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宁家?
回了大殿后,便一直无事,直到宫宴结束,所有人才陆续出宫。
薛柔和容璟刚到宫门前时,容璟便借口内急转身返回了宫中,暗三驾着马车,而薛柔就站在马车旁边不远处望着内宫的方向出神。
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一同出来时,就见到一身白衣气质出尘的薛柔,三人相皆走了过来。
“宁公子好生面善,不知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霍景云率先出声问道。
薛柔看着他淡笑道:“五皇子怕是认错人了,宁某三日前才来到京中,还未有时间和京中贵人相交。”
霍景云不信的皱皱眉,倒是霍景琛闻言后没有深究,眼前这个宁子清的容貌气质这般出色,若真见过的人绝不可能忘掉,如今瞧着他面善大约是因为他这一身温雅的气质让人舒服吧,所以他看了眼身旁的老五后笑着道:“宁公子和十三的关系很要好?”
“三皇子见笑了,宁某和十三皇子不过是有些交情,谈不上很要好。”
有些交情?
霍景琛可不相信,那容十三性子古怪,从不喜欢让人靠近,方才却和宁子清这般亲昵,若不是他知道容十三底细,怕是也会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容十三有断袖之癖了,这种相交的情况可不只是有些交情那么简单。
想起南楚境内传来的消息,说楚皇病情日趋严重,而这个宁子清却在这时候出现,莫非是南楚那边派来的人?
想到这里霍景琛不由试探着问道:“宁公子此次来京不知有何事?”
薛柔笑的冷清,“宁某常听人说大周盛京繁华,这次正巧家中生意需要,我便顺道来京中看看。”
“宁公子家里是行商之家?”
薛柔点点头,“我祖辈上便以行商为生,传到我这一代,自然是要接管家族里的生意的。”
“宁公子家里不知是做的什么生意?”
薛柔笑的清浅,“不过是些米粮生意罢了。”
霍景琛闻言心里一动,米粮生意,又是姓宁,莫非是……他蓦的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薛柔道:“你是宁氏商行的人?”
薛柔笑了笑没说话,即没承认也没否认。
然而就是她这种模糊的态度,让得霍景琛下意识就觉得他刚才的猜测是对的。
二皇子霍景瑞低垂的眉眼颤了颤,瞬间便好似不放在心上似得孑身而立。
而一旁一直未曾出声的霍景云满脸震惊,失声道:“你真的是那个宁家人?”
实不怪他大惊小怪,而是那宁氏商行的名头实在是太大。
那宁氏商行表面上是靠着经营米粮为生,但是暗地里却是经手着倒卖各国物资的生意,比如北戎的战马,南楚的青铜铁矿,大周的茶叶丝绸,还有一些偏远部落的药材和特产,只要你能出的起钱,他们便能给你找来你想要的东西。
这些年宁氏商行一直默默无闻,甚至许多人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家商行,直到两年前,北境和北戎交接的焚月国从宁氏商行买了一批物资,却在宁氏商行的人送物资过去时杀了他们管事的人,还扣下了所有物资,宁氏商行知道消息后沉默了三天,三天后,宁氏商行便发了一纸通杀令。
凡杀焚月国皇室一人,能领百金,凡杀皇子一人,能领千金,若能杀了皇帝,十万金相奉。
江湖自来就不缺为财起意的人,这消息一出,各国江湖人士蜂拥而至,短短十日不到,焚月国皇室死伤无数,皇子更是接连陨落三人,就连皇帝也被刺伤,龟缩在皇宫之中不敢离开半步,而宁氏商行却仿佛根本不在乎金钱一般,只要有人提了人头前来,就会付账,短短十日便送出去十数万金,宁氏商行却连眉眼都不曾眨一下。
最后僵持了一个月,北戎大军趁机压境,差点灭了焚月国,焚月国皇室才不得不认栽。
不只是将当初扣下的物资十倍奉还,还另行赔付了三百万两银子,几乎将焚月国的国库掏空,这件事情才算过去。
而经此一役,宁氏商行震惊天下,以一区区行商之家,居然能令一国败服,虽然那只是个边境小国,但这也足够令天下人震惊了。
自此,宁氏商行也成了最特殊的商家,大国不愿轻易得罪招惹麻烦,而小国更是不敢造次,宁氏商行就成了如今天下地位最为奇特的一家,哪怕是走私三国境内的战略物资,但是宁家人所到之处仍旧是各国皇室座上宾。
各国皇室都想拉拢宁家人,只可惜这些年,宁家却无一人在外界露面,也无人知道宁家商行背后到底是何人。
三皇子和五皇子两人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宁子清居然会是宁家人。
两人瞬间便动了心思,若是能将眼前的宁子清拉拢,哪怕只是让他站在自己这一边,将来他们若想要争夺皇位,岂不是更多了一份胜算。
两人刚想说话,却不想身后突然飘来容璟凉飕飕的声音。
“三位皇子在和子清说些什么,让本公子也听听高兴高兴?”
霍景琛豁然回头,就见到容璟嘴角挂着冷笑站在他身后,眼中有着冷厉之色,他颇为忌惮的缩了缩眼瞳,“十三,我们只是见你离开,才和宁公子随便聊聊。”
“是啊,既然十三皇子已经回来,我和三哥就先告辞了。”霍景云也是连忙说道,他站起身来后还不忘对着薛柔带着几分讨好道:“宁公子,下次有机会来我府上做客,本皇子必定扫榻相迎。”
三皇子霍景琛也赶紧表了态,态度比五皇子不差分毫,“宁公子若有兴趣,三皇子府也必定欢迎。”
薛柔随意的点点头,没说去也没说不去,霍景琛和霍景云便在容璟的目光中满面心思的离开,唯独二皇子霍景瑞只是面色淡淡的朝着薛柔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薛柔看着霍景瑞的背影神色微动,心头有什么闪过,下一瞬却被容璟拉上了马车。
容璟一屁股靠坐在她身旁好奇问道:“你跟他们三说了什么,本公子怎么瞧着霍景琛和霍景云那两家伙心都快飞了?”
“也没说什么,我只是告诉他们,我姓宁,家里是做米粮生意的。”薛柔嘴角轻扬。
容璟一怔,下一秒瞪大眼满脸古怪的看着薛柔,“柔柔,你不会告诉本公子,那两个蠢货就这么信了吧?!”
045 佛堂,灵堂!
薛柔淡定的看着容璟,虽然没回答他,可容璟却知道了答案。
他夸张的大笑起来,整个人笑得东倒西歪的。
笑声透过马车传出去后,外边赶车的暗三差点抓不稳马鞭。
他还从来没听到过公子笑得这么开心,他不由朝着车帘处看了一眼,对于那个薛姑娘心中高看几分。
半晌后,容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半挂在薛柔身旁笑道:“那两人这么蠢,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薛柔要真是宁家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让他们遇到,要知道宁家神秘,这些年从来没有人现于过人前,一直对外的也不过是个宁家的管事,霍景琛和霍景云身为皇子,居然这么容易就凭着薛柔两句话信了她的身份,而且看他们那样子,还异想天开的拉拢宁家为自己所用。
薛柔却是一点都不奇怪。
如今正德帝已经四十六岁,虽正直盛年,但是过了这几年,身体势必走上下坡路,可是他却有迟迟没有立太子。
他对每个皇子的态度都有些暧昧,处处给他们留下希望,让他们每一个人觉得自己能够坐上那个位置,可是又处处打压他们,一旦他们有任何逾越的动作,便毫不留情的打压,这些年里,他先是看重皇后所生的大皇子霍景凌,委以重任,接下来几年却又专宠月妃,然而就当所有人觉得三皇子霍景琛有希望成为太子时,他却又封了淑妃为淑贵妃,还大力扶持淑贵妃的娘家,不仅如此,七皇子成了领兵的将领,九皇子也赐了议事的权利,看似平衡,却又像是在让诸皇子彼此牵制。
谁也摸不透正德帝在想些什么。
霍景琛和霍景云两兄弟如今面和心不合,他们都希望坐上那个位置,自然想要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势力,如今乍然见到有可能是宁家人的她,面对宁家泼天的财势,他们自然会心动,而这份贪婪和对权势的急切,让他们下意识的忽略了薛柔话中的含糊。
“本公子之前就奇怪,天下姓氏何其多,柔柔扮男装时却偏偏挑了个宁姓,你说若是被宁家人知道你冒充他们的人,还骗了两个皇子,他们会不会杀上门来?”容璟笑得眉不见眼。
薛柔却只是无所谓道:“我只是说我姓宁,家里是做米粮生意的,又没说我是宁家的人,是他们自己这样认为,我可没承认过。”
容璟又笑了起来。
马车哒哒的前进着,薛柔这幅打扮,自然是不能直接回荣华巷薛府的,更何况就算霍景琛他们再蠢,肯定也会找人探查她的住处,所以薛柔早就告诉了容十三,让他将自己送到京中另外一处的别院。
等到了地方,远远便看见一身男装打扮的芹兮和芹言早就等在了门口。
薛柔撑着马车正准备下车时,突然问道:“对了,十三公子夜探佛堂,可有收获?”
容璟不奇怪薛柔猜到他之前是去了佛堂,只是耸耸肩说道:“我去了那里,绕过守卫进去之后,发现里面不像是佛堂,倒像是灵堂,上面还供着个牌位。”
“牌位?”
“是啊,那牌位上面挂满了乱七八糟的符咒,牌位上的名字好像是什么殷若华,还刻着生辰八字,我也没太看清楚,怕惊动了人就先出来了。”
容璟话刚说完,就见到薛柔神情苍白,脚下一踏空猛地朝着马车下面摔去,他连忙一把拉住薛柔,险险的将她拉回了怀里一起跳下了车。
谁知一抬头,却直直对上她满面的苍白。
“柔柔?”
容璟惊讶,那殷若华是什么人,居然让薛柔这么大反应。
远处的芹兮芹言见到薛柔差点跌倒,吓得连忙跑上来,芹兮上前扶着薛柔另外一边,薛柔才不着痕迹的推开了容璟,她紧紧抓着芹兮的手,神色淡漠的让人心寒,“今日多谢十三公子带我入宫,算是薛柔欠你个人情,夜已深,十三公子请回吧。”
说完她也没等容璟说话,就扶着芹兮快步走进了别院。
容璟看着薛柔略有些仓惶的身影,好看的凤眼微眯起来。
从今天入宫见到正德帝和伊皇后起,薛柔的神情就一直不对劲,她虽然极力表现的和平日里一样的冷静从容,可是他却隐隐察觉到她掩藏起来的仇恨,那种仿佛融进了骨子里,再怎样都无法完全掩藏起来的仇恨根本瞒不过他,因为,他也有……
薛柔恨正德帝?还是伊皇后?亦或是……整个皇室?
“暗三。”
“公子?”
