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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让你窝心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txt下载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85章 积重难返

    真金发泄了一通后,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让内侍们将大殿收拾干净。而缺钱的现实问题依然困扰着他,想到钱,他不禁又是苦笑,自己何曾有过钱呢?

    当初在继位后,返回大都中书省就告急说“帑藏空竭,常赋岁钞四百万锭,各省备用之外,入京师者二百八十万锭,常年所支止二百七十余万锭。自陛下即位以来,已支四百二十万锭,又应求而未支者一百万锭。”也就是说,自己啥还都没干,朝廷就已经入不敷出,欠下了一个大窟窿。

    紧接着江南失守,赋税大减,中书省哭穷也就成了日常,不时以“廪藏空虚”、“国用不给”上奏。真金继位之初也是想着干一番事业的,并启用一班汉臣来试图解决财政困难的问题,可这几个人说的天花乱坠,却都未能快速有效的解决问题,只说不能急躁,目光要长远,需数年后才能见成效。

    但事实上自己可以省吃俭用的过几年苦日子,但是宗王们却等不得,贵族们等不得,西北也要赈济,否则都投向海都了。这迫使真金不得不再度起用桑哥,让汉臣们靠边站,而桑哥确实也利用钩考和更换纸钞的方式,追回了不少地方欠下的旧账,圈了一笔钱回来,使得朝廷暂时渡过了难关。

    不过桑哥的法子也无法彻底解决财政问题,对宗王们的赏赐也只能打折再打折。而被追讨的地方官员们也是怨声载道,纷纷上奏哭穷,称地方也是无以为继,都要关门了。尤其是两淮地区的官员更甚,他们要继续执行伯颜定下的修建城防抵御南朝的政策,又要抵御南朝不断的侵袭,实在是拿不出钱来还朝廷的账了。

    而此时玉昔帖木儿上奏要收复江南,真金也以为重夺江南也是唯一解决当下财政困难的方法。可结果是玉昔帖木儿战败,十数万蒙古军尽殁江南,输的他裤子都掉了。可南朝却借机又夺了两淮,并欲进犯京畿,这对于本就困难的财政无疑是雪上加霜。

    此次侍卫亲军出京,需要大批战马。而两淮马场尽失,朝廷在中原的马场居然凑不出所需,真金只能下旨征括民间马匹。过去一般是十抽一,并给付一定的补贴,可此次改成了五抽一,象征性的补贴都没了,几乎等于是强抢。虽然凑够了出征所需,却也惹得城中贵族和大户们颇有怨气。

    朝廷要求沿途州县依照惯例提供粮草辎重,而钩考亦已让地方没有余粮,只能强行向百姓征收,以致沿途怨声载道,百姓多有逃亡,乃至多地发生军民冲突,甚至聚众杀官暴乱。大股的匪寇几日间便能聚起万人,公然攻州掠府,要求朝廷遣兵镇压的奏章雪片似的送到宫中。

    “大汗还需保重身体,勿要操劳过度!”李谦等几位在京重臣被召入宫中,他看到刚过四十,正是壮年的真金已经华发过半,身体已显佝偻,满脸的憔悴,如若步入老年,心痛地上前施礼道。

    “国难当头,朕岂能坐视!”真金挤出些笑摆摆手又道,“当下十数万敌军云集两淮,朕欲征调草原各部南下御敌,但他们缺乏粮饷,诸位有何良策?”

    “大汗,去岁两淮战事一起,税赋便没有送至朝廷,且侍卫亲军出征耗费巨万,国库已然空虚,难以为继,实在拿不出钱来了。”桑哥听罢面带难色地道。

    “朕知道,但军情紧急,必须要设法筹措一笔款项!”真金不耐烦的摇手,皱着眉道。

    “……”

    “平章可有主意?”见众人默然,真金看向李谦问道。

    “陛下,此时正是春荒之时,冬季刚过,夏粮未收之时,不易再向百姓加征捐税,可否让京中诸王和官员们捐纳一些以解燃眉呢?”李谦躬身施礼道。

    “平章,刚过签征战马,已经让诸王不满,再行捐纳只怕会让他们心生怨气,惹出是非!”安童叹口气言道。

    “左相所言正是,近年战事不断,宗王们的土地被占,商路断绝,损失巨大,已是入不敷出!”桑哥也苦着脸道。

    “……”李谦见两人反对,也只能沉默,他作为当世的大儒,又参与制定国策,自然明白今日之局面早已注定,非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

    李谦知道蒙古人征服了大片的区域,但依然一直以草原为重,政治中心一直在上都,大都不过是政府所在地。在草原依然实行牲畜抽分法,建立驿站,任命嫩突兀赤担当草原生产官员。每年大量将各地所得输送到草原,对留在草原的蒙古人实行补贴,遇灾则实行赈济。

    整个帝国都是为了向草原输血而存在,中央设立大量机构专门处理草原事物。虽然忽必烈采用汉法,但投下制度、斡脱制度等蒙古旧制和达鲁花赤等蒙古旧官都大量保留,虽然在维系原有的大蒙古帝国起到积极作用,加强了对原帝国各处的统治力度,却对元朝统治地带起到消极作用。

    在整个国家多为蒙古人担任官职,并在司法及商业等诸多方面享有特权。然而本身的旧制使得征服所带来的巨大利益只能惠及到特权阶级,作为普通人其实是十分悲惨的,有些人甚至过的不如被统治民族。普通蒙古人获得财物只能通过战争的抢掠,而抢掠的很大一部分要上交给自己的部族酋长,但随着大规模战争的结束,抢掠的机会就少了很多,在长期入不敷出的情况下,就导致了大量普通蒙古人的破产。

    由于大量蒙古人破产,沦落到出卖妻儿子女、田地的地步,最后不得不由朝廷出面来赎回普通破产蒙古人的妻儿子女、田地。而朝廷混乱的财政状况就算皇帝批准了,现实的财务状况也不可能落实。最后就导致了大量蒙古人被贩卖到江南、波斯、高丽、日本、爪哇等地区为奴,以致大量的蒙古人也参与到反叛行列中。

    忽必烈继位后重用汉臣学习汉法,但虎头蛇尾,造成了国制上的致命伤。依然习惯于自己挑选官员而非通过科举海选考核,并造成了以色目人与汉族商人地主及蒙古人结成理财集团,他们中出了不少擅于抓钱的能力,掌控着国家的财政;汉人儒生和一些金国世袭贵族及很多汉族豪杰的汉法派,他们致力于让元朝儒化,至少也要汉化。

    由于观点的不同,两派党争不断,且日渐激烈,终导致理财派的宰相阿合马被杀。这样的党争,最后把朝廷演化为一个混乱的组织,官员之间内斗不止,并导致**丛生。而忽必烈虽有过对贪污的惩治,但到后来基本是放任,认为官员贪污天经地义,只是把国家当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器皿。官员们也大多如,此肆意索取而不治理。

    此外忽必烈遵从汉法改行嫡长子继承制度,并让真金接受儒学教育。这虽然保持了本系可以占据汗位,却也剥夺了其他族系的继承权,导致宗王叛乱不止,又不得不借助留在草原宗王们的力量镇压。如此弄得他里外不是人,导致权力混乱,本族内部不稳。

    另外就是经济政策的失误。忽必烈灭宋后,得到了大批公田,为了维系众多蒙古贵族和汉族世侯们的忠诚,他把公田没收,直接赐给了众多蒙古贵族。但是人的贪欲是越来越大的,蒙古贵族的胃口是无限的,想要用土地填满他们的胃口,就如同抱薪救火一般,只会导致他们设法夺取更多的土地。

    忽必烈对蒙古贵族们的纵容远胜前朝,大量仆从金银被赏赐出去,放任土地兼并,又没有公田作为支撑国家财政的基础,直接导致收税更加困难。如此所为的‘轻赋’只是一个泡影,国家根本无法用正常手段收上税赋来,朝廷只能提高盐税、酒税,来获得税收。靠疯狂印钞,频繁变更钞法度日,依靠通货膨胀无序地掠夺民间财富。

    真金上位后,李谦等汉臣原本指望这位实施汉法最大的受益者能够改变当前的窘境,但是生不逢时,南朝频繁的侵扰,加上汉法派难以在短时间内改变财政窘迫的境况,使得其政策也是变幻不定,难以有所作为。而今南朝全面北侵,令已经陷入绝境的财政难以承受。

    “大汗,如今之计只能再加印宝钞,提高些盐税来筹措军饷了!”果然不出李谦所想,桑哥再次祭出了这个百试不爽的大招。

    “平章,左相,你们以为如何?”真金再次看向李谦和安童问道。

    “这个……臣无异议!”安童犹豫了片刻,低声答道。

    “臣……臣亦无异议!”李谦本想否决,现下盐已经五、六贯一斤,比之初时涨了十数倍不止,别说百姓,就是小康人家也吃不起了。而宝钞贬值早已超出可控范围,物价飞涨,米价已到了百贯纸钞一斤。再行调整只怕真的会激起民乱。但又想现下已经是积重难返,非短时日可以改变,而敌军却兵临城下,只能先救命再治病了……

第1186章 同样缺钱

    临安留守的三位国相陆秀夫、应节严、刘黻及御史中丞邓光荐、户部尚书陈则翁、兵部尚书陈任翁、枢密院副使韩振、总计司庄世林、工部侍郎周翔几人齐聚尚书省内堂议事。但是场面似乎有些紧张,陆秀夫一脸肃然,邓光荐也是板着脸,只有周翔表情轻松的与庄世林、陈任翁低声交谈着,还不时发出轻笑声。

    “麟州!”此次召集堂议,是为了解决朝廷财政困难之事,随着战事的扩大宋军参战的军队已经达四十万之众,每天耗费的钱财巨万,只是粮草就是一项莫大的开支,当下国库将要耗尽,财政同样发生了危机。陈则翁看向还说笑的三人,对他们在如此庄重的场合失礼,尤其是其中还有自己的兄弟,倍感难堪,皱皱眉轻咳两声提醒弟弟道。

    “哦!”陈任翁听到提醒,扭脸看兄长的面色不善,也意识到自己在堂上谈笑多有不妥,而兄弟二人年龄相差甚多,一直是待兄如父,虽当下同为尚书,可还是多有忌惮,赶紧收敛了笑容坐直身子。其他两人偷瞄了一眼,也忙低下头做沉思状。

    “诸位,此次陛下亲征北伐,已近半年,军资耗费巨大,朝廷支出已近三千万贯,国库存余不足五百万贯,而陛下又下旨催促速调粮草,且赴新收之地的官员也频频请求朝廷拨款。但距离收缴夏税尚有数月,诸位同僚有何良策渡过难关。”陆秀夫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摆出了议题。

    “陆相,我工部军器坊也快无米下锅了,可各部仍不断催要军资,而朝廷累计已经拖欠各种款项也有千万贯了,再不拨款工匠们的薪资都难以发放了……”军器坊此时也不再是当年起家时的百把十号人了,已经扩建成有各种工匠四万多人的大型工场,也不限于开矿、冶炼,制造战船、火枪、火炮和弹药等军械,还涉及被服、鞋帽、马鞍、马鞭等等辅助装备,甚至还有军用的食品制造,反正有关军用的项目无所不包。涉猎的项目越多,用人也就越多,开支自然浩繁。作为总管的周翔催债道。

    “朝廷当下没钱支付,你们先自行筹措!”陆秀夫倒也干脆,直接拒绝了。

    “陆相,工匠的薪资我们可以暂时拖欠,铜铁有矿上周转,设备也可暂时凑合,但是像丝帛、皮毛、木材、木炭、硝磺等材料都需要外购。朝廷不拨钱,总不能让我们去抢吧!”周翔苦着脸道。

    “周侍郎,如何筹措吾不管,但是前方军需供应不上,自有陛下找你算账!”应节严不听他叫苦,捋捋胡子笑着道。

    “这……”周翔被噎得直翻白眼,但又不甘心,应节严也自知惹不起,转而对邓光荐道,“邓中丞,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朝廷也不能赖账啊,你得给我主持公道!”

    “话虽如此,可朝廷没钱亦是事实,再说朝廷也并没有说不支付,只是拖欠些时日罢了,待财政有了盈余,自然会偿还的!”邓光荐沉吟了片刻言道。

    “邓中丞怎生也这么说话,朝廷欠的钱可以拖着,而军器坊却不能够误了军需,这是何道理啊?”眼见邓光荐也开始耍赖,周翔气得抖着手急道。

    “这个……汝自可上书陛下,弹劾吾不讲道理!”邓光荐略一沉吟道,然后便扭过脸去。

    “朝野皆言邓中丞最是公正廉明,怎生也不讲道理……”周翔更气,脸上的肥肉都跟着哆嗦,拿此事弹劾其,别说陛下会不会理他,恐怕还得斥责自己不识大体,想褒贬其两句消消气,可读书少一时想不起什么恰当的言辞,只能欲哭无泪地嘟囔着。

    “情非得已,情非得已!”邓光荐本想不理,可也知道自己是胡搅蛮缠,并不占理,老脸一红对其拱拱手满是歉意地道。

    “周侍郎,汝已是朝廷重臣,非之时过去帅府的主事,拖欠的款项朝廷自会认账,早日设法归还,但还需体谅朝廷的困难,不要过于计较。”刘黻这时出声打圆场道。

    “陆相,当前蒙元已经调派十五万侍卫亲军赶赴徐州,并调陕甘都万户府兵将前往襄阳,而我军三十余万大军业已云集两淮和襄樊,陛下已经下旨屡次催促,令一个月内速将军粮送往前线,万万不可断了供给!”这时陈任翁又言道。

    “陈尚书,还需多少军粮便能满足军需?”陆秀夫问道。

    “若是以两个月结束战事计,襄樊方面需要二百万石,而两淮不少于五百万石!”陈任翁回答道。

    “不是汝虚报吧?按照当下膳食标准,每名士兵每月一石粮食足矣。即便战时有所损耗,你这已经是十倍所需,怪不得军器坊如今日夜不停的生产也赶不上供给,原来皆是兵部虚报啊!”不等陆秀夫说话,周翔已经惊了,不满地发生道。

    “浑说什么?你一个制造刀枪的只会算小账,如何知道大军远征所需所耗!”陈任翁则是扭脸驳斥道。

    “勿要多言了,陈尚书所言不错,只怕还需更多,我们至少要筹措千万石的粮食才能满足军需!”陆秀夫听了脸色也是不好,但还是确认所需不假,甚至还需更多。

    陆秀夫入仕便在李庭芝帐前担任幕僚,掌管军机辎重,后又入行朝转战万里,当然知道粮食的重要,也明白绝非只是人头加加减减那么简单,虽然军人平时每天也得吃饭,可到了打仗的时候就要另说了……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战争中,无论一支军队战斗力有多强,一旦粮食供应断绝,那就马上会由猛虎变成绵羊。历史上因为断粮而战败甚至全军覆没的战例数不胜数,如秦赵长平之战、恒温北伐前秦、宋辽岐沟关之战等等。

    首先从制度层面上来看,很多王朝采用的是征兵制,即寓兵于农,士兵的主要身份是自耕农。他们按一定期限给国家服兵役,有的甚至还自带衣粮,好处是免除自身徭役,服役期之外就是普通百姓,日常所需口粮自然不需要朝廷来操心。两汉的征兵制、唐前期的府兵制就类似于这种情况。如果没有作战任务,军队在一个地方长期屯驻,则需要开荒种地、自给自足,即所谓军屯制度。蒙元的卫所制也类似于这种情况,但宋军当下确是专一作战,并不屯垦,军粮全赖朝廷供应。

    不难看出,如果要发起一场战争,一定要先预判战争会持续多久,再根据出动军队的规模计算所需粮草大致总数,从官仓拨付,万一战事延长还得不断补充,毕竟无论是士兵自带干粮还是屯田自给,一旦遇到长期作战,日常粮草供给都无法持续,所以一定要备足所需的军粮。而此战已经进行了数月,还要打多长时间,谁也无法预料。

    在正常情况下驻屯时,自可就地筹粮,勿需千万里的调度,但是战争在哪里打往往无法决定,所以运输就成了大问题。也就是说,粮食都不成问题,可版图大了,经常不能及时运到战场,即使运到代价也实在太大,这也加重了前些粮草供应的压力。如果遇到崎岖的地形,路上就要消耗上百倍的粮食。

