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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宋末之山河动全文阅读

作者:让你窝心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txt下载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26章 权衡

    人类的本性是自私和贪婪,赵忘了这句话是谁所言,他是有保留的赞同,因为事务总是有正反两面的,在世界上可以同患难,不能共富贵的例子却是比比皆是,俯首可拾。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而宋朝没有出现杀功臣的现象,他以为赵匡胤做到了同富贵,却给自己开创的国家服下一剂慢行毒药,遗祸于后世子孙。

    杯酒释兵权一直被历史上传为美谈,在和众将的宴会上,赵匡胤告诉当初拥戴他称帝的各位将领:人生在世有如白驹过隙,只是短暂的瞬间。贪求富贵的人其实不过是想积累财富,多多享乐,不让后世子孙陷入贫困。你们不如释去兵权,到地方去,多置良田美宅,为子孙立永远不可动的产业。同时多买些歌儿舞女,日夜饮酒相欢,以终天年。

    是的,就是在这场宴会上,赵匡胤完成了夺取开国功臣兵权的大举,这也让他可以不用像之前的刘邦及之后的朱元璋一样,称帝之后便大杀功臣。同时,他让“释去兵权,去追求财富,多多享乐”也成为终宋一朝军人们所遵循的一大潜规则,其子孙们秉承的家法。

    也许当初赵匡胤的话仅仅是为了剥夺开国功臣的兵权而说,但他所建立的宋朝却首先从军事制度上,剥离武将们的各项权力,同时又重文轻武,为武将、军人们遵循这一原则开创了“释去兵权”的先决条件,他们只需做到“去追求财富,多多享乐”,于是宋朝军队经商成风,他们不一定战场上的敢于舍命的勇士,但却是商场里一直万金的老财。就连著名的岳家军,都不但做了房产、酒店生意,还开了当铺、赌场。

    而不杀士大夫又为士人备下了护身符。不杀士大夫。赵匡胤死前留下誓碑遗训,碑立在太庙殿的密室里,规定此后新皇帝登基,都要进密室诵读碑文。这碑文是他留下的后世皇帝必须遵守的三条祖训,而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不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之人”。

    为什么说这条最重要?因为这就相当于给了天下所有文人一道免死金牌,并且是终身有效的,这可比朱元璋的丹书铁券管用多了!宋朝以此开创了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政治格局。但另一方面也让天下人都有了力争读书入仕的动力,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就是宋朝皇帝赵恒说的,这句话今天成为励志名言,但是当初却真的是宋朝读书人的真实写照,文官集团也走向了追求财富与享乐的道路!

    所以我们看到,宋朝是文化、科技、经济都是中国历史上最繁荣的时期,是最富有的一朝,但却不能打仗,同时三百余年间,也没有如汉唐、明清一样乱臣贼子篡权夺位的现象,他们只贪财!但是赵现在看到的景象,却更为恶劣,可以说自己屁股下面并非是宝座,而是一个火药桶。

    来的这个时代后,赵虽然不爱学习经史,但是在诸多师傅们的教导下还是有所收获的,他发现在秦朝以前,尤其是春秋战国以前的分封制社会,社会阶层等级森严,但是社会秩序相对来说比较稳定,改朝换代的时候反而少,下层起义造反的也比较少。

    因为那时候,一个人一出生,就决定了他的命运和未来。你是奴隶,你很可能一辈子就是奴隶,最多变成平民之身,但很不容易变成贵族,更不可能成为诸侯、天子。同样的,你是贵族,你就算家道破落了,你也是贵族,不太可能变成奴隶,似乎与现代社会的‘阿三哥’相似,种姓制度决定了你的地位,世世代代也难以改变,只能安其所业,根本没有造反的心思。

    而秦之前时候的天子、诸侯、卿大夫们,他们手中的权力只是多少的问题,是一个金字塔形的结构,并没有说哪个人的权力特别大。周天子固然有大的权威,但是,诸侯们也有自己的封地和权威,卿大夫们也有自己的封地和权威。这都有一定的定数。而且那时候人们被这种分封制的思想所统治着,为了提高自己阶层的等级而造反的比较少。

    回过头我们再来看封建王朝时期的政府。自从陈胜吴广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自从项羽指着秦始皇的撵驾说“彼可取而代之”的时候,造反就可以选择了。因为只要造反成功了,这个人就简直贵不可言。所以,必然有“大志向”,想当皇帝的人。甚至到唐玄宗的时候,本来已经太平很久了,但是因为把兵权都交给了安禄山,其发现有当皇帝的机会了,所以立马造反。只不过他没有成功而已,要是成功了,唐王朝也是个短命王朝。

    现下,蒙古人虽然已经被击退到江北,但是江南在他们十年的统治下,人们的思想业已发生了变化。过去的蒙古无论是朝廷的宣传,还是人们的感受其不过都是蛮夷之辈,可是号称天朝大国的大宋仍然不是敌手,还是被其灭国。足可见只要拥有足够的实力自己也能建立国家,身披龙袍登上皇位,天下财物尽入己手。

    当然赵不是胡乱猜测,朝廷避难琼州时,江南的起义此起彼伏,虽然都是打着恢复宋室的旗号,可一旦攻下几座城池,有所规模后,无不立刻黄袍加身称王称帝,早把大宋抛到脑后。而士人们迫于压力,在无望之下也纷纷步武人们的后尘,接受元廷的征辟,成为维护敌国的马前卒,改弦易辙去挣至元钞去了。而这一切表明不仅仅是赵匡胤传下祖制的破产,也表明过去的思想体系完全崩坏。

    陈宜中谋反同时也给赵提了个醒儿,觊觎皇位的不仅是那些武人,还有士人们。从刑部传回的审讯陈宜中一伙儿的审讯记录所载,陈宜中对于行刺自己抵死不认,称是手下所为,其完全不知情。而所谓的军师蔡睿熬不过大刑招认他们刺杀自己却是早有预谋的,且供词更是触目惊心。

    陈宜中一伙人潜回国后生活日益窘迫,其既要设法维持生活,又要躲避蒙元方面的迫害,于是想着联络昔日的同僚希望能有所改善,甚至接受征辟降元。但是就在他们刚刚和留梦炎取得联系后,琼州行朝毫无征兆的突然发起复国之战,短短数月便以锐不可当之势席卷整个江南。

    形势的变化让陈宜中以为做生不如做熟,还是归朝的好,毕竟自己当初还是有着拥立之功的,但是尚未行动小皇帝下旨镇压大宋叛臣,与蒙元相互勾结的不法士绅及担任伪官,不战而降的旧官,一时间处处血雨腥风,将其又给吓住了。转而在一群旧部的蛊惑下,以为只有罢黜小皇帝,再立新君,才能重回朝廷,于是在这个指导思想下展开了一系列行动。

    但是蔡睿想的更远,他们捧出陈宜中欲借助其名声和势力东山再起,将小皇帝除掉后,挟制太后以其为平章国事掌握政权,重立一个软弱无能者为帝。他想的很好,陈宜中上位必然要重用他们这些有功之臣,他们便以清君侧为由将朝中旧臣清除,之后再以陈宜中谋逆行刺先帝为由将其拉下马。如此以蔡睿为首的一伙人便可掌控朝廷,最后再逼‘庸帝’禅位,改立国号,效仿石敬瑭与蒙元和议,在江南称帝。

    赵看后还是很吃惊的,当然不是因为他们的手段,而是他们的想法。一帮丧家之犬般落魄士人都蠢蠢欲动的想当皇帝,且还拉拢了诸多的拥护者。这表明当初赵匡胤制定的国策已经被士人们打破了,他们不仅要共治之权,还想要这把宝座。想想当年的韩信忍得住胯下之辱却忍不住权势之诱,要造反当皇帝。结果在刘邦死的前一年,被吕后骗至宫中,让几个宫女用绸缎活活将他绞杀。

    人性就是这么复杂,想法总是随着局势的变化而变化。过去在琼州,屁股大的地方,一切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加上条件所限,即便有些歪心思也得藏起来。但是现在到了江南,就有点儿天高皇帝远的意思了,就会有人不免会想起老赵的国策,放肆的捞钱去了,甚至会生出不臣之心。而秦林锋就是例子,虽然杀了其能震慑一时,怕也难以管住一辈子。

    而赵十分清楚,若是自己纵容朝中文武肆意捞钱,那也用不了几年,这支自己苦心训练出来的新军也会重走老路,再无战斗力。进而导致朝政糜烂,官员腐化,很快完蛋;可若是严加约束,禁止官员经商、捞钱,很可能会引起不满,威胁到自己的统治,甚至自身安全。

    “陛下,江尚书传书,请陛下示下!”赵正想着如何才能摆脱一朝而终的方法时,蔡若水进来禀告道。

    “他私自传书给朕,不怕太后怪罪吗?”赵笑笑道。

    “陛下说笑了,江尚书曾上奏章请示太后,但上面只批了三个字问皇帝,于是江尚书又原封不动的送到陛下这里了!”蔡若水笑着道。

    “呵呵,太后这是让朕退而不休啊!”赵笑着拿过奏章仔细看过,上面果然有太后的御批。江的奏章所说是说各军在大规模扩军后,新兵已经快要结训,但是基层军官严重缺乏,而新军训练旅的学兵还未结业,难以足额补充。另外就是兵部派驻各军的文职人员,也严重不足,难以开展工作。

    “若水,你即刻拟旨给倪亮,命其遵从兵部命令,从护军每旅抽调千名统领以下军官和军士,交由兵部分派各军;令下旨给礼部徐尚书、吏部陈尚书,命他们从国子监行将分派的太学生中选拔一批通晓军务者交给兵部,补入各军充任各军虞侯。”赵看罢令蔡若水拟旨道。

    “陛下,护军各旅一下子调走如此多的军官,只怕会影响军心和战斗力吧?”蔡若水听了有些吃惊的道

    “不会,护军中集全军精英,又接受过新式条令、条例的训练,还上过战场。即便是普通士兵也皆是以一当十的精锐,他们到各军充当队正皆可胜任,分配到各军都能升职。而我们护军之中立有战功者甚多,却因为没有官额,只能充任军士,甚至普通士兵,空出来的名额正可由他们填补,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赵摆摆手道,“至于缺编的兵额,可以从新训营中选拔,护军骨干尚在,用不了多时的训练便能恢复战力!”

    “陛下说的不错,可着实有些可惜啊!”蔡若水虽然赞成小皇帝的说法,但仍然有些心疼地道。他又何尝不知,陛下为护军操了多少心,初时护军只有一个营,其亲自挑选军官组织训练,一步步的扩充到如今的地步,可以说各旅都头以上的军官他都能叫出名字,如今为了他们的前途又都调离,想必小皇帝也不好受。

    “护军再能战,也只有五万人,不可能守住这江南,更难以击败蒙元,收复中原的。但是将他们作为种子分配到各军,那么就可以带出一支支同样拥有护军战斗力的军队,又何愁不能华夏一统呢!”赵言道。

    “陛下所言正是,全军若是皆如御前护军般严整、忠于陛下,那便可高枕无忧了!”蔡若水笑着道。

    “这话不可再言,如今各军哪一支不是我大宋的之军,又怎能分出亲疏!”赵皱皱眉道,但他也知其所言正中自己的心思。要知道护军是他最后的依靠,不仅肩负着守护都城,随其征战的任务外,还有镇压反叛的作用。所以御前护军除了战斗力强大外,也是最为忠诚自己的,将他们分配到各军之中担任各级军官,便能牵制他们的主官,关键时刻充当自己的耳目,从而在一定时期内保证各军对自己的忠诚……

第827章 伤离别

    赵也算是行伍多年的老兵了,他知道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强弱不止在与高级军官的指挥能力,还在于这支部队的基层军官的带兵能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数千名御前护军各级军官补入禁军不仅可以尽快提高各部的战斗力,也必然会影响到他们的战略、战术思维和强化忠君思想。

    当然骤然从御前护军抽调五千多中、低级军官必然会在一定程度上削弱护军的战斗力,但是赵清楚护军上下皆是选拔的精锐组成,只要骨干还在,加上自身的造血能力强,补入新兵后便能迅速恢复战斗力。此外还为后进者提供了晋升空间,解决了‘位高’职低的问题。

    “陛下,兵部还有公文送上,按照我们的新的条例,至五月将有三千余军兵服满七年兵役,面临退伍回乡,江尚书请陛下示下。”蔡若水又拿过一道文书道。

    “先生是何意思?”赵没有看而是反问道。

    “陛下,江尚书以为当前大规模扩军,加上复国之役伤亡甚多,富有实战经验的老兵十分短缺,意让他们暂缓退役!”蔡若水回答道。

    “先生所言不错,但是军法如此,必须执行,否则朕的信义何在。”赵叹口气道,“这些老兵皆是甲子镇起兵至祥兴元年间入伍的,那是我们最为艰难,也是战事最为频繁的时期,他们都是硕果仅存的老兵,朕亦舍不得他们离开!”

    “是啊,初时我们兵不满三千,至琼州时才有兵三万。有的战死,有的伤残,还有的升了职。但是剩下的这些人,皆是百战余生,或因为伤病、或自身条件所限难以再晋升,不得不离军还乡真是让人惋惜!”蔡若水也跟着叹息道。

    “正是如此,我们要善待他们。告知兵部和户部、吏部,对于这些退役的老兵,不仅要足额发还退役金,还要依据战功优先授予良田。有官职的回乡后可以在地方州县担任县丞、捕头、巡检等武职,有才能着可充任吏员、里长、乡头,多少还有些薪俸养家;有伤病者持退役证明可到当地驻军医药院终生免费医治;不愿退役者也要好生安抚,且不可动粗。”赵想了想道。

    “陛下如此仁义,老兵们定会深感圣德的!”蔡若水深施一礼道。

    “若水,你们几个人自甲子镇入帅府也有十年了,却一直在朕身边充任吏员,可与你们同期者虽没有出将入相,可也主政一方了,心中没有怨言吗?”赵抬头笑笑对蔡若水道。

    “属下能陪侍在陛下身边,即便做一辈子小吏也绝无怨言,千万不要赶属下走!”蔡若水听了一惊,急忙施礼道。

    “非也,朕同样舍不得你们。但是你们皆是有才能之人,怎能总是窝在这方小天地中,应该到能发挥才能的地方,去做有益于百姓的事情!”赵摆手道。

    “陛下,属下不愿离开,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蔡若水跪倒哀求道。

    “若水,起身!”赵上前将其搀起来道,“朕知道你的心情,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可以选择留在朝中在各部做个郎中,也可到地方主政一方,可不管在哪里,朕终会记着你,又何必这么伤感!”

    “陛下……”蔡若水抹去眼泪,他知道小皇帝已经下了决心,想想道,“陛下,属下虽然跟随在陛下身前,却自知才识浅薄,不足以担当大任,愿为陛下牧守一县之地!”

    “若水,即便是上等县主官不过从六品,若留在京中当个寺监至少也是五品起,到地方即便是一下等军州的通判也是六品,你不觉吃亏吗?”赵皱了下眉问道。

    “陛下,属下从未独自主政一方,对地方事务并不熟悉,身居高职岂不误国误民,理自当从底层做起,学习治民之道!”蔡若水施礼道。

    “嗯,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赵点点头道,“知县虽然品级不高,但是掌一县之政令,平赋役,听治讼,兴教化,励风治,查民间疾苦。凡养老、祀神、贡士、读法,皆躬亲厥职而勤理之,乃是亲民之官。也只有治理好一县,才可管理一州,乃至一省!”

    “属下定谨记陛下教诲!”蔡若水再施一礼道。

    “你在朕身边多年,整理公文奏章,也当知治理一县征收税赋、治听讼狱和教化风治三事,乃是重中之重。朕也相信你能凭自己的才能使一方百姓安居乐业,平安富足的!”赵言道。

    “嗯,属下记下了!”蔡若水使劲点点头道。

    “你也要做好赴任的准备,待朕与林之武和蔡乔几人谈过,便知会吏部的。”赵言道……

    赵十分清楚朝中自己所依仗的一帮老臣都渐入致仕之年,而自己刚刚年及十四岁,执政的岁月还很漫长,他必须着手培养下一个梯队。而这些自己身边人又是重点培养的对象,至于有多少人能够脱颖而出还需进一步考察。而他也明白这么大的国家只凭自己几个身边人是远远不够的,也只能希望这次科举能真的选出几个出色的人才。

    不过赵知道现在自己‘赋闲’,靠着以往的面子安插几个低级官员还是可以的,想要组建第二梯队尚不能实现,毕竟当下是太后主政。但是他也明白,太后没有提拔年轻官员也是为自己着想,其是为他扫清亲政后的障碍,也是留下调整的空间,以便施恩于那些新晋官员,从而获得他们的忠心。所以赵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

    不过在江开了直禀上听的先河之后,从太后处转来的奏章也随之多了起来,不仅有关军国大事的,也有涉及民生的些许小事,可偏偏没有关于陈宜中一案的只言片语。赵看着又日渐增高的公文苦笑不已,不知道太后是怕他真的闲出病来,还是担心自己悠闲惯了而疏于政事,反正也只能又接过这件苦差事。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不能离开孤山之外,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日子,但是唯一让他感到不便的是蔡若水、蔡乔和林之武已经离开御前办前往各处赴任,他们自甲子镇便与自己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将自己的生活、工作安排的井井有条,自己一个眼色便知他的意图。现在身边只剩下陈识时和庄公从两位‘老人’,虽然又选了几个新人,可仍需调教。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谁在唱歌?”天气日益炎热,赵便选择在近湖的蓬莱阁中办公,外边突然传来阵阵歌声,起初以为是护军操练在唱歌,还跟着哼唱几句,可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高亢,他觉得有些不对了,放下笔皱皱眉问道。

    “陛下、陛下,快来看!”没人回答,陈墩却在窗边喊道。

    “怎么啦?”赵看其兴奋的样子,嘟囔了一句起身来到窗边,只见十余艘游船在湖面上缓缓驶来,上面站满了人,唱歌的正是他们。

    “陛下,这些人好像是退役的军士们!”陈墩放下望远镜不大确定地道。

    “不会吧?他们聚众游湖吗!”赵抢过陈墩手中的望远镜看去,只见船上的人皆身着军装,既有步军的,也有水军的,但是都除去了帽徽、军衔、胸章等标志,他纳闷道。

    “不像,他们在湖上乘舟鼓噪而行,倒似想引人注意!”陈墩又看了看摇摇头道。

    “快,集合侍卫营所有军兵,在观湖台列队,朕明白了!”赵听了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为什么,扭头对陈墩言道,又吩咐王德马上为自己更衣,换上军装。

    “向后转,立正,向老兵敬礼!”赵登上观湖台,向集合完毕的侍卫营官兵亲自下达口令,面向西湖向驶来的那队游船敬礼。

    “陛下威武,大宋威武!”对方很快发现了岸上的动静,他们立刻停止歌唱,在船舷上列队,游船也排成一线纵队,向湖岸方向驶来,船上的人抬手敬礼齐声高呼道。

    “陛下威武,第一师退役官兵拜别陛下!”船只在距湖岸三十步左右的距离,转向东自观湖台前缓缓驶过,头船上的一名老兵站在船头向上敬礼报告道。

    “敬礼!”陈墩此刻也明白了,这是部分退役老兵在向小皇帝告别,他们可能只知道行驾在西湖上,却不知具体在何处,便唱歌以吸引他们的主意,他高声下达口令,改肩枪为持枪礼。

    “老兵走好,一路保重!”赵还礼后,放下手高声回应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船上的众军行礼后,游船并没有靠岸,而是径直向前驶去,可他们的目光却恋恋不舍,有的人已经失声痛哭。

    “鸣枪为老兵壮行!”赵的眼睛湿润了,这些老兵们奔波数百里,甚至千里心存侥幸的来到西湖上,就是为了与自己告别,这种情义让他难以自禁。而他这里没有鼓乐,却有大家都熟悉的枪声,他高声下令道。

    “步军第二师退役官兵,拜别陛下!”枪声刚息,第二只船驶进,他们敬礼高声吼道。

    “老兵走好,一路保重!”赵看着船上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带着哭音高声嘶吼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砰、砰、砰……’枪声伴随着侍卫营军兵的欢送声,一阵阵的炸响,不知道是被硝烟熏的,还是为眼前情形所感染,侍卫营的军兵也都是眼泪涟涟。

    “骑兵第一旅、第二旅退役官兵拜别陛下!”

    “炮兵第一团、第二团退役官兵拜别陛下!”

    “水军第一舰队退役官兵拜别陛下!”

    “水军第二舰队退役官兵拜别陛下!”