“之前让你调查薛柔的事情进展的如何?”容璟突然问道。
暗三低声道:“回公子,薛姑娘她的确是云州薛氏之人,她在族中辈分奇高,然而却只能算是个孤女,她父母亲在她七岁时带着她外出时被山贼所杀,尸体找到时很惨烈,而她也在那时候失踪,薛氏一族里的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可是谁知道一年以后,她却突然活着回到了云州,当时和她一起回去的,还有她身边那个婢女芹兮,两人至此以后便一直居住在云州的薛氏老宅里,后来芹兮不知为何入了鸿儒先生的眼,拜他为师,薛姑娘也经常出入麓山书院,至于那个芹言,则是三年前才出现在薛姑娘身旁,她的武学天赋奇高,又天生力大无比,属下查过,但是查不到她出自何处。”
“那薛柔此次之前可有来过京城?”
暗三摇头道:“应该没有,据言薛姑娘在云州时常年幽居闺中,极少出门。”
幽居闺中?
容璟神色幽寒,嘴角浮出一抹奇怪之色来,若薛柔外出之时从来都是男装打扮,又有几人能认出她身份?
他突然想起刚才说出殷若华三字时薛柔顺便的神色,低沉道:“你可知道京中有谁是姓殷的?”
“殷?”暗三怔了怔才迟疑道:“公子,在大周盛京里,殷姓是禁忌,二十年前的大周丞相殷绍因为谋逆之罪被正德帝下命灭杀,而殷氏也因此被连累,近亲三族尽诛,九族之内流放漠北终身不允其回京,所以京中怕是没有姓殷的,就算有,当年殷相之事后,也改了姓氏怕被连累。”
容璟闻言目光闪了闪,“去找人查一查,二十年前殷相府可有个叫殷若华的人。”
046 加快脚步
芹兮扶着薛柔进了别院后,整个手背已经被薛柔抓青了。
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她支走了芹言后,这才满脸担心问道:“姑娘,可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
薛柔垂着眼帘没说话。
“姑娘,是不是孙安的事情进行的不顺利?若是实在不行,便换个方法来吧,跟焚月国的事情一样,只要咱们肯出银子,这世上多的是人愿意替咱们解决了那些人,你又何必在他们身上费神。”芹兮说话时,脸上少了惯有的温柔,她秀眉入鬓。一身红衣映衬之下,身上满是煞气。
仿佛这才是她该有的模样。
薛柔闻言却是缓缓抬头,她没有回答芹兮的话,只是淡漠道:“你知道我今天入宫见到了什么人吗?”
“什么人?”
“我见到了我的亲姐姐,我二叔的女儿,当年京城第一美人殷毓秀,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她居然是当朝皇后。”
芹兮猛地瞪大眼,“伊皇后是殷毓秀?!”
薛柔脸上冷的没有任何温度,“可笑吧,殷氏满门被灭,连个丫头仆役都没放过,殷毓秀却改名换姓成了正德帝的皇后,而宫中居然还供奉着刻着我生辰八字的牌位,上面挂满了束魂的符咒,我殷若华何德何能,居然享了霍建成二十年的香火!”
薛柔紧紧握着掌心,脸上全是冷冽笑容,好,好的很,难怪她离魂十三载,却始终入不了轮回,难怪她那十三年里,日日受焚魂之苦而不得解脱,她曾经以为是殷家蒙冤才不消亡,却不想连死他们都不愿放过。
薛柔冷冷出声,“芹兮。”
“姑娘。”
“让人立刻去中州,查中州太守所有的事情,然后让方先生照计划行事。”
芹兮见薛柔脸上冷的毫无温度,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转头便离开了宅子。
而芹言稍等了片刻后,听了薛柔的吩咐后便也离开了府中,朝着城内疾驰而去。
这一夜,京中并不太平。
霍景琛回府后,便将宁子清出现在宫宴上的事情告诉了聂广轩,他并没有说他和宁子清那番似是而非的对话,只是很明确的告诉了聂广轩宁子清是宁家人。
聂广轩只以为宁子清是向皇室报了身份才入的宫,半点都没怀疑,甚至大喜,要知道这些年里,宁家从来都没有宁姓族人出现在人前,如今宁子清的出现无疑是三皇子一个天大的机会,无论是收买人心,还是招兵买马,有钱万事不愁,若是宁子清愿意支持霍景琛,那他无疑会得到天大的助力。
“殿下,宁家人从不缺钱财,而且听你所言,那宁子清温文尔雅看似也不喜美色,咱们如今能够打动他的,怕只有真心相待和利益相邀四个字。”
霍景琛皱眉,“真心相待?”
聂广轩点点头,“殿下你想,若是能让宁子清心甘情愿的视你为朋友,咱们再许以利益相邀,将来在你争夺帝位之时,他必定会出手相助,而宁子清若是掺合进来,宁家也必然不能置身事外,到时候咱们自然能事半功倍。”
霍景琛听完后神情有些激动,可是片刻后却有冷了下来,“可是宁子清和容十三交好……”
“殿下,容璟是南楚的皇子,而你是大周的皇子,两者并不冲突,况且宁家人既然出现在大周皇宴上,就代表他们对于名利地位还是有一定渴求的,依我看来,那个宁子清之所以和十三皇子相交,怕也是想要扶持他而已,这中间和你并不相冲,不过你得转告月妃娘娘,暂时不要再动十三皇子了,若他真的得了宁家人相助,再招惹他只会给咱们自己惹来麻烦。”聂广轩说道。
“那我该如何交好他,而且老五也对宁子清起了心思,我怕他从中搅合。”霍景琛说道。
如果早知道宁子清的身份,他一定不会当着二哥和老五的面去打听,二哥他倒是不怕,他从小到大都从来没有争雄之心,也从不在父皇面前露脸,可是老五却不一样,他如今知道了宁子清是宁家人,必定会想办法拉拢,有他从中搅合,万一宁子清偏向了老五,那他可就麻烦大了。
聂广轩闻言沉凝半晌,门外突然传来通报声,有一个皇子府侍卫走了进来。
“殿下,方才有人用羽箭射来一封信,上面写的是给聂先生。”
聂广轩一怔,“给我的?”
“是的聂先生。”侍卫说话时将手中的信从羽箭上去了下来递给他。
聂广轩伸手接过后,便打了开来,然而当他看到那上面所写的内容后,整个人神色一变。
“广轩?”
霍景琛惊讶,聂广轩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天塌不惊,一副睿智从容的样子,什么时候居然这般失色过。
聂广轩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中信笺递给了霍景琛,霍景琛低头一看,神色比聂广轩还要失态,他狠狠将手中信笺捏成一团仍在地上,那上面的字迹却深深的刻在他心里,孙安召集了朝中数位中立朝臣,与五皇子在绫香楼一聚。
该死的孙安,他居然真的帮助老五拉拢朝臣!
“广轩,你觉得这消息是真是假?”霍景琛沉声问道。
聂广轩沉吟,“想知道真假,去绫香楼一探便知。”
047 逆转
此时的绫香楼里,深夜繁华,楼下来往之人无数,莺歌燕语不绝,而楼上的其中一间厢房里,正坐着七八个人。
“孙大人,此处实不是相谈的好地方,若让陛下知晓祭天之前咱们居然在青楼相聚,怕是会惹得龙颜大怒。”兵部冯珏说道。
孙安却是笑笑,“冯大人大可放心,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也不会料到咱们会在此处相聚。”
其他几人看看楼下人来人往,心里还是犹疑。
“孙大人,不知你今日找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孙安正色,“实不相瞒,孙某今日召诸位前来,是与各位相商立太子之事……”
孙安话还未完,冯珏就豁然起身道:“孙大人,立太子之事陛下自有圣意,若孙大人今日是为此事而来,冯某恕不相陪,告辞。”
“冯大人留步!”孙安连忙说道:“冯大人,我知你忠于陛下也忠于大周,可人总要为自己找一条退路,你如今忠于陛下在朝中屹立尚且无碍,可若说一句冒犯的话,若万一哪一天陛下大行,冯大人难道就不为后辈子弟考虑一番?”
冯珏冷哼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
“可据孙某所知,冯大人的幼子两月前看上了林州一乡绅之女,那女子不从,贵公子便强抢回府逼得那女子投了井,事后冯大人借口那乡绅鱼肉乡里而将其抄家处置,冯大人,这就是你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吗?”
冯珏身子瞬间僵住,满脸铁青的看着孙安。
孙安却是一转头朝着屋内另一位大人说道:“王大人,你家中小妾半个月前在京中添置了三间铺子,还在京郊买下了数百亩良田,不知王大人从何处所得的银钱?”
“陈大人,你妻舅大字不识,更连秋闱都没参加过,不知是如何坐上阳通县县丞之位的?”
“还有徐大人,你亲弟以次充好贪墨军资,卢大人,你私扣贡品,赵大人,你从采办处私拿贪墨……”
孙安几乎将房内所有人的名字都点了一次,而每当他点到一人,那人脸色就难看几分,等他说完后,所有人都怒视孙安。
在朝为官的人,谁没有点私龊事情,谁家会没有一两个不肖子孙,他们没想到孙安对他们的事情居然会了若指掌,而且还敢当着诸人的面揭发出来,这等于说是想要和他们撕破脸逼迫他们。
孙安见众人眼中厉色,心中也是有苦难言。
他如何不知道这番话一出,便将这些以前还算关系良好的同僚得罪了个遍,就算将来这些人能站在五皇子这一边,他们彼此之间也会留了嫌隙弥补不了,甚至暗地里怨恨于他,但是他却不得不说。
前几日在长公主府里,孙月茹落水一事之后,五皇子府便将说亲的事情一拖再拖,甚至接连许多日都不再提起,他如何会看不出来,五皇子是嫌弃了孙月茹。
如今他已经靠拢了五皇子,只有彼此姻亲才能让他放心行事,若将结亲的对象换了府中其他庶女,嫁入五皇子府必定只是侍妾身份,孙月茹虽然受伤,但是好歹嫁入后是侧妃,地位完全不同。再说孙月茹的伤势也不一定就真的会生不了孩子,他已经另寻大夫问过,只要好生调养,她将来还是有希望怀上孩子的。
为此,他放弃身段入五皇子府相商,却不想霍景云只是顾左右而言其他,丝毫没有提起结亲之事。
孙安这才急了,若是当初他没有站队之时,五皇子如何看他都无所谓,但是如今他既然已经跟了他,若再受了厌弃,他孙家下场可知。
索性他无意间听到明九方和另一人说话时警醒,知道五皇子府如今窘境,所以他今日才会邀这些大臣前来。在他想来,若是能将这些朝臣拉拢到五皇子身边,想必他无论如何也会娶了孙月茹。
“孙大人,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何意?”冯珏脸色铁青。
孙安见众人恼怒,实话实说道:“想必各位也知道孙某和五皇子的事情,孙某只是想各位大人在立太子之事上能够支持五皇子,五皇子仁厚宽宥,将来必定不会委屈了各位。”
冯珏等人面露犹疑。
“冯大人,诸位大人,我知今日这些话难免有所得罪,但是孙安也是好心在前,诸位不妨想想如今这朝中局势,陛下已不值壮年,立太子之事势在必行,而朝中大皇子心思狡诈无所作为,虽为正宫皇后所出,但身后却无所相持,三皇子虽有月妃和南楚势力相帮,但是经过上次普济寺一事之后,陛下必然已经对他心生厌弃,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一个声名狼藉之人成为太子,而七皇子领兵在外,九、十、十四皇子尚幼,不能担当大任,这朝中除了五皇子外,还有谁能成为太子?”
