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5章 人身图解
郝云通呈献给赵昺其实就是一本人体解剖图册,这个东西在现代可以说是十分平常,在任何一个小诊所的墙上都会挂着一张,但是在古代却不是那样,而是十分神秘和隐晦的东西。他作为‘神医’看到太医院收藏的解剖图却是直叹气,这真是太简陋了。
现代人都知道解剖学是医学最为基础的东西,若是不明解剖部位给人看病就是盲人骑瞎马,而战场上出现的创伤主要就是外伤,一个医生连内部结构都不知道就动刀,那与谋杀无异。为了挽救战场上士兵宝贵的生命,他只能再次出手了,但这也是冒着风险的。
赵昺在前世曾经目睹过一次中西医间的网上论战,对医学他就是门外汉,根本不敢插言,但是也从中明白了不少东西。据一位中医‘大神’说,中医的解剖可以追溯到新时期时代,而能够确认的最迟也在春秋战国时代,因为《皇帝内经》中已经能够描述内脏的大概位置和形状。
不过因为在封建礼教压迫的古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逝者为大”,不管出于何种目的的解剖行为,都为世人所否定。即便是仵作也不能解剖尸体的,他们只能靠强大的知识库和仔细的勘察,根据尸体症状判断死亡原因,因而解剖行为都是暗中进行的。
在当下流行的解剖图是来自北宋时期的两份图谱。一是《欧希范五脏图》,是庆历年间吴简组织解剖了欧希范等五十六具死囚尸体,绘制而成的;另一份影响较大的是《存真图》。但是在赵昺看来,《欧西范五脏图》吹得虽大,但是还过于简陋,与现代解剖图存在着明显的差距。
而影响最大《存真图》的绘制十分精细具体,它不仅有人体胸腹内脏的正面、背面和左右侧面全图,而且还有分系统、分部位的分图,也是这样描述脏腑位置:“肺之下则有心、肝、胆,脾胃之下有小肠,小肠下有大肠,小肠皆莹洁无物,大肠则为滓秽。大肠之旁有膀胱……肾则有二,一在肝之右,微下,一在脾之左,微上。脾则在心之左”。后来元明清的许多脏腑图、脏腑图,大多是以《存真图》为蓝本画的。
在此后,古代中医的人体解剖基本上陷入了停滞,原因除了法律严加禁止外,也由于阴阳五行学说的盛行,知识分子重“道”轻“器”,导致了中医解剖学日渐式微。直到清朝王清任的出现才有所改观,其依托对脏腑的实际观察,对被同行们奉为经典的《黄帝内经》《难经》等典籍,提出了尖锐的批评。当然这都是赵昺作为旁观者听来的、看来的,也只是半信半疑。
对医学深感兴趣的王清任在游历至滦州稻地镇,发现当地正发生严重的传染病,小儿“十死**”。穷困人家无力置办棺木,只得以布袋竹席草草浅埋,却又遭到野狗扒出撕咬,坟地四周皆是“破腹露脏”。无力阻止这场灾疫。他所能做的,只有每天前往坟地,观察那些暴露在外、被野狗撕破肚肠的尸体,目的是借此机会弄清楚人体内脏的真实状况。
而王清任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多年的医术修习让他发现“治国良相,世代皆有;而著书良医,无一全人”,而良医的匮乏,又在于他们连最基本的人体脏腑情况都没有搞清楚,批评同行们“治病不明脏腑,何异于盲子夜行”。
让王清任遗憾的是,因尸体遭野狗啃食,他没有能够观察到完整的“胸中隔膜”。王对这片膜非常感兴趣,认为它在人体脏腑中有着“最关紧要”的地位。他很想知道它的位置究竟是“在心下在心上”、它的生长究竟“是斜是正”。
为了补上这桩遗憾,此后的三十余年间,王清任又三次前往刑场观察尸体。一次在奉天府,因是女犯“不忍近前”,只见到了刽子手挖出来的心肝肺。另两次在京城,一次见到了脏腑,但“膈膜已破”;另一次因被处决者是朝廷重犯,“不能近前”,故皆未能如愿。直到道光九年,王清任才从一位见惯了死尸的前领兵将领处,间接得知了“膈膜”的真实情状。
至此,王认为自己“访验四十二年”,终于对人体脏腑的情况有了比较确切的了解,遂“绘成全图,意欲刊行于世”。这些图,后来被附在了他自己所著《医林改错》一书之中——王清任绘制的脏腑图,脾由竖置改为横卧;膈膜被正确画出;肺上也不再有“孔窍”;胰腺则是第一次出现……虽然与当代解剖学的观察尚有不小差距,但已比过去所有中文医学典籍的描绘与记载都要准确。
其批评《难经》,说它对心肝肺的描述具体到了“每件重几许”,对大小肠的描述具体到了“每件长若干”,对胃的描述具体到了能够装下谷米“几斗几升”,给人一种很真切、很值得相信的感觉,实际上却并不准确,作者没亲眼考察过脏腑,只是“以无凭之谈,做欺人之事,利不过虚名,损人却属实祸”,利己有限损人甚重,实在是不可取。
他还批评《金匮》对疾病的描述,并非真的了解病源,而是在玩弄似是而非的文字游戏。《金匮》里说受风会令人鼻塞喷嚏,又说受风会令人半身不遂,王清任质问道:“今请问何等风、何等中法,则令人鼻塞喷嚏、咳嗽声重、鼻流鼻涕?何等风、何等中法,则令人半身不遂?”——既然如此,请说一说究竟是什么样的风,什么样的中风方式,可以让人鼻塞打喷嚏;又是什么样的风,什么样的中风方式,可以使人变得半身不遂?
这种较真式的质问,是推动包括医学在内的科学研究往前进步的必要,却也引起了同行们的厌恶与反感。在他们眼中,王清任走得实在太远了。他不但质疑、批评《黄帝内经》与《金匮》这样的煌煌经典,还否认了“三焦”的存在,否认了传统说法对“经络”的描述
可作为拓荒者的王清任由于医学理论也尚未脱出传统的窠臼,加之这与其只能在坟地与刑场随机观察、无法获得正规的尸体解剖机会有直接关系,误读、误解也在所难免,《医林改错》自然也有错误。赵昺就记的有人提出书中将动脉误认作了气管;将精道、血管与溺孔描绘为互通,就是错误的。
想想五百多年后,西方医学解剖知识已经传入中国,时人的认知还是这种程度。当前的只能说是十分粗陋,即没有详细的骨骼解剖图,也没有血管的分布图,甚至动脉和静脉都没有做出区分,更不要说了解血夜是如何运行的,还以为人是靠心脏来进行思考的。
赵昺对于人体的知识,只是来自于《生理卫生》课程,而那也是普及人体构造最基本知识。无奈之下,他只能依靠回忆复写了一边,并配上了插图。但是过去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他也不敢保证写的和画的正确,即使这样也被郝云通等一帮太医视为神作。
赵昺却是不敢托大,而是给他们一道‘密旨’授权他们可以解剖无主的尸体,深入研究,并详细绘制图画,与自己编写的相互印证,纠正其中的错误,作为培养医士的教材只用。而尸体在利用完毕后要妥善处置,不可随意丢弃和毁损。
持续不断的战争和灾祸,制造了无数的无主尸体,也得以让太医院和医药院的医士们有了几乎取之不尽的尸体来源。而在给战争中的伤者医治过程里,也让他们取得了宝贵的实践经验和验证解剖中的所得。可以说这让大宋的医学研究前进了一大步,却又难说是幸事,还是悲哀。
但是这种研究毕竟为当下的世俗观念和道德标准所不容,因此太医院的研究一直是在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的,参与的医士也严令不准外传,免得引发争议和众怒。不过他们研究的成果却源源不断的出现在施教的教材中,培养出具有全新观念的医生,同时也造福于伤病患者。
历经七年,太医院解剖了不知道多少尸体,终于完成了人体系列解剖图的绘制,其中既有人体脏腑图,骨骼图,还有各个脏器的分解图。如果以现代的标准来看,依然称不上详细,可这是没有依靠各种现代医学仪器完成的,也足以算是医学史上的里程碑了。
呈给赵昺这本图谱汇总,应该算是太医院多年的研究成果,不过他暂时还不想公之于众。因为当下的“儒医们”更乐于使用阴阳五行理论,来推演人体的结构与运作,而非去做实体观察。他知道一旦公开,其中的东西足以颠覆千百年来人们传统医学的认知,让那些儒医视为根本的理论和典籍遭到质疑。
所以赵昺以为还是缓行,这套图谱虽然不能公开刊行,但可以先用于医疗教学和指导临床实践,待广为人接受的时候,再公开不迟……
第1466章 拉尔达姆
祥兴十二年初一,例行举办大朝会,在京五品以上官员及应诏入京的各地大员上殿朝贺,各国时节也受邀朝觐。
在礼官的唱礼声中,完成了一系列的跪拜、朝贺之后,大臣们又上贺表。而后南朝小皇帝颁布圣旨,封帝师,大宋尚书省原参知政事应节严为太师、原枢密院使张世杰为太保、原尚书省参知政事刘黻为太傅,又封马廷鸾、陈仲微、徐宗仁等为国公,并恩准致仕,并于京中赐宅。
又颁旨封中书省左相陆秀夫为少师,晋齐国公;尚书省左相文天祥为少保,晋楚国公;门下省左相王应麟为少傅,晋随国公。此后又有江钲、韩振、刘洙、倪亮等水步军一众武将皆晋爵位;原帅府一系的蔡完义、林之武、庄公从、蔡乔、郝云通、庄世林、何仁德等人也皆封爵。
其后,赵昺下旨为杨太后加尊号‘慈明’,以彰显其在国难之际,先后扶立二帝,复国之功。又封赵孟锦为嗣秀王,仍领宗正司,对于其封亲王,众臣皆敢意外,想想又理所应当。宋四位嗣王,三位被掳往北地,只有嗣秀王赵与择父子战死沙场,以致绝嗣,由其承嗣也顺理成章。
最后,赵昺赐皇长子名璟,封越国公;长女为长平郡主、此女为淮安郡主。又为诞下子女的后妃家人进爵,国舅杨亮节及俞国舅皆有封赏,反正赵昺就这几门亲戚,大家都沾个光。
宣旨完毕,众臣恭贺。赵昺又下令赏军,减免淮东和淮西地区的赋税。反正是过年,大家都高兴高兴。然后就是赐宴,这可谓是一年一度最隆重的一顿饭,虽说大家都知道意义不在能否吃饱、吃好,而是能否进入赐宴名单,这说起来也是种荣耀。
当然这也有排序的,王公重臣能坐在大殿阶下,而后的位置随着官阶后延,越低的越靠近门口。而大殿上放不下,就在殿外廊下,还搁不下就只能在露天就餐,吃着冷饭、喝着凉酒,看不到歌舞,好歹能听到管乐之声,也算是别有番风味……
铁穆耳也在受邀之列,没有吃露天大宴,但也是被安排在殿末。此时李谦和桑哥等人皆回返大都复命,而他作为人质被留在了临安,只有权代正使的李思衍相陪,但是其并不在受邀观礼之列。他怀疑是因其叛宋之举,为大宋君臣厌恶,从而将其排除在邀请之列。
听着殿中众人的欢笑声,铁穆耳觉得十分刺耳,悠扬的乐声也是那么无聊。这不仅是因为这些人抢了‘自己’的土地和人口,还有独处异乡的孤寂和恐惧。他已经多次向大都派出信使打探消息,却都石沉大海,担心自己被父汗抛弃,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大都,回到草原。
眼前的所为南朝美味珍肴,已经换了几次,可铁穆耳还是甚觉无味,有只能看不能吃的,想吃却有没有几口。而且规矩甚多,不若大元的宴会,可以尽情吃肉。好在大宋的蒸酒味道很好,只是宋人太过吝啬,不能够畅饮。
“蒙古人、蒙古人!”
“什么事?”突然有人在后边用手捅了捅铁穆耳,他回头看看是一个黑发碧眼,却穿着南朝服饰的蕃人,不悦地道。
“那个……那个你吃吗?”那个蕃人指指他矮几上的菜肴,可能也不知道叫什么菜名,满是贪婪之色问道。
“给你!”铁穆耳看看其的矮几上所有的碗碟皆是空的,拿过自己桌上的那盘炙羊肉,转身放到他的桌上。
“多谢了,蒙古人!”那个蕃人冲他拱手谢过,便开始大吃起来,吃完了,又盯着他桌上其他的菜肴。
“你倒是有意思,全给你吧!”铁穆耳觉得这个蕃人不似南人那样畏畏缩缩,倒是十分爽利,很有蒙古人的豪爽性格,干脆将自己动过、未动过的菜全部端给其。
“哦,蒙古人,你叫什么名字?”蕃人十分高兴,将分给自己的酒递给铁穆耳道。
“我叫铁穆耳,蒙古大汗的儿子,元国的皇子。你呢?”铁穆耳晃晃其的酒壶,还是满的,根本就没有喝,回答后又问道。
“我是亚述人,你就叫我拉尔达姆吧,我们是不喝酒的。”拉姆达尔耸耸肩道。
“哦,你是做什么的,怎么到了南朝!”铁穆耳知道亚述人是生活在巴格达地区的,在蒙古人西征中被灭国,他奇怪地问道。
“我的国家已经被你们蒙古人灭亡了!”拉尔达姆见铁穆耳露出尴尬的神色,摆手道,“不过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恨你们蒙古人,我们亚述人也曾经以强大的武力统治这亚美尼亚平原,但是被他们合谋灭国了。因为我们曾像你们一样大肆屠杀反叛者,因而他们也痛恨我们亚述人。”
“嗯,原来你们亚述人也曾强大过!”铁穆耳点点头道。
“我是亚述人酋长的儿子,自幼被送到巴格达智慧馆跟随占星士学习,后来智慧馆攻破了巴格达,烧了智慧馆,我逃了出来。前两年有南朝商人说他们的皇帝十分喜欢我们的书籍和文化,重金招募译者、工匠和学者,我听说后就找到了他们,乘船来到了南朝!”拉尔达姆道。
“那你为何能入宫参加朝会?”铁穆耳起初以为他是哪个蕃国的使臣,没想到只是个招募来的学者,好奇地道。
“我与南朝内廷总计司总管交好,他想向皇帝举荐我入钦天监,可是南朝皇帝对占星术并不了解,只同意我入通译馆翻译典籍。”拉尔达姆有些无奈地道,“我喜欢南朝的美食,听说大朝会后会有御宴,便请庄总管将我带进宫来了。”
“他能把你带进宫来?”铁穆耳有些相信地道。
“据说庄总管在皇帝还很小的时候,就投奔了他,为他打理钱财,很受皇帝的信任。现在内廷的生意全部都交给他,刚刚还被封为侯爵,那些大臣们都要讨好他,带我进来很容易的。”拉尔达姆一边吃,一边笑着道。
“那么说那个侯爵对你很好了?”铁穆耳喝了口酒问道。
“当然,他早年就出海经商,将南朝的货物贩卖到西洋,因此他相信占星术,常常请我为他解惑!”拉尔达姆轻声道。
“你不怕我告密吗?”铁穆耳看其得意的样子道。
“我不怕,你是南朝的敌人,他们是不会相信你的,而且会有很多当大官的朋友帮我的!”拉尔达姆笑着道。
“他们为什么会帮你?”铁穆耳不免有些尴尬,讪笑道。
“南朝皇帝不相信占星术,但是有大臣们相信,他们暗中常常请我为他们解读星盘。若是我被你揭发,他们会担心秘密泄露,都会替我求情的,而你就不妙了。”拉尔达姆轻笑着道。
“你不要唬我,南朝人只相信五行之说,再就是卜算之术,不会相信占星术的。”铁穆耳呲笑道。
“信不信由你!”拉尔达姆并不以为意,继续享用美食。
“酒给我,菜给你,咱们并在一处如何?”铁穆耳听了反倒踌躇起来,而扭着身子说话也甚是辛苦,想想提议道。
“求之不得!”拉尔达姆欣喜地道。
一场歌舞之后,又一轮新菜上桌,两人各取所需,倒也融洽了许多,“你懂得占星术,可否帮我预测下吉凶?”铁穆耳喝了口酒问道。
“不行!”拉尔达姆十分痛快的否决道。
“为何?我也可以给付金钱的!”铁穆耳被拒,皱皱眉道。
“不是钱的事!”拉尔达姆摇摇头道,“你根本不懂占星术,它是不能预测吉凶,而是描述在一个周期内,人时运的起伏,而不能够预测事件的发生。”
“我大元宫中亦有占星师,他们皆能预测吉凶、成败,是你的本事低微吧!”铁穆耳揶揄道。
“我的老师是亚米尼亚平原,乃至欧巴及埃及最伟大的占星师,许多王国的宫廷占星师都曾跟随他学习,而我自幼就追随他修习占星师,你竟然敢质疑我的能力!”没想到这句话却激怒了看似没脾气的拉尔达姆,他愤怒地道。
“……”铁穆耳乃是元朝大汗最宠爱的皇子,从未有人敢当面顶撞他,而眼前这小子居然敢冲他嚷嚷,一时让他无所适从,愣在当场。
“占星之术,是研究人的行为与行星运行间的关系,从相互映照中推测未来的发展趋势。而要预测某个人的运势,最重要的是要知道其的具体出生时间和出生地点,占星师才能根据它们绘制客户的个人出生星图。通过星图,推算此人的人生,看到其此生的人生意义和面临的主要挑战。”拉尔达姆还不肯罢休地道,“而那些敢称能够预测某件事情的成败,那皆是伪术,是骗人钱财,取悦君主的骗子,为我们真正的占星师所不耻的!”
