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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大唐万户侯txt下载     大唐万户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卷九 利益争斗 第二百零七章 触犯权贵的利益

    宝五年一月东宫易主之事仿佛一片没有水分的乌云作闪电雷鸣气势汹汹而来到最后只落下几颗粗重的雨点便飘然而去。

    刑部尚书韦坚贬括苍太守并当年七月流放临封郡随即赐死;陇右河西节度使皇甫惟明贬播川太守今贵州遵义半途暴病而亡;太子少保李适之贬宜春太守到任饮药自尽;

    韦坚外甥嗣薛王李员贬夷陵郡别驾女婿巴陵太守卢幼临流放合浦郡其弟韦芝韦兰皆被充军西域。

    太子李亨随即上书称自己与韦坚一族并无瓜葛为表明心意李亨休太子妃并强令其出家为尼。

    天宝五年的初春确实为多事之春在处置完太子党骨干后李隆基又以礼部尚书席豫和工部尚书6景融年迈为由准二人退仕回乡以养天年

    随即在朝中进行人事大调动左相陈希烈改任尚书右仆射兼太子少保;兵部尚书裴宽进为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调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为左相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兵部尚书;调原益州刺史李道复为工部尚书兼将作监令;李林甫又保奏川刺史裴敦复为刑部尚书;

    在一系列人事调动完成后李隆基随即布敕令在全国范围内推行新盐法命广平王李俶为盐铁使户部侍郎李清为副使共同推行盐法。

    新盐法的突然推出如一声晴空霹雳将大大小小各相关利益者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各利益相关者纷纷串联密谋盐法之下暗流涌动各种权谋手段开始在酝酿之中

    早春二月小雨润如酥这是一种让人无从辨别雨滴的极细的雨飘洒在身上脸上直浸润到心中去天犹如张着一顶淡灰色的纱幕朦朦胧胧山青水绿仿佛是一幅极浓郁的水墨画。

    长安十王宅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庆王的府前一名气质俊雅身着皇服的中年男子从车中走出几个从人立刻撑伞上前搀扶他进了庆王府。

    庆王府的门房并不上前阻挡那中年皇子便是庆王的亲弟荣王李都是天快擦黑时才来可今天却是中午便到倒是头一遭。

    李琬是李隆基第六子与庆王李琮同为刘华妃所生打虎要靠亲兄弟自然两人的关系也就最为密切与其他兄弟一样李琬身上也是光环重重开元十五年授京兆牧又遥领陇右节度大使;开元二十三年加开府仪同三司余如故;天宝元年六月授单于大都护。

    他一跨进大门便见大哥李琮急惶惶迎了上来并没有打伞密密的细雨沾湿了他的头和衣服可见他在雨中已经等了自己多时李琬不由笑道:什么事让皇兄如此心神不宁连伞都不打一把

    李琮紧锁眉头上前挽着兄弟的胳膊苦着脸叹道:一言难尽皇弟先到为兄的书房里再详叹。

    二人进了书房李琮将门窗都放下又嘱咐下人在外面守着不让任何人进来李琬见他神情严肃便低声道:大哥可是为太子之事不悦

    永王那厮空欢喜一场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为此事不悦

    砰地一声响李琮在桌上重重砸了一拳咬牙切齿道:我是为盐法而恼火如此一来岂不是断了我的财路。

    李琮在蒲州和益州有盐田盐井无数从不纳一文盐税每年私自售盐即可获利数十万贯当年海家之所以攀上他这棵大树就是替他打理蜀中盐井的缘故。

    而新盐法一出全国山海得私自出售虽然他的产业不失但朝廷收盐的价格必然是按现行官价来每斗只有十文这和他私卖每斗五六十文相差实在太大若扣去杂役损耗他几乎就无利可图这怎么不让他着急恼火。

    李琬同情地望了一眼正垂头丧气的大哥新盐法之事他也刚刚知晓他本人不涉及私利所以这新盐法与他并无多大的关系但大哥却不同他一大半的财源都是靠贩盐牟利新盐法一出对他的冲击尤其大。