孙安说话时一直看着诸人表情,见他们神色动摇,立刻继续道:“五皇子身后有郑大人相帮,上有深受皇宠的淑贵妃为母,后更有掌握兵权的肖将军为岳父,形势一片大好,若诸位能在此时相帮,他朝五皇子登上皇位,各位就是有从龙之功的功臣,高官厚禄随之而来,子孙后代更是能享不世荣华,何其美哉?”
房中诸人心中微动,这世上钱权财色最动人心,他们并非是圣人,面对孙安勾勒出的大好将来怎会丝毫不动心?
冯珏正想说话,却不想房门却是被人一脚踢开,大皇子霍景凌和三皇子霍景琛满脸阴狠的看着孙安,而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大理寺少卿郎子衍以及数十兵士。
“孙大人,你能替五皇弟想了这么多,又能替诸位大人铺设好大好前景,可曾想过你接下来会怎样?!”霍景凌满脸阴鸷道。
孙安脸上剧变,怎么也没想到霍景凌和霍景琛居然同时会出现在这里,而冯珏等人也是脸色大变。
“大皇子,三皇子……”
冯珏等人上前就想行礼,霍景琛却半眼没有看他们,只是看着孙安阴恻恻的说道:“孙大人,本皇子为何会声名狼藉,想必没人比你更清楚,你和孙承嗣当初陷害本皇子在先,本皇子还未找你算账,你居然还敢这般诋毁本皇子,本皇子倒想看看,你是不是活腻了!”
孙安吓得倒退两步,霍景琛已转头看着霍景凌,“大哥,你我他日恩怨暂放一放,这孙安与祭天之日前纠集朝臣,存谋逆之心,是否将他拿下?”
“郎大人?”霍景凌回头看向郎子衍。
郎子衍容颜如玉,却面无表情地说道:“他们乃朝中重臣,下臣无权锁拿。”
“郎子衍,孙安纠集朝臣,妄议太子之事,诋毁皇子,诅咒圣上,这还不够?”霍景琛面色森寒,“我和大皇子会即刻进宫,郎大人从来不惧权势不为他物所移,想必知道该怎么做。”
郎子衍静静看了房中诸人片刻后,便朝着身后一挥手,“将房中诸人拿下,暂押入狱,等候圣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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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生疑(求首订求粉红)
孙安下狱,同下狱的还有朝中其他六名大臣。
其中包括兵部、吏部、督察院、司礼监采办等各个朝中司职。
大皇子和三皇子协同大理寺少卿郎子衍连夜进宫,将绫香楼之事禀明圣听之后,正德帝龙颜大怒,当夜便下令将相干人等全部锁拿进大理寺。
孙安当被下了大理寺卿的官职,由大理寺少卿郎子衍暂代其行,而被其牵连的五皇子霍景云、吏部尚书郑裕兴也连夜被召进宫。
谁也不知道这天夜里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知道第二日祭天之时,身为皇子的霍景云却没有出席祭天大典,反而被禁足在府内,府外被官兵团团守住,所有五皇子府的人一概不许出入。
淑贵妃也被禁足宫中不得离开半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霍景云跌坐在椅子上,脸上满是阴霾。
他的确是想过让孙安替他拉拢那些朝臣,也的确奢望那张高高在上的龙椅,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孙安会选在这个时候,还这么明目张胆的要挟朝臣替他行事,还当众诅咒正德帝,被父皇认为是大逆不道谋逆犯上,偏偏好巧不巧的是,大皇子和三皇子会将他们逮个正着,同行的还有那个水火不侵的郎子衍。
“五皇子,怕是孙安因为这段时间你不再提起和孙月茹的婚事,所以才着了急想要急于表功,这才牵连了五皇子。”府中另一个幕僚说道。
霍景云猛然抬头,眼神直直地看向明九方。眼中满是质疑。
让他适时疏远孙安,并装作有意推辞与孙府的婚事。好让孙安能尽心尽力为他们所用,这一切方法都是明九方告诉他的!
明九方察觉到五皇子的视线。微垂眼眸。
“是我太过高看孙安了,本以为他这些年能平步青云必定心智坚毅,而他又一直拖延无所表示,也从不尽心帮衬于我们,是因为他心不在我们这边,所以这才想着让五皇子用孙月茹的事情给他施压,谁知道他这般不中用,干出这等蠢事来。”
说话之时,明九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懊恼。
五皇子心里顿时一松。转瞬又暗自责怪自己,他怎能怀疑明九方?!
若不是有明九方的出现,他早就死在了一年前那一场刺杀,当时明九方替他挡了一剑差点死去,而且这一年多以来,明九方处处为他谋算,以他为先。
以往人人皆言正德帝宠爱他,因他长着一张最为肖似父皇的面容,但是唯有霍景云自己知道。正德帝根本没有外界所以为的那样喜爱于他。
正德帝从不招他议事,也从不让他单独近前,更不曾授人教导他任何治国为君之道,甚至在皇家宴会之时。也从不对他表示特别的疼爱。
君心似海,无从猜度。
可是自从一年前遇到明九方起,这种情况就发生了改变。明九方不过是寥寥数言,不多的几次行动。教导他言谈举止的改变,便让他从一个闲所无事的皇子。成了真正受帝王看重的皇子。
这一年间,父皇放任他势力成长,并且还一力提拔母妃的母家,让得他的地位渐渐开始高涨于其他皇子,这一切都是明九方的功劳。
他又怎会有意去害自己?
想到方才明九方眼中微黯之色,霍景云低声道:“对不起,九方……”他不该疑他。
明九方摇摇头,低叹道:“不怪你,是我失算了。”
他的坦然让霍景云反而更加内疚,霍景云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半晌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旁边其他几个幕僚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开口道:“殿下,明公子,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还是要想想该怎样才能脱此困局,如今陛下龙颜大怒,孙安被抓,连带郑大人也被困家中不得踏出半步,咱们该如何是好?”
“是啊殿下,孙安可知道咱们不少事情,万一他吐露出来,咱们就完了。”
霍景云脸色大变,他满脸希翼的看着明九方,“九方,如今我们怎么办,要不要联系外祖父那边……”
“不行,郑大人那边是暂时不能指望了,如今陛下还只是怀疑你,所以才会将你和郑大人禁足府中而不是拿入大理寺,也并未严惩贵妃娘娘,若再被他发现你暗中联系郑大人,怕是陛下会真狠了心,你应该知道陛下的性情,他不会介意杀掉一个谋逆犯上的儿子的。”明九方立刻说道。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难不成坐以待毙?”
明九方抿抿嘴,“暂时稍安勿躁,如今最关键的还是在孙安和牢里的那些人,若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什么他并未说出口,只是眼中那一霎那的杀气却有如实质,让房中所有人都觉得浑身一冷。
孙安的入狱,有人欢喜有人愁。
薛府之中,薛柔正伏案练字,一旁的暖炉中升起缭缭热气。
芹兮站在一旁,看着跃然纸上的字体,那笔墨浓淡间仿佛包含了金戈铁马之意,而揉转之间又婉约成筹自成一派,无论是见过多少次,每次看到薛柔的字时,她仍旧觉得惊艳。
也怪不得就连鸿儒先生每每见了薛柔之字也会抚手称赞。
“姑娘的字写的真好,若是让这京中大家见到,怕是会惊为天人。”芹兮赞道。
薛柔洒然一笑,别人见到她不知道会如何,可若是让那几人见到,怕是会吓个半死。
这些年,她的习惯和性格变了不少,就连说话动作之时也有变化,唯独这字,她却是不想也不愿去刻意改变。
当年祖父亲自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而父亲也一度夸赞她字如其人,性子里有着股杀伐决断果敢刚毅之意,只可惜生在了太平盛世是个女儿身,否则将来不是一代名臣便是一代名将。尽管如此,祖父和父亲仍旧是为她寻了不少师父,传授各种技艺和学识,平日里也允他同府中哥哥们一同学习。
若不是二十年前……
薛柔手中一顿,一滴浓墨便顺着笔尖滴落纸上,晕染了整副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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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 玉石俱焚(求订求粉)
薛柔低头看了眼被污了的白纸,放下笔后拿起来揉成一团,直接扔进了一旁的炭炉里。
那纸张片刻间便化作一团青烟。
“孙安如今怎样?”薛柔擦擦手后靠坐在榻上随口问道。
芹兮替她递上热茶,又拿了毛披盖在她腿上,这才道:“孙安被捉拿下狱后,孙府中人就四处求情,找上了不少人,芹言已经让人去盯着那些被孙府找过的人了,至于大理寺那边,大皇子,三皇子,还有其他几位皇子和大臣私下里都曾去大理寺探视过孙安。”
薛柔抿了口茶:“郎子衍那冰块脸会让他们进去?”
“当然不会!”芹兮笑的开心,“据说这些日子里不管是谁去,郎子衍都只给一句话,要见孙安,行,去宫里讨圣旨过来,否则一律哪来的回哪去,之前大皇子被他激出了火带着人想强闯大理寺,没想着直接被郎子衍命人用棍子给轰了出来。”
薛柔闻言笑出声来,“怕是现在有不少人都急的挠心挠肺了。”
“不急才怪,这么好陷害五皇子的饵,他们不来吃才奇怪了,不过奴婢觉得现在最该急的肯定还是五皇子,他被禁足在府中,连郑尚书也倒了霉,听说正德帝连宫里淑贵妃也给圈禁在了自己宫中不让踏出半步。”芹兮笑道。
薛柔却只是笑了笑,自古以来便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自己正值盛年之时,就有人惦记着他屁股下那张椅子,更何况这人还是性情本就暴虐多疑的正德帝。就算觊觎皇位的那个人是他亲儿子,他怕也是容不下的。更何况孙安区区一个臣子。
只不过,孙安这个臣子有些特殊罢了。
“这几日让芹言他们盯好了大理寺。也差不多该有人去了。”
“姑娘是说……咱们等的人要现身了?”芹兮神情一震。
薛柔见状点点头,眼中划过一抹刻骨寒凉。
两日后夜里,大理寺狱中一如既往的静谧,看守之人却在夜半突然打开了牢门。
不多久,两名全身都被遮住的黑袍人出现在牢房之外。
“您来了。”狱中狱卒恭谨道,“郎子衍奉诏入宫,有皇后娘娘牵制,其他人也被小的遣去了别的地方,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您可以进去见孙大人了,不过只有两柱香的时间。”
其中一名黑袍人点点头,便随那狱卒快速进了里面。
而另外一人则是快速在四周看了一圈后,便警惕的隐藏在暗处。
那黑袍人进了牢中之后,狱卒带着他到了孙安身前,便恭谨离去,来去时连半点脚步声都没发出。
孙安仿佛知道来人是谁,头也没抬的淡声道:“你来了。”
“你以为我愿意来?”
那黑袍人说话时声音低沉,显然刻意压低了声音用了假声。他似乎有些恼怒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一直小心谨慎,也从未出过差错,这一次怎会这般大意。居然纠集那些人去谋算皇位,你知不知道你触及了霍建成(正德帝)的底线?!”
孙安低垂着头,“若不是普济寺中你不肯相帮。事情怎会闹到今日地步?!”