“哦,原来如此。”一番大论将铁穆耳说的呆愣住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你才是有真本事的人,过去皆被那些伪占星师骗了,我回去定会严惩他们!”
第1467章 除掉伯颜
一场宴饮让铁穆耳大感不虚此行,让他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占星术。从拉尔达姆的口中他得知占星术的真谛是行星的运行其实是与每个人都是息息相关的,而非是星象影响人生,命运也非是天注定,因为每个人都是独特的。
占星学是研究周期的学问,它当然可以对当下状况进行剖析、并对未来趋势进行描述,且具有很高的相关性。占星学描述的是趋势、趋势背后的内在动机、关键节点可能出现的状况及背后的深刻意涵,而不是预测事件。
你是鲜艳的花,就不要羡慕高大的树;你是抗风的树,就不要羡慕柔软的草;你是适合群居的羊,也就不要羡慕单打独斗的虎。知道自己是谁,就不会为外界的眼光动摇;知道自己的生命节奏,就会创造出更理想的人生。
简单说,占星师的任务就是帮助你发现自己的潜能,找出你的人生周期。而所有周期都有各自的发展潜力,当你理解自己的周期,就能做出更好的选择。占星师会跟你探讨未来趋势,和你一起努力,找出解决各种问题和困境的方法,帮助你创造辉煌的未来。
所以真正的占星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完成这个任务的,而是需要长期的跟进和观察。同时除了了解你的出生时间和地点外,占星师还会希望你能提供更多的信息,以便更好的了解你的状况。此外,你想要进行占星的原因是什么,也很重要。
因为每个人的出生星图都隐藏着非常多的信息,只有当你明确了希望得到什么,占星师才能为你进行有目的、最深入的聚焦与讨论。而占星师会运用对本命盘的解读以及趋势预测技术和你一起探讨现存的问题与困扰。而不是明确的告诉你将来会发生什么,结果是什么。
这各过程就像医生诊病一样告诉你,你的身体是怎样的,哪里需要治疗,什么样的药适合你,对你来说最好的身体状态是怎样的。不过即使有了这样的方案,是否执行它,它能不能实现,决定权就在你自己的手上了,占星师是不会加以干涉的。因为占星师的价值在于唤醒你的的内心,使你能创造出更有满足感的未来,并一直充满力量。
拉尔达姆的说法虽然与宫廷的占星师所言大相径庭,但铁穆耳却觉的其的说法更为可信。一者,其师从巴格达智慧宫的占星大师;二者,其所言并没有那么多虚幻的东西,并不像那些他见过的占星师那样故弄玄虚;三者,两人是萍水相逢,他也没有必要骗自己这个落难的皇子。
但是铁穆耳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他试探着向拉尔达姆发出邀请,说蒙元的王公们更相信占星术,他可以介绍其前往大都,在那里可以获得更多的金钱和更多的尊重。可是拉尔达姆摇头拒绝了,称自己在南朝过的很舒适,工作也十分轻松,且贪恋这里的美食和相对温暖的气候,不想去苦寒的草原。
拉尔达姆如此,反而让铁穆耳相信其是有真本事的人,招揽之心愈加强烈。不过他也知道,人家为什么要相信自己这个被抛弃的皇子能给予他更好的待遇,所以只能慢慢接触,让其知晓自己的能力和权势,然后再提议归元之事。
因而铁穆耳没有强劝,而是问了拉尔达姆的住处,说自己改日前去拜访,并请他为自己绘制星盘,解读运势。拉尔达姆并不在意与其交往,但还是担心被自己的金主发现与敌国使臣有接触,所以拒绝了他拜访的请求。铁穆耳无奈,只说自己知道哪里有临安最好的酒店,可以请他去品尝,这才让其动心,勉强答应与他相交……
冗长的宴会持续到傍晚才结束,而赵昺为彰显群臣同乐,又不能长时间离场。而他这么多年,还是对此不大喜欢,所以散席后觉得十分疲惫。到后殿洗漱更衣,又喝了碗醒酒汤,才觉的舒服了些。
过了片刻,王德进来禀告郑虎臣在殿外等候觐见,赵昺点头后,其很快进殿施礼道:“属下拜见陛下,计划已经成功启动,铁穆耳上套了!”
“哦,这边坐!”赵昺惊喜地道,让其免礼,坐到自己身边。
“能够这么快促成此事,还多亏了郝主事!”郑虎臣笑着道。
接着郑虎臣详细的介绍了情况。在皇帝说了计划利用蒙元宫廷和贵族圈迷信占星术,想要利用此来进一步搅乱蒙元朝局,为来日再次北伐布局后。他便多次进宫商议,与皇帝探讨制定计划和实施方案,而这次他们所针对的并非是真金及两个争位的皇子,而是伯颜。
伯颜一直被赵昺视为劲敌,这不仅是因为其统兵伐宋,陷临安,俘德祐帝、谢太后等宗室,与他有国仇家恨。还是因为这个人太厉害了,其以深略善断著称,智略过人,深明大义,用兵筹谋,出神入化。在带兵、用兵、治军方面都有值得兵家称道之处。朝廷里的大小事情,有难办的,他往往三言两语就能解决,众人皆信服。
伯颜统二十万大军伐宋,如统一人。成功还朝,口不言功,行囊仅有随身衣被。海都叛乱,伯颜率军出镇和林。海都知伯颜用兵如神、治军有方,自知难胜伯颜,长期观望。后唆使铁木儿进攻和林,被伯颜击败,又多次出军偷袭,均被伯颜击败。此后又多次领兵平息内乱,威震大漠南北,草原诸王无不臣服。
忽必烈死后,伯颜助真金继位,协助其巩固了帝位。而后统兵与宋隔江对峙,修筑江防,重建城垒。若非桑哥主政,让其转赴西北慰军,让志大才疏的玉昔帖木儿经营江北,赵昺此次北伐绝非这么顺利,也难以取得这么大的成果。
赵昺也知道真实的历史上是伯颜在忽必烈死后,受顾命拥戴铁穆耳即位,拜太傅、录军国重事,主持蒙元军政。伯颜总领朝政三个月,朝廷肃静,一如平日,可见其在朝野的威望。如今在蒙元老一辈贤臣猛将逐渐凋零,退出朝廷中心的时候,伯颜的作用已经凸显。
当下伯颜已经回到大都,被真金委以重任,以中书左丞及枢密院使的身份参与朝政,重整军队,组织部署对宋作战。有这么一个文武兼备的家伙做对手,赵昺自然不能安寝,定要设法将其出去而后快。既然在战场暂时没有可能,那只有借手杀人。
真金就是个病秧子,这两年内政混乱,军事失败,活的十分糟心,身体很快垮掉了。而今已经是病入膏肓,苟延残喘,根本不需要赵昺再动手。而大汗要完,皇储未立,这就给了他们机会,可以利用皇子争夺储位的时机从中搞事情。
皇家无情,这已经是共识,为了争夺帝位父子相杀,兄弟相残皆是平常之事。而蒙元在争夺汗位上更不会那么讲究,自窝阔台之后,汗位争夺都十分激烈,甚至引发双方大战,靠战争来解决汗位的归属。蒙元现在还没打起来,但也是明枪暗箭,你来我往,各种势力暗中较劲。
真金受汉法影响倾向于传位于嫡长子甘麻剌,这受到汉臣们的支持。而汉臣与蒙元朝中的传统势力不合是公开的秘密,尤其是在理财上分歧严重。传统势力喜欢以回回法理财,而汉人儒臣在当时多讳言财利事,对这些色目人为主的理财大臣视若仇雠,双方争夺几次,可以说是各有胜负,可从整体上而言汉臣还是处于下风。
不过皇后不喜欢甘麻剌,而是喜欢铁穆耳,并受到桑哥为首的色目人和蒙古草原传统势力的支持。从实力上看,他们各有父母为依仗,基本处于势均力敌的地步。所以伯颜的态度就很重要,而他的大舅子又是中书右丞安童,那么谁争取到伯颜的支持就会取得胜利。
赵昺要做的就是在两方势力间进行挑拨,使双方都对其产生误会,然后将其除掉。就目前来看,甘麻剌身在大都,铁穆耳被送到临安当人质,明显就是真金不待见他,将他作为牺牲品送到大宋的。可这也给了赵昺机会,在他们中间不断挑拨。
这个计划中重要的一环就是如何能让铁穆耳相信自己才是蒙元真正的大汗继承人,而伯颜就是阻止他上位的那条‘恶龙’;对甘麻剌那边而言,也要他知道伯颜靠不住,与其让他支持铁穆耳,不如想法除掉他,免得为敌所用。
同时也要让真金相信,伯颜想做权臣,一旦自己死了,他会更加肆无忌惮,从而威胁到自己的江上。所以只有将伯颜除掉,才能确保不会留下后患,以保证自己的儿子能顺利登上汗位,做个真正的大汗,而非台前的傀儡。
用阴谋诡计除掉一个忠臣义士,这虽然有些下作,但是赵昺觉得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够让自己安心……
第1468章 原来如此
赵昺接下来询问了阿尔达姆的情况,会不会失控,转而成了两面通吃的双面间谍,甚至将计划泄露给蒙元,从而毁了整个计划。
郑虎臣却是很有信心。说阿尔达姆是亚述人,曾师从智慧馆占星大师,以及精通占星术都是真的。但是其身份并非是商队招募回来的学者,而是被买回来的奴隶。其在蒙元攻克巴格达后,躲过了大屠杀,一家人却被元军俘获,卖给了一个波斯海商当奴隶。
波斯海商不信什么占星术,但是阿尔达姆对星体运行十分有研究,而在这个时代行船海上主要还是通过星图来辨别方位,才将其一家皆赎买。只是命运不济,几年之后海商沉了船,损失惨重,于是又将他们卖到奴隶市场,被大宋商队买了回来。
郝云通发现阿尔达姆十分聪明,仅仅两年时间很快就学会了汉语,能读会写,便让其作为通译留在泉州保险所。而绝不是其同铁穆耳吹嘘的那样,自己从巴格达乘船到大宋途中,仅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学会了汉话。在郑虎臣寻找执行任务的人选时,郝云通向他推荐了此人。
郑虎臣以为阿尔达姆家园为蒙古人摧毁,族人被杀害,加之亚述人有复仇的传统,对蒙元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且阿尔达姆的家庭观念很强,他的妻子和子女皆在大宋,并给他们提供了良好的生活环境,对其也就有了牵制,除非他真能狠下心来抛妻弃子,放弃家庭和亲人。
对于执行这种极为危险任务的人,事务局除了有效的控制手段外,还要求其必须是志愿去执行。因为强迫或是诱骗容易使其产生逆反心理,执行任务的动力会大打折扣,甚至于敷衍了事,乃至叛变。所以郑虎臣再三对其说明了任务的危险性后,阿尔达姆并没有退缩,表示会全力以赴完成任务,只提出要善待自己的家人。
“嗯,贺惟贤那边有进展了吗?”赵昺清楚伯颜在蒙元的威信极高,旧宗派与汉法派和色目人三股势力都很信服,充当三派调和人的角色。所以要想凭借一个占星师来弄死他,还是难以做到的,要需要多方的配合,而自己埋下的那颗棋子也到了启用的时候了。
“陛下,贺惟贤现在很受真金的宠信,让其重新组建左翊侍卫亲军,委任他为万户,从上都和大都附近分别抽调了一万户卫军,驻守大都护卫宫廷,出行作为围宿军保护汗帐。”郑虎臣言道,“此万户汉军占了七成,骨干为贺家族军,使他可以基本掌控此部。现下他经常出入宫中,陪伴真金,被视为心腹。”
“药已经送去了?”赵昺轻笑道。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真金是命不久矣,但是他不想其马上就死。而其病入膏肓,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是难以维持的,所以他给其送去了‘福寿膏’。这东西现代人都知道,除了使人成瘾外,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病痛,提提精神,吊吊命,还能让人在吸食后产生幻觉。
“已经交予贺惟贤,据其言真金用过之后,精神大为好转,称此药甚是灵验,要其经常呈上,而对其也愈加信任。”郑虎臣笑着道。
“呵呵,朕担心这家伙经不住诱惑,自己也偷着吸食,结果成了瘾君子,误了事情!”赵昺轻笑道。
“嗯,属下会严加控制,不会给予其过多的。”郑虎臣点头道。
“这个东西用好了是良药,若是过量就是毒药。”赵昺仍不放心地道,“真金身体虚弱,需要经常吸食,毒瘾会逐渐加重,需要的量也会逐渐增多,依赖性日趋增强,你要其把握好机会,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是,属下明白!”郑虎臣施礼道,“据布置的暗线报告,贺惟贤现在执掌皇城卫戍之权,已经成了多方势力拉拢的对象。桑哥回去了,给其送了重礼。伪后也频频施恩,赐给其美女多名。而甘麻剌也遣人多次示好,多次邀其过府宴饮。”
“嗯,其手握兵权,掌控着出入宫禁的权力,不论谁要谋事都绕不过他,拉拢收买并不奇怪。告诉其不要急于站队,可以与他们周旋,但是绝不能表明立场,否则他就成了余者的对手,比会设法除之而后快。”赵昺言道,他也担心这货得意忘形之下,不管不顾的贸然行事,反而先丢了小命。而现在只有紧抱真金的大腿,才是最安全的,也便于其行事。
“陛下说的是,属下会尽快设法转告其,不要贸然行事!”郑虎臣点点头,又问道,“蒙元方面几次询问,何时放铁穆耳还归,陛下以为何时妥当?”
“不着急,让其住上一阵子吧,待蒙元将和议洗漱执行完毕不迟!”赵昺略作沉吟道,“当下蒙元也在为立储君争执不休,而甘麻剌暂时处于下风,且他受汉法派支持,而他们实力不足,正可让他们有时间广为联络。到时双方势均力敌,打起来才有看头,我们也才好从中浑水摸鱼!”