    “陆战第一旅、第二旅、第三旅退役官兵拜别陛下!”……

    船一艘艘的从眼前经过,各部退役官兵一一上前拜别,送行的枪声和吼声也越来越大。刚刚响起的枪声立刻惊动了杨世隆,他立刻率军赶到,见此情形也为之所感,令亲卫团官兵沿湖列队,也加入了送别的队伍。而这种大阵仗将附近的游船惊得四散避开,但他们也很快发现岛上正是小皇帝,圣颜难见又纷纷聚拢过来,也很快为依依送别的场面所染,跟随着众军高呼万岁。

    “陛下,他们走远了!”眼见船队已经渐渐消失在浩渺的湖水中,而小皇帝还保持着立正敬礼的姿势望着船队远去的方向,陈墩赶紧言道。

    “唉!”赵放下右手,用袖子抹了把眼泪,脸色黯然的长叹口气。

    “千里送君,终有一别,陛下不要太伤感了!”陈墩极少见过陛下悲伤的样子,流泪更是难有,小心地劝道。

    “话虽如此,但是十年生死与共,一朝离别却天涯相隔,再难相见,朕心中难过啊!”赵再叹口气,又看了一眼船队消失的方向,喃喃地道。

    “陛下……”陈墩见此也不知如何相劝了,他却是十分理解小皇帝的,当年帅府之中其虽贵为亲王,却是年纪最小,每日与众人厮混在一起,通吃一锅饭,共住一处破院。与其说是上下级关系,不若说更似亲人,大家都视其为自己的小兄弟,处处维护着他,爱护他,为其舍命相争,这种共患难同生死的感情是未经历过的人难以体会到的。

    “自古人生伤别离,其中悲欢有谁知?”赵嗓音沙哑地道。他虽然清楚人生中不知道要有多少离别,也经历过无数次的生离死别,但是每逢送别的场面还是让他难以自抑的感到悲伤,感叹人生的凄苦。尽管知道这会让人感到自己的软弱,可他以为是其不懂军旅袍泽生死之谊,大家每一次的分别都可能是最后的相见,再见也许就是阴阳两隔……

第828章 游湖遇‘仙’

    转眼进入了盛夏,天气日趋炎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而退役官兵湖上拜别之事也迅速传开,使得人人皆知小皇帝在孤山延祥园休养,也自然吸引了诸多好事者日日乘坐游船在孤山附近游荡一度圣颜,其中也少不了想制造偶遇进行叛附之徒。而亲卫团也随之加强了警戒,调御前水军遣战船入湖巡逻,凡是游船都不得靠近孤山百步之内。

    据城中的传来的消息称,在对陈宜中议罪久议不绝的情况下,太后突然颁下懿旨将其赐死在天牢中。但也念其曾有拥立之功,并没有牵连到其家人,赐棺一口由家人送回原籍,可是也命地方官员严加约束其家眷,不得擅离籍地。随后刑部将其同谋论罪,尽数处斩于郊外,曝尸三人才令其家人收尸归葬。

    而赵孟启则被以冒认宗亲之罪将其全家流放两千里之外,其虽逃得了性命,可流放的滋味却也不好受,只怕也难以熬到遇赦回家的那一天了。不过赵也从中也可看出,太后业已明白其真实身份不假,所以才没下死手,只是将其流放任其自生自灭了。

    赐死了陈宜中,处置了赵孟启后,赵以为自己也可以结束‘休养’,准备回宫了。但是他这次却猜错了,太后虽然放松了‘监管’却并没有让自己回京的意思,这让他十分纳闷。可又别无它法,只能继续过着半退休、半隐居的生活。

    闷热潮湿的夏季最为难熬,而连日的阴雨也让赵心情烦躁,他在凉堂中看着笼罩在雨雾中的西湖,此刻也是难得的平静,若是平日湖中早已是游船如织。其中既有手划木桨船、小脚船、脚踏车船,还有依赖风力行驶的风船,瓜皮船等,不过这也分作仨六九等的。

    瓜皮船是西湖中数量最多的游船,这种船,船底形状似瓜,上张布篷,中放圆桌与藤椅,游人一边可以在船中品茗、下棋与谈天等,一边览西湖四周的山水风景,通过游湖达到观光、休闲的目的;脚踏车船就属于比较高档的船只了,往往是皇亲贵戚、豪家富第自造的船只,专为在湖中游嬉,用青布幕撑起,容一二客坐,装饰尤其精致。

    西湖的优点,一年四季都适合人们游赏。只是观赏的内容与方式不同而已。正所谓:春则花柳争妍,夏则荷榴竞放,秋则桂子飘香,冬则梅花破玉,瑞雪飞瑶。四时之景不同,而赏心乐事者亦与之无穷。京城的市民,学会充分利用西湖的旅游资源,举行各种岁时节日的庆祝活动,达到游览西湖的长效。

    当然有需求便会有人提供,而西湖游船早已形成了产业,修建船舫供诱人使用。赵看过其中大小船只不下数百舫。大的有一千料者,约长二十余丈,可容百人。五百料者,长约十余丈,亦可容三五十人。即便二三百料的,亦长数丈,可容三二十人。船舫皆修造的极为精巧、雕栏画,装饰的富丽堂皇,加上船只较大在湖行如平地一般,就像现代的江上游艇一样,提供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

    不过游湖的并非都是大富大贵,对这种高消费的船舫都能承受的起,而那些小型游船又不会提供饮食,于是便又诞生了一种叫做‘搬载小船’的流动商船。它们就是指西湖之中货卖食物、供应茶酒的各种小船。不仅卖买羹汤、时果,还可提供菜蔬、鸡、海蜇、螺头等下酒菜,甚至可以附于游船之后提供酒席。可以说只需花几个小钱就能享受到五星级的服务,可赵在西湖边上住了这么长时间还无缘享受。

    “官家,若是多年前赶上这个天气,大家必会埋怨临安知府!”见小皇帝闷闷不乐,王德没话找话给其解闷道。

    “哦,还有此事,这天气变化与知府又有何干?”赵听了有些惊讶地道,心中琢磨这知府难道还要管老天爷不成,如此临安知府还不是谁都能干的。

    “官家,想当年承平之时富贵人家都会置办艘船舫,并各有其名,曰:百花、十样锦、七宝、戗金,金狮子、何船、劣马儿、罗船、金胜、黄船、董船、刘船,其名甚多,可谓千奇百怪,其时临安知府乃是赵节斋,他也不能免俗,也造了艘湖舫,名曰乌龙。”王德见果然勾起了小皇帝的兴趣,卖了个关子道,“但是此船每每撑出船埠,便会风雨骤起,湖上风波大作,乘船者无不惶恐,屡试不爽依然如此,便将此湖舫弃于岸边,沦为废物。”

    “呵呵,居然有此等奇事,这艘船可还在?”赵听罢才知是这么个缘由,笑着问道。

    “官家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乌龙船恐怕早就化为朽木,无迹可寻了!”见陛下笑了,王德却苦着脸道。

    “可惜、可惜、可惜了!”赵听了却是痛心疾首地连呼可惜道。

    “世人都说此船不祥,为何毁了,官家反言可惜啊?”王德这下却不懂了,皱着眉问道。

    “诶,咱们若是得了此船,岂不是要风来风,要雨得雨,作战之时只要将船开出去,岂不是不废一枪一弹就将敌军挫败。如此利器却任其荒废,你说不可惜啊!”赵点着王德的鼻子道。

    “如此说来,确是可惜了!”王德也立刻哭丧着脸道。

    “笨蛋,朕是说那些富贵人家,一岁间能得几回领略烟波,终日闲泊浦屿间,不过是红尘搅扰,相互攀比而已,却要浪费大量资财。连这园子亦是如此,列位先帝终其一生也不过临幸一两次,却要耗费大量人力、财力维持,浪费国孥。”赵叹道。

    “是、是,官家所言极是。他们不过是相互炫耀,不解民间疾苦,哪里比的上官家节俭,体恤民力。”王德连忙应声道。

    “你可曾见过先帝乘舟游湖?”赵想想又言道。

    “官家,宁宗皇帝在御,却少有游幸之事,离宫别馆也不复增修,因而小的无缘亲睹。但西湖之上却备有御舟以供皇帝及后妃和太子使用。”王德回答道,“那御舟四垂珠帘锦幕,悬挂七宝珠翠,龙船、梭子、闹竿、花篮等物。宫姬韶部、俨如神仙,天香浓郁,花柳避妍,甚是华美。”

    “据宫中老人传闻,理宗皇帝时亦尝制一舟,悉用香楠木戗金为之,亦极华侈,然终不用一次,可小的未曾见过。小的虽未曾一睹先帝游幸西湖,却曾有幸见过汉国公主得旨,偕驸马都尉杨镇泛湖,一时文物亦盛,仿佛承平之旧,倾城纵观,都人为之罢市,那场景虽过多年,但仍犹尽在眼前。”

    “看来朕也要打造一艘御船才能下湖了!”赵听了苦笑着道,这奢侈之风的根源其实还在皇家,这才有了上行下效之举,若是和平时期倒也罢了,还能促进消费,发展第三产业,但是在敌军压境之事还有心思搞这些就是自己找死了。

    “官家确实也该打造一艘,如此才能显示皇家威严,也可备太后游湖只需!”王德听了眉开眼笑地道。

    “好啊,明日你负责将社稷号给朕开到西湖中,一定能力压湖中所有游船,看谁能与朕相比!”赵冷笑着道。

    “官家,小的哪里有那个本事!”王德听了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怎么今日总是多嘴,惹小皇帝不高兴呢!

    “朕现在就想游湖,你即刻去安排,若是耽误了,就让你在这孤山之上守一辈子园子。”赵板起脸言道。

    “这……这,小的这就去安排!”王德看着小皇帝冷着脸盯着自己,怔了一下,硬着头皮答道……

    两刻钟之后,王德来请陛下登船,赵早已换上了一身常服,身边的侍卫们业已脱下了军装,皆是仆役的打扮,但衣服换了也难掩身上的杀伐之气,看着就像一群恶仆陪着一个大家纨绔少爷出游一般。在众人的簇拥下,他来到岛上的码头,看到自己的游船不禁笑了,自己这一身算是白换了,其居然将水军的龙船拿来当游船。而上至朝中众臣,下至军中普通一兵,谁都知道这艘带着龙首的勇士号乃是自己的座驾,如此岂不是掩耳盗铃一般。

    “恭请陛下上船!”郑永看看小皇帝一脸苦瓜相憋着笑施礼道。

    “官家,实不是小的办事不力,只是一时间实在寻不到合适的游船,只好借用此船了。”王德哭丧着脸道。刚刚小皇帝严令自己去布置,可才挨了教训自然不能去寻湖上的船舫,再说也不安全。想来想去还是去向郑永求助,可其有什么办法,只能再将陛下日程乘坐的战船拿过来用了。

    “都言朕粗鲁,不知风雅,如今看来你更是牛嚼牡丹,居然想得出以战船充当游船之事,不过来日也许还能传为佳话!”赵摇摇头,甩开王德搀扶自己的手一跃跳到了船上。上了船,他看看除了桨手之外,只有一众侍卫和几个身边人跟随上船,好在没有将炮手都带上,要不还真当自己要炮轰西湖呢!

    赵也不是头一次坐着龙船巡游了,前一阵在鄂州他还在大江上与文天祥等人吃鱼喝酒来着,所以众人也早知如何安排。侍卫们皆在底舱和二层警戒,只有王德带着几名小黄门和宫女上三层侍奉,其余的便是郑永、陈墩和不大受欢迎的杨世隆,为了活跃气氛还带上了御前办的几位主事,能吟诗作赋多些斯文气,可却都被这只龙船给毁了。

    勇士号的顶舱是指挥室,众人早已将舷窗和舱门全部打开倒也亮堂,也算勉强能眺望湖景。上面业已依照小皇帝的习惯布置好软榻和矮几,摆上了时令水果,边上还布置了炭炉用于煮茶,又将无关的物品收拾到了一边,倒也宽敞。众人登船依此落座后,前、后各有一艘小型战船在警戒,勇士号夹在中间,一声号令驶离码头,向湖中驶去。

    “朕虽生于临安,却至今分不清南北,也是头一次泛舟在这西湖之上,这其中典故更是一无所知,还请几位介绍点评!”赵前世也曾来过西湖,那会儿还是刚刚取消门票之时,一时间游人如潮,游览之时根本不及导游介绍就被裹挟而走了,再者时过境迁早已面目全非,也许留下来的只有名字了。

    “陛下,前方便是保佑桥,也是通往孤山的唯一通道!”这时有人指点着前方的拱桥言道。

    “贵舆,这保佑桥是不是也叫断桥啊!”白堤将西湖分成了里湖和外湖,在分水点上架有一座桥,一端勾连孤山,另一端接通白堤,游人要到孤山去游玩,都要经过这座桥。赵看了看桥的样式与前世不同,但从位置上看却应是断桥,他又问道。而贵舆乃是他新选定的御前办二室主事,其是马廷鸾长子马端临,曾参加科举得中漕试第一,曾与其父在临安生活过一段时间,对这里的风物还是有所了解的。

    “陛下所言不错,这里是白堤的起点,因从孤山来的白堤到此而断,故而俗称断桥!”马端临回答道。

    “哦,那白娘子和许仙初次相会之处也是这里喽?”赵看看这座言道。

    “陛下也知此典故啊!”马端临有些惊讶地道,“这里正是传说中蛇仙白娘子与凡人许仙雨中相逢之处,而此桥也正因此传说闻名天下!”

    “呵呵,不知我们今天是否有缘,也能遇到个仙人与之畅谈一番啊!”赵暗松口气,自己一时兴起未经大脑提到了此事,幸运的是大宋朝已经有了,否则还得多费口舌。

    “陛下,你……你看那船上是不是仙人啊?”赵话音刚路,便见陈墩指着一艘与他们同向驶过的小船颤声道。

    “怎么会呢?”赵顺着其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是极为普通的一艘小船,但见一个皓首白须,身穿道袍的道人,手持长杖盘膝悬空于船头之上,把他也吓了一跳,自己不会真得遇到仙人了吧……

第829章 权当未见

    “一柱真香本自然,黄庭炉内起祥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空中结就浮云篆,齐乐长生万万年。玄都万寿天尊……”那艘驶过的小船上突然传来抚琴声,后边的艄公附和着唱起了道歌儿,歌声洪亮,十分有穿透力,似乎要刺破人的心灵一般,但是他们并没有停留之意,迅速超过了他们向前疾驶而过,大有神龙不见首尾之意,而道歌声余音不绝。

    “陛下,想是真的遇到仙人了!”陈墩看着那艘小船一闪而过,扭过脸来悄声说道。

    “陛下,吾也看到了,那船头的道人和撑船的艄公看着都不似凡人,而那抚琴之人也非泛泛之辈!”庄公从也低声言道。

    “陛下,吾是不是眼花了,船头那道人似是飘在空中的!”应煦也凑过头来言道。

    “靖盛,你没有看错,那道士确是浮在船头!”赵摸摸下巴言道。这应煦也是补进御前办的新人,其是应节严的次子,没有继承其的文学方面的才能,却袭承了练武的天分,蒙荫补官承信郎,曾任宁波守备官,后隐居于应山,此次征辟为一室主事,接替林之武的职位。

    “陛下,要不要追上去!”郑永面色严肃地道。

    “陛下,仙人现于西湖乃是吉兆,若陛下与其论道也会传为佳话!”陈识时也言道。

    “追他们作甚,各玩儿个的,两下自便!”听着一帮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可赵根本不信什么神仙之类的东西,好奇的是那人为何会浮在空中。不过他也清楚这有违自己前世所学,与老牛的研究相勃,多半是魔术中空中悬浮那一类把戏,所以摆手道。

    “陛下,遇仙之事可遇不可求,便如此错过岂不可惜!”陈墩却十分焦躁地道,不想放过机会。

    “忘了朕告诉他们你们的话了吗?事出反常必有妖!”赵瞪了仍不死心地陈墩言道。

    “妖?陛下之意是那道士非是神仙乃是妖!”应煦惊讶地道。他入内府之前曾受父亲的教训,称小皇帝曾梦中遇仙,受其点化才脑洞大开之事,并一再叮嘱且不可侍才生有轻视之心。其不仅行事谨慎,且有大智慧万万不要自作聪明。

    “靖盛,陛下之意并非说那些道士是妖所化,而是说事情有驳常理其中可能就有诈,行事也就要小心了!”陈识时笑笑解说道,“今日陛下突然决定游湖,并无人知晓,行至断桥恰巧又有所谓仙人现身,此事太过巧合,因而就要谨慎了。”

    “原来如此,多谢民吾指教。”应煦听罢拱手谢道。

    “陛下,那我们是否要加强戒备?”陈墩马上反应过来,皱皱眉道。

    “不必!其不论是仙,还是妖,抬抬手就能制我们这些凡人于死地,防也防不住;可若其不过是一凡人,我们还会怕他们吗?不过其若是回转还是要小心些。”赵摆摆手笑道。

    “陛下说的是,不待其靠近,只怕就被火枪打成马蜂窝了。而天子在此,那些妖魔鬼怪又怎敢近身!”马端临言道。

    “贵舆,可否讲讲这断桥之上白娘子的故事?”船慢慢的接近断桥后,并没有穿桥而过,而是转向西行,赵对马端临道。

    “话说高宗南渡,绍兴年间,杭州临安府过军桥黑珠巷内,有一个宦家,姓李名仁。见做南廊阁子库募事官,又与邵太尉管钱粮。家中妻子有一个兄弟许宣,排行小乙……”小皇帝有兴趣,马端临便将自己所知的故事讲来。

    马端临乃是个读书人,对于这类仙怪故事并不感兴趣,也就只知大概不得其详,且其口才不比说书人,讲的不免生涩,故事也不若后世那么饱满,所以并不精彩。但是赵还是听出了与现代版本的不同,许仙不叫许仙,而是叫许宣,而法海老和尚似乎还是正面人物,非是棒打鸳鸯恶事做尽的家伙,却是除魔卫道的正义之士。

    “贵舆所说的却与朕所看的版本有些不同,故事却也大相径庭!”虽然其讲的不好,赵却也听完了,想想言道。

    “那陛下说说吧,小的可是多年未听过陛下说书了!”王德听了却是眼睛一亮,大声提议道。

    “对、对,今日无事,陛下讲讲吧!”船上的侍卫也跟着起哄道。

    “陛下,还会说书?”应煦左右看看庄公从和陈识时两个‘老人’道,他们却也是茫然不知的摇摇头。

    “你等没这个福气,当年陛下继位之初在硇洲和崖山行宫日日给我们侍卫营授课,闲暇之时便讲三国、说西游,甚是精彩,后来连行朝中大臣都去旁听,那段日子虽然困苦,却是我等最高兴的日子,盼着陛下早些授完课快点说书!”船上的一位侍卫极为怀念地言道。

    “是啊,当年你们也不过朕这般年纪,却已陪着朕冲锋陷阵,可惜的是如今皆分赴各处,留下的人没有几个了!”赵听了颇为感慨地道,当年的侍卫营已经扩充到了十倍不止,那些小伙伴可谓是自己最初的班底,能活下来的皆是中级军官了。

    “陛下,属下等也听过,再讲讲吧!”上面的说话声已然惊动了在二层警戒的亲卫团官兵,其中有人也向上哀求着道。

    “放肆,此处怎有你等说话的地方!”杨世隆听了却是一惊,他急忙喝止道。而他不仅担心的是为扰了圣驾,要知道能够‘挤上’船担任护卫自然是杨世隆的亲信,没想到其中居然有人和陛下有这么深的渊源,且他清楚在陛下面前能称属下的绝对是其心腹。

    “是侯宝、李玉吧!”赵向下言道。

    “正是属下!”底下立刻有人应答道。

    “上来坐吧”赵笑着道。

    “属下亲卫一团一营指挥使侯宝参见陛下!”

    “属下亲卫一团三营指挥使李玉参见陛下!”两人听了立刻上到顶舱大礼参拜道。

    “好了,来此这么多日子也不到朕面前露个面儿,还当你们忘了朕呢!”赵抬手让二人起身,然后让王德在自己下手再摆上两张矮几,布置点心、茶水,让他们坐下道。

    “杨统领,他们二人给朕做过伴读的,不过脑子笨些,只能入伍当兵了,没有不敬之处吧?”赵笑笑对杨世隆道。

    “陛下说的哪里话,他们如此能干原来是陛下亲自教导的。”眼看着小皇帝点明了关系,而陈墩也与他们勾肩搭背的笑闹在了一起,显然是熟的不得了。可自己还以为已经将他们收为心腹,让他们监视小皇帝的行踪,这不仅是笨,而是傻了,其不反过来监视自己就算不错了。想到身边不知道还有多少小皇帝的人,杨世隆不禁冷汗淋漓,琢磨着太后不可能不知道,派自己前来监视更多只是做做样子,可他却当真了,此时也只能尴尬地笑笑道。

    众人落座后,赵便开讲了。《白蛇传》在唐朝时就有了,起初不过极为简略,不过是个短篇神怪故事,主人公都没个名字,后世根据此传说又添加了一些的情节,使得故事更加平民化,符合大众的口味,得以流转。而传到现代人物已经更为丰满,情节更加生动、曲折,很快便将众人吸引住了,听到精彩处也是连声喝彩。

    这场夏雨时紧时疏,湖上的游船稀疏可见,而雨雾缭绕中观景似更有番别致。圣驾一行的三只船缓缓而行,舱中的人却似乎无暇欣赏,皆被小皇帝的故事所吸引,雨滴击打舱顶的敲击声伴随着其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的说书声让众人的心情也是时起时落,已然忘记了身在何处。

    ‘咕噜……’

    “朕饿了!”当讲到白娘子喝了雄黄酒变身,吓死许仙之时,赵的肚子不合时宜的传来肠鸣声,他摸摸肚子笑笑道。

    “呵呵……”众人这才回过神儿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中午,也跟着讪笑着。

    “陛下,走的匆忙,也没想到会出来这么长时间,船上只备了点心,却没有安排厨子们上船。”这船走到了湖心,离园子很远了,当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回去,要么挨饿,可小皇帝似乎兴致未消,王德苦着脸道。

    “诶,死心眼,那边不是有厨船吗,叫过两艘过来置办不就好了。”赵从舱门向外望去,看到有船停靠在岸边笑骂道。

    “陛下,前方便是西湖十景之一的曲院风荷,乃是夏日观荷的好去处,不若泊船于此,也正好用膳!”马端临提示道。

    “咦,那里便是曲园风荷吗?怎么如此狭小。”赵顺着其指示的方向看去,只见湖边一隅之地,与前世所见差之远已,有些疑惑地问道。

    “陛下,正是那里。此处原始官办酒坊的麦曲院,近岸之处种满荷花,人倚花姿,花映人面,甚是恣意。每逢夏日和风徐来,荷香与酒香四处飘逸,令人不饮自醉,被作为十景之一。可惜临安沦陷后曲院被废,逐渐荒芜,只有荷香,却无酒香了!”马端临解释道。

    “原来如此!”赵点点头,却不觉可惜,前世自己到此也是只闻汗臭,未闻到酒香的,只是添加了许多人造景观而已,却忽然又想起什么道,“岳王庙是不是就在其附近啊?”