“你还怨我?要不是你管不好你儿子,对付个女子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这些事情怎会发生!?”黑袍人怒斥。
孙安闻言冷笑出声,“说的好听。你若不是想借普济寺之事除去三皇子,怎会逼得我被五皇子拿了把柄不得不靠拢他,若我当日去找你时你肯帮我,我又何必低声下气非得去攀五皇子府这门亲!”
若不是想攀这门亲事,他又何至于一脚踏入人家挖好的坑里。
入狱这些时日里,他一直在思量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地步,从最初长子在普济寺里出事,再到后来他不得不为了自保靠拢五皇子,然后长女被五皇子厌弃,而他也被五皇子疏离,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冥冥中有一双手,不断在推着他一步步沦陷。
他犹记得那日在五皇子府里,那个白衣盛雪的男人云淡风轻的话语。
“五皇子只会看重对他有用的人,孙大人好自为之”。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让的他铤而走险,如同着了魔一样,荒唐到去胁迫朝臣谋算太子之位,如今想来,如果没有普济寺的事情,这后来的事情又怎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放肆!”
那黑袍人被孙安的疾言厉色说的恼怒异常,一挥袖子,孙安如遭重击猛地被击飞出去,摔在后面的墙上。
孙安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捂着胸口重重咳了几声,却只是看着黑袍人,“被我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了?若不是你不愿想帮,还想借助我儿之手除去心腹大患,我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有本事你今日就杀了我,否则这次我若是活不了,你和她,还有你们的儿子就一起给我陪葬!”
“你敢!”
“你且看我敢不敢,陛下若是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情真相,我倒是要看看我死的惨还是你们死的惨!”
“你找死!!”
黑袍人指着孙安,指尖泛着寒光。
孙安巍然不惧,死死瞪着他。
黑袍人身上杀气犹如实质,仿佛要将人碾碎,然而对上孙安那副玉石俱焚的样子,他最终却不得不按奈下杀心,对着孙安怒声道:“孙安,你该知道霍建成最在意的是什么,当初他为了皇位,能灭了殷氏满门,你今日若是因为其他事情,我或许能从中周旋让他放了你,可是你却是觊觎皇位,谋逆在上,他是断不会留你性命的。”
孙安望着他面无表情,眼中却隐含嘲讽。
黑袍人恼羞成怒,咬牙道:“这些年里我数次相帮,你才能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霍建成碍于当初的事情也一直宽纵于你,但是他不是傻子,这些年我什么情况你很清楚,就算我表面上半点不染朝政,他仍旧从未放松过对我的警惕,若是这次我出面替你求情,他必定会察觉当年之事另有隐情,到时候别说是你,就是你们孙家九族都不够他灭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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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 物尽其用
孙安原本淡漠的表情瞬间僵住,他死死的瞪着眼前之人。
他知道他说的没错。
二十年前的事情就是把双刃剑,虽然能威胁的了眼前这人,却也会将整个孙家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孙安,我知道你不甘心,可今日之事已成定局,是你自己走错了路回不了头,又何来怨我?况且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儿女家人,你忍心让他们和你一起去死?”黑袍人声音恢复成最初的样子,带着几分低哑,话语中有劝解,更多的是威胁。
孙安缓缓抬眼,眸子里泛着猩红。
“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而是实话实说,你知道霍建成的性格,若是让他察觉到半点不妥,后果你很清楚。”
孙安眼中猩红渐渐退去,片刻后紧握的拳头松了开来,整个人委顿在地。
“既如此,你还来做什么。”孙安神情冷恹道。
“我来只是想和你说一件事情,我不会对你的家人出手,若是你死前能再替我做件事情,我还能以性命担保,保你孙家上下安然离开京城,平安渡过余生。”那黑袍人缓缓说道。
孙安闻言一怔,紧接着面露了然,虽然嘲讽笑起来:“你还真是物尽其用。”
黑袍人只是看着他没出声回话。
半晌后,孙安才了无生气的说道:“你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只希望你遵守承诺,否则……”
否则什么孙安没说。只是那一身戾气却尤为骇人。
黑袍人点点头还欲再说些什么,原本隐于暗处的那人此时却突然冲了进来。他声音焦急道:“主上,不好了。郎子衍不知何故提前出了宫,咱们快走。”
黑袍人一惊,丝毫不敢迟疑,也顾不得去理会孙安脸上浮现出的讽刺笑意,连忙转身就快速出了牢房。
大理寺外不远处,已经有许多人晃动着大量火把朝着这边快速行来,行进间步伐厚重,显然是训练有素之人,黑袍人顾不得多想。连忙就和身旁那人一起跃墙而出,朝着大理寺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京中宵禁已多时,街道上毫无人烟,两人快速转了几条街后方才在一条巷子里停了下来。
“郎子衍为什么会提前出宫。”黑袍人厉声问道,他们约好的是一个时辰,如今却才一刻钟而已。
这显然是早有准备!
“属下也不知晓,不过郎子衍好像知道有人会夜探大理寺一样,来的时候还带着京畿卫的人,那些人……主上小心!”
那人话还未完。一道寒光便朝着那“主上”疾射过来,他连忙一把推开黑袍人,左手从腰间拔出长剑快速挥舞,就听得接连几声脆响后。那几枚暗器直接噗哧几声,嵌入了身后的四周的墙柱之中。
而暗器与剑相接之时,那人的手被附着在暗器上的内力震得发麻。
“主上小心。是高手!”
那人神色大变,立刻挡在黑袍人身前。就见到空旷的房顶之上,两道黑影突然朝着他们身前疾射而来。
他也顾不得多说。就快速迎了上去和其中一人战成一团,而黑袍人也很快和另外一人交战在一起。
四人交战时兵器相撞,发出阵阵撞击之声,而刀剑之气更是四溢,那两人出剑刁钻,招招皆是朝着黑袍人致命处招呼,一看就是想要下杀手,而且两人武功之高实属难见,黑袍人越与身前之人交战心里越是惊骇,这京中什么时候居然有这等高手了?
趁着一掌击出后快速急退,黑袍人朝着那人厉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
那人却丝毫不停,冷哼一声后脚下一点就再次缠身而上。
双方打的难解难分,片刻之后,黑袍人和他属下身上便挂了彩,他们的打斗也惊动了从大理寺回返的京畿卫,那些人快速朝着这边围拢而来。
黑袍人见到远处不断靠近的人群顿时大惊失色,一时失神被身前人一剑刺穿了肩胛,他却好似不惧疼痛一般,一掌拍飞身前之人,朝着另外一边大喝道:“别缠斗,快走!”
另外一边和人缠斗的那人听到声音,拼着一记重伤,也快速退出战圈,朝着远处狼狈遁去。
身后那两个黑衣人原本欲追,可是望了眼身后已经越来越近的京畿卫,脚下快速几点,便也翻上了房顶,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街道之上。
待到京畿卫的人来之时,街面上早已经空空荡荡的,只有地上那些血迹显示刚才的打斗有多激烈。
“郎大人,这到底是何人,居然深夜在此交手?”京畿卫领军问道。
郎子衍面无表情道:“刚才大理寺监牢之内有外人进去,此时这里又发生打斗,除了那些人还能是谁?无论这些是什么人,敢夜探大理寺就是逆贼,通知顺天府尹封锁城门,不要让人出了城,率领京畿卫在城中捉拿逆贼,务必要将其拿下!”
“是,大人!”
京畿卫诸人快速散去,不过一会儿,四方城门口便驻守了大批的人。
黑袍人受伤后,两人狼狈逃遁,奔跑之时不断看着身后生怕有人追上来,直到许久后发现无人追逐,那黑袍人才捂着肩膀慢下了速度,两人快速朝着城门口而去,然而刚到城门附近时,就看到那里早已经被人封死。
他看了眼紧闭的城门和那边守着的数十军士,冷声道:“城门被封锁了,出不了城,走,去长公主府!”
“主上,万一被人发现……”
“管不了那么多了,若是被郎子衍和京畿卫的人抓住,说什么都迟了。”那黑袍人阴沉道,转身见到不远处火光临近,连忙一拉那人的胳膊,沉声道:“快走!”
两人脚下一转,避开迎面搜来的京畿卫的人,朝着城东而去,一直到了长公主府前,两人才走了侧门。
那黑袍人敲门后不久就有人来开门,他不知说了两句什么,片刻后便有人将他们引进了府。
长公主府侧门外的大树上,一道青衫人影直到两人进入长公主府后,这才悠然飘落转身离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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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搅浑一潭池水
“你说那两人进了长公主府?”
薛府之中,薛柔神色冷清的看着芹言。
芹言点点头,“长青和叶无有意放过了那两人,却也给了他们重创,他们原本应该是准备出城的,可是郎子衍和顺天府尹命人封锁了城门,京畿卫又在京中四处搜寻,那两人才不得不带着重伤返回了城中,奴婢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亲眼看到那两人进了长公主府,长公主府内守卫森严,即使夜间也有不下十名高手巡守,奴婢怕惊动了他们所以就先回来了。”
薛柔面上一片默然,然而握着茶杯的手指却渐渐收紧,仿佛指尖握着的不是茶杯,而是某人纤细的脖颈。
昭容!
芹兮看着薛柔浑身止不住的寒气,想要说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先是殷毓秀,然后是昭容长公主,一个是她当初最亲的亲人,一个是她年幼时最好的朋友,连这两人也牵连在了二十年前的事情里面,如何不叫人寒心。
“姑娘……”
芹兮担心的看着薛柔,她指尖已经被杯中溢出的茶水烫的通红。
薛柔放开茶杯,接过芹兮手中递过来的绢子,随意擦拭着手指漠然道:“我没事,其实那日在昭容府中,听到安定说正德帝和她的关系时,我就已经猜到了几分,只是还不切实际的抱着些希望罢了。”
希望当初的美好依然还在,希望她心中的猜测是她想错了。
芹兮、芹言两人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沉默。
半晌后,薛柔才丢了绢子,脸上神色已经看不出有何不对。
芹兮见状转而问道:“芹言。你一直跟在那两人身后,可有看出来他们两人的武功是什么路数?”
芹言想了想摇头,“看不出来,我看他们和长青叶无交手之时,使的不像是江湖上的招数,倒像是在生死间磨砺出来的野路子,而且其中一个人用长剑时。明显不是很顺手,他打斗时招式大开大合,倒有几分像是惯用长枪或是大刀之类长兵器的。如果那人刚才手中的兵器换成长枪或是大刀,估计长青和叶无也占不了便宜。”
薛柔轻抚着手指上的红肿,闻言神色微动。
擅长长兵器又能得到芹言如此高估的,绝对算的上高手。但是这世间高手无数。却从未听说有以长兵器闻名的,而在当今世上,长兵器最常出现的地方,绝不是江湖和朝堂,而是……战场!