“呵呵,陛下届时正可坐山观虎斗,咱们正可从中渔利!”郑虎臣笑道。
“那个徐宏根底如何,现在可查清楚了。”赵昺喝口茶又问道。
当日陈墩举荐了其做侍卫营统领,倪亮不大放心,两人还起了争执。可现下谭飞留在襄阳,副统领升任亲卫旅副都统,便由其暂代统领一职。此次祭陵便是由其护送前往,在赵昺看来此人比较沉稳,性格有些内向,做事也是中规中矩,并无突出的表现。
赵昺想着徐宏也许是初到侍卫营任职,情况尚不熟悉,以和顺为先,倒也不失妥当之举。再者,侍卫营中尽是骄兵悍将,想要让他们服从命令,也要有真本事的,其自然要先行观察,谋而后动;另外,大统领倪亮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以陈墩的脾气不会不加以提醒,他当然要夹着点儿‘尾巴’。
“陛下,属下已经遣人将其家中情况,及去琼前的情况查探清楚。”郑虎臣道,“事务局各处探子深入其家乡查访了同宗兄弟、幼时同伴、入学时的同窗及入琼后的军中同僚。其家世清白,祖上无作奸犯科着,父母尚在堂,以耕种为生,妻子在乡侍奉双亲,勤劳朴实,他们育有一双儿女,尚未就学;同窗称其幼时聪颖,颇有文采、喜读经史,又仰慕岳武穆,曾与乡中武师习武;入琼后弃笔从戎,加入新军,其同僚称他作战勇猛,常身先士卒,且熟知兵法,能随机应变,颇有谋略。”
“嗯,如此说来,其也是个人才!”赵昺点点头道。
“陛下可曾听闻宫中发生件新鲜事?”郑虎臣没有接话,而是笑着道。
“什么事情?”赵昺好奇心被吊了起来,向前探探身子问道。
“前些日子,傍晚封闭宫门,几名兵卒上门闩时,有一人失足,以致门闩跌落。在旁的徐统领疾步上前,以单手托住门闩,然后独自抱着轻松将门闩置于架上,惊住了在场所有的人。”郑虎臣言道。
“哦,还有此事?其一身气力看来不输于倪亮啊!”赵昺听了也惊叹道。要知道宫门的门闩是一根粗大的方木,重量在四百斤左右,平日需要四个人抬起置于门架之上。而其能够独自将门闩放好,其力气可与现代的举重运动员相媲美了。
“呵呵,据说倪都统听闻此事后,久久未语,想来也是心中十分佩服。”郑虎臣言道。
“怪不得,倪亮没有跟朕提起过要另择侍卫营统领之事,看来其已经默认徐宏的能力了,看来以后不会再瞧不起那些士人了。”赵昺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笑道。
说起士人,人们的印象皆是纶巾儒衫,弱不禁风的样子。而士人们的祖师爷孔子,儒学的创始人,所有读书人的老师,被尊为“文圣”。也被后人视为是传统文人形象,可是真相却令人大跌眼镜。其实他也是一位力可举鼎的大汉。
传说孔子的力气更让人诧异,足以打破了文人“手无缚鸡之力”的说法。《列子·说符》有记载,“孔子之劲,能拓国门之关”。拓是举起之意,普通城池的城门栓都重达上百斤,需要数人合力才能做到,国都的城门栓只会更重,而孔子竟然可以凭一己之力举起来,可见力气不小。
而《淮南子·主术训》中的记载更是让人觉得离谱,言:“孔子之通,智过于苌弘,勇过于孟贲,足蹑与郊菟,力招城关,能亦多矣”。孟贲是先秦时期的勇士,以力闻名天下,水行不避蛟龙,陆行不避虎狼。而孔子比他力气不相上下,功夫也是极为高强,跑起来的速度,能追上户外的野兔。
“恭喜陛下,又得一文武双全的良臣,来日也必为助力!”郑虎臣见皇帝高兴,施礼恭贺道……
第1469章 我也有田
新年朝廷封衙挂印放假,但是赵昺这个苦逼皇帝却是全年无休,而且事情比往日还要多,按照惯例要会见蕃国使节、陪太后去相国寺上香,接见地方入朝的官员……反正就是天天有见不完的人,吃不完的饭。直要熬到上元节灯会之后,才能喘口气。
今日是立春,传说神农氏尝百草、分五谷,开始了农业,三皇五帝,都很重视农业,到周朝的时候,务农的事被提到朝议上,一面制历,一面责令地方官每年举行一次迎春的仪式。按照风俗要在迎春仪式上“打春牛”,又称为鞭春。
农为百业之本,春为一岁之首,这“迎春”的仪式,当然要隆重了。立春的前一天,各地的官吏们都要洗澡,穿素服,不坐轿子不骑马,步行到郊外,聚集乡民,设桌上供。焚香叩头之外,还要在供桌前做一个土牛,让扮作勾芒神的人举鞭打土牛,这土牛被称为“春牛”。
有宋一朝,历朝对迎春皆十分重视,并逐渐上升为国家典仪,而打春牛是仪式中重要的一项。“打春牛”大都是打土牛,有的地方还曾换成过纸牛,一个纸糊的牛里面装上五谷,被当作“春牛”,在迎春会上让句芒神举鞭狠打,牛被打倒,纸被打烂,里面的五谷流出来,这象征打出了一年的五谷丰登。
由于宋代打春牛活动的普及,对于土春牛的需求大增,再加上国家对此项活动的重视,有必要规范活动的内容和土春牛的制作。宋代甚至诞生了一部专门的著作《土牛经》,这是由宋代向孟撰写的,经过审定后,由宋仁宗颁布天下。
《土牛经》内容由四部分组成:一释春牛颜色,二释策牛人衣服,三释策牛人前后位置,四释龙头缰索。通过牛的颜色、赶牛人的衣服、赶牛人在牛的前后左右位置、牛的缰索质地颜色,来顺应天干地支、阴阳五行,以图吉祥,顺应天意以获得丰收祥瑞。
打春牛活动吸引了大批农人和市民们前来参与,人们在尽享节日快乐的同时,纷纷上前抢夺春牛等物,以兆利市。当时春牛仍然是土制作的,打春牛自然就打碎了,农人和市民纷纷去抢打碎的土牛块,因为人们认为,“得牛肉者,其家宜蚕,亦治病”。
由于宋朝的打春牛很规范,土牛制作标准精良,活动更加规范,参与更加广泛,几乎成了全民性的活动。因而逐渐向全国各地扩散,并且传播到了北方的契丹、女真等少数民族。契丹人也会制作同样的春牛,于立春这一天举行“立春仪”。
钦天监算定立春日为正月初六卯时三刻,大过年的让赵昺不得不在前一日斋戒,次日晨沐浴后,在众臣的陪伴下拜过帝像,进酒后群臣再拜。而后出宫,来到宫城外的广场之上,此时由临安府负责制作的土牛已经送到,披红挂彩置于场上。
赵昺看看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皆是等待典仪的百姓,一些人已经跃跃欲试,准备去抢‘土牛肉’的,要非有军卒阻拦,恐怕土牛当下就土崩瓦解了。
“上香、奠酒!”随着司礼的呼喝声,赵昺趋步上前,先于土牛前上香,又分三次上奠酒。
“春至!”待敬酒完毕后,司礼高声喊道。
赵昺随即接过鞭子,在土牛身上连击三下。而后又从捧着谷豆的小黄门的料斗中抓了一把,抛撒在土牛身上,随后有兵丁上前持棍棒将土牛击碎。与此同时,他在众臣的护送下匆匆进了宫城,布防的兵卒随即撤防,早就迫不及待的百姓们立刻蜂拥而上争抢‘牛肉’。
此时赵昺已经上了城楼,向下望去,只见人头耸动,万民争先,若是不知准以为京中发生动乱,有人要攻打皇城一般。而又有小黄门送上春盘,分与参加仪式的众人,名为‘咬春’,至此仪典基本就算结束,大家可以各回各家。
“呵呵,我们的广场还是太小了!”赵昺看着城外广场上涌动的人潮突然笑了。他发现那里不仅有抢‘牛肉’的百姓,还有数不清的小商贩,他们无一不是售卖应时之物。
春牛不仅是迎春仪式上的主角,也成为新春之际的吉祥物。土春牛有限,很多人未必能抢上,于是有需求就有生产。为了满足百姓喜欢春牛的美好愿望,弥补市民未抢到土牛的遗憾,广场上、甚至绵延到御街上的小贩还专门仿效制作小春牛出卖。
这些小春牛花装栏坐,上列百戏人物,非常漂亮。人们争相购买,将其带回家中当艺术品欣赏,或当礼物送人,以求吉祥如意。与此同时,男人们“鞭春”时,女人们“戴春”,她们头戴色彩艳丽的头饰,也用裁剪的春燕、春蝶做饰物,老人和孩子则不忘“咬春”,就是吃春卷、春饼。这一系列习俗又催生了不少小生意,给城中更平添了几分繁华的气息。
“官家,这里是太狭窄了,难以挤得下这么多人!”王德在旁道。
“是啊,若是再大些,就可以容得下更多的商贩和游人,可以售卖更多的东西,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一些!”赵昺有些遗憾地道,“过几日,便是上元节,场前搭起鳌山,又要支起诸多彩棚,地方显得更加狭小,不得不将那些商贩驱逐出场!”
“官家,是不是想修复旧宫?”王德笑着问道。
“修复旧宫,工程浩大,花费甚多,此事只能后延!”赵昺言道。
“那是否要将周边的住户迁走一些,也可扩充广场。”王德又建议道。
“那更是扰民之举,不宜动迁!”赵昺言道。当初选择崇德宫作为皇城也是无奈之举,但是位置实在是不好,此地偏于御街一侧,往来不便,且限于周边环境,也难以扩建,导致现下的问题成了死结……
喧闹的正月过后,赵昺又迎来一场典仪——亲耕劝农,这个事儿他还是头一次经历。
以农立国,是中国古代历朝的基本国策,重农劝农,《周礼》注曰:“古之王者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而必私置藉田,盖其义有三焉。一曰以奉宗庙亲致其孝也,二曰以训于百姓在勤,勤则不匮也,三曰闻之子孙躬知稼穑之艰难无逸也。”
随即亲耕就成为不少皇帝日常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与如今的领导清明节种棵树、工程奠基挖锹土不同的是,宋朝有好几位皇帝不但有“自留地”,还亲自下地体验稼穑之艰难,考察、研究农业技术与生产情况,有的皇帝似乎农技水平还不低。
宋朝皇帝的“自留地”分为两部分,除了禁中内苑,还有就是皇帝和大臣们共同参与农事的“藉田”。藉田始于周,后历代相承。虽名义上为天子亲耕之田,实际就是在京郊设置的国营农场。北宋于京城东南划出千亩土地作为藉田,设置藉田令一员,建先农坛于其中,在东南角建神仓,选拔士兵中有农事知识的人为藉田兵。
籍田除了种植粮食,还有果树蔬菜,饲养牲畜。藉田上的产品首先是用来荐新,宫中一年中所有祀祭用的祭品都要由藉田来提供。而后是进御,还有富余的话,则用来卖钱,以支付其他的一些杂费开支,剩下的就上交内藏库,算是皇家祭品的专供之地。
过去皇帝的“自留地”,其中的藉田分布在京城四周,与郊区接壤。但在皇宫大内也有农田分布,就比较稀奇。要知道后苑本是皇宫帝妃们宴游之处,然而在南宋皇帝的后苑,农业场景却随处可见。这些地方也就成为皇帝和大臣们了解农业、体察民情、观察庄稼,甚至进行农事实验的场所。
早在绍兴二年四月二十四日,宋高宗对辅臣曰:“朕闻祖宗时禁中有打麦殿,今朕于后圃令人引水灌畦种稻,不惟务农重谷,示王政所先,亦欲知稼穑之艰难。”可见人家赵构在战争时期就开始研究水稻种植技术了,不仅如此,他还对养蚕技术颇有心得。
相比之下,赵昺就差多了。当初行朝在琼州时,大量人口的涌入府城,城里连耗子挤得都没有地方住了,他住在比之现在还小的不知多少倍的行宫中,内苑更是小的可怜,怎么也不能给皇帝开辟出一块‘自留地’用来亲耕。
而回到江南后,旧宫城早被蒙元一把火给烧了,除了仅存的边缘还残留着少数殿宇外,依然是一片废墟。要是赵昺再晚回来几天,估计地基都让妖僧给跑了建庙啦,也顾不上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了。再后,他率兵亲征,年都是在扬州城下过的,上哪亲耕去。
不过今年赵昺是躲不过去了,礼部请旨亲耕,而他的自留地位于旧宫城的玉皇山南麓,就是当年高宗开辟的田地,可那块地也就其一人亲耕过,其他皇帝都是叫臣子代劳的……
第1470章 有点儿乱
话说回来,皇帝毕竟是皇帝,无论是观稼还是亲自动手搞种养及实验,其出发点,无非借此了解农业、体察民情,并向臣下传达重农劝农的思想。若是让皇帝个个学刘备,自己挑粪种菜,恐怕也不现实。
所以说赵昺明白所谓亲耕就是作秀,籍田的耕种主要体力活,还是由皇城司的隶属军校来分担的,由内侍监督领导,向宫中供应岁时节物。
不过也有皇帝自学成才,可以从亲耕中发现情况。据闻高宗就是其中高手,曾有朝臣进言:“雨泽稍愆,乞祷。”赵构回答:“朕患不知四方水旱之实,宫中种稻两区,其一地下,其一地高,高者其苗有槁意矣,须精加祈祷,以救旱暵。”这足以说明他的观察很仔细,地势高的地,秧苗稍微有点发黄,由此就能推断出旱情的存在。
又有绍兴八年,宰臣奏积雨伤蚕,赵构说:“朕宫中自蚕一薄,欲知农桑之候,久雨叶湿,岂不有损。”乃命往天竺祈晴。这就更牛了,不但自己亲自养蚕,还藉此研究了解影响农桑之气候因素,那些做宰相的人,在他面前说什么“积雨伤蚕”,简直就是拿常识当学问,班门弄斧。
不过民以食为天,农业生产是基础,赵昺对此历来十分重视,虽知作秀的成分居多,但还是要去的,且要大张旗鼓的来做。早在月前礼部尚书谢翱已经报请‘耕耤日’及从耕朝臣官员名单,他签阅后批准后,鸿胪寺以此为据在耤田两侧立好典礼仪式及从耕官员的位置标识牌,免得站错了队。
耕耤前二日,赵昺照例开始斋戒,从耕的三公九卿以及文官四品以上,武官三品以上一应人等皆在家斋戒二日。耕耤前一日,他在宫中阅视祭奠祝文、耕耤谷种及农具后,由太常寺官和临安府尹在仪仗乐队护卫下送至在籍田中建好的先农坛中,分别安放在神库和耕耤所。
不过其中还是有个插曲,赵昺上辈子就没种过地,唯一的经验就是上小学的时候,参加过学校组织的助农活动。而这种活动说是帮忙,其实就是帮倒忙,人家农场的人不但没法干活,还得看着他们别出了意外,说是郊游和农家乐最为恰当。