    除了路上的消耗外,一支军队还包含大量的非战斗人员或战斗辅助人员,他们的数量往往比战兵的数量还大。沈括在主持西北军务时就曾言“三人饷一卒,极矣,若兴师十万,辎重三之一,止得驻战之卒七万人,已用三十万人运粮,此外难复加矣。”“汉通西南夷道,作者数万人,千里负担馈粮,率十余钟致一石。”所以说随着路途的遥远,相应的民夫消耗的粮食也是正军的好几倍。

    为了节省粮草,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运粮的民夫会先后分批返回,但前线会一直保持一个具备相当规模的民夫队伍,他们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粮食,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将会成为一个很恐怖的数字。除了战兵和民夫外,军中还有大量骡马,其中有需要精料喂养的战马,和粗料喂养的驮马、乘马及驴骡等畜力。

    虽然马匹可以就地啃食水草,但还需专门准备饲料。其所喂饲料既可以是干草、稻麦秸秆,也可以是豆类甚至小米。一般来说,普通畜力用干草喂养,战马用草料和粮食混合喂养,以保证作战时的体力。草料和粮食的比例也没有绝对标准,也要视粮食储备情况而定,多少不一。

    因而数万数十万大军人吃马喂,所需粮草的总量不可能精确控制,作战时间更是无法预料,指挥官必须尽可能多的征集粮草,组织运输。一旦粮草供应出了问题,不必等到粮食全部吃光,当存粮低于一定的警戒线的时候,整个军队可能就会出现恐慌,战争到这里很难再进行下去了。这时除非退路被截断,否则一般的统帅都会选择退兵,导致战争的失败……

第1187章 田不能卖

    总而言之,在座的人皆明白了战争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件既然烧钱又耗粮的事。在一场大规模战争中,那么多士兵、民夫和骡马聚在一个地方,每天消耗的粮食等物资是十分惊人的,为了运送这些物资,可能又要花上好多倍的代价。且只要供给一旦中断,整个战争机器也会戛然而止。

    因此交战双方都要不惜一切保证粮草和物资的供应,无论代价是多么沉重。若是不能做到速战速决,战争双方都会这种消耗被拖的筋疲力尽,直到把其中一方彻底拖垮。显然现在小皇帝不甘心要做失败的一方,不仅要将蒙元战败,还要将他们拖入持久战,将他们拖死耗死。

    不过陆秀夫等人也明白当下朝廷的家底儿,行朝迁回江南不过两年时间,比之在琼州时财政收入大增也是事实。可随着人口和地盘的增加,官员和军队的数量也是扩充了数倍,支出也不可避免的大幅度增加,且为了稳定人心,对许多地区减免了税赋,又清理了苛捐杂税,因此日子过得同样紧巴巴的,还要不时的向陛下借贷。

    为了应付收复两淮之战,朝廷已经将去年的结余全部用于增加的军费。而随着进取中原的战争展开,胜负尚未见分晓,朝廷财政支出已经增加了一倍,将全年的财赋收入预支,已经等于是寅吃卯粮,后半年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而除了粮食之外,尚有奖励有功,抚恤伤亡,征募新兵,武器生产等等费用,想起来就让人头大。

    “陈尚书,当前官仓中还有多少余粮?”陆秀夫知道筹措千万石的粮食,以朝廷现在剩余的资金,无论如何也无法支付的,只能寄希望于官仓之中尚有储备,能够应付一二,于是先转向陈则翁问道。

    “陆相,按照惯例官仓之中储存的粮食应能够满足两年所需,以应对灾荒和战争。但是一则我朝迁回江南仅两年,而陛下减免了税赋,因而粮税大减,全仗朝廷拨款从百姓手中粜买,因而并不能做到仓廪盈满;二则从去岁我朝对川蜀和云南用兵,军粮由湖广置司调拨,粮税大半留在地方。而今朝廷粮税全仗江东所出,官仓也只有几处产量较大的州府能够有所结余。”陈则翁略一沉吟道。

    “这些本相知晓,只说尚有多少粮食可以调拨!”老百姓都知道家里有粮,心中不慌的道理,陆秀夫自然也清楚只有官仓盈满才能让人安心。可朝廷底子太薄了,有限的收入既要用于招兵买马,又要改善民生,自然难以兼顾,只能事急从权,却也怪不得下边的官员办事不力。

    “陆相,如今官仓中的粮食除用于支付官吏薪资及赈济灾荒所预留的底线,各地官仓所存的约有三百万石!”陈则翁回禀道。

    “仓中余粮不及所需的半数?”刘黻听罢皱皱眉,转而又问道,“陈尚书,百姓手中可有余粮?”

    “刘知事,这两年风调雨顺,秋粮和夏粮接连丰产,朝廷又轻税薄赋,百姓手中皆存有大量余粮,以致粮价下行,如今江东市场上等米石金八百文,粳米在六百文左右。常平司数次请求朝廷拨款收储,但拨下的款项实在太少,难以影响粮价!”陈则翁苦笑着道。

    “实在是可惜!”刘黻叹口气道。常平仓政府为调节粮价,储粮备荒以供应官需民食而设置的粮仓。主要是运用价值规律来调剂粮食供应,充分发挥稳定粮食的市场价值的作用。在市场粮价低的时候,适当提高粮价进行大量收购,。在市场粮价高的时候,适当降低价格进行出售。这一措施,既避免了“谷贱伤农”,又防止了“谷贵伤民”。可惜却朝廷无钱粜买,而百姓却卖粮无门。

    “刘知事,莫不是要打算和粜,从百姓手中筹粮?”看刘黻又是摇头叹气,又言可惜,让陈则翁警惕起来,出声问道。

    “用汝多言,本相年纪大了,却也不想被砍了脑袋,陛下制定的铁律谁敢违逆!”刘黻瞪了其一眼沉声道。和粜名义上是朝廷出钱从百姓手中平价购买物资和余粮,但是在实际操作中往往是象征性的给些钱,甚至是不给钱,与强抢没有区别,因此被人诟病,也使百姓极为不满。因此赵在开府后便下令不得以和粜之名打压价格强征物资,违者一律处以极刑,也成为官员们不能碰触的红线。

    话说到这里,谁都明白当前市场上物资丰富,对元战争并没有影响到百姓的生活。但是现在穷的是朝廷,实在是拿不出钱来采购,可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朝廷的收入主要是来自关税、商税和田赋,及国家专卖的盐、酒税。

    可当下才入三月,来自海外的商船刚至,关税和商税自然没有多少;田赋也要到夏粮收获以后才能缴纳;至于酒税则要在清明新酒上市之后,比较稳定持续的税源只有盐税。也就是说起码要到六月之后,地方税赋送到朝廷,财政困难的状况才能略有缓解。

    不过即便夏税入库仍不足以支付目前所需,依然会留下一个大窟窿,秋收收上来也填不上,朝廷需要数年也许才能填补上亏空,这还是在战争能在今年结束的基础之上。更严重的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眼前他们就需要大量的资金。

    “陆相,不若拍卖些公田,以解燃眉之急?”刘黻稍缓又提议道。

    彼时朝廷从蒙元权贵和叛宋者手中没收了巨量的财产,当时众臣都希望将田地分配百姓,以获得底层的支持。但是小皇帝力排众议,除了将部分田地重新分配后,还留下了大量的土地作为公田,招募流民和缺敌百姓耕种,收取租金。而留下的田地多为良田,约占据总田亩的三成,并不愁卖不出去。

    在土地制度上,宋代继承了中唐两税法以后的做法,私人土地买卖与占有不受任何限制。这一政策可以归结为两句话八个字:不立田制,不抑兼并。其中也有属于国家的份额,也就是所谓的官田,来源主要是户绝田、籍没田、抛荒田、濒江沿海的沙田或涂田。另外还有边境上的营田或屯田。

    朝廷为了解决财政困难筹措资金,卖官田就成了方法之一,当然除了军费不足外,还由于在当时公田的治理和经营存在着相当多的弊端:其一、政府治理这些公田不得力,租耕公田的佃户要作弊,经常欠输田租,政府没法全数收进应有的租金,田租流失严重。其二、治理这些公田,政府需要付出相当数目的治理本钱。

    而朝廷通过卖断公田,田地归由私人经营,政府可以减少治理负担,不仅仅获取了一大笔钱,还不再需要担心国有资产的流失,政府只管收取税赋。且为了鼓励私人买公田,政府还采取一系列的优惠政策,凡是私人承租田地三十年以上的,价钱减少两成;凡是买有公田一千贯钱的免物税三年,一千贯以上的免五年,五千贯以上的免十年;承买荒田的免三年的田租。

    “刘知事,陛下进入江南之后就三令五申不得出卖官田,所以卖田之事只怕难以得到陛下的御准。”庄世林听了笑笑摇头道。

    “本朝历来有出卖官田筹集军费的惯例,陛下为何要严令禁止呢?”刘黻自然也知道此事,但还是十分不解地道。

    “下官也曾为此问过陛下。”庄世林依然笑着道。

    “陛下言称,本朝虽然不抑土地兼并,但也禁止官宦和豪强兼并土地,而出卖公田等于变相纵容豪强兼并土地;其次,富豪承买公田,即为有产者,却有诸多的佃户和耕田者无力承买,并会从此以往失去耕种的土地,变为无业者,增加了诸多的不安定因素;再有豪强官宦依靠自己的权势和资金占据了富饶的公田,进而便可操纵土地价格,使得公田贱卖。而中等或贫瘠的田地,没有人愿意购买,或由于将要被出卖,导致百姓不敢承租而被搁置起来,朝廷就收不到田租,自然也会造成朝廷的税赋流失。”

    “此外,朝廷保有大量的公田,承租给佃户,不仅能够减少流民,稳定民心。还可以使得朝廷据此获得稳定的税赋收入,保证官员的俸米和军队粮食的供应,如此也就保证了国家统治的稳定。至于众人担心的自出租公田中发生的困难,那皆是纲纪不严、官员懒政的托辞,而非出卖官田的理由!”

    “嗯,吾以为陛下言之有理,出卖公田乃是竭泽而渔之举,虽然可以在短期内筹措到资金应急,但从长远看却是利大于弊的!”应节严表示赞同陛下的意见,不同意出卖公田道。

    “和父,当年奸相贾似道实施公田法,引得天怒人怨,国之不国!”刘黻听了轻声提醒应节严道。

    “声伯,虽皆是有关公田之法,但两者相去甚远,且时事与当年也是迥异!”应节严捋捋胡子轻声回复道……

第1188章 另辟蹊径

    对于小皇帝为何坚持保留大量的公田,应节严对其中的内情是十分了解,也可以说受到了自己的影响。他受命教导小皇帝,传授治国之道,王霸之学,而历史上具有深远影响的政治变革自然也是讲授的重要内容,以期从中获得启示,吸取教训。

    开始时还是应节严讲解,小皇帝聆听,但是不久就变成了师徒之间相互争辩,到了后来就成了师徒两个相互探讨,共同进步了。因为他发现小皇帝对于历史的变法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甚至推翻了历史上已成共识的定论,而其的论点让应节严也常常觉的眼前一亮。

    ‘公田法’本是南宋末丞相贾似道为了解决财政困难而实施的变革,但却招致了朝野的反对,被视为弊政,并认为是导致宋朝灭国的重要原因之一。可小皇帝对此并不认同,认为公田法对于稳定国家财政,解决军粮供应及减轻百姓负担有着一定的可行性,只是由于推出的时机和方式不对,才导致结果适得其反。

    首先,当时朝廷的财政由于连年的战争已经趋于崩溃,而应付的办法只有两个:一是饮鸩止渴的滥发会子,一是竭泽而渔的仰仗和籴。导致纸币贬值,物价攀升,军费短缺,财政税收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而贾似道推行公田法的设想是建立在限田制基础上,首先将官户田产超过标准的部分,抽出三分之一,由国家回买为官田,再租赁出去,倘若每十亩可收六七石租米,就能解决军粮、会子、物价等问题。

    但是赎买田产要大量的资金,而在财源枯竭的情况下,所需的资金就只能靠增发纸钞,这完全是无本的买卖。而加印会子回买公田,却加剧通货膨胀。会子本来就贬值的“粪土不入”,如今每天再加进十五万贯投入市场流通,物价飞涨,纸币贬值,是必不可免的。

    小皇帝以为贾似道党羽吹嘘公田法所谓的“可平物价”,更是违背了经济规律,也不符客观事实。事实是公田实施不久,就引发了新一轮来势凶猛的会子危机,迫使贾似道废除会子,改用金银关子,把财政危机转嫁到广大普通百姓头上,引发了基层人民大范围的不满,影响了统治的基础。

    其次,公田法赎买的对象是官户超标之田,定下的标准是一品限田五十顷,以下每品递减五顷,至九品为五顷。这实际上是一种强制的均田地的法子来限制大地主隐瞒偷逃税款,保证军需。然而这个法子直接涉及到官僚地主的利益,把那些士人、大地主们得罪的厉害了,因此公田法遭到朝野持久而殊死的反对。以致把大地主阶级、中小地主阶级、上层农民和少数无地的佃农都卷了进来,方方面面都失尽人心。

    再次,在推行公田法中,操作上用人不明,方法不当,实际上把公田法的推行变成以变相的行政手段强行改变土地所有权,所以名为回买,实为强夺。当时浙西上等良田的地价是每亩四百贯,初行公田时,规定对租额每亩一石的良田给以二百贯补偿,已经只是市价的一半。但在实际执行中往往仅给四十贯,还都是无人购买的度牒、告身和形同废纸的会子。

    凡经回买的公田,名义上按租额高低给以经济补偿:租额一石以上的,每亩为二百贯;九斗的为一百八十贯;八斗一百六十贯,以下依次类推。但补偿的并不是现钱,买公田五千亩以上者,给银半成,官告五成,度牒二成,会子二成半;五千亩以下者,给银半成,官告、度牒各三成,会子三成半;一千亩以下者,不给银子,给度牒、会子各五成;五百亩以下者,只给贬值无用的会子。

    此外,官田收租,头会箕敛,引发阶级冲突。在公田回买过程中,少地或无地农民虽然牵连较少,但在后来的官田经营中,他们也深受公田法之害。主事官吏为了邀功受赏,或是多报回买的田数,或是高报公田的等级。等到官田实际经营时,这些上下其手所造成的账面缺额,就只能由租赁承佃的农民来补足。

    但是公田法实施时间虽短,却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为大宋又赢得了一丝苟延残喘的本钱。即便淳帝宣布废除公田法,将公田归还给原来的田主,以期望这些豪强能够感恩戴德,帮助朝廷抵抗蒙古。但因为军事局势的危急和财政困难,“饷军方急”,打算再收一年租税再还,结果并没有归还。

    所以小皇帝认为贾似道是在错误的时间,采用错误的方式,用错误的人去做正确的事情,失败的结局就早已注定。吸取教训的小皇帝就十分聪明了,在收复江南后,一边实施按口授田,一边以惩奸除凶的名义强力镇压蒙古人和汉奸,并抄没他们的家产和田土。

    说起来十分好笑,在攻陷江南后,忽必烈把宋朝的公田没收,并强占大批良田,直接赐给了众多蒙古贵族。而赵收复江南后,这些公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朝廷的手中,且不用花一文钱赎买。如此也并未引发朝野的反对,毕竟这些土地已经属于敌产,收为朝廷所言名正言顺。

    赵从而借没收敌产的机会巧妙的避开了贾似道变革路上一个‘惊雷’,不仅未引发社会动荡,还通过贾似道制定的方式将这些收回的公田出租给佃户,然后收取租赋,还解决了失地农户的生计问题。而后将收取的租粮作为军用,租银作为地方政府财政开支的补充,这样就保证了国家财政的基本盘,大大减轻了朝廷的财政负担……

    “庄主事!”出卖公田的路也被小皇帝早已堵死,而今不多的方式就只剩下向陛下借贷了,陆秀夫看向庄世林道。

    “陆相,内藏库所余不多,也拿不出几千万贯的银钱了!”庄世林不等陆秀夫说完,便已经知道其下文是什么,立刻起身拱手笑着道。

    “嗯?!”陆秀夫听了眉毛一挑,脸也沉了下来,如刀的目光又看向庄世林。

    “陆相,下官所言绝无虚言,内藏库如今也只剩下不到六百万贯,却还要用于军器坊维持生产,实在不敢擅动!”庄世林作为皇帝的大管家,对陆秀夫并不十分惧怕,可还是心中一凛,陪着笑着解释道。