薛柔手指轻敲,眼底浮现出森寒。
战场,那可是个好地方。
“芹言,你还听到他们说了什么?”薛柔问道。
芹言摇摇头。“那两人武功不低,奴婢不敢靠太近怕坏了姑娘的计划。不过奴婢倒是看到那人对孙安动了手,而且还对孙安起了杀心,只是他好像有什么把柄落在孙安手里,才不得不忍了下来,而且奴婢隐约听到孙安提起,说什么二十年的事情另有隐情,不过他刚开了个头酒杯黑袍人打断了,显然很不愿提及。”
薛柔神色一顿,手指蓦的收紧。
芹兮闻言后在一旁柳眉轻皱迟疑道:“姑娘,看来你所料不错,孙安是真知道些事情,可是现在昭容长公主突然出现,你说孙安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不会,今夜之后,孙安会咬死霍景云,而霍景云离了郑裕兴和淑贵妃必定会狗急跳墙,明日起,咱们就在‘宁子清’的别院等着,只要霍景云不想坐以待毙,真的绝了登帝的机会,他就会自己找上门来的。”薛柔幽幽道。
“那三皇子那边……”
“三皇子那边自然会有人前去,你说是不是,十三公子?”薛柔突然面朝房梁上说道。
芹言和芹兮豁然抬头,芹言更是一步挡在薛柔身前。
谁知道薛柔只是摆摆手让两人放松,然后对着房梁上说道:“十三公子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难不成是当梁上君子上瘾了吗?”
她话一落,片刻后就听到房顶上一阵窸窣,然后便有一道人影从外边走了进来。
芹兮和芹言看清来人后,都是瞳孔一缩。
容璟丝毫没有被人发现偷听后的窘迫,反而虚眯着好看的凤眼朗笑道:“柔柔,看在咱们两也合作了几次的份上,不如你告诉本公子,你到底为什么每次都能发现我?”
他已经收敛了气息,切断了内力,就连当年无意间学来的龟息功都用上了,薛柔那个武功高强的婢女都没发现他在房顶,而毫无功夫在身的薛柔是怎么察觉到他的?
“岁寒香。”
这一次薛柔并没藏着掖着,而是直接嘴角轻扬道:“你身上有岁寒香的味道,不过薛柔倒是奇怪,这岁寒香最大的用处便是缓解内伤和压制剧毒,就是不知十三公子是身中剧毒还是体内有伤?”
容璟神情微动,下一瞬却悠哉的靠坐在椅子上,直接忽略了薛柔的问话摸着下巴看着她,“柔柔怎会知道岁寒香?”
这种香料无色无味,只是会让沾染之人身体冰凉,常年犹如身处冰窖,这是温季玄专门寻来为他压制体内冗毒的东西,据言这东西产自南疆一个小部落中,温季玄也是因为当初救了那部落中一名圣女这才得了相赠,薛柔是如何知道这东西的?
薛柔无所谓道:“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绝对隐秘的东西,岁寒香虽然罕见,但除了南疆以外,中原之地也并非没有人会制香。”
容璟眸中一亮。
芹兮替容璟奉上热茶后,就和芹言一起退至暗处,容璟也没在乎两人还在屋内,就神色攸然道:“柔柔既已知道我来了,方才那番话是故意说给本公子听的?”
薛柔浅淡,“难道薛柔不说,十三公子就不会趁机去找三皇子了?”
如此难得的机会,能搅浑京城一潭池水,她就不信惟恐天下不乱的容十三会忍得住。
容璟面上笑容更盛,他发现他越来越看好眼前这个智谋无双,却又冷心冷情的女子,他不由笑着凑近几分,腆着脸说道:“柔柔,怎么办,本公子发现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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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交易(粉红20+)
“怎么办,柔柔,本公子好像有些喜欢上你了……”
容璟说话时脸靠的极近,呼吸间的温热带着丝丝暧昧,而一双极好看的凤眼之中也满是魅惑。
薛柔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伸手推开眼前的脸。
“只可惜薛柔不喜欢十三公子。”
容璟瘪瘪嘴,刚才刻意营造出的暧昧气氛烟消云散。
他有些委屈的鼓着脸道:“为什么,本公子哪里不好了?”
“不是你不好,而是薛柔的心……早就不会爱人了。”薛柔静静看着容璟淡漠道。
容璟被薛柔眼中的冰寒刺到,他看了薛柔许久,突然开口,“是因为殷若华?”
薛柔神色微动,可是已没了那日容璟提起时那般失态,她只是看了容璟一眼,退开来些许没有说话。
容璟揉揉下巴,若有所思道:“我让人去查过,二十年前殷氏灭族时,薛家还未有人进入京中,就连礼部侍郎薛永丰也是成庆五年才从外省入京,而柔柔也从未来过京城,跟殷家更谈不上任何联系,至于孙安,他和薛家也无任何交集仇恨,而且若真算起来,还是薛家姻亲,柔柔为何会这般恨他?难道是因为他是二十年前率京畿卫士兵杀入殷家,灭了殷家满门的刽子手?”
“十三公子倒是知道的不少。”薛柔淡漠道。
“本公子知道的并不多,我只是好奇。柔柔和殷家,亦或是殷若华到底有什么关系?殷家被灭之时,柔柔尚还未出生吧?”
容璟说话时紧盯着薛柔的脸。哪怕她有一丝颤动,他也会看的一清二楚。
可是薛柔自始自终都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好像容璟说的一切都和她无关一样,她只是平声道:“十三公子,你今日来此,就是为了和薛柔讨论殷家的事情?。”
容璟脸上的正经神色瞬间塌了,他几步走到薛柔身旁一屁股坐下。抵着她的肩膀说道:“我就是好奇嘛,当年殷家是大周砥柱,就算说扛下大周半边江山也不为过。怎么会说叛乱就叛乱了,你难道不奇怪吗?”
“我只知道一个道理,好奇心太重会死人的,如果十三公子真这么好奇。大可以去找正德帝问问他当年为何会灭了殷家。说不定他会一时心情好而满足你的求知欲,而不是找我这个薛姓之人来讨论二十年前殷家的事情,你也说了,那时候我还没出生!”
薛柔半点没留情面的说道。
容璟跟她一直是很要好的样子,而且处处言语亲昵,好像他真的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一般,但是薛柔不会就真的以为容璟是对她好,而刚才容十三口中那句“喜欢”也让她嗤之以鼻。她很清楚自己和容璟之间的关系,算不上敌人。但也绝对不是朋友,若要真论起来,他们两人只能说是彼此利用罢了。
她怎么可能和他讨论殷家的事情?
容璟见薛柔面色冷清的说着颇为刻薄绝情的话,不由捧心幽怨道:“柔柔,我心碎了。”
让他去找正德帝问二十年前的事情,被他知道了他在查这事情,想必正德帝绝对不会介意弄死他,他可还没活腻。
薛柔摸摸手指骨,看着容璟道:“既然十三公子心碎了,要不要回去让人补补?”
容璟见薛柔神色间隐约浮现出不耐,也怕真惹恼了她,便收起脸色神色正色道:“好吧,不与你玩闹了,如你所说,今日之后孙安定会咬死霍景云,而朝堂之上必会有一番动荡,我想要和柔柔做笔交易。”
薛柔淡漠,“什么交易?”
“我帮你对付你想对付的所有人,不论是孙安也好,皇子也好,只要柔柔不喜欢的想要毁去的,本公子一概倾力相助如何?”
薛柔闻言看着容璟,神色不变,“十三公子想要什么?”
容璟揉揉下巴无所谓道:“我暂时还没想到要什么,不如就算柔柔欠本公子一个人情可好?”
欠个人情?
薛柔突然笑起来,这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特别是像容璟这类人。
“薛柔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欠的,十三公子能帮我做什么?”薛柔美目清浅。
容璟笑的无赖,“本公子能做的多了,比如……本公子替你杀了他们可好?”
薛柔原本面无表情,闻言却仍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她若只是要那些人的性命,何需这般麻烦,直接让芹言或者是长青暗中下手即可,即使是那些人身旁高手环绕,时刻有人守护,可总归会有空隙可循,又何必去承容璟这人情。
容璟见薛柔模样被逗得乐起来,见薛柔眼神不善,连忙讨好道:“好吧,本公子说笑的,柔柔足智多谋想必已有计策,不如这样,只要柔柔你开口,所有要求本公子一概配合如何?”
薛柔斜睨着容璟,“十三公子如今在大周有什么能值得上薛柔一个人情的?不过若是十三公子愿意出卖色相替薛柔换取消息的话,薛柔倒是可以考虑和你合作一番。”
殊不见这京中闺秀,上至公主郡主,下至朝臣贵女,谁不为容璟这幅容颜倾倒?就连一些喜好男色的朝臣勋贵也有不少人暗中倾慕容十三的,若他真肯牺牲色相,说不定真能换来不少好处。
芹兮和芹言见自家姑娘调戏容璟,都是憋笑,芹言更是捂着嘴巴肩膀笑得一耸一耸的。
守在房门外的暗三和暗五听到房内传出的声音后,嘴角猛的一抽,这薛姑娘可真敢说!
然而让他们吃惊的是,自家公子不只不气,反而片刻后传来他颇为得意的声音。
“原来连柔柔也觉得本公子长得好看?”
“……”
薛柔看着颇为高兴的摸着自己光滑白皙的俊脸笑得一脸得意的容璟,满脸无语。
刚才还沉闷的心情不知不觉就好了起来,不过她看着容璟那张脸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忍不住伸手戳了他一指头。
“十三公子别的本事没有,这脸皮倒是厚的很,你既要和我合作,那也得拿出点诚意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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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替我杀个人
薛柔指头触到容璟脸上,两人同时一怔。
容璟先是身子僵硬,片刻就放松下来。
倒是薛柔被自己的动作吓到了,她连忙收回手,脸上浮出一抹不自在。
容璟见状本想调笑几句,可又怕薛柔恼羞成怒,只得扭曲着一张俊脸不时闷笑,一双好看的凤眼弯成了月牙,闪亮闪亮的。
薛柔瞪了容璟一眼,懒得理他。
不过她心内却是隐隐警惕,她好像对眼前这男人太过随性了。
容璟连忙正色,装着一本正经说道:“本公子的诚意早就给了柔柔。”
薛柔闻言闻言刚想反驳,下一刻却顿住,她突然想起那日容璟丢给她的玉佩,还有聂广轩和霍景琛见到那枚玉佩时的样子,不由从腰间掏出玉佩来。
“你说的这个?”
“恩。”容璟点点头。
薛柔这才低头看着玉佩,之前她没仔细看过,此时细看之时,她才发现这玉佩透光时并不透明,反而隐隐有些暗色,她将玉佩翻来覆去看了几次后,两只手便捏住玉佩两端来回错开,然后彼此交扣,再分开时,那玉佩便落了开来,露出了里面一枚不大的牌子。
“柔柔果然聪明,连九转玲珑扣也能轻易解开。”容璟赞道。
薛柔却没回话,她只是看着那不大的令牌皱眉,“这是……”
“这玉佩是本公子的身份象征,而里面的陨心令可以调动这大周境内所有属于本公子的势力。不管是要人要物,还是要钱要势,只需出示令牌。见陨心令如见容璟。”
薛柔睁大眼,她没想到容璟随手丢给她的居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
她突然想起那日差点将这玉佩扔在了长公主府里的假山上,这要真是扔了……薛柔想到这玉佩被别人捡去后的下场,顿时满头黑线。
容璟丝毫不知道薛柔心中打算,他只是显摆道:“怎么样,本公子的诚意可够?”