所以说赵昺前世五谷不分有些过分,但是相关知识多是来自书本和菜市场,下地耕田真是一窍不通。这辈子当了皇帝倒是逼的他不得不学习农业知识,因为在琼州时,人多地少,他不得不重视起来,时常出城看看庄稼,估算下当年的粮食产量是否够吃。
而后也成了习惯,赵昺每每走到一地,即便是征战之余,也都要看看当地的农业发展情况。可这终归是宏观上的东西,亲自下地耕田还真没干过。亲耕虽然是走形式,可那也亲自下地赶牛犁地的,即便做不到合乎标准,姿势和常识起码不能错的离谱。
为了避免明天露怯,赵昺在侍卫营中挑了几个会耕田的侍卫,在内苑中教他耕田。为了逼真,他本还想弄头就进宫,但是被大家果断拒绝了。想想牵头牛进宫不说会引发众多的遐想,让头牛在宫中走来走去,实在有失体统,他也只好从善如流,就此作罢。
赵昺在内苑湖边找了块比较平整的土地,开始练习。没了牛,只好委屈几位侍卫在前拉犁。他觉得自己还算聪明,可走了两个来回,还是耕的深浅不一,曲里拐弯,像狗爬的似的。而在旁侍奉的王德和侍卫们更是紧张,只怕一个不小心,让皇帝把自己脚给犁掉了。
在众人的哄笑和‘观礼’的后妃宫女们的哄笑中,及管理花草的内侍的哀求下,赵昺总算结束了学习,让在宫外等候多时的蔡完义将鞭和犁弄走。虽然还不能做到标准,但好歹架势已经摆的十足,起码不至于实操时不知道手脚放在哪里。
到了日子,清晨钟声响起,赵昺出宫与从耕的臣僚们会合上路,自御街北行,然后转往凤凰山路,再转至郊外的玉皇山下的籍田。这里在临安沦陷后,本已经荒弃,有百姓在此耕种,复国后才收归为皇苑,又重新修葺了先农坛,盖起了房屋和牲畜棚。
稍作休息后,赵昺先前往先农坛具服殿更衣盥洗,然后至先农坛祭拜先农,拜祭之后再到具服殿更衣准备亲耕。有礼部的司官宣礼,礼部尚书谢翱进殿奏请皇帝,户部尚书陈则翁进耒,临安知府蔡完义进鞭。在乐声中,他右手持耒,左手持鞭来到自家的地头,蔡完义捧着盛着种子的青葙,陈则翁在旁准备播种,另有耄老二人已经牵着耕牛等候,
鸿胪寺官员宣布亲耕开始。按照仪式的程序,赵昺亲耕行‘三推之礼’,即跟着牛,扶着犁尾犁地三推三返,就算礼成,然后轮到从耕的文武百官们一一下场犁地。但是这时出现了意外,不知道是牛犯了牛脾气,还是被这么大的场面吓住了,它迟迟不肯挪步下田。
按说为了保证仪式的正常举行,相关部门早就开始精心准备,耕牛肯定是精挑细选,要体型强壮,又老实听话,肯下力气的。估计在亲耕仪式开始前就精心照料,并严加训练,肯定要达到皇帝扬鞭,耄老一声吆喝便会起步前行,可当下赵昺的鞭子已经抽了好几下,俩老头又拉又扯,牛是纹丝不动。
场面一下尴尬了。皇帝已经拉开架势,牛却不肯动,这可不仅是牛不给皇帝面子的事情了,而是严重的政治事件,是让皇帝龙颜扫地,在众臣面前失了面子,那是大不敬之罪,相关人员是要受到严惩的,至于这头牛不知道已经多少人恨的牙根痒痒,欲将其活剥了。
估计平时这头牛表现的相当不错,以至于连备份都没有,当下一群人对牛又是威胁又是恐吓,人家还老神在在的倒嚼,牵牛的俩老头就差给它跪下了。眼看亲耕仪式要泡汤,大家脸色都不好看,往大了讲是上天的不满,往小了说是众臣办事不利,足以让一众人等丢官罢职了。
赵昺扶着犁尾看着众人折腾的满头大汗,觉得十分好笑,招手叫过在旁的徐宏,在其耳边轻语了几句,他立刻飞跑而去。稍时,徐宏拿着颗青菜跑了回来,他让众人退后,徐宏迅速用一根绳将青菜吊在根棍上,又将棍子绑在牛角上,这样青菜就在牛眼前晃来晃去。
当大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牛突然动了,并边走边伸着舌头试图将眼前的青菜卷进嘴里。而赵昺则猛的甩了个鞭花,发出声脆响,同时大声吆喝一声,扶犁跟上。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亲耕仪式开始了,一时间鼓乐齐鸣,众人的喝彩声高起。
牛终于动了了,可意外又发生了。青菜就吊在眼前,牛以为自己只要上前一步就可以吃到,可是走了十多倍还是没吃到嘴里,就以为是自己走的慢了,不由的加快了脚步。赵昺还好,稳稳的扶着犁跟上,可一个折返下来,牵牛的俩老头跟不上,脚步踉跄几欲跌倒。紧跟在后边撒种的蔡完义和陈则翁也是跑的气喘吁吁,不敢落后太远。
耄老本意就是指德高望重的长着,能够为皇帝亲耕牵牛本是荣耀,但一般也就是牵牛缓步前行,恐怕累到了皇帝,可今天谁想到意外迭出。俩老头在高低不平的地里小跑了一圈,体力马上就跟不上了,可他们也不敢撒手,否则喜事马上就变成了丧事儿了。
众人见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有心赶紧结束,可看到皇帝兴致正浓,又不敢喊。而赵昺确实来了兴致,他走了一个折返,发现在内苑更不好,并非是自己太笨,而是地块太小。自己还没有把握好,地就已经到头了,且距离短,也让他这个初学者难以校准方向。
现在这块地虽然不太大,可也有两亩地,使赵昺可以把握力度,根据前边的标志物校准方向,不再是深浅不一,曲里拐弯。但他也发现了俩老头儿的窘境,示意徐宏接替二人在前牵牛,把控方向,又让蔡完义和陈则翁不要着急。
徐宏力大,换位之后,很快就把握住了节奏,而他也发现陛下力气也是不小,在掉头折返时,单手一提一甩就能轻松的将沉重的铁犁掉头,群臣二人的配合经过短暂的磨合就已经趋于默契。他们也不知往来多少个折返才停下,而这时一块地已经让他们耕了七七八八。
见陛下暂停歇脚,早就等的焦急的礼官赶紧高喊‘礼成’,结束了皇帝三推三返的亲耕礼。蔡完义和陈则翁则赶紧上前,接过耒、鞭,分别放置于犁亭和鞭亭,请皇帝登观耕台,从耕三公九卿依次接受耒、鞭,行五推五返、九推九返之礼。当礼部尚书谢翱奏报“耕耤礼成”时,乐队奏导迎乐《祐平章》,标志着整个仪式结束……
第1471章 只能这样
据《渑水燕谈录》记载,仁宗行籍田礼。准备妥当后,侍中将耒奉给仁宗,皇帝扶着犁尾走了几步,礼仪官就宣布礼成。谁知仁宗犁田的瘾上来了:“我既然开犁,就没必要遵循古制,愿把这块田犁完以劝导天下老百姓重视农耕。”在大臣再三劝奏下,仁宗坚持犁了一块田的五分之一才上田埂。
赵昺这番操作,将这块地耕了有一多半,足有一亩多的地,可他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有打破了一项大宋皇帝亲耕的记录,只是不知道将来被谁打破。仪式结束,众臣上前恭贺。而太常寺卿和鸿胪寺卿及礼部、户部尚书,连带两位牵牛的耄老齐齐上前请罪,请求责罚。
对于这场意外,大家都是心怀忐忑,这是祥兴帝继位以来头一次行亲耕礼,结果就弄出个耕牛不前的大事件,连从耕的大臣们都不免担心受到牵连。而意外的是赵昺只是笑笑,让他们平身,称不过是只畜生闹脾气,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场面被吓住了而已,与众人皆无关系。
众人这才如释重负,齐赞皇帝仁德。赵昺却是暗笑,别说是只牛,就是人,骤然见到如此大的场面,又是敲锣,又是打鼓,还呜哇乱叫,不被吓呆了才怪。至于什么上天降下警示,纯粹是无稽之谈,所以他还专门叮嘱籍田使切勿将气撒在牛身上,还是要好好使用,不可因此虐待。
赵昺还记的有出戏有‘皇帝去耕田,娘娘烙大饼……’的戏词,而在周礼中确实也有“皇婚送饭,御驾亲耕”之说,但是今已废弃。不过一大帮人帮着皇帝耕田,皇帝也不能让人家白帮忙,照例参加者每人两个馒头,二斤肉,牵牛的耄老又赏绸缎两匹。
午后御驾回鸾,队伍原路回返,行至凤凰山真圣殿小憩。早有人准备好茶水、点心等一应之物,赵昺在高台上向下瞭望,山脚下就是旧宫。虽然经过整理,但是依然一片荒废之地,当下只有护军山地旅和一旅驻扎于原皇城内外,此外就是岭南西苑有他设立的皇家科学院和刚刚设立的皇家学院。
“这片地闲着太可惜了!”赵昺看了一会儿叹口气道。
“陛下,是否要重新修缮旧宫?现在宫城是太小了。”陆秀夫道。
“朕暂无此意!”赵昺摆摆手道,“但是朕以为可以加以利用,可否将三省和六部及相关衙门皆迁入皇城旧地呢?”
“陛下是欲将原来的皇城之地另做它用!”文天祥惊诧地道。
“是啊,如今三省成立,挤占了六部的衙门,你们几位执宰办公之地也仅有一间房,尚书和侍郎们都要挤在一起做事,太过拥挤了。”赵昺言道。
“陛下,当下宫城也是十分狭小,现下又有了皇子和公主,来日都需要分殿居住的。若是将旧宫之地占用,来日再欲扩建就难了。”陆秀夫劝道。
“宫城虽小,可朕一家足够住了。”赵昺笑道,“现在临安城中再难寻一块空地,若是三省六部另择地扩建,征迁民居又是扰民,而旧宫荒废太过可惜了,不若利用起来,也可解当下之困。”
“嗯,旧宫总是荒弃,也会显得我朝势衰,加以整修也不失为计!”陆秀夫点点头道。
“你们看!”赵昺遥指旧宫道,“现在宫城前广场狭小,上元节灯会万民齐聚,不少人因为拥挤而受伤。而丽正门之外地方是其数倍,又紧邻御街,日后凡有大朝仪和盛会也可到此举办。而朝廷各省部寺监皆移于此,有事也便于互通,不必往来奔波。”
“陛下所言不错,索性重修明堂,以彰显我朝气象!”文天祥道。
“嗯,可以商榷!”赵昺点点头。他知道修建明堂不仅是建起一座大殿,而是对旧有制度的恢复。明堂礼是中国古代社会重要的祭天礼之一,它于九月吉辛日在行礼殿(即明堂)举行。周公明堂礼是儒家经典中明堂礼的典范,为历代统治者所推崇。
经过秦汉、魏晋学者长期地考辨、讨论、注释,周公明堂礼制的记载逐渐丰富,同时也造成了异论丛生的滥觞。这一时期,明堂礼实践有限。隋唐时期是中国古代明堂礼制的繁荣时期。唐朝理清了天、帝之间的关系,正式承认五帝亦为天,明堂礼由享帝礼升为祭天礼之一。
唐朝确立了一岁四祭天制度,并区分大礼、常礼之别,确立了三岁一亲郊制度,制定了详备的祭祀仪式,形成了严父配天制度。宋代称得上是明堂礼制的鼎盛期,自仁宗末年开始,三岁一亲郊制度形成完善、固定的制度,皇帝每三年一次亲自举行南郊大礼或明堂大礼。
明堂即“明正教之堂”,是“天子之庙”,成为帝王祭祀活动的重要场所。古人认为,明堂可上通天象,下统万物,天子在此既可听察天下,又可宣明政教,是体现天人合一的神圣之地。凡朝会、祭祀、庆赏、选士、养老、教学等大典,均在这里举行,借神权以布政,宣扬君权神授。
南渡之后,宋朝并没有修建明堂,而是以大庆殿代之。而赵昺改崇德宫为宫城后,大庆殿就是块牌子,用到的时候,就将牌子挂上,不用了就摘下来。所以每逢朝廷大典,朝臣云集,低阶官员都不得不站到廊下听诏。而元旦朝会赐宴,廊下都摆不下,只能在殿前广场上就着北风吃饭。
建一座大殿用于举行典仪即是形式上的需要,也是现实的要求。不过赵昺尚不清楚建这么个玩意儿要花多少钱,平日能否挪作它用,总不能花费了大量的财力和物力建成了,就三年用一回,平日当花看,还要花费人力和财力维护。所以他还有些含糊,觉得可以提到议事程序上,但建不建,看看预算和功能再说。
赵昺与几位执宰就站在高台之上,望着旧皇城进行了初步的规划和设计,将这块曾经的皇家私邸挪作它用了。当然这还要经过实地考察之后,再经过后续统筹规划、设计,然后才能投入实施。而后,行驾再次上路,傍晚回到宫中……
现下朝廷改制基本已经完成,根据各自的职权进行整合,展开正常工作。而内廷的改制也随即展开,赵昺已经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经过一系列的堂议和廷议之后,双方终于达成共识。内廷规制为量身和一军结构,即外事归内侍省,内事归入内侍省,保留御前护军,其下再各行设置办事机构。
这个方案等于将赵昺欲划入内廷的寺、监、院皆剥离到了朝廷,成为朝廷控制下的机构。但在赵昺的力争下将作监及各个军器工坊被留在了内廷,这是他发展工业的基础,无论如何也不肯撒手的。而朝廷方面也达到了‘削弱’内廷势力,压制其权力的目的。
当然在御前护军的编制上双方争的最凶,毕竟皇帝手中握着一直亲自掌控的精锐亲军实在让朝臣们不安,虽然他们至今也无法染指军队,但在形式上也要求保留对军队的控制。
赵昺最后做出‘妥协’,御前护军步军下辖一个亲卫旅、一个炮兵旅、一个骑兵旅及两个步兵旅和一个独立的辎重团。总体上由过去的九个旅减少了近一半,将新编的两个骑兵旅扩编成骑兵三、四师,其它几个步兵旅拆分或是编入其它各部。
水军仍保留,编制上要欲以缩减,但是遭到了赵昺的拒绝,而是要求在保留原有战船规模的基础增加一个陆战旅。而编余的各旅则改编成海外远征军,以应对日益严重的海外贸易冲突,保证大宋的海外利益,打击沿海的海盗。
众臣商议之后,也意识到海外贸易对于大宋财政的重要性,去岁只关税就收入二千万贯,占据了财政总收入的近三成。若是这部分利益受损,将严重影响到各项开支,因此同意从现有的三支水军中抽调部分舰船和编余护军组建海外兵团。
到了最后,众臣发现争了半天,御前护军的实力并没有被削弱多少,反而是水军得到了加强。大家想想算了,皇帝一直把持着枢密院使的职务不肯撒手,军队一样在他控制之下,折腾半天不过是左手倒右手,他们还是难以插手。至于以后,谁知道会怎么样,也许今日之争会给后人留下些东西吧!