    “不错,鄂王墓就在岸上不远处!”马端临回答道,“可惜的是蒙元陷临安后,将鄂王墓尽数毁损,只余孤坟!”

    “唉,岳武穆忠于大宋,抵御外辱,乃是于我朝有大功者,你们记下督促工部要尽快予以修复,以供祭奠和凭吊!”赵听了脸色黯然地叹口气道,他可以说是听着岳飞的故事长大的,在他心中有着很高的地位。自己既然无缘与其相见,能为他做点儿事情也是应该的。

    众人依照赵的吩咐将船泊在湖岸五十步外,以免龙船搁浅,又吩咐派出一只警戒船载着王德去岸边叫过两只厨船。这自然是他请客,下令三船并靠在一起,除了当值的士兵一同开饭。而厨船之上王德则早派驻了几个小黄门负责监视厨工操作和传递饭菜,外人不得登上龙船一步。虽然暂时不能上岸祭奠,他还是命人上岸给岳飞父子送上贡品,并在开宴前领众人撒酒遥祭一番,然后才落座开饭。

    厨船虽然面积不大,但是供应三船之上的二百余人的饭食却不吃力,而菜品也算丰富,既不同于宫廷菜繁杂细致,又异于乡村农家菜的粗糙。且杭城地处钱塘江下游,东海之滨,水产资源较为丰富,菜谱亦是以鱼虾海鲜为主体,倒也合赵的口味。

    大家都知小皇帝吃饭不喜奢华,只讲究实惠味美,因此看盘之类的都免了,先上的自然是凉菜,也以腊味为主,什么糟醋头肉、脯界、方条、线条、酱肉、旋、肉瓜齑、鲈鱼脍、鲫鱼脍等等。而船上也都是亲近之人,赵也不必装斯文,酒没有喝两杯,菜却吃了个半饱,新来的两人虽未与陛下同席吃过饭,却早有耳闻,并不以为意,反而觉得小皇帝很亲切、不做作。

    “陛下,那艘船跟过来了!”未等第二波菜上桌,陈墩报告道。

    “呵呵,估计神仙是饿了,闻着酒肉的香味跟来讨饭了!”赵放下箸子向外看看,只见船头上的老道还在那盘膝坐着,却没有飘着,而琴声和歌声都没有了,他笑笑道。

    “陛下,是否将他们驱逐!”众人听了也都笑了,小皇帝的话似将人家仙人比作了寻食的野狗和讨饭的乞丐了。陈墩笑吧又问道。

    “不必,咱们也看看来的是仙,还是鬼!”赵摆摆手,依然笑嘻嘻地道。

    “他们来了!”说话间,那艘船已经划过来了,与他们隔着十几步的距离放缓了速度,陈墩悄声道。

    “不要理会,权当没看见,咱们继续喝酒!”赵端起酒杯言道,邀众人同饮,以不变应万变,看他们想玩儿什么花样……

第830章 另有乾坤

    细雨中厨船上却是热火朝天,厨娘没想到这倒霉天气会接到如此大单,兴奋之余也很纳闷,是何等人物在船上,既有专人监厨,而自己的人却不准探头探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不过其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船上定然是大人物,可是这船看着实在是寒酸,除了在船艏装饰了个龙头外,船身皆是灰白之色再无外饰,不像是专门的游船,却像艘战船。

    厨娘知道官家率军收复了临安,城中多了许多新贵,没准是哪位‘土包子’不懂规矩,将战船开到湖中玩耍,否则又怎会不带家厨上船。心眼儿里虽瞧不起这些人,但是也知道能叛附上这些新贵,自己的生意何愁不好,因而也施展看家本事小心伺候。不过想打听是哪位大人物时,人家不但不说,反遭到了一顿训斥。

    而让厨娘感到更为诡异的是,大船上把酒言欢,接着驶过来一艘小船,在不远处下锚泊船于湖上,船上一个老道士身披蓑衣却在雨中持竿钓起鱼来。于是湖上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局面,大船上也无人驱赶,小船也未靠近,就这么对峙着。

    厨娘信道,见那道士半天也未钓上鱼来,恐怕还饿着肚子,便包了些肉馒头等吃食遣手下的小二划了小船送去。可功夫不大,小二又将吃食原封带回,人家没有要。问之为何,小二回答说那道士先问是否是大船上遣人送来的,但听说是厨船上布施的,便要他原样带回来了。

    事情变的更加奇怪,厨娘也想不通为何道士不吃自己送的,偏要那大船上的。但此时大船上的人有叫添酒添菜,便又忙着招呼船上的客人,偷眼看看载着道士的小船依然泊在那里,似乎吃定了大船上的人。而大船上的人仍然自顾自的吃喝,别说送东西给他们,就连问一句都没有,厨娘不免暗怪那些人小气……

    “呵呵,看来这道士是吃定朕了!”厨娘的无意之举,却很快传到了赵的耳朵里,他夹起只虾球放到嘴里笑着道。

    “陛下,如此看来那道士确是冲着陛下而来的,要不要将他们做了!”陈墩瞄了一眼仍泊在湖中的小船,在此距离上,以弩炮便能将他们一举击沉。

    “朕与这道士素无瓜葛,为何要纠缠不去呢?”赵拿过望远镜向湖面看去,看着十分面生,而他即使在琼州也未与任何道士有过什么仙缘。如此最大的可能就是想与自己搭关系,所以才摆出副世外高人的样子来吸引自己的注意,可对于这种人他一向不感冒,因为前世这种大师太多了,套路也如出一辙。最后的结果不是声名狼藉,不得不‘仙隐’,就是锒铛入狱。

    “陛下,这些修炼日久的道士,皆有些法门,还是勿要轻举妄动的好!”杨世隆现在知道了这天下到底是谁说了算,别看太后是自己的姑母,小皇帝一个眼色就能让自己悄无声息的消失,他想了想小心地道。

    “你们有在京中待过的,看看是否认识,有什么来头!”赵将望远镜递给杨世隆言道。

    “陛下,船头那道士似是提点洞霄宫郎如山,号一山!”杨世隆看了一会儿,有些不大把握地道。

    “嗯,杨统领说的对,此道士就是郎如山!”马端临听了拿过望远镜再看道,“那撑船的道士应该是住山道士沈多福,吾在多年前曾见过其,时间随长,但其相貌并没有太多变化!”

    “既然是他们二位,那么在舱中抚琴的就应该是那位自号三教外人的文行先生了,吾说怎么听其琴声是如此耳熟!”应煦听罢猜测道。

    “哦,他们缠着朕想作甚,难道也想玩儿出湖上慕道的把戏?”赵听了笑笑道。他清楚洞霄宫在宋朝不仅是崇尚道教的标志,还有着极深的政治意义,并非只是座道观那么简单。

    宋朝历代皇帝崇尚道教,于京城内外建立许多宫观。在京者为京词,在外者为外祠。真宗时命首相王旦充玉清昭应宫使,为宰相兼宫观使的开始。随后,外戚、宗室和宰执罢官留京师,多任宫观官。疲老不任事而又未致仕的官员也多任此职。于是形成制度:凡大臣罢现任,令管理道教宫观以示优礼,无职事,但借名“以食其禄”,称为“祠禄”。

    先时任宫观使者员额绝少,熙宁时王安石执政,规定宫观官不限名额,知州资序以上官即可派遣,并规定了任宫观祠禄官按不同级别应得的俸给和任期。其当初不过是整治那些对新法有异议的高官。后来变味了,高官一旦犯错被逐,多被差派到宫观去当使或者提举,清清静静,面壁思过。

    不过作为惩处的手段还是多一些,也就相当于现代的留职察看。文官大学士以上,武官相当于节度使的官员,一旦犯错能以观后效的,往往派去宫观兼职,搞得不好随时兑现去当老道。彼时洞霄宫的“提举”多时能坐两桌麻将,大多属于推一把可以进去;提一下能够起来的兼职闲官。

    此外宋朝还有一种传统,凡年六十以上,不能理事的知州资序官员应自己陈请罢现任,为宫观。非自陈而朝廷特差宫观者,则属于黜降;但吏部仍可按“自陈宫观”处理,以示优礼。称之优老。南渡之后就更有意思了,绍兴时,士大夫流离失所,朝廷无官缺安置,于是许“承务郎以上权差宫观一次”;又有选入众多,无官缺可补,也破格给予岳庙祠禄。因而这洞霄宫不仅仅是供奉天地的道观,其中还另有乾坤。

    在绍兴年间丞相李纲被罢免,提举凌霄宫,其竟然兼职十三年之久。除了他之外,还有端明殿学士徐俯、资政殿学士汪伯彦、监居永州刚复任左宣奉大夫的张浚、左中大夫刘大中、左通议大夫王庶、观文殿大学士朱胜非等人,以致洞霄宫有了半个朝廷之说。

    可见洞霄宫中既是鬼魅魍魉栖身之所,也是藏龙卧虎之地,他们中既有人一日从一人之下跌入深渊,亦有人可一步登天。所以这道观看似方外之地并不平静,仍有着搅动世间风云,左右朝政之力。而能够提点洞霄宫的道士也自然非等闲之辈,精通道法不一定,但却要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慧眼。

    赵并不崇信任何宗教,当然他执政这么多年来也未曾让人提举过宫职,对道人也并不感冒,却也没有什么恶感。但是今天他们与自己纠缠不清,已然让他不高兴了。当知道他们真正的身份后更觉不痛快,跟自己装神弄鬼,不知其后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

    不过听几个的介绍,这三个人也非等闲。郎如山自幼入大涤山,精研教典,拜洞霄宫住持杨明一先生为师。杨大中先生的师父凌公,中年眼睛失明,如山服侍饮食及生活,不辞劳苦。景定年间理宗召他至京师居御家宫观延祥馆,授予欲畀道秩,赐号“总教大师”。不过其百般推辞不肯就任,理宗只好官其父,让他回宫提点洞霄。

    世人闻知皆赞皇帝知人善任,郎如山谦虚谨慎。但一贯腹黑的赵就不能不多想。理宗本就是半傻不捏,比较好糊弄,郎如山很可能小露了两手便将理宗给弄得五迷三道,只以为自己碰到了高人,必然要加以封赏。郎如山此刻百般不就,还要辞愿荣亲,让理宗觉得其不仅有大才,且谦虚谨慎,更要大用。如此郎如山就以欲擒故纵的招数,给他爹弄了个官不说,自己也一举攀上了皇帝和朝廷,此后他又兼领京师西太乙宫与浙西道道教。

    邓牧此人就比较复杂了,其号称三教外人,意思便是他不信儒、佛、道,还猛烈抨击统治阶级,说他们是‘以四海之广,足一夫之用’、‘夺人之所好,取人之所争’、‘竭天下之财以自奉’。认为战乱的原因在于:夺其食,不得不怒;竭其力,不得不怨。人之乱也,由夺其食;人之危也,由竭其力。憧憬废有司,去县令,听天下自为治乱安危大同世界,幻想出现君民间相安无事的社会。

    在赵看来邓牧就是个疯子加愤青,以他所知后世八百年,不论是西方,还是东方都未能实现其理想中的社会制度。他的思想是够超前,但是超的太多了,已经不是理想主义者,而是疯子的呓语了。当下的社会人们要实现胸中的抱负,除了当官,便只有造反了。但其终身不仕、不娶,不是宅在家里,就是当驴友,有所言而无所行,不就是标准的愤青吗?

    另外赵以为邓牧还是个矛盾体,人们说他淡泊名利,遍游名山,却又常闭门静坐,每日用饭一次。德元年到了洞霄宫后,道士沈德福为其建白鹿山房石室居住,其却匾曰空屋,旁植梅竹。平时他不着布衣,只以楮纸作衣服,常去超然馆静坐,有时竟数月不出。他这种怪异的行为着实让人费解,不过其又与谢翱和周密等人友善,关系密切,要知道那两个人却是正经八百的儒士。

    对撑船的沈多福众人都不甚了了,只知道其是洞霄宫的住宫道人。赵估计其就是个打酱油的游方道人,在观中帮闲,受到了郎如山的赏识,收为亲信,否则也不会让其撑船。

    对三人有了初步的了解,赵心中多少有些底儿了。若他们真是什么江湖方士,自己还得加上几分小心,那些人心机缜密,坑蒙拐骗的技术让你防不胜防,且是捞一把边走,等你醒过味儿来再想抓已经晚了。而这些家养的就不敢那么肆无忌惮,毕竟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陛下,他们似乎坐不住了!”陈墩突然禀告道。

    “哼,他们在朕面前故弄玄虚,就是想引朕入毂,而咱们偏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其没有了机会自然装不下去了!”赵向外看了一眼,只见钓鱼的道士已经收杆,冷哼声道。

    “陛下,难道其飘在空中也是假的?”应煦皱皱眉问道。

    “靖盛,你也是习武之人,可曾见过有人功夫高的能漂浮在空中?”赵笑笑问道。

    “没有,但据说修道之人,得了大道便可飞升而去,浮在空中只怕不无可能!”应熙想想回答道。

    “习武就是锻炼人的筋骨,最大的发挥人体的潜能,元妙大师武功精纯,几乎已到了化境,但仍然无法做到。而仅凭几本所谓的秘术和炼制的不知何物的丹药就能平地飞升,无异于痴人说梦!”赵撇嘴笑笑道。

    “陛下,可吾等都亲眼所见其悬浮于空中,难道其中还有诈不成?”杨世隆却仍不相信,质疑道。

    “眼见未必为实!”赵笑笑道,“撤下残席,开船!”王德听了立刻让小黄门将碗筷撤去,与厨船算还了酒菜钱。郑永则指挥水手们各自就位起锚、操桨准备行船。

    “贵人请慢行,我家道长有几句话相送!”果然这边船刚要启动,那边小船上撑船的道士大声招呼道。

    “陛下,怎么办?”郑永请示道。

    “不要搭理他们,开船缓行。”赵轻笑着道。

    “是!”郑永传令,三艘船迅速调整位置,排成纵队。

    “贵人慢行,稍缓片刻!”那艘小船见状更为急切,一边加快速度靠过来,一边高呼着。

    “哼,看谁沉不住气!”赵偷眼瞅瞅他们慌乱的样子,暗笑道。

    “贵人,贫道有几句话要言!”龙船即便缓行速度也不慢,小船紧赶慢赶总算追了上来,但是仍然被长橹所阻无法靠上来,船头上的老道招手道。

    “道长,是在跟吾说话吗?”赵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左右看看,回手指指自己问道。

    “无量天尊,正是!”船头上的老道宣了声道号,施礼道。

    “呵呵,你找错人了,吾可不是什么贵人,只是这船上的一个小厮而已!”赵却笑笑摆手道……

第831章 真真假假

    “那……那便请贵人现身一见!”郎如山见眼前的少年否认,怔了一下又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六公子,这里有位道长求见!”赵转身向陈墩施了个礼道,又冲众人打了个眼色。

    “不见,哪里来的野道人!”陈墩知道小皇帝机灵古怪,好开玩笑,今天这是拿自己顶缸呢,冷哼一声道,却并没有露面。

    “道长,我家公子不愿见你,还是速速离开吧!”赵对郎如山略施一礼言道。今天出行的众人,像陈识时、庄公从及新来应煦、马端临都是而立之年,岁数有些大了。陈墩虽然比自己也大上几岁,但终归面嫩些,且人也机灵,又十分顽皮,有随机应变之能,就将他拿来顶锅。

    那赵又如何让郎如山等人能迅速相信自己只是个小厮呢?一者是他断定其没有见过自己,即便见过也不可能近距离看过,多半是道听途说只知道个大概;二者自己坐在了舱门边,这里观景是不错,但是却不是主人该坐的地方;第三就是脑袋上的帽子。

    在现代再正式的场面,除了军人等一些特殊群体,一般人也不需戴帽子。但这是现在,古代可不是这样,兹事体大啊!在古代帽子问题,更是上升到政治的高度,说句性命攸关也是可以的。要是一个人下定决心在任何场合都不戴帽子,那就意味着他要自绝于社会了。东汉的袁闳,见朝政昏暗,就散发绝世,欲投迹山林;唐朝的李白发牢骚也是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我们都知道,中国古代男人在二十岁的时候,会举行冠礼,既然名为冠礼,这仪式主要内容就是父亲或是族中长辈给他戴上一顶帽子。举行冠礼,意味着这个人已经成人了,可以负起家庭、宗族和国家责任了。而且,这帽子也不是随便戴戴就行。庶民有庶民的戴法,官员有官员的戴法,在什么场合什么人戴什么帽子,被国家以近乎法律的形式规定下来。

    若是违制后果难以预计,轻则受顿训斥,重点罢官免职,再重点被扣上藐视朝廷的罪名那就更恐怖了。大略来说,平民戴不起帽子,以黑巾裹头,所以庶民就叫黔首;官员的衣服分为常服、公服、朝服和祭服,在不同的场合穿着。每种服色也有相应的帽子。闲居所穿常服,帽子为平巾帻,日常办公或是一般觐见皇帝所穿公服,帽子为弁冠,也就是俗称的乌纱帽;重要典礼所穿为朝服,帽子为进贤冠;重大祭祀场合所穿为祭服,帽子为冕冠。

    宋朝官员的帽子基本与前代相似,也是使用乌纱帽,但是帽子后面多了两个‘翅膀’。这也是赵匡胤的发明,主要是为了防止官员在开会的时候交头接耳,每一顶都加上两个长长的翅膀,这样官员只要稍微一晃脑袋,两个翅膀就会颤动,这样他居高临下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了,当然为了区别职位高低,在乌纱帽上就装饰不同的花纹。

    而自北周起,一种叫做幞头的帽子出现了。起初名帕头,亦名折上巾,又名软裹,只是一种包头的软巾。至唐始称为幞头,初以纱罗为之,后因其软而不挺,乃用桐木片作一山子衫在纱内,使顶高起.裹幞头时除在额前打两结外,又在脑后扎成两脚,自然下垂.后取消前面的结,又用铜、铁丝为干,将软脚撑起,成为硬脚。唐时皇帝所用幞头硬脚上曲,人臣则下垂,五代渐趋平直。

    至宋,幞头以藤织草巾子作里,用纱作表,再涂以漆,称为“幞头帽子”,可以随意脱戴,其式样有直角、局***脚、朝天、顺风等,身份不同,式样也不同。皇帝或官僚的展脚幞头、两脚向两侧平直伸长,身份低的公差、仆役则多戴无脚幞头,因幞头所用纱罗通常为青黑色,故也称“乌纱”,后代俗称为“乌纱帽”。

    此时已成为男子的主要首服,上自皇帝,下至百官,除祭祀、隆重朝会需服冠冕之外,一般都戴幞头幞头的形制,也和前代有明显的不同。官宦多用直脚,仆从、公差或身份低下的乐人,多用交脚或曲脚。另外还有种平式幞头,亦称平头小样,是一种软裹巾式,顶上的巾子较低而平,为一般士庶与官吏宴居时戴用。

    另外还有一种常用的帽子就是东坡巾。相传当时苏东坡因为贬官入狱,在狱中无法身着官府,故想出此头巾,东坡巾实为狱服。东坡巾可用多种布料制作,有内外两层,内层有四面为方形,比外层略高;外层也是四面,但四面都不相连,边缘为开口,前口开得最大,后面还有两条带子。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几乎无人不戴。

    其实,苏东坡改良的帽子远不只于此,他被贬谪到广东惠州时,又将南方人用来防日晒雨淋的“竹笠”改成“东坡帽”,即在斗笠沿处加上一圈几寸长的黑布或蓝布,以防止阳光直射到人的脸庞。当地老百姓一下就接受了这种帽子,并广为流传,当下小船上的老道就是戴的这种帽子,可谓僧俗皆宜。

    今日出游,众人都着便服,连警戒的军士都是如此。而赵尚未到戴冠之年,一般在宫里都是戴个平头幞头,这种帽子士庶兼用,也是宫中上下通用的。虽有些不大适合,但宫中上下谁不认识他,且知道小皇帝不拘礼节,却也无妨。但是今天却让郎老道走眼了,真把他当成了船上的仆役……

    “烦请小哥儿再通报一声,贫道有宝物献上!”连番求见下,却一再被拒绝,郎如山却越发认定船中坐的就是自己想见之人,再次向赵拱手施礼道。

    “六公子,那老道称有宝物献上,只求一见!”赵听了假模假式的回身禀告道。

    “你看着办吧!”陈墩却是翻了个白眼儿道,意思很明白,就是皇帝你自导自演,又没有剧本,我只是个陪练。

    “道长,我家公子称不便相见,只问是何宝物!”赵却是只当没看见,回身‘传话’道。

    “小哥儿,还请先停船,贫道亲自献上!”郎如山陪着笑道,心中暗惆自己在江南也算是明道,即便皇亲贵胄见面也客客气气,而船上这人却十分不耐,其如此托大相比不错了。

    “你这老道怎么如此嗦,我家公子也是你随便见得的吗?若你心怀不轨,岂不拉着吾等受苦,好不识趣!”赵却是立刻翻了脸,指着其呵斥道。

    “小哥儿勿恼,贫道绝无恶意!”郎如山听了连连摆手,紧着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想想又将腰间的佩环解下道,“还请小哥儿过船,献上!”