薛柔抿抿嘴,容璟这些日子能在京中自由出入。而且还能短时间内就打探到这么多事情,足可以见得他所拥有的势力不小,至少并非表面上外人所认知的那样。否则霍景琛和聂广轩也不会那般忌惮他,而且容璟知道她不少的事情,他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也太过危险,这几年里这种对于危险的直觉还从未骗过她。
她并不想和容璟翻脸。若是能够和他合作。倒是能省了一桩麻烦。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容十三所需要得到的,和她想要做的事情不冲突。
想了片刻后,薛柔将陨心令重新封进玉佩里面,“十三公子的诚意薛柔看到了,现下还请十三公子说你想要得到些什么。”
容璟摸摸下巴,“本公子还真没什么想要的,还是那句话,我帮了你后。柔柔欠我一个人情可好,当然。本公子不会让柔柔去做什么违背你原则,或者是天理难容的事情。”
薛柔闻言有些无奈的叹口气,这个人情并不好欠。容璟并不是一个能让她心安的人,他那双眼睛太利,心思也太过玲珑,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瞒不过他一样,短短时日,他就已经查到了殷家的事情,还透过孙安之事察觉到了她心底最深处的恨意,这如何不让她心有忌惮?
只是眼下这种情况,若不同意合作便是立刻交恶,薛柔不相信容璟会为了他口中所谓的交情就让她好过,虽然她不惧容璟,但是若他真的暗中出手搅浑水,绝对会乱了她的事情,与其如此,倒不如彼此合作的好。
微微闭眼了片刻,薛柔便相同了其中关窍,再睁眼时,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最初的平淡宁静。
“十三公子的好意,薛柔应下了。”
容璟看到薛柔将玉佩收入袖中,眼底不由带出笑意,他的柔柔果然是个聪明的姑娘,懂得审时度势,也知道取舍得失,他不由出声道:“其实柔柔大可不必如此防备着本公子,就算有那个人情在,本公子也不会让柔柔为难的。”
薛柔闻言莞尔,“这句话薛柔倒是信,我这人脾气不太好又很记仇,十三公子自然不会为难我。”
短短一句话,像是说笑,但是容璟却听懂了薛柔话里的警告和威胁。
若是他真要是勉强薛柔做什么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想必这个女子不会介意将在孙安身上用的心思挪到他身上来,要知道他的处境并不比孙安好到哪里去,身为一个质子,表面上弱不经风浪荡不羁,实则暗中势力庞大,身手绝顶,若说他没企图怕是没人会信,一旦薛柔背地里捅他一刀,正德帝便不会放过他,更何况,南楚那边可多的是恨不得他早死早超生的人。
容璟半点不怒,他只是耸耸肩道:“既然如此,你总该放心了吧?”
薛柔斜睨了容璟一眼,没说话。
容璟赖赖一笑,“那柔柔接下来准备怎么做,需要我做什么?”
薛柔手指轻点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半晌后她才轻声道:“我要十三公子替我杀个人。”
“杀谁?”
“三天后,孙承嗣。”
容璟神色微动,因为孙安之事发生时刚好是除夕,因此他和其他六人并未第一时间受审,都只是押解在狱,而三天后刚好过完年节,也就是正德帝定下的孙安受审之日。
今日那黑袍人夜探大理寺,孙安为求家人平安必定会因此紧咬五皇子不放,若是孙承嗣在这个时候一死……
容璟邪邪一笑,呵呵,到时候肯定有意思。
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坐落着皇宫,金碧辉煌自是贵不可言,但若论京中除皇宫之外最好的府邸所在,便莫过于长公主府。长公主府华而不艳,屋舍连绵,光占地就足足大过京中其他府邸数倍,而且因为正德帝敬爱昭容长公主,更是钦赐工匠修建屋舍园林,所以长公主府亭台楼阁,香花水榭丝毫不比宫中差。
入夜之后,长公主府仍旧灯火通明。
府中所有的仆人皆被谴走,整个厅内只剩下漏液而起一身素衣的昭容长公主,还有那两个身形笼罩在黑袍之中的男人。
昭容长公主看着眼前两人,神色十分难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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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 诛心(求粉红)
“你来干什么,我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昭容长公主冷声道。
“昭容……”
那黑袍人闻言低沉出声,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别叫我,你答应过我以后再无瓜葛不相往来,你还来我这里做什么?!”
昭容长公主怒声斥道,一张雪白的容颜上全是怒火。
她一挥衣袖就想唤人送两人离开,却不想另外一人已经闪身挡在她身前,“长公主,主上他……
“啪!”
那人才刚开吐出几个字,便直接被一个耳光打断。
昭容长公主神色冷寒中怒气勃发,对着方才出声之人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本宫滚开,本宫如何还轮不到一个奴才置喙!!”
“长公主……”
那人还欲再说,却被黑袍人伸手拦住,他低沉道:“算了,既然昭容不愿见我,我们走吧。”
“不可以主上,现在出去等于自投罗网!”
那人满脸焦急,下一刻直接跪在昭容长公主身前,满是哀求道:“长公主,主上从未忘记过和您之间的约定,这些年他一直不曾来打扰过您,今日前来实属迫不得已。主上和属下都受了伤,外边城门封锁出不了城,城中又到处都是人在搜捕主上,长公主,求您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让主上在府中暂避一宿,等到明日天一亮,我就会想办法送主上出城。”
那人说话时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求您了。长公主……”
昭容长公主闻言后这才注意到两人身上的黑袍浸满了鲜血,然而她却好像没有半分动容,只是冷声道:“你们若不进京。又怎会受伤,此时已经宵禁,你们却劳得人满城搜捕,也不知道又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这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如今可怜给谁看?!”
“长公主……”
“够了!本宫不想听到你说话,还有你。你最好记住当初所言,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昭容长公主一口打断他还想出口的话,侧着眼深深看了那黑袍人一眼。嘴里的话带着无边煞气,说完后她猛一挥袖子转身离开,丝毫没理会身后两人的伤势,更没有替两人找疗伤药或者叫大夫的意思。
看着她身影消失在外面。之前说话那人这才捂着伤处低声道:“主上。长公主她……”
“昭容一直都是嘴硬心软的人,在这整个皇室之中,怕也只有她由始至终都还顾着几分亲情了。”
那黑袍人看着再次关上的房门,转身走到一旁坐下,将头上的兜帽放下来,脸上哪有半丝方才的无奈和伤心,他眼中带着几分笃定和了然对着那人说道:“她既没开口让我们离开,就不会把今日之事说出去。今日就暂且安心留下来,明日一早再找机会出城。”
“是。主上。”
那人点点头,从怀中掏出疗伤药替“主上”疗伤,待到一切弄完之后,这才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势。
屋内两人静默无声,好像之前哀求长公主的那一幕从未发生过。
皇宫之中,同样是灯火不夜天。
勤政殿里,正德帝高坐上首,陈元弓着腰静默的站在他身后两步处,而下方一人正半跪在地上朝着他禀报今夜大理寺发生的事情。
正德帝神色随着那人的话语不断变化。
“陛下,您所料不差,今夜的确有人夜闯大理寺监牢,而且去的人还不只一波,郎大人带着人赶回去时,那两人已经逃脱,不过郎大人已经协同顺天府尹陈大人,将城门封锁,连夜在城中搜捕。”
正德帝眼中阴鸷,“看清楚是哪方的人了没有?”
“回陛下,奴才,奴才跟丢了。”
“废物!”
正德帝坐在龙椅之上,眼中满是怒气。
下方那人吓得连忙匍匐在地,却不敢辩解。
陈元则见正德帝生气则是小心翼翼的安抚道:“陛下,郎大人和陈大人既已封了城门,想必那些人插翅也难飞,只要抓到了人就能知道是谁的人了,您可千万别动怒,小心伤了龙体。”
正德帝面色森寒,半晌后才挥手让那人退了出去,冷笑道:“朕那几个好儿子果然安生不了半刻,这种时候还敢去见孙安,难不成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就想将老五置于死地,还是他们当朕已经死了?!”
“陛下,几位殿下怎会如此,会不会是有所误会?”
“误会?他们几个是什么心思,真当朕不知道?”正德帝冷笑。
他生来便是皇家人,早就看惯了皇室之中尔虞我诈和不折手段,如此好的机会能够铲除异己的,他那几个儿子怎么会舍得放过?早就听郎子衍禀告说他们想私入大理寺会见孙安,他便下了旨意让孙安在审理前不得接触任何人,却不想他们居然敢命人夜闯大理寺!
眼里哪还有半点他这个父皇!
陈元见正德帝气得口中喘着粗气,眼中也尽是翻腾的暴戾之色,不由小心翼翼的劝道:“陛下息怒,还请陛下保重龙体才是。”
正德帝冷哼一声,“保重龙体?朕看那几个逆子是恨不得朕早死,他们好早早上位才是!”
这话说的是阴沉至极,而且颇为诛心,陈元哪怕再受正德帝恩泽也不敢去接这话,帝皇责备儿子那是理所应当,他若是接上一句那就是大逆不道其罪当诛,所以他只能转而陪笑道:“几位殿下怎会如此想,他们都是最为孝顺陛下的。”
正德帝闻言嗤了一声。
若真的孝顺,又怎会背地里做如此多的手脚,老大迫不及待的宣扬立长之说,老三又一心靠拢南楚,想要借用南楚之力,而其他几个皇子也各有心思,无不是在互相算计,除了老二一向不喜争斗沉稳妥当外,其他几个都是让他有些寒心。
正德帝心里明白皇室争斗残酷是一回事情,可真要亲身为上就是另外一回事情,这时候他不由开始觉得,一向不争不抢恭顺有加的老二更得他心几分。
思及此,他突然开口道:“陈元,召二皇子觐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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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 夜谈(黑色雨点和氏璧加更)
霍景瑞奉诏走进勤政殿时,正德帝早已收敛了怒容。
他恭恭敬敬的朝着正德帝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起来吧。”
着下方穿着并不显眼,颇为老实沉稳的二儿子,正德帝面色不变道。
霍景瑞仿佛没听出正德帝声音里的不同,只是恭谨谢恩之后这才站起身来说道:“不知父皇连夜召儿臣入宫,有何吩咐?”
他问话时声音里带着三分濡慕,三分恭顺,还有几分对于帝王的惧怕之意,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是坐在上面的正德帝却依然看了个一清二楚,而他这种复杂的态度很是取悦了正德帝,他方才还因为几个儿子背地里做手脚的怒气消散了许多。
君臣父子,他和几个儿子先是君臣,才是父子,而那几个儿子却没人明白这个道理。
正德帝淡声道:“朕听闻你这几日闭门不出,推却了所有的应酬交际,是为何故?”
霍景瑞面上一惊,连忙低头道:“回父皇,儿臣只是最近身子有些不爽利……”
“哦?身子不爽?”正德帝面上看不出来心情如何,只是淡淡道:“既如此,那就招个太医好好瞧瞧,省的损了底子,若不然现在就去?”
“别,别父皇……”霍景瑞脸色瞬间变了,他只是装病而已,怎么能叫太医?他不由涨红着脸诺诺道:“父皇……儿臣,儿臣不是真病了。只是儿臣不想听他们说五弟和孙安的事情,所以才……还请父皇恕罪!”
正德帝见他被拆穿后有些慌乱的样子,淡淡道:“那你说说。孙安之事你如何看?”