    “庄主事,前往西洋的海舶已经回返,理应带回大批的金银,难道这些钱都被你偷偷挪用了?”刘黻也扭脸看向庄世林略带诧异地道。

    “刘知事,确有海舶靠港,但是与诸蕃的贸易多是以货易货,佐以金银,只有货物出卖后才能有钱入帐。且还要留出部分采购新货,因而当下要是拿出大量的银钱,实在是困难!”庄世林言道。

    “内藏库每岁所获何止千万,这些钱都用于何处了?”小皇帝生财有道,是朝中尽人皆知的事情,而皇室垄断着境内的驿站经营,还抽取三成的盐税及坑冶所出,更有能够下金蛋的海贸船队,保守的估计也能够达到二,三千万贯,可现在庄世林却哭穷,让刘黻实在难以相信。

    “刘知事,内藏库收入是不少,可是开销同样大。”庄世林苦笑着道,“如今御前护军已有近十万兵力,其装备、军饷皆是内藏库所出;再者军器坊也占用了大量的资金,江东一战只火药就用来近二十万斤,其它勿论,而朝廷却是一直拖欠;此外内藏库中还有些东西,但皆是金银器具及珠宝古玩,并不能用于流通。而海贸是能赚钱,但修葺旧船,打造新船,雇佣水手也是开销巨大,且要依法缴纳关税和商税,所余非是想象的那么多。”

    “除此之外,内宫消耗,加上年节赏赐臣僚,都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内藏库能存下这点东西,也是陛下省吃俭用才攒下的!”庄世林不断的说着,以证明自己的‘清廉’,而他知道内藏库资金最大的来源除了海贸外,其实还是向蒙元走私私盐,但这笔钱是见不得光的,所以也就略过不提。

    “如此说来,内藏库也难以借贷大笔银钱,这又如何呢?”几个人虽不知内藏库收入的具体数目,但听其所言却是不假,而这也标志着他们最大的希望破灭了,陆秀夫颇为失望地道。

    “陆相及诸位上官,其实并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几个人愁眉不展,苦思来钱的渠道,可搜肠刮肚也没有主意,而这时庄世林眼珠转了转悠悠地道。

    “哦,还有何办法,快说!”几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

    “下官记的,发行新钞之时,朝廷印制了两亿贯纸钞,而投入市场的只有一亿二千万贯,户部尚存有八千万的现钞作为储备金。若是动用这笔钱,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了!”庄世林看着众人言道……

第1189章 达成共识

    庄世林说道投入准备金以解财政之困,众人都是皱皱眉头,不解的看向其。增发纸钞的危害稍有见识的人都知道,那将引发通货膨胀,物价飞涨,等于是变相的从普通百姓身上强夺财产。危害比之和买、增税和出卖公田的危害有过之而不及,一直为人诟病。

    “庄主事,增发纸钞之害,想必比之吾等更为清楚吧!”庄世林出生商人,入帅府后便负责为陛下理财,为帅府筹措粮草、军饷,出力甚大,也为陛下信任。而地位也随着小皇帝水涨船高,如今不仅掌管着内藏库,还替陛下经营着上百处皇庄、驿站,打理海贸等诸多生意。管理的资产比之户部也不让须臾,陆秀夫以为其不可能不懂增发纸钞产生的恶果,当下却让朝廷以此解决财政困难,不得不让他怀疑。

    “庄主事,汝若是心藏祸心,吾必会向陛下禀告,予以严惩!”邓光荐也盯着其厉声道。

    “陆相、邓中丞,言重了,下官岂敢心存害国误君之心!”庄世林见他们态度严厉,却也不怕,拱手施礼笑道,“增发纸钞与滥发纸钞还是多有不同的,且当前我朝虽然回归江南日短,但是陛下革除弊政,实施轻税薄赋、按口授田等仁政,让民修养生息。如今江南已然迅速恢复了元气,恢复了昔日的繁荣,使得户有余粮,家有余钱,而非彼时捐税如毛,百姓家无隔夜之粮的时候了。”

    “陆相,增发纸钞事关国家兴衰,一定要慎重!”刘黻这时插言道。

    “不错,在换发新钞时,是以左藏库和内藏库所存的金银及丝帛作为本金的,而当前收入用于赏军和支付开支已经消耗大半,不足以满足增发之数,一旦贬值引起抢兑,将无法足额兑换,导致新钞形如废纸,对朝廷也失去信任。”陈则翁也不无担心地道。

    “各位上官,不必忧心,下官提议增发纸钞并非是信口开河!”庄世林笑笑,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又道,“据总计司统计,去岁入我朝的蕃舶已有增长,贸易额达到四千万贯,其中盈余在千万贯以上。今年来朝的蕃舶预计仍将大幅度增长,贸易额亦会随之大增,而蕃舶交易需先以金银兑换纸钞后,才能买入货物,且卖出的货物也是收取纸钞后再行兑换为金银。”

    “哦,吾明白了!”陈则翁听了恍然道,“蕃舶入朝交易以金银兑换纸钞,虽然可以货物在交易中冲抵一部分,但还是会有大量的金银在兑换过程中留于我朝,如此正可作为本金!”

    “陈尚书所言不错,去岁陛下派出的商队已经寻到香料的原产地,除运往西洋销售外,也有部分进入我朝销售,已导致香料价格回落。如此也导致外藩流入我朝的香料价格下降,流入的数量减少,但他们仍会购买大量瓷器、茶叶和丝帛运回本国,这样必会导致巨额金银流入我朝!”庄世林言道。

    “嗯,如此说来,只要商路畅通,外藩的金银就将源源不断的流入我朝!”陆秀夫左右看看应节严和刘黻有些不相信地道。

    “正是,但远不及此。”庄世林笑着言道,“海外藩商由于常年往返我朝,往往会大量兑换纸钞,而返回时却不再兑换回金银,导致大量纸钞流通海外。且由于我朝发行的纸钞额度有限,不足以满足交易所用,已经导致纸钞与金银兑换的比率上升,私市达到一两白银兑换九百文纸钞,一两黄金也只能兑换九贯三、四百文左右。因而当下市场上皆苦于纸钞不足。”

    “诶,这世道真是变了,过去历来是金贵钞贱,如今居然是纸可以换成真金白银!”刘黻觉得不可思议地道。

    “庄主事所说正是。”陈则翁也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言道,“当前由于海贸繁荣,许多豪富也纷纷加入其中,以致诸多船场日夜赶工,尚不能满足所需;且商贸所需下,无论是茶场、还是织场、瓷厂皆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仅平江、杭州和绍兴三地去年便增加了四、五百家织场,也让蚕茧和生丝价格上升。如此也带动农户植桑养蚕,生产织机的作坊、铁作坊、木作坊的增加,可谓是百业兴旺。如此也是需要大量的纸钞用于交易,吾以为增发纸钞正是时机!”

    “应知事、刘知事,诸位以为如何?”两位‘财神爷’都以为增发纸钞不仅不会导致危机,还能促进百业发展,陆秀夫也一扫前时的忧郁,出言问道。

    “嗯,可以一试!”应节严捋捋胡须道。

    “如何筹措银钱,吾一武夫不知道如何解决,却知没有钱粮仗是没有办法打的,只要能解决军用吾皆无异议!”韩振笑笑道。

    “朝廷有钱了,定要先拨给我们一部分,否则也难以维持生产了!”周翔呵呵笑着道。

    “当前战事紧急,还应以军费为先,皇帝也不能遣饿兵啊!”陈任翁也道。

    “增发纸钞乃是大事,还是应该告知陛下御准才好!”刘黻虽然说要陛下批准,但谁也看得出他并不再反对了。

    “声伯以为若非陛下授意,庄主事能在堂议上提出此议!”应节严看看庄世林冷哼声道。

    “呵呵……”庄世林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笑,却未明言,可大家都看得懂其中的意思。

    “好,诸位及无异议。吾便进宫向太后请旨,待太后批准后,即可召集在京执宰举行堂议,商议各处所需,再报陛下御准!”陆秀夫言道。

    “召开堂议,怕是又有一场唇枪舌战,弹劾我等的折子要堆积如山了!”陈任翁听还要举行堂议,颇为沮丧地道。

    “只要我等忠心为国,何惧那些闲言碎语,一切要以国事为重!”陆秀夫听了面色也是一黯,但转而正色道。

    “嘻嘻,当下他们都已经是焦头烂额了,恐怕无心顾及我等了!”周翔却嬉笑着道。

    “哦,这又是何故?”众人皆知周翔出身虽低,但是交游甚广,消息也最是灵通,陈任翁碰了碰其好奇地问道。

    “你们不知吗?京中那几个名士大儒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拔出了不少有损名声之事,先时只是在街头巷尾流传,如今许多小报上也开始连篇累牍的宣扬,将他们做下的丑事告知天下。他们现下忙着解释,试图平息舆论,已经是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空谈论国家大事。再说过去与他们交往的人,皆避之不及,谁又会与他们聚谈,怕已经有弹劾的奏表送到邓中丞的案头了吧!”周翔绘声绘色地又讲了些自己听来的见闻。

    “嗯,是有人举报几个名士行为不检,德行有缺,请求朝廷夺去他们的功名,并予以严惩,以正视听!”邓光荐点点头道。

    “有些所谓的名士常与些士子和官员以结社会友之名,利用民舆妄论国事,摘指朝政,试图左右朝廷。为此不惜诋毁官员,甚至污及陛下,理应予以惩处!”应节严免有怒色地道。而他对突然爆出的猛料虽感诧异,但转而就想到定然是自己那个乖学生暗自出手了,他当然也要予以配合了。

    “不错,早已传言,称这些人自以为有些薄名,就忘乎所以。而也有些人为博取名声,不惜诋毁朝政,败坏他人清名。如今他们不顾国家危难之机,依然不知悔改,做出有损于国于君之事,吾自然不能姑息纵容,一旦查实定当严惩!”邓光荐点点头表示记下了。作为一个正统的士人,他以为当言行谨慎,严于律己,而非为显示自己的清高而行走花间做出有损私德之事,而夸夸其谈不务实事更不可取,更非名士所为。

    “那便有劳邓中丞了,对于破坏北伐大计者,朝廷不能放纵,只要查实必须惩处,以正朝纲!”陆秀夫点点头铿锵有力地道。

    “嗯,对于这些害群之马定要除之,以免沾污士人之名!”刘黻也表态道。他亦是个热血之人,淳十年)试入太学。次年,侍御史陈垓诬劾程公许,右正言蔡荣诬劾黄之纯,他曾率同舍生伏阙上书,论垓、荣专为朝廷去正人以成奸党之恶。痛言“其势必终于空国无君子,举朝无公论”。

    宝四年,丁大全谄事太监,得宠于理宗,发兵包围相府,迫使丞相董槐辞职,刘黻激于义愤,和陈宜中、林测祖、陈宗、曾唯、黄镛等人上书参劾丁大全奸邪误国,被削去学籍,分别拘管他州,时称“六君子”。他最是痛恨空谈误国,污言惑众,栽赃陷害者,对此也表示坚决的支持。

    议定此事,众人分头召集所管统计所需,为接下来的堂议做准备。陆秀夫则入宫觐见太后禀明增发纸钞解决财政困难之事,而他在其中也对于小皇帝先前保留公田,倡导工商,发展海贸,减免税赋,发行纸钞等有关经济之事有了更深的理解,也为其的先见之明身为佩服……

第1190章 财政为王

    赵前世就知道钱的重要性,为此自己被困在那艘船上好几年。不过那会儿还是基于个人的私利,即便如此也让他明白没钱寸步难行的道理。而穿越到宋末之时,更让他明白没钱的痛苦,从最初的几十人,到几百人,直至当前统治几千万人口的半壁江山,缺钱几乎伴随始终。

    不过在由弱到强的立国过程中,赵也体会到即便在势均力敌的战争中,获胜的一方往往是财政组织最出色的一方,且不分古今。而他亦发现终清一朝将《三国演义》当作宝典,从努尔哈赤青年时期追随李成梁,接触到《三国演义》;到创业打天下,向子侄、将领推荐,《三国演义》就一直是清朝将领的枕边书、军事书目“爆款”,而皇太极更是将《三国演义》当兵法看是有道理的。

    当然赵知道《三国演义》是本演义,其中三分实七分虚,但因其语言生动活泼,并不晦涩,又加以故事性强,引人入胜,所以非常适合文化水平并不高的普通将领,自己也曾以此来作为军事初级范本来教育自己的侍卫们。

    但赵对内容解读却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其反应的不仅有军事上的奇谋妙计,还有战争财政的秘密。可以说,三国的竞争,首先是财政的竞争,其次才是军事的斗争,谁能够建立起更加持久有效的财政体系,谁才能击败其他的竞争者。

    人所共知东汉末年和三国时代属于典型的战乱期。董卓之乱后,整个东汉帝国的财政体系彻底崩塌。这一年,整个中原都处于混乱之中:袁术、袁绍、吕布、公孙瓒等各霸一方,征战不止。这也是东汉末年最残酷的时期,每一个军阀都拼命挣扎,图谋吞并别家,成为最终的胜利者。而各地的州牧和将军们为了供养部队,首先实行的是掠夺式财政政策。

    作为灭亡东汉的第一推手,董卓也是推行掠夺式财政政策的典型代表。攻克了城池之后,他的军队都会将城市的财富洗劫一空。根据以往的经验,更看重货币。他认为只要有了钱,就可以买到一切。他劫持了皇帝之后,就废除了五铢钱,铸造另一种小钱来流通,希望持有更多数量的铸钱。

    在和平时期,这种做法可以直接从民间抽取大量的财富。但在战争时期,由于民间已经抛弃了货币,董卓的做法最终失败。但不管是劫掠钱财,还是铸造更多的铜钱,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军粮。有了军粮,才能招募更多的士兵,才能形成战斗力。但在战乱时期,许多百姓都无法耕种田地,无法生产足够的粮食。这时,不管出多高的价格,都无法买到军粮,钱币又有什么用处呢?

    董卓被吕布刺死后,部将郭汜、李继续作乱。当时的物价已经涨到了一石粟五十万,一石豆麦二十万,大约是和平时期物价的一万倍。由于没有足够的粮食,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象:白骨成堆,腐烂的人肉和残缺的尸体处处可见。

    以劫掠作为财政支柱向来是暂时的,正是由于董卓、郭汜、李等人大肆掠夺西部,导致农民无法种粮,至于曾经繁华的长安城,更是一无所有,连人都看不到,整个关中平原成为一片荒地。随着粮食的枯竭,军队也成了受害者,战斗力下降,最终西北军阀被东部的军阀所消灭,正是这种暴虐的做法促成了他们的败亡。

    在东部的中原一带,与曹操争天下的二袁袁绍和袁术,同样不知道后勤的重要性。在争霸战争进行期间,他们的军费是临时筹措的,也以掠夺为主。彼时中原一带尚分布着大面积的水域,有丰富的水产,可以暂时解决军队的食品供应。可一旦进入战争状态,这些水产却无法成为辎重。以致袁绍的军队要靠路边的野枣糊口,而袁术的军队则寻找贝壳充饥。

    在军阀混战时期,货币经济也已经停止,中国重新回到了以物易物的时代。当战争向着长期化发展时,谁第一个反应过来,从掠夺式财政政策走向可持续的生产式财政政策,谁就会成为受益者。而最早发现战争财政秘密的是曹操。

    当所有的人都关注军事,曹操却强调农事。他四下招募流民,把他们安置在许都一带的空田进行耕作,得到了百万石的粮食,为军队提供了充足的粮食保障。之后又将这个经验四处推广。许昌屯田成功后,他将经验向全国推广,每年粮食产量已经达到了几千万石。

    定都邺城后,由于局势的稳定,除了屯田之外,曹操将普通农田的税收加以制度化:普通的耕地要求每亩收租四升,每户每年再缴纳两匹绢、二斤绵,除此之外不得擅自征收。自此,屯田成为惯例,他及此从强大的北方军阀中脱颖而出。这一看似不经意的举动,成为他统一北方的关键步骤。

    而曹操也最早意识这条规律:战乱时期,最擅长筹措军费的人,就会成为最后的赢家,统一北方后,曹氏的魏国已经到了人人谈论发展经济,讨论如何获得更多粮食的地步。在这个阶段,精通各种经营的能臣辈出,经济头脑已经成为谋士必备的素质之一。

    在三国的竞争中,曹魏也是最重视粮食生产的一方。为了快速生产粮食,政府招募大量的流民,令其耕种土地,这些人称为屯户。按照当时的规矩,如果屯户自己有牛,种地的粮食就和政府对半分;如果屯户没有牛,由政府提供牛,那么种出来的粮食由屯户分四成,剩下的六成给政府。而政府则保证这些屯户不缴其他的税,也不服兵役。屯户的生活反而比普通的农民还要舒服。