    “等着,不要靠的近了!”赵又回身冲郑永打了个手势道。其立刻会意,传令停船。而他待船停稳,也不下船,只递过一个抄网让其将东西放入其中。

    “小哥儿万勿小心,毁损了宝物。这可是贫道耗费了九九八十一日的时间,才炼制成功的丹药,也只成了这几粒,其有强身健体、返老还童之效,还……”其实如此已经很无礼了,但郎如山却不以为杵,将东西放到抄网中,还不住的叮嘱道。

    “候着吧,让我们公子看过再说!”赵收回抄网,先把玉佩拿了放入袖中,不等其说完便转身回到舱中。

    “陛下,这可是郎道长亲自炼制的丹药,千金难求啊!”赵将锦盒随手扔到矮几上,马端临急忙扶住,十分心疼地道。

    “是吗?打开看看!”赵拿出那块玉佩在亮出照了照,看出这是块上好的羊脂玉,感叹这道士真有钱,打赏个下人都如此阔绰。

    “陛下,这就是丹药吧?”几个人围着小心的将盒子大开,只见其中摆着九颗葡萄大小,红里泛黄的药丸,王德捧到小皇帝面前问道。

    “朕是不吃,劝你们也别吃。道士炼丹不离朱砂、金、铅之物,时常服用,轻者手脚麻痹,重者失语呆傻,都是害人的东西!”赵撇了一眼道,他十分清楚这三种矿物质都会引发慢性中毒,最好的结局都老年痴呆,而金子多了随时都可能将肠子和胃坠破。

    “陛下,不会如此严重吧?”应节严好道,应煦必然受到父亲的影响,而炼丹正是道士修行的重要一环,他看着药丸道。

    “哼,若朕将这些都赏与你?”‘啪’的一声,赵将盒盖扣上拿起道。

    “这……”

    “美得你,待你偷偷吃了,发起疯来,朕如何向先生交待!”赵说着反手将锦盒从舱门扔了出去,正落在泊在一边的小船上。

    “官家……”王德惊叫了一声,极为惋惜的看着落到小船上的锦盒破碎,药丸撒了一地。

    “你这道人是不是讨打,竟敢用假药蒙蔽我家公子,滚得远些,否则沉了你的船!”赵点点几个人,双手击掌,发出声脆响。然后捂着脸到了舱门处一脸怒火气急地骂道。

    “贫道哪里敢欺瞒陛……贵人,这的确是贫道费劲心力炼制的金丹!”郎如山虽然没有看到舱里的情形,但是听到了有人喊‘官家’,又听到声脆响。此刻明白舱中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却又恼了其,赶紧解释道。

    “还敢胡言乱语。我家公子说你这牛鼻子分明唬人,若是这丹药真有返老还童之效,为何你满头白毛,一脸白须。”赵跳着脚骂道,“你当面吃下一颗,若是白发尽消,便信了你,否则定要找你算还这一巴掌!”

    “啊?!”郎如山听了顷刻呆住了,他自知就是现在把这丹药都吃了,也不能黑发重生,可自己的话又说得太满,想要反悔都不能,眼见对方船舱中又出来几个小厮,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快吃啊!”赵看到己方有人过来,气势更壮,指着郎如山道。

    “他不吃就说明其中有鬼,是要谋害公子的!”王德与小皇帝配合多年,当然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上场了,也骂骂咧咧地道。

    “这牛鼻子一路跟随我们,定是要谋害咱家六公子的。抓了他,大刑之下不怕他不说!”赵说着作势欲跳,像要过船抓人。

    “小哥儿,贫道这就吃给你看!”郎如山见事不好,急忙捡起一颗丹药塞到嘴里,不过脸色却吃了黄连一般的苦,自己怎么就成了这般命苦。

    “你为何要一路追踪我家公子座船,是不是欲行不轨!”赵见其吃了丹药,扔不罢休地道。

    “小哥儿,贫道师徒今日经过西湖偶见紫气东来,必是有贵人在此,这才下湖寻找,但见船中紫气冲天这才前来搭讪,想要一睹贵人真颜!”郎如山听了喉头耸动急忙将丹药咽下,回答道。

    “这湖上只有雾气,哪里来的紫气,分明是看到我们船大人多,借机用几粒假药行骗,讹诈我家公子钱财,是也不是?”赵再次喝问道。

    “小哥儿勿要乱语,贫道绝无此意!”郎如山苦笑着道,自己怎么转眼又成了卖假药的骗子了。

    船中的众人却已经憋的肝疼了,小皇帝进进出出,自说自话的演起了独角戏,把个老道耍弄的迷迷糊糊,语无伦次,却不知道真神就在眼前。如此滑稽可笑的事情着实让人发笑,但是又不敢在小皇帝面前笑,以免失仪;再一个也担心让那老道看破,坏了陛下的‘好事’,因此只能强憋着。而更让大家没想到的是小皇帝竟然还有如此本事,说谎话不仅脸都不红,且这脏栽的让你辩无可辩,一套套的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

    “小哥儿不要欺人太甚,堂堂提点洞霄宫的郎真人,还不会做出骗人钱财的下作之事!”眼看郎如山被逼迫的尴尬异常,舱中的邓牧再也坐不住了,出舱喝道……

第832章 各有目的

    邓牧突然跳出来为自己打抱不平,郎如山却并未觉得欣喜,却感到万念俱灰,感叹上天不公,让自己错过了重新光耀自己门派的机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道教门派众多,但是三大圣地是龙虎山、茅山和同样是位于江西的阁皂山。住在龙虎山的是天师道,住在茅山上的是上清派,阁皂山的灵宝派,后来又有宋末异军突进的全真派。长期以来在道教内部的斗争中,三派互为竞争对手,从南北朝到唐朝多是上清派和灵宝派轮流坐庄,几乎压得张天师们气都喘不过来。

    但从宋朝开始,形势慢慢地朝有利于天师道的方向发展。可到了蒙古崛起之后,全真派已经七十三岁的邱处机审时度势,谢绝了宋、金两国的征召,率十八名弟子,应成吉思汗之邀,踏上了历经两年多的万里征途。邱处机一行历尽艰险,终于到达了西域的大雪山下的成吉思汗军营。

    这一趟长途跋涉,使邱处机成为当时无人不晓的人物。成吉思汗也被邱处机感动得一塌糊涂,在多次和他促膝长谈,对其言听计从,称呼上连先生都免了,直接叫他邱神仙。当邱处机即将东归之时,成吉思汗给了全真道两个利好政策:其一,下令免除全真道的一切赋税;其二,命令邱处机掌管全天下的出家人。这件事标志着,至少在名义上,全真教已经是道教领袖。

    自从邱处机老先生开了个好头之后,全真道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直受到元朝统治者的推重。但膨胀得过于迅速,往往会很快爆裂。在元朝初期,全真道大修宫观,广招门徒。号称东尽海,南薄汉淮,西北历广漠,虽十庐之聚,必有香火一席之奉。

    全真道的道士们扩充势力,到处建设新的道观,后来发展到抢占寺院的地步。是可忍,孰不可忍?和尚们通过官员和王公贵族,把情况反映到皇帝那里去了。于是道士们的噩梦就来到了:此时的元朝皇帝蒙哥,早已经皈依佛教,下令僧道两教进行大辩论。

    结果全真教全部败北,他们的这次失利,不仅十七个主辩手被迫剃发当了和尚,对于整个道教也是一次惨重的损失。因为这使得元朝皇室一度对道教失去信任,忽必烈于是下令,除《道德经》之外,焚毁所有《道藏》中的道经,全真教自然也丧失了道统的地位!

    不过全真教的没落后,没等上清派乐呵一会儿,蒙古人打过了长江,江南沦陷。而天师道因为当年忽必烈遣人前往龙虎山‘请符命’,算准了其“后二十年,天下当混一”,也有传闻在灭宋的战争中,天师道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既然有功当然要赏,令天师道主领江南道教。如此东方彻底压倒西风,上清派和阁皂派干脆被张家主领三山了,标志着天师道在道教的内部分争中,取得了压倒性的最后胜利!

    但是天师道只算对了后二十年,却没有算出再有十年大宋又卷土重来,而早在数年前,因为天师道附敌便被大宋行朝取消了一切封号,视为叛徒。当时人们只当是个笑话,大宋已经灭国,如此不过是为了面子而做出的姿态,如同梦呓一般,可是当下谁还敢把无视这道圣谕呢?

    各派的陨落,让郎如山看到了希望,上清派一直是作为大宋主流,又向来掌管着皇家观院,主持有关的祭祀大典,且与朝廷官员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他知道背叛这一点在儒家看来,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儒家的酸腐书生们怎么能容忍天师道往外族的皇帝身上靠呢?

    郎如山与朝廷的臣僚多有交往,甚至很深,自然也清楚那些儒家士子虽然喜欢把架子端个十足十,标榜自己是气所磅礴,凌然万古存的忠义之士。但实际上儒家人士其实也不是像他们自己说的那么坚定,只不过换衣服换得慢几拍而已。在江南沦陷期间,自己虽然也接受元廷敕封,掌管江浙的道教事务,可与其它两个教派相比,还是相对清白的,那么大家谁也别说谁更黑了。

    理清了形势,郎如山意识到自己可以一雪被其它教派打压的前耻,重振上清派昔日的辉煌,而他也将成为道教里程碑式的人物,被永载史书之中。但他很快又发现事情不妙,大宋历代皇帝一向视道教为国教,可重回临安后,即未前往道观祈福,祭祀众神,也没有召见作为道教最高领导机构的洞霄宫提点的自己,甚至没有发布任何有关道教方面的敕令,自己几次上书请求拜见,却都石沉大海,没了音讯。

    皇家的疏远,朝廷的冷漠,让郎如山有些坐不住了,他清楚没有皇帝的支持自己别说重振门楣了,连道教都将就此衰落。但他彼时还将希望寄予太后身上,以为小皇帝终究年幼,不知其中轻重。可太后归京后,事情仍然没有改观,不但对他们不理不睬,反而是前往相国寺礼佛。

    上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正当郎如山苦无求见门路的时候,突然传出小皇帝在孤山校阅退役军兵的事情,他意识到机会来了。延祥园就是西太乙宫,自己还兼任担任提点,岂不有了接近的机会,可是当他去‘视察’的时候,却被挡在了湖上,不仅连岛都未上去,且人家根本不认其这个宫使。

    不过郎如山不想放过机会,且行朝中早有传闻,小皇帝幼年之事曾梦中遇到道仙,从此脑子开化。想着其有此渊源,干脆来个常驻西湖守株待兔,给小皇帝来个意外偶遇,届时在露点儿本事将小皇帝唬住,从而让他一心向道,以此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可没想到邂逅的结果却是这样……

    赵虽然不信鬼神,但是他深知宗教对于社会的影响力。在西方一些国家的宗教势力无比强大,其教长若是不高兴,连国王都能直接给废了,更别说有的国家干脆就说****的体制,其对国家统治阶级的影响力可想而知。而中国古代的宗教,却始终无法达到这种高度,与他们在外国的阔亲戚比起来,常常显得有些寒酸,不敢那么嚣张。

    而在中国古代社会,赵以为宗教更像是国家的附属物,若是说国家是棵参天大树,那么宗教充其量只能算是株寄生于其上的藤类植物。一旦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他们就得不停地押宝,押对了吃香喝辣,押错了就被禁被灭。虽说是为了生存迫不得已,可历史就是这般的残酷,不由得你去左右。

    所以说宗教在中国古代更像是统治阶级的工具,不管是和尚也好,道士也罢,平日随你怎么鼓捣都行,之所以准许你们拜佛拜神仙,是想让你们替俺把老百姓教得听话一点,便于管理。但是横亘在世俗和宗教间有一条红色界线不是能随便碰触的,即便此刻你被宠上天去了,也千万要去碰。

    因为这条界线就存在于天子座下,九重皇宫之中,不管是哪个宗教一旦碰触,涉及他的利益往往就是他们倒霉的开始。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果你们自己先学会了不听话,那就别怪寡人不客气了。那是和尚碰了灭佛,道士碰了毁道,一点可以通融的地方都没有!

    徽宗皇帝宠信道教到了无以伦比的地步,结果是汴京被女真人攻破,其穿着道袍,凄凉地被押送五国城的形象,实在是太让人印象深刻了。如果要算老账,就是把天下道观都拆了,恐怕也说得过去。可是真宗以来的神仙教育太深入人心了,虽然不像此前那么狂热,但仍然给予厚待,当遇到什么麻烦时,还会去问神仙谨慎地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惹天上的神仙不开心了。

    赵也知道自己不能把亡国的责任都推到宗教原因上去,但也不会再盲目的让其坐大。他今天给郎如山难堪,一个是嫌他想用‘邪术’迷惑自己,这个道理很简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二者就是表明自己对其不信任的态度,警告他们勿要再试图涉足政治,也不要妄图向从前那样坐大,从而让其放弃幻想知难而退,免得自找不自在。

    “哦,原来是郎真人,失敬失敬!”赵眼见郎如山已经感觉到了皇室对其的冷漠,偏偏又蹦出个打抱不平的来多事,他马马虎虎的拱拱手表示歉意,转而又看向邓牧皮笑若不笑的装作不知地道,“这位先生又是哪位?你又怎知其没有骗人钱财之意!”

    “你……”邓牧主动揭开郎如山的身份,就是想告诉这小子勿要以貌取人,信口胡说,对方却仍然表示质疑,这已经不仅是指着秃子骂和尚了,而是连自己一起骂了,质疑他的人品,不禁气结。

    “呵呵,没话说了。你分明就是同伙,骗了我们的钱再分赃是吧?”赵指指脸色发白的邓牧笑嘻嘻地道。

    “吾乃是邓牧心,以吾名自可担保!”邓牧听了更为气愤,这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侮辱,立刻挺挺腰板报出名姓。

    “邓牧心?!很有名吗,你们可听说过?”赵听了却皱皱眉,回头问船上的其他人道。王德极为配合的摇摇头,其他人一自然跟着。

    “哼!”邓牧见此很受打击,冷哼一声背过身子。

    “小哥儿,此确是江南名士杜牧,人称三教外人!”郎如山无奈的摇摇头,只能自己为其正名。

    “呵呵,还说不是一对骗子。三教外人,我还是知道的,据说其不信三教的疯子,却怎么会与你一个道士在一起厮混,那岂不是真疯了!”赵听了却讥笑道。

    “不信三教,岂非就不能与他们交往,真是岂有此理!”邓牧听了倍受打击,原来自己在世人竟是如此印象,转过身气恼地道。

    “还敢嘴硬,让我家公子听到定然将你们交送有司惩处,今天不想败了游幸,速速离开!”赵挥挥手像是驱赶两只狗似的道。

    “你……你欺人太甚!”邓牧虽说是一介布衣,但顶着名士的头衔,从未受到如此轻视,白着脸道,“郎真人提点洞霄宫,掌管一省道众,既有朝廷俸禄,又有信众供奉,又何需行骗他人钱财”。

    “朝廷俸禄?你们拿的是哪个朝廷的俸禄,又是受谁之命掌管一省教众!”其情急之下口无遮拦,立刻被赵又抓住了马脚,厉声问道。

    “当然是大宋朝的俸禄,受命本朝诏令提点洞霄宫了!”郎如山反应还算快,立刻施礼道。心中却暗骂邓牧,自己想死可别拉着自己,若是追究下来别说一统道教,命都得搭上。

    “即便拿了蒙元的又如何?道家敬的是三清,又不是哪家的皇帝!”邓牧却极为不屑地道。

    “很好,答得很好!”赵冷笑着道。心中却也相信这小子就是邓牧,其言语正符合他所言的所为天下大同,可无政府主义却侵犯了自己的利益,大家都如此还了得,好在其思想没有市场。

    “小哥儿,文行先生淋雨感了风寒,这是烧糊涂了,才会胡言乱语!”郎如山恨得牙根痒痒,怀疑其是故意在害自己,连忙将其拉的一边解释道。

    “公子问,外边为何如此呱噪!”王德看到小皇帝打得手势,又再次发声道。

    “还请小哥儿……”听到舱内的传话声,浪如风大惊,急忙从袖中掏出几片金叶子塞到赵手中,轻声道。

    “禀总管,没有什么事情,这船上有个疯子居然光着身子,不知羞耻还胡言乱语,小的刚刚呵斥其两句!”赵将金叶子收入袖中,回身禀告道。

    “你胡说什么,谁光着身子呢?不要辱人清白!”邓牧听了却是怒气冲冲地道。

    “哈哈,你的腚都露出来了,还来问我!”赵听了哈哈大笑道,原来这货真如传说中喜欢穿纸做的衣服,却忘了天还在下着雨,淋了这么大的功夫,纸已经吸饱了水散烂了,可气愤之下竟未觉察……

第833章 揭露

    赵与两人逗弄了半天,业已看出郎如山为人油滑,可也只有如此才能在官场和道场之间吃得开,不过胆子却不大,至于学问有多深没看出来,但心眼儿是不少;至于那个邓牧,也就是所谓的狂士,在他看来就是靠说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论,再结交几个所谓的名士,通过他们一捧抬高自家身份,于是就有了卖弄清高的本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再玩些深沉,做出些异于常人的举动,博取人们的眼球,也就成了名士。

    不过赵看不透的倒是那个乘船的道士,闹了这么半天,其不仅一言不发,连表情都没多大变化,木然的看着他们表演,不悲不喜倒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若非前边已经介绍过了,他一定会以为其是个二傻子,哪里有这样的伴当,主人吃了亏连声都不吭呢?这其种种表现反倒让他吃不准了。

    “人生天地间,赤条条来,赤条条去,要这些个遮羞布又有何用?”那邓牧听到嬉笑声,看看身上却未像赵想想的那样赶紧闪人,而是索性将身上残存的纸衣三把两把扯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道。

    “呵呵,说得好!”赵算是见识到所谓狂士的样子了,也没有躲避,拍拍手笑眯眯地打量着其道。

    “你为何如此看吾?”被一个男人盯着看,让邓牧不自在了,他扭转身子不大自然地道。

    “呦,哪里的狂徒,居然大庭广众之下赤身**,实在有伤风化,速速驱离,切勿扰了公子!”王德见状出来救场,看了一眼便急忙侧身遮住舱口道。

    “驱离!”不过赵还真拿这种人没办法,不论是揍一顿,还是将其杀了,也只是出出气,却会惹上一身骚。而他也骤然没有与他们再嗦下去的兴趣,跟浑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他抬起手道。

    “是!”桨手们齐声接令,从底舱舱口探出两只长篙,向那小舟戳去,欲将其拨开。

    “文行,你害死贫道了!”眼见事情以此收场,郎如山看着光着身子依然洋洋得意,似乎胜利者是自己一般的邓牧,以手指点着其哆哆嗦嗦地道。

    “一山,这等人又何必求他……”邓牧听了却是不解地道,可话到一半便被打断了。

    “罢了、罢了,文行先生大才,我们洞霄宫供不起尊神,回转后还请另觅仙府!”郎如山见其惹下了天大的祸事,却还毫无悔意,一拍船篷道。

    “道长欲与吾绝交?”邓牧愣了一下,脸色连变地反问道。

    “唉,祸事已经坐下,贫道业已自身难保,文行先生好自为之吧!”郎如山叹口气道。

    “船中是何人,难道就没有天理吗?若其怪罪下来,自有吾承担!”邓牧见郎如山面色黯然,言语满是悲戚之意,他却豪迈地道。

    “呵呵,贫道谢过文行先生的美意了。可船中那人便是天理,怕你担不起啊!”在两只长篙的推顶下,两船渐渐拉开距离,郎如山看看大船摇头苦笑道。事已至此,他知道再难有挽回的余地,而小皇帝对自己更会是心存芥蒂,别说执掌道统,只怕洞霄宫都待不下去了。

    “……”邓牧又不是真的疯了,自然听出了其中意思,不禁也呆住啦!他清楚自己私下聚会中骂骂天王老子,神仙皇帝,彰显自己不惧天地,不畏强权,标榜下个性可以。别说当着皇帝,即便是朝廷小吏面前也不敢,那些人当场就会以妄议之罪将其拿下,其才不在乎你是什么名士呢,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而现在居然当面诽谤君王,即便皇帝不会当面与他计较,回头就让他生不如死。

    “唉……”赵看着两船渐渐分开也叹了口气,觉得他们即可怜又可恨,转身欲走。

    “陛下慢行,小道稽首了!”就在这时,小舟之上撑船的沈多福突然跪下叩首道。

    “道长何意,这里并无陛下!”赵愣了下,转眼又恢复常态言道。

    “陛下又何必推脱,贫道与师兄前来并无恶意,又何必神隐真龙之身呢!”沈多福再度施礼道。

    “哦,道长又如何认定吾既是皇帝,难道吾身上也是紫气冲天吗?”赵回礼笑道。

    “禀陛下,小道法术低微,自然无法窥破天机。但陛下刚刚一声长叹,却饱含悲天悯地之意,小道才斗胆妄言!”沈多福回答道。

    “呵呵,你确是老实,起身回话吧!”赵点点头道,算是默认了其的猜测。

    “谢陛下!”沈多福再次施礼道。

    “朕问你,汝等屡次三番搅扰朕游湖,是何用意?”既然已经叫破,也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了,王德赶紧命人搬过宝座放到舱门口,赵坐下问道。

    “回陛下,小道确实不知,还请容师兄禀告!”沈多福回道。

    “贫道有眼无珠冲撞了陛下,还请赎罪!”郎如山此刻肠子都悔青了,明明小皇帝就站在自己面前,却还要坚持面见‘贵人’,这真是瞎了眼了。

    “汝的眼力的确不怎么样,罪过且记下,寻机急于见朕有何事?”赵冷哼声道。

    “陛下,当下江南已复,太后与陛下归京,贫道欲开道场为大宋祈福,保佑太后和陛下福寿不绝,国泰民安,亦谢上苍庇护;再者,洞霄宫在淳年失火尽焚,贫道竭十年之功仍为能修葺如昔,想请陛下施些功德!”郎如山想了想言道,不过他也清楚自己没有‘懵住’小皇帝,又错认真神,让自己陷入极为被动之中,想说的话也不敢说了。可若是无故拦截圣驾,罪名同样不小,只能硬着头皮说出两事。

    “仅此而已吗?似还有它事不便明言吧!”赵接过递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道。

    “陛下……”

    “不好说是吧,那么朕来说,看是否对汝的心意!”赵笑笑道,“一者当下朝廷初归,道众人心散乱,道长是欲为朕分忧,想住持江南道务;二者是借机将道家发扬光大,最好是崇道灭法,独树道家;三者你可名扬四海,得以载入史册,也算功德圆满了。对否?”

