趁着朝时之前,套套苏涟漪的话,详细了解下那银行存银之事,却不想,左等右等,等不来苏涟漪。

    “还在马车内。”云忠孝答。

    “这都到了雍门,为何不下车?”飞扬问。

    “在睡觉。”

    云飞扬一愣,“睡?但一会不是要上早朝吗?”

    云忠孝点头,迎着大风,看了一眼天际,“但少说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到朝时吧。”

    云飞扬又要问什么,云忠孝却一摆手,“诸位聊,老夫也回车内坐坐了。”说着,转身便向马车走。谁不想睡个懒觉?何况今日却确实风大。

    云飞扬轻笑出声,立刻便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官员们因路途远近不同,更是恐在半路出现什么状况,早朝时定然早早赶来,而后在此等候。但同样是等候,为何不在车内舒舒服服补一眠?律法是规定了早朝时间,可没规定,不许在车内等候早朝。

    对一旁的同僚一拱手,“各位,本官也要失陪一会。”说着,便要走。

    有一和他平日交好的年轻官员拽住了他,“云大人,您这是要作什么去?”

    飞扬微微一笑,“朝时到时会有朝钟,等朝钟敲响时,便出马车不晚,为何要再此吹尽凉风?”而后,修长挺拔的身材便向着自己马车而去。

    有官员恍然大悟——对啊!同样是等,为何不在马车内等?从前竟如此迂腐,无论阴天下雨,都在此苦苦等候?

    一众人也纷纷跑到马车里了。

    从此以后,鸾国早朝时,群臣即便是到了雍门也不出马车,在马车内睡觉的睡觉,办公的办公,用早膳的用早膳,直到朝钟敲响,才从马车内风风火火地赶出来。

    试想,庄严的雍门外,一字排开豪华马车,朝钟敲响,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从一个个马车里纷纷跑出来排队签到,是何等的滑稽场面?而始作俑者便是苏涟漪,带起了多少风潮,这是后话。

    苏涟漪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将毯子收好,而后从一旁小柜中茶壶,抓茶,蓄热水,满车厢茶香,倒了两杯,一杯飞峋一杯自己。

    浑厚庄严的钟声响起,苏涟漪和云飞扬从容下了马车,一回头,看见一众大臣们也从马车内出来,难道大人们也都没睡足?不深究,排队,签到,入皇宫。

    朝堂内,一身明黄龙袍加身的皇上坐于纯金龙椅之上,面容俊美、气势逼人,居高临下审视自己的臣子们。与群臣共讨论国之大事。

    苏涟漪按照自己的官位,站在中间的位置,飞峋官衔因不若她,站在她身后不远,她一边听着皇上与臣子们的你问我答、争论不休,一边想知道飞峋在做什么。

    云飞扬在枢密院,云忠孝的手下,但飞峋虽单有品衔,却没官职,可以说是闲人一个。虽他从前在猛虎营有一职位,但那职位却根本与其品衔无法相配,何况如今他归来,猛虎营中那职位也早已可有可无。

    “云飞峋听封。”突然,听见高台之上那人,沉稳磁性的声音传来。

    苏涟漪先是一愣,而后大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正想到飞峋的官职,皇上便要封他官职,太好了。

    在云飞峋出列同时,涟漪总算是没忍住,回头看了飞峋一眼,想分享其喜悦,但,当看到云飞峋那面沉似水时,她却忍不住一惊。

    为什么看起来,飞峋不开心,为什么看起来他心事重重?

    云飞峋未注意到苏涟漪正在看他,到群臣前方,撩袍跪地,“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当包括云忠孝在内的群臣都以为云飞峋要飞黄腾达时,人群中的苏涟漪却微微皱了秀眉——为什么总觉得飞峋不开心?他到底有什么心事?难道他发现皇上与她暧昧之事?

    想到这,苏涟漪后背惊起了一身冷汗,但转念一想,应该不是。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除非皇上想算计她、黑她。但若是皇上看她不顺眼,不赐婚就是,既然赐婚,应该就不会将那日在御书房中事说出来。

    想到这,苏涟漪头疼的要死,她无辜……她真的无辜的要死!

    夏胤修带着淡笑,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云飞峋,“云爱卿,朕知你在猛虎营中长大,对猛虎营的感情颇深。猛虎营,是为御林军输送精兵强将之地,极为重要。朕便封你为正三品骠骑大将军,统管猛虎营、迅鹰营及银狐营三营,如何?”

    群臣发出了不小的议论声。

    涟漪有些不解,猛虎营她知晓,是为御林军输送兵士的重要营地,那迅鹰营和银狐营又是怎么回事?

    见周围官员们小声议论纷纷,她暗暗猜到,这朝堂上应不是噤声的。皇上允许群臣小声针对某事议论,也是一种头脑风暴法。

    头脑风暴法,是现代经常应用的一种集思广益的方法,便是一人提出提议,而后其余人纷纷参与讨论,最后用驳斥辩论取得最终的结果。

    涟漪也凑到了一旁,听几名大臣小声议论着。

    “从古至今,这三个营都是各自为政,从未有过统一的官员进行管理,皇上真是器重飞峋将军,竟将如此重要的职位交给他。”

    “是啊。”

    涟漪忍不住道,“各位大人,这三个营到底是做什么的?”

    众人一看,是苏涟漪,下意识地对其女儿身有了鄙夷,但想到她的商部,又想到鸾国商业银行,如今其又有了三营骠骑大将军的夫君。没人再敢轻视。

    “涟漪郡主您初入仕途应是不知,鸾国除各个军队外,便是这三大营,其中猛虎营最小,位于京城,专门向御林军输送人才。迅鹰营则是培养将领、偏武,在无动乱时,一些小将都是送入迅鹰营培养,而每年秋季,都有各军将领去迅鹰营选拔人才。银狐营则是侧重五行八卦、摆阵军法,不少军师谋士都是从银狐营中出。”

    涟漪恍然大悟,闹了半天,这三个营地说是营其实用“军校”一次来形容才更为恰当。

    难怪,从前去猛虎营中时便有这种感觉。

    那云飞峋的工作,她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军校的校长,还是一国所有军校的总校长。

    肃然起敬。

    涟漪对群臣之后的讨论没了兴趣,回了自己位置上,想到云飞峋平日里不苟言笑那死扑克脸,还有未老先衰的早熟性格,还真适合当校长呢。

    想到这,苏涟漪忍不住笑了起来,但狼却控制住她,让她强憋了笑。

    “云爱卿,怎么?这官职你不满意?”夏胤修还是笑着,这算是突然袭击罢。他了解云飞峋,这孩子太静,不向往名利,却天生奇才。如今,他就是要将他拉到这名利场,让其离不开这名利,从今往后,但愿为他效忠、为鸾国效忠。

    跪地的云飞峋沉默半晌,最后抬头之际,紧锁的双眉打开,“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想开了,既然与皇上约定了五年,那这五年的时间,皇上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他从来都是给得起承诺之人,再者说,这官职定被人艳羡。

    从前的往事历历在目,兄长云飞扬因有自己的实力,无人可对其约束,他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无人可以置喙。而他呢?连自己婚事都无法做主,自己的意见无人尊重。

    这个世道,强者为王!

    他云飞峋虽不争名好利,但这个世道却逼着他去争,那他就争罢,为了苏涟漪。

    见今日的飞峋欣然同意,夏胤修也是心情大好。“云爱卿,平身。”

    苏涟漪隐隐能感觉到飞峋一下子从之前的愁苦中脱离,此时的一举一动都极为轻松惬意,便以为他之前愁的也是自己的官职。低头笑了笑,是啊,男子汉哪有不想建功立业的,如今这样最好,飞峋开心了,她便也开心。

    “商部尚书苏涟漪出列。”

    正当苏涟漪低头笑着,突然听到夏胤修的话,一僵,那本带了慵懒的磁性声音听在苏涟漪耳中竟如同催魂符一般。

    涟漪赶忙收敛了笑容,沉下心,出列,“臣在。”

    夏胤修看了苏涟漪一眼,而后又用眼轻轻一扫群臣,乐呵呵道,“中央银行之事,进展的如何了?”

    “回皇上,一切顺利,营业第一天,储银已有三十余万两。”涟漪大声答。

    顿时,朝堂上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大臣们都提心吊胆,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个套。即便是个套,他们也忍不住想去尝试,毕竟,这诱饵太过诱人。只不过,有不少人都准备按兵不动,先等个几年看看,反正时间,他们有的是。

    但皇上好像将这些人的心思都摸透了一般,“苏爱卿,那你可否告知他们,这十年定期存银,只施行三个月,三个月后,十年定期便取消。”

    “十年定期”并非说的是一个时间限制,在场所有人都明白皇上的意思——三个月后,再存款,可就没有“公开洗白”这一福利了。

    还是一片死寂,只不过人人心头骚动。

    苏涟漪一挑眉,这皇上也是个做生意的料嘛,还知道威胁。

    但随即想到,她也是半路出家,用现代知识来糊弄古人,于是,刚刚那骄傲的狐狸尾巴又老老实实耷拉了下去。“回皇上,微臣知罪,并未告知,今日后定然一一通知。”心中却想,不用通知了,皇上本人已经通知完了。

    夏胤修笑吟吟地说,一双冷艳的眸子喊着某种笑意,一扫在场得众人。“诸位爱卿,可还有事?”

    见没人吭声,安禄便得到皇上示意,高声唱喝——“退朝。”

    众人跪地口呼万岁。

    群臣要等皇上离开后,方能起身。而那明黄身影起身正欲离开时,却突然停住,回头对地上跪着的苏涟漪道,“苏爱卿,你来御书房下。”

    苏涟漪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皇上让她去干什么?她自知长相还没美到让男人犯罪的地步,但从前在御书房中发生之事却如一道阴影般挥之不去。

    “是。”涟漪的声音很恭敬,却多少带了些矛盾。

    没人感觉到两人中的微妙,本以为此事就这么过去,但片刻,皇上又来了句,“是为商部之事。”

    气氛骤变。

    苏涟漪只觉得后背一层冷汗冒了出来。这个皇上……他到底想干什么?非要她臭名远播才开心?她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夏胤修也是一愣,他后加的一句真心是解释,只是看出了苏涟漪的紧张罢了。但事实表明却……越描越黑。无奈,不能再说了,多说多错。

    群臣都是捕风捉影的高手,一下子嗅到了诡异的味道。

    ------题外话------

    【掉节操小剧场:】

    向雍门而去的马车内,毛毯下,苏涟漪的小手十分不老实的摸上摸下摸左摸右,直到将某物摸得变了形状。

    下了马车,看到其他官员也纷纷从马车中钻出来。

    涟:我们在马车里温存,他们都回马车干什么,和谁温存?

    【:……

    涟:难道和五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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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又见叶词

    御书房。

    当苏涟漪赶到御书房时,见皇上正翻看着手中的什么。定睛一看,原来是昨日的商部的汇报书。

    按理说,昨日下午,她应亲自到御书房中为皇上汇报战绩,但,她却不想和皇上有过多接触,便能躲就躲。

    如今,是躲之不过了。

    坐在御书案后的夏胤修见到苏涟漪那略微踌躇矛盾的神情,微微一笑,“苏爱卿,你怕什么?”

    苏涟漪见皇上还是如此称呼她,心中已放下大半。“没有,臣女给皇上请安。”只要不是一口一个“涟漪”的叫她,又亲切又暧昧便好。

    夏胤修深深地看了苏涟漪一眼,将眼底的不甘心瞬间压了下,“一日三十万,苏涟漪,你真是个敛财的利器啊。”

    涟漪赶忙反驳,“皇上冤枉,用非法手段获得财物才可称之为敛财,而那些财物也不会还给物主。但臣女这里不仅会归还钱财还有利息,所以臣女不算是敛财。”

    夏胤修微微一笑,“处处严谨,男子不喜欢如此女子。”

    涟漪秀眉微微动了一下,“皇上教训得是,臣女知罪。”

    夏胤修的眸子微眯,刚刚那轻松氛围渐渐消失,剩下的唯有认真。低头激昂那翻开的名册又轻轻翻回,“冰山一角就有三十万,真是朕的好臣子。”口吻冰冷。

    苏涟漪明了,皇上看到几名在京城中都排不上号的官员都掏出这么多,心情自然不好,何况,这些人绝不会悉数掏出,能掏出一半,便已不错。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她相信皇上定然也明白,加之,不为己只为民的官员也许这天下会有那么一两个,当然,也仅仅只有那么一两个,大部分都是俗人,吃五谷杂粮,有所贪念可以理解。

    又归结到那个道理——只要不超过某个度,便好。

    “可有人前来贷银?”夏胤修又道。

    “回皇上,臣女有一想法,今日正想与皇上商量。”涟漪道。

    夏胤修微微挑眉,“你说。”

    涟漪道,“因两名叛王,如今鸾国东部与南部经济已经停滞不前,甚至有一些经济已近崩溃,百姓们生活疾苦,若是将贷银放给京城富商,那仅是锦上添花,还不如放给东部南部之地的商人。”她绝不会说,京城人都不稀罕贷银的,她从来都是自尊心强的人。

    夏胤修道,“你的意思是,拯救商人?”