    李琬摸了摸削瘦的脸庞略略沉吟道:这新盐法我也是草草读了一遍我记得好象是官府拿到盐后再转卖给商户大哥再接下来不就是了吗

    李琮重重哼了一声他恨声道:你还不懂若原盐被官府买去他们再加价卖出所加的价格就绝对不会是一成两成那么简单他们必然要将大部分盐利截下盐民和盐商所能拿的只能是小头原来是三分盐利一分官二分民的局面而新法之

    就会变成八分官二分民了这又如何有利可图

    说到此他抬头盯着李琬眼中含着希望又道:但我认为再好的律令也是靠人来施行如果这盐法施行不当必然会造成民怨沸腾到那时父皇或许就会废除它所以我找你来就是想商量一下弄个什么法子拖住李俶那兔崽子的后腿让他有令也难行。

    李琬却冷笑一声缓缓摇头道:大哥以为这新盐法真是李俶在做吗你若将目标对准他那你就大错特错。

    李琮微微一怔略一思索他猛然醒悟道:你是说

    李琬轻轻地点了点头目光里飘过一种讥讽的神色一种奸诈的阴影不错新盐法真正的幕后掌控者便是你的老对头新任户部侍郎李清。

    老对头

    李琮嗤笑一声他一个小小的侍郎也配做我的对头吗顶多是我脚上的一根肉刺罢了拔掉就是。

    对于李清庆王李琮是从来没有将他放在心上海家之事他认为那是栽在章仇兼琼的手上一个连胡子都没长全的从四品小官怎配和自己堂堂的皇长子相提并论章仇兼琼也只能算勉勉强强。

    李琬见他轻视李清心中微微摇头虽不知这新盐法是出自何人之手但从李清刚任户部侍郎便推出此法来看极可能与他有关但他了解大哥既傲慢又顽固李琬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想了想又道:我倒有一个办法可有助大哥躲过此难。

    李琮精神大振连声催促道:你快说是什么办法

    此办法和现在朝中的新格局有关。

    李琬阴阴一笑道:章仇兼琼任左相这章仇党便运应而生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盐法恐怕也是他其中的一把我在想既然我们想灭这盐法那李相国难道就会袖手旁观吗答案自然是不会所以我劝大哥最好去和李相国谈一谈说不定他便有好的办法。

    李琮点了点头李琬说得有道理既然有共同的敌人他不妨和李林甫再联手一把

    韦坚案后太子党垮掉朝中格局骤变新兴章仇党开始显露头脚李林甫却微微松了口气既然李隆基想到用新党来平衡自己这就说明他暂时还没有除去自己之心。

    尽管如此他对章仇党依然十分忌惮若任由他们坐大那将来知政事之位也就得换给章仇兼琼况且这章仇兼琼也不是太子李亨那般好捏须让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付。

    这天下午李林甫刚刚从朝中回府却在府外见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旁边站有几十名护卫家丁似乎有些眼熟李林甫凝神想了想忽然记起这是庆王李琮的马车。

    他来找自己做什么难道是为盐法之事

    大唐最大的私盐贩子便是庆王李琮这一点李林甫是知道的但他一直装糊涂不过问皇家之时但这次新盐法颁布当其冲便是庆王。

    就在进门的瞬间李林甫忽然笑了他脑海里闪过一条借刀杀人之计新盐法是李清所定他与庆王偏偏又有旧怨新仇旧恨齐这倒是一次收拾李清的好机会。

    本王不请自来打扰相国了。甫见他进门他急忙笑着迎了上去。

    李林甫却拱拱手笑道:哪里庆王殿下来拜访老夫是老夫的荣幸怎敢有怨言。

    下人上了茶低头退下李琮心急火燎便开门见山道:本王来找相国是想打听那盐法之事不知是哪位大臣拟订本王现其中漏洞颇多便想和他好好探讨探讨

    那盐法么老夫听说是新任户部侍郎李清所拟他人比较年轻可能会有考虑问题不周有漏洞自然难免。

    李琮沉默了竟真的是李清所定他暗暗咒骂着李清脑海里却在思考如何开这个口可想了半天却找不到和李林甫联手的借口。

    弄得民怨沸腾最后得不偿失所以本王在想

    说到此李琮竟说不下去了他想让李林甫出面反对新盐法可李林甫一直不变的笑容让他无法开口。

    但李林甫仿佛知道李琮所想他微微一笑道:那御