    江东在战争对经济的破坏小,意味着孙吴并不迫切需要屯田;而门阀势力更强大,意味着皇帝的命令无法贯彻得那么彻底,行政效率更低下。但孙吴政权仍然进行了一定的屯田工作。由于曹氏统一了北方,江淮一带成了争霸的主战场,孙吴的财政需求也在增加,故而陆逊上表请求屯田。孙权亲自劳动,鼓励农耕,也获得了一定的效果。

    在三国中蜀汉的地盘最小,也有过短暂的屯田。丞相诸葛亮平南蛮,开拓了云南市场;他在四川也大力务农;在陕西境内,也有计划进行屯田,以供征伐,同时姜维在甘肃境内进行了屯田。然而,蜀国的粮食却浪费在了连年的北伐战争之中,这些战争大都没有结果,几乎每一次撤军,都受困于粮食的不足和运粮的困难。且蜀国缺乏应对危机的物质基础,最终蜀汉成为最早灭亡的国家……

    赵的发家史是从两艘被其引进浅滩的元军战船开始的,其后他又攻取广州和泉州,也可以说是变相的劫掠财政。彼时他甚至对这种来钱快的买卖十分惬意,甚至有一旦在琼州无法立足就转行当海盗,专干这种没有本钱的买卖的念头。

    行朝同样如此,失去了大片国土后,财政开支只能依靠逃出时携带的资财和爱国人士的捐献,随着流亡日久也将耗尽,没有了银钱支撑,别说招募新军,吃饭都成问题。也幸亏赵醒悟的早,知道仅靠劫掠和捐献是难以获得稳定的财政收入,行朝也就是形如流寇,早晚要灭亡的,所以赵在继位后一直谋划将行朝迁往琼州。

    但是这条路也是走的十分艰难。赵十分清楚自己继承了大宋的衣钵,获得了前朝的‘统治权’,却也继承了前朝政权积累下的诸多毛病。虽然只是个流亡政府,可政权内部结构盘根错节,形成了巨大的惯性,这样的政权不可能重新设计政治和经济制度,只能在前朝的基础上做些许的改变,政权也就只能是维持式的,而不是革新式的。

    赵在依靠忠于自己的帅府军和近臣的支持下削弱相权,确立了皇权主导地位后,想到的就是自己要想保持皇权独立的状态,就要控制财权,从而才能进一步左右朝廷的走向。所以他利用陆秀夫急于解决财政困难的心情,半强迫的与其达成协议,获得了盐税的分成和吸引人口进行民屯等经济政策。

    与此同时,赵又利用事务局的特权,大肆进行走私和海贸聚起了大量的财富。而朝廷获得的财政收入一直处于饿不死也撑不着的状况,必须依靠向内藏库借贷才能维持运转,如此便又借机让总计司参与朝廷的财政,控制了钱物的走向,迫使朝廷不得不与其在政治问题上向他妥协。

    当然手中有钱,也让赵可以壮大自己的私军御前护军和事务局,拉拢行朝中的臣僚,掌握了人事权,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地位,让他更加深信财政为王的道理……

第1191章 不败之地

    在收复江南后,形势虽然对赵有利,但是他也明白在政治上自己继承皇位是得予流亡政府的拥戴,而非是正统的皇位传承,且德帝依然活着,所以在有些人的眼中,他的皇位是有瑕疵的。财政上税源随着人口和地盘的扩大,定然会得到缓解,但是在经过蒙元残酷的盘剥后也需要休养生息,因而也并不乐观,更严重的是土地高度的集中化。

    中国是传统的农业社会,这个局面直到现代社会才有所改变,而农业社会财政的根本问题就是土地和人。如此耕者有其田则是最为理想的社会形态,也是历朝开国者用来收买人心的口号,赵占领江南后自然也希望能够借此获得江南百姓的拥护和支持,并获得稳定的财政收入,可他发现这却不容易。

    首先,由于自靖康之变后,大量北方军民因战乱逃亡到江南,许多北方的贵族世家也跑到南方来购买和霸占土地,土地更加成为稀缺资源。这造成了人多地少的现状,产生了大量的流民。其次是蒙元侵占江南后,权贵们大量掠夺土地,再加上宋朝不抑土地兼并的政策导致田地集中到官僚世家的手中,难以进行土地的再分配。

    蒙元占领江南后,只是将此作为自己的钱包和粮仓,并没有实施有效的土地再分配,也就难以改变土地占有结构。而宋朝当时实施优待士人的政策,官员不仅可以比普通人多占几十倍的土地,他们的土地还都是免税的,同时包括他们的亲属,甚至还可以庇护一定数量的佃客和衣食客。

    因此许多自耕农为了逃避朝廷的税赋,便将自己的土地挂名在官员名下,甚至将自己的土地白送,充当佃户,进而形成了大量的逃户。如此导致大量的佃户就从依附于国家变成了依附于官僚和世族,他们在国家的户籍上没有登记,也不需要服兵役,只需要向他们依附的世族缴纳粮食。

    官僚世族阶层的人数是有限的,但他们却可以拥有众多的“客户”阶层。当“客户”阶层人数一多,纳税的人就会大幅度减少。当佃客越来越多时,政府的税收和兵源就都受到了影响。剩下的土地已经不足以养活整个庞大的官僚阶层和军队。

    赵占领江南后,首先做的就是清查土地和人口,来作为课税的依据。而当时就有人提出,这么早清查户籍和土地不妥,因为当年秦朝正是因为建立了严密的户籍制度来防范百姓,征收严苛的税,所以百姓才抛弃了他们。我们应该反其道而行,不要建立严密的户籍网络,也不要干扰人民的生活,让他们安乐。只有人民安居乐业,政府才会富足,否则,登记户籍和土地也没有用。

    赵知道这些人的意图是想保留自己的特权,并恢复失去的土地权属关系,最重要的还是希望利用士人集团来统制整个国家。但他却不是这么想的,皇族在蒙元的镇压下已经是所存无几,导致自己在江南的根基不深,且他不想被士人集团挟制,重新陷入权力斗争的漩涡中,那就必须打破固化的国家结构。

    因此在制定财政制度时,赵借口由于江南战乱,土地多次易主,已经难以恢复前朝的土地权属关系。因而在朝廷重建制度的时候,趁机将权力收紧,而他也算是以武力打天下的,决定了行政效率要高,趁清除蒙元势力和汉奸的机会,弹压了诸多地方豪族及世家,没收了大量的土地,为朝廷统一规划土地进行分配打下了基础

    为了能够顺利清查人口和土地,赵打破了千百年间以丁授田的惯例,实施按口授田和官民一体纳税的方式分配土地,从而使诸多逃户重新入籍,并脱离官员和世家的控制,重建社会体系。其实这种办法类似于朝三暮四的故事,将女子纳入土地分配的范围,并取消了丁税,看似增加了人多地少的矛盾,其实却也增加了税源。

    为了稳定人心,让民修养生息,赵又实施了轻税薄赋的政策,使得朝廷的财政收入减少。因而有朝臣提出利用公田实施军屯,从而解决军粮供应问题,但是他知道军队参与经营必然会产生**,导致战斗力的下降。且军屯在和平时期总是表现得效率低下,这种带着国有企业成分的屯田制度由于无法激励人们生产的积极性,成为产量的拖累,也引起了社会的普遍不满。且一旦军事目的达到,屯田要么改为私田,要么逐渐被废弃。

    为了解决军粮和地方财政开支,赵的主意就是将没收的土地变成公田,并招募大量流民耕种土地,实施民屯。按照政策,屯户可以长期租赁公田,如果屯户自己有牛,种地的粮食就和朝廷六四开;如果屯户没有牛,由政府提供牛,那么种出来的粮食就要与朝廷五五分。

    同时朝廷则保证屯户们除了田税外不再缴纳其它杂税,也不会强制服兵役和徭役,从而使得屯户的生活反而比普通的农户还要舒服。为了解决生产上的问题,朝廷还出台政策鼓励人们学习技术,利用农闲发展手工业和养殖业,赚了钱之后就可以购买牛和生产工具,还获得了肥料,大幅度提高耕种效率。

    良好的收益,使得屯户生产热情提高,为了多生产粮食自觉的参与到兴修水利和改造农田等基础设施。而朝廷不仅可以保证了军粮供应,获得了稳定的肉食来援,还将这些百姓归于朝廷的直接统治之下,并获得他们的支持,使得士族难以再操控民舆。

    由于这套制度是全新的,没有盘根错节的利益冲突,也没有无法化解的社会结块,立刻显示出巨大的优越性。所以无论是民屯,还是按口授田政策的实施,即使在实施轻税薄赋的政策下,粮食的生产还是获得了大幅度提高。虽然朝廷看似并没有得到什么实惠,但是民间还是存储了大量的粮食代售,如有需要只要有钱就能买到,这也是赵并不为官仓粮食储粮不足担心的缘由。

    除此之外,赵知道来钱还是需要发展海贸,这不仅填满了他的钱包,其实对国家和百姓也都是有利的。朝廷可以获得大量的关税和商税,并得到巨额金银的流入作为发行货币的准备金,从而保证币值的稳定。而对外贸产品的需要大量增加,也必然会产生引导作用,促进了陶瓷业、纺织业和制茶叶、造船业的繁荣。

    经贸的繁荣同时也会带动如餐饮业、修造业、运输业等等相关产业的发展,并带来大量的就业机会,使得失地农民获得一份工作,缓解了江南人地之间的矛盾,对社会稳定也有着不可估量作用。

    赵的一系列财政政策,虽然离“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丰实”还差的很远,但是也踩下了经济加速的油门,而货币作为财富流动的介质需求量也会增加。所以他选择在这个时机增发货币,并不会产生难以控制的通货膨胀,却可以通过政府购买繁荣市场,促进物资的再生产。

    因而赵能够从琼州一个弹丸之地起兵取得一系列的胜利,也正是因为在征战的同时,走到哪儿都会发展经济,保证朝廷可以获得足够的财政来支持战争。也正是他高瞻远瞩的气魄,才使他能够使国家获得巨大的支持战争的潜力。

    更重要的是,只有在财政上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才能在平定中原之后,仍然保持着政权的稳定性,而不是随着开支的扩大,增加新的不稳定。对于赵来说,其实一场战役的胜负,远没有完善的财政系统重要。即便此次北伐失败,他依然能够通过完善的财政系统迅速恢复元气,继续完成北伐大业。

    反观现在的蒙元政权,与赵几乎同时继承‘祖业’,他试图利用手中的权力,进行政治改革强行采用汉法击碎社会结块,想尽一切办法发展财政,试图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却只是碰的头破血流。而这也正是因为他虽然继承了祖辈的统治权,同时也继承了前朝政权积累下的诸多毛病。

    政权内部结构盘根错节,形成了巨大的惯性,使真金束手无策。让他明白这样的政权难以重新设计政治和经济制度,只能在前朝的基础上做些许的改变,只能是维持式的,承认现实采取修修补补的做法,其雄心勃勃的改革可以有蓝图,却永远没有结果,最终也会发现一切只是徒劳而已。

    所以赵以为蒙古人的胜利可以说是一群天才的胜利而非制度的胜利,他们一直无法有效的组织财政,再经过权贵和官僚的侵蚀,加上连年的战争引起的财政超支,已经埋下巨大的隐患。如今面对大宋的北伐,只能继续腾挪着最后的资源,在财政的紧箍咒下挣扎着,但最终让难逃分崩离析的命运,从这点来说赵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

第1192章 世事无常

    赵在泗州会议后,随御前护军都指挥司前往符离,他弃马乘舟走水路沿运河北上。由于新运河修通之后,旧运河的作用下降,不再及时的疏浚,导致泥沙淤积河道收窄变浅,适航性大大降低,已经难以通行大船。御舟吃水太深容易搁浅,他只能转乘一艘新建的中型战船。对于这艘新船他看了十分满意,也暗自夸奖周翔这货真懂事儿。

    说起来周翔也当得起赵的这句夸,其出身低微,但是情商甚高,擅于察言观色,又能不动声色的为你办好事情。当然他受到重用,不仅是马屁拍的好,做事上也是有着极为出色的组织能力,否则也不会让他掌管内宫匠作坊和军器坊。

    在收复江南后,周翔就已经意识到皇帝在出海的机会不多了,且御舟虽然保养的很好,但毕竟也是几十年的老船了,经历过数次大战,也是伤痕累累。而小皇帝在江南也数次乘坐御舟出行,亦显得对于江河上航行的不适于,那时他就打算为小皇帝造艘新船。

    机会很快就到了,小皇帝设计了两种新型舰船,诏令周翔利用远洋船队从南洋运回的上好木材负责督造。并申明这些船主要装备给远洋商队,用以开辟新航道及长途贩运货物,并逐步替装三大水师老旧战船,加强远洋作战能力。

    周翔对于圣意十分清楚,远洋商队是下金蛋的鸡,每年能为内府带来数千万贯的利润,也是维持朝廷财政的重要工具,自然要优先考虑。而三大水师则主要是在近海作战,在当下蒙元水师被击败的情况下,主要还是担负保护海上商道,为步军提供支援的任务,加强远洋作战能力在蒙元未灭的情况下并不迫切。反倒是御前水军的战船大多老旧,需要更新换代了。

    周翔当然明白自己若是提出优先为御前水军换船,其他人不敢有异议,但是陛下肯定会大加训斥,换船肯定也不可能。于是乎他就采用‘曲线救国’的策略,将主意打在用于检验新型舰船的实验船上,然后再以废物利用和进行实验的名义交给御前水军使用小皇帝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于是在去年底三艘大型盖伦战船和六艘中型盖伦战船及十余艘小型炮船被送到了御前水军,替换掉了老旧的御舟及一应护航和辎重舰船,并以大修为名将原有的龙船进行了翻新。而其中几艘用于检验在江海两用的中型战船也被当做失败品同时送进了御前水军。

    对于周翔的好意赵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同意了,他其实同样知道自己的需求。此次编入御舟船队的船只就有经过改造的中型战船,船只长十二丈余,宽约三丈,三层甲板,采用u型船底,排水量在五百吨左右,采用风帆和桨橹两种动力,不仅能够在大多数的江湖中行驶,也具有一定的抗风浪性可在近海航行。

    作为御舟使用的战船进行了改造,底层作为桨橹动力舱和物资储藏室,一层作为水手的休息区域,二层则被改造成了随扈臣僚和侍卫的工作、休息区。整个三层就是皇帝的办公和休息区域,是个独立的空间。虽然是御舟,但是考虑到小皇帝打仗喜欢往前冲,战船还是在两舷各装备了七门小型短身火炮,头尾各配置了两门中型威远炮作为自卫武器。

    清晨,赵登上顶层甲板看着四周,北边的大路上是行军的御前护军步骑军,数万人的行军大队滚滚而行,收尾不见。而运河之上,御前水军二十余艘战船簇拥着御舟乘风逆流而上,前方是五艘龙船打前锋,两艘辎重船伴行,后方则是炮船护卫着搭载着亲卫团和辎重团运输船伴行。再后边则是大批的漕船首尾衔接满载着辎重粮草随军而动,内河水军前后游弋警戒着河面,帆影遮蔽了河面。

    水陆大军并列前行,相互掩护,鼓号相闻,赵望着壮观的行军画面十分感慨。遥想当年甲子镇成军,自己将不满十,兵不过千,慌不择路饥不择食,哪里会想到有今日的盛况,更难以想得到自己居然能够率二十万大军北伐中原,兵进故都。

    “长淮望断,关塞莽然平。征尘暗,霜风劲,悄边声。黯销凝,追想当年事,殆天数,非人力,洙泗上,弦歌地,亦膻腥。隔水毡乡,落日牛羊下,区脱纵横。看名王宵猎,骑火一川明。笳鼓悲鸣。遣人惊。念腰间箭,匣中剑,空埃蠹,竟何成。时易失,心徒壮,岁将零。渺神京。干羽方怀远,静烽燧,且休兵。冠盖使,纷驰骛,若为情。闻道中原遗老,常南望、羽葆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愤气填膺。有泪如倾……”