    涟漪赶忙解释,“皇上您听我慢慢解释。东部南部虽战乱,但百姓们手中的钱财其实未少半分,为何怨声载道?因原本一吊钱可以买到之物变为一两银子,百姓们自然在钱财未变的情况下沦为贫苦,所以这个时候首先要做到的,便是稳定物价,让正经商人们快快振作起来,好来抵制那些投机倒把的劣商。”

    “你的意思是,救人先救商?”夏胤修眸子一亮。

    涟漪点头,“是,商人在和平时期也许不重要,因百姓们大半都自给自足。但两年多的战乱,壮丁征了不少,哪还有人专心务农?如今百姓们无论吃穿用度都需购买,那社会是否安定便全看物价了。如今春季,谁也不知今年是否有洪涝,本就疾苦若是再碰上天灾,那便只能从国库拨出去银两。但若是如今救商在先,贷银给商人,稳定了物价,尽快休养生息,便能省下国库中的大批银两。”

    夏胤修若有所思,缓缓点头,“若贷银之商人携款潜逃怎么办?”

    涟漪道,“这贷银不会无限额发放,无论是那人从前的名声到他的抵押物都会成为贷银多少的依据凭证,这个方面皇上您放心,若是您同意臣女的提议,三日内,臣女便会讲具体计划书奉上。”

    夏胤修看了苏涟漪一眼,眼中带了迷惑,“苏涟漪,难道你不用休息?难道你不用享乐?”

    涟漪苦笑,“回皇上,习惯了吧。”她不敢去幻想所向往的生活,因若是想了,怕就真无法再做下去了。“皇上,刚刚臣女的提议,您是否同意?”

    夏胤修轻笑出声,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很是无奈,因能听出苏涟漪的催促,更是知晓她不想与他闲聊,哪怕一句。“朕同意,一切便交给苏爱卿了。”

    “那三日内,臣女便将计划书递来。”涟漪又道,说完这句话就准备转身跑了。

    “不用,以后商部之事都由你做主,下去吧。”说完,便将那商部汇报书扔再一旁,取了中书院刚刚呈上的奏折随意翻看。

    苏涟漪长长舒了口气,赶忙行了大礼,便退出了御书房,在优雅走路姿势的前提下用最快地速度向皇宫大门口冲过去,生怕皇上反悔一般。

    此时正好午时,春日的阳光最是美好,暖洋洋的却不炙热,早起那晨风也和煦,阳光一片明媚。

    涟漪一边走着,一边欣赏宫中的美景。

    皇宫之中,无论是一草一木还是一砖一瓦,都是精心设计而出。脚下是雪白的砖石路面,一旁是树木草地。时不时有宫女太监穿梭,各自忙碌,而苏涟漪按照原路返回,临近雍门,便看见穿着黄衣的御林军卫士,把守在道路两旁。

    偌大得皇宫,上千嫔妃上万奴仆,都为一人服务,之上皇权,谁不心动?

    在走出雍门前,涟漪停在朱红大门口,回头再次看向这画卷,笑了一笑,好大的金丝笼啊。

    而后,出了雍门,脚步更为轻快。

    门外,早起来时乘坐的马车还停在原地,本来歇息的车夫见一伸红官袍的苏涟漪出来,赶忙跳下马车迎接。

    涟漪快步走去,上了车,一撩车帘,却吓了一跳,原本他在车内休息,竟没回去。

    一身官袍的云飞峋安安静静地在车厢内,斜斜靠在一旁的车厢墙壁上,闭目轻眠,俊逸的面容无比恬淡。涟漪微愣后,轻轻一笑,不由得想,睡着得他真可爱。

    看了一会,涟漪便轻手轻脚入了车厢,而她一脚刚踏入车厢,那双深邃的眼便缓缓睁开,带着笑意。

    “你没睡?”涟漪惊讶问。

    飞峋点了点头,“睡了,但刚刚车夫下车时,我便醒了。”他警觉性从来都高,不是后天训练,而是天生如此。伸出手去,那带着薄茧的大掌伸到涟漪面前。

    涟漪心领神会,将自己小手放在其掌心中,刚想说什么,却被对方一个用力拽了过去,重心不稳,直直摔在他身上。

    苏涟漪虽苗条,但却不瘦弱,加之有副高个子,就这么硬生生砸在了他身上,就连那马车也忽悠下动了下。涟漪大惊,“你没事吧,砸疼没有?”

    “没有。”飞峋微笑着将她纳入怀中,明明她与男子一般高矮,但在云飞峋的手中,却如同一片羽毛般轻盈,小鸟依人。

    “去醉贤居。”飞峋道。

    车厢外车夫答应了一声,便上了马车,扬鞭,没一会,马车飞驰起来。

    “去醉贤居干什么?”涟漪趴在他怀中,笑道。醉贤居,一听就是一家不错的酒楼,口气不小。京城就是京城,即便是酒楼名字,也是雅致。

    “午时到了,请你吃饭。”飞峋答。

    涟漪坐在他膝上,斜靠在他身上,歪着头继续胡说八道,“众目睽睽之下我们两人吃饭?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秀恩爱、分得快。”

    云飞峋闻此,伸手将她的小脑袋一抓,低头便吻,粗暴的吻,直到她嫩唇红肿才肯放开。“看你以后还胡说吗,记住,我这一辈子也不想和你分开。”

    肿着香肠嘴的苏涟漪噗嗤一笑,“我有什么好?”

    云飞峋一挑眉,“那我又有什么好?”

    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狭窄的车厢内,笑声洋溢。“我又想起一句话,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

    飞峋拧眉,“你这些话都在哪听的?我在苏家村住了两年也未听过,在说,谁是绿豆,谁是王八?”

    涟漪微微一笑,“这些话,自是在我所来之处听的。王八绿豆,你先挑,挑剩下的归我。怎么样,我大方吧?”

    马车拐入了街市,京城的大街宽敞,较之现代公路还要宽敞,因为中间要并行四台以上马车,而两边满是商铺,商铺前还有一些摊贩叫卖。

    车厢内,云飞峋真的十分认真的考虑了那么片刻,“我做绿豆。”

    涟漪挑眉,“为什么要我做王八?”

    飞峋拦住她的纤腰,“换任何一个骂人的名称我都愿意受,唯王八不可。在我们这里,王八是专指被带了绿帽的男子。其他我都可以忍让,唯有你,我不愿与他人分享。”

    涟漪伸手捏他鼻尖,“知道了,我也是,不想与任何女子分享。今生今世,便只有我们两人罢,你是绿豆,我是王八,一生一世,只有我们两人。”

    车内浓情蜜意,马车已驶到了醉贤居。

    正是人来人往之时,好在,醉贤居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虽佳肴美味,但其价格是十分昂贵,往来者非富即贵,所以一身官袍的两人入了醉贤居,也没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骚动。

    但回头路是高的。为何?整个鸾国上下,能穿官袍,尤其是四品以上官袍的女子,除了那如同传奇一般的涟漪郡主,便没二人。

    店小二急忙招呼,“找一间安静些得雅间。”飞峋道。

    涟漪也不吭声,就笑眯眯地跟在夫君身后,虽然惹来频频或好奇或艳羡的目光,但苏涟漪目不旁视,直将众人当做无物。

    店小二引着两人上了楼梯,欲到三楼的一间临窗雅间,有人从楼上而下。一个擦肩,涟漪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地抬头,一愣。

    由楼梯至上而下的一众人,也因人群中的中心人物的停顿,停下脚步。

    “叶三公子?”一旁有人询问。

    苏涟漪抬头,还是那抹惊艳。

    那名男子一身华贵精致的青色衣袍,一双桀骜眉上扬,下是一双桃花眼。那桃花眼精致美好,明亮的眸子中时不时隐隐闪过精明算计。乌发被拢入玉冠中,有发丝垂下在肩头,与青色暗纹衣袍映衬。

    是一个令人过目难忘的男子,惊艳、俊美。

    如今是,从前也是。“叶词,好久不见了。”涟漪微笑道,声音缓缓自然,无丝毫尴尬扭捏。

    云飞峋也停下脚步,眸中闪过警惕与冰冷,看向与他并肩的男子。

    叶词低头,看着一伸红官袍的苏涟漪,从来玩笑众生的不羁笑容慢慢隐退,虽嘴角挂着笑,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之中的尴尬与伤痛。“是啊,涟漪,好久不见了。”

    围在叶词周围左右的也都是京城生意人,正愁没机会与涟漪郡主攀上关系,却没想到叶三公子与郡主认识,想来是因叶家二公子叶轩在商部工作的缘故罢。

    商人最会的便是见缝插针,一旁有一中年男子已经道,“这位便是涟漪郡主吧,幸会幸会,郡主与叶三公子认识?那正好,郡主想来是来用膳的,就由在下做东,我们小聚一下?”

    叶词未说话,不知在想着什么,也没人能猜到他到底想了什么,是喜?是怒?是悲?

    苏涟漪一愣,秀眉微一动,下意识地抬眼看向自己的夫君。若是飞峋未在,所有主张自是由她来做,但飞峋在,她便尽量不出头,恐压了男人的风头。

    殊不知,她的视线,深深伤了叶词。他的心,顿入刀割,痛苦难当,疼痛到连一个小小吸气都要小心翼翼。

    “刚刚在下的宴请,想来赵老爷并未尽兴满意,叶某人对不住了。”说着,便毅然决然,下了楼去。

    一众人穿金戴银的富贵商贾也赶忙跟上。

    涟漪看着那一众人远去的身影,出了醉贤居大门,一个拐弯,便观之不见。心中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不是失落,而是一种类似于内疚之感,但转念一想,却又了然。

    这世上没有完美之事,有缘无分之事多了,这里不是第一件,更不是最后一件。

    “飞峋,我们上楼去吧。”她继续笑容,唇角淡淡勾起。

    “恩。”飞峋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怒气,一撩官袍下摆,便大步上楼,周身杀气冰凉。

    醉贤居外。

    出了大门,拐过一个角,确保醉贤居内无人能看见的角度。叶词停了下,周围一众人能感觉到叶三公子的情绪突变,却不知其原因。

    刚刚,赵老爷说得没错,酒楼偶见故人,做东请客再来一桌,这是常事,为何一向纨绔嬉笑的叶三公子突然冷了脸,发了脾气?

    这一众人都是巴结京城首富叶家的商贾,平日里自然要哄着叶三公子,如今见其变了脸色,也都提心吊胆。

    衣袖下,叶词的拳攥得甚紧,颠倒众生的俊美容颜也一片铁青,想到一身官袍的苏涟漪,想到她带着依赖性地看向那青紫官袍的男子,他就心如刀割。

    家财万贯又能如何?京城首富又能如何?在权臣面前,什么都不是,只是一条摇尾巴狗罢了。如果……如果他有地位,如果他有权势,她会不会选择他?今日那依赖的眼神会不会看向他?

    “叶三公子,您听我的解释,我……”赵姓商人见叶词面色不好,胆战心惊地道,心中祈祷,万万不能因一句话砸了生意。

    叶词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他拒绝了去商部,是因不想在她手下,不想低她一等。他拼命工作,是想借由繁重的工作忘记她。他甚至夜间流连青楼花魁,日里接受闺秀相邀,想借由别的女人忘记她。

    本来已经麻木,本以为过去,但今日一见却发现,根本没过去,永远过不去!

    “赵老爷,关于那千阑霓裳绸,本少交给别的商家,就不劳你费心了。”说着,抬腿便继续走。

    那姓赵的商人眼前一黑,千阑霓裳绸,那可是他们赵家布店的招牌啊,叶家丝绸坊只允许他赵家一家卖,若是没了这笔生意,可……如何是好。“叶三公子,刚刚是我的错,叶三公子您等等……叶三公子……”平日里也算威风的大老爷,今日却语调颤抖的追着一名年轻公子哀求着。

    同行之人都默默哀叹,却不敢出言相劝,恐引火烧身,心中却暗暗惊讶——这叶三公子,平日里虽纨绔得紧,整其人来也是死里整,但却鲜少这么撕破脸皮。

    如今只因一句话便当众甩脸子断商路,可见是真的气极了,或者说,是触及道他心中的一片逆鳞。

    难道是因涟漪郡主?

    众人年纪多是四十上下,先不说有过几段轰轰烈烈感情,有些都是抱了孙子的人了。回想刚刚叶三公子那伤痛的眼神,心中顿时明了了一些——想来,叶三公子和涟漪郡主从前有瓜葛吧,情葛。

    这老赵也是个倒霉的,就这么碰了枪口。

    虽然叶三公子在商界呼风唤雨,但他的情敌是谁?那可是三公之一的云家嫡子!高不可攀!

    别说是涟漪郡主,就是他们化身为女子,也是选官家少爷,不去选一身铜臭的商人。

    赵姓商人还在哭号,若不是叶词一直在疾走,想来都能给他跪下磕头。

    突然,叶词停下了脚步,而一直默默跟着的一众人也停了步,疑惑,他要做什么?