    “陛下圣明,贫道愿为陛下分忧,教化众生,至于名垂青史万万不敢!”郎如山听了心中一惊,不禁想到这小皇帝得到仙人指点业已修成了读心之术,一下便看明白了自己所想,但此刻也只能谦虚地道。

    “呵呵,这等小事好办。”赵笑道,“天下皆知道长精通道法,身负神通,只要略施法术让朕信服便可!”

    “陛下,这在湖上又无法器,贫道难以施展,还请移步洞霄宫,焚香祷告以便请仙作法!”郎如山听了心中大喜,施礼道。

    “何必如此麻烦,刚刚众人眼见道长施展平地飞升之术,惊叹不已,皆以为天仙降临。朕也觉神奇,就此小术即可!”赵摆摆手道。而看其居然面露喜色,心中暗叹功名利禄连方外之人都不能免俗,其真是不知死活。

    “这……也好,贫道便献丑了!”郎如山也是作死,想想居然同意了。

    “师兄,如此不好吧!”郎如山令沈多福过来协助做法,可其却犹豫地道。

    “遵命便是!”郎如山瞪了他一眼道。

    “唉!”沈多福叹口气,先将身上的道袍解下给邓牧披上,遮住了其的身体,然后进舱拿出些香烛、符纸之类的东西分别点燃。而郎如山也手持法杖盘坐于船头,口中念念有词,但见其突然拈起几张符纸在烛火上点燃,然后抛出,立时间烟雾缭绕将船头皆笼罩其中。稍顷烟雾散去,郎如山已然扶杖漂浮于空中,离地足有三尺。

    “真是好神通!”船上众人立刻惊呼不已,要知道道教在大宋流传甚广,对于他们点石成金、羽化升仙、预测凶吉之事也多有耳闻,当下亲眼看到自然兴奋异常。

    “你过船去……”眼见众人情绪狂热,立马将其当成了神仙,赵叫过陈墩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

    “是!”陈墩听了笑着点点头,本来他对小皇帝演戏未等自己出场便草草剧终十分不满,可这回不仅怨色皆无,还兴高采烈,就像一个孩子突然找到一件十分有趣的玩具一般。他令人搭上跳板,过船之后围着郎如山转了两圈,众人皆不知其要做什么,但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想知道其玩儿什么花样儿。

    “破!”陈墩转到郎如山身后,突然大喝一声,两手抓住其双肩向两边一分,将他的道袍撕成两半,但见悬浮在空中的郎如山哪里是飘着,分明是坐在一块木板之上,且通过一根支架与插入船板的法杖相连,在道袍的遮盖下人就如同无依无靠的浮在空中一般。

    “好戏法儿啊!”赵率先鼓掌道。其实起初他也被唬了一家伙,可细想之后便明白了。要知道这个戏法虽然已经被拔的体无完肤了,可当初却也将国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他记的当年还是八十年代某个知名刊物发表了一篇印度游记,称三哥儿地盘上有瑜伽大师可以平地飞升,浮在空中,飞悬在墙壁上,甚至能挂在汽车上,那时还引发了轰动,推动了国内的气功热。但是随着国人走出去的机会越来越多,人们渐渐明白了那不过是街头戏法,乞丐们玩儿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练瑜伽练的。

    “骗子!”

    “该死!”众人立刻也从惊愕中清醒过来,纷纷指着道,若非小皇帝在场,恐怕要过船去将其痛打一顿了。

    “陛下赎罪,贫道一时鬼迷心窍,不该欺瞒陛下,还请绕过!”郎如山见骗局被揭穿,立刻跪倒连连叩首求饶道。

    “你也配称作道士吗?”赵指着跪伏在地的郎如山道,“老子开创道家,其宗意是追求自然和谐、天下太平、社会安定、家庭和睦,相信修道积德者能够幸福快乐、长生久视。信仰的是尊道贵德,天人合一。敬天法祖,寻仙访道;修炼之秘诀是性命双修,返朴归真;为人品质要上善若水,柔弱不争;处世之道恪守清静寡欲,自然无为;遵循忠孝节义,仁爱诚信的伦理道德。你又做到了哪样?”

    “陛下开恩,陛下饶命!”面对小皇帝的叱问,郎如山难以回答,只是不住的乞求。

    “你提点洞霄宫做了什么?住的是雕梁画栋的宽敞道观,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四方珍馐,结交的是达官贵人,关心的是田宅财货。可曾想过孤苦百姓,流离失所,三餐无着,你这件道袍镶金挂玉只怕十户中产之家的全部家资也不够吧!”

    “洞霄宫那是重修吗?不仅规模更为宏大,还重建了璇玑殿、佑圣殿、张帝祠、龙王仙官祠、元清宫、冲天观、云阳观、冲真观、元洞观、明星官,还增修了凝真道院、通明道院、益清道院等。可谓金碧瑰丽,照映林谷,花费何止千万,但大宋国破家亡之际,又有那位神仙下界庇护。”赵却仍然怒气不减,指指不远处的岳飞坟道,“而岳武穆父子当年浴血奋战,抵御外辱,功勋卓著,有功于国,有恩于民。可如今神祠被毁,你们却不肯花费一文整修,却还要朕修那无用之物,道义何在!”

    “你也曾食大宋俸禄,受朝廷敕封。可大宋刚刚沦陷于敌手,你不思报国恩,却转而接受蒙元的敕封,接受伪职,忠孝节义何在?还妄想再食君禄,你可有廉耻之心,可否记的老子的教诲!”

    “陛下,道家寻的仙道,教化万民向道。又是方外之人,何来效忠君王之说,又何必拘泥于国!”这时眼看自己的饭碗要砸了,邓牧向小皇帝拱拱手道。

    “呵呵,三教外人,你算什么东西?即不信奉道家,又何必寄居于道观,白吃白住,还要摘指人家的不是,毫无感恩之心,有何颜面谈论他人是非……”赵早看这货不顺眼了,见其插嘴,立刻将矛头指向了他……

第834章 情况不明

    邓牧虽然身有傲骨,但是无奈没有好命,并没有人欣赏他的‘才学’,郁郁不得志的他没有生活来源,只能寄身于道观之中,将‘豪情’挥洒于山水之间,以癫狂遮掩自己的失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可这也是他的软肋,今天被小皇帝揭了伤疤,顿觉怒气上顶,不管不顾地又发起疯来。

    “我命在我,不在天地,又在乎旁人如何看待!”邓牧冷哼一声道。

    “想做个狂士,你也得有那个资格!”赵冷冷地道,“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全靠着四处打秋风过活;自以为满腹经纶,其实只是一肚子不合时宜;又以为壮志难筹,却不看看自己的斤两,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狗不闻猫不理的东西,却还归罪于他人!”

    “呵呵,天地不仁,何以为天地!”邓牧没想到小皇帝骂起人来却是一套套的,还让他难以反驳,只能强笑道。

    “天地不仁,你大可改天换地,重开天地。但你有那本事吗?以朕看你除了躲在窝里自艾自怜,就是借酒发狂,嚷嚷两句罢了,将自己的无能推给上天!”赵连讥带讽地道。

    “上天昏庸,百姓愚昧,一群凡夫俗子怎知我心意!”邓牧听了却是扯开衣衫,高举双臂仰天大叫,任由雨水淋在自己身上。

    “上天昏庸也知人尽其能,百姓愚昧也知耕田织布,各安其命,而你不过是寄生于凡夫俗子身上的一只碌碌无为的可怜虫。”赵听出其是在以上天暗指自己,怪罪他没有识人之能,任其埋没。而他对其已生恶感,当然也没有好话给其听,也可以说字字诛心。

    “吾是可怜虫?!”邓牧听了喃喃地道,脸色变的愈加难看。想想自己与名士们纵酒高歌,谈天说地,无不赞他理论高绝,求文者络绎不绝,可没想到在小皇帝和世人的眼中却不过是只可怜虫。

    “尔以为躲在道观中沽名钓誉,装清高、玩儿深沉,便自命不凡成为一方高士了吗?实则不过是一个没有廉耻,不忠不义之徒。还自诩什么狂士,朕看也就一狂徒而已!”赵不屑地笑道。

    “气煞我也……”邓牧连番被小皇帝羞辱,不知道气糊涂了,还是被真戳中了心窝,平日的洒脱变成了撒泼,居然难以分辨,大呼要投湖自尽。

    “呵呵,屈大夫忧国投江而逝,受世人代代敬仰、祭奠。至于你,朕劝你还是勿要脏了这湖清水,毁了湖上美景,反遭人时时咒骂,死了都不得安宁!”见其寻死觅活的样子,赵笑笑道。

    “汝……”邓牧受此大辱,哆嗦了两下,眼睛反白,仰面跌倒在船上,竟然晕了过去。

    “郎道长,汝既然已经跳出红尘之外,就当一心向道,又何必为世俗之事羁绊,不若潜心修行早成大道!”赵没有理会邓牧,而是转向郎如山道。

    “陛下教诲,贫道谨记在心!”郎如山稽首道,而心中也已明了,命是保住了。

    “开船!”赵转身回舱,郑永下令开船,三只船略加调整,便向西驶去。

    “恭送陛下!”郎如山躬身施礼道,而这时御船中传来阵阵歌声,听声音正是小皇帝。

    “爱也罢,恨也罢,心胸爱恨皆无挂。有缘无缘前生定,爱者该爱,恨却白搭!苦也罢,乐也罢,酸甜从来拌苦辣。笑口常开大丈夫,苦也哈哈,乐也哈哈!”

    “富也罢,穷也罢,幸福不靠金钱架。豪华恬淡各千秋,富者辉煌,穷也清雅!福也罢,祸也罢,祸福双刃切记下。人生坎坷是阶梯,福悬当头,祸踩脚下!”

    “成也罢,败也罢,莫以成败论高下,尽力奋斗是英雄,成也潇洒,败也潇洒!得也罢,失也罢,患得患失误年华。凡事该做尽管做,得了更好,失也没啥!褒也罢,贬也罢,过眼云烟一刹那。”

    “君子小人为善恶,褒也是他,贬也是他!是也罢,非也罢,是是非非争个啥。河东河西三十年,对的错啦,错的对啦!醒也罢,醉也罢,半醒半醉为最佳。醒也聪明,醉也不傻……”

    “陛下才是勘破红尘,得道真君!”船行渐远,歌声渐失。沈德福向御船消失的方向长揖一礼,这才拔篙撑船,也高歌相和道,“上坛齐举步虚声,祝国迎祥竭寸诚。中极云悬金阙回,华宫香霭玉炉清。民风淳古山河壮,国运遐昌日月明。万众欣逢尧舜盛,岁稔丰登安太平……”

    …………

    两日后,赵接到消息,郎如山自请除去提点洞霄宫及一切教职,将教务暂交给沈多福打理,他则进入大涤洞闭关修炼,追寻天道。而邓牧回去后休息了一日后,与众人告别,布衣草履向南游历,拜名师寻正道,以消解心中疑团。而沈多福接手后不久,便停止洞霄宫的重建工程,并捐纳善款十万贯及石、木,用于重修岳武穆祠,他亲题‘忠义千古’正堂匾额,陆秀夫题写了祠堂门额,文天祥撰写了碑记。

    对于赵而言,二人只是他身前的匆匆过客,掀不起什么波澜,却改变了他们人生的轨迹。而此时有情报送到,本没有皇帝命的真金终于在月前回到了大都,其在伯颜和安童的支持下迅速掌控了朝政,改年号元治,南必太后被软禁。以伯颜和安童分为右相和左相。桑哥虽未被罢黜,但转为参知政事,仍以叶李为御史中丞,以其师李谦为平章国事,董士选为中书左丞。

    真金十分清楚自己为了能继承汗位做出了极大的让步,加上江南已失,自己实际控制的范围只限于中原及川陕一带,实力比之忽必烈时已经大大的被削弱。而连年征战和大肆赏赐,国库空虚,又丢了江浙税赋之地,财政极为紧张,且其汗位尚不稳固,内部尚有纷争。另外在江南之战中,兵力折损七八,尤其是沿江、沿海水军几乎全军尽没,损失惨重。

    在经过与几位亲信重臣商议后,以为当下不易用兵,而是休养生息,尽快稳定内部,训练水军,积蓄力量,再图江南。在制定了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下,真金同意继续与南朝和议,力求争取时间,并从中获取最大利益。以桑哥和议不利为名,免掉了其正使之职,转以伯颜主持和议,同时遣人督促留梦炎尽快促成此事。

    在此背景下,留梦炎多次督促徐宗仁‘履行’诺言,尽快开启和议。因为此事当初是赵策划的,而现在是太后主持朝政,让徐宗仁很为难,在请示了陛下后上书提请和议之事。杨太后在与众宰执经过几次集议后,以为小皇帝所言不错,谈谈也没有什么害处,可以为稳定政权,整军备战赢得时间。

    双方几乎都是因为同样的原因需要一段和平时光,但相对来说大宋更为迫切。于是议定以右相文天祥为和议正使,徐宗仁为副使,并告知留梦炎尽快回报蒙元朝廷,进一步进行接触。留梦炎闻知激动的是泣不成声,自己已经在江南逗留了近半年的时间,既提心吊胆的担心小皇帝将他当做叛臣给宰了,又怕完不成任务被蒙元方面责罚,那自己就真是有国难投,有家难归了。

    留梦炎当下修书一封送往大都,当然少不了为自己喝彩,讲述了自己如何克服万难,冒着生命危险说服了宋廷,才促成和议之事。而在接到书信后,伯颜立刻南下,并指示其尽快选定和议地点。可就在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上,双方又发生了分歧。都希望将和议地点选择在自己一方的地盘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对方的气势,为自己赢得先机。

    赵觉得无所谓在哪里,谈判的胜负不是由在哪里谈决定的,而是由双方的实力决定的。若是你实力强大,即便到大都去谈,其又能耐我何!可既然双方都喜欢在此上面消耗时间,那边由他们去吧,谈上个三年五载也无妨。而即便达成和议又有何用,不外乎废纸一张,随时都可能被撕毁,何况当下他根本没心思去管这些小事。

    在昨日赵突然收到湖广制置使江钲送来的军报,称蒙元云南行省发生动乱,不仅蒙元驻军相攻,且其所辖的各蕃部也纷纷起事,与蒙元交战,各方相互攻伐局势十分混乱。且有流民和乱兵不断进入湖广地区,甚至有敌军过界追击,从而引发双方屡次冲突,造成与敌临界的南宁和钦州两州压力很大。江钲除了请示如何应对之外,建议趁敌内部动乱出兵云南行省,将此地纳入大宋版图,从而免除两面受敌之忧。

    云南行省乃是大理国故地,一直以来并没有耐人大宋的版图,而是以属国的形式存在,赵是深知这一点的。而当年蒙元屡次攻宋失败,便采用大迂回的战术,避开荆襄防线,先行攻占了大理,直插大宋腹背。因而夺取云南从战略上是对己方十分有利的,不过他觉的时机并不成熟,另外还没有察明突发事件的缘由。

    其实赵在接到消息后,第一感觉就是事务局行动队刺杀蒙元云南王也先帖木儿成功了,可是素以信息灵通,传递快速的事务局却没有报告此事,这让他十分疑惑。一时间不敢断定事件的起因,也使他难以判断这只是个偶发事件,还是蒙元的阴谋,是不是欲借镇压各蕃部为由向己方发动进攻的前奏。

    “陛下,郑主事到了!”

    “速速来见!”赵当然是第一时间召见郑虎臣询问情况,他已经等候多时了。

    “属下参见陛下!”郑虎臣小跑着进殿后立刻施礼道,他也纳闷小皇帝为何急于召见自己。

    “免礼!”赵让其坐下,摆手屏退左右问道,“你看看这个是什么情况!”

    “属下有过,没有及时禀告陛下!”郑虎臣看过湖广行省的军报立刻请罪道。

    “如此说来,你是知晓此事了,那为何不报?”赵皱皱眉追问道。

    “陛下息怒,容属下详禀!”郑虎臣见小皇帝脸色不善,急忙言道,“属下自受命刺杀也先帖木儿后,便遣人追踪其行迹,选择截杀地点。但是其有大军护送,难以找到行动的机会,只能一路随行到泸州才寻到机会……”

    事务局经过侦察获知也先帖木儿的行军路线是自陕入川,然后沿川陕大路经达州、巴县、泸州进入云南。其行驾有众军簇拥而行,半路设伏截杀根本根本无法靠近。而宿营时营帐绵延数里,帅帐扎在中心,从上千顶帐篷中寻到就不容易,即便知道想要渗透进去也毫无可能。

    一直到泸州,行动队才寻到机会,大路被长江和沱江截断,若想前行只有过江别无它途。而此时已经进入雨季,江水暴涨浮桥已经收起,只能乘船过江。此时目标将进一步缩小,他们计划在确定也先帖木儿的座船后,在上游暗伏一艘船,船上装满火药,待其座船行至江心后便放船顺流而下将其撞毁。

    “他们采用的是同归于尽的方法,顺流而下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啊!”赵听了一惊,江水川急流速很快,他们的船上又装载了火药,即便在相撞前及时撤到小船之上,但仍会波及。

    “陛下所言正是,但是过了泸州前方更没有机会,他们便决定拼死也要完成陛下交待的任务。”郑虎臣言道,“为保证万无一失,行动队分成了两组,头船万一失手,则由第二艘船继续冲撞。结果第一艘船一击便中,为了保证成功,他们皆放弃了逃生的机会,与敌同归于尽了。而第二组则被敌追杀,至今下落不明。而在敌船被撞沉后,也先帖木儿的卫队封锁了两岸,留守的人也无法判定其是否已死,因而属下没有向陛下禀告!”

    “嗯,从当下的情况看,应能判定其已死,但也不能不防其是诈死!”赵摸摸下巴道……

第835章 远图大理

    刺杀蒙元云南王也先帖木儿是赵早就布下的一步棋,其目的就是让云南陷入动乱,以减少西线的压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事务局为了完成这项任务,居然以这么惨烈的方式实施,两组人皆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预备队还留在泸州刺探消息,一旦确定其没有死,还准备再次采取行动。

    “郑主事,将预备队撤回。同时调动云南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寻找队员的下落,朕不相信他们全部牺牲了!”赵思索了一会儿道。

    “陛下,若是也先帖木儿没有死,现在将特遣队撤回,岂不是前功尽弃!”郑虎臣急道。

    “他们留在那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当下云南动乱已起,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者若其没有死,也定会再度加强警卫力量,难有机会了。”赵言道。

    “陛下,属下未能完成任务,还请惩处!”郑虎臣听了觉得小皇帝所言有理,点点头又请罪道。

    “你何过之有!”赵摆摆手让其面礼道,“以预备队回报来看,朕倾向于已经得手。”

    “陛下以为也先帖木儿已经身死!”郑虎臣有些惊诧道。

    “嗯。回报上称也先帖木儿乘坐的是一艘两千石的船只渡河,我们用以袭击其的是艘五百石的小船,上边放置了四百斤火药。”赵言道。

    “正是!”郑虎臣点点头道。

    “当下雨季已至,江水暴涨,水流速度很快。因此也先帖木儿的座船受水流的影响不会是直接横渡,而是顺流而下在下游渡口靠岸,那我方的船只撞击的多半是敌船的船艉,却非船身,对不对?”赵说着用手指沾着茶水在几上画了简图。

    “嗯,陛下所言不错!”郑虎臣看着道。

    “经常乘船的人都知道,船头要破浪因此较为颠簸,船艉就平稳的多。而尽人皆知蒙古人不擅水,也先帖木儿也应如此,所以他多半会选择坐在艉楼上。”赵继续分析道,“两千石的船舵楼设置在虚艄之上,可五百石的船型小,可以撞入大船的舵楼之下,即便没有火药也足以将船艉撞破。而四百斤火药爆炸的威力,足以将这座宫舍摧毁!”

    “陛下之意是也先帖木儿的座船定会遭到重创!”郑虎臣言道。

    “不止,战船在水上尾部被炸毁,江水快速涌入,船只后倾,不等艉楼中的人逃出,整艘船便已沉入江中。且江水川急,已遭到重创船只沉到水中后便顷刻解体,船上的人基本没有逃生的可能。因而只要也先帖木儿在船上必死无疑了,可惜的是我们的几位勇士……”赵说到最后脸色黯然地叹口气道。

    “陛下勿要悲伤,此次行动队派出的队员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手,水里的功夫都不差,只要他们能在船只相撞前跳水,还是有可能脱险的。”郑虎臣见状连忙劝解道。

    “但愿上天护佑,能让他们平安归来!”赵点点头道,“汝立刻派遣人员沿江搜素,布置接应点,一定要确定他们的下落。牺牲的收敛尸骨,妥善安葬,朕亲自祭奠;活着的一定要设法营救归来,朕要亲自设宴接风、请功!”