    “民吾,为何如此感慨啊?”赵忽闻有人在旁吟唱,词曲悲壮感伤,他回头看是陈识时,出言问道。

    “陛下,行至于此,属下忽然想起当年孝宗皇帝兴兵北伐,收复宿州,然而将帅不和、相互倾轧惜败于符离,不得不与女真和议,向敌称侄,割地纳贡,国人无不悲愤。自此宿州已离国百余年,属下今日至此不仅感叹,故而想起张谟阁之作。”陈识时向陛下施礼道。

    “我大宋立国三百年,异族加于我朝之辱何止于此,而我辈必要一一讨还!”赵听了轻叹口气,拍拍陈识时的肩膀道。

    符离在赵前世的记忆中唯有‘烧鸡’,还有那个以此命名的高铁列车,否则都想不起还有这么个地方。但是而今的符离却非前世那样寂寂无名,符离因北有离山地产苻草而得名,秦以此为县名设符离县,汉朝封为诸侯国,东魏改称睢州睢南郡,唐朝在符离县的基础上建宿州,至宋宿州为保靖军节度,全名宿州符离郡,宿州和符离县州县同城,因在汴水之上,成为通都大邑,极为繁华。

    符离又因为临近淮水,控制着南下北上的孔道,成为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而隋唐大运河的开凿,让符离不再仅是南北交通的中心,更是东西水上交通的咽喉。正因如此,符离的战略地位异常,成为了自古以来有名的“百战道”和“符离塞”,绝不是现代只能靠着烧鸡才能让人记起的小集镇。

    因而孝宗发起的隆兴北伐首要就是要打通这条南北通路,但是却败于此,十数万大军尽数折损,被迫与金和议,是谓隆兴和议。隆兴和议是继绍兴和议之后南宋与金朝订立的第二个屈辱和约。规定:宋朝皇帝对金朝皇帝改称臣为称侄;改“岁贡”称“岁币”,并将“绍兴和议”商议的银、绢各减五万,为二十万两、匹;宋割唐、邓、海、泗四州外,再割商、秦二州予金国。

    符离之败的影响力不仅仅是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隆兴和议》,维持了与金的四十年和平,更重要的是宋朝从此丧失再战之力,无力北伐,引得无数人扼腕叹息,悲愤异常。而今赵再次北伐与敌争夺符离,不仅是为打通北上夺取二京的通路,也是夺取徐州的重要一环。

    符离城池横跨汴河之上,又坐落在通往徐州北上的大路之上,只有夺取了符离才能沿运河北上应天府,乃至开封,并对徐州形成夹击之势。作为兵家必争之地,符离早已在唐代筑城,城墙垒土夯,周长六里有余,连垛高三丈三尺,厚二丈五尺。开有四门,汴水穿城,所以东西皆为水门,外部挖有城壕。

    让赵感到好笑的是入宋之后,唐朝藩镇割据时期仓促建立的城池,已经不能满足发展的需要,宿州知州周佚准备扩建为周长十二里的新城和启动灵璧撤镇建县,可是,苏轼的一纸《乞罢宿州修城状》让城池的外城修建成了烂尾,所以现在的规模和唐朝规模无异。

    彼时,学贯古今的苏轼只怕也没有想到宿州会成为抵御外族入侵的前线,符离城池是防御两淮的重镇,若是有之,只怕棺材板都压不住了。而今对于赵来说因而城池没有扩建加固,否则也会成为拦在自己军前的坚固堡垒。真是古今之事谁也看不明白,即便是彼时的圣者。

    不过此时的符离在新运河开通之后,交通枢纽的地位已经大大下降,加上蒙元的入侵战事不断,不可避免的走上了衰落,被元廷与蕲县、临涣及不足千户的零璧、虹县等诸县并入宿州,符离县也降为集,再无昔日的辉煌,可此时却又称为两国麓战的沙场,决定国运之地。

    当夜,大军在零壁宿营,赵也暂时驻跸于此。而其实争夺宿州之战早已展开,都哥趁敌兵力空虚之际先期夺取符离,但是却被蒙元来援的侍卫亲军击败,在北上的刘志学部接应下才没有溃败,此时屯兵于据符离七十里的新安镇与敌对峙,双方虽未发生大的战事,但是小规模的战斗不断,袭扰战、伏击战和遭遇战几乎每日都在发生,得知陛下领军已至零壁,两人星夜前来拜见……

第1193章 荣辱与共

    “陛下是否安好?”刘志学连夜赶到零壁,次日清晨便接到通知参加早晨的军事会议,商讨攻打符离之事,而他作为前线指挥官自然要对当前的战况进行通报。但他心中有事,便提前了半个时辰来到行营,想单独觐见陛下。在通报后,谭飞下船前来接引,各自见礼后,他边走边问道。

    “陛下还好,只是军政事务缠身,难道休息片刻!”谭飞笑笑道。

    “陛下经年为国日夜操劳,我们做属下的却不能分忧,真是惭愧!”刘志学轻叹口气感叹道。他可以说是小皇帝身边的老人了,说是看着其成长起来也无不妥,想想从前君臣日日厮混在一起,是何等亲密,可现在官是越做越大,但却难得见面了。

    “刘都统领兵征战,一路上攻城破寨,势如破竹,居功甚伟,陛下时常称赞啊!”谭飞在刘志学面前乃是后辈,自然不敢托大,笑着回道。

    “哦,陛下还时常会提及洒家?”刘志学听了甚感欣慰,想着陛下还未忘记当初一起打天下的老人们。

    “当然,陛下最是念旧,昨日还说起当年与大家乘船渡海前往琼州之事,彼时整个帅府都拼凑不起百副铠甲,吃的只是鱼干、白饭,可众将皆不离不弃,甚是感慨!”行至御舟前,谭飞闪身让其先行道。

    “呵呵,陛下还记的那时的事情啊!”刘志学知道能统领侍卫营的皆是陛下心腹亲信,自己资格虽老,却也不敢托大,说着话让其与自己同行,一起踏上舷梯道。

    “陛下常言苟富贵勿相忘,自己不能因为坐稳了龙椅,就忘了一起打天下的人。”谭飞知道刘志学提前来觐见,定然是有事,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寿州之战后陛下的态度,就婉转地言道,“陛下对刘都统甚是看重,前时参奏都统的奏表真是如雪片一般,但是皆被陛下压了下来!”

    “唉,吾真是愧对陛下的信任,此次竟然给陛下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刘志学正是想探听下陛下对自己的态度,听罢紧张的心情才略感放松,但想着陛下顶着来自各方的压力,能否保住自己还是未知,叹口气惭愧地道。

    “都统勿要过分自责,陛下会有明断的!”谭飞看其脸上忧色略减,知道猜中了其心事,出言宽慰道。

    “请将军将随身武器暂存于此!”登上了御舟,便有值守的军士上前敬礼道。

    “好!”刘志学知道规矩,让自己的亲随留下,解下佩刀和佩枪,又抬起双臂准备让值守的侍卫搜身检查。

    “刘都统乃是陛下心腹战将,不可无理!”侍卫准备上前搜身,却被谭飞喝退,又领着其转向船艉的通道向上走去。

    “谢了!”免于搜身虽说只是件小事,但是刘志学却明白这定然是陛下事前吩咐过的,否则谭飞也不会出言相阻,要知道其作为陛下的贴身侍卫首领,出现一丝纰漏也难逃追究,自然也不敢自行做主违反规定。这让他心中倍加感动,想着陛下对自己的这份信任只要还在,即便被罢职也会有重启之时。

    “属下刘志学参见陛下!”当二人上到御舟三层,刘志学便见到小皇帝站在舱门外,身上依然是身洗的发白的旧军装,他连忙紧走几步大礼参拜道。

    “何须如此客气!”赵伸手将其搀起笑着道。

    “陛下,属下有罪,还请责罚!”刘志学起身,再次躬身施礼道。

    “谁说汝有罪了?”赵听了却是沉下脸来反问道。

    “这……属下听闻朝中群臣上奏弹劾,欲问属下之罪!”刘志学见陛下脸色不善,也不知道自己的话错在哪里,惊疑不定地讪讪道。

    “刘都统,朝中是有议论,却无定论,何来有罪!”在旁的王德见状,拉拉刘志学使了个眼色道。

    “庸人自扰!”赵看看刘志学,哼了声转身进舱。

    “陛下这是……”眼见陛下说翻脸就翻脸,刘志学心中一惊,也慌了手脚,忙轻声地问王德。

    “陛下是一心维护将军,可你不但一再上书请罪,刚刚见面又再提及此事,岂不是自己授人以柄,陛下自然不悦了!”王德点点其轻声解释着,闪开身示意他赶紧进去。

    “哦,原来如此!”刘志学这下明白了,陛下是嫌自己太不争气,心中豁然开朗,也自是一暖。

    “坐吧!”

    “谢陛下!”刘志学进舱便见小皇帝坐在临窗的软榻上,矮几上已摆着两杯茶水,他知道那是陛下留给自己的,却也不敢擅坐,垂手侍立一旁,直到陛下发话才谢过坐下。

    “唉!”赵看其拘谨的样子不由叹口气,随着自己的长大,身上似乎有了王霸之气,昔日同甘共苦的老人们见了自己也无过去那种亲密。

    “陛下,属下给陛下惹祸了!”刘志学却不知小皇帝此时心中所想,见其叹气还以为是在为自己的事情忧心,紧张的搓着手道。

    “汝是朕的人,即便惹了祸,我为汝善后也是应该的。况且此次的事情也怨不得你,他们欺辱你,朕也是万万不肯的!”赵端起杯子喝口水悠悠地道。

    “陛下,属下……”一句汝是朕的人,让刘志学只觉得眼圈一热,嗓子眼发堵,哽咽地说不下去了。但是这些日子来的担心、忧虑却一扫而光,心中无比的敞快。

    “废话就不要说了,将寿州之战前后的事情再详细与朕说说!”赵将茶杯撂下,指指另一个杯子示意其喝茶道。

    “是,陛下!”刘志学端起杯子将茶一饮而尽道,“属下当时已经逼近寿州,接到陛下尽快夺取寿州的谕令,便催兵猛进至寿州城下。敌守将顽冥不化,不肯投降,还欲伏击我军。而寿州城壕深墙高,设防严密,一时难以破城……”

    “为了尽快赶到宿州,你便下令以火炮轰城?”赵听到其欲以火炮轰城时插言问道。

    “陛下有令,属下岂敢不遵,前边是刀山火海也要闯过去。但说实话还是有些私心的……”刘志学回答后,可又欲言又止地道,“陛下也知,强攻城池伤亡必然惨重,便想着以火炮打击守城敌军,对其进行大规模的杀伤后,以减少攻城时的阻力!”

    “嗯,爱护手下兵丁,此乃为将之道,算不得私心。”赵摆摆手道,“可朕听说在制定攻城计划时,曾有人提出大规模使用火炮,可能会误伤城中百姓,但你并未听从劝谏,一力坚持,可有此事?”

    “正是,当时确有人劝属下慎用火炮,以免误伤百姓。但是属下以为军情若火,如因为第二军的迟误导致整个战役的失败,乃至影响到陛下的北伐大业,属下才是有罪。而城中百姓只要拿起武器抗拒天师,助敌守城,那便是我们的敌人,即便被炮火击毙也非无辜,因而才一力坚持,却是没有想到炮击引发城中大火,且敌军又封闭了所有城门,导致了百姓如此大的死伤。但若有责罚,属下愿一力承担,与众人无关!”刘志学知道陛下有心庇护自己,自然实话实说道。

    “顾大局,敢担当,朕心甚慰!”赵点点头赞道。

    “陛下拗赞了,属下如今已经是恶名远扬,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了!”刘志学本来以为即便陛下不会重罚,肯定也得骂几句,可没想到却受到了表扬,老脸一红拱手道。

    “哈哈,敌军闻汝大名望风而逃,岂不是好事!”赵大笑着道。

    “可属下所为毕竟造成寿州城中数万百姓的伤亡,使得舆论纷纷,给陛下招祸了!”刘志学也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道。

    “此事你不必挂心,那些人是庄公舞剑意在沛公,弹劾的是你,其实矛头是指向朕!”赵笑过后又喝了口茶,看向刘志学道。

    “哦,谁胆大妄为,居然敢对陛下不利,属下愿为陛下清君侧!”刘志学听了面色一肃,起身施礼道。他早就明白自己在进入帅府之时便已经绑在小皇帝的战船上了,已然是君臣一体,荣辱与共了。

    “汝有此心,朕心甚慰。只要我们君臣一心,又何惧那些跳梁小丑!”赵压压手让其坐下说话道,“此事朕已经下旨,着令御史台严查,对破坏北伐者一律严惩!”

    “谢陛下庇护,但有所命,属下及第二军上下无有不从,神鬼拦路也定斩之!”刘志学明白陛下是力保自己,再度施礼道。

    “不要再言谢,我们君臣风风雨雨渡过了十余年,经历了太多的生死,汝不负朕,朕怎又会负汝!”赵摆手言道。

    “对,是属下迂腐了。我们君臣之谊,岂是几个清流三言两语便能挑拨的!”刘志学感叹道。

    “好了,汝以百炮轰城,攻破寿州,此也是开创了一种新的炮兵使用战术,先给朕详细说说,稍后还要给大家都讲讲,推广到全军!”赵又将话题拉回到了战事上道……

第1194章 情以何堪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而侍卫亲军是赵又将面对的一个新对手,有关其的了解也皆是来援于事务局的情报。不过更多的是侍卫亲军的部署、编成和领兵将领等方面的东西,缺乏有关其战法、战术及用兵特点方面的资料,仅有的内容也只是多年前的战例,且多是当年事人的只言片语和被俘敌军的口述,参考价值有限。

    赵从以往的资料中获悉,侍卫亲军最初是以当年忽必烈攻灭金国,主政‘汉地’之时收编的汉人武装力量中的精锐编成的,其实那时他也是出于无奈。彼时蒙哥死后,怯薛需要护送蒙哥灵柩回漠北安葬,所以在忽必烈和阿里不哥对立后,蒙古的传统禁卫军怯薛基本都归了阿里不哥,忽必烈是一根毛都没有。

    忽必烈称帝后,为了表示我也有怯薛,就召集成吉思汗四大怯薛长的子孙,给自己也组织了一支怯薛。但是现实非常骨感,骨感到什么程度呢,成吉思汗时代的怯薛虽然也有外族但大多数都是蒙古人,而忽必烈称帝时,手下的蒙古将军倒是不少,但蒙古兵少得可怜。

    所以忽必烈的班底,主力是汉军各大世侯,兵力基本上说都是汉人,还有少数是西南蛮之兵,以及少数色目人军队。盟友是离自己的地盘较远的东道蒙古诸王,而且也压根不可能割肉给忽必烈来组建怯薛。要搜集以前的探马赤军吧,可是在金朝灭亡后,安插在中原的蒙古探马赤军都“散居牧地,多有入民籍者”,也难以征募。

    忽必烈想组建一支自己的蒙古人禁卫军,都没办法凑够。而且,忽必烈封的四大怯薛长,不但凑不够四个人,而且还有两个是孩子:木华黎后人安童,时年十三岁;博尔术后人玉昔帖木儿二十了;博尔忽后人月赤察儿,虚岁十二岁。由他们护卫自己的安全,显然在当时是不现实的。

    所以,在平定阿里不哥之前,怯薛实际上就是个幌子,可能就没几个兵。所以,忽必烈就开始打汉军的主意了,于是下令从史天泽、董文炳、严忠济、张荣、张柔等汉军世侯的军队里,各出一些血给忽必烈,最后凑了三万人,这三万汉军被命名为“武卫军”,其实就是忽必烈真实的禁卫军,也就是侍卫亲军的源头。

    侍卫亲军虽然主力是汉人,但是战斗力却十分强悍,打起仗来蒙古人也不是对手,他们曾经先后参加过平定阿里不哥及海都的叛乱,皆是居功甚伟,又参加过攻取河南,平定山东李及灭宋之战,皆表现出了不凡的战斗力。此后又吸收了部分色目人和蒙古人编入侍卫亲军,角色也发生了转变,取代了怯薛军‘大中军’的地位。

    按说侍卫亲军的战斗力超凡,又深得忽必烈的信任,应该是一支劲旅。但是赵获得的情报显示,蒙元朝廷的理财派与汉法派争斗最为激烈的时候,侍卫亲军参与了对阿合马的刺杀行动,使得忽必烈对由汉人为主力的侍卫亲军产生了警惕。