    人群一停,姓赵的就噗通跪下了,正准备磕头,就听上方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刚刚,我开玩笑,千阑霓裳绸,还给你家卖。”虽说是玩笑,但那语调却一点都没玩笑成分。

    清爽磁性略有婉转妩媚的男声,此时语调平稳,稳到了没有情绪,无喜无悲,让人猜不出他到底想什么,“好了,今日算叶某人招待不周,刚刚给大家添不痛快了,回头叶某再做东,邀诸位不醉不归。”

    众人还能说什么?赶忙都笑着拱手告辞,好像刚刚什么都未发生一般,就连那姓赵的商人,也被人拽着离开。

    不大一会,刚刚一群人,便只留下叶词一人。街市往来人众多,多少年轻女子见到衣着华贵容貌俊美的叶词不是羞红了脸?不动声色留在一旁的小摊上仿佛购买些什么,实则是对那俊美公子抛着媚眼。

    只不过,一身青色衣袍的叶词站立,空洞如同傀儡一般。

    在马车旁等候的叶欢跑了过来,“少爷,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隔了如此长的时间,叶词方才缓缓眨了下眼,唇角动了动,“我又见到她了。”

    叶欢一时间没吭声,刚刚涟漪郡主和她夫君入醉贤居,留在马车上的他也是见到的,暗暗祈祷两人千万别碰面,但怕什么来什么,两人最后还是见到了,无奈。

    “少爷,您想开点,天涯何处无……”

    “走。”叶词没等叶欢的话说完,便道。

    叶欢一愣,“少爷,去哪儿?”

    叶词扬天哈哈一笑,“自然是去千媚坊了,伊琴昨日特意派人来说,今日又宝要献本少,你忘了?”说着,也不管叶欢,更是不管一旁的马车,就这么迈着一双长腿,向青楼街市而去。

    叶欢赶忙跟上,还想像往常那般规劝,说生意要紧、健康要紧,少逛花楼,但想到今日自家少爷所经历的一切,便将那车轱辘话吞进去了肚子里。

    罢了罢了,找妓子也总比心里难受的强,于是,主仆二人的身影便逐渐在街头。

    醉贤居三楼,雅间内。

    两人坐定,随意让小二上了几道招牌菜,在等菜时,先是上了极品香茗。

    苏涟漪婉拒了为两人斟茶的侍女,命其出了雅间,自己则挽起袖子,为飞峋细心斟茶。“生气啦?”

    云飞峋确实是生气,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在他记忆中,从前自己脾气没这么大,但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是事关苏涟漪,他便很容易火冒三丈,少了狼,正如此时。

    涟漪见飞峋不搭理她,一点不生气,还觉得这吃醋的样子怪可爱。

    “别生气了,你是绿豆,我才是王八呢。”涟漪道,其意是,不会给飞峋戴绿帽子的。

    被她这么细声漫语地哄上几句,云飞峋也觉得不是那么生气了,长叹口气,将面前茶杯一口喝光,“我……不喜欢你和他接触。”

    涟漪点头,“恩,不接触。”

    “也不喜欢你和李玉堂接触。”

    “恩,除了工作外,保证不接触。”她从来都是下班回家的好孩子,绝不在外逗留喝花酒。

    “我不喜欢你看其他男人。”

    “恩,我不看,在我眼里,他们都不是男人,只是公狗罢了。”

    “我不喜欢那些男人看你。”

    苏涟漪这回愁眉苦脸,“我的亲亲相公大人,我可以不看外人,但却保证不了其他人看我啊。”眉眼一转,划过狡黠,“要不然我带着面具怎么样,这样就没人看见我了。”

    云飞峋摇头,“抱歉,刚刚是我过分了。”

    涟漪上前撒娇地抱着他手臂,“哪里哪里,一切刚刚好。”

    说话期间,上了菜肴。

    菜,做出花来,还不就是那几个样?苏涟漪不觉得这里的菜比岳望县的丰膳阁好到哪里,甚至觉得还不如丰膳阁。提到丰膳阁,免不得想起了艾爷,艾爷对初萤痴心一片,也不知现在从情伤中走出没有。

    提到了艾爷,就免不得想起了潇爷,提到潇爷又想起了仙姬,提到仙姬便想起了从前在岳望县的一切,恍如隔世一般。

    想着,忍不住叹气出声。

    “怎么了?”飞峋一边为其夹了菜肴,一边问。

    涟漪幽幽道,“京城虽好,但岳望县才觉得是家。经历了一番风风雨雨,仿佛已度过数年一般,想家了,想那个平静的天地。”

    云飞峋也点了点头,“我也是,很怀念从前在苏家村的生活。”

    两人随后,默默无言。明明都是向往宁静安逸生活之人,但却鬼使神差,被套上了种种枷锁。

    “等商部之事平稳,你可以回岳望县看看。”飞峋道。“或者……可以开公差。”

    “开公差?什么意思?”涟漪问。

    飞峋微微一笑,“便是与皇上报请,说到岳望县办理一些公事,实则是回乡探亲。”

    苏涟漪不怀好意地眨眼,“原本我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也不老实啊。”

    飞峋有一些尴尬,轻咳两下以做掩饰,“我只知晓,但从未做过。”

    涟漪噗嗤一笑,“算了,不逗你了,即便是以权谋私又有什么?扔人抓不到只被人称赞,那才是高手。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倒是提醒了我,过一阵子我也许要去东邬城,顺路回一趟岳望县。”

    云飞峋一愣,“东邬城?”随后正色道,“不行,虽战事已平,但东邬城与怀靖城还是凶险,近两年,最好别去。”

    涟漪摇头,“非去不可,因银行的存银方面已经解决,这银子也不能只放在手中啊,要贷出去才行,今日在御书房中,我已得到皇上同意,将银子贷给东邬城和怀靖城的商户,以平稳物价,接百姓之忧啊。”

    苏涟漪惊讶的发现,之前飞峋或老实木讷,或脸红羞涩,或被她捉弄,但很少在两人单独相处时面色一片深沉,难道其中有什么内情。“飞峋,难道东邬城又要发生战乱?”

    飞峋叹气,摇了摇头,“不是,但东邬城和怀靖城,两叛王根基甚深,不是短时间可以清除。先不说东邬城,就说比东邬城还要小的怀靖城,战胜之后,东征军入城内清除堡垒填埋密道抓捕细作,直到今日,都未完成。”

    “那么夸张?”涟漪惊呼。

    飞峋点头,“正是。”他说的确实不假,但却真心不希望她前去,除了东邬城内的余孽,还有一事,不便说。

    苏涟漪想了一想,最终一摊手,“抱歉,那也得去,也不能因为怕危险,银行便停滞不前,虽然我在御书房内和皇上说的什么天下大义,但实际上,我的市场只有在东部和南部。京城富商有的是钱财,谁需要我这几十万两银子?”

    云飞峋缓缓放下筷子,眼中有心疼,“涟漪,其实现在我有了自己的能力,你足可以不再这么拼了。”

    涟漪却是一挑眉,“笨蛋,男人的心就是粗,你以为我们成婚了战役已结束,其实这才是刚刚开始呢,别管我了,我的用意,你以后就知道了。”

    云飞峋点了点头,尊重她。他如今回归影魂之事涟漪不知,自然以为两人还受制于人,其实不然,他已经有足够的权力保护他的家庭,保护苏涟漪。不过想了一想,便罢了,从认识涟漪之时,她便游走于商界,也许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还记得在苏家村时,便听涟漪说过,人要有方式实现自己价值,想来,这便是涟漪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吧。

    “好,那你去东邬城时提前与我说,我尽量排出时间陪你去。”飞峋道。

    涟漪又忍不住笑了,那眼神很是促狭,“难道你也想来个开公差?”

    飞峋勾唇一笑,“未尝不可。”

    苏涟漪低头去喝汤,未见,云飞峋的双眼微眯,若有所思。

    涟漪为云飞峋也盛了汤,“这汤不错,我喜欢,你也试试。”

    飞峋点头,伸手接过汤碗,随意喝了几口,表面上好像品尝汤品,但实际上,心思根本没在这饮食之上。“涟漪,未来的一段时间,我也许经常出差。”道。

    涟漪挑眉,“开公差?”

    ------题外话------

    今日家中来客人,吵了一白天,晚间时间来不及,就先更这些。但丫头打算万更。

    所以,还有两千多字,明日直接补在这一章末尾。

    明日看新章节时,先刷新看这一章的内容,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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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牌悍妃,萌夫养成》作者:水千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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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妙计摆平云夫人

    商部大院,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已是夜晚,但商部紧锁的大门内却人头攒动。

    院子内有身着官袍的商部之人,也有穿着明黄轻甲的御林军。

    在苏涟漪的管理下,商部成为整个鸾国执行力最强最迅速的部门,不肖半个时辰,无论是两百名御林军资料入库还是制度修正、商部银库工作流程和轮值表单都新鲜出炉。

    而后便是严格执行。两百名御林军为轮值制,分为五小组,一组四十人,轮流休息,而商部方面,也有相关官员轮值配合御林军。

    苏涟漪生怕夜长梦多,当即便组织了人手,从大内国库调出了押运车到商部银库,取了整一百万两,双方清点后送入国库内,一切交接妥当后,签字画押自是不说。

    已是亥时,按现代时间大概夜晚九点,将一些都办理妥当后,苏涟漪看着一下子空出许多的银库,一颗吊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终于可以不怕劫富济贫的大侠了,很想仰天长啸三声。

    商部成立虽才几日,却日日人仰马翻,包括今日。

    很多人都以为到了商部便是谋了个闲散的肥差,谁能想到,一点油水刮不到不说,顶头尚书大人又是个工作狂,这几日没有一日不加班加时辰,很多人后了悔,这些,苏涟漪才懒得去管。

    当回到元帅府时,已近三更。

    敲开了元帅府大门,门丁看是涟漪郡主回来,不敢怠慢,赶忙开门,又派了家丁小厮,打着灯笼将郡主送回了荀水院。

    荀水院,伺候的丫鬟小厮们按照苏涟漪之前定的时间,早早下了班,回宿舍休息,偌大的院子,几座精致房屋,却空旷无人居住。

    卧室房间亮着灯烛,那烛光透过窗棱纸,带着一片温馨。

    忙碌了整整一日,连晚饭都没吃,本来脑子带了一些烦躁,但当看到那烛光时,却莫名平静下来……回家了,远离尘嚣的家。

    苏涟漪刚想推门,那门开了,是云飞峋从内打开,“回来了?”

    涟漪撅着嘴,一片委屈,“恩,累死了,我发现,人的计划再周密,也永远预料不到未来发生之事。”说着,进了屋。

    “发生了什么意外?”飞峋问。

    涟漪到屏风后换下官袍,“两天,商部竟受到一百七十万两白银,别说我无法预料,就是皇上都吓了一跳。”

    云飞峋自然也是一惊,那么多!?这才短短两日,就他所知,一些权臣还未行动,包括他的父亲。“这银两的存储是个问题。”

    涟漪换好了衣服,轻轻一笑,“问题已经解决了,放心,我从皇上那要来两百御林军,以后那两百人就归商部了,而且未来所接银两,逢百万便送大内国库一次,只要国库人员清点好后,就与我无关了。剩下几十万两银子有四十御林军和是商部轮值人员看管便可。毕竟是天子脚下,还算安全。”

    “用晚饭了吗?”飞峋问,关于商部之事,他不担心。若是涟漪能做到便好,若是觉得无力承担,便干脆辞官下来,在家中休息、做一些喜欢做之事。

    日日见她辛劳,他早就不忍心了。

    “没有,你呢?”涟漪问,一边说着,一边挽袖子洗手,准备去厨房给自己随意弄上一些吃的。

    “没有,等你呢。”飞峋答。

    涟漪一挑眉,“这么大的骠骑将军,没个应酬?好委屈。”调笑道。

    云飞峋轻笑出声,到她伸手,伸手从后揽住她的纤腰,纳入怀中。“娘子英明,确实是有,推了。”

    苏涟漪被云飞峋这一声“娘子”叫得浑身不自在,有一些惊讶,又有一些害羞,心底痒痒。在她印象里,云飞峋应该是那种不苟言笑,不会说这些肉麻话的人,但其实,她还是很喜欢听的。

    “已是夜半,吃多了恐不消化,蒸一些鸡蛋糕如何?”她也未抗拒,就让他从后拥着。

    他今日仿佛有开心事一般,唇角一直淡淡勾着,低头在她肩上,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细嫩的脖上,好像忘了这里是某人的敏感区一般,“今日圣旨下,正式封了官职。”

    涟漪被这温热弄得痒痒,却又不忍心推开他,“恩恭喜,你的意思是说,鸡蛋糕太寒酸,我们应该做上一桌子菜庆祝一下?”开着玩笑。

    “不是,是皇上除了封官职外,还赐了一座府邸,不知娘子大人你想要吗?若是不想要,我们便继续住在这里。”飞峋道,那温热的气息随着每一字喷洒在她的颈间。他垂眼,看见那娇嫩白皙的皮肤上泛过一丝粉红,惹人怜惜,忍不住在其上轻吻。

    苏涟漪先是愣了一下,云飞峋那一句话在她脑海中反复回荡,恍然大悟,伸手将腰间交握的两只手猛地拽开,还未等身后之人反应过来,便一跃而起,跳了起来,抱住他的脖子狠狠在他面颊上亲了两下。

    那两下亲吻,十分响亮。

    “要!要!谁说不要!?我要搬出去,我要自己的府宅。”苏涟漪开心坏了,这是几天以来最开心的事了。虽然元帅府之人根本奈何她不得,但却总有一种寄人篱下之感,她想要自己的家。

    飞峋伸手揽着她的腰,半抱着她,“其实你早就不想在这里了,是么?”