    “属下明白,在接到报告后,属下已经分别知会了川蜀站和云南站加紧搜寻,另外让外围的情报员注意收集线索,又派遣了商队沿江而上,沿途做了标记,方便联络。”郑虎臣言道,“陛下也勿要过分焦虑,他们深受皇恩,愿为陛下粉身碎骨!”

    “郑主事,汝尚不能深刻理解此次行动的意义。”赵正色道,“他们行动的成功,不仅可以使我们的西线获得稳定,避免两面受敌,可以腾出手来应对正面的敌人。且为我们节省大量的军费用于民生,使江南得以休养生息,他们的功德无量啊!”

    “嗯,属下受教了。但是属下以为此功当属陛下!”郑虎臣施礼道,“属下知道当下我朝虽收复江南,重回临安,可仍然危机重重,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敌强我弱的形势。如今蒙元汗位之争已经平息,他们一旦恢复元气就会重图江南,而陛下略施小计,以四两拨千斤,便让西南重新陷入内乱之中,等于又砍掉了蒙元的一条臂膀!”

    “郑主事过誉了,但汝能对当前形势有如此认识,说明脑子还是清醒的,比那些日日喊着反攻江北,收复中原的家伙们强之百倍。”赵笑笑道。

    “因而陛下并不反对与蒙元和议,就是为了赢得备战的时间!”郑虎臣言道。

    “其实你、我都明白,想那真金也明白,我们两国终有一战。但是限于当前的能力又都没有把握战胜对手,所以都以为和议是最后的无奈选择,也就是无论怎么谈,谈成什么样都是一张废纸而已。”赵言道,“因此不要对和议抱任何幻想,事务局不仅不能因和议放松警惕,战争随时都可能重起,而这一战就是你死我活。”

    “属下谨遵圣谕!”郑虎臣施礼道。

    “也正是因为如此,此次刺杀也先帖木儿的行动要绝对保密,搜寻工作也要秘密进行,知情者也不可外泄,外围的情报员不要告知其内情。对外就说是蒙元暴虐,引起大理诸蕃司不满,愤而将其刺杀;还可称是真金卸磨杀驴,策划的这场刺杀;也可栽赃驻守大理的其他蒙古诸王,反正他们此前也不是没做过。”赵又叮嘱道。

    “陛下的意思是要搅浑这潭水,让蒙古继续内斗,与各蕃司相互攻杀,消耗他们的实力,进而不战而将大理纳入大宋的版图!”郑虎臣边思索边猜度小皇帝的意思。

    “不错,太祖当年南征灭南唐、后蜀,独独没有征伐大理,其中缘由与当前相似。而当下大理为蒙元所占,对我们后方是个极大的威胁,若是用兵少不了听人呱噪,朕也只能出此下策了。”赵苦笑着道……

    对于赵匡胤为何不攻为何不攻大理有诸多的说法,有的人说是赵匡胤太过保守,没有进取之心;有的说其太过懦弱;也有的说宋军战斗力不行,根本打不过大理;甚至有人戏说,赵匡胤害怕大理国主的六脉神剑,担心遭其暗杀等等。

    赵记的自己也跟帖瞎说,而现在想想都是笑话,就根本没有一个靠谱的,这真是不在其位不知道其中的难处。其实自己这位祖宗也是有苦难言的,而赵匡胤不愿出兵原因之一是因为他以史为鉴,提出“唐亡于黄巢,而祸基于桂林”,其总结了唐朝灭亡的教训,即认为唐朝虽由于黄巢大起义而覆灭,而起因却是为防御南诏驻扎桂林的戍兵发生兵变,乃致政局糜烂而不可收拾。

    据文献记载,在唐玄宗开元年间时期,云南六诏中的南诏皮逻阁兼并其他五诏,统一云南,定都大和城,并派遣其孙凤迦异向唐朝入贡,并留为质子。唐玄宗封皮逻阁为云南王,赐名蒙归义。其病死后,其子阁罗凤即位,此后唐朝与南诏的关系逐渐恶化。

    唐朝云南太守张虔陀向阁罗凤索取贿赂遭到拒绝后,怀恨在心“遣人骂辱之,仍密奏其罪恶”。阁罗凤被激怒,一气之下起兵反唐,杀死张虔陀。在杨国忠的怂恿下,唐玄宗派遣杨的亲信鲜于仲通率领十万精兵渡过泸水,与阁罗凤部在白城展开激战。结果全军陷没,死于泸水者不可胜数,阁罗凤则收敛唐军的尸体,聚集敌尸,封土而成的高冢,形如尸山。

    杨国忠不但隐瞒了真相,反而“掩其败状,仍叙其战功”,并于再度集结天下精兵强将十万人,由李宓率领征讨南诏。由于当时天气炎热,军队极其供给困难,一路上人困马乏,在渡过泸水后,瘴死者相属于路。而阁罗凤诱敌深入,以逸待劳,在西洱河畔一战击溃唐军,主将李宓被擒杀,举军皆没。此后南诏与吐蕃联合不断骚扰唐朝边境,成为唐朝西南地区的一大隐祸。

    云南的两次战争就让唐朝中央付出二十万精兵的代价,当三年后安禄山率领十五万人从范阳起兵,轻而易举的就攻陷了长安、洛阳,使唐朝走向衰落,设想如果李唐王朝还有这二十万兵马在的话,何至与此呢!因而赵匡胤担心天宝之祸重演,走了他们的老路,索性兵止于大渡河。

    另外一个原因是宋初立国未稳的客观环境,平蜀以后,统一大业并未完成,北有强敌契丹,南有南汉、南唐、吴越诸政权,不容许它把有限的兵力财力用于降服西南少数民族地区。这也迫使宋朝政府不得不在西南地区采取收缩政策,以便集中力量对付北方。

    从战略上看,如果赵匡胤当时一时头脑发热,乘胜进军云南。当时蜀地虽然平定,但后蜀尚有十几万人马并未“解除武装”,极有可能出现动乱,事实证明此后后蜀确实出现叛乱,而且持续数年之久。此外进军云南是一步险棋,侥幸胜了,也必然会损失惨重,大伤元气;如若败了,威胁到的则是赵匡胤刚刚凭借武力夺取的皇位,以及还显得十分稚嫩的北宋政权。

    从战术上看,“土风之不便,沮洳之所陷,瘴疫之所伤,馈饷之所乏”,军人出身的赵匡胤十分敏锐的看出这是兵家所谓的死地、绝地,全盛时期的唐朝尚且不能征服,何况才创建五年,靠川蜀一带区区六万兵力能否征服大理实在是不好说,甚至会陷入持久的战争中。

    所以是否攻取云南不仅是个战术问题,更是关乎全局的战略问题。此时宋王朝的势力范围主要集中在黄河中下游地区,而云南地区偏居西南一隅,距离中原地区路途遥远。攻取云南完全不符合赵匡胤“先南后北,先易后难”与“远交近攻”的相结合的统一策略。

    赵匡胤盯着的目标是传统意义上的“中国”地区,即盘踞在广东一带的南汉、割据江南地区的南唐、山西的北汉、契丹的燕云十六州。此后宋太宗赵光义消灭北汉,除燕云十六州外基本上完成了“统一”,也没有对云南用兵。而后两宋历代皇帝们也遵循着赵匡胤的这条祖训,采取守内虚外的政策,与大理段氏保持和睦的外交关系。大理国主派使者进贡,封其为云南节度使、大理国王,双方和平共处,没有发生过大的战事。

    赵现在干的事情等于重建大宋,不过他要做的是从南向北打,主要的战略方向在北线,但是西线的敌军仍然对他们存在着极大的威胁,不得不布置大量兵力进行防守。而要开战同样面临着与太祖同样的窘境,要知道当年蒙古先后三次攻伐大理,耗十余年之功才彻底征服。而他要面对大理的蕃部和蒙古人两厢夹击,一旦陷进去就难以拔出脚来,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们乱起来,无暇东顾。

    当然若是云南铁板一块,赵无论采用什么方法都难以让他们乱起来。但偏偏大理这地方部族众多,素来就有造反的传统,一言不合就开打,那个会六脉神剑的段誉当年就差点被赶下王位。蒙古人来了以后,也是脾气不改,动不动就造反。

    而在征服云南后,镇守云南三十七部都元帅宝合丁统治年久,也生出了背叛之心,有占据云南自谋独立的意图,因而怕忽哥赤来为王,便设计将其毒死。忽必烈将其诛杀后,分遣诸王镇守云南,直到多年后才以忽哥赤之子也先帖木儿袭承王位。进而又引发其他两系宗王的不满,同时为征讨缅甸云南征发各蕃司土兵,结果伤亡惨重,又加深了民族矛盾。

    忽必烈的猝死,真金为了能继承汗位,不得不屈从兄弟们,许下好处。而其自然也清楚地方宗王权势的扩大,对自己的统治终是威胁,双方裂痕已生。他们内外之间的种种矛盾,便给赵留下了图取云南的发挥空间……

第836章 绝不让步

    赵与郑虎臣彻夜议事,除了令事务局要积极寻找失散的行动队队员,还要他们密切监视云南局势的变化,同时要适时出手‘捣乱’,让他们之间攻伐不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另外近阶段还要对和议进行适当的关注,摸清蒙元方面谈判的底线,以便在和议中占据主动。

    再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是事务局的经费问题,在江南走私海盐已经行不通了,而当下事务局的任务却日益繁重,开销自然也日益增加。至元钞现在日益贬值,印制假钞都快合不上成本了。这两项买卖基本没有法子做下去了,还需要开辟新的财源。

    两人商议到鸡叫时分,选了几个项目,却也没有最终定下来。此外事务局入京后还没有一个办公场所,赵便家皇家所有的园林中屏山御园作为他们的外围据点,而事务局本就是内府所属,这样既名正言顺,也可遮人耳目。此外还在北宫附近的内司机房改作他们的办公场所,方便彼此联络。

    郑虎臣不便在此久留,趁天未大亮悄然离开。赵眼见也睡不成了,照例与侍卫营出操,回来后沐浴更衣吃了早膳,本想小憩片刻。可刚刚睡下,王德就进来禀告称左、右相及两位参知政事前来探病。他知道云南动乱,太后定然会遣人前来问计,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无奈只能便让他们在偏殿等候,自己更衣稍后就到。

    “大理突发动乱,广南西路受到波及,军报想必陛下已经阅过了。”众人虽心知肚明,可既然打着探病的名义来的,当然要寒暄几句。客气之后,陆秀夫先禀告道。

    “嗯,朕已经看过,可据称朕所知是蒙元云南王在泸州渡江之时遇袭,其部下怀疑是南诏蕃司所为,进而大肆屠戮诸蕃村寨引发反叛,导致动乱。”赵点点头道,并在不经意间透露些内情。

    “哦,也先帖木儿遇袭,是生是死啊?”几个人相互看看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皆知蒙元的宗王大户上,推举真金为大汗,其授予也先帖木儿一系世袭云南王之职,可其尚未返回便遇到袭击,其中定有蹊跷。文天祥起身问道。

    “具体情形尚不知晓,但是此前蒙元镇守大理的梁王甘麻剌、西平王奥鲁王两系据闻也卷入其中,与也先帖木儿一系相互攻伐,朕判断其可能已死!”赵言道。

    “是否是蒙元梁王或西平王对于也先帖木儿一系世袭云南王不满,才策划了袭击之事,然后嫁祸于南诏诸蕃司呢?”刘黻想想问道。

    “水落石出之前都有可能,也许是大理诸蕃司不堪压迫而行刺其,也许是诸王与他们相勾连,但一切尚待查证!”赵言道,他当然不肯承认是自己做下的,否则又是一顿劝谏。

    “陛下,大理与我朝相邻,必然会引发朝野不安,当如何处置?”陆秀夫拱手施礼相询道。

    “朕对情况所知也不多,尚无法判断敌下一步的行动,但是他们内斗不止,对我朝却并无坏处!”赵眨巴几下眼睛,并没有做出决断,而是模棱两可地道。

    “陛下,获知情况后,太后召集臣等商议,可众臣意见不一,太后请陛下决断!”陆秀夫当然明白小皇帝的心思,如今是太后主政,其怎么能擅自言政,他笑笑挑明了道。

    “那众臣都以为如何?”赵问道。

    “禀陛下,朝中众臣说法不一,但主要还是两种意见。”陆秀夫禀告道,“一者以为应趁大理动乱,遣兵夺取大理,以消除我朝后顾之忧,可以一心对正面之敌;二者应遵守太祖旧训,兵不过金沙江。”

    “嗯,朕以为当下情况尚不明朗,应暂且按兵不动,看看形势再说!”赵点点头道。

    “陛下,臣以为趁敌内乱应尽快图之,我朝大可联络大理诸蕃司对抗蒙元,否则一旦元廷重新任命云南王,平息内乱,则会错过良机!”文天祥听了急忙道。

    “文相所言不无道理,但是大都与大理相隔万里,只怕他鞭长莫及。且其刚刚继承汗位,朝中也许时日才可稳定,而以也先帖木儿一系世袭云南王是形势所迫而为之,因此动乱比之一个铁板一块的云南要对其有利,说不定此次袭击便是其主谋。”赵轻笑道,“再者元廷要想平息动乱,只能调动川蜀之军,但他们尚需防范我军沿江而上夺取川蜀,因此即便想管也管不了。”

    “嗯,陛下以为真金不会介入云南动乱?”文天祥想想小皇帝所言不无道理,大理的地形封闭,容易形成割据势力,在当下势弱之机内乱当然有利于真金的统治。

    “朕以为其表面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可也无非是发几道申饬的旨意显示其的存在,凭此是无法平息各方的征战的,且也先帖木儿两子皆已经成年,谁袭承王位还不好说!”赵笑着道。

    “陛下言之有理。当年太祖也曾有言,大理蕃民好狠斗勇,剽悍难治,且反叛无常。蒙元已经入主大理三十年尚不能完全平定,可见确实如此。如今他们相互攻杀,必然会削弱他们的实力,届时对我朝再无威胁。”刘黻点头言道。

    “嗯,刘知事所言不错。只要我们收复江北,蒙元势衰,大理必然会依附我朝,自可兵不血刃收复大理!”应节严言道。

    “朕以为当下一动不如一静,令西线驻军严守边界即可。对于逃入我朝的流民可妥善安置,而对于犯境之敌无论哪一方都要坚决打击,但是绝不要越境追击,以免陷入其中。”赵言道。

    “臣等谨遵圣谕,待回禀太后晓谕西江制置司。”陆秀夫施礼道。

    “当下正是两国议和之际,此刻出兵也易授人以柄,陛下圣断也让臣少与他们费了口舌!”文天祥也摇头笑道。其实他本心是支持收取大理的,但又担心贸然出兵而泥足深陷,矛盾之下听了小皇帝的分析便也释然了。

    “哦,现在和议之事如何了?”赵装作不明地问道。

    “禀陛下,当下蒙元改用伯颜为正使,其已经从大都动身,不日便可到达扬州!”文天祥禀告道。

    “呵呵,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想当年文相与那伯颜也曾代表各自朝廷举行和议,没想到十年后又再次聚首,可成佳话了。”赵笑笑道。

    那还是淳元年,元朝统帅伯颜已经渡过长江,分兵三路进攻临安。其中一路从建康出发,越过平江,直取独松关。文天祥率领三万勤王军也带兵到了临安,右丞相陈宜中派他到平江防守,他刚离开平江,独松关已经被元军攻破,想再回平江,平江也失守了。跟郢州来的将领张世杰商量,向朝廷建议,集中兵力跟元军拼个死战。但是胆小的陈宜中说什么也不同意。

    而此时伯颜带兵到了离临安只有三十里的皋亭山,朝廷里众臣,包括左丞相留梦炎都溜走了。谢太后和陈宜中惊慌失措,赶紧派了一名官员带着国玺和求降表到伯颜大营求和。可伯颜指定要南宋丞相亲自去谈判,陈宜中害怕被扣留,不敢到元营去,逃往南方去了;张世杰不愿投降,气得带兵乘上海船出海。谢太后没办法,只好宣布文天祥接替陈宜中做右丞相,要他到伯颜大营去谈判投降。

    文天祥根本不想和议,在伯颜的威逼利诱下不仅没有屈服,还将其痛斥了一番。结果伯颜将其扣留在营中,而谢太后一心投降,改任贾余庆做右丞相,到元营去求降。伯颜接受降表后,再请文天祥进营帐,告诉他朝廷已另外派人来投降。他气得把贾余庆痛骂一顿,但是投降的事已无法挽回了,同幼帝一同被押送大都,但被其在半路逃脱。

    “陛下勿要取笑臣了,此事臣视为平生最大之辱!”文天祥却是脸一红施礼道。

    “文相此言差矣!”赵摆手道,“朕以为文相在国破之际仍不畏强敌,敢于当面叱责伯颜,彰显了我大宋汉儿的铁骨铮铮,正是我等的楷模,大宋的栋梁。”

    “陛下过誉了,臣汗颜。”文天祥听了赶紧施礼道,“臣未能达成使命,以致君王受辱于鞑虏,恨不能以死报皇恩!”

    “呵呵,文相勿要愧疚,当下我朝重回江南,已非往昔之时,其再敢辱君,朕定让其自取其辱!”赵笑笑道。

    “臣明白。今和议在即,臣等议定了条陈,请陛下过目!”文天祥从袖中取出奏章呈上道。

    “唉,各位卿家开列的价码太低了,如此岂不让他们得寸进尺!”赵拿过看了一遍,上面所列的应该只是个提纲,但也甚不得其心意,皱皱眉叹口气道。

    “还请陛下示下!”文天祥看看其他几位同僚言道,这可是他们几位宰执经过数次堂议才拟定的,认为已经极为妥当,可小皇帝却甚是不满。

    “朕以为和议的首款便是要蒙元送回淳帝及随行的宗室,归还太皇太后的灵柩。”赵拿过御笔在上面填注道。

    “陛下,只怕这不妥。若淳帝归国,岂不是国有二主,那将置陛下于何地?”陆秀夫立刻进言道。

    “当年靖康之变,徽钦二帝北狩命丧五国城,实乃我大宋百年之耻,只有迎回淳帝才可一雪前时之耻,至于帝位,其若愿意朕让给他便是!”赵言道。他清楚指望蒙元放回淳帝的机会几乎等于零,而自己不作出个姿态却等于不仁不义,所以这个虚伪的好人还是要做的。

    “陛下忠孝,臣等敬服!”小皇帝都这么说了,几个人当然要赞一下。

    “蒙、宋以长江为界,这个也太保守了,朕以为以淮河为界才勉强说的过去!”赵抬手让他们免礼,又说道。

    “陛下,以江淮为界当然最好,可蒙元会答应吗?”陆秀夫皱皱眉道。

    “咱们即使以长江划界,陆相以为蒙元就会答应吗?咱们坐地起价,他们自可就地还钱啊!”赵嬉笑道,“再有双方以兄弟之国相称,此条也不妥,那岂不是仍有上下之别,这个便宜也不能让他们占了去。”

    “陛下,兄弟之国业已表明我们双方平等相对,并不会让他们占了便宜的!”文天祥苦笑着道。

    “那也不行,朕比之真金的岁数小,那岂不吃亏了!”赵说着已经提笔将这条划去了,“设立榷场之事还需好好商量,定价权要掌握在咱们的手中,免得受他们敲诈!”

    “是!”陆秀夫也是苦笑不已,这哪里是防止人家敲诈自己,分明是陛下要敲诈他们啊!