    忽必烈觉得中军全是汉人很可怕,于是在基本平定天下后从蒙古各部抽调蒙古人组建蒙古侍卫,又不断扩充了一些色目人部队。同时调派蒙古人和色目人在侍卫亲军中任要职,汉人将领只能为副职,并在京师外围赏赐大量土地让侍卫亲军参与屯田。且规定担任宿卫时,汉军不得佩戴弓箭,平时屯田也不得发放武器。

    赵曾经问过都哥等人有关侍卫亲军的战斗力如何,他们也皆以为此时的侍卫亲军战斗力大不如前,最具战斗力的只是几支以色目人为主色目卫,汉军由于不得信任,又缺乏训练,战斗力被严重削弱,而蒙古诸卫战斗力也是参差不齐,甚至不及一些驻屯军。

    由于对蒙元侍卫亲军的战斗力褒贬不一,又从未交过锋,因而赵对于其的战力如何并没有一个准确的判断。可不久前在都哥口中不过是‘战五渣’的侍卫亲军却将其打得大败,若非刘志学部及时赶到接应,只怕早就溃散了。而刘志学当下作为与蒙元侍卫亲军交过手的唯一将领,赵自然要详细询问一下……

    据刘志学介绍,进驻宿州的敌军在四万人左右,兵力与他们相当,而己方由于前时的作战辎重消耗很大,尤其是火药在炮击寿州时几乎消耗殆尽。当下粮食存量不足十日,火药余粮难以支持一场较大规模的战斗,因而总体上说是处于守势,并未对符离发起进军,只是以新安镇为基地,筑垒防守等待补充,并出动兵力扫清周围的村镇。

    蒙元方面在击败都哥部后,占据了符离城。也许是基于喜居野外的传统,但也可能吸取了寿州城池在遭到饱和炮击,导致大火焚城,人员伤亡惨重的教训,他们并没有将大部队屯驻于城中,而是在城外立营,双方距离在三十里左右。可是其并没有对己方营盘大规模发动进攻,只是与他们进行对战场中间的据点展开争夺,而战斗就多发在双方的过渡区内。

    “陛下,宿州地形平坦,没有山地和纵横的水网的阻碍,且敌方多是以骑兵出战,往来迅捷,对于我军而言缺乏骑兵,在这种小规模的战斗中十分被动,难以对敌实施有效的打击。”在介绍完双方兵力的部署后,刘志学皱皱眉言道,显然对于转入平原地区作战,尤其是小规模的作战方式,显露出了不适应。

    “敌军出动骑军的规模多寡?”赵并没有为其情绪所扰,将地图推到一边抬头问道。

    “敌军用兵十分灵活,出动的兵力并无定数。”刘志学言道,“我方大军屯驻,除了建立坚固的城寨外,还会在外围设立寨垒为大营提供预警,这也往往成为敌军攻击的对象。按照以往的经验,外围哨所往往布置一个分队,他们则会出动倍数的兵力进行攻打,而这种小型的哨所不会配备火炮,火枪射速慢、威力小,难以阻止他们的冲锋。且营垒往往简陋无法抵御敌骑的冲击,往往被敌一击得手,当大营派兵前来时,敌骑已经远遁,追之不及。”

    “我军为了侦察敌情,也会派出斥候和哨骑前出,与敌军的侦骑也是常常发生遭遇战。敌侦骑弓马娴熟,往往是三、五人为队,相遇时却敢于先发起进攻,我军仓促迎战,常常吃亏!”刘志学苦笑着道,“此外,我们步军的巡队,向各个哨所运输物资的辎重队,也常成为敌骑军的袭击目标,他们往往出动数个,乃至十数个十人队,任何一队发现目标后便发出信号,迅速包围我军的小部队,予以围歼,然后即刻分散撤离,让我军难以追击,有时还会在半途袭击我军出援的部队。”

    “那你们就任敌袭扰,而毫无作为吗?”赵听了也是一阵头疼,敌军这是欺负他们缺乏骑兵,利用可以快速机动的方式,打了就跑。

    “属下也针对敌军的战术采取了措施。对于偏远的哨所增加兵力,并加固寨垒,囤积物资,增加遇袭时自身的持久力,同时加强机动作战能力,以各部直属骑兵组建快速机动部队,发现敌情后迅速出击增援;而对于敌军侦骑,我们也挑选了骑术精湛的士兵与之对抗,发现敌侦骑侵入后立刻驱离;另外则选择敌军经常出没的路径设伏,围歼敌大股骑兵。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敌军的活动范围,保证了我们小部队的安全。”刘志学回禀道。

    “嗯,你以为侍卫亲军战力如何?”赵听罢点点头,前时无论是在琼州,还是江南作战,宋军可以借助船只在密布的水网中快速机动;而蒙军骑兵则受制于江湖,甚至一片水田都能迫使其改变行军路径,因而必须依靠道路机动。现下宋军进入平原地区,即缺少江河作为屏障和作为运兵的载体,且平原上无遮无掩,难以隐蔽,尤其是小股部队行动,很容易受到骑兵的袭击。所以表现出水土不服,他并不意外。

    “陛下,当前的敌军钦察卫军作战凶猛,作风强悍,即便是小部队也敢于侵袭行军大队,面对我们火器的轰击即便伤亡惨重,也能很快重新组织起来发起进攻。就是败退也能做到有序的撤离,而非不可收拾的溃败;而汉军战斗力较弱,不比钦察卫军,装备较差。但是他们作战顽强,即便不敌被围也死战不降,好像比蒙古人还要忠心!”刘志学不解地言道。

    “呵呵,看来鞑子很得民心啊!”赵听了笑笑道。而心中确是十分苦涩,同宗同族的汉人早已忘记了故国,转而效忠异族,责任虽不在他,可也让自己这个继承者情以何堪。而他也明白自己是学不来蒙元收买人心的手段,即便想做也得被骂死……

第1094章 不伦不类

    蒙古人能够一统中国,乃至半个世界,除了拥有成吉思汗这样的军事天才和精于骑射的铁骑及对占领区疯狂的掠夺和屠杀外,赵以为还因为蒙古人‘得人心’。当然所谓的得人心并不是得所有人的人心,就好比现代的政党选举也只是最大程度上动员自己的支持者,且能争取到中间力量就是赢,而蒙古人得到的是中原汉人军阀的效忠,并依靠他们为主力打下了大半个中国。

    蒙古大汗们大多没读过什么书,尤其是开国打天下时期的老几位,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啥是礼贤下士,但他们能让这些汉人军阀们死心塌地也是有法宝糊涂账。蒙古大汗从成吉思汗时代就非常留心拉拢各族势力,当然并非其是想实现民族大团结,而是在为自己找炮灰。

    起初蒙古人进入汉地后,他们也分不清什么契丹人、女真人、汉人,便将凡是在汉地生活的人统统称为汉人,但态度态度还算不上礼贤下士。耶律留哥在金朝辽东故地造反,拉起了十几万人的武装,攻占了金朝东京辽阳,是蒙古人辽东攻略的好帮手,成吉思汗对他的优待就是把他的儿子薛弄到身边当人质。耶律留哥去世时,成吉思汗还要耶律留哥的另一个儿子顶替才放薛走人。

    后来这种政策也被推行到投靠蒙古人的汉军世侯哪里,谁要是不派儿子到蒙元大汗那里当人质,谁在大汗眼里就是叛徒。其次就是蒙古人对汉人军阀施礼采用不问出身、不咎既往的模糊对待政策,甚至将传统的‘血仇’都可以放在一边,可谓是宽宏大量。

    如被忽必烈叫大哥的董文炳老爹董俊、唯一汉人右丞相史天泽的老爹史秉直、汉人三万户之首的刘黑马等这些主动投靠蒙古人的汉人军阀受到重用理所当然。而如打下巴格达的郭侃祖父郭宝玉、张弘范的老爹张柔等人却是一度受到金人重用的人也很受欢迎,不在乎他们曾与己打生打死。

    可见蒙古人用人的原则就是:能打的汉子好比漂亮女人,管他的过去干嘛,能干能用就行。而这个政策在李全家族身上体现的最为深刻,李全与蒙古军血战多年,其母亲、长兄死于蒙古攻金的乱兵之手,可谓是结下了血海深仇。但蒙古人对其也乐于接纳,并给了其家族在山东世袭的军政大权。

    此外蒙元给予汉人军阀的封赏远远超过宋廷,开始是庞大的封户股权,使汉军世侯在领地上拥有司法、税赋等全部权限,可以为所欲为。忽必烈正式建立元朝后,虽然减少了汉军世侯的封地,但巨额赏赐不断,且对他们贪污也是爱答不理。对这样大方豪爽的老板,自然被汉人军阀视为最好的合伙人了。

    再说蒙古人用中原的土地,中原的收益诱惑拉拢中原的军阀。成了,呵呵,先给你们这些军阀一点甜头,站稳脚再收拾你们,中原都是我的;不成,也不过多说几句话,多派几趟信使而已,自己并没有什么损失,看起来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反观宋廷对待北方汉人的态度就差了很多,认为这些汉人军阀有奶就是娘,早就不是贞洁烈女了,不如自己手下的嫡系部队忠心。所以在招纳的北人组成的军队与自己的武装发生矛盾时就采取了无条件支持‘南军’的政策。因此在北方汉人军阀眼中,那些遗老遗少,脑子里条条框框太多,不能善待自己,宋廷肯定就不是好靠山。

    在对待北方汉人的问题上,赵心情也是极为复杂的。虽说大家是同族,但是早在宋朝开国之时,便失去了燕云十六州,后来在女真人入侵时又丢掉了整个北方。到了蒙元时,百多年的时间已然过去,北方汉人早已经忘记了宋廷的‘皇恩浩荡’。而此时你就不能指望一点好处都没给过的人全都冒着风险跟你干,还在兵荒马乱之际要求人家讲家国情怀,要求北方汉人“我可以不管你死活,但你还不能帮蒙元”的谬论了。

    换位思考下,宋朝皇帝提出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那同样就要求皇帝必须善待士大夫。这就像给皇帝打工,一个本土老板刻薄寡恩,老用“爱企业、忠老板“忽悠手下;一个外企老板慷慨大方,谁功劳大就给高薪、给股权。试想如今有外企想直接聘用你,本土企业还得你自己跑去应聘,工资是人家好几十分之一,你说的人家还不一定听。如此你选哪家?

    你会觉得哪个企业是你有份值得卖命的?答案大家心里肯定已经有了定论。但你若是进入外企,肯定会有人说你是卖国贼。赵觉得人皆是趋利的,而治国也需要尊重这种基本的人性,你不能指望人人都是圣人,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能如伯夷、叔齐那样不食周粟。

    想想当初赵哪里懂得如何治国,亦是采用管理公司的方式来治理,提供稳定的薪酬,提高待遇,奖罚分明来聚集人心,为己所用。但是让他如蒙古人以那么大的手笔来招降纳叛,还是自以为做不到。不是自己小心眼儿,容不下人,而是客观条件也不允许。

    一者没有那么多的资源来分配,勉力为之只会重走蒙元财政崩溃的老路;二者,摆不平自己人,想想当初我们吃糠咽菜跟着你打天下,可最终待遇却不如一帮降者,谁心里能服气;三者,自己大肆封赏降者,只怕那些老道统们皆会跳出来大骂,用唾沫星子将他淹死。

    如此一来,不仅政策难以得到贯彻,反而会引发内部的动乱。但是如何收服北方汉人的人心,赵以为还得打破北地当前的阶级结构,实施普惠政策,施恩于普通百姓,从而获得其的支持。而蒙元那些特权阶级失去普通百姓的支持,同样得垮台,百姓转而寻求对自己有利的政权……

    赵想着自己当前连番大胜,夺取了两淮地区大片土地,但是仍然没有能够进入蒙元的腹里重地,动摇其统治基础,且还有再战的能力。因而在没有遭到致命打击前,想要招降敌军非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作为蒙元军事支柱之一的侍卫亲军作为最大的受益者更不会不战而降。所以当前的要点就是要打疼他们,大垮他们,让他们对蒙元政权失去信心,那时为了活命也会主动前来投降的。

    接下来,赵又详细询问了蒙元火器营的情况,刘志学也将自己所知合盘托出,其中多是从捕获的敌方俘虏中审讯所知,虽不详尽,但可以大概勾勒出其面貌。

    原来蒙元方面在与宋军交战的过程中,也体会到了火器的威力,忽必烈活着的时候便展开了火器的研制,想建立一支如宋军那样的全装火器部队。于是便从汉军五卫中各拨一个千人队,并回回炮军一个千人队及左右蒙古卫军各拨一个骑兵千人队组建侍卫亲军火器军卫。

    与此同时,又从各卫抽调工匠制造火器,初时欲以从各种渠道收集的宋军火器为蓝本进行仿制。但是正如赵所估计的那样,由于工艺的不成熟及材料等诸多原因皆失败了。最后,只能放弃全盘仿制,转而根据自身的条件制造出简版的火器装备火器卫。

    火器卫作为蒙元的一支杀手锏和种子部队,自然在建立初就受到了大汗的重视,不仅完全脱产,不参与屯田,在待遇上也是按照怯薛的标准供应,并以以怯薛军中‘精通’火器运用者为都指挥。为了保密,成军后就开拔至良乡山中训练,是以不为外人所知。

    但是部队是组建好了,可如何训练也成了大问题,毕竟他们没有像赵这样的穿越者指导,又没有经验可以借鉴,也难以获得宋军的练兵方法。于是有人想起了金国曾经的忠孝军,但是金国都已经灭国五十年了,幸存者也都是七老八十的耄耋老者了,可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找到了几名当年的老兵,被请来当教练,指导他们练兵。

    于是乎,这支由金国老兵训练,配备‘蒙古造’火器的军队就诞生了,他们不仅装备了新发明的碗口铳,单眼铳,还有火箭、火蒺藜等传统火器。并开发出辅以骑兵和由刀盾兵及长枪兵的战阵,及针对宋军的战术和战法。

    在经过数年的训练后,火器卫一直被雪藏没有参加过两国间的历次战争,直到现下宋军危及京畿安全,真金才决定将这支雪藏已久的精兵派上战场。经过进一步的了解,赵却也放下心来,这么一支不伦不类的火器军是难以对己方构成实质性的威胁,吓唬吓唬都哥可能还行,对上自己就难说了。

    但是让人意外的是蒙元火器卫在击败都哥部的战斗中惊鸿一现后便没了踪影,在其后的战斗中都没有出现,且在侦察中也没有获知其去向……

第1196章 局部优势

    两人说话间,王德进来禀告前来参会的将领已经全部到达,在御舟二层的会议室候驾。赵这才结束了两人的谈话,与刘志学一同下到二层与众将议事。此次参会的多是御前护军的军官,他们见刘志学与陛下同来,都觉一怔,转而又仿佛放下心事般相视一笑,齐齐起身向两人敬礼。

    在大宋的军事系统中本来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张世杰和江钲为首的行朝派,一派是以赵为首的帅府派。但是江钲不满张世杰专权,又有父亲遗命,在赵继位中出力甚多,有着拥龙之功,也可以算作是赵的嫡系武装力量。在其后崖山之战中,张世杰指挥不力嫡系力量折损甚重,已无力与帅府军和江钲统领的殿前禁军相抗,其亲信也在赵的打压下逐步退出了朝堂。

    帅府军一系若是非要进行区分的话也可以算作两派。一派是以赵孟锦和江钲为首的旧军派,他们多是出身旧宋军,但是多为中下级军官,依附赵后得到重用,协助他建立起了新宋军,可以说是潜邸之臣。他们在保卫琼州和收复江南的战争中立下殊勋,现在多数人都已经功成名就成为高级军官,镇守一方的朝廷大员。

    而帅府军的另一派则是以倪亮和陈墩为首的御前护军一系,他们多是出身赵的亲卫营和老营,他们彼时皆是少年,陪伴着小皇帝一起长大,受教于小皇帝,关系十分亲密,可以说是亲信中的亲信。随着御前护军的壮大,也成为各级军官,参加了收复江南的战争。但他们资历尚浅,不足以挑起大梁,可也是宋军的中坚力量。

    其实在赵和出身帅府的将领来看,他们并无派系之分。赵孟锦等诸将是看着倪亮和陈墩他们长大的,且老营这些孩子多是军中遗孤,因而在他们眼中就如子侄一般,对他们是爱护有加,也乐于见到他们成长;而倪亮等人也自觉是在老将们的羽翼下长大,对他们只有尊重,即便进入军旅后也仍然以父辈待之。因而新老之间更多的是相互提携和帮助,并无什么嫌隙,所谓的两派皆是好事者强加的,其意不辨自明。