    事已至此,涟漪便大大方方承认,“是啊,别说我,你在这里住着也不方便吧?”

    “那为何之前不对我说?”飞峋问,低头看着对方明眸大眼,其实心中已有了猜想的答案。

    “因为不想你难办,我们虽是夫妻,但他们却是你父母。虽然我们如期成亲,但此时想来,从前有些事我处理得太过僵硬,你心中也很难受吧。”涟漪道。

    飞峋笑而不答,因为聪明的她什么都知晓,还用他多说什么?

    涟漪轻叹口气,“当时我也是被气昏了头,走了极端,直接将他们化为了阶级敌人一般,呵呵,现在想起来自己很是毛躁可笑。有一些事其实可以采用迂回战术,但我却一味硬来,与你母亲曾针锋相对,在朝堂上与你父亲老死不相往来,现在时过境迁,回想一下,自己真的不对。”

    飞峋笑着,还是未答,只不过轻轻将她放了下来。

    涟漪继续道,“其实现在想想,你父母并没错,每个人都有立场、都有自己的喜好,而他们的喜好就是儿媳妇出身名门,我的喜好便是一夫一妻。当初我觉得你父母苛刻,想来也会有很多人认为我可笑。自己的坚持,外人无法干涉。”

    飞峋却突然插嘴,“那是他们的喜好,不是我的。”

    涟漪点头,“是啊,但当时我的却无法甚至从未想过去理解他们,想办法开导改善他们,而是直接硬碰硬的对抗,如今皇上赐婚下来,即便我们白头偕老,在他们心中想来也永远有一疙瘩吧。”

    云飞峋能不知这一切?元帅夫妻毕竟是他父母,自己的亲生父母郁郁不得欢,难道飞峋心里不难过?

    “谢谢你,委屈你了。”涟漪在他唇上,轻吻。

    云飞峋伸手轻轻抚了她的脑后,微笑,“娘子懂事,那还搬家否?”

    苏涟漪面色一变,杏眼一瞪,“搬,天塌下来也是要搬!”

    飞峋忍不住笑了起来,与自家娘子相处得越是久了,越是发现娘子的可爱,真是越来越爱。抱着那纤长的身子,在屋里转了无数圈。直到涟漪头晕得告了饶,才恋恋不舍放下。

    为夫君洗手调羹,不一会,香浓嫩滑的鸡蛋糕出锅,两人每餐入睡,自是不说。

    ……

    因为昨日苏涟漪在商部加班,所以不知当时圣旨下到元帅府,引起了多少轩然大波。

    皇上赐了府邸,还明明白白地说允许云飞峋立府,又赐了一块御笔题写的牌匾,其意与那赐婚异曲同工,便是云飞峋立府之事有皇帝撑腰,无人可以阻拦,否则便是抗旨。

    这一道圣旨可把云忠孝和云夫人气坏了,皇上实在欺人太甚,和那苏涟漪一个鼻孔出气,屡屡插手他们云家之事。

    那苏涟漪也不是个好东西,明明是一介卑微商女高攀至云家为正妻,还有什么不满意?如今又煽动云飞峋立府,真是个狐狸精!

    可怜了那傻儿子,好好出身的官家少爷,硬是被这心思狡猾的商女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恨、可气,却又无奈。

    这一日,云忠孝还未归家,应是有应酬在身,而一家主母的云夫人想到自己第二个儿子、仅剩的儿子也要立府,便火冒三丈,又无计可施,恨不得想砸东西泄恨。

    菡萏院内,丫鬟们一字在门口站好,胆战心惊,因为主母夫人正发着脾气,无人敢离近主屋半步。屋子内,隐约能听见寇氏歇斯底里的咒骂声,除了两名跟随寇氏许久的嬷嬷,就没一人入屋中,因搞不好便成了泄恨对象。

    “那个苏涟漪!那个狐狸精!我寇静文难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老天竟派了这么个妖精来报复我!”寇氏在屋子中转着,终于一怒之下,抓起了一旁的茶碗,狠狠摔在地上。

    茶碗粉碎,香茗流了一地,但寇氏却丝毫不解恨。

    两名嬷嬷在旁边也是贴墙站着,不知如何劝。

    “我命怎么这么苦?就这么两个儿子,大儿战功赫赫,自立府邸,本以为还有小儿陪伴,谁知却被个狐狸精勾引也要离了家去!人人都羡慕我有两个出息的儿子,但……但……”说着,又去寻了个茶碗狠狠摔了,“但一个都无法留在身边,与未生养又有什么区别!?”

    “狐狸精!苏涟漪你这个挨千刀的狐狸精!”一声尖锐咒骂,如同划破屋脊一般。

    而这句话骂出时,正逢苏涟漪到了菡萏院的门口。

    丫鬟们见苏涟漪来,都纷纷请安,“见过涟漪郡主,郡主吉祥。”有丫鬟急急跑入屋内,自是不敢直接通禀,而是将一旁的刘嬷嬷叫了出来,小声告诉了。

    苏涟漪听着咒骂,眉头微微一皱。按照从前的脾气,她便直接转身走了,最讨厌的便是热脸贴冷屁(和谐)股,明知对方恨自己要死,还要上杆子找骂。直接视对方于无物,自己过自己的美好生活。

    但转念想到云飞峋,飞峋有心事不喜说,尤其是她不高兴之事,他更是埋在心中不说。她心疼!

    他越是不说,她便越是内疚,想到两人已成婚,目的已经达到,她苏涟漪也不是那种一点委屈吃不得的,思来想去,便来了,既然他真心爱飞峋,便不会让他处于两难之地。

    “郡主,夫人有请。”去通禀的丫鬟已快步出来,恭敬道。

    涟漪微微一笑,便身形款动,从容入内,无丝毫尴尬。就好像,刚刚那一句咒骂,根本没听见一般。

    当苏涟漪进入房间时,香茗还在,地上可见水迹,但破碎的茶碗已收拾了干净,换上了新的茶盏。

    “涟漪郡主大驾光临,妾身有失远迎。”寇氏带着余怒,冷哼着讽刺,按理说,这样的话不是一个公婆对儿媳说的。

    虽然口吻不佳,其实寇氏心中却又有一丝怯意。因这涟漪郡主不是个好惹的,先不说其现在权势在身,深得帝宠,只说当日收拾惠姨娘,那真是不要颜面,大庭广众之下什么话都敢说出口,让人下不来台。

    心中再一次感慨,商女就是商女,没有教养。

    苏涟漪能感受到寇氏的恶意,但脸上没有丝毫扭捏,一派温和,云淡风轻。“母亲这是什么话?平日里儿媳本应日日来请安,无奈有公职在身,而商部事务繁忙,今日才能早些回家,特来看望母亲。”

    寇氏冷哼,“郡主说的是,您忙得很,妾身怎敢浪费郡主宝贵的时间?郡主请回吧。”

    涟漪自然知晓这寇氏是在为难她,而不是真心赶她走。若是不想“浪费”她的时间,刚刚又为何要丫鬟将她请进来?

    “既然母亲不愿与儿媳说话,那便不打扰母亲了。”说着,转身就做离开状,但心中却明知,寇氏定然会叫住她。

    果然,她刚一转身,寇氏就开了口。

    “既然郡主都来了,那便坐上一坐吧,省的外人说我刻薄。”

    涟漪微笑,也不挑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有丫鬟送上香茗,涟漪从商部回来还未沾滴水,正好渴了。端了茶,好像闻了闻茗香,实际上却是检查其中有没有什么药物,小心驶得万年船。

    茶水干净,低头慢慢饮了一口。

    寇氏也入了坐,“皇上下旨赐了宅邸,但皇命也通人情,你若是不同意,皇上也不会强求你搬出。”暗示了苏涟漪。

    涟漪微微一笑,“抱歉母亲,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儿媳不敢抗旨不尊。”

    寇氏怒了,将那茶碗猛地放在桌上,“你……你……”你了半天,却又不知要说什么。

    寇氏内心想哭,两个儿媳,一个比一个难对付,上一个身份压人,这一个却面笑心黑咄咄逼人。

    涟漪想,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她不是来给人添堵的。便幽幽叹了口气,声音柔了下来,“母亲,我与飞峋早出晚归,也许过一阵子因公事外出,住在府内或府外,又有何区别?其实,母亲的真性情是我喜欢的,为何我们又要针锋相对到如此地步,徒增外人笑话?”

    寇氏一愣,从未想过苏涟漪说这些话,她本以为其是来炫耀战况的,因一次次战胜她,而后来打击她,难道……不是?“郡主也说了,在府内与府外没有区别,那为何不留在府内?”

    涟漪放下茶碗,看向寇氏,双眼很是诚恳,“因为皇上下旨立府。”

    寇氏急了,“那还不是你的意思?”

    涟漪缓缓摇头,一双明眸清澈,“母亲,您身为一品诰命夫人也是有见识的,儿媳何德何能,能左右皇上?若是说功劳,儿媳身为正三品商部尚书,飞峋身为正三品骠骑将军,根本不若父亲正一品枢密院使的轻重,连父亲都无法左右皇上,儿媳与飞峋又如何能左右?”

    寇氏到底是一介妇人,鲜少涉及朝中之事,她的世界是这后院,而在她心中,自己夫君云忠孝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儿子和苏涟漪也仅仅是三品,其权势根本无法与自家老爷抗衡,所以很快便被苏涟漪说动了心,“但圣旨说,允许飞峋立府,自是也允许留在元帅府,你去劝劝飞峋,不要出府。”

    刚刚水热,涟漪没喝几口,如今又是口渴。她伸手端过茶盏,淡笑,“母亲,您真的希望儿媳去劝吗?母亲您仔细权衡利弊,若您坚持,儿媳便真听母亲的话,去了。”

    寇氏本来意见坚决,但听苏涟漪这么一说,又慌了一下,忙道,“什么意思?难道留在府中有错?”

    涟漪状似无奈,“母亲,有一句话您定然听过,伴君如伴虎。儿媳虽不是出身名门却也算读书破万卷,更是略懂帝王之术。”身价是被吹出来的,现代如此,古代也是如此。

    果然,在苏涟漪的小吹一下后,寇氏对她也是稍稍侧目,“你还懂帝王之术?”

    涟漪还是一派淡然,略带恭敬地对寇氏点了点头,“凡事都如行兵打战,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而儿媳如今在仕途之中,想要发展,定要揣摩圣意,而圣意如何,便在这帝王之术中。所以,在入仕之前,便想办法找隐士高人指点了一番。”

    寇氏的气焰彻底消了下来,或者说,被好奇心所代替,“那你来说说,若是劝飞峋留在府中,会如何?”

    涟漪收敛了一派淡笑,面色认真,“母亲请想一想,我们云家,父亲为当朝一品、三公之一、枢密院使,母亲您为一品诰命夫人,大哥从二品参政将军,飞峋正三品骠骑将军统管三营,而儿媳则是正三品商部尚书,这样的家族荣耀,如何?”

    寇氏略带骄傲一笑,“自是荣耀无比。”

    涟漪笑着摇了摇头,“非也,儿媳却认为,危险无比。”

    “何来危险?”寇氏大惊,赶忙问苏涟漪。

    涟漪答,“功高盖主。”

    寇氏年轻时也是读书的,自是也知此道理,但知道归知道,面对无上荣耀,却自动选择了自欺欺人。如今被苏涟漪拽回了现实,也静下心来,一张风韵犹存的脸上,渐渐苍白。

    “如今涟漪已是云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一些事,我便告诉母亲吧。首先说这商部之事。当时飞峋身为东征军主帅到怀靖城外,那炸弹配方是我带去的,您应该知晓,在那里,我见了皇上第一面。”为了家和万事兴,有必要将一些真的假的说给寇氏听。

    寇氏惊讶,还有这些故事?从前并未听说!

    涟漪将寇氏的惊讶看在眼里,继续道,“皇上微服到怀靖城,无人知晓,如今天下知晓此事的,除了飞峋与我,便只有母亲了。”

    寇氏的脸更白,下意识认为其内有阴谋,因为很是紧张,便端起一旁的茶碗,颤颤巍巍地喝一口,压压惊,而后将那茶碗捧在手心,用茶水的温度暖手,手心一片冷汗。

    “当时我不知那化名为胤博文的公子便是皇上,便与皇上聊了一些商业之事,后来我随飞峋到京城,被金玉公主带入后宫,被太后认为义女,这时,皇上下旨传唤。”涟漪继续讲。

    “皇上找你干什么?”寇氏赶忙问,好像等不及一般,苏涟漪这不紧不慢如同叙述故事的节奏,让她着急。

    涟漪还是那般从容,“皇上说要让我为皇商,为皇上做一些事,当时,我没多想,只以为能为皇上效劳是荣幸,便一口答应了。”胡说!明明是她勾搭皇上说要当皇商,如今却成了皇上主动让她当皇商。

    没办法,人前背后,信口雌黄,反正皇上不在,她当然可以随口乱扯了。

    “那又怎么变成了商部?”寇氏连忙问,刚刚苏涟漪所说的“没多想”一下子刺痛了她的心,那阴谋的味道更浓。

    涟漪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带了一些不解,“后来便是那晚宴,皇上突然说要嘉奖于我,让我第二日上朝。母亲,当日的晚宴您也在,我没说谎吧?”