虽然没有能够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图完成内廷改制,但是赵昺也没觉的吃多大亏。自己是皇帝,虽然放权给了朝廷一部分,但是只要军队在手,收拾他们也是分分钟的事情,至于自己的子孙们有没有本事保住当下的局面,他也管不了。
但赵昺还是希望以此推动朝廷的正规化和程序化,即便以后出了不肖子孙,也不至于让朝廷瘫痪,依然能够维持国家的正常运转,丢了江山。不过他也知道死后的事情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历朝历代每个开国之君都曾为后代设计了一套祖宗之法,希望江山永固,可结局还不是该亡国,还是亡国吗……
第1472章 未来可期
内廷改制的工作进行的十分顺利,赵昺依旧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了改变,内侍省下设秘书监、殿中监、将作监、军器监、内务监及皇城司,即五监一司,分管内廷各项事务。以郑虎臣为内侍省左相,王德为右相,分掌内外。
秘书监职能得到扩充,其实也就是将御前办的功能接收,并加以扩充。殿中监则分了皇城司的过去部分职责,接管了内廷的一应杂务。将作监、军器监一切如常,而内务监则掌管内宫事务,设六尚局,皆由内官充任,负责管理内库,侍奉皇室亲贵,不得干涉外务。
皇城司的工作主要还是事务局,但是兼掌亲卫旅,负责宫城宿卫和銮仪卫及行宫、军器监、内库的日常戍卫。只是将太医院划归朝廷管理,但改由枢密院辎重司医药院派驻一个医疗组,归秘书监领导,负责为内廷提供医疗服务。
御前护军都统府得以保留,下辖五个旅和水军舰队和各一个陆战团、山地团。仍以倪亮为都都统,原水军都统郑永调任第二水军都统,由张浩升任都统。其余两个步兵旅转隶远征军,由刘文俊和罗大同分任正副都统。两骑兵旅编为骑兵第四、五师,由都哥和拔都任都统。
与此同时,赵昺又借机对禁军和御前护军官兵进行交流,调入一批实战经验丰富的基层军官和兵卒,又将护军一批有文化、懂谋略和有带兵经验的军官调入其它各部,借以提高各部间的作战和管理水平,也使得护军能够保持强盛的战斗力。
另外赵昺以为自己做的一件大事,就是皇家学院终于开学了。学院是以过去老营的基础组建的,按照他的设想,学校以现代学校为样板,分为小学、初中和高中三个阶段。课程设置也是由易到难,采用他亲自编撰的课本教学,小学开设《国语》、《算数》、《道德》、《万物》及体育。
至于初中和高中的课程如何,赵昺还没有想好,当前他课本还没有准备好,但是无外乎增加物理和化学方面的东西,这还有待于这一阶段教学效果经过检验后再定。不过他觉得自己教的这些东西在这个年代估计也是惊世骇俗了。
不过赵昺遇到的最大问题,还是生源问题,不是他不想招那些官绅和良家子弟,而是人家不愿意来。一是因为觉得皇家学院教授的内容不符合当下的实际,皆是些背经叛道的东西,担心误了自家子弟;二是对他们的师资有质疑,虽说是皇帝办的学校,却没有聘请当下的名儒大家任教,皆是些寂寂无名之辈,甚至还有从军中选出的军汉。再有就是学校的规矩太过苛刻,要在学校中住宿,且不分士庶混居,实在有失体统……
反正这座皇家学院倍受摘指,那些所谓的名门世家皆不看好,但是赵昺不为所动,他知道这所学校将来培养出的学生将会影响到整个世界,改变历史的发展进程。因而他的生源主要来自于战争中阵亡的将士遗孤及收留的孤儿,还有一些是军中子弟。
现在第一期共有六岁至十岁的学生两千余人,按照年龄和知识水平分成三个年级。赵昺之所以招收这些低龄儿童,主要还是他们的可塑性强,还没有受到外界传统观念的荼毒,更容易接受新的教育方式。另一个原因自然是对自己忠心,现在老营的那些孩子已经逐步成长起来,在地方和军中任职,再过些年就会逐步成为大宋新一代的中流砥柱。
至于这些学生将来的出路,赵昺也已经打算好,最优秀的会进入皇家科学院从事研究工作,余者根据爱好和需要进入军队和工坊两个系统,或是直接服务于内廷所属的产业。他之所以这么考虑,也是因为在外界排斥的情况下无奈的选择,而军队和工坊可以说是自己的地盘,阻力会小很多。
赵昺知道改变一个社会千万年来的传统和观念,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但是他相信只要自己不会早亡,那么他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来改变这个世界,让人们接受新的知识。所以他尽管心急如焚,却也不能操之过急,要耐着性子,一步步的来走。
当然要做大事,就少不了大的投入。赵昺的皇家学院实施免费教育,从衣食住行到生活所需等等,一切开支皆来自内廷,每月还会提供一定额度的零花钱。而这个投入不会减少,还会随着规模的壮大不断的持续投入,至于‘产出’最快也得十年之后才能出显效果。
不过赵昺也有一只能下蛋的母鸡,那就是皇家科学院。这个单位他定位于对实用技术的研究,也就是他提供思路,设置课题,由他们进行研究和解决,并最终造出可以用于实际应用。当下已经投入实用的沼气灯就是出自于他们之手。
在陈普拒绝出任院长之后,赵昺委任大匠李栩为院长。这老头儿现在已经七旬了,他既有理论基础,又有实践经验,现在各个工程部队筑城、修堤和建屋都采用其制定的规范。而现在他手下已经有从各地选拔和征调能工巧匠及各行各业的人才近千人,但主要集中在制造行业,也有少部分人从事冷门学科的研究。
科学院的院址选择在凤凰山南麓的一片占地上千亩的谷地中,远离尘嚣,十分僻静,闹出点什么动静也不会引起乱子。当然这些人也不会闭门造车,他们的任务就是解决实际问题,所以也常会受各个工坊和工地的邀请前去指导工作,解决实际问题。
花费重金打造的这支队伍,当然不是白养的,现在已经有几项新技术诞生,已经完成‘实验室’的试制,正在研究如何进行实际应用和批量生产的工艺。
赵昺最敢欣慰的是金属机床的试制成功,不要小看这小小的进步。过去采用的机加工设备大部分构件都是木质的,这也是源于材料易得和便于加工。但是缺陷也是极为致命的,就是其的工作不稳定性,导致加工精度不足,无法对‘精密’零件进行加工及难以达到标准统一。
金属机床的稳定性要远高于木质机床,能够提高产品质量和进行较为精密的加工。虽然知道好处多多,但制造出来确实不容易,这涉及到从冶金到加工等等多个方面。所以这个工作在军器坊成立之初就在进行,可以说是边研究边实践,逐步用金属零件替代木制零件。
到如今科学院试制成功的金属机床已经是第三代了,当然即便如此也无法与现代即便已经报废的机床相提并论,不过赵昺相信有了这台母机,就可以制造出精度更高的机床,进而进行量产,完成设备的更新换代,这已经足以让他感到骄傲了。
让赵昺最为兴奋的是科学院居然成功的造出了硝酸,且搞出了可以用于生产的工艺。大家都知道硝酸在工业中是必不可少的的一种原料,而在这个时代还是一种难以得到的东西,让他已经心心念念很久了。不过硝酸的生产也是来自于他一次在将作监的视察。
在这个时代,每年宫中出于自用和赏赐的需要,都要制造大量的金银器,而这也是将作监的主要工作之一。当然虽然有些器具号称金器,但并非是纯金的,其实只是鎏金的。他十分好奇在古代社会工匠是如何做到的,而那天恰好见到了整个工艺过程。
古代的镀金工艺利用的原理:系将金熔于水银之中,形成金泥,涂于铜或银器表面,加温,使水银蒸发,金就附着于器表,谓之鎏金,近代称为“火镀金”。这是古代最精湛的金属工艺装饰技法之一,在春秋战国时已出现,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
赵昺观看时发现其工艺流程大体分数个步骤:首先是做“金棍”,将铜棍前端锤扁,略翘起。打磨光滑,抹上热酸梅汤后沾满水银,晾干;其次是煞金:将黄金碎片放入水银之中,加热熔解;随之倒入冷水之中,形成浓稠的黄金和水银的混合物―金泥。
再一步是抹金:用“金棍”沾起金泥,再沾一种混合液将其涂在铜器上,用细漆刷沾着神秘的溶液把金泥刷匀。其后就是开金,将烧红的无烟木炭放在扁形铁丝笼内,用金属棍挑着围着抹金的地方烘烤,让水银蒸发,使黄金紧贴器物表面。最后再用玛瑙或玉石做压子,在镀金面上反复磨压,以使镀金光亮耐久。
让赵昺最感兴趣的就是涂抹在金棍上的神秘溶液,他制度在电镀前要将器件充分除锈和除油,以便是电镀件表面光洁,而现代最常用的方法就是用酸浸泡。他由此及彼,试着用工匠调配的神秘溶液滴在木材上时,出现了明显的腐蚀效果,再询问工匠这种溶液是由盐和矾等物质混合而成时,立刻意识到这可能就是‘硝酸’……
第1473章 胆儿真肥
赵昺敏锐的感觉到这是自己获得硝酸的机会。他想到前世所学到的知识,最初硝酸的获得是由公元八世纪由阿拉伯炼金术士阿布·穆萨·贾比尔·伊本·哈扬在干馏绿矾和硝石混合物时发现的。而后直到十三世纪,通过加热硝石和粘土制备了它。
这说明在这个时代硝酸的制备方法早已经实现,而他们所用的这些原料在当今也不难获得,但是具体的制造方法赵昺只能苦笑,这并非自己的专业,也只能知道个大概,一切还需要通过实验来检验。而那时他已经决定北伐,没有时间来主持研究这项工作,只能交给科学院这些土专家们了。
临行前,赵昺将自己的思路和制造的大概方式及应该注意的事项详细告知他们,然后由他们具体操作和实验,没想到他们还真给鼓捣出来了,并已经造出能小批量生产的设备,编制了生产工艺,可以投入生产。这让赵昺简直喜出望外,因为有了硝酸,他就可以造出雷汞。
雷汞近代被发明出来后,因为对火焰、针刺和撞击有较高的敏感性,在干燥状态时,即使是极轻的摩擦、冲击,也会引起爆炸,是被最早作为起爆药的物质。有了它,赵昺就可以对现下的武器进行改进,造出更为先进的后装枪成为可能。
在世人的概念中,是先有枪后有弹。其实枪的改进受制于弹药的改进,雷汞的发明使子弹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让后膛装弹成为了现实。而后膛枪的出现更是改变战争的形态,使枪的射速更快,瞎火率降低,弹药更便于携带和保存。
后膛枪也将改变当前的作战形式,现在宋军采用线性队列战术,就是为了通过交替射击提高和维持火力密度。而后膛枪的装弹速度要优于燧发枪,这样较少的士兵就能够达到同样的火力密度,简单的说过去如果需要一个都的士兵维持三十步宽的作战面,现在一个都就能够维持五十步,甚至百步的战线。
如此算来将大幅度提高部队的作战效能,过去需要一个军完成的作战任务,也许一个师就能够做到,那样就不必再维持一支庞大数量的军队。当然新式武器的使用,也会大大提高弹药的消耗量,使战争成本增加,也会对后勤更加依赖。
不过赵昺也知道要是实现这个目标,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有了硝酸只是开头,试制出雷汞也只是迈出一小步,由于其的性质并不稳定,干燥时,对震动、撞击和摩擦极敏感,而且容易被火星和火焰引起爆轰。要想投入使用还需要对雷汞进行钝化处理。在没有任何参考数据的情况下,还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进行实验,选出最佳的方案。
后膛枪现在更是只是‘概念’,赵昺脑袋中虽然有几种枪械的设计方案,但是要造出来也不是易事。要对当前的加工水平和能力,原材料的技术标准是否符合及现在的生产能力等等进行综合考量。所以在当下搞‘发明’是十分艰难的,要涉及到众多的学科,诸多的行业。
当然每一次‘新发明’的投入实用,也都是对大宋工业水平的一次提升,科技发展的一个质的飞跃。这让赵昺常常偷着沾沾自喜,待几百年后,这一段历史会在世界科技发展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中华民族真正的开创了诸多的世界第一,而这一切都绕不过自己这个始作俑者。
让赵昺感到遗憾的是现在的每一项发明几乎都是出于军事目的,皆是用于杀戮,为了争夺生存空间和资源。但他觉得也正是因为事关生死也激发了人们的创造力,研制出了威力巨大的武器,却也变相的推动了生产力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
科学院很快赵昺的一班‘亲传弟子’又给了他一个惊喜。这些人是他挑选的学有所长的落弟年轻士子。他们虽然科考失败,但并不能说明他们脑子不好使,而是太好使了,换句话说有些偏科,或是说有不同于世俗的想法,且有着旺盛的求知欲。
由于这些落第士子有了一定的文化基础,跟随赵昺学习了一段时间后,达到了现代初中毕业生的水平。不过他这个老师并不大称职,只是教授了些基础知识,多数是时候是让他们自学,并相互研讨共同进步。他们唯一参加的大项目就是临安城的‘沼气’工程。
这次实践活动,他们从最初的构想,到实验室的验证,及后续的局部试用和工艺调试,全部是在赵昺的指导下完成的。待大范围的铺开,他们更是全程参与,从沼气池的选点、管线的布置及路灯的设计和生产工艺的编制皆是独立完成。使这些士子在得到锻炼的同时,也激发了他们对未知探索的热情,致力于科学研究。
此次科学院的士子们为赵昺献上的是一台‘蒸汽机’,灵感来自于他上小学时自然科学上的一个小实验——开水壶喷出的蒸汽驱动纸风车。当初他只是为了让学生们直观的感受到能量的转换,让他们明白可以作为原动力的不只是来自于大自然中的风和水,也可以通过能量的转换来获得新的动力。
当赵昺看到呈现在自己眼前的‘蒸汽机’时,马上由惊喜变成惊吓了。眼前这个由水缸大小,黑乎乎的喷着白汽的家伙就像后世在八十年代曾经十分流行的土暖气炉子,再细看还不如那玩意儿呢!所以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赶紧跑,‘蒸汽机’入水和出气的就一个孔,炉体还是靠铆接的方式连接的,且没有减压阀,都不如高压锅安全。
但是赵昺还是想跑的**,因为他实在下不了狠心打击这些性质正高的青年,却也是心怀忐忑,极力保持着微笑听他们讲解制造的原理和工艺。而这个过程中还有学生在炉膛里又塞上了几根木头,用气囊鼓风加大火力,他的心这会儿都提溜起来了,这要是响喽,威力不比一个炮弹的威力小,跟前这些人都得上天。
这时候的赵昺宁愿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也不想面对这个不知道脾性好坏的‘蒸汽机’,而随着火力的加大,从喷口喷出的蒸汽越来越浓,两个学生将一根铁管连接在喷口上。他的心又是一阵狂跳,前边就够吓人的了,这岂不是真要要人命啊!
‘噗呲、噗嗤……’听到几声喷气声,赵昺的眼睛才从‘蒸汽机’上移开,原来后边是还有乾坤。一个学生转动了下一个飞轮,他才发现后边还有一个连杆机构。在惯性的作用下,连杆带着飞轮转动起来,而蒸汽也随之喷出。他终于弄明白了,这帮人还真鼓捣出了个单活塞气缸,通过活塞的往复运动,带动连杆,让飞轮转了起来。
“好,赏!”赵昺高喊一声,让学生们赶紧撤火降温。因为他明白,一旦活塞被卡住,或是连杆失速停止运动,那么蒸汽无法外泄,不是炉体爆炸,就是气缸炸裂,自己是小命不保,还是赶紧的结束观摩要紧。
说话间,在赵昺的指导下,大家先是七手八脚的灭火,然后迅速摘下连接管,让剩余的蒸汽外泄,他这才松了口气。但是无论如何,这个东西已经有了蒸汽机的雏形,起码可以作为动力发生器完成了对连杆的驱动。中肯的说,就这个破玩意儿开创了历史,很可能成为世界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动力源。
赵昺虽然受了些惊吓,但他对众人肯动脑子独立完成了炉体和气缸的设计,并制造出姑且算作蒸汽机的模型,感到很欣慰。既然说了要赏,赵昺当然不会食言,奖励‘蒸汽机’攻关小组两千贯,以资鼓励。众人听了齐声谢恩,脸上个个喜气洋洋,这不仅是因为得到了赏赐,更重要的是得到了皇帝的肯定。
现在赵昺在大宋臣民,尤其是年轻士子的眼中无异于‘神’一般的存在,可以称之为政治家、军事家、医学家、发明家等等一系列带‘家’的称号。现在他们的创造竟然得到了肯定和夸奖,当然是十分高兴,就是不知道他们若是知道自己干了一件改变历史进程的大事,就得到区区二千贯的赏赐会是什么心情?
待大家都冷静下来以后,赵昺开始进行现场讲解,指出徒弟们设计中的不足,尤其是对于他们在没有考虑和采取到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就敢造出实物进行实验的‘傻大胆儿’行为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指出其中的危险性。同时告诫他们不要再犯这种愚蠢的错误,什么时候都要将人身安全放在第一位。
这会儿一帮胆儿肥的家伙们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他们险些将皇帝给一起送上西天,而赵昺也暗自叹气,看来自己也要尽尽师傅的职责了,教给他们新的知识,并引入新的概念。至于蒸汽机什么时候能投入实用,他也不敢保证,但可以肯定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第1474章 诸事不顺
转眼进入五月,中原也已入夏。在蒙哥汗身故之后,忽必烈在开平即大汗位,与留守和林的幼弟阿里不哥发生了争夺汗位的战争。忽必烈依靠汉地的丰厚人力物力﹐把开平作为前沿基地,历时四年,终于战胜了阿里不哥。
中统四年,忽必烈汗升开平府为上都,以取代和林。但这时蒙古政权的统治重心已转移到中原汉地,把都城设在山后草地已嫌偏远。在至元元年,又改燕京为中都。九年,改中都为大都,定为都城,而将上都作为避暑的夏都,形成两都制的格局。
每年四月,大汗便去上都避暑,**月秋凉返回大都。大汗在上都期间,朝廷诸司都分司相从,以处理重要政务。大汗除在这里狩猎行乐外,蒙古诸王贵族的忽里台大会和传统的祭祀活动都在这里举行,渐已成定例。大汗早在上个月便有前往上都的旨意,可拖了一个多月了,依然没有成行。
此时大都宫城中看似依然平静,但来去的人皆脚步匆匆,脸上带着不安,而宿卫攻城的侍卫亲军更是如临大敌一般,对进出者严加盘查,严禁闲人在宫前逗留,稍有迟缓便会遭到兵卒的呵斥,甚至鞭打。而宫内各处也布满了怯薛军卒,尤其是大明殿更是戒备森严,没有召唤不准任何人靠近。
大内坤德殿中阔阔真一改人前娴静,有些焦躁的坐卧不安。自去岁末大汗就以身体有佯,往来后宫不便为由久居大明殿。而事实上自与南朝达成和议后,大汗身体竟有逐渐恢复之势,称乃是贺惟贤寻来的良药之故,其也因此倍受大汗宠信,让其掌管皇城宿卫。
以汉将宿卫皇城虽然有违常理,但阔阔真以为在诸王进京的情况下,让汉军宿卫也是为了防止生变之举。而让她最担心的是大汗在年后频繁调整官员,许多汉将领兵入卫,似在安排后事一般,但是自己最喜欢的儿子铁穆耳依旧滞留在南朝,一直未能回京。而今日大汗又诏几位重臣入宫议事,让她不免心忧。
“皇后娘娘!”
“快说,今日大汗诏重臣议事,可有商议立储之事?”这时内侍总管方臣祐匆匆入内,阔阔真急问道。
“娘娘,大汗诏中书几位重臣入内,并没有谈及立储之事!”方臣祐擦擦额头上的汗道。
“哦,还好!”阔阔真大松了口气道。自大汗抱病,立储之事就成了她的心病,现在更是担心铁穆耳久滞南朝,有人借机怂恿大汗立储,而今朝野中盛传皇长子甘麻剌呼声最高,尤其是一帮汉臣几次上书恳请大汗。
“大汗下旨改封答剌麻八剌为北平王,令其前往故都和林,总领北地军政!”方臣祐言道。
“哦?!此是大汗提议!”阔阔真皱皱眉头道。
“不是,乃是中书左丞伯颜提议。”方臣祐摇摇头道,“其称北地叛王闻之我朝大败,调北军入卫中原,春后蠢蠢欲动,请大汗遣皇子前往和林抚军,镇漠北祖宗根本之地,守太祖大斡耳朵,震慑叛王!”