    若是一定要加以区分,赵可以分为元老派和少壮派。元老派如赵孟锦和江钲等人,他们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军事指挥,所知来自于军中实践经验和家庭的影响,且又在旧军中厮混多年,思想上不可避免的带上了旧军的烙印,在冷兵器向热兵器过渡中产生了不适应,对于新战法和新战术接受的较慢。但是他们作战经验丰富,又经历了多次整军,所以在军队管理和战役指挥上的地位尚不可代替。

    而少壮派在赵这个半路出家的‘军事家’身边成长,也受到其崇尚技术,擅于谋划及勇于革新的影响,又大多入过武学接受了系统的军事教育,因而对火器的运用和新战法接受程度高。且也因为年轻,血性足,打仗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敢打敢拼不畏惧任何敌手。可终归他们在作战经验上不足,尤其缺乏指挥大战役的经验,要想独挡一面尚需历练。

    两派人马虽然分属禁军和护军,但是并非泾渭分明,却是人员交流频繁,尤其是中低级军官时常分派到对方麾下任职锻炼。而赵对待两部也是一视同仁,并无门户偏见,赏罚分明,因此双方相处融洽。第二军攻取寿州造成大量平民伤亡,刘志学受到大举弹劾的事情御前护军众将早已听说,此次受诏见驾,也让大家捏把汗,可看到刘志学与陛下一同前来,并无异状,就意识到其已经过关,众人也都十分高兴。

    眼见新老将领们关系和谐,赵自然欣喜,但是知道自己此次庇护了刘志学,也要敲打敲打众人,否则他们会以为滥杀自有陛下给他们擦屁股,进而在战斗中肆意而为,不再估计平民的伤亡,那不仅有损宋军的作为解放者的形象,也会给善后带来极大的麻烦,甚至引发动乱,这在历史上并非没有先例。

    所以赵在会议开始前先强调在以后的战斗中要尽力避免误伤平民,故意为之者则以军法处置。而为了不使军将们因而束手束脚,他又言明凡是手持武器参与战斗,或是协助敌军作战的平民不在此列,可以敌方战斗人员对待。

    随后赵又传达了泗州合兵后议定的作战方略,此战意在夺取徐州,收复两京,歼灭来援敌军,并占领海州,从而打通海、陆及运河构成的交通线。从而为进取山东、河北打下基础,此战争取在五月初结束,以避免雨季到来后给作战带来困难。然后又将部署情况进行了通报战区的划分,考虑到当前的局势,第二军暂归入西路兵团,待夺取符离后再规建。

    接下来就是研讨夺取符离的作战计划,众将一番争论后逐渐形成了两种意见。一是以重兵相迫,逼敌主动后退,使其为避免被围歼而主动放弃符离;二是围城打援,将符离之地困于城中,诱使尚停留在应天府的敌主力来援,于半途设伏将其歼灭,然后再攻符离。

    “陛下,属下以为应迫敌主动放弃符离,如此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控制旧运河,为大军西去应天府打开通路。同时可以打破来援的两路敌军相互为犄角的进攻态势,并对徐州形成夹击之势!”御前护军二旅统制孙晋指着地图强调道。

    “孙统制,符离城池横亘在汴水之上,控制着西去汴京的水道,同时又扼住北上徐州的大路,乃是重要的枢纽。只要守住符离就能阻止我军西去应天府,避免徐州两面受敌。若是你为敌军主将,会轻易放弃吗?”御前护军一旅统制田忠反问道。

    “这……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但是其若是不退则会陷入被围歼的险地,不若退往应天府合兵一处与我军决战!”孙晋迟疑了一下,又分析道。

    “敌军若是不退,坚守城池,我军只能强攻。但是我军也将面临徐州和应天府之地的夹击,陷入腹背受敌之危。退一步而言,他们也可将我们西路军吸引在此,集中兵力于徐州,先行击破东路军,使得我们的战略部署无法实现!”田忠仍坚持以为不妥。

    “田统制多虑了!”这时御前护军五旅统制罗大同插言道,“现下我东路军已经兵进下邳,夺取城池指日可待,徐州之敌怎么敢冒着丢失的风险轻易出援!”

    “罗统制也不要忘了,蒙元已经调动西北的宗王军南下增援徐州,如此怎知其不会出兵符离呢?”田忠笑笑反问道。

    “这……”罗大同被问住了,他心中明白虽然当前敌我两军在兵力上相当,但是若是采用迫敌后撤在应天府与敌决战的策略,也需要在符离留兵驻守,以保证后路的安全。而徐州之敌当前要防备己方东路军的进攻难以分兵出援符离,可一旦得到蒙元宗王军的加强就难说了,那时西去攻取应天府的己方大军就真的要陷入腹背受敌,两面作战的地了。

    “大家看!”田忠又点点地图上说道,“京东之地地势平坦,少有江河阻挡,最适合骑兵机动,即可快速增兵,也能在有被围的危险时迅速远遁,使我们难以实现歼灭敌有生力量,削弱其军事实力的战略。”

    “嗯,田统制所言极是!”御前护军二旅统制李振赞同道,“我军机动受制于运河,一旦远离补给则会受到制约,而敌军多为骑兵则可快速往来,我军一旦攻击某地,他们也能迅速调兵增援。可我军一旦分兵,则失去兵力的优势,便难以对敌实施包围,造成即便战斗胜利也难以取得战果。”

    “刘都统,你如何看?”眼见众人对此争论不休,赵扭脸看向刘志学道。

    “陛下,属下以为无论是采用何种战法,都需要满足一个条件!”刘志学见陛下问自己,起身指指地图道,“应天府、徐州、符离三地呈三角状,并有水道和大路相通连,相互为犄角,即相互为援,又彼此为腹背。因此只要击破一地,便能打破这片地域的稳定状态。”

    “嗯,不错!”赵点点头道。他也看出三地皆是交通枢纽之地,敌军兵力可以快速在三地间调动,互相为援,短时间内就能改变一地的兵力对比。而他也清楚以己方的装备和实力在兵力相当,甚至少于敌方的状况下也完全有必胜的把握,难得是要围歼敌军就需要大量的兵力围住敌军,否则就只能打成击溃战,难以实现大量歼敌。

    “陛下,因而属下以为要想完成歼敌目的,就需要暂时阻止敌宗王军南下出援,使我们可以在局地形成兵力优势,得以聚歼三地任一处之敌,从而改变当前的对峙形势!”刘志学言道……

第1097章 做活闲子

    对于刘志学的分析,赵深以为是。将应天府、徐州和符离三地在地图上相连正如一个倒三角,而符离正处于底角的位置,控制着通往两地的水路通路,遭到进攻则两地皆可迅速救援。且只要保证符离不失,则可避免徐州遭到两面夹击之苦,又可阻挡前往应天府的通路。如今蒙元抢先一步控制了符离,形成了一个铁三角,而宋军若想实现战略构想,就必须打破这个态势,符离就是必攻之地。

    赵审视地图良久,而众将也渐渐停止了争论,将目光集中到了小皇帝身上,听其定夺。他们知道符离的地位重要,蒙元领兵将领只要不是傻子自然也清楚,那么想迫其退兵已是不可能,围城打援似乎便成了唯一的选择。

    不过采用围城打援的战术也并不容易。围城与打援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只围城不阻援则易腹背受敌,重打援轻围城,则是徒耗兵力得不偿失。符离正在于其地四通八达,各方面援军赴援极易,将会给进攻方造成极大困扰。

    若是只是应天府方向来援,赵以为西路集团尚能应付,可是敌军两面来援兵力就捉襟见肘了。因此重点是东路军也面临着同样的窘境,他们不仅要设法攻取徐州,还要防范西北蒙元宗王军组成的二路援军,且面临的压力更大,而现在宋军主力基本上都已经投入各个战场,难以在短时间内调集更多的军队。

    此外屯驻在草原的蒙古宗王军是蒙元最为精锐的部队,且依然保持着传统的游牧生活习俗,恶劣的生存条件和兵民合一的体制,使他们比之留驻汉地的蒙古军战斗力要强的多。在加上中原开阔的地形使之可以更好的发挥战斗力。而己方各部已经连续作战数月,已成疲师,所以赵也对此仍心存忌惮,也并不想在决战淮海的当口与之交锋。

    “你们只管设法夺下符离,其它事情不必操心,一切由朕来应对!”那么如何阻止敌宗王军南下便成了关键,赵沉思后心头一亮,有了计较道。

    “陛下有何良策使蒙元宗王不能南下徐州?”倪亮听罢想了想,觉得当前似乎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阻止其南下增援,而以他对小皇帝的了解,其很可能又要亲自涉险来对付敌军,又觉的凭自己是难以阻止的,不若当场揭开让众将一同劝解,便有意地问道。

    “水军!”赵笑笑吐出了两个字道。

    “水军?!”众将听了都是一怔,不约而同的看向小皇帝是不是发烧了在说胡话。大家都十分清楚三大水师皆是应对海上作战的,船只虽然也可以进入运河和大江大湖,但是当下不比在江南。

    在中原地区能够通航海舶的大河并不多,而最大的河流黄河整体来说并不能整体通航,只有上游和下游部分河段能够通航,且也有诸多限制。可下游近百年来频频发生洪水,发生数次大的改道,如今是夺淮入海,造成大面积的泥沙淤积,现下又是枯水季,使得河道变得水浅滩多,海舶进入很容易发生搁浅。

    再退一步讲,即便水军进入了内河参战,但是也只能沿着运河上下。而蒙元援军是骑军,且中原地区多是平原,道路纵横,完全可以避开运河南下,如此水军又如何阻击敌援兵呢?再说水军是依靠以战船为平台作战,离船作战也非其所长,而以己之短攻敌所长这也是用兵的大忌,陛下如此不是糊涂又是什么呢?

    “莫非陛下是想派水师北上大都,兵威敌京师,使其为保京城安全,不敢妄遣兵南下增援徐州?”刘志学不相信陛下会在关系到国家兴衰的大事上犯糊涂,看着地图突然醒悟道。

    “刘都统不愧是沙场老将,一点便通!”赵扭脸望向刘志学很是欣慰地道。

    “属下可担不起陛下的称赞,只是经历的事情多了些,但是当下第一水师在江口以防敌军渡海进入江东,第二、水军皆在福广沿海,一时怕难以赶到吧!”刘志学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而这也是实话,想当年在琼州时,因为地理条件所限,在发展军队上与现下正相反。彼时是优先发展水军的,作战也多依赖水军,步军主要是实施岛上防御作战,呈现水强步弱的局面。

    刘志学记的每当局势紧张之时,陛下总是先动用水军对敌实施打击,或是遣军对敌沿海州府进行骚扰作战,使敌只能转而进行防御,防止宋军登陆,结果危机往往顿解。现下陛下欲动用水军威胁敌京师,不过是故技重施而已。而那时御前护军力量还很弱,不过数营编制,倪亮那时还是个懵懂的少年,眼界和经验都不能及此,一时不能参透陛下的用意倒也不奇怪。

    “朕在江东战役结束后,已经令第二水师从泉州搭载两个陆战旅北上盐城待命,作为预备队以备不需,现下看来也算是无心插柳吧!”赵言道。

    “无心插柳,怕是早有预谋吧!”小皇帝的话刚落,在旁的倪亮却嘟着脸嘟囔道。

    “呵呵……”倪亮的声音不大,但是众人却都听到了,发出了一阵哄笑声。其实众将的心里想的与倪亮差不多,他们绝不相信以小皇帝的‘抠唆’劲儿,只为这么点儿事情将第二水军万里迢迢的从泉州调动到盐城港。

    但是小皇帝具体如何想的他们并不知道,却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其一,小皇帝是想接着江东大胜之际,以水军搭载步军跨海直取大都,就如当初重演收复江南一幕,实施战略大迂回一举将中原收入囊中;其二,江东战役由于拖得太久,小皇帝手里掌握的兵力不足,无法实施收复两京的战略,于是想以水军前往大都外海转一圈,使其不敢妄派援军南下,从而得以顺利收复两京。

    只是局势变化太快,在玉昔帖木儿部被歼灭后,蒙元便派侍卫亲军南下,小皇帝才不得不让刚刚结束战斗,尚未来得及休整的各部即刻北上,其也利用手中有限的兵力夺取了山阳和盱眙,抢先一步夺取了前出中原的桥头堡。意外的是敌军进军速度也很快,使符离得而复失,大军虽然也赶到战场,可战机已失,只能重新修改计划,北上的第二水师却成了闲子,只能充当预备队,此时小皇帝不过是重新启用了这颗闲子。

    “不论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陛下此计可行,只要我们的水军突然出现在大都附近的海面,蒙元朝廷必然会打乱,弄不好还会传檄各方勤王,若是也能将南下的侍卫亲军召回,那我军只要一路掩杀便能收复两京啦!”刘志学看众将哄笑,虽然皆是善意,可也怕小皇帝尴尬,便打个哈哈替陛下解围道。

    “刘都统所言极是,吾怕的忽必烈那死鬼得知陛下遣水军跨海北上,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这时田忠也插言道。

    “想当年忽必烈那厮耗费大量人力财力,打通了海上运粮通路,又修通了津口通往大都的运河,现在却为我军所用,估计活了又得被气死过去!”罗大同也打趣道。

    “那死人倒不可怕,大不了再轰他几炮,我担心的是病秧子真金会被吓死,让我们不能将其生擒活捉,献俘于太庙!”倪亮闷哼了声,面色甚是不爽地言道。

    “哈哈……”倪亮的话又引起了一阵哄笑。真金百病缠身病病殃殃在蒙元可能还是机密,只有少数心腹近臣知道,但是在宋军高级将领中却非什么机密,不过担心其早死却是真的,使得自己失去了擒拿敌国皇帝的功劳。

    “恐怕大家要失望了,我听说真金的御苑中养着上千匹的良马,其听说我军逼近大都,只怕会连夜跑了,而我们水军的战船又无法上岸,想活捉其难了!”这时负责警卫兼充当服务员的谭飞插言道。

    “哈哈……”大家都明白想活捉一国之君太难了,况且蒙元起家于草原,形势不好早溜了,岂会等着他们去捉。虽知是笑话,可看到谭飞一本正经的说出来,还是又惹起众人的哄笑。

    “攻取大都只是早晚的事情,草原再大也早晚成为咱们大宋的牧场,只盼着真金别让大家失望,能活到那一天!”赵脸皮早就厚了,岂会为这点儿事儿脸红,但他很喜欢跟军中将领们开会这种轻松愉快的氛围,即便有争论也只是因事就事,不会因此嫉恨谁,大家嘻嘻哈哈的就将问题解决了。反之,无论是朝会,还是堂议,一帮人多是犹如带着假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仅难以解决问题,还要担心一句话说错,就会招致群攻口伐,实在让人压抑,想高兴都高兴不起来。

    “属下等愿追随陛下收复大都,牧马西边!”众将听了笑了阵后,齐齐起身施礼高声道……

第1198章 忙里偷闲

    经过一番讨论后,符离作战计划逐渐成型。决定以第二水师北上做出自海路攻打大都的姿态,迫使南下的蒙元宗王军不敢擅动,为歼灭敌侍卫亲军赢得战机。而夺取符离则成为整个大会战的前战,赵决定集御前护军一、二、三旅、骑兵旅和炮兵旅及第二军和都哥部攻打符离。

    战役以刘志学为前线总指挥,倪亮副之,采用何种战术、战法,由二人相机处置。为了保证大军物资供应,暂将零壁设置为屯粮和物资周转基地,由御前护军第五旅和辎重旅驻守。刘志学二人商定,由御前护军先行攻占运河以南的蕲县和临涣,二军则在得到增援后扫清运河以南的敌军据点,形成对符离的包围之势。次日,各部拔营起寨向符离进军,随行的还有运输物资的大批漕船,而皇帝的行营则仍留驻在零壁。

    零壁县是由镇升级而来,城池狭小,整个县也因不足千户而被兼并。当下宋蒙又开战,城中大户纷纷避难撤离,人口更少。其实这也是两淮地区的常态,先是宋金在此对峙百余年,战争时有爆发,双方往来拉锯,导致土地荒芜,人口锐减。接着又经过宋蒙间连续数十年的战乱,现下虽有所恢复,但也多是蒙元军屯带来的局地繁荣。

    赵这一路走来,才知百里无鸡鸣的惨状并非文人的夸张,而是事实。行军一日也难见村镇,大片的田地荒芜,野兽甚至不避人群,出没于大路间。夜间宿营虎啸狼嚎彻夜不断,兽群绕营而走,而军队在夜间也不敢小队出行,以防遭到猛兽的袭击。