    寇氏点头,“确实是这么回事。”

    “但第二日,上朝,皇上却突然说要立商部,也是把我吓了一跳。母亲,我敢对天发誓,之前对商部一事,一无所知!”没错,她就是对商部一无所知,只以为是皇商,没想到皇上搞了一个商部出来。

    寇氏听得入迷,原来其中竟有如此多的典故,点了点头,也相信了苏涟漪。毕竟,苏涟漪这厮若是想对她对抗,能将他活活气死,根本用不着骗她。

    “这件事便这么过去了,后来,接下来一件事便是皇上的赐婚。母亲您可曾思考过,为何皇上明知父亲对这亲事的不同意,还要执意赐婚?”涟漪又继续道,循循善导。

    寇氏面色更是苍白,摇了摇头。

    “那便跳过赐婚这件事,再说为飞峋封官之事。飞峋确实功高,但按理说,皇上已用赐婚之事满足了他,根本不用再破格提升官职,而父亲为枢密院使,母亲想来对这军队系统也是了解,猛虎营、迅鹰营和银狐营在鸾国有多重要不肖我来说,三营从来都是各自为政,为何却突然指派了一个官职,统领三营?”清脆的女声,冷静、利索,好像一部悬疑剧的画外音一般,冰冷不带感情,却又是一种客观的角度,将人的思维,逐渐引领入一个思考的区域。

    寇氏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心中的怀疑。

    此时,寇氏以为是自己推论得出一些答案,其实却是被苏涟漪一点点牵着鼻子走,寇氏心中得到的答案,其实是苏涟漪潜移默化中灌输给她的。

    “皇上一步步,将本就声名显赫的云家更是推到了一个空前绝后的高度,皇上意欲何为?母亲,您想过吗?”

    寇氏颤抖着,手中茶碗已经端之不住,开始打颤,最后只能放到了一旁桌上。

    “母亲,这个答案,我便不说出口了,但母亲见多识广,应已得到答案了罢。”涟漪声音还是一派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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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京城立府,新的开端

    苏涟漪回荀水院时,荀水院的丫鬟小厮已下班,偌大的院子又是一片宁静。

    卷起袖子洗手入厨房,厨房内的蔬菜瓜果已被丫鬟们洗好切好,只等烹饪,而炉火也是温的,想来是细心的丫鬟们特意留的火,只要稍拉风箱,这炤火便能重新燃起。

    当菜香在厨房四溢时,云飞峋回,还未入房间换衣服,先是来厨房与亲亲娘子请安。“我回来了。”

    照例,从背后抱住,在其白皙柔嫩的脖上亲了又亲,蹭了又蹭,某人反抗,但某人又不愿停手,看到那娇嫩皮肤上又红肿一片,却还是继续蹭着。

    愤怒的涟漪操起了炒勺反抗,虽刻意手下留情,但却也能感觉到与对方的差距。云飞峋那厮就仿佛能看穿苏涟漪下一招要向何处一般,总是能提前躲避。

    不大的厨房欢声笑语一片,虽处在这深宅大院之中,却又与之十分不相称。

    苏涟漪装作翻脸生气,云飞峋这才肯放过她,让其专心炒菜。

    不大一会,四菜一汤便出了锅,飞峋将盛放菜肴的盘子端到桌上,一身官袍却端着盘子,很是滑稽的镜头,但云飞峋却做得认真。

    涟漪洗过了手,刚刚入房门,又被那人狠狠抱了住。

    闻了闻,还是一股子清爽香气,涟漪很是惊讶,虽知飞峋爱干净,但也不至于时时刻刻沐浴穿衣吧?而此时的云飞峋身上一股子刚刚沐浴后的清香,这官袍上也无丝毫尘土的气息。

    苏涟漪不动声色地低头看去,她还记得今日飞峋所穿官袍的左袖下有一处抽丝,是她不小心弄的,那抽丝甚小,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

    “涟漪,怎么?”飞峋敏锐发现涟漪情绪不对,也跟着低头看去。

    涟漪微微一笑,仰头,“为何不在家中沐浴?”这官袍,并非他早晨穿出去的官袍,男人在外换衣服回家,不是件正常事。

    “今日营中演练,弄了一身土,便临回时沐浴换了身衣服。”飞峋答。

    涟漪了然,不想深究,“快去换衣吃饭吧。”

    云飞峋低头轻吻她的额头,而后便取了衣物,大步迈向屏风后,换衣。

    苏涟漪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秀眉微微动了一下,敏锐之光流过双眸。但随即,又狠狠自嘲一番——她真是没事找事,回到家中本应全身心放松,但仅仅因为一件衣服便怀疑飞峋,这不是自己没事找事吗?

    屏风后脱衣换衣的声音从容,那声音满是无辜,涟漪自嘲完,便转身取碗筷去了。

    当苏涟漪的身影从门口消失的同时,屏风后那脱衣人的动作停顿了半下,浓眉一蹙,又继续换衣。

    ……

    相信在这宁静的小院,无人能猜到,身居高位的某对夫妻本应奴婢成群的伺候,实则不然,却过着和乡下百姓们的生活,一切都亲自动手,安宁却又甜蜜。

    吃饭时两人闲聊白日里的工作,吃完饭便将碗筷堆在厨房,明日自有丫鬟们来洗刷,而两人则是捧着热茶,在院中吹着暖暖的晚风,赏月谈心。

    苏涟漪将下午在云夫人院中发生之事一五一十都和云飞峋说了,可以说,连哄带骗,更是带有各种蹩脚的忽悠,此时想来都可笑,糊弄妇人是可以,就怕被云忠孝拆穿。

    飞峋静静听着,心头感动,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涟漪,谢谢你了。”

    涟漪叹气,“你若是感谢,只会增加我的内疚,她是你的母亲我却不尊重,有错在先。”

    云飞峋缓缓摇了摇头,“若没有你从前的针锋相对,他们不会如此快的接受,没有威慑,之后的诏安不会有效果。”

    涟漪噗嗤一笑,“你这儿子真不孝顺,竟将自己父母比作刁民,回头你若是惹我生气,我便将这些话原原本本告诉云元帅,让他动用家法收拾你,对了,你们云家家法是什么?”

    飞峋无奈,“我怎么舍得让你生气?家法的话……轻则罚跪祠堂,重则军棍。”

    涟漪一愣,怏怏道,“还是算了,我舍不得。”

    夜幕明月当空,月圆无星,却别有一种一生一世的专一之感。

    月下,女子双手捧着茶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而男子身材颀长的男子则是一手拿着茶杯,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肩,将那本高挑的女子如同小鸟一般纳入怀中。

    夜色宁静,蜜意绵长。

    ……

    又一日,商部。

    有了连续几日的经验,如今商部各部门人员已经能熟练应付存银的官员了,哪怕是再大的额度,也已经脸不红心不跳,只顺手从一旁部门里抓来两个倒霉的帮忙点银子罢了,大不了就是那封条上密密麻麻的人名中又添两个人名罢了。

    苏涟漪从来都是赏罚分明的,前一阵子各种加班的结果,便是本月工资双倍,商部独立于其他部门,又有各种福利,之前觉得不小心掉进深坑的官员,突然又仿佛守得云开见月明一般。

    苏涟漪最大的能耐不是自己来处理一些事物,而是喜欢定制出一套控制人的……不对,是合理安排人力资源的条例,让众人来遵守,外加三日一次例会洗脑。

    中午,苏涟漪将所有卷宗合上,伸手揉了揉眼周围的穴位,因这身子才刚刚十九岁,眼部肌肉还未完全成型,生怕得了近视眼等眼疾。鸾国没有眼镜店,近视眼便等于不治之症。

    门外有礼貌的敲门声,苏涟漪马上听出,是叶轩的敲门声。因为人的性格不同,便直接反应在其细节上,例如这敲门声。李玉堂的敲门声从容规矩,带着沉稳,而其他下属的敲门声恭敬居多。

    叶轩的敲门声轻快,又带了一股子自信。

    果然,门外之人正是叶轩。

    “郡主,一起到外用个午膳吧。”正午阳光刺眼,在这强烈阳光的照射下,叶轩本就俊美的面容仿佛与阳光羽化了一般,完美笔直的鼻梁挡住了一些光线,才勉强能看清那一侧的容颜。

    也是一双桃花眼,柳叶似的眼形上,有着一层薄薄的褶皱,若有若无,却又勾人心弦。

    何为桃花眼?不用主人的任何情绪,只要那双眼睁开,便自动放电无数。

    只要一到中午,这叶轩便来找她用午膳,他是叶词的兄长,更是有家室之人,加之平日里从未对她表现出什么别样心思,本来苏涟漪是放心的。但这一日复一日,终究有些不妥。

    “不用了,右侍郎,今日我不饿,不想吃了。”先将其打发走,回头再找时间偷摸出去吃点什么。

    叶轩微微一笑,而后竟入了屋内。没了那晃眼明亮的光线,其精致的外形更是俊逸非常,带着一种风流倜傥。“即便是没胃口,多少也要吃些,否则饿坏了脾胃,这样吧,我知道一家酒楼的开胃汤不错,我陪你去?”

    涟漪无奈,正在纠结想办法推开,却有人进了来,是商部的下面的差役,“禀涟漪郡主,金玉公主邀请郡主用午膳,公主殿下的马车正在大门外。”

    苏涟漪心中惊喜,赶忙微笑道,“抱歉了右侍郎。”

    叶轩无丝毫失落,还是那般君子之笑,微微点头,“既然有人陪郡主用午膳,下官便放心,那下官告退。”

    “……”看着那从容而去的身影,苏涟漪无奈地伸手揉了揉自己额角,向商部大门走去。心中暗暗纳闷,难道姓叶的都这般风流?叶词先不说,直接摆明了追求,而他这二哥却暗里……想到这,苏涟漪又将之前的观点反驳,只因人家确实未开口,别自作多情了罢。

    “在想什么呢,如此专注?”苏涟漪还未到出大门,便听见前方有一悦耳女声笑盈盈地对她道,那声音软糯,夹杂着一种撒娇成分,是夏初萤。

    涟漪笑着,出了大门,今日的夏初萤并未乘坐皇家明黄马车,而是换了一只稍微低调的马车,低调却奢华。涟漪踩着车凳入内,见到车内那华丽得装饰丝毫不惊讶。

    “熙瞳呢?”涟漪问。

    “在公主府呢,云夫人上午便来看望熙瞳,我见熙瞳有她陪,便抽空出来找你,我们姐妹好久未聚上一聚了。”初萤笑道,软软的小手拉着涟漪的手,两人坐在刺绣华贵的软座上,马车缓启。

    “云夫人确实很疼爱熙瞳啊。”涟漪感慨。

    提到云夫人和熙瞳,初萤也忍不住有些动容,“是啊,若不是熙瞳,我真想象不到眼高于顶的云夫人有一日也会如同一名普通慈祥妇人一般。先不说云夫人几乎日日来报道,单说上午,熙瞳竟然将甜汤撒到云夫人身上,而她竟也不生气,乐呵呵的换了衣裙,你是不知,云夫人这人最是洁癖,当初在元帅府,有一丫鬟不小心踩到了她衣角一下,而她下令杖责那丫鬟,差点将人活活打死。”

    涟漪惊讶,“还有这事?”

    初萤一努嘴,“可不?宫中矫情的妃子见多了,但出现这种事儿,最多是抽两个嘴巴,衣物脏了细细便是,可见云夫人的洁癖。”

    涟漪笑着,“熙瞳是她孙子,她自然不会嫌弃。”

    因为云夫人疼爱熙瞳,初萤心情也是大好,谁不希望自己孩子受尽宠爱?如今她与云夫人的关系也好了不少。“不是,听云飞扬说,他儿时只因将脏手碰到云夫人身上,云夫人便大发雷霆,虽没怎么惩罚云飞扬,但其随身丫鬟却倒了霉。”

    涟漪嗅到了一丝味道,眉头一挑,脸上的笑容不怀好意。“刚刚,金鹏将军也在公主府?”

    初萤面色微微一红,而后神色黯淡了下,“恩,他跟云夫人一同来的。”

    正说着,车停了,应该是车夫早被初萤交代了去处。

    “公主殿下、郡主大人,到了。”

    两人先后下了车,入了这个一处豪华酒楼。京城酒楼林立,这种多则四层的高档酒楼数不胜数,不若岳望县那般凤毛麟角。

    往来之人自是权贵,看见并肩款行的两人都忍不住回头观望。一人是绝代风华的金玉公主,虽为人妻人母,但那娇俏绝美的容颜,仍是引人垂涎。另一人是商界奇女、朝堂新贵,商部尚书涟漪郡主,朱红色男装官袍加身,非但没有女穿男衣的尴尬,反倒是英姿飒爽,让人不觉肃然起敬。

    两人跟随酒楼侍者上了二楼雅间,很长时间后,众人才缓过心神,亲眼见到传说中的两女,大呼过瘾。

    雅间内,本着发扬三八精神的苏涟漪继续追问,“好了,快快和我说说,云飞扬去了你那,然后发生了什么?”她期待着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一幕。

    夏初萤无奈,“还记得你大婚吗?”