“儿臣觉得,孙安不思圣心,纠集朝臣觊觎太子之位,挑拨皇子之间感情,其罪当诛。”霍景瑞想都没想就回道。
正德帝闻言眼中闪过道寒芒。
他一直觉得这个儿子不争不抢,说好听了是沉稳,说不好听了就是懦弱。在皇室之中,最不应该有的就是中庸之人,虽然自保无虞。却显得太没志气,然而他却没想到,霍景瑞还有这么刚毅决断的一面。
此时若是换了他其他的儿子,必定会猜测他的想法。犹豫一些话是不是该说。或者就算心底恨不得孙安和老五立刻去死,表面上也会装作迟疑,说话也会拐弯抹角的绝不实言,霍景瑞却想都没想就直接告诉他说孙安该死,他这是在暗示什么?
正德帝眼色不由深了几分,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这个儿子,还是霍景瑞的心思已经深沉到连他也被骗过了?
他淡淡问道:“孙安觊觎皇位,的确该死。那你觉得这件事情和你五弟有没有关系?”
“当然没有。”霍景瑞面上一惊连忙摇头,“父皇。您春秋正盛,大周也国泰民安,根本没有到非得立太子之时,五弟他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又怎会让孙安去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而且还这么不小心的将商讨的地方放在烟花之地,被大哥和三弟撞了个正着,儿臣想,会不会是孙安自己想要一份从龙之功,这才瞒着五弟行事,或者是本就有人从中挑拨?”
“你是这么觉得?”
霍景瑞点点头,“父皇,这道理其实很简单,儿臣们都懂得,况且五弟还有郑大人这个外祖父帮忙管束,郑大人最为了解父皇,他怎么也不至于让五弟出这种昏招。”
“那可不一定。”正德帝冷笑。
郑裕兴的确是不敢出这种昏招,可是耐不住他有个蠢蠢欲动的女儿和几个儿子,还有老五这么个痴心妄想的孙子,想起淑贵妃前些日子动作频频,不断联系大将军肖鸣然,霍景云先是设计陷害老三,又拉拢朝中纯臣,谁敢说他们没有异心?!
正德帝思及此处,手指抚着鼻梁,眼中带了几分戾气。
一旁的陈元见状心里一紧,他服侍了正德帝二十几年,早就熟悉了正德帝的一举一动,每当他对谁起了杀心之时,总会下意识的摸摸鼻梁。
陈元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下方躬身而立的霍景瑞,对于这个一直以来都显得老实稳重,庸碌不争的二皇子多了几分谨慎之心。
方才正德帝和二皇子的对话看似平常,实则处处都是试探,正德帝显然对二皇子起了疑心,言语间不无暗设陷阱之处,只要二皇子回答时露出半点迟疑,或者话语嫣然不清,立刻就会引起正德帝警觉,可是二皇子却不慌不乱,寥寥数语就让正德帝疑心尽去。
不仅如此,他还借机在正德帝面前显示了他果决刚毅的一面,又同时让正德帝看到了他的睿智和对兄弟的仁心,而最后几句话有意提起郑尚书,更是勾起正德帝的杀心。
这个二皇子,分明不像是他以前所表现出来那般庸碌的样子。
陈元心中想着事情,目光不知不觉间触及到了霍景瑞的,那双一向沉闷的眼中闪着精光。
他心中一颤,连忙垂眸遮掩了心思。
霍景瑞收回目光后,面上却做出一副说错话后惶恐的样子,等到正德帝再抬眼时,入目的就是他一副惶惶的样子,正德帝面上不由带了几分笑,“好了,你不必慌乱,朕今夜召你前来,是想让你做一件事情。”
霍景瑞连忙躬身做倾听状,“父皇但请吩咐。”
“朕要你同郎子衍一起,审理孙安几人谋逆的案子。”
“啊?”
霍景瑞张大嘴,好像完全没想到正德帝会让他去做这事情。
一旁的陈元也是猛的睁大眼,显然没想到正德帝居然会让二皇子一同审案。
孙安的事情看似简单,不过就是他觊觎太子之位纠集朝臣,可往深了说这事情却也涉及到五皇子,若是审案之中有任何偏颇或是动了手脚,都极有可能会断了五皇子的前程甚至要了他的性命。
陈元原本以为正德帝绝不会让任何皇子插手,就连朝中大臣,正德帝也只是命了铁面无私从不讲情面的郎子衍去审,可谁知道这时候这差事居然会莫名其妙的落到二皇子头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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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反咬(粉红40加更)
霍景瑞心中犯苦。
他同样没想到这种事情会落到他头上,以他的心思,怎会看不出来这事情有多棘手?
先不说此事牵连甚广,就说审案之时该如何做就很难处理,若是审理孙安后没有牵连到五皇子,说不定会让父皇觉得他和老五是一伙的,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就成了故意讨好和为老五开脱,可如果他真是下了死力气去审理,最后牵连出了老五,谋逆犯上的罪名可不轻,父皇一气之下处理了老五也有可能。
如今当然是树清了力敌,也让其他皇子拍手称快,可唯独他却极可能会在正德帝心里留下个残害兄弟,心思狠毒的印象。
将来也难免会有人用此事来攻击与他。
正德帝见霍景瑞不说话,声音冷了几分,“怎么,你不愿意?”
霍景瑞张嘴就想推脱,然而等他抬头触及到正德帝冷冽的目光后,却是猛的一颤,连忙闭嘴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儿臣当然愿意替父皇分忧,儿臣遵旨。”
正德帝对于霍景瑞的反应极为满意,他看出来了霍景瑞眼底的抗拒,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是他最终还是应承了下来,这才是一个皇子,也是一个臣子在面对他时该有的态度。
他是帝王,是这天下之主,无论是皇子还是臣子,他想要给的,他们不能拒绝,而他若不想给的,谁也不能朝着伸手!
只可惜太多人不懂得这个道理。
正德帝看着霍景瑞说道:“你也不必有疑虑。你是奉朕旨意代朕亲审,若有人有疑意,尽可让他们来宫中跟朕说。还有,孙安之事若只是他一个人行径,那便最好,若真是牵连到谁,无论是朝中官员亦或是其他人,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霍景瑞神色一震,正德帝话中影射之人让他心中大喜。他连忙低头大声道:“儿臣明白,儿臣定会协助郎大人将此事审个水落石出,不负父皇信任。”
三日后。辰时将近,大理寺外早已经站了不少人。
霍景云禁足在府中,而除他之外,其他几位在京的皇子都来了大理寺。除此之外。朝中大臣也来了不少。
郎子衍对谁都不留情面,除了当时抓住孙安的霍景凌和霍景琛外,其他人一律不准入内堂。
所以其他人尽管是以皇子、朝臣之躯,也只能守在外面,好在郎子衍没有太过绝情让人将他们送出大理寺,只是让他们停在大理寺过堂外的院中。
霍景琛和霍景凌站在堂下,看着堂上颇为诧异,因为那堂上除了主审官的座位之外。一旁左侧居然还另外设了张椅子,两人皆是不解。因为他们至今没听说此案除了郎子衍以外,还有别的人一同审案。
待到鼓声响起,辰时已到,二皇子霍景瑞联同面目肃冷端严的郎子衍一同从后方的通道走出来时,所有人都傻了眼。
“二弟?”
“二哥?!”
霍景凌和霍景琛同时失声。
而门外其他人更是议论纷纷。
二皇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坐上了陪审的位置?!
要知道孙安之事并非寻常案件,陛下怎会让一个皇子参与其中,还坐上了审案官的位置?
霍景琛和霍景凌脸色有些难看,他们都想起了前几天夜里父皇急召霍景瑞进宫的事情,当时他们并未放在过心上,对于这个二哥(二弟),他们从未放在过心上,可是此时如此逆转,他们不由心思难属。
难道那天夜里父皇跟老二说了些什么,为什么霍景瑞会突然和郎子衍一同审案?
郎子衍扫了一眼堂下,将惊堂木一拍。
“本官奉陛下之命,与二皇子一同审理原大理寺卿孙安等人谋逆一案,无干人等不得喧哗,否则即刻驱逐出大理寺!”
下方诸人闻言想起郎子衍六亲不认的样子,连忙闭嘴安静。
郎子衍这才朝着二皇子一施礼,两人同坐在位置上,大声道:“带孙安等人上堂!”
孙安一行七人被带上来后,神情都有些萎靡,这段时间郎子衍虽然没给他们上过刑,可是对于一直以来都养尊处优的他们来说也并不好过。
生活环境上的改变还是其次,更让他们心慌难安的是自己如今的处境,他们都知道了孙安被安上的罪名,那可是谋逆叛上,一旦真的入罪,他们几人就全都完了,所以才不过短短一个月不到,几人都像是老了一大截,其中那个才三十出头的赵大人更是壮年便生出了白发。
几人上堂之后便都跪在地上,除了孙安以外,其他六人神情都十分惶恐。
郎子衍照例询问了几人身份之后,这才道:“冯珏、王得昌、陈宏……你们六人与孙安一起觊觎太子之位,谋逆乱上,现在可认罪?”
“郎大人,我等冤枉!”
六人齐声大呼。
他们哪敢将谋逆的罪名扛下来,这个搞不好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几人都觉得自己是受了无妄之灾,好端端的只不过是去了一趟绫香楼,就落得如今的地步,他们都将孙安恨进了骨子里。
冯珏狠狠瞪了眼孙安后,大声道:“郎大人,我等与孙安素无往来,也一直忠于陛下绝无谋逆之心,更未曾靠拢过任何皇子,这一切都是孙安自己想替五皇子谋算太子之位,用我等私事胁迫我等,郎大人若不信大可问问其他五人,我们中可有人曾答应了孙安之言,何来谋逆?!”
“是啊,郎大人,冯大人……冯珏说的没错,我等从未答应过孙安什么。”
“他所言皆是他自己心思,我等绝无叛逆之心。”
“郎大人,我们几人对陛下的忠心可昭日月,这朝中有谁可曾见到我等私下与哪位皇子来往过,我等实在是被孙安牵连,若不是孙安拿我等错处相迫,我等连面都不会与他相见,更何况是在那等烟花寻柳之地!”
郎子衍面色清冷,其他人则是纷纷附和,其中那个陈宏更是害怕获罪,为了取信郎子衍,更是将之前孙安胁迫他所说的事情也说了出来,和谋逆大罪相比起来,他们几人所做的事情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与其被冤丢了性命,牵累族人,他们宁愿只是丢了官位,承受牢狱之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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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 全死了(求粉红)
几人的龌龊事一出,所有人一片哗然。
郎子衍面无表情地看着孙安问道:“孙安,他们几人所言可否属实?”
“是!”
孙安面色有些灰败的点头,如今证据确凿,外有亲耳听到他谋逆之言的大皇子、三皇子和郎子衍,内又有曾被他胁迫的六人反口为证,他想要争辩都没可能,况且他答应了那人,既如此倒不如索性认了。
所有人见孙安认罪这么干脆,都惊呆了眼。
郎子衍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孙安后,便让人将六人的供词送了上来,让他们分别摁了手印后,这才对着六人说道:“你们六人虽无谋逆,但渎职贪污之罪同样罪不可赦,暂将你等押回大牢,等候圣上决断!”