“大汗为何不遣甘麻剌前去?答剌麻八剌身有重疾,去了又能做什么!”阔阔真闻听眉头皱的更紧,次子有残疾,自不是争夺汗位的人选,但是其与甘麻剌同由皇太后察必抚养长大,兄弟两人情深义重,却以铁穆耳疏远。而以其都管北地,总领诸宗王,来日必成为甘麻剌的助力。
“伯颜称答剌麻八剌虽有疾在身,但是聪颖善谋,遇事敢于决断,正是良选。”方臣祐看看阔阔真的脸色又小心地道,“伯颜今日请辞中书左丞之位,又举荐甘麻剌接任,主持中书事务,大汗虽然当场驳回,但据奴婢看已有意动。”
“桑哥没有来吗?他为何不反驳!”阔阔真听了一惊,以其接管中书省,那是让其学习政务,为以后执政做准备的,而大汗又有意动,那么心中定然储位也意在于其,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
“桑哥也曾力争,但是他孤掌难鸣,先有伯颜,后有安童和李谦等人力挺……”方臣祐叹口气,无奈地道。
“还议了什么事情?”阔阔真强按捺下怒气,又问道。
“大汗以赵王阔里吉思所领右翊卫军入驻通州,以卫京畿!”方臣祐答道。
“怎么这样?大汗已经答应让济宁王也只里统领右翊卫军,镇守京畿的啊!”阔阔真在也难以保持淡定,忽的站起身怒道。
她知道阔里吉思出身于汪古部,其父高唐王爱不花,身为大将战功赫赫。其母月烈公主正是元世祖忽必烈的第二个女儿。而其也是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他性格刚毅、文武双全。“性勇毅、习武事、尤笃儒术,筑万卷堂於私第,日与诸儒讨论经史、性理、阴阳术数,终日不倦”,并且在“北边为庙以祀孔子,表贺圣节,独用汉文”。
阔里吉思文才武功都很出众,与一般蒙古贵族的纨绔子弟是天壤之别,在元代贵族中独树一帜。因此深受忽必烈汗宠爱,少年时就身任甘肃平章、征东行省平章等要职。他连娶两个公主,更是当时独一无二:先娶真金的女儿忽答迭迷失公主,继室是正是答剌麻八剌的女儿爱牙失里公主。所以说阔里吉思也是阔阔真的女婿,但是她并愿意以其镇守京畿,而是意属自己的娘家,也是另一个女婿。
按照蒙古人世代传颂所言,所有蒙古人分属于蒙古尼鲁温和迭儿列斤两大族系。弘吉剌是迭儿列斤的一支,金代散居于呼伦湖东南;其别部孛思忽儿则居于呼伦湖和额尔古纳河以东,北至得尔布尔河一带。迭儿列斤和尼鲁温两部相互通婚,成吉思汗幼年就同弘吉剌孛思忽儿部首领特薛禅之女孛儿台定了亲。
以帖木哥阿蛮为首的弘吉剌部,多次参与反蒙古部的联盟。特薛禅则支持成吉思汗,并最先率部归服。因此,成吉思汗建国,将全体弘吉剌人划为三千户,封特薛禅之子按陈、孙赤窟等为千户长。弘吉剌部参加了征金、平西夏等历次战争,并逐渐扩充为万户。成吉思汗分封新得自金朝漠南的土地,将老哈河、西拉木伦河流域及其西北、东北地区赐给按陈弟兄,从此弘吉剌部迁到了漠南。
窝阔台汗曾有旨:弘吉剌氏“生女为后,生男尚公主,世世不绝”。成吉思汗、蒙哥、元世祖忽必烈的皇后都出自弘吉剌氏;弘吉剌贵族也相继娶历代皇帝和宗王之女。按陈死后,弘吉剌万户由子纳陈的后裔继承,因五户丝食邑在济宁路,属古鲁国地,故先后被封为济宁郡王、济宁王和鲁王,所娶公主都封鲁国公主。
所以说即便都是女婿,阔阔真对于娘家侄女婿更为亲近,在诸王入卫中原后,她一直游说真金让也只里统领右翊卫军,镇守京畿。当然如此也是为铁穆耳争夺汗位铺路,毕竟有兵在手,在关键时刻就可以取得决定性的作用。但是事到最后,却没有成功,让她也不免沮丧。
“大汗初时也提议让济宁王入卫京畿,但是伯颜力荐阔里吉思,而安童及那班汉臣皆知其笃信儒术,在旁一个劲儿说好话,大汗经不住众人的劝说,便改了主意!”方臣祐言道。
“伯颜是诚心与我作对吗?你给其送的礼物,难道其嫌少吗?”阔阔真一拍案几喝问道。
“娘娘,伯颜归京后主持朝政,与南朝达成和议,甚受大汗宠信,诸事皆决于其。”方臣祐抱屈道,“现下大都城中就伯颜府邸最为热闹,每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送礼的车马都排到了街衢之外,真是金银满箱,珠光耀眼。据奴婢的眼线回报,他们家的库房都堆满了珍宝,金银就随意的放在廊下,娘娘的赏赐怕是他根本看不上。”
“伯颜看来是极力推荐甘麻剌为储,在为他继承汗位做准备,也不知道其许了什么天大的好处!”阔阔真恨恨地道。
不过她也知道,真金自幼接受儒法的教育,深受汉学的影响,且与诸多大儒交好,执政后就起用了不少汉儒。其中虽有反复,但也很快又重新起用。而如伯颜、安童及阔里吉思等人不是汉人,可也深受汉法影响,他们当然希望依照汉法由嫡长子继位。真金可能也是担心自己死后,汉法难以继续实施,才将这些人提拔至高位,打压草原旧宗王,如此形势对自己是十分不利的。
“贺惟贤态度如何?”对方臣祐,阔阔真也不能苛责,当下其为自己的事情四处奔走,联络权贵,刺探消息,是她依仗。她平息了下情绪再问道。
如今贺惟贤可以说是大汗的心腹了,自从献上‘福寿膏’后,大汗更是对其赞赏有加,令其每日入宫伴驾,甚至留宿宫中。而其掌握着宫城宿卫,其父兄又戍卫上都,可以说是控制着两都,在立储和继位上有着左右形势的作用……
第1475章 不能手软
皇后问到贺惟贤,方臣祐又苦了脸。言称自己数次登门拜访,其态度比之伯颜要好很多,次次都盛情款待,礼物也皆收下,但是每每提到立储之事皆是旁顾而言他,不肯表明自己的态度。这让方臣祐很无奈,不知道是嫌弃礼轻了,还是其想脚踏两只船,仍处在观望之中。
阔阔真听罢也不免沮丧,她在年后就曾劝说大汗开春后前往上都避暑,将养身体。本来大汗已经答应,且也着手做准备。她主意打的很好,上都是草原诸王朝觐之地,旧宗势力强大,他们依然崇尚游牧生活,而对定居中原一直持不屑的态度,而桑哥与旧宗诸王交好,正可借机劝说大汗立铁穆耳为储。
大汗远行,阔阔真自可寻个借口留在大都,就有了施展的空间,能够对汉法派势力进行拉拢和打压。而她觉得大汗此行上都是凶多吉少,那么就可以骄诏立铁穆耳为新汗。上都那边自有桑哥奔走,那时再召开忽里台大会,获得诸宗王的认可,那些汉臣们再想翻盘几无可能。
但现在形势是直转之下,大汗迟迟不肯动身前往上都,伯颜主持朝廷军政,着手整顿入卫京畿腹地的草原宗王军,将他们调往与南朝对峙的前线。同时将征签的草原部落军分派至各蒙古卫军,又大规模调集驻防各地的汉军入京,重整侍卫亲军。
“娘娘,当前的要务是要将三皇子弄回来,否则谁敢将注押在一个质子身上,这也是那些人拿捏不定的原因啊!”方臣祐这时又言道。
“嗯,所言极是。”阔阔真点点头,又疑惑地道,“当初南朝与我朝达成和议,便应放归皇子,却又失言,不知何意呢?”
“娘娘,南朝后来又提出要求要在和议履行后才肯放归质子。现下南朝已经交割了南阳,自归德府退兵,可我朝却迟迟未能让出四川,他们自不会放归三皇子了。”方臣祐叹道。
“哦,大汗不是早已下旨退守汉中,将川蜀割让给南朝吗?”阔阔真皱眉道。
“是啊,四川行省中书右丞也速带已经带着僚属撤至汉中,但是汪家执意要将川蜀人口和财物尽数转移至汉中和陇西,南朝自是不肯答应,两军已经交战数合。”方臣祐道。
‘咝……’阔阔真听罢倒吸口凉气,这汪家还真是不好对付。
巩昌汪氏,乃是汪古部出身,于金一代就是陕西地方望族。蒙古灭金时,汪氏痛打落水狗,背叛金廷断其后路割据秦地,但是他的力量还远远不够支撑起建国,因此在形势转变的重要局势下,汪氏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投诚于宋,二是送款于蒙古。
面临这一选择的不止汪氏,还有众多其他豪族。他们心底是想投诚于宋的,但宋廷实在是无能和无魄力,不愿意接纳,大家只好继续跟着外族走。迫于无奈,汪氏“坚辟石门,不弛战守备”,三年后送款于蒙古表示臣服。从此之后汪氏一直追随蒙古和元朝征服南征北战,跃马扬鞭。
汪氏大军一路过关斩将,巩固蜀地为元兵征战江南提供良好稳定的后方根据地,不仅让汪氏自身势力延申依托于此,还将宋朝的后路给直接砍了。而忽必烈和阿里不哥的争位中,汪氏家族又站在了忽必烈一派,汪良臣领兵进击阿里不哥西路军,阵斩其帅,使得阿里不哥根本拿不到一丝一毫陕甘的兵马钱粮,忽必烈得以在东线从容反击,和西线的平稳不无关系。
有此一事,汪家更是如日中天,“东川军事悉听处分”,更授征南都元帅,全力对付四川,从窝阔台八年汪世显从阔端入蜀开始,四川打了四十二年。汪氏大军为征伐四川的先遣军,取得非常显著的战果,得到蒙古统治者的重赏:赐虎符,擢便宜都总帅手诏抚秦、巩、定西、金、兰、洮、会、环、陇、庆阳、平凉、德顺、镇戎原、阶、成、岷、迭、西和二十余州,事无巨细,惟公裁决。
这样的厚赏,差不多是直接割地相送汪氏。在此期间,而山东、河北的那些世侯早就因为李璮之乱而被削了实力,史氏子侄解除兵权者十七,即便是剿了李璮的张家,也是“例罢”,汪家却因为在四川卖命逃过一劫,迎来了其家族的辉煌。
所以,汪氏在元朝的显赫是不无道理的,营蜀营垒、占据陕西等地,帮助元朝统治者稳定西北大局,在防备和镇压西北藩王叛乱发挥出重要的屏障作用,有着元朝“西陲长城”之称。不过,至元十九年的时候汪家还是被朝廷开始削藩。
然而汪家此时已是尾大不掉,汪氏在族长汪世显的安排下,七个儿子,汪忠臣、汪德臣、汪良臣、汪直臣、汪翰臣、汪佐臣、汪清臣。汪氏五十余位成员,及本上个个都有头衔,分布在陇右、四川、云南等地,雄厚的家族势力盘根错节,显赫于朝。削藩之事也就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忽必烈再次恢复汪氏的巩昌总帅职务。
方臣祐看阔阔真苦了脸,想想道:“当前汪家的汪直臣之子汪惟孝,任四川行尚书省右丞兼管军万户,此次换土之后,大汗委其为兴元路总管、巩昌平凉等二十四处军前便宜都总帅,他对此不满,便迟迟不肯让出西川,估计想以此要挟大汗和朝廷吧!”
“混账东西,他一个奴才,哪里比的上皇子的性命,真是愈发没有规矩了!”阔阔真听了怒道。但是她也知道,当年忽必烈汗欲削其势力,都未能做到,自己又能如何,顿觉浑身无力。
“娘娘勿忧,此事尚有可为!”方臣祐道,“汪家子弟除世袭祖地巩昌的官职,其余多官至朝廷任职,子弟也有在怯薛军中,其一意孤行,咱家也可以此相胁。”
“哦,你的意思是用汪家子弟来要挟汪惟孝,逼其尽快撤出西川,使铁穆耳早日归朝!”阔阔真点点头,又疑惑地道,“若是在朝的汪家子弟行事妥当,并无把柄可抓,岂不难做!”
“娘娘,什么叫做把柄,没有把柄一样可以将其治罪……”方臣祐笑笑,附耳献计道。
阔阔真听了频频点点,也立刻明了。对付那些位高权大、能威胁到君主统治的官场大佬。这样危险分子,必要时,必须不择手段地处死,且君主有权有势,想收拾某些属下时,任他们正大光明,没有任何短处,也很容易一举拿下。或者莫须有,或者诬以谋反,拿包银子塞他被子里,就说他贪污;拉一条女尸放在他床上,就说他奸杀。
所以君主对付臣僚,就好比是鸭子跟鸡接吻——咱的嘴大,他的嘴小,怎办怎好办。能找到借口的,就光明正大地直接处死。实在找不到理由,还可以搞暗杀,或者故意挑起某些矛盾,借刀杀人。反正人死如灯灭,彻底失去了辩论的机会,那时,君主再随意捏造一些罪名,事情也就摆平了。
“既然汪惟孝的长子在怯薛军中,那你就调他入宫侍奉大汗。”阔阔真王妃就当了三十年了,自然见惯了兄弟间的倾轧,朝臣间的明争暗斗,只是一时间懵了头,现下一经提醒便知道怎么做了,“此次汪惟孝做了巩昌平凉等二十四处军前便宜都总帅,他的兄弟们必然也不大高兴,其既然不醒事儿,换换人也未必不可。你留心些,看哪个听话。”
“是,奴婢明白!”方臣祐连连点头道,“娘娘现在也应该操些心,借各宗王行将赴职之机把咱家的亲信之人安排妥当,有些话该跟大汗说也要说说的!”
“哦,此话怎讲?”阔阔真道。
“当下入卫的宗王聚于京畿周边,大汗欲将他们分遣各处戍守,也好减轻些朝廷的压力。”方臣祐道,“虽然中原之地相对富庶,但也分好坏。我朝与南朝商议开设榷场之地,选在了南阳和徐州两处,届时两地将是各种商品的云集,日进斗金之地。若能兼领榷务,可是各宗王梦寐以求的好职事,即使不能插手,收取关税也是能富得流油。”
“娘娘,现在我们拉拢朝臣,安抚宗王们都需要钱。而三殿下来日登上汗位,也需要大笔的金钱赏赐群臣,可当下国库空虚,宫中的钱也是吃紧。若是这两地能由娘娘亲信之人主持,那金银岂不是如流水般的流进咱家这坤德殿吗?”
“嗯,说的好!”阔阔真赞道,“你真是本宫的智多星,没有钱粮,那些宗王们岂会听话,又怎肯支持你登上汗位。还有什么主意,再与我说说。”
“娘娘,我们欲扶三殿下登上汗位,得到那些宗王们的支持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要轻忽了那些汉臣,而今张珪、史格和董士选等世侯子弟纷纷入京赴职。他们世居中原,在地方上的势力庞大,一呼百应,能收为娘娘所用,来日必为一大助力!”方臣祐言道……
第1476章 取舍皆难
大明殿的宫城中最大的宫殿,呈工字形布局,殿基高于地面十尺,分三层。前殿通过长长的柱廊与北端的后寝宫——香阁相连通,如今真金就住在了这里。现在已经入夏,殿中挂着的貂皮换上了波斯产的冰丝帷幔。
昨晚,皇后阔阔真向真金哭诉铁穆耳已经滞留南朝数月,她甚是忧心,恐其被南朝所害,以致夜不能寐,希望大汗设法早日让其北归。他好一番安慰才让阔阔真安静下来,答应会设法让南朝放人。而后,其又说起伯颜跋扈,自己想让自家入卫的子侄前往徐州前线效力,立些军功,却被他拒绝。
真金对此倒是不大在意,蒙古人最重军功,他们有这个想法并不为过,满口答应下来。而让他不爽的是阔阔真称现在伯颜府前车水马龙,给其送礼的人将路都堵了,自己的事儿没办成,多半是因为其嫌弃送的礼少了。可见伯颜眼里已经没有了上下之别。
对于伯颜,真金现在是无条件的信任,朝中大小事务皆决于其手,而如今竟大肆收受贿赂,让他很吃惊,也难以相信。当下训斥了阔阔真,让其不要干涉前朝事务,但是心中还是有些不大痛快。而今早又受到也速带的奏疏,称汪惟孝违抗大汗旨意,迟迟不肯退出西川,导致两军冲突不断,其难以禁止,让他又是一阵郁闷。
早晨接见了几位入卫的宗王,说的也是对伯颜分配的封地表示不满,希望能做出调整。与他们说了会儿话,真金觉得甚是疲乏。屏退他们之后,他连连打了几个哈欠,眼泪也流了下来,心里愈发烦躁,下朝之后直奔后殿的静室,闻到其中散发的清香,顿觉精神一振。
“大汗,福寿膏已经准备好了!”在此候着的贺惟贤立刻施礼请安,然后扶着真金侧卧在软榻之上。
‘呼……’真金接过烟枪,连吸了两口,闭着眼回味了片刻才吐出烟气道,“爱卿寻来这福寿膏算是救了我的命,否则也挨不到今天。”
“这乃是臣的本分,只要大汗长命百岁,臣就是倾家荡产也心甘情愿!”贺惟贤恭敬地道。
真金又抽了口叹道,“我感觉近时愈发离不了这福寿膏,爱卿能否可以多呈上一些。”
“大汗,非是臣不尽力,只是这福寿膏太难得。”贺惟贤言道,“这药株种植本就不易,且又十分娇贵,离了岛上那块地便不能成活,每年也只能收取原药几十斤。而炼制也是费时费力,往往十斤原药也只能成药一两。那老道士每月至多也只能炼成二两,留作自用,不肯赠与人,臣是遣人携重金常驻彼处,才能尽数收购。”
“哦,原来如此,也难怪市面上不曾见过!”真金有些失望地道。想着自己年前已然是卧床不起,可有了这个,抽上几口身上竟感到舒服了,病痛皆无,更重要的是精神好了很多,现在已经能够上朝理事了。
“臣定会竭尽全力,保大汗延年益寿!”贺惟贤又点了个烟泡给其续上道。
“我大元的官员若是皆如爱卿这般,我也不必如此劳心!”真金欣慰地道。
“大汗,朝中有伯颜、李谦、桑哥几位重臣主持,定不会出现什么纰漏,还是要保重龙体要紧!”贺惟贤言道。
“呵呵,我听外边风传,伯颜府上日日车水马龙,送到金银多的都无处存放,就摆在廊下。可是真的!”真金冷笑声问道。
“这……”贺惟贤听了面露难色,沉吟片刻道,“臣不知道伯颜府是否金银满仓,但是前去府上拜访的人却是很多,车马将府前的道路都堵塞了,臣上下朝也需绕行。可能是伯颜事务太重,日夜操劳,衙上难以处理完公务,他们只能寻上府去吧!”