    涟漪点头,“恩,怎么?”

    “当时老爹的桌上几乎无人上前,母后离开后我便去陪老爹,那些官员们唯恐得罪了云元帅,无一人来敬酒,我便……便将云飞扬叫了去,而后,那些官员才陆续前来,所以,我欠了他一个人情。”初萤道。

    涟漪了然,大婚之日发生什么,她根本不知,大礼前后,她都是蒙着盖头的,而后就被送入洞房。若不是初萤说,她还不知前堂发生了这一幕插曲。

    苏涟漪是个冷静之人,那样的情况,官员们确实不方便到老爹桌上敬酒,大家在元帅府吃酒,看的是元帅脸面,加之,敬酒也需捧酒陪酒之人,那桌上确实没人。

    说内疚,其实倒没多少内疚。处在一个客观的立场,她很喜欢苏老爹、苏皓大哥和苏白小弟,但喜欢归喜欢,说是荣辱与共的家人之情,还差了一些。

    毕竟,她确实不是真正的苏涟漪,亲人这种东西,即便是血浓于水,但平日里相处更为重要,而她来鸾国刚刚两年,两年的时间便培养出真正的家人之情,有些牵强。

    也许以后会是家人,但还需一些时间,无论是何类感情,都急不得、牵强不得。

    “让你费心了。”苏涟漪道。夏初萤的好,她却真真记得,她能感受到初萤对她无私的好,无论是大事到小事,更是每一个细节。

    初萤撅嘴,“又开始和我客套了,场面话别在我这里说,我烦得很。”

    涟漪笑着点头,“你说的对,大恩不言谢,与你说谢谢,确实无聊得很。我们二人的感情,只有我们自己知晓。”

    “这样才对。”说着,初萤为她倒茶。

    涟漪将她小手扣下,将那茶壶又按在桌上,板起了脸,“既然不是外人,就别废话,快快从实招来,你与云飞扬怎么样了。”

    初萤面色尴尬了下,神色有些不自然,想笑却又压抑着笑意,“你大婚之后,他便没事前来,有时跟着云夫人来,有时是自己。他若是自己前来,我是不见的,但他还是坚持在大厅中喝完一盏茶再走。”

    “那你又是怎么想的?”涟漪又问。

    初萤低头,“我也不知。”

    涟漪微微歪过头,“说句公道话,我的思想偏激与这世道格格不入,你是知的,若不是我的出现,若不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向你管束我这种极端的思想,也许你与云飞扬也不会……”

    “不,涟漪。”初萤缓缓摇头,“若不是因为你,我虽不会下定决心与其分开,但每一日,我确实不开心的,一个月,只开心五日罢了。”

    “五日?”涟漪不解。

    初萤苦笑,“是啊,云飞扬是个极有原则之人,无论纳妾多少,但一个月有五日都是在我房中过。”

    苏涟漪的眉皱了起来,特么的臭男人,以为行房事也是任务吗?一个月五日,这比丝毫不留宿还要侮辱人!

    初萤叹气,“但我对那生活已经厌倦了,所以,我便选择离开了。”

    涟漪凝神,神色认真,“初萤,你认真回答我。若金鹏将军他回心转意,独宠你,你可愿意?”

    只见夏初萤娇小柔弱的身子猛然一僵,这想法她不是没有过,但每一次刚刚冒出萌芽,便被其狠狠打压下去。希望的越大、失望的越大,有了期待、便有伤害。

    若是想做到不受伤,便从开始便没有丝毫期待。

    但这一次,却被苏涟漪提出,她不得不去正视。

    少女都爱英雄,夏初萤也不例外,尤其是云飞扬这种文武双全又面容俊美的少年英雄。当时她还在宫中时,便已经芳心暗许,起初,先皇是不同意的,只因云家手握兵权,不能再加大其势力。

    但夏初萤却苦苦哀求,宁可放弃地位,最终先皇与太后无奈,这才允许下嫁。

    虽然多年来的夫妻生活、云飞扬的流连花丛将她的爱恋慢慢磨灭,但死灰中,却也有零星火苗。

    一声长叹,“怎么可能?独宠我,那及时美妾怎么办?”

    苏涟漪伸手盖在初萤略带冰凉的小手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微眯,“好办,只要云飞扬能独宠你,那些妾室便扔了钱打发了就是。这个世界,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初萤无奈笑了,“你以为那些妾室都出身低贱?有很多都是官家女子,不愁钱财。”

    涟漪轻轻一笑,交叉的睫毛间,闪过一丝危险。“我会亲自告诉她们,趁着年轻,我送她们一大笔嫁妆,找媒人帮他们另谋俊才夫婿。若她们坚持不肯走,也好办,现实断其育,而后毁其容,即便是硬留在将军府,也让她们没什么盼头。”冷哼道。

    初萤深深地看着苏涟漪,“涟漪,你是善的,这些事,你做不出。”

    涟漪回望她的双眼,眼神无比坚定,“不,这些事我能想到便做得出。”说着,伸出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掌,那十指纤纤修长,一尘不染,就如同仙女之手一般。

    “救人与杀人,只在一念之间。同样,善与恶也是如此,只看面对的是朋友还是敌人了。我有方法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同样,我也有方法杀人于无形,更有方法让人生不如死。”

    夏初萤看着苏涟漪认真的的神情,听到她说这些话,非但不会不寒而栗,相反却心中感动十分。

    是啊,救人与杀人只在一念之间。当日她产子之时,涟漪对她开膛破腹,其实这与杀人并无区别,但最终,却救了她。

    “谢谢你,有你的心,就足矣。”初萤微笑道,悦耳女声潺潺,如流水一般,沁人心脾。

    正在这时,门外有恭敬敲门声,是侍者前送来饭菜佳肴。

    片刻的时间,两人面前桌上的茶点香茗已被撤下,换上了美味佳肴,两人的话也打断了一些。

    待侍者上完菜,又被赶了出去。

    “先吃饭吧。”初萤道,夹了菜,放到涟漪的盘中。

    涟漪却不肯放下那话题,“快回答我,先别管那些妾,若他真愿独宠你,你愿意回去吗?”

    初萤的面色微微红,而后白了一下,最后又泛起粉红。微微点了下头,带了丝娇羞。

    涟漪放下心来,夹了平日里初萤最喜欢的菜肴,“好了,纠结的话题到此结束,来来,吃菜。”她突然心情大好,若是云飞扬真能浪子回头,也是个好事。

    首先,熙瞳便有了恩爱父母;其次,初萤也有了家,这是最好。

    至于那些妾室嘛,虽然女人不能为难女人,但,人活在这世间便要有个立场。而她苏涟漪的立场如此,只能对那些女子们说抱歉了——不巧,今生今世,只能为仇敌。

    随后两人的谈话就轻松许多,两人都避免着太过沉重的话题,说一些商部之事,又说一些熙瞳的趣事。

    两人用过饭后,饮茶漱下油腻。

    初萤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高兴起来。“说来说去都忘了正事,我要恭喜你啊,听说你要立府了。”

    涟漪呵呵一笑,“听谁说的?”

    “云夫人。”初萤答。

    涟漪来了兴致,“她今天上午和你说的?来和我说说,她当时是抱着什么心情,难道是背后狠狠骂我一顿?”

    初萤噗嗤笑了出来,“不是,她好像对你们出去立府没什么反感,只是说你们要走了,府中空的慌让我搬过去,也好帮我一同教养熙瞳。”

    涟漪了然,看来寇氏应该也将云忠孝的工作做通了,搞不好今日云忠孝就会找她谈话,“那你怎么想的?”

    初萤闷闷道,“不知道,以后再说吧。”又如同想起什么一般,一撅嘴,“你最会打岔,我现在可不想讨论是否回元帅府,我只想说,你与飞峋都这么忙,那府宅怎么办?谁来张罗?”

    苏涟漪一歪头,嘻嘻一笑,“不知道,以后再说吧。”也学了初萤的口吻。

    夏初萤对其恨铁不成钢,“别闹了,我来其实便是这件事,你那立府之事,便交给我吧。正好云夫人最近日日来公主府,有她来照看熙瞳我也放心,你可有管事人选?”

    “没有。”涟漪也不客气,好不推辞。岳望县的苏府便是夏初萤支起来的摊子,而着京城的新府,她是一点主意都没有。所以,只能……能者多劳了。

    初萤点了点头,沉思了下,而后抬头,缓和了口吻,慢慢道。“我手上有这么个人,是名女子,今年三十有二,名为秦诗语,从前是母后身侧的大宫女,照料我长大,与我感情颇深,后因年岁大了,在其二十一岁时,母后将她嫁给了族中青年,后来……”说到这,叹了口气,“后来,成婚十一年未育,她夫君却已纳妾多名,连儿女都有了七个。那些妾室泼辣,好在秦诗语也是个泼辣强硬的女子,加之从前是母后的贴身大宫女,便一直占据正妻子之位。”

    涟漪点了点头,继续听着。

    初萤继续道,“后来突然出现个名医,她夫君便将那名医邀请入家,为其诊治,得到的结果,却是秦诗语无法生育,最终,她夫君便要将一名宠妾抬成平妻。”

    苏涟漪听到这,长长叹了口气。为何又是一位悲剧女子?“之后呢?”

    “那秦诗语从来都是个要强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最后竟要求和离,而后,便和离了。”初萤叹气,心中却是赞叹秦诗语的果决,只不过却为她的后半生担心。“那女子泼辣爽利、很有才情,从前也是在宫中伺候母后的,前几日我入宫才听说,便将她招到公主府,若她找不到愿接纳她的男子,便随我过一生。如今,你立府,而你又忙碌,根本没时间料理府宅,我便想到了她,若你不嫌弃她,我便让她去你府上做管事罢。”

    虽然寥寥数语,只听了这刚硬女子的大概,但苏涟漪对这秦诗语的尊敬却油然而生,轻笑出来。“怎么会嫌弃?”

    初萤微微摇了摇头,“涟漪,你不懂,你与飞峋还未有子,身边伺候之人绝不能出现寡妇或这等病症女子,否则易沾染晦气。”

    涟漪哭笑不得,“封建迷信!什么晦气不晦气?这样刚硬的女子正好镇宅,回头我府上,连钟馗门神都不用贴,各路小鬼看见那秦诗语,谁敢入内?”

    苏涟漪的话把初萤逗笑了,两人就这么定了下来,府宅之事便直接交给了初萤和那未曾见面的管事秦诗语张罗,涟漪继续忙商部之事。

    两人结了账,免不得要争相付账,那场面又令一旁人频频侧目——两美女厮打付账,也是美景一座。

    最后,身材高挑的苏涟漪占了优势,将银子甩给了掌柜。她知晓,初萤虽有公主身份很是光鲜,其实她的积蓄都给她填了嫁妆,不说手头拮据,也不是很宽裕。

    可惜,她想将银子还给初萤,后者却不肯要。

    付账结束的夏初萤撅着小嘴,只恨太后没给她生出长胳膊长腿,从前觉得自己身形娇小,现在却羡慕人家的大个子。

    公主府马车先是将苏涟漪送回了商部,而后才转到了公主府,自是不说。

    夜晚。

    涟漪乘坐马车回了元帅府,面容虽还是一贯的恬淡,但心中却一直猜测,晚间元帅定会找她说上一说。

    果然,涟漪刚入大门,边有一直等候在大门的管家上前,先是恭敬一礼,而后道,“小的见过涟漪郡主,夫人邀请郡主于二少爷到菡萏院用晚膳。”

    涟漪淡笑,点了点头,“知道了,我随后道。”

    管事赶忙又见礼,“是,郡主,那小的在这继续等二少爷,一会小的派丫鬟去接您。”

    “好。”涟漪从容回了荀水院,见丫鬟小厮们守在门口,到了“下班”的时间,只要知会她一声,这些人就可以下班。

    “乐蕊、秋灵,你们二人留下为我梳妆,其他人都下去吧。”涟漪道。

    “是。”一众人都离开,只剩下从公主府出来的两名陪嫁丫鬟为苏涟漪选了衣裙,仔细梳妆,不为艳丽决定,也要明媚动人。

    一炷香的时间。

    梳妆台前,两名丫鬟正为涟漪挑选合适头面,云飞峋回。

    两人对视一眼,不用话语,便已知晓心意。

    云飞峋到屏风后,换了一身便衣,而涟漪也梳妆好,在两名丫鬟的伺候下,主仆四人便到菡萏院赴宴。

    ……

    菡萏院,偌大的圆桌,满是佳肴,桌旁只坐了他们四人。

    席间,母慈子孝,一派和乐融融,谁能想到,几个月前,这几人还是剑拔弩张?今日,情形竟决然相反。

    ------题外话------

    昨天丫头赠送的字看到了吗?没错,今天也要赠送,呵呵。

    熬了一夜,写了一万,今日在车上度过,不能写了,先发这些,明日剩余两千余字会补充上。明日更新会很晚,应该不会提前,所以亲们不要刷新等更。

    今日好像打春,早晨吃了春饼,亲爱们吃了吗?