六人并未反驳,纷纷谢罪后被衙差带了下去。
孙安独自留在了堂上,不论是霍景凌、霍景琛也好,还是堂外其他人都是暗自握紧了手。
他们知道,这场案子到了这里,才是真正的开始。
“孙安,你在绫香楼中诅咒圣上,毁坏皇子名誉,并胁迫朝臣谋算太子之位,你可认罪?”郎子衍沉声问道。
孙安微垂着头点点头,“我认罪。”
郎子衍神色不变,继续问道:“那你身后可有主谋,可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
“有!”孙安微微抬头,就见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他,大皇子和三皇子更是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来。他不由面带讽意淡淡道:“我身后之人乃吏部尚书郑裕兴,还有宫中淑贵妃!”
“哗!”
整个大理寺都喧哗起来,霍景凌和霍景琛兴奋的握着手心。心跳加速,恨不得击掌称庆。
霍景瑞则是皱眉看着孙安,大声问道:“孙安,郑尚书和淑贵妃岂是你能随意诋毁的,你说这些可有证据,他们为何会要你如此行事?”
霍景瑞说话时神色焦急,他脸上有些发白。身子也下意识前倾,他这副模样半点不像是落井下石,反而好像是急于想要替郑裕兴两人辩解一般。
霍景凌和霍景琛见状不由心中鄙夷。这种时候老二还想着替老五脱罪,果然是个没大用的。
其他人也都是诧异的看着二皇子,心中所想无异,都觉得这二皇子挺傻的。这般好铲除异己的机会。他居然不懂得抓住一锤定音,却还想着替五皇子脱罪,虽然讲了兄弟情义但是却丝毫不像是个能当大任的。
孙安静静的看着霍景瑞说道:“我没有什么证据,他们都是谨慎之人,就算让我做什么也断不会留下手尾让你们来抓,但是二皇子和郎大人不妨想想,若不是郑尚书和淑贵妃相逼,我怎会为了五皇子之事去胁迫游说冯珏等人。而且冯珏等人的秘密也是郑尚书告诉我的,他还答应了我。说我若是能让冯珏等人靠拢五皇子,支持五皇子夺得太子之位,将来的太子妃便是我们孙家所出,我一时心动,再加上同样被郑大人握住了把柄,又以家人儿女性命相逼,所以才会有了绫香楼一行。”
二皇子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辩解。
郎子衍却是眼中闪过冷芒,嘴角带着若有所思的笑意。
堂外所有人呆住了。
他们没想到孙安会这么直接的就拉了郑裕兴和淑贵妃下水,更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孙安居然连辩解一句都没有,就这么认了罪,要知道这可是谋逆大罪,若是陛下一怒,抄家灭族也不是不可能的!
郎子衍一敲惊堂木,想要让外面安静下来,正当他想继续审问之时,大理寺外却响起了惊天的哭喊声。
那声音尖利刺耳又伤心至极,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一身脏衣的杨氏就已经冲到了堂外,她看着跪在堂内的孙安大声嚎哭道:“老爷,嗣儿没了,月茹也没了,老爷!他们都没了啊!!”
孙安脸色瞬间煞白,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堂外披头散发犹如疯妇的杨氏,失声道:“怎么会,怎么会……”
那个人说过要保自己儿女家人毫发无伤的!!
他也确定那人绝不敢在此时对自家人下手,可是为什么……
杨氏哭的癫狂,一夜之间丧子丧女,杨氏整个人都仿佛没了魂魄,她倒在不远处,哭的撕心裂肺,而远远跟在杨氏身后一同前来的嬷嬷也是哭的双眼通红。
她哽咽着说道:“老爷,昨天夜里大少爷还说今日要来看你,说你是被他连累的他要自己来大理寺认罪,换你出来,可是今日晨起,奴婢,奴婢就发现大公子躺在地上没了气息,而三小姐也从阁楼上跌落下来,当场就没了,就连,就连二公子和五公子也失足落了水,老爷……公子小姐他们都没了,没了啊……”
“不可能!!不可能!!”
孙安神**狂,怎么会,他的儿女怎么会一朝全部死了?!
孙安猛的站了起来就想朝外冲去。
“不好,快拦住他!”郎子衍厉声道。
周围的衙差见状连忙齐齐围拢将孙安压住,他却不断挣扎,手脚乱挥间双眼通红,整个人几欲疯狂。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得傻了眼,谁也没想到,孙府之中居然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此时的孙安哪还有半点之前认罪和拉郑尚书下水之时面不改色的样子,他整个人陷入了半疯狂状态之中,双眼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后就死死盯着霍景琛,那几欲噬人的模样吓得霍景琛倒退几步。
不少心思敏锐之人见到这一幕后,都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为何孙府出了事情,孙安会独独看着三皇子?
周围不少人都被孙安抓的血痕累累,而几个衙差更是被他拳脚相加后不断痛呼
“郎大人,这孙安怕是疯了,属下几个快拦不住他了!”
郎子衍听到衙差的话,再看了眼孙安的样子,连忙道:“今日审案暂休,来人,将孙安押回大牢!”
那些个衙差如蒙大赦,连忙手忙脚乱的拖拽着孙安下了堂,直到人影走远,还能听到孙安不时的叫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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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自己送上门
杨氏见到孙安被带走,情绪激动下直接晕了过去。
那老仆吓得抱着她大哭,整个大理寺哪还有半点肃严。
郎子衍脸上冷的能掉冰渣,而其他原本看审案的人见郎子衍一副凶煞的模样,匆忙离开。
“郎大人,孙安这样这案子怕是审不了,是不是要择日再审?”霍景瑞沉声说道。
郎子衍还未说话,一旁没有离开的霍景琛就脸色瞬变连忙道:“二哥,你此话差矣,刚才孙安已经在堂上亲口认罪,何需再审?”
大皇子霍景凌也是附和道:“三弟说的对,孙安之言证据确凿,他如今受此打击,谁知道他日再审时他会不会发疯胡乱攀咬,到时候言词更不可信,我看二弟和郎大人还是进宫一趟,将今日之事告知父皇,由父皇决断。”
霍景瑞沉着脸没说话,倒是郎子衍说道:“两位皇子所言有理,今日之事牵连甚广,下官担不起瞒而不报之责,必须立刻禀明圣上,二皇子,我这就随你一起进宫。”
郎子衍命人将杨氏送回孙府,又遣人召来了顺天府尹和刑部的人,将孙府之事情告知让他们前去处理之后,他这才匆匆的和二皇子一起,带着冯珏几人的供状入了宫,而霍景琛和霍景凌则是目送着两人离开。
等到所有人都开,霍景凌和霍景琛这才一起出了大理寺。
刚出大理寺门,霍景凌在登车之前突然朝着霍景琛说道:“三弟果真是好手段。”
“大哥此话何意?”霍景琛不解地看着霍景凌
“孙安长子和三弟有过节。三弟将其杀了也算当然,可是三弟灭了孙家所有后嗣,是否太过狠毒了些?”
“大哥。你是否误会了,孙府之事与我无关,况且从之前到现在,我一直与大哥你在一起,又怎会下手去杀孙家之人?”霍景琛连忙说道。
霍景凌却只是冷哼一声,显然根本不信他的话,身处他们这个位置。谁手上会没有几个见不得人的暗卫,况且据他所知,霍景琛和南楚关系亲密。月妃更是私下圈养着一批死士,杀几个孙家后嗣又何需霍景琛亲自在场?
想到此处,霍景凌十分忌惮地看着眼前比他小几岁的弟弟,半分温情都没有。眼中只剩下阴森。他冷冷说了句“我往日小瞧了你了”,就直接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霍景琛皱眉看着马车离开,想起刚才霍景凌眼中神色,顿时满面寒霜。
他此时如何不知道自己是替那突然出手的人背了黑锅了,想起刚才孙安看向他时血红的双眼,还有之前堂外一些人离开时的诡异神情,霍景琛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当下再不敢停留。匆匆忙忙上了马车就朝着府中疾驰而去。
“公子,他们散场了。”
大理寺斜对面的茶馆里。芹言趴在栏杆上磕着瓜子,当看到大理寺里面的人匆匆忙忙走出来,神色间各种颜色后,扭头朝着一身白衣男装的薛柔说道:“公子,顺天府尹和刑部的人跟着孙家的人回去了,而郎子衍、二皇子也朝着皇宫去了,三皇子和大皇子方才好像起了争执,大皇子貌似以为孙家的事情是三皇子做的。”
薛柔听着芹言的话丝毫不觉得奇怪,此处虽离对面很远,根本听不到那边的声音,但是芹言却会一门罕见的本事,那就是看人说话的口型便能猜测出他所说的内容,以芹言的目力,知道霍景凌和霍景琛之间的对话并不难。
此时楼下已经有人开始议论方才大理寺内发生的事情,特别是孙家一夜之间子孙尽丧的事情,更是浮喧于嚣。
薛柔侧耳倾听了片刻后,幽幽叹了口气。
她原本只是让容十三杀了孙承嗣一人,乱了孙安心神,好方便她之后行事,却不想容璟居然会做的这么绝,半日之间便杀尽了孙府所有子嗣,连庶子庶女也没放过。
她并非同情孙安和孙府,在她心中,哪怕孙府的人都死绝了,她也不会觉得有半点不妥和于心不安,她只是觉得容璟和孙安无冤无仇,他却能为了可能有的利益就对孙家人下得了这个狠手,足可见的这人纨绔不羁的外表下心思有多狠辣。
“公子,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芹言问道。
薛柔抿抿嘴,神色间多了几分幽森,她看着不远处人去楼空的大理寺,淡淡道:“去宁府别院,等他们找来。”
同是荣华巷,不过薛府在巷尾,宁府别院则在巷头。
宁子清的府邸和他的为人一样,清淡素雅,无一处不显得精致,不同于京中建筑的富贵大气,宁府之中更多是带着南方建筑的雅致和柔和,而且如今虽然还未入春,但整个宁府之中却已然是郁郁葱葱,一片绿意盎然。
明九方带着随从跟随叶无踏入宁府之时,温润如玉的脸上也露出几分惊容。
“这些……都是青霜树?”明九方看着郁郁葱葱的植被开口问道。
“明公子也认得青霜?果真是眼力不浅,我家公子向来不喜寒冬枯败之色,就特意命人从极北雪域中将这些青霜树移植了过来,没想到这大周境内居然也有人能识得此树。”叶无淡淡道,话语中自有一股自傲。
明九方显然听懂了叶无话中的潜意思,宁家不缺钱财,这些在常人看来稀罕的东西,对于宁家来说只不过是宁家公子一时兴之所至,连这貌不惊人的仆人也有着一股子常年居于富贵人家的傲气。
他不由轻笑道:“我也是曾经听人说起过,在北戎以北的极北苦寒之地有种名叫青霜的树,四季常青永不衰败,且一生无花无果,而极北苦寒之地的部族更是将此树视为族中神物,轻易不允外人带离,却没想能在贵府见到,宁公子的实力倒真是不容小觑。”
叶无抬了抬眼没说话,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上荣辱不惊,像是丝毫没听出明九方话里的夸赞。
明九方眼色更深了几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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