“看来传闻是真的了!”贺惟贤虽然说的隐晦,但真金听着却是心里不舒服,皱皱眉道。
“大汗勿要多心,伯颜乃是我朝栋梁,对大汗更是忠心不二!”贺惟贤给真金搭上条薄毯笑笑道。
“若说前时,我倒是相信他的忠心。但是我这阵子身体有佯,有些人就不免起了歪心,想着拥立新君,执掌权柄啊!”真金哼声道。
“有人对大汗不利,臣愿领兵讨之!”贺惟贤立刻请命道。
“现在尚不到用兵的时候!”真金摆手道,“南朝与我们的和议落定已经半载,其业已依约退出了南阳和开封,但我朝迟迟未能交付西川。南朝为此扣押了铁穆耳,又几次遣使声称若我朝不遵守协定,将再起兵北伐!”
“是汪家不遵大汗旨意?”贺惟贤略一思索问道。
“正是!”真金放下烟枪坐起身道。
“汪家竟然不顾三殿下的安危,一意孤行,也太过放肆了,定要严惩。”贺惟贤怒道。
“唉,难啊!”真金道,“汪家世居平凉,根基已深。而我朝为抵御南朝,将陕西行省宗王军调到中原,这是趁朝廷无力顾及,这才有恃无恐。现下外患未消,不能再起内乱,只能忍让。”
“大汗说的是,当年忽必烈汗削夺世侯之权,惟其不遵谕令,现在已经是尾大不掉!”贺惟贤道。
“若是当年的诸家世侯尚在,其也不敢如此嚣张,现在其独大才敢与朝廷对抗!”真金又叹气道。
贺惟贤听了心中一动,他知道所谓世侯,为成吉思汗在斡难河源头大会上建立一种新型的的军政组织,既有统辖军队带兵打仗的权力,又有向地方征集赋税管理户籍的权力,这种权力世袭罔替,代代不更,即“万户制度”。运用在汉人身上,便是“万户世侯”。
蒙古南征灭亡金朝的同时,黄河以北的河朔地区存在着众多强大的地方武装势力。金宣宗南迁导致乱军四起,河朔地方豪强世家借着这一机会提高自己的军事力量,观望金廷和蒙廷对己方的态度和政策。金廷和蒙廷双方都对当地汉人武装势力进行招揽拉拢,想着他们帮自己打仗。金人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大部分人都跟着蒙古人干了,接受他们的条件和义务,形成“世侯阶层”。
世侯的权力很大,拥有所辖之地军政财大权,可以由己的任命自己地盘上的官吏官员,更能随意打杀惩罚,还有世袭罔替的权力,蒙古朝廷不得干涉。地位如春秋时的诸侯,汉代的异姓王,唐代的藩镇,名正言顺地割据。直观地说:汉人世侯和蒙古帝国的关系类似周王朝分封的诸侯,蒙古人用强而有力的骑兵部队降服他们,让他们乖乖承担起应尽的义务,为自己提供大量的军队和钱粮。
汉人世侯主要是分为河朔世侯、契丹世侯和陇右世侯,地域上呈现出一个以河朔、山东、山西、河北、河南、陇右、河西、陕西、四川、云南半包围的弯月形。而贺家也是诸多的小世侯之一,贺惟贤清楚彼时蒙古如此纵容,也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当时世侯所在的封地全是难啃的骨头和历史悠久的汉人祖地。蒙古国和元朝在建立伊始,将统治中心放在漠南和漠北的草原上,对于南方广阔的中原汉地,蒙古统治者不愿花费太多功夫去进行统治,因而采取降附蒙古的汉人世侯进行间接统治。
贺惟贤清楚世侯与蒙元间其实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汉人世侯作为大蒙古国的臣下,对蒙古统治者承担两项基本义务:出兵从征和缴纳贡赋。蒙古统治者为了控制和笼络他们,还要求他们送子弟入质为亲卫军,后来并派达鲁花赤对他们进行监督。在他们效忠可汗、履行义务的条件下,蒙古统治者承认他们称霸一方的权力,他们一旦遇到军事威胁,大蒙古国也给以武力保障。
世侯的献纳也是大蒙古国重要的财政来源。由于蒙古统治者需求很多,赋役又无定的制度,世侯“擅其赋役”,因而征求苛繁。世侯又往往提倡“且耕且战”,兵士要屯种,农民也要“备御盗贼”。一旦战事需要,世侯为了响应蒙古统治者的征召,还把大批农民送去出征。
当然世侯们也获得了响应的好处,汉人世侯的官职是世袭的。父死子继,兄终第及,其至父兄尚存也可以将官职传给子弟。不少世侯一门几人都任要职。在他们管辖的范国内,他们集军民财权以一身。他们既是军事长官,又是行政长官。他们可以自辟衙署,任命属官。
任用的常都是他们的宗亲、部属或幕僚,对他们唯命是从。这些依附人口是不能随意迁离的,世侯甚至对他们有生杀予夺之权。他们可以自定赋税进行征收,“宽急丰约,各唯其意”。司法权也掌在他们手里,他们的话就是法律,以致可以“自专生杀,少有忤意,则刀锯随之。”因此,每个世候都形成了一个自治的割据性很强的势力范围……
第1477章 各有算计
贺惟贤作为曾经世侯的子弟,十分怀念父祖时‘美好’的生活……
蒙古侵入中原初期,汉人世侯依附在蒙古朝廷,必须向蒙古汗帐尽七项义务,分别是纳质、助军、输粮、设驿、编户籍、设置达鲁花赤、入觐,若不遵循将遭到毁灭打击。当然,他们在辖区内有着军、民、财及司法等权力。
蒙古征战东亚这一大块疆域,降蒙汉人出力甚大,这就是涉及到的“助军”义务。蒙古攻掠和灭亡金朝,降蒙汉人组成组织出一支大军随从征伐,作用很大。尤其是一些特别难以攻陷的城寨,主要依赖汉军;蒙古兵善骑射野战,不擅攻坚战。
在蒙古的征伐战争中,虽然世侯们出兵出钱,甚至有子弟在征战中阵亡,但是也换来了好日子。在征战之余,汉人世侯不单履行助军义务,并且在辖区内劝课农桑、安抚流民、积极发展社会生产,在战乱震荡的年代维护着蒙古汉地的稳定。
他们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汉人世侯力图保持中原传统的农业生产,除原有一批亦兵亦农的依附人口。在形成势力范围后,他们又进一步招集战乱中的流散人口,分给土地、房屋、耕牛和农具,恢境内的农业生产。他们修仓积谷,甚至用武力来保护收获。但同时,依附于世侯的劳动人口必须负担沉重的赋税和劳役。
在各地征战中,汉人世侯还在蒙古游牧贵族的影响下把许多战争中的俘虏和掳掠到的人口用作驱奴。世侯占有的驱奴往往多到几百几千,用以应付蒙古统治者的兵役和差役,平时也用以从事农业劳动。他们的身份地位比一般农民更低,没有任人身自由。但是在役使一段时间以后,世侯也就把他们“遗放为良”,转化为一般的依附人口。
为了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有效的进行统制,世侯们纷纷开设幕府,延纳流落在各地的士大夫。在金衰蒙兴的过程中,残留的金源士大夫除少数退隐于穷乡僻壤外,相当多的人陆续投身于世侯幕下,成为世侯幕僚。世侯依靠这些幕僚治理地方,开学养士。他们聚在一起,尊崇和扶植儒学,讲究经史,推明治道。
保存在世侯幕府中的“秀民贤才”后来一个个进入忽必烈的王邸,为忽必烈建立元朝立下了重大的事功。他们所培养的新的儒士,不少人后来也成了元廷的职官。他们协助蒙古人推行汉法,建国立志,当然也依然与从前的恩主保持着密切的关系,在朝廷和地方相互呼应,形成利益集团。
但正所谓盛极而衰,鸟尽弓藏。贺惟贤记的自己尚是懵懂的幼年,家中突然散尽了奴仆,父叔们则如丧考妣从家中析户迁出,他也随父亲离开世居的中原,前往苦寒的北地深处赴职。而少年时又接受征召,回到大都入怯薛军服役,再没有回过家。
贺惟贤彼时尚不明白为何如此,但是入朝多年后也渐渐明白作为蒙古汗廷间接统治中原地区的工具,汉人世侯在金末元初之际对于安定社会秩序起到了积极作用。但其作为割据一方的世侯,随着大蒙古国的统治渐趋深入,化人世侯与投下封君乃至汗庭的矛盾也就日渐凸显出来。
当初由于战争的需要及蒙古人不能确定在接受非蒙古人作为完全可信赖的士兵和将领时究竟能走多远,也担心地方割据名正言顺地壮大,势必形成尾大不掉、威胁中央之势在文官范围内,汉人官员们能够担负起主要的日常工作,但是他们未被吸收进参与决策的高层官员圈子之内。
至于将汉人融入军队,即使是作为低级官员和士兵,也还是一个尤为敏感的问题。蒙古人不愿意在汉人当中建立任何可能背离军事传统的军事力量,背离军事传统显然有损于蒙古人的优先权。且蒙古世行的投下封君与汉人世侯政策矛盾愈发尖锐。
仅以纳税为例,窝阔台汗未年曾进行户数清查,其目的是为了将各地隐匿的户口进行编户造册,从而为接下来的丙申分封做准备,更是为了确定中原地区的税制内容。在此情况下汉人世侯不得不将隐匿的人口进行释放,汉人世侯虽遵旨纷纷释放奴仆,但是仍有隐匿人口、少报户数的现象发生。
大蒙古国的税制规定,部民不仅要向国家缴纳赋税,同时在封邑内的民户还需要交纳五户丝。汉人世侯隐匿人口的行为,使得蒙古贵族的既得利益蒙受损失。再加上汉人世侯享有“爵人命官,生杀予夺,皆自己出”的权力,投下封君与汉人世侯之间存在矛盾也就不足为奇了。
彼时在蒙古和金朝的战争中,刘黑马、史秉直、郭侃、李璮、董俊、张柔等汉人家族相继崛起,他们的兵力总数超过了三十余万,不但是灭金、灭宋战争的主力,还参与了蒙古西征。汉人世侯有上百支之多,名声最现势力最大的有六位:真定史氏、顺天张氏、东平严氏、益都李氏、西京刘氏、巩昌汪氏六大世侯。时人称为:大藩。
随着矛盾的不断激化,元廷意识到世侯初期很温驯很忠实,但是到后面绝对会割据造反、威胁中央。忽必烈建元后,就开始转变政策,开始压制和分化世侯势力。而山东李璮经过多年的发展野心膨胀、羽翼渐丰,发动了叛乱。虽然被很快扑灭,但也让元廷下了削藩的决心,大小汉人世侯皆被迫让出权力,军队土崩瓦解。
从此一衰再衰,最后沦为一方地主豪强。而汪家在这场风暴中机逢巧合躲过了削藩,但是也是独木难支,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现下却因朝廷势衰,起了不臣之心,竟然为了一己私利,不遵圣旨,甚至致皇子的安危于不顾,显然是犯了大忌……
“爱卿以为恢复汉人世侯制如何?”正当贺惟贤遐想连篇的时候,真金突然问道。
“臣……臣以为还要慎重!”贺惟贤惊了下,这个问题太过敏感,且自己又是个汉人。他一时弄不清真金此问是意在试探,还是真有此意。
“爱卿何出此言?”真金刚吸足了鸦片,精神头正旺,头脑也比较清晰。而他想恢复汉人世侯也并非是一时所想,却是考虑到当下朝廷财政困难,重新恢复世侯制度则可以让他们自己养兵,届时又能接受征召征战,可以省下大笔的钱粮。他以为贺惟贤也算是小世侯出身,定然会欣然赞同,没想到却甚是犹豫。
“大汗,过去草原诸宗王接受朝廷征调助战,皆是有事则来,无事回归封地。但此次我朝兵力损失过重,精锐几近耗尽。以伯颜现在的做法是让诸宗王举族迁入中原,屯驻于南朝边界,防范南朝入侵,是久驻而非暂驻。那么其所用无非两个来路,一是重新赐予封地,让他们自给自足;二是由朝廷拨给钱粮供养,成为朝廷的常备军。”
“嗯,你说的不错。伯颜之意是将过去屯军的土地赐予宗王军,让他们自给自足,镇守要地,卫戍京畿。如此也可减轻朝廷的负担。”真金言道。
“臣以为这也是饮鸩止渴之计。”贺惟贤言道,“先说过去屯军皆受枢密院调遣,屯田所产除自用外,还要上缴朝廷。而今宗王有了封地,军、政、财税皆尤其统管,地方行省无法节制,已是形如汉人世侯,除了例行向大汗贡献外,朝廷无分文收入。”
“其次,草原宗王部民皆是放马牧羊为生,哪里会耕种土地,届时没有产出还是要向朝廷伸手,甚至于劫掠地方,岂不激起内乱。此时大汗再行分封世侯,中原之地就是诸侯遍地,朝廷威信皆无,不免又会生出不臣之心。”贺惟贤苦笑道,“臣听闻现在各路宗王获知朝廷要划分封地的消息后,现在正多方奔走,四处送礼,以求得一块富庶之地。此事朝廷没有获得丝毫好处,却成了某些人敛财的工具了。”
“哦,难怪会如此!”真金听了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又笑着地道,“可有人给爱卿送礼?”
“臣不敢隐瞒,确是有人求到臣的门上,送了厚礼。但臣以为岂能公器私用,也未曾应承。可臣位轻职低,又不敢拒绝,得罪了诸位宗王们。只好将所送的礼物及礼单皆装箱封存于府中,待事后奉于宫中,或一一返还。”贺惟贤听罢赶紧起身施礼道。
“不必如此,我相信你。这么多日子,你从未在我面前提过此事,更没有为某人求情。”真金抬手让其面礼,想想又道,“至于那些送到你府上的银钱就留着自用吧,你为我求药花费甚多,就作为补偿好了!”
“臣谢过大汗!”贺惟贤再施礼道,“为大汗求药乃是臣的本分。收受贿赂大汗不加责备,臣已是感恩涕零,怎能再留于府中,还是奉于大汗,臣才心安!”
第1478章 潜移默化
贺惟贤现在真不缺钱,南朝给他的经费很足,而这些药又非是真的自己掏钱买的,况且有钱自己买不到。但不解的是南朝传来的命令是要他在真金面前当个‘孤臣’,不让他参与朝政,更不要在立储之争中站队,只要根据命令时不时的在真金面前‘打个小报告’,或是说说外界的‘传闻’。
如此简单的任务,让贺惟贤觉得都对不起南朝给的丰厚的经费,但他也不敢多问。而依照自己的打算就是趁真金还能理事的功夫,尽快在朝中占据高位,再联合皇后将伯颜弄死。待新汗继位后自己,以他的拥龙之功,怎么也能入主中书,岂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但是现在南朝小皇帝偏偏就让自己这么耗着,将大好的机会放过。而真金一旦猝死,那么他两头不沾,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可他也想好了,反正自己已经有了退路,一旦在蒙元混不下去了就投奔南朝,以他的功劳南朝小皇帝总会赏碗饭吃的。
“爱卿,若是采用当年我朝初入中原耶律楚材之法如何?”真金似乎还在考虑刚才的问题,沉默了一会儿又问贺惟贤。
“大汗所想,应该是当下最好的方法了!”贺惟贤想了想点头赞道,“如此一来还可以进一步推行汉法,使我朝永治!”