    “再有蒙元掳掠走咱们宫中的旧物也要归还,工匠也要讨回!”赵继续勾画着道。

    “陛下所言,与蒙元方面提出的条件相差悬殊,只怕难以达成!”眼看小皇帝如此大改,刘黻有些着急地道。

    “刘知事就是太老实了,咱们已经占据了江南,他要有本事能拿回去又何必要跟咱们谈?要是一时谈不拢就慢慢谈呗,反正咱们又不着急,能争取一寸之地都是赚的!”赵笑着道。

    “陛下……”刘黻吧嗒吧嗒嘴还想说点什么,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小皇帝分明就是用的就是缓兵之计,拿和谈当幌子与蒙元拖时间。就是真想谈,以其能从海水中榨出钱的本事,想要从其口中夺食岂非那么容易。

    “陛下说的是,当下形势已经逆转,我朝已经立于不败之地,退后一步都是失败,也无法向众民交待。更不要说当应其那些苛刻的条件。让我们成为其属国,岁岁纳贡简直就是妄谈,绝不能在此上面做出丝毫让步!”文天祥正色道。

    “正该如此,只要朕当位一天,就绝不会允许再出现丧国辱权之事发生,且要收复燕云、牧马塞外,恢复我们久逝的荣耀!”赵肃然说道……

第837章 求变

    经过一番讨论,赵定下了六条和议原则:不卑不亢、有理有利、不称臣、不纳贡、不割地、不和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既是必须遵守的铁律,也是进行和议的底线。不过既然是当生意来谈,肯定要有一定的灵活性,在不违背原则的问题上该让一步也是该让的。不过他要求和议的条款要拟的细致,不要怕繁琐,当年与辽、金的谈判中就是因为理解的不同,导致划界不清,双方为此冲突不断,还授人以柄,吃了不小的亏。

    赵还再三强调不要只顾面子不要里子,千万不要为了彰显大国之风,手一挥便轻易让人。这不仅会给谈判带来不良后果,甚至是贻害子孙,要知道这样的例子从古至今太多了。好的时候怎么都行,一旦交恶谁还念你的情,都是翻脸不认人的主,弄的你还有苦说不出,谁让你当初答应了,而要想再拿回来,往往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再有赵要求在谈判时,虽然要注意形象,可关键时候该吵就得吵,该闹就得闹,掀桌子砸板凳,甚至撒泼耍赖都可以做,就是不能轻易让步。与此一定要注意对等性,绝不能在气势上被对手压过去,其打咱们一拳,必须要还他们一脚。其实当下自己已经占了些小便宜,说是双方都派出右相为正使,而蒙元一向是以右为尊,在职务上他们要高半个格儿。

    不过也可从中看出蒙元对和议的急迫,当然也不排除恐吓的意味,毕竟当初征服江南之役是在伯颜的主持下完成,并是其接受了宋廷的投降,这使蒙元方面占据了天然的心理优势。所以赵决定要挽回,自己就首先要表现的极为强硬,否则手下人就不免心虚,在气势上被对手压制住,谈判时又哪里来的底气。

    大宋自立国以来先后与辽、西夏、金和蒙古都进行过谈判,但是每一次都是以丧权辱国为结局。而这次小皇帝给他们吃下定心丸,绝不向蒙古屈服,已经下定谈不成就打的决心,只这份敢战的豪气就足以让他们感慨万分了。且此刻宋军已经再次完成扩编整训,三十万大军沿江枕戈待旦,也给了他们足够的底气,再不必心怀忐忑或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心情去与敌国谈判……

    议完西南军事及和议之事,已经过了正午,可几个人却没有告退的意思。赵想想便明白了,肯定还有事情没说完,只能让他们蹭一顿了,而他并不是舍不得这顿饭,却是午觉睡不成了。不过他也没有抠唆,令膳房好生布置了一番,好酒好菜的招待一番。午后天气更加炎热,移驾冷阁继续开会,王德也早备下了冰盆,布置了凉茶、酸梅汤等解暑消热之物。

    再有两个月便是秋试了,按规矩朝廷要派出大员吩咐各地州府主持乡举。这不比当初在琼州屁股大的地方,喊一嗓子全岛都听见了,士子们都屁颠屁颠到府城考试来啦!现在地方大了,可又没有飞机、高铁,要提早下通知,可都到临安也搁不下,只能先举行预考,也就是由州府举行的乡试。

    经过乡试先淘汰下去一部分,剩下的再奔临安参加省试和殿试,为了防止有人从中作弊,中央要派人前去督查,而有的地方千里迢迢的,路上要花费大量的时间,那就要提前动身。而督察员则需要皇帝亲自遴选、委派,所以说科举是个大工程,比之现在的高考要热闹多了。所以他们想让赵定个人选,反正回去太后还得打发他们回来问。

    不过赵觉得当下的科举制度虽比前朝有些进步,比如为了抵制请托、投献的现象采用了糊名制度,把考生所填写的姓名、籍贯等一切可能作弊的资料信息全部密封,使主考官和阅卷官无法得知每张卷子是谁的;每次科举国家需要动用大量的财力、物力和人力,定为三年一大比。此外还对程式化文章和考试科目做出了些改变。但是他仍觉的不足以达到为国选才的目的。

    宋朝前期的科举基本上承袭唐和五代,依旧是常科和制科两大系统。“常科”就是常设之科,类似今天高考等公开考试,国家规定大纲、内容、时间和具体程式。除进士科之外,还有诸科,包括九经、五经、开元礼、三史、三礼、三传、明经、明法、明字等科。

    所谓九经,即唐朝定下的九部儒家经典,五经则是西汉时确定的五部儒家经典,开元礼是唐朝修纂的一部大型礼书,也可以看成是实用礼学的专科考试,三史指《史记》、两《汉书》和《三国志》,可以理解为史科的专科考试。三礼指十三经当中的《周礼》、《仪礼》和《礼记》,可以看成是礼学理论的专科考试;三传指《左传》、《公羊传》和《梁传》,可以看成是经部史书的专门考试,明经指全部经书的统考,可以看成是传统经学训诂类的考试,“明法”是法学考试,“明字”是字学考试。

    制科是由皇帝亲自主持的小范围考试,这种考试形态源于汉朝的射策,唐代已经非常普遍,到宋朝,逐渐形成了一些“常科”性质的制科,也就是经常重复考试的制科题目。范围虽然不大,应试者的资格却放得很宽,不论是在任官员,还是山野小民,都可由宰相重臣举荐参加考试,已经中过进士的人也可以参加制科考试。

    太祖时设的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经学优深可为师法、详闲吏理达于教化三科;仁宗时设的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博通坟典明于教化、才识兼茂明于体用、详明吏理可使从政、识洞韬略运筹帷幄、军谋宏远材任边寄六科,都是从唐朝承袭来的。这些应该和现代入职分科考试差不多。

    赵毕竟主持过两次科举了,他发现古代科举考试的题型和现代居然惊人的相似,应该说早有传承。且科考的题量相当大,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答一张卷子就能获取功名,考进士需要“试诗、赋、论各一首,策五道,帖《论语》十帖,对《春秋》或《礼记》墨义十条”。这其中以诗、赋、论三项为最重。

    所谓“帖”,全称为“帖经”,有如现代试卷的填空与默写。考官从经书中选取一页,摘其中一行印在试卷上。根据这一行文字,考生要填写出与之相联系的上下文;墨义,就是围绕经义及注释所出的简单问答题;策问,即议论,依据考官提出的有关经义或政事问题,考生发表见解,提出对策,且所及范围较广,有政治、教育、生产、管理等。

    这三项在进士试中属于捎带脚儿的,不很重要,而在明经科则很重要,几乎是该科考试的全部,要不然为啥进士历来看不起明经及第的呢,就因为考明经大多靠死记硬背,不像考进士那样可以文采飞扬。因为考题量大,不论是乡试还是会试,举子们都要在考场里呆上三四天,才能把所有内容答完。

    从考试的基本内容赵就可以看出,古代学生和现代差不多,也没有跳出应试教育的禁锢,且“所习非所用,所用非所习”的弊端始终同样没有得到解决。到了南渡之后,由于考试内容十分狭窄,为区分成绩高低,考官不仅规定了标准答案,还设置种种固定程序加以限制。

    面对古代的科举,赵也不得不苦笑,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只要有百十年的升平,任一考试科目都有可能演成繁复严密的程式。在南宋晚期,业已经形成了一种虽不叫“八股”,却很接近于八股的经义式,其文不仅略具三部分结构,且已“拘于作对”,也就是说,在八股文风行之前,经义式已经走过了类似八股文的过程。

    而对八股文的批判,赵记的前世每次教育改革都会吊打一番,其中的坏处不言自明。由此渠道晋身官僚的士子是个什么样可想而知,造成了士大夫中有真才实学者日见其少,皓首穷经、只为稻粱谋者的却比比皆是。自诩清流、空言心性者充斥朝野,可在治国理政方面则乏善可陈,甚至懵懂无知,造成“吏强官弱”的局面,为胥吏上下其手、营私舞弊打开方便之门,官吏沆瀣一气、合伙作恶。

    另一方面,赵以为科目的设置太过偏颇,科举常设科目主要有明经、进士、明法、明字、明算等,其中也有过增减,如博学鸿词科、翻译科等,宋徽宗爱好书法,他老人家就弄了个书画科。发展到后期,只剩下明经和进士科,而他们所学习的内容主要是儒家经典。

    在赵看来,科举考出来的官员当个老师还行,可也就能教孩子们认认字,讲讲做人的道理,估计数学都教不了。这也导致他在琼州开科后,不得不又将他们都送到国子监进行再教育,由些老吏给他们讲讲如何当官,怎么治民,否则直接外放,怕是又多几个百嘛不懂的白吃饭的。

    此外,赵认为科举选拔出的人才多是向政治方面发展,说难听点儿就是为了做官,获得权势。这也是为何士子们为何都奔着进士科而去,因为中进士者日后仕途非常乐观,往往能爬到宰辅的高位,及第明经的前途要坎坷得多,最终能做到高官的人寥若晨星。其他各小科一看就知道,即使考中,也不过终生是个小业务官,很难掌握到权力。

    但是赵作为后世来客,早就清楚的认识道社会要发展却不只是需要多少官员参与管理,而是需要科学技术的推动和创新。靠着吟诗作赋和写几篇文章上位的官员是不行的,他们不懂的如何铺桥修路,不知道如何兴修水利、开渠挖河,也不能造出先进的机械,而是需要专门的技术型人才去做,可是他们却被当下的选拔制度堵死了门路。

    要改变这种状态,赵明白要从制度上解决,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向一些‘小’学科倾斜。可在当前科学发展十分落后的阶段,也不能指望像后世一样那样详细分科,但他也希望将些基础学科添加进科举考试当中去,从中选拔出祖冲之、郭守敬那样的技术性官员。

    赵当然是希望仿造现代的教育制度,从众多的士子中选拔出有一定文化基础的人,然后再进行分门别类进行学习,以求培养出所需要的各种人才,再由国家授予相应的官职。不过在当前社会观念和条件下想要进行变革将是十分困难,也是不现实的。

    尤其是当下江南已经十余年没有开科,积累了大量的士子,而自己骤然改变科考的内容和录取方式,那些学了多年经史的士子们十年寒窗等于做了无用功,不闹事才怪呢!但是赵觉得再难也必须做出变革,应该在此次科举中增加些小类别的科目,比如算学,这是一切技术发展的基础学科。此外还有医学,虽然大宋已经有了医士的选拔和培养制度,可还很不够,应该提高到国家的层面,而不是只由太医院主持。

    再有对国子监也要做出改革,不应该只作为一所培养官员的学校来看待,却应办成一所再教育机构,对那些经过科举考试的士子进行培训,然后根据他们的擅长分别进行再学习后才能授官,而非稀里糊涂的分到各处当官,那样既可能埋没了真正的人才,也可能会造就一群碌碌无为的庸官。

    如今动乱刚刚结束,百废待兴,但也正是制度重建,进行变革的好时机,可赵知道更多的阻力是来自内部,因为这些人都是现行制度的受益者,肯定是不愿意做出改变。而要能实施自己的计划,他知道自己必须先要说服眼前这几个人,并获得他们的支持,才能够将想法变成现实……

第838章 力求公平

    赵明白在时期进行激烈的改革等于自毁基业,必定现在统治阶层还是由士人组成,而科举几乎是他们唯一的晋身之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长城不是一天能修成的,变革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应该向对付蒙古人一样缓而图之。而这次科举的目的除了选才之外,更多的是出于稳定人心的作用,起码表明一个态度。

    “诸位卿家,此次科举是我朝重回江南后的第一次,要作为头等大事来做!”赵考虑了一番后言道。

    “陛下所言正是,自江南沦陷,转瞬已十年未开科举,士子们无不翘首以待。闻知后无不齐颂陛下宏恩!”陆秀夫听了起身施礼道。

    “陛下,多年未开科,恐参加秋闱者甚众,是否应对入京参加的举子加以限制?”刘黻问道。

    “朕以为除却在沦陷期间有附敌、资敌行为者,及其族中有背君叛国行为者的皆可应试,他事不必过去苛求。”赵想了想道。

    “陛下欲尽揽天下之才乃是万民之福,但是据各地州县初步审核,符合条件者不下七万人,按照旧例将取士千人以上,将远超历朝,未免不会引起冗官之忧!”刘黻听了提醒道。

    “刘知事所忧不错,但朝廷收复江南后各处仍有缺员,堪待补缺,而一旦收复江北也尚需大批官员牧守,我们不能不未雨绸缪啊!”赵点点头道。按照宋朝的惯例,省事大多十中取一,乡试是十五取一。按照此比例虽经两轮淘汰,但是基数较大,取士的数量也将大增,因他清楚刘黻所言不错,而一科取士千人之上在历朝也是极为罕见的。

    但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客观方面,进入江南后疆域骤然广大,行政机构增多,各地官员相对匮乏。据统计各地幕职,州、县官阙八百余员,中央官员也大量下派,各部、寺监皆缺员三成以上。所以赵当下只能依靠扩大科举考试取士人数,收罗大量人才,才能填补各级行政机构的人员空缺。

    “陛下还需慎重,如此大规模取士,也不一定能将有识之士尽收朝中,反而会引发矛盾!”应节严起身言道。

    “先生此言怎讲!”赵问道。

    “陛下,神宗年间宰相司马君实曾上言,请贡院逐路取人称:今或数路中全无一人及第,要求礼部按十取一的比例把名额分配的各路。结果欧阳永叔的人极力反对,其言称:今东南州军进士取解者,二三千人处只解二三十人,是百取一人;西北州军取解,至多处不过百人,是十人取一人,比之东南,十倍假借之矣。东南之士,于千人解十,其初已精矣,故至南省,所试合格者多。西北之士,学业不及东南,发解时又十倍假之,盖其初选已滥矣。还望陛下知之!”应节严回禀道。

    “呵呵,这……”赵听了也只能苦笑了,这个问题可以说是千古难题,几百年后也没有一个完美的制度能够解决……

    赵前世生在北方一个人口众多的省份,一年一度的高考与当下的科举应该算是多有类似,伴随着高考也每每少不了一个话题高考政策公平与否。起因也无非是录取率的问题,但因为在各个省市里,因为经济发展的不同,以及地方的保护措施,别说高考制度不一样,在很多的制度上都是遵循国家的制度下有着不同的规定,而教育资源的分配不公平,人口的多少和经济发展程度不同都成为能否上一个好学校的主要要素。

    而赵作为高考的亲历者也是深有体会的。优质教育资源集中于大城市,特别是一线城市。中小城市,特别是乡镇、农村地区优质教育资源缺乏。即使同为大城市,贫困家庭子女由于很少能够进入重点中小学,考上大学也要比富裕家庭子女考上大学难得多。由于乡镇和农村的考生,贫困家庭考生得不到优质教育资源,他们很难考上大学。另外高考录取还有个加分制度,对部分学生应该有所照顾。

    当下应节严所言也正是如此,现代的问题在宋代同样存在。宋代科举制度的设计初衷并非是为了公平,而是为了打破当时的世家大族的垄断,因此朝廷发布诏书明确规定各行各业均可参加科举考试。这使得前朝前代一直与仕途无缘的工商杂类子弟以及边关各地的士子也有机会参加科举考试,只要有能力通过科举考试,就可以被授予官职。

    这意味着参加科举考试的士子,基本上没有了出身门第的限制。据此可知,宋代的科举考试制度面向整个地主阶级、甚至面向社会最底层的农民以及工商杂类人员,这结束了士族大家长期把持仕途的局面,也就削弱了社会各领域中血统门第关系的作用,这也会激励大众百姓读书应举,改变人生,彰显了知识改变命运的价值。

    如此也加速了统治阶层的纵向流动,使以往政权由少数世家大族长期垄断的情形不再存在,科举出身的士人取而代之成为政治的核心,而他们往往是骤盛忽衰,不容易再形成以往门第那种可以延续好几百年的政治力量。世家大族已经无法再像唐代以前一样垄断仕途,仕宦之家再也不容易世代保持仕宦的身份,除非子孙能够世代不断地在科举考试中表现优异,相对的布衣入仕的途径则宽广了很多。

    随着人口的增加与士人阶层的扩大,科举考试竞争愈来愈激烈,问题也随之出现。首先就是地域差异,就人口而言,北宋时期人口北方要少于南方,采用统一的录取率南方人明显吃亏,尤其是江浙地区的举子们。但是当时的统治中心在北方,而随之起家功臣也多是北方人,为了照顾他们甚至还会指定录取的人数,而南方人也就只能忍着了。政权南移后,这种录取率不公的情况仍然没有改观,只是照顾对象换了而已。

    再者财富的多少也渐渐影响到了科考的结果。就考生录取比例来看,考上进士的机会是相当小的,远胜于现代的高考,而要想在考试中出众,就必须花很长的时间作准备,不事营生。在这种情况下,富贵之家的子弟比较占优势,所以家庭的经济能力对于士人参加科举考试的成败,也有很大的影响。

    富有的家庭比较能够支持子弟接受较好的教育,也比较能够让他们心无旁骛,专心准备考试;甚至比较方便在考试中运用金钱来舞弊,譬如雇人代笔或买通办理考试事务的人员。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富家子弟在科举考试中显然比较占优势。

    以致“业儒”已经成为当时社会的一种理想。也确实有许多家庭世代以士人为业,他们可能有祖先在经营产业富裕之后,开始重视子孙的教育;也可能有祖先曾经入仕,而子孙在科场失利,却仍然力求进取;也有些出身贫寒的士人家庭,虽然生活艰苦却依旧要保持士人的身份。其中许多士人家庭,同时拥有一些田产,田租的收入是支持他们读书的经济来源。

    另外就是品官之家,他们不仅是社会上最富裕的阶层在某种程度之内还享有免除差役及科赋的特权,税、役负担既轻,财富累积自然容易。富与贵结合在一起,及第的机会也会大得多,因而阻塞了其他人上进之途。此外,宋代科举虽然没有‘加分’之说,但是官宦人家子弟却享有荫补的特权,他们不用参加科举考试也可以走入仕途。

    荫补也称为恩荫或奏荐,凡是宗亲国戚,文武官员的子孙、亲属甚至门客,都有机会获授官职。这一项制度在汉、唐都有,宋代也继续沿用。恩荫授官的时机,比较常见的有在皇帝生日的时候,称为圣节荫补;有在三年一次的郊祀或明堂大礼的时候,称为大礼荫补或郊祀荫补,这是最主要的一种;有在中高级文武官员致仕的时候,称为致仕荫补;后妃、宗室、中高级文武官员去世之前,也可以遗表向朝廷奏荐,称为遗表荫补;下级官员也享有这项权利,中下级官员如果因为作战、捕盗而死亡,同样可以奏荐,称为死事荫补。

    荫补的对象也十分广泛,不仅包括兄弟、子孙、异姓亲属,高官甚至可以荫补门客、医人。每人荫补的人数也没有一定,多的可以到一二十人,荫补得官由于家世背景,和经由科举考试凭借能力竞争得官有所不同。宋代官员中,以荫补得官的人数占了相当的比例,一次郊祭多时以父兄而任官者达数千人。

    不过当权者也知道荫补的子弟能力有限,也对他们做出了种种限制,规定无出身人(包括荫补在内)不得任台职,也不授以馆职。文臣京官的升迁,科举出身者是隔级迁转,而荫补者只能逐级迁转。选人除京官,有出身者也较无出身者官阶为高。

    相对而言,制度的规定显然使得官员无论家庭背景,由科举入仕者要较由荫补入仕者在升迁上为有利,来自平民阶层的官员,他们只能以科举出身,不因家庭背景而在制度上减少了往上发展的竞争机会。在这种情况之下,要想在宦途有所发展,官宦子弟仍然必须参与科举考试的竞争,事实上也的确有不少官宦子弟如此,或者参加州郡解试,或者在荫补后再参加锁厅试……

    “陛下,臣以为当下应对科举和选官之制进行革新,以达到为国选才和储才之目的!”眼见小皇帝苦笑不止,应节严再奏道。

    “先生请言!”赵愣了下道,他没有想到应节严也有此想法,但是当下不知道能否与自己不谋而合。

    “陛下,当下朝廷初回江南,各部省及地方缺员甚众,急需选人补入,并为收复江南储才。因而自当打破常例行非常之事!”应节严道,“此次科考,臣以为各路府以十中选一为额,选送举子入京参考,却不必限制各路府取士名额,而是唯才是举。但此只为特例,不可为常例。”

    “嗯,应知事所奏不无道理,此举即解决了一时之急,又可防止日后进士皆出一地之忧!”文天祥首先附议道。

    “陛下,臣也觉可行!”陆秀夫同样没有反对意见。

    “好,宽进严出,相对公平!”赵点点头道,又抬手示意应节严继续往下说。

    “陛下,此次乡试臣以为考题应作出调整,重策问而轻经义,以求选出治国良臣,辅政之才,却非平庸之辈。”应节严再奏道。

    “应知事说的好,臣亦以为经义使得考生皆以圣人之言是遵,全无个人见解,入仕之后全然无用。唯有策问尚能看出考生之应对能力,反应出其治国之理念。”刘黻当下表示赞许,而陆、文两相也未表示反对,显然他们也明白其中的弊端。

    “陛下,臣以为恢复隋唐旧制,对于中榜之士子不予直授官职,而是入国子监学习后,再由吏部考核之后再予以授官,以防止出现不能履职的事情发生!”应节严又奏道。

    “此议甚好!”这简直说到赵心坎里去了,他听罢立刻赞道。其实入选后进国子监非是他的无奈首创,而早在隋唐年间,当时的科举制度只是资格考试,士子中榜后仅仅是获得了做官的资格并不会直接授予官职。如果想做官必须在国子监深造之后再由吏部考核任用。考核不合格者需再等三年才有资格再次参加吏部考核。

    宋时科举考试取消了吏部考核,士子只要中榜就能获得御赐的名衔,之后便可顺利步入仕途。太宗时期只要士子通过殿试取得进士称谓,但凡及第以上,无需参加吏部组织的考核,就可以授予官职。随发展及第被授予的官职越来越高,当时的一、二甲进士和九经通常能取得将作监丞、大理寺评事或者各州通判之类的官职,步入仕途数年之后不乏能官居一品宰相的高位……

第839章 理性面对

    应节严提出打破祖制,恢复勘考,已经让众人颇为吃惊了,要知道士人过去中举后便有了官身,且可以直接入仕,这正是科举的魅力所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而如今却需要重新学习,并且隋唐时期吏部考核的限制名类繁多,使得很多寒门子弟无法通过吏部的考核,从而常年不能做官,这自然会引发中榜者的不满。

    但从现实的角度来讲,在琼州经过国子监经过进一步学习和培训后的进士们,无论是处理公文,还是打理政务,都能很快上手,这是有目共睹的。如今这些人或为幕僚,或为副官,已经成为当前江南县级官员的主力,再经过几年锻炼便能独当一面了。