    最后新年快乐,亲爱的们,丫头拜年,你们也要意思意思给个红包吖,哈哈。不要花钻,只要月票,么么哒!

171,管家秦诗语(求票)

    云飞峋轻轻推门而入,本不想打扰正在一说一听的两人,但也是引起两人注意。

    涟漪回过头,面上是一贯淡笑,“飞峋,你回来了?”

    这清丽秀美的面容看在云飞峋眼中,竟是无比惊艳,胜过天仙。在他心中,苏涟漪便是天上下凡的仙子,拯救他。

    “母亲,您请坐。”涟漪回头看了云飞峋一眼,却没在他身上多做停留,而是起身对一旁寇氏道。

    苏涟漪对寇氏态度恭敬亲密,哪还有从前那般横眉冷对,甚至起身前来亲手将寇氏扶着入了座,一旁云忠孝见苏涟漪这般识大体,也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屋内无外人,一家四口便在涟漪妙手茶艺下热聊了很久。

    ……

    正是十五,夜幕上圆月当空。

    告别了元帅夫妻,也谢绝了丫鬟相送,苏涟漪与云飞峋提着灯笼慢慢向荀水院去。

    灯笼是飞峋提的,而涟漪则是迎着初夏的夜风,赏着元帅府内夜景,两人默默无言,好像专心享受这难得相处的时光一般。

    刚入长廊,涟漪只觉得身侧一阵疾风,还未反应出,便被一旁那人紧紧搂了住,停下了脚步,一只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则是将她狠狠压入怀中。低头嗅着她的发丝,享受着馨香。

    “涟漪,谢谢你。”幽幽的男声轻轻,如同夜幕下的灌木丛中,隐隐漂浮的萤火虫,能触动人柔软的心底,无比动人。

    苏涟漪自然知道他在感谢她什么,只微笑着伏在他胸前,“这是我应该做的。”

    又是好一会,云飞峋不说话,不是不说,而是不知该用什么言语去表达这感谢,去表达对她的爱。“我是这天下最幸运之人。”想了半天,说了这么一句,无比真诚。

    涟漪见四周无人,便也大了胆,伸手揽住他的腰,“我也是幸运之人,遇到了你。”

    云飞峋无声吻了她的发丝,“我这样的男子,天下很多。”

    涟漪笑着轻咬他的胸膛,隔着衣服,“我这样的女子,天下也不少。”

    “不,天下只有一个苏涟漪。”他道。

    “天下难道还有第二个云飞峋?”她反驳。

    云飞峋又要说什么,苏涟漪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唇,“好了,别说这么肉麻的话了,大夏天的,我后背鸡皮疙瘩起了不少。”

    飞峋一愣,将抱着她的手松了松,在她背上抚了抚,“我帮你抚平。”

    涟漪一个转身,便巧妙从他怀中出了来,挽住了他的手臂,“别贫嘴了,回家吧。”

    云飞峋笑着点头,“好,回家。”

    两人小声谈笑,穿过长廊,过了花园,荀水院已出现在视线之中。

    飞峋看着不远处的精致宅院,本应是有奴仆成群,但此时却安静无人。“为何我有种错觉,回的不是元帅府,而是苏家村我们的家?好似将苏家村的家搬到了元帅府一般。”

    涟漪噗嗤一笑,“是啊,在这深宅大院中竟有个独立的小院,让我想起了那句话,大隐隐于市。”喧闹中的一片安宁。

    飞峋轻轻挣脱她手臂的缠绕,继续将她搂入怀中,慢慢向前,“向往我们的新家吗?”

    涟漪赶忙点头,“向往,无比向往!”又想起了从前思考过的一个问题,“但有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云大人可否告知在下?”

    “什么事?”飞峋轻笑。

    涟漪一挑眉,“为何皇上突然要赐宅子?皇上为何要管你们云家的家务事?”

    黑暗中,云飞峋将脸上的一丝诡异隐藏,眨眼之间,又恢复到平日里那般。“皇上御赐府邸并非第一次,历朝历代都有皇上御赐府邸一说,或是为皇亲国戚,或是为贡献颇大的朝臣,别的不说,元帅府便是先皇御赐。”

    涟漪了然,“原来这样。”

    “对,起初父亲出任东邬城驻守将领,后,先皇派东福王接替了父亲的职位,将父亲召回京城为官,便赐给这座元帅府。”飞峋道,

    涟漪点头,叹了口气。“当初先皇也是听信了一些谗言罢,元帅刚回京中时,想来也受到了不少排挤。”

    想起了十几年前的往事,云飞峋感触颇深,两人入屋子,云飞峋将灯笼熄灭放在一侧,捏着涟漪的小手到了床沿坐下。“是啊,当初京中有几大势力,其中最强的两个势力便是大皇子和二皇子,而太子年纪小,只能单凭其母后家权势。父亲既是被谗言召回京城,先皇自然不会给予其实权,不得已,父亲便投靠了太子一势力。”

    原来如此,从前只听片面,如今知晓真相,之前的很多事便能解释了。“那谗言者,是大皇子的人还是二皇子的人?”

    “大皇子的人,”飞峋答,这也是他为何有了与皇上第一次五年之约的原因,若是太子一方溃败,那云家也绝无善终。

    涟漪乌黑的眸子瑰丽流转,终于知晓为何云忠孝这么容易便听信了她之前的猜测,原来……他竟已被先皇忌惮过一回。有了从前的经历,如今再说被忌惮,他也不至于太过意外了。

    苏涟漪觉得自己很卑鄙,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信口雌黄,也不知会不会在皇上与元帅之间造成间隙。不过转念一想,她也是被逼无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一夜又这么过去。

    ……

    朝中有个天大消息,云元帅竟向鸾国中央银行存了银!

    若是说从前还有官员不信任或有顾忌的话,云忠孝的此举便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彻底相信了!

    因,云忠孝与苏涟漪的水火不容大家有目共睹,两人不可能联起手来使诈,即便是两人关系缓解,两人也属家人,苏涟漪不可能将自己夫君的父亲推入火坑。

    所有人已完全信服,都开始纷纷掏出银两,而银两多少,则完全参照云忠孝存银的比例。

    这些为官多年的人,很是老奸巨猾,都在顾忌云忠孝的的身家,而后按照这所出银两算出比例,再用自己身家结合这比例,存上银子,小心驶得万年船。

    而事实证明,他们的做法对了。

    商部又是一片忙碌,但在前几日的经验下,有再多的银两过账,也不会手忙脚乱,何况苏涟漪专门针对了这个情况,设置了“预约制”,从今以后,想要存款超过五千两,必须要提前一天预约,否则恕不接待。

    鸾国中央银行,最早是求着人们存银,如今姿态高了,还给存银人设了限制。

    中午,苏涟漪没等叶轩前来“惯例”邀请,便早早跑了出去,因和初萤有约。

    今日初萤并未亲自来迎接,而是早早派人通知了时间和地点,只等苏涟漪赴约、

    还是那间酒楼,当苏涟漪赶到时,见到雅间外有随行伺候的丫鬟等在外,才恍然惊悟,原来上一次初萤到商部亲自接她,怕她别扭,所以没带丫鬟。感慨其细心。

    丫鬟们见苏涟漪来,请了安,撩了帘子,伺候苏涟漪入内。

    只见雅间内,夏初萤正笑盈盈地与一女子低声聊着什么。初萤坐着,那女子却恭敬站在一侧,其身材中等偏瘦,姿色也是中等偏上一点,丹凤眼,小鼻子,薄嘴唇。

    按照苏涟漪所了解的面相,这样的人,最是有心计。有心计不是坏事,只看其时好时坏了。

    “涟漪来了?”初萤一笑,站起身来迎接,“涟漪,这位便是上回我提到的秦诗语。”

    而后,初萤对那名女子介绍,“诗语,这位便是涟漪郡主。”

    那女子赶忙上前,规规矩矩福了个礼,那礼虽是民间管用的福礼,但其身姿挺拔、体态优雅,一看就是曾在宫中之人。“奴婢见过涟漪郡主,涟漪郡主吉祥。”

    “免礼。”涟漪微笑道,不觉对这人印象极好。首先,她衣着打扮觉悟花哨,朴素却又不寒酸,落落大方,干净整洁。加之,其无论是在初萤身旁,还是此时在她面前,都是从容不迫、不卑不亢。

    初萤拉着涟漪的手入座,“诗语的本事你就放心吧,别说将一个宅子交给她,即便是将一座宫殿交给她打理也是绰绰有余。”

    “那便多谢金玉公主的举荐了。”涟漪笑着开玩笑。

    夏初萤轻拍她,“找打。”娇嗔。

    “秦诗语,既然公主将你引荐给我做管家,以后我便称你为秦管家罢,做吧。”涟漪一指身旁的位置。

    “奴婢站着回话便可。”诗语答。

    涟漪微微一笑,“既是我的管家,便要听我的,在我身边,没有绝对的主仆,既是主仆又是朋友,坐吧。”

    秦诗语并未因苏涟漪的话而表现出什么感激涕零,而是恭敬点了下头,而后在离苏涟漪和夏初萤两人身旁不远坐了下来。并未全坐,只坐了椅子的前半部,还是微微低着头,态度谦卑。

    “家中有何人?”涟漪问。

    “回郡主的话,父母已不在,上有一姐远嫁峡城。”秦诗语答,不拖泥带水。

    涟漪点了点头,心中有了数,“未来,可有什么打算?”

    “回郡主的话,奴婢既做了郡主府上管家,从今往后,便会一心一意效忠郡主、伺候郡主。”

    ------题外话------

    昨天赠送的已经更新,妹子们刷新去看看,今日更的少,明日应该还会有赠送,预计赠送三千。

    不瞒各位,从昨日早晨到现在,还未合眼,因赶车从娘家回婆家,跨越数省,悲催。

    今天写了昨日赠送的两千和今日的三千,已经耳鸣。好在,婆婆心疼我,用大筐将家里大公鸡蒙头扣住,丫的应该不会叫了…可以睡个好觉了,万幸!

    和各位吐槽,勿烦,呵呵。过年辛苦,如果各位也有想吐槽的烦心事,不妨写在留言板上,让丫头也开开心……不对,是让丫头抚慰下可怜的妹子们。

    最后,求票。最近新年看文的少,送票的少,悲催的丫头正逐渐滑下月票榜,哭,求月票啊!

172,搬家也要风风火火(欢脱求票)

    云府,虽从前如雷贯耳,但一众下人们却是第一次看见自己未来的主家,纷纷扔下手中的工作,跑来请安问候。

    因为身份的突然变迁,苏涟漪忍不住有一些羞涩,跟在云飞峋身旁,两人慢慢向宅子深处而去,带着各种奇怪心情欣赏着自己未来的家,第一个属于两人的宅子。

    两人还是一贯的繁忙,只不过昨夜趴床上闲聊达成了一个共识——也不能将所有事都推给金玉公主不是?实在是太不人道!于是,两人便约了这个时间,一齐赶来,看能帮上什么。

    但事实上,在各自岗位上干得都不错的两人,跑到了自己的家,也都没了主意,看着有条不紊忙碌的下人们,不知如何插手。

    已有下人跑去通知了管家秦诗语,不大一会,便见到身着素色细布衣裙的女子,快步向两人的方向赶来,到了跟前,便福身下拜,“奴婢见过老爷,夫人。”

    苏涟漪干咳了下,压低了声音。“那个……秦管家,能不能还按照从前那般,称呼我为郡主?”这夫人……

    秦诗语面容认真严肃,没什么笑意,“夫人,从前未立府便随意,但这立府了便要有个规矩。奴婢知晓您不太习惯,但过几日便会习惯了。”

    苏涟漪无奈,回头看向云飞峋。“飞峋,这位便是初萤推荐给我的管家,秦诗语。”

    云飞峋点了点头,未说话。

    秦诗语抬眼看了云飞峋,虽从前有耳闻,却未见过云飞峋,倒是在宫中见过金鹏将军几次。客观的说,骠骑将军虽也是一表人才,但与金鹏将军是没得比。但,想到那一次午膳时的话,却又对骠骑将军另眼相看。

    “乔迁宴请定在十日后,可能筹备妥当?”涟漪问。鸾国有个习俗,乔迁,自由宴席。

    “回夫人,定能如期,放心。”秦诗语答,而后又问,“不知老爷和夫人何时搬入新府。”

    午时阳光明媚,微热,宅子内的一切都是崭新,那屋外耸立的柱子也是新漆,明亮朱红,站在院中,能隐隐闻到一种味道,是一种新生活的味道。

    何时搬家,云飞峋是不管的,全随苏涟漪的,她想住哪,他便跟到哪。

    “最早何时能搬?”涟漪问。

    秦诗语答,“夫人可曾找人算过?”