他知道在蒙元对汉地日益倚重后,政治重心也开始转移,对汉地的“间接统治”必须转变为“直接统治”,以求有效控制汉地并免除世侯尾大不掉之忧。统治方式既变,政治组织自需随之改变。而且在汉人儒臣影响下,忽必烈力图以“汉法”治理汉地,而汉法中最主要的项目便是恢复中央集权官僚制以取代蒙古原有的分封制度。
宗王是元朝及以后蒙古地区各部之首领封号之一,与成吉思汗黄金家族有关的蒙古贵族男子,亦受封宗王。类似于中原王朝亲王的爵位,宗王一般分为两大类,获得朝廷颁发王印的宗王,称为“大大王”。未获得王印的宗王,称为“小大王”。他们有自己的封地、部民,享有很大的自治权,甚至对于地方官府有节制的权力。
而按照旧制,诸王投下在全国均有分地,这些分地一般在行政建制上归元政府管辖,诸王则派人收取一定比例的赋税,也有的诸王投下不派人,应得赋税中央代收,从表面看来,领主对其投下并无统治权,与其分民亦仅有经济关系。
事实上并非如此。宗王贵族多认为对其投下所在地享有“部分主权”,而视其分民为私产,当地官员虽属朝廷命官,但投下主亦待之如陪臣,投下所在地之世侯不仅须向朝廷纳一质子,亦需遣一子担任投下主之宿卫,实际也是质子。
蒙古投下主遂成为汉人世侯的上司,汉人世侯不仅代朝廷守土,亦为投下主看管私产。因此实施汉法,就侵犯了宗王的权力,而实施旧制又侵犯了当时世侯们的利益。事关各自利益,双方当时争执不下,后来忽必烈采纳楚材的折中方案:
即诸王贵族仍享有分地分民,而不直接统治,也不能向其分民直接课征赋税。其分民所在地——即投下,仍由朝廷命官治理,但领主得自行委任其陪臣担任投下达鲁花赤,以之监临。其分户所应缴纳之丝料由朝廷与领主分享。
不过贺惟贤以为这依然是难以解决问题,这等于是逐狼引虎之策,把汉侯罢黜了,但是这些宗王又在中原形成新的势力。他觉得失去江南后,蒙元国力大减,以现在的财政状况是难以供养几十万常备军的,恐怕还得另寻它策。
“我以为可以让入汉的宗王军依旧制,以奥鲁营屯田,解决作战所需,不足之处再由朝廷补充。而地方也可令当地大户召集属民组建乡兵,平时耕种,加以训练,战时即可守土为民,又可接受征调出征。”果然真金又想出一策。
“嗯,大汗所言极是,如此即可解决养兵之费,又能驱民为兵。”贺惟贤给真金垫上靠垫,让其躺的舒服些,又送上热茶道。而心中却是不以为然,以为想的不错,可要实施起来就难了。
他知道真金提出的并非什么新玩意,无论是屯田、还是组建乡兵,皆是南朝曾经用的方式。但是两国的国情不同,在蒙元实施大有难度,那些汉侯虽然被罢黜,却仍是地方豪强,让他们组建乡军等于重新合法获得武装力量,成为宗王军、侍卫亲军外的又一支力量。
在地方镇军力量不足的情况,地方乡兵很容易坐大,一旦联合起来足以对抗朝廷。而那时朝廷想白用人是不可能的,那需要付出代价的,在财力不足的情况下,给予特权是最为省事和获得支持的。但结果就是又回到汉侯称霸的时期,涌现出不知道多少个汪家。
不过贺惟贤明白自己不能逆着说,而要顺着捋。因为真金一直有一个实现蒙元汉化的梦,在其还是太子的时候为向忽必烈证实自己的统治才能,同时树立一个儒治的典型,曾在江南实验过。另外其还控制国子学,将那里变成培养儒官的机构,为国家推行儒治培养人才。
因此,真金对国子学的发展比较关注,他曾派其近臣李栋、李谦等到国子学掌教事。继位后他又聘名儒人刘因为国子祭酒,还以中书高官史耶律有尚为国子司业。对于蒙古诸王的子弟,真金则是极力劝他们学习汉文化,入国子学。但效果如何,至今也难以看到,双方依然斗得你死我活。
而今双方为了立储之事斗的跟乌眼儿鸡似的,皇后和桑哥一伙联络草原宗王及色目人欲立铁穆耳,而真金及汉臣们意在甘麻剌。让贺惟贤感到好笑的是现在真金自感病情‘好转’,对立储之事很是反感,私下跟他说想在自己有生之年完成汉化大业,却不知自己命不久矣。
想到真金一旦猝然暴毙,贺惟贤都替他愁得慌。他活着时候也许还能暂时压制各派势力,一旦中途死了,大业未成,弄了个半吊子,双方势力就得刀兵相见,弄不好就会再次分裂。一方居汉地,一方居草原,兄弟相残。而那时南朝趁机进兵,蒙元不亡就没了天理。
“大汗之策很好,但臣担心难以实施!”贺惟贤想明白了,但是自己当下的任务是让伯颜失宠,转而又道。
“哦,你有何担心?”真金听了皱眉道。
“臣听闻伯颜与诸位宗王已经暗自达成密议,他支持分封诸王于汉地,诸王听从其调遣。在廷议上只怕会遭到众人的抵制,大汗的良策难以实施下去!”贺惟贤叹口气道。
“他居然暗中勾结诸位?枉我如此信任他,将国事托付于其!”真金愤而道。
“伯颜一向忠心大汗,为国事殚心竭力,臣也只是风闻而已,也许是有人故意陷害,离间其与大汗的关系!”贺惟贤听了赶紧道。其实他倒不是怕了,而是真金现在变得疑神疑鬼,对谁都不大信任。他越是如此解释,真金就越会怀疑,肯定会另遣心腹前去调查,可诸位最近与伯颜过往甚密,也是尽人皆知之事。且风言很多,当然其中也是有人故意散布,出处甚多,可你想找出这个人,却是难了,自己也不算是胡说。
“哼,无风不起浪!”真金面显狰狞地道。
“大汗还要慎重行事,若传闻是实,他们联手对大汗不利,岂不……”贺惟贤欲言又止道。
“我会妥善安排的!”真金点点头,沉吟片刻又道,“近些时日,宫中出入的人员甚多,你这几日就在宫中值守,兼领怯薛副万户之职!”
“是,臣领命!”贺惟贤欣喜地施礼谢恩道。他知道怯薛军高层将领皆是由蒙古人担任,而自己一个汉人能担任怯薛军副万户已经是开天辟地之事了。
“坤德殿那边你要留意,但只需派心腹之人监视即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过问,更不要干涉!”真金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叮嘱道。
“是,臣谨遵圣命!”这个命令让贺惟贤有些摸不到头脑,但是他还是领命道……
让贺惟贤没想到的是坤德殿当夜就出了事情,怯薛质子军百户汪平昌无命入宫,擅闯坤德殿,窥视皇后寝殿被值守的内侍发现。其见事败,杀死内侍和宫女各一名,后被赶来的侍卫擒拿。皇后阔阔真震怒,下令将在京中的汪氏子弟尽皆囚禁。
贺惟贤初时有些恐慌,汪平昌进宫的事情他知道,可其却持有坤德殿的腰牌,绝不是无名入宫。但转念想起真金的话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在阔阔真向真金哭诉后,其已经料到皇后要向汪家人下手,以此要挟汪家尽快撤出西川,以换回在南朝为质的铁穆耳,所以才让自己对坤德殿睁只眼闭只眼,而这业已表明真金持默许和纵容的态度,要给汪家点儿颜色看看……
第1479章 另有目的
过完年后,各部省逐渐进入状态,他的工作量大大减小,除了例行五日廷议和朔望大朝,及主持枢密院的堂议外,并不需要在每日上朝听政。每日批阅的奏章经过中书和门下双重过滤后,数量已经大大减少,基本半日就可处理完毕。但为了能了解全面的情况,还是要两省提供简报,尚书省提供施政反馈
不过赵昺也闲不下来,他要开班培训那些未来的‘科学家’,主持修订和统一度量衡,这是一项十分必要的工作,随着‘研究’的深入,许多新的概念和量化单位的引入,都要重新设定。以致他常想也许几百年后,世界上没有了什么‘英制’、‘美制’,有的只有‘宋制’。
此外,赵昺还亲自挂帅,担任几个科研项目的总负责人,这当然也是出于无奈,因为别人根本不懂,而他即使也只是知道一知半解,也可以为提供研究方向,保证不会走向歧路。所以常常需要前往科学院,在研究的关键时候甚至要在行宫住上一段。
不过相较以前,赵昺还是觉得轻松了许多,而这一清闲也就出问题了,德妃和淑妃再次有孕,随之就是惠嫔和宸妃,最后贤妃也中招儿。而皇后最近在与他冷战得以幸免,但是几位妃嫔要养胎,她要主持后宫事宜,还要抚育几个孩子。
赵昺作为肇事者却是正当年,精力旺盛,一不小心就‘偷了腥’,临幸了西苑行宫的当值御侍。这三位两个是在征扬州城破之际,脱欢家人送上的两位郡主——哈斯和塔娜一对儿姐妹花,还有一个是两国和议时贡奉的高丽美女方婧株。
脱欢家的两个闺女送到宋营后,赵昺就将她们送回临安,并没有纳入内宫,当然也不好当做普通宫女对待。而吴曦又不敢随便放出宫去,担心皇帝哪天想起来没法儿交待,就被安置在西苑行宫中。这里离着大内不远,召见也很方便。
至于蒙元送上的高丽美女,经历却是大起大落,她们由于乖巧伶俐,初时很受欢迎,被分配到大内各处。而随着皇帝还朝,她们遭到猜忌,又被逐出大内,分配到京郊各处行宫和内苑,使他们远离大内,无法触及朝廷和宫中的隐秘。方婧株也是这个时候被送到西苑行宫中的。
她们身为异族,在宫中地位肯定不会高,只能担任低级御侍,也就是连伺候主子资格都没有的低级宫女,只有在侍儿不够的时候,才可以当值。西苑在旧宫范围内,虽然免于大火,但也已经破败,只留下几座殿宇。皇帝一年也来不了一趟,分在这里说是候驾,实际等同于等死一般。
不过今年西苑却热闹起来,现在陛下举行亲耕仪式,要途径这里,行宫被整修一新。而后陛下常常来科学院指导工作,就近在西苑行宫休息,召见学者。而过去又没有准备,因此此处小黄门和宫女数量不足,一个个的忙得脚不沾地,那些低级御侍也不得不当值伺候皇帝。
人们感慨三人运气之好,被皇帝临幸后就一步登天了,从此成了主子。对于赵昺的‘荒唐’行为,太后倒是十分理解和宽容,现在皇帝妃嫔们纷纷有孕,老赵家添人进口这是天大的好事。而几位后妃也没有多说什么,比之先朝的皇帝们,其已经算是收敛的了,宫中再添几个姐妹也无妨。
倒是外朝的几位大佬听说后,担心陛下荒淫无度,贪恋女色,进而荒废国事,纷纷进宫劝谏。赵昺当然是摆出一副受教的样子,而心里也是苦的很,这帮人真以为自己是个爱美女不爱江山的家伙了,根本不明白他的一番苦心,自己为了大宋这是把人都搭进去了,真当什么人都能入自己的眼啊!
哈斯和塔娜出身于蒙元镇南王府,是忽必烈的嫡亲孙女,真金的亲侄女,身份自不必说,比之自己的几个后妃都要高。而哈斯还有另一个身份,其母是脱欢的王妃陈氏,其不是出身蒙古,而是安南。陈氏的父亲就是安南王陈煚,安南开国陈朝的开国皇帝。
陈煚曾接受宋朝的敕封,也曾成功抵御蒙古帝国入侵,后让位给儿子陈晃,自称上皇,对国政仍有影响力,死后称陈太宗。继位的陈晃是陈氏的哥哥,不过在景炎年间就已经退位,称太上皇,现在的国主是她的侄子。不过陈晃的政治生涯并没结束,在蒙古入侵时又披甲上阵,指挥抵抗入侵的元军。
安南虽然向蒙元称蕃,但实际上被没有实际被其统治,这其中当然也有赵昺的功劳。在琼州时,他故布疑阵,假作与安南达成共同抗元的协议,骗了出使的留梦炎,从而提早引发两国的战争,减轻了琼州的压力。结果自然是赵昺得力。
不过现在随着大宋收复江南,安南和蒙元实际上已经处于物理隔离状态,关系已然断绝。但是其位置正处于大宋下南洋的航道上,是重要的停歇地,而安南也有意与宋朝重新修好,在新年遣使入宋朝贺。而赵昺如此做也是在向安南时候,大家都成了拐弯的亲戚,有什么话不好说呢!
当然这其中也有和蒙元‘和解’的意思,现下赵昺封哈斯为婕妤,塔娜为美人,这两个封号地位不高,但是象征意义大。而为了示好,他还释放了脱欢被俘的妻妾及几个儿子,让人护送他们归国。而真金也很醒事,册封哈斯为宁国公主,塔娜为安国公主,抬高了两人的身份,且给赐给她们投下各两千户。
至于娶敌国公主,赵昺怕不怕?他当然怕,晚上身边睡着两个心怀国仇家恨的公主,给他弄点儿药,甚至捅两刀,岂不玩儿完了。但他很快发现并非如此,蒙古人的习俗就是相互争抢、吞并,收敌人妻女是太正常的事情了,而那些女子往往也会认命,为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不会谋害亲夫的。
想想成吉思汗后宫五百佳丽,大部分都是抢得敌人的妻女,日日与他们生活在一起,若是有了杀心,只这个女子兵团就把他给弄死了。赵昺想明白了,自然也就放下心来。
那个高丽美女当然也不是让赵昺可以一见倾心的,而是其身份特殊,她是当下蒙元宫闱中的内侍总管方臣祐的堂妹。为了能将方臣祐收为内线,赵昺可以说也是拼了,将其堂妹收入内宫,封为美人,以安其心。当然他也知道方臣祐是在给自己寻后路,想左右逢源,在两国夹缝中捞好处。
赵昺有时也觉得自己有些下作,为了个阉人娶了个媳妇儿。但想想也是值得的,不说现在为了实现除掉伯颜的计划,就是以后也是有用的着的地方。方臣祐的旧主子是忽必烈嫁到高丽的女儿齐国公主,后来公主见其善于察言观色,机敏灵活的缘故。颇得公主的喜爱,公主就把送到中国,给了他弟弟真金。
齐国公主孛儿只斤·忽都鲁坚迷失,她是元朝开国皇帝忽必烈的嫡女,母亲是阿速真皇后,是高丽王王倎的王妃。当然这也是场政治联姻,而作为宗主国的公主下嫁一个蕃国,必然是十分强势的。实际上这个王倎也够憋屈的,不过赵昺觉得他应该叫王腆更合适,腆着脸求来个公主,也给自己找了个奶奶,百般讨好不说,还得挨打受气。
早在元朝建立前,蒙古就一直对高丽用兵。眼看国将灭亡,高丽王王皞在清理了权臣崔氏之后,向蒙古称臣,并让世子王倎入蒙古为质。王皞病逝。忽必烈便让兵士送王倎回国继位。为了让王倎稳定政权,又下令对曾经反抗过蒙古的官吏百姓,不论罪刑轻重,一律都予以赦免。
忽必烈建立了元朝政权,王倎以藩国国王的的身份前来朝拜,得到了忽必烈“完尔旧疆,安尔田畴,保尔家室”的承诺。同时王倎也承诺,一定尽到纳质、助军、输粮、设驿、供户数籍等义务,与忽必烈建立了良好的朝贡关系。
不过,高丽权臣权势仍然很强,对王倎的王权有着极大的威胁。王倎为了能得到忽必烈的支持,以巩固王位,便数次请求能迎娶公主。忽必烈身为宗主国,国力强大,根本不屑于与弱小贫瘠的高丽国和亲,因此数次拒绝了王倎。
王倎又遣世子王昛和朝中重臣入元,愿意把他们留在元朝为质,希望能得到忽必烈赐婚。忽必烈见王倎很有诚意,再加上他一心想以高丽为中转站,攻打日本。所以他便答应了王倎的请求,将他招为嫡公主忽都鲁坚迷失的驸马。
王倎之所以要苦苦向忽必烈请求和亲,他心里可是打着小算盘的。而与这位王腆相比,赵昺觉得自己的目的还是纯洁的像小白兔,心里的负担自然又轻了几分,自豪感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