    城池狭小,难以屯驻大军。而此段运河河道狭窄,对向行驶的漕船都难以错过,在靖康年间就曾发生过运送花石纲的船队因此引发争斗,导致兵乱。而如此多的漕船停泊在运河上也极易遭到袭击,因而赵在考察后将大营设置在城西的陴湖岸上,并则适宜之处设立水寨。

    陴湖南北百余里,东西四十余里,湖面相当宽广,是宿州地区最大的胡泊,稍逊于左近的洪泽湖。水寨建在一处较大的湖湾处,背靠御前护军五旅的营地,伐木立寨,设置了水门,修建了栈桥,漕船停靠其中,御前水军和护航的内河水军担任警戒。

    赵喜水,且御舟上生活设施齐全,比之在营帐中要舒适和方便的多,便依旧生活在船上,但为了保证安全还是在水寨中划定了禁区,亲卫团也在码头上布防,严禁无关人等靠近。而他最忙最累的时候往往是在大战开始前,需要制定战略,谋划布置,调兵遣将,待开始后各部依令而行,他就可以迎来短暂的轻松时刻。随扈的一班人也难得清闲。

    这日一早,王应麟与庄公从、陈识时等人便相约出营寻古探幽。零壁不仅以出产零壁石闻名,且是古战场,楚汉相争的最后决战,垓下之战就在此进行的。那位著名的“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项羽,被刘邦率领的汉军团团围住。刘邦采用“四面楚歌”置疑兵阵,瓦解楚兵军心,致使项羽中计,导致全军覆灭,演出了令人肝肠寸断的“霸王别姬”悲剧,就在这里发出了“虞兮虞兮奈若何”的仰天长吟。

    跟随项羽南征北战的绝代佳人虞姬,面对四面楚歌,兵败如山倒的绝境,唱出了“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的悲歌,随后拔剑自刎而死。相传,虞姬自刎后,项羽带着她的尸体,向南驰走,不料汉兵追至,项羽无可奈何地丢下了虞姬的尸体。后来这里出现的村庄就叫“霸离铺”意指霸王别姬之处。项羽突围后,虞姬的尸体被来不及突围的楚兵移葬于“霸离铺”东,后来这里出现的村庄就叫“虞姬村”,并建有庙祠祭祀。

    赵不喜欢考证这些虚无的风流韵事,也只喜爱金银,对零壁石这种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没兴趣,更无欣赏的雅兴。于是谢绝了王应麟的胜邀,而是留在了营中。想想在临安的几位后妃产期日近,自己不仅不能陪伴身边,却好好一个现代人跑到当下的乱世救国打天下,忽然觉得好笑又无趣,心中更觉烦闷。

    翻看了几分奏章,也尽是些琐事,让心烦意乱的赵心情愈加不好,于是让郑永备船到湖上散散心。不多时在数艘龙船的护卫下,他乘坐一艘炮船驶出了水寨。此时已经到了仲春时节,淮北地区也已经是春回大地,湖边的苇荡也显露出绿色随风起伏,水面上成群的水鸟在觅食,鱼儿也不时跃出水面,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看着如画的湖景,赵心情渐渐好转,但他肚子中的那点儿墨水还不足以凑出一首诗,来表达内心的高兴,而腹中仅存的那几首‘好诗’还准备以后装逼用。围着湖岸转了一大会儿,他让船在距岸边二、三里的地方停船下锚。

    随行侍奉的王德自然十分了解陛下,早就准备好了鱼竿、鱼饵等物,又在前甲板上搭起了遮阳棚,摆上了茶水点心让陛下在此休憩垂钓。而几艘龙船也在周边布置了警戒线,以防有船闯入惊扰了圣驾。伴驾的郑永和谭飞也早在船上布置了望哨,安排了警戒,甲板上只留几个贴身近卫和负责烧水、奉茶的小黄门。

    钓鱼在赵前世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而现下却成了忙里偷闲。但是钓了这么多年的鱼其实技术并不高,收获多少也从未放在心上,当然能钓上鱼来也是十分高兴的。今天他的运气似乎十分的好,放下的几根钓竿接连上鱼,时间不长便接连钓起了数条足有十斤的大鱼,以致身边的几个人都跟着忙乎起来。

    “陛下,这湖中的鱼是不是傻,怎么见饵就吞,真是饥不择食!”王德帮着小皇帝又将一条大鱼扯了上来,又叫过小黄门将挣扎的大鱼打晕放进木盆中,看那边谭飞也拉起了钓竿,一尾大鱼在不断的挣扎,他抹了把溅在脸上的水苦笑着道。

    “鱼不傻,而是太多了!”赵一边挂上鱼饵抛钩,一边说道。

    “哦,在江南湖中也有鱼,可却也不似这里的鱼肥大,轻易便能钓上如此大的鱼,又是何故啊!”王德还是觉得奇怪,在江南这种大鱼市场也有,但是并不常见,而这里却似成灾一般的多。

    “天灾**啊!”赵听了叹口气道。他清楚湖中鱼多,除了限于当下的交通、存储条件,捕获的鱼难以进行长途运输外,主要还是人口稀少,无法消耗如此多的资源,不像前世动辄便能将某种动物给吃成珍惜物种。

    “陛下所言也是,如此浩大的湖面,难见艘舟船,可见周边百姓并非靠水为生!”王德听了深以为是地道。他也知道在江南人多地少,缺少土地的人就要设法谋生,而渔猎也是临水百姓的重要谋生手段,湖中的鱼鳖除了果腹,还能换钱。而这里的百姓显然只靠土地就能养活家人,无需在水中讨生活了。

    “嗯,不知多少年两淮才能恢复元气,重现阡陌纵横,鸡犬相闻的景象!”赵点点头皱眉道。他忧心的是不止是两淮,川蜀和中原地区在蒙元的屠杀下人口也是锐减,而发展就需要大量的人口,所以他考虑不仅是如何取得战争的胜利,还有如何重新让这些地区重新繁荣起来。

    而他也清楚元朝建立后,考虑到控制漠北和中原的需要,忽必烈将都城定在了大都。但由于气候以及多年战争的影响,北方经济一片凋敝。可江南地区的经济发展情况就比北方好很多,加上元朝灭南宋之时,对江南的破坏比较小,因此整个大元的经济主要依靠南方地区。

    据他所知江南地区占了整个蒙元约七成的生产力,可谓是名副其实的经济重心。如此蒙元便以为既然江南地区占了比重那么大的生产力,自然就要负起供养政治中心的责任,对于发展北方的经济就不那么上心,这种思想便导致了南北经济畸形发展,人口向江南迁移,北方地区人口难以恢复,经济一片萧条。

    “陛下,喝口茶歇歇,这些鱼足够我们饱餐一顿了!”王德见又勾起了小皇帝的心事,给其擦擦脸上的汗岔开话题道。

    “也好!”赵以为钓鱼的乐趣在于‘钓而不得’,现下鱼就差自己往船上蹦自己寻食儿了,这也让他觉得索然无味,便将钓竿收起道。

    ‘砰、砰……’王德连忙令人端水让陛下洗漱,又冲泡热茶,让小皇帝落座。然后吩咐小黄门将钓上来的鱼收拾了,赵坐下也招呼谭飞和郑永过来说话,可话还没说上几句,却听到远处传来几声爆响。

    “陛下稍避!”谭飞听了立刻起身查看,并让侍卫围住陛下,而郑永也急令龙船向这里靠拢加强警戒,并收起船锚,一旦有变则能迅速离开……

第1199章 忧虑难消

    船上的人都是经历战阵的老兵,接听出那爆响声乃是火枪发射的枪声。而军中有严格的规定,在营区没有命令,非有紧急事件不得开枪,违者将受到军纪的严惩。所以枪声一响,各部皆要进入警戒状态,值守的巡队立刻封闭营门,进入战位,做好御敌准备。

    “陛下,是右手湖岸方向传来枪声!”在顶甲板的望哨居高临下,很快发现火器发射后腾起的硝烟,并报告位置,谭飞也即刻转报给小皇帝。

    “向枪响的地方搜索,迅速察明情况!”赵看枪响的位置离他们泊船之地不远,随即下令道。

    “陛下,营中会派出巡队前往,咱们还是勿要靠近。”谭飞犹豫了言道,在他的心中陛下的安危最重,且保护陛下周全也是他的职责所在,因而劝阻道。

    “郑永,命各船做好战斗准备,指挥船队向枪响之地靠拢!”赵却皱皱眉,转而向郑永下令道。

    “这……属下遵命!”郑永也有些为难,但看到小皇帝不容置疑的眼神,立刻立正敬礼道。

    炮船升起黄色信号旗,周边的龙船也迅速敲响警钟做好战斗准备,人员就位,舱门关闭,望仓升起,炮门打开,配属的战兵也全副武装进入战位,做好登陆搜素的准备。船队也调整航向,排出纵队快速向目标驶去,而郑永也留了个心眼,让炮船留在队尾。

    龙船航速快,不多时便靠近湖岸,前边尽是苇荡,航道收窄,船只无法继续前行,便放出作为救生用的折叠小艇,搭载战兵进入苇荡搜索。炮船停在距湖岸三箭之地停船,以防有躲在苇丛中的敌人袭击,如此即能为自己躲避争取时间,也能防止弓弩伤及船上的小皇帝。

    赵登上顶甲板,端着望远镜向苇荡中观望,但比人还高的密密苇丛挡住了视线,除了略带青色的枯黄苇杆在随风摇摆,什么也看不到。随后他将目光转向大营方向,那边水军也已经派出数艘小船向这边驶来,不由的叹口气,心知若想在这一眼望不到边的苇荡中抓住一个有心躲避的人,真是比登天还难。

    不过令赵意外的是一艘小船很快从苇荡中驶了出来,将几个宋军装束的人送了上来,谭飞立刻带着几个侍卫下去问话。起初他们还并不是特别紧张,但是看到谭飞等人身上带着侍卫营标志的军装立刻紧张起来,意识到自己可能冲撞了大人物。

    “陛下,这几个人声称是御前护军五旅三团的士兵,为首的是一位都指挥使,属下验过腰牌,与他们所言相符。属下已经通知五旅遣人前来辨认,以确定他们所言是否属实!”过了一会儿,谭飞上来禀告道。

    “嗯,可问明他们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又为何开枪了吗?”赵点点头问道。

    “陛下,据他们所言,今日他们轮休,那个指挥使觉得无聊,又看到湖中有水鸟,便想捉几只解解馋,便带着几名兵丁到此狩猎。”谭飞回答道。

    “他们拿火枪打猎?”赵挑了挑眉毛问道。

    “不是!”谭飞连忙摆手解释道,“他们还是知道在军营附近不能擅自开枪的,狩猎用的乃是弓箭,属下也查看过他们捕获的猎物,确是箭矢所伤。”

    “既如此,又为何带着火枪?”赵听了面色稍缓,又不解地问道。

    “陛下,他们在夜巡时曾在营地周边发现过猛兽,便除了弓箭外,又带了两支火枪以防不测。”谭飞回禀道,“他们本在湖边猎到了几只野鸭和水鸡,又发现苇丛中有鹿在啃食刚刚长出的苇芽,便想猎鹿够全营吃上一顿了……”

    “于是他们就违反军纪,用火枪猎鹿!”赵想当然地插话道。

    “据他们所言非是如此,在用弓箭射伤了一只鹿后,寻迹追进了苇荡中,但是在搜寻的过程中发现了几个人,起初见他们人少还欲攻击。情急之下,他们便开枪射击,将那几个身份不明的人惊走了。因为怀疑这些人是敌军的探子,他们尾随追了一段,就迷失在苇丛中,寻不到人了。”谭飞转述道。

    “能否确定他们所言属实,非是为了逃避惩罚而编造出的谎言?”赵听罢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怔了下又问道。

    “基本可以属实。”谭飞答道,“属下将几个人分开询问,他们所言一致,且他们见到我们是侍卫营的人,也十分害怕,想是不敢说谎。”

    “嗯,加派兵力严密搜索,一定探明其意图!”赵点点头道。

    “陛下,如此大范围的苇荡,即便出动千军万马要想捉住几个人太难了,也许只是几个猎人见到我军的士兵一时惊慌而已!”郑永听了面露苦色道。他知道苇荡中河汊纵横交错,人在其中难辨方向,很容易迷失在其中。且苇丛茂密,有的地方密不透风,难以进入,人若是蛰伏其中根本发现不了。

    “陛下是意在打草惊蛇,看其中是否还藏有敌军大队。而非是要进入苇荡,只需虚张声势而已!”谭飞在旁言道。

    “不错!”赵赞赏地道,谭飞已然明白了自己的意图。

    “你们几个混账东西,混乱放枪,惊扰了圣驾,该当何罪啊!”此时船下传来阵叫骂声,几个人向下望去,却是五旅统制罗大同登船辨认被带上船的人来了。

    “都统,末将不知陛下在湖上,且那些人意图攻击我等,开枪也是不得已啊!”那个惹祸的指挥使躲避着罗大同的拳头叫屈道。

    “好了,既然是你的人,领走便是了,不要在此大呼小叫了!”赵看其架势摆的十足,但是只是虚招子,大声责骂不过是给自己看的,其实是意在维护,他有些好笑地道。

    “属下遵谕,回去定然好好收拾他们!”听到陛下的声音,罗大同连忙抬头陪着笑道。

    “罗都统,陛下要遣兵搜索苇荡,你部也要出些人手配合行动。”郑永却是赶紧抓住机会拉壮丁道。

    “好!”罗大同立刻满口答应,转而又对倒霉的属下道,“你马上率本部人马配合水军搜索,抓住人万事皆休,若是抓不住便以谎报军情论处!”

    “是,末将必定将那几个探子抓住,以证清白!”那指挥使也是憋着气,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不仅遇到陛下在湖上巡游,还碰到几个胆敢攻击大军的家伙。

    随后,众将便调动兵力和船只向发现不明人员的地方集结,从岸上和水中展开大范围的搜索。而赵也没有离开,却是留在现场等待消息。他看看往来搜寻的船只,又看看距离不远处的大营和水寨中密密麻麻停泊的漕船,脸上浮现出丝忧虑之色。

    赵来到这个世界对“民以食为天”这句话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明白离开了粮食,人类不仅无法生存,简直任何事情都干不成。进行战争同样离不开粮食,部队只有吃饱吃好,才有力量对敌作战。军队粮食匮乏而导致饥饿,就不可能打胜仗。

    可见,粮食是战争赖以进行并且取得胜利的必不可少的首要物质条件。所以,在古代战争中,凡属高明的将帅,都十分重视粮食供应对取得作战胜利的重要作用问题,并且千方百计地保护己方的粮源和破坏敌方的粮源。

    当然谈到粮草,不止是供应士兵的粮食,也包括其他想当数量的战略物资。比如还包括食盐、损耗型武器的补充、用于更换的被服、战马所需的草料等等。总之,粮草是否充足关乎一支军队的作战能力和作战的持久性。而两军交战,也都会将毁掉对方的粮食储备,切断对手的粮道作为一种重要的战法。

    比如官渡之战,袁绍十余万人,曹操勉强两万人,袁绍占明显优势。但袁绍的乌巢粮草被曹操烧掉后,袁绍大军很快崩盘,胜负转瞬易手。又比如秦赵长平之战,白起派出二万五千名秦军断掉赵军粮道后,赵军就立马陷入了死地。可见古代战争在很大程度上是粮草和粮道实力的比拼。

    在这个时代,连年的征战使赵更加明白粮草和粮道的重要性,粮食产量低,运输手段少、效率低,显得更加脆弱,可粮道的安全性和粮食的运输能力又密切影响着战争的胜负,可以说粮道是军队作战的生命线。如果军队处于攻势前进状态,粮道会不断延伸拉长。

    因而粮食运输不可能从最初的粮草基地运粮至不断推进的前沿阵地,而是必须在中途建设或占领相关城池以作为粮草的存储转运,这些中途的据点和城池也可以作为军队休整的基地。因此在漫长的运输线上粮草很容易被敌军毁灭,粮道也很容易被敌军断掉,尤其是对手是机动能力更强的骑兵,他们可以利用自己的高速机动能力对任何一个节点进行袭击,摧毁运输线。

    既然粮草和粮道这么重要,那么容易保护吗?答案是不容易保护。别说古代战争,就是现代战争也不容易保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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