    涟漪摇头,“没算,我不信那个,与老天安排的命运相比,我还是相信自己的努力,事在人为。”

    经过这几日的交流沟通,秦诗语也多少了解了涟漪郡主的为人,并未做太多惊讶,反倒是十分喜欢这种恣意的洒脱。“若夫人如此,那何时迁府都可以。”

    “真的?”涟漪惊喜。

    秦诗语还是那般认真严谨,面容鲜少有笑容,点头。“真的。”

    “现在房间中都能住人了?”在古代没有什么甲醛超标吧?

    秦诗语诚恳回答,“能住人。”

    苏涟漪一拍手,“哈哈,太好了,走,我们搬家去。”

    秦诗语吓了一跳,“夫……夫人……您说什么?”她没听错吧?

    涟漪笑眯眯,“亲爱的管家小姐,我说现在就搬家啊,有自己的家为何不住?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早搬晚搬都是搬,为何还要等,事不宜迟,回去搬家了啦。”说着,便拽起云飞峋便准备向回走。

    秦诗语那惯有的从容又濒临崩塌,目瞪口呆。“夫……夫人,您……不是在说笑吧?就这么决定迁府了?”在她的印象中,苏涟漪是一个万事都把握在手心之人,也是一个沉稳干练的女子,为何今日如此毛躁?

    云飞峋见到这秦姓管家的惊讶震惊,心中暗笑——涟漪这个人里外分得很清,若是对外人,便是一贯沉稳端庄的姿态。唯有对朋友才袒露心事,而实际上,她也如其他天真烂漫的女子一般无二。

    就这样,两人齐齐旷工,再急急跑回了元帅府,在众人的震惊中,开始找人搬家。

    两人并无多少奴仆,唯一要带走的,便是夏初萤送给涟漪的两名陪嫁丫鬟,乐蕊和秋灵。话说,这两名丫鬟也是倒霉的,按理说,其他小姐的陪嫁丫鬟最终都会落个姨娘做做,可惜,苏涟漪的陪嫁丫鬟却永远也是陪嫁丫鬟。

    但夏初萤是什么眼光?既然送给苏涟漪,自然是挑人品好的,这两名女子也一直用心伺候,绝无他想,更无勾引云飞峋的丝毫苗头。

    荀水院中其他物件,苏涟漪也懒得拿,大半都是元帅府的,让两名丫鬟将她衣服收拾了下,扔上马车便可。小厨房中的锅碗瓢盆,也是不拿,云府中已经置办了新的。

    而搬家最大的困难不是别的,而是苏涟漪那九百九十九台嫁妆。

    荀水院不小,而苏涟漪又不允许几名丫鬟小厮居住,便省下了大量房间,这些房间没有别的用途,都变成了仓库——装苏涟漪嫁妆的仓库。

    苏涟漪正纠结这嫁妆如何搬运,而云飞峋已遣了赵青赶回猛虎营,不大一会,当乐蕊和秋灵两名丫鬟刚收拾好苏涟漪的衣服和一些需带之物,便听到前院嘈杂声一片,原来,是猛虎营中兵士们被云飞峋唤了来。

    云夫人寇氏上午照例去了公主府探望宝贝孙子,刚刚乘马车赶回元帅府,还未到大门,便看到一群骑着马的威武官兵,见其训练有素外加服装整齐讲究,便猜想这不是普通兵士,生生吓了一跳——难道是老爷出事了!?

    因为苏涟漪的那一套推论和从前的经历,云夫人可怕坏了,这种兔死狗烹之事在史书上太多,可千万不能发生在她家啊!

    就这样,寇氏吓得满面苍白,好容易在整齐的队伍一旁找了个缝隙,马车钻了过去,在丫鬟们的搀扶下急急跑入了府中,就见到管家迎了上来。“夫人,您可算回来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寇氏急急问。

    事发突然,早晨离府时,二少爷和少夫人还像往常那般,谁能想到这大白天的突然回来死活也要迁府。二少爷被皇上赐府邸众人皆知,但这迁府是件大事,怎能突然随意、如此草率。

    管家愁眉苦脸,“夫人,一个时辰前,二少爷和少夫人突然回了府说要迁府,而后便开始收拾随僧物,整个荀水院已经……人仰马翻,您快去看看吧。”

    寇氏一愣,抬眼望了望荀水院的方向,而后长长舒了口气,“闹了半天,是要迁府啊。”她还以为皇上白日里找到了老爷的纰漏,降下罪来了。

    管家疑惑地看向夫人,平日里夫人最是讨厌这种毛躁,为何今日……虽然这么想着,但却未说出来,而是跟着夫人向荀水院而去。

    一路上,见到姨娘丫鬟小厮无数,跑出来看热闹,其中,也有那惠姨娘。

    今日寇氏没心思和惠姨娘明争暗斗、冷嘲热讽,而是向荀水院而去,面色逐渐恢复了本色,稍显红润。

    荀水院。

    苏涟漪看着堆得满满两间房子的嫁妆,只觉得耳边有无数蜜蜂在飞。她真想将这些物件都直接折合成银子,换成银票,揣在怀中。不知京城可有搬家公司,这么多箱子,一时间去哪找人搬运?

    苏涟漪平日里工作繁忙,身边也没个贴心的管事,加之早就料到要搬离元帅府,便未将箱子打开,所以此时大半箱子上的封条都还完好无损地封着。

    赵青入内,对云飞峋施礼后道,“禀将军,猛虎营兵士已到,由闫墨和李西两位队长带队。”

    涟漪一听,惊喜的笑了,“飞峋,你将你营中的兄弟们都弄来当搬运工了?”真是解决了燃眉之急!

    飞峋点头,“是。”

    涟漪太过高兴,现实因为有了自己的家而开心,如今相公百依百顺,还能帮她解决燃眉之急,这样宠她到无法无天的好相公,除了面前这人,还能去哪儿找?

    太过开心,甚至忘了身边还有外人,直接扑向云飞峋的怀中,抬头便亲。

    赵青还是个少年,哪见过这种画面,一张清秀的俊颜尴尬绯红,偏过头去。

    云飞峋丝毫不理会外人目光——他从来都是如此,非但随意她在他面颊上亲吻,还为了她方便,微微福下身去。

    这时,云夫人寇氏正带着管家和一群丫鬟们入了荀水院,将一个俯身,一个仰头亲吻的两人看个正着,丫鬟们忍不住发出小小的惊呼声,羞红了脸……这光天化日的。

    管家年岁颇大,是个老头,看到这一幕也是暗暗咂舌,心中暗想,一会少不得夫人的责骂。平日里虽和少夫人鲜少打交道,但以他多年识人的本领,却也知少夫人是个心善的,有些担心。

    整个院子顿时一片寂静。

    其实苏涟漪和云飞峋两人并未当中接吻,真真只是亲了面颊,但因为两人的角度,刚刚入院子的众人却都以为两人唇对唇。

    苏涟漪感受到气氛变化,一扭头,吓了一跳,因看到以寇氏为首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顿时,刚刚那欢快愉悦少了几分,狼回归,开始思索着若寇氏询问为何急急搬家,她要编造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理由来说服她。

    因为沉浸于思考,以至于那张雪白小脸无一丝因亲吻所带来得尴尬,反倒是严肃认真。

    云飞峋背对人群,即便不用回头,也能单凭听觉知晓身后来了多少人,来了什么人。

    “母亲,您来了。”苏涟漪叹气,说她任性也好,说她毛躁也罢,这元帅府,她一天也不想呆了,讨厌被各种各样眼神众目睽睽的盯着,讨厌住在一个满是陌生人的家族。如今,寇氏来了,也少不得盘问和解释。

    云飞峋也回过身,未说话,但其周身散发出的沉稳之气,却仿佛给了苏涟漪力量一般。

    实话,寇氏一入院子看见儿子儿媳两人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下光天化日之下亲吻,也是吓了一跳。可怜她几十年的女戒教育,要内敛、要自控、要知羞耻,这一镜头,她想都不敢想,更别说看过了。

    气氛很诡异,众人很担心。

    苏涟漪一耸肩,新仇旧恨,今日算是跑不了她了。

    云飞峋也感受到气氛的不对,上前,“母亲,刚刚是我……”强迫涟漪的,与她无关。只不过,后半句话在嘴边还未说出,寇氏便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这就搬?”

    苏涟漪一愣,“啊,恩,是,这就搬。”想过千万种骂人的话,却没想到对方来了这么一句。

    寇氏点了点头,“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别说苏涟漪,一旁的管家也是吓了一跳,还有一群丫鬟们。

    苏涟漪从来都不怕寇氏,无论是从前未见面唯耳闻还是第一次在公主府见面吵架,但今天,她却忍不住吞咽了口水。“恩,收拾好了。”难道寇氏有其他埋伏?

    “人手够吗?”寇氏继续问。

    苏涟漪心慌了,“人手够,外面猛虎营的兵士是飞峋找来,一会帮忙搬运嫁妆。”

    “那边都料理好了吗?”寇氏继续。

    苏涟漪心更慌了,“这几日劳累了公主,那边可以住人了。”

    “银子够吗?”寇氏继续。

    苏涟漪后背开始出了一层淡淡冷汗,今日的寇氏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她到底想做什么?问什么?阴谋!大大的阴谋!“够。”

    寇氏终于舒了口气,“好,那你们搬吧。”说完,便带人转身准备离去。

    苏涟漪一愣,上前几步,“那个……母亲。”

    寇氏停了脚步,回过头来,突然,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还有何事?”

    别说苏涟漪,一旁的云飞峋也觉得浑身发毛。

    “那个……母亲,难道你就没别的事了?”涟漪忐忑地问。

    寇氏想了一想,笑容凝固了下,那平日里惯常冷厉的眉眼凝注。

    苏涟漪心底长长舒了口气。对嘛,这样的气场才对,事情终于回归正轨了。

    但那气氛也仅仅“正常”了几秒,寇氏再次绽放的笑容比之前的还要温柔许多,“没有啊,涟漪可还有何事?”

    苏涟漪默默向后退了一点点,“母亲,您真的……没事了?”

    “没事啊。”寇氏微笑答。

    云飞峋上前到,“既然母亲无事,儿子便送母亲回去。”他实在看不下涟漪那般忐忑。

    让云飞峋没想到之事也发生了,寇氏立刻拒绝。“不用峋儿送了,你们继续搬家吧,快点搬,这都下午了,要趁着天黑前搬完,若是需要人手或银两,直说便是,娘让管事给你们拨。”

    飞峋点头,“恩,那儿子便不送了。”

    “呵呵,不用送了,自己家人,有什么可客套的?”说着,便带着一大群丫鬟们笑呵呵地离开了。

    当人群离开荀水院后,苏涟漪立刻伸手挽住云飞峋的手臂,“唉呀妈呀,吓死我了,你娘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飞峋道。

    苏涟漪第一次发觉到云夫人的可怕,却不适因为云夫人平日里的高傲势利,而是因为她突然反常的温柔,实在是……太可怕了!

    远方,浩浩荡荡的人群。

    管事忐忑,“夫人,小人本不应多嘴,但实在想不通。”

    寇氏心情大好,“想不通何事?”

    “这个……平日里夫人最痛恨的便是办事毛躁,但为何今日夫人却如此和颜悦色?”管事委婉道来,没直说苏涟漪和云飞峋两人风风火火的搬家。

    寇氏一笑,“年轻人嘛,当机立断是好事,优柔寡断如何能成大事?”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管家觉得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日里最能挑刺的夫人竟如何宽容大度又和蔼可亲,怪!真是怪!

    其实管家怎么能猜到,云夫人心里想的却是——搬吧,快搬吧,只要老爷没事,云家平安,苏涟漪她愿搬哪去就搬哪去,愿何时搬就何时搬。

    ------题外话------

    大过年的,写点开心事,风风火火过大年,不知大家喜欢否?

    昨天的赠送已经补上,今天到了十一点又没写完,又要赠送。

    尼妹的。其实丫头不想赠送啊,肉疼啊!每日赠送两千到三千不等还要笑着说赠送让大家开心,好吧,蹲墙角画圈去了。谁让大过年的事儿多呢?今天白天跑了N多家拜年。

    好了,不吐槽了,肉疼就疼权当减肥,如果亲爱的你们看到丫头吐槽会心一笑,就投来票票吧,让丫头也开开心,好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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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医贵女介绍:
苏涟漪做梦都想不到,穿越这种时髦事能竟落到她这个不苟言笑的剩女医师头上。但事实却发生了,她不再是享誉中外的脑科医生而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女流氓。从前她没时间恋爱结婚,如今却有个丑陋健壮的夫君。从前她被嘲笑为老处女,如今却因本尊迷恋首富家俊美二公子,留个花痴艳名。从前她救死扶伤,如今却恶贯满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黑色幽默?夫君貌丑身材好,看背影也是养眼。虽没感情,做不到相亲相爱,却也相处和睦。爹和弟是恶棍流氓,想办法约束管教,虽算不上为民除害,也算是造福一方。努力赚钱,期待有朝一日离开,不再用别人的身份继续过活。发誓永不行医,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屡屡被迫救人性命。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就是她——苏涟漪,行得正坐得端的苏涟漪。不成想,这丑陋夫君,却大有来头,身份神秘…名医贵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名医贵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名医贵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