    而过去直接授官,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一个靠苦读圣贤书的士子,靠背书,写出空洞的策论入仕,可以说没有任何官场经验,只怕连公文流程都弄不清楚,更不要说收取赋税、牧守一方了。以他们作为一地首官又能做什么,一切都得需要手下的幕僚和吏员打理,脑子活的过一段时间还能弄明白,书呆子也就只能被糊弄了。

    大家也清楚世上是有绝顶聪明之人,可也并非皆有治世之才。而小皇帝已经是聪慧似妖了,但他也经过了多年的学习和众臣的辅佐才开创出如此局面。让一个此前毫无执政经验的进士七、八年间便居相位,总理朝政,想想也够荒唐,亦是是十分冒险的。

    陆秀夫等人也心如明镜似的,皆知应节严此议利弊兼有,且明显利大于弊。而小皇帝又十分赞成,他们便也没有表示反对。可其下一个提议却让众人更是吃了一惊。

    “禀陛下,臣以为开科取士乃是正途,对于荫补授官应慎重,加以限制,甚至禁止!”应节严再度施礼道。

    “应知事,此议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切勿莽撞!”刘黻听罢立刻上前一步道。他十分清楚,蒙荫授官乃是涉及天下所有官员的事情,如此做等于是与天下官员为敌。而同时对官员子弟授官也是皇帝笼络官员的重要手段之一,若是提议禁止必然让陛下生疑,怀疑其别有用心。

    “刘知事,吾提议非是一时意气,而是考虑多时。”应节严摆手道,“官员之中子弟多有不肖之人,即无才学,也无品德,骄横跋扈,以为纨绔,却只因蒙荫窃得官位。他们又能做些什么,碌碌无为已是最善,却要食君禄,图费国糜。”

    “应知事也不可一言盖之,官员子弟中确也有英才,非皆是纨绔!”刘黻再言道。

    “刘知事,陛下圣恩降与臣子,还是皇恩浩荡,可多有贪婪着不仅为子弟求官,甚至连家中仆役也列入其中,而为天下人诟病。却又有身居高位者借机谋私,使得又才能者不能得授,反让平庸无能者窃取要职!”应节严驳斥道。

    “陛下,臣以为刘知事所言甚是!”文天祥听了亦上前施礼道,“蒙荫授官冗滥,不仅增加国孥消耗,还必然会使得科考选才的名额,使得科举为国选才、储才的作用大为降低。”

    “陛下,臣以为蒙荫授官之事还需谨慎,不可操之过急,还需从长计议,以免人心浮动!”陆秀夫此刻禀告道。

    “嗯,此事确需慎重,非是一纸诏令那么简单。一概废止难免过于激进,但不该又确有来日冗官之虞,还要仔细考量!”赵言道。

    他十分清楚当下讨论这个问题并不合时宜,因为朝廷初定,对这种敏感,又牵扯甚广的问题还是暂且压下,虽然很现实,也很急迫。因为他深知人的很多观点都是情绪化,或者说自己自身利益驱动的结果。当某一项政策触犯自己利益的时候,立刻就变成反对者,某一项政策给自己带来利益的时候,又立刻变成了赞同者,自己根本没有最基本的立场,只拿利益多寡来决定自己的站位。

    所以非比其它问题,却很容易引发朝争。此刻他们收复江南,正是论功行赏的窗口期,要知道很多人追随自己,赵心里很明白并非尽是为他的‘魅力’所吸引而效忠自己,多少都有私心在其中。加官进爵、封妻荫子正是许多人追求的目标,当下骤然将此项削去,必然会引发震动,令许多人失望,也会让自己的威信骤降。

    赵前世曾经受到过这样的玩弄和打击,许诺没有兑现,一切辛苦和付出皆成烟云。那段日子中他失望、彷徨、愤怒,恨不得将其摁在海里淹死。而他也明白此后自己再不会信任其,哪怕他许诺给予自己再高的职位和薪酬。而更可怕的是他产生了一种逆反心理,其所说的话都是谎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错的,自己都要坚决反对和抵制。

    当前应节严提出此议题,赵以为老头儿并非不晓得当前的形势,也清楚自己清除先朝弊端的心思。而冗官是最难以根绝的,老人不愿意下,新人还不断的涌进来,要老人走就要给予响应的优待,蒙荫其后就是重要的一项条件。可此时若是私下提出,等于教唆和怂恿,等于变相‘出卖’自己,索性由其公开提出来做这个恶人,将矛头引向其自己,为他减轻革新的压力。

    想想应节严当年在极为艰难的情况下入帅府辅佐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其可谓居功甚伟,论功行赏以其为首,赵相信满朝文武绝不会有人不服,当然也是蒙荫政策的最大受益者。其提出此议等于放弃了其应得的一切,也尽显高风亮节,可自己若是当下同意其请也等于将师傅送上了风头浪尖。因此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即刻做出决定,而是暂缓压下,可也成功的为这项制度的改革埋下了伏笔……

    接下来,赵又提议此刻开科不能独开进士科,而是应增加明法、明算、医科、司天等杂课,这样即可增加录取的名额,又能全面取材,弥补人才不足。同时开武举,选拔将才,且降低标准,取消那些耍大刀、玩儿石锁等项目,而是改为体能测试。只要其能完成所规定的项目,策论通过,就能入武学学习,完成课业后便授予官职。

    商议了半天后,但是赵现在是个闲人不能直接下旨实施,只能由几位宰执重新整理成文,以联署的名义上奏太后,又其署理后才能下诏。忙完这些后,他下令移驾湖边亭,重新布置茶水、点心,而这次却随便了许多,众人围桌而坐,显得轻松许多。

    “如今我们同意与蒙元和议,只怕朝野中都会有反对的声音,朕看城中的小报已经在暗讽朕怯懦了!”赵喝口茶言道。

    “陛下之心不是那些升斗小民所能知晓的,跟着人云亦云罢了!”刘黻笑笑说道。

    “刘知事,此事非是那么简单,在宣布和议之后不仅朝中有臣僚上书反对,各地州县的官员也有上书者。军中虽然尚显平静,但只怕也是慑于陛下的威望不敢擅言,若是和谈中稍有不慎就会引发骚动!”陆秀夫却颇为忧虑地言道。

    “吾也听到到部属的怨言,他们对在如此大好局势下,止步于江南感到不解,更对太后掌政表示不满!”文天祥也言道。

    “陛下,不要小视这些流言。而吾最为担心的却是军中对和议不满,会以为太后叫停了北伐,却不会归罪于陛下,进而会有将领以为只有陛下重新归朝才会避免媾和的事情发生,因而陛下要设法安抚众将,以免发生不测事件!”应节严说道。

    “不错,陛下又久居延祥园,难免让人产生歧义,军心一旦不稳,易酿大乱!”陆秀夫想想,也不无担心地言道。

    “此事无需挂心,朕业已江尚书议过此事,由兵部对各军解说议和之事,相信众将深明大义,能理解朝廷的决定。而朕担心的是随着参加秋闱的士子增加,他们不明就里,仅凭一腔爱国热忱曲解了和议,从而引发骚动!”赵轻叹口气道。

    军中除了兵部明发公文告知各军,指出和议的意义,同时告知不可因为和议而放松警惕,要时刻准备做好反击和进攻的准备。与此同时,他也与各统军将领保持着联系,告知他们不要为和议的假象蒙蔽,宋元两国间必有一战,提醒他们严加约束部队,勿要参与朝廷决策之中。

    可今年是科举之年,那些散落在各处的士子们集于一处,而大宋士子又有议论国事的传统,往往思想又十分极端,也许只是几个人的讨论就会引发**。那时再处理起来将十分棘手,总不能出兵弹压爱国青年们的热情吧?结果不是让和议无疾而终,就是在群情激荡之下不得不提前打一场准备并不充分地战争。

    “陛下所虑之事不可不防,对各地前来的士子要加以疏导,安抚他们的情绪,避免集体上书的事情发生。”刘黻点点头道,他曾经是学生‘领袖’,领导过太学生进行倒贾运动,对于士子们的心理还是体会很深,一旦热血往往上头后不计后果,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概。

    “不错,堵不如疏。我们既要保持士子们的爱国热情不失,又要其懂得爱国要理性,不是一时的热血所能就能实现的。切勿以强令制止,更不要以惩罚相胁!!”赵赞许地道。

    “陛下,臣对于和议也多有不解,即便当下我朝处于守势,也大可不必与其议和而求得喘息的时间!”刘黻听了却反问道。

    “诸位也知收复失地非一时之气就可成功的,我们在琼州经营十年才等到了机会,并把握住了时机,才得以重归江南。”赵言道,“如今是不是最佳的时机呢?大家都知道肯定不是,首先我们的军队刚刚经历了大战,需要扩充、整训;再有江南沦陷十年,我们要安抚人心;此外琼州十年积蓄一战几乎消耗殆尽,全靠缴获坚持到今年夏税入库。”

    “此外,当下真金刚刚继承汗位,他显然也需要时间稳定朝局。但是我们若选择此时开战,虽然趁其势衰可赢得初时的胜利,可恰好会让蒙元各派感受到威胁,转而让他们团结在一起共同对敌,必然会使其威望日增。而我们准备不足,结果只能是先胜后败。不过若是举行和议,真金即便有时间整合各种势力,却也是利益的交换,或是以武力相胁,仍然是表面臣服,底下还是各怀心事,难以真正的整合在一起。”

    “陛下说的是,灭国的威胁会让蒙元各派势力及宗王们尽释前嫌,赢得各部族的支持。其和议却是因小失大,反为陛下利用!”文天祥点头称是道,而心中更为感慨,显然陛下看得更远,算的更精,可真金与小皇帝第一次交锋便失之庙算,处于下风了。

    “嗯,陛下所虑为臣等不及。”应节严十分欣慰地道,“收复中原凭的不只是一腔热血,还需有理性的智慧。而这还不够,一个国家的崛起,还得有卧薪尝胆的耐心,一定要像虎豹那样等待最佳的时机一击而中。如今既然他们想谈,我们就陪着他谈,想拖延时间就拖延时间,直到时机成熟!”

    “先生说的不错,他们想谈咱们就谈,而谈判也无非是将战场的刀枪相见换成了桌上的唇枪舌剑,却同样是不见血雨腥风的利益之争。”赵为众人斟上茶水道,“当下我们究竟是应该继续韬光养晦,度过未来可能仍然艰难的一段时间,还是现在抓住蒙元汗位刚刚更迭的时机出兵争夺江北?这里面朕以为总有一个轻和重的问题,而确实也容易让人很多人感到迷茫,就想着眉毛胡子一把抓了,却分不清芝麻、西瓜谁大都分不清楚了。”

    “朕以为收复中原,牧马塞外虽然是我们的目标,但是我们仍然有一个核心利益在其中……”赵喝了口水缓了口气,看看众人道……

第840章 国之战略

    赵本想在太后归京后,召集各路重臣召开堂议,共议国是,制定远景和近期的目标,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自己居然被太后给‘闲置’了,也导致他无法按照自己的安排国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可他的脑子却没有闲置,仍然在考虑大宋将何去何从,且在不断的完善自己的构想。

    从心底说赵没有想到自己能以这么快的速度收复江南,也没有想到忽必烈在元廷中具有如此高的威望,即便在其死后也无人敢违拗他的意志,尤其是江北的军队居然坐视江南沦落。当然这也不排除忽必烈没有想到自己会死,或是死的这么快,因此并没有对后事做出安排有关。而在‘劝禅’事件发生后,忽必烈暴怒之下将真金闲置,并将其身边的近臣或杀或流,转而让南必皇后参与朝政。

    如此一来,忽必烈死后元廷中没有一个权威人物可以压的住场,在上都的太子真金等于是个空架子,大都的南必皇后也难以完全掌控大都朝廷的形势,而朝中各方势力也皆借机想获得权力,外宗和近支、汉臣和蒙臣之间展开了明争暗斗,可惜的是谁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占据优势,使得那些地方势力都处于观望和选择之中,仍以忽必烈的旧制行事。

    胜利来得太快,同样让赵也措手不及,本来只有五个锅盖,当下却要去盖十口锅。无论是在政策储备上,还是物资和兵力的准备上都难以应对骤变的形势,使他有种穷人乍富的感觉,发愁自己的茅草棚居然难以放得下山似的钞票,却又不知道如何将眼前的财富花出去一般。

    赵当时并没有手软,草棚既然放不下,他就在棚子旁边扎下了一道道篱笆,将所有的钞票先圈入自己的院子里,可事后想想这道足以让头牛通过的篱笆是多么的脆弱。若是蒙元方面有一方认识到形势的危急,放下成见调动兵力发起反攻,自己手中这点兵力根本无法巩固这么长的战线,会被擅于穿插迂回、快速机动的蒙元军队分割包围,最好的结果就是建立几个敌后根据地,靠水军的协助占据江浙一带的几个沿海城市。

    不过好在赵的头脑还算清醒,意识到自己现在就如同一条吞下了一头牛的小蛇,首先要保证自己的肚皮不被撑破,待将腹中的这头巨兽慢慢消化之后,让自己再长大一些,才能再次猎取更大的食物,而不是拖着沉重的身子去挑战一只虽然看似疲惫不堪的老虎。因此面对似乎唾手可得的诱惑,他还是当机立断停下了进攻的脚步。

    赵近一段时间也在不断反思和总结,思考着大宋现在最需要什么,自己最终的目标在那里。他以为当前自己不要老被那些纷争纠缠,而是需要一段休整和发展的时间,最少也要经过五年或是十年的发展,如果这段时间能平稳度过,到时候全世界没有一个国家能阻挡他的脚步,那个时候便可以消停消停,该算的账一笔一笔算。然后再往大目标上,一步一步的迈进。

    在反思中,赵明白无论是文明的发展,还是社会的进步都是需要物质基础的。在自己的前世谁都知道美国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而苏联解体后更是成为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但是它也不是一朝而成的,其间也是经过长久的布局才得以崛起的,也正所谓厚积薄发。

    在十九世纪末期,美国在当时的世界上也只能算是个中等发展水平的国家,大英帝国才是大哥大。美国自然也不想总是当小弟,但它发现自己从军事上打垮大英帝国没有问题,却根本无法突破大英帝国的全球体系,于是他们没有出手,尽管他们有与英国人交战的预案和计划,而是转而开始耐心等待机会。

    等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英国人残了,但美国人仍然没拿到梦寐以求的全球霸权,因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英国在两百年间建立起的软实力仍在,不是说硬实力上去了,霸权就归你了,你没有软实力照样拿不到。于是美国又耐心等了二十年,等待下一次世界大战,为了这一天,直到二战爆发前,美国还帮助德国恢复经济,即所谓的“道威斯计划”。

    美国人告诉德国人,你的一战赔款,我统统不拿回美国,而是变成在德国的投资。美国人把这笔钱全都投到了德国的军工产业,克虏伯、宝马、奔驰这些大企业都是靠美国的“道威斯计划”迅速强大起来的。而军工产业复苏后的产品,是不能和平消费的,只有走战争道路,最终希特勒“不负众望”,带领德国人重新走上战争道路,瞄准的依旧是大英帝国,这回德国虽然再次战败,但也彻底把英国打垮了,美国人终于顺利得以登顶。

    当年赵不过将此作为谈资,而并没放在心上,觉得以美国人讲究实际的性格不可能会做成这么大的一个局,想象不出在其还不知道《孙子兵法》为何物的时候,便已经和孙子神交了。但当他站在制高点上的时候,再度回想起来,却惊讶的发现美国的确应该是很早就在进行大战略谋划,否则不会取得今日的局面。

    想想以美国的实力尚进行了百年的谋划,历经十数位总统的努力和坚持才得以实现,这个战略布局是多么的深远和缜密,可以说将整个世界都研究的极为透彻。且在应对各国国际争端问题上,早已经形成一整套标准应对程序,大战略的筹划和坚持及对时机的把握皆由可借鉴之处。

    反观自己的大局观就要逊色多了,还一直没有跳出小国寡民的思维模式,恢复中原、牧马塞外更像是一句空洞的口号,却没有具体可行的计划和深远的布局。所以他还要一点一点的学习,而不能只是嘴头上一口一个大国崛起,结果行动时完全被蝇头小利所左右,要学会算大帐。

    纵观历史可以看出,真正成为一个可以左右世界的大国,首先是要幅员辽阔,其次是要资源雄厚,其三就是人口众多。赵明白以当前的科技水平,想要去征服全世界,做地球盟主是不可能完成的目标,只怕空手走上一圈就已经老死在途中了。而当下的亚洲,蒙古帝国当之无愧的是唯一超级大国,能与其抗衡的只有刚刚占据江南的大宋了……

    “陛下,还请明示,何为核心利益?”对于这个新名词,陆秀夫等人都不大理解,他皱皱眉问道。

    “当前的核心利益不外乎三条,一者必须保证政权的稳定性和权威性;二者大宋复兴的道路必须坚定不移的走下去;三者富国强军,藏富于民,保持对周边诸国的威慑力!”赵又解释道。

    “还请陛下详解!”陆秀夫听了似有所悟,看看其他几个人也是尚有疑惑,再次言道。

    “保证政权的稳定性和权威性,是指我朝仍采用祖制,皇帝与士大夫共同治国的体制,这个构架不能轻动,也仍要维护和保证皇帝的权威。”赵言道。

    他知道在当前的社会形态下,自己是无力改换政体的,虽然后世对于帝制多有批评。而士大夫集团仍然是集中了今天中国精英最多的一支政治力量,现在没有任何一支其它的政治力量有能力取代它。所以说,在这种情况下,特别是在国人一盘散沙的习性没有完全克服的情况下,还是需要这样一个不可替代的领导核心。

    “陛下圣明!”几个人听了立刻面露笑容,齐声施礼道。他们对于小皇帝一直坚持文武并重的政策感到不安,担心哪一天走回武夫治国的道路上去,现在他保证坚持祖制,仍采用以儒士共治国家的体制,自然让众人放心了。

    “我大宋自太祖立国便时时面临北方蛮族的威胁,数百年来受其欺压,以致在高宗朝被迫南迁,但仍险些灭国。现在虽占据东南一隅,威胁却没有解除,只有民族复兴,盛如汉唐,才可保我国脉绵长,百姓安居乐业!”赵又言道。

    “陛下所言极是,只有国力强盛,百姓富足,才能将蛮夷远逐,保万世太平。”文天祥赞道。

    “富国强军,想必诸位卿家都有领悟,多年来我大宋集四海之财,无国可比。而财富也遭至周边蛮夷的觊觎,而我朝却空有军百万,却无力守住财富,以致割地赔款,君王受辱,百姓被屠戮奴役。因而不仅要国富,还要军强,履至剑至,才能无往而不利。”赵猛地一挥手道。几个人互视一眼都是频频点头,他们都是经历过灭国之危的人,深知军队的羸弱带来的灾难和屈辱。

    “历朝历代国富民贫皆是动乱之源,历代都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但是民乱一起便会毁于民乱,使得国无积累。此后新朝来临,励精图治,然后繁荣到来,接着就又是腐化堕落,导致民乱,财富再度流失,一切重新归无,如此循环往复,无休无止。”赵皱皱眉言道,“我们积累财富,不能只采用增加课税和劫富济贫的方式进行,而是要采用合理的税赋,增加税源来解决,让百姓家有余财,才能使百姓乐于效命朝廷,国家安定。”

    “陛下仁德,我朝必将大兴!”应节严首先施礼道。

    “陛下心怀国家、百姓,臣等愿助陛下实现大同!”刘黻也施礼道。

    “勿要多礼,若想实现此愿,尚需我们君臣共同努力,朕要先谢过诸位!”赵还礼道。

    “陛下,当前我朝虽据有东南,但是国中诸多问题堪待解决,而蒙元仍是虎视眈眈,当下该又该如何应对?”文天祥稍缓问道。

    “文相所言不错,目前我们面临的问题十分复杂,还要复兴我朝,最重要的是要坚定,要理清自己的思路。既然我们已经有了既定方针,无论是他人批评荒拗可笑、虚幻缥缈,还是赞赏志存高远,都不要为他们的言语所影响,避免冲动之下做出错误的决定。”赵想想,整理了下思路道。

    “蒙元无疑是我们当前最大的威胁,要想复兴崛起,就必须要迈过蒙元这道坎儿,才能占据有利的战略态势。当下蒙元面临的问题并不比我们少,江北经过他们的蹂躏,人口减少,土地荒芜,难以自足。此前财赋半数来自江南,粮食更是占了七成。失去江南等于断其财路,他们必定不甘,和议只是想继续篡取我们的钱粮,若是不能得逞必将会重启战事,此后频繁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

    “那我们将如何应对呢?”文天祥又问道。

    “当下不是最好的时机,自然是等待。但朕的意思不是被动的等待,该出手时就要出手,该反击时绝不手软,以遏制蒙元的复兴。蒙元在忽必烈继承汗位后,蒙古实际上已经处于分裂的状态,外宗诸王不再以其为主。而近支宗王也全靠利益维系,在失去江南的财赋后不仅本朝财政将陷入困顿,对宗王们的援助也将逐渐断绝。为了维持,他们只能通过增加江北各地的税赋和向宗王们增讨贡物来解决,如此一来必然使各方与元廷的矛盾不断增加,真金为了缓和国内的矛盾,只能通过对外战争来转嫁!”赵略一思索道。

    “陛下之意是待蒙元逐步陷入危机,将不断引发冲突,而我们只是以适度的反击来消耗他们的国力。我朝却可借机尽快完成内治,发展生产积累财富,完成战备,等待时机的到来!”文天祥将自己的理解说出道。

    “不错,这个时机的到来也许将持续十数年,也许就在三五年,总之我们都要尽快做好准备,而这一切都要仰仗诸君了!”赵点点头道。他知道要想彻底消灭蒙元势力并非易事,要知道明朝花费了三百年的时间都未能将其彻底消灭,一战而平几乎是不可能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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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宋末之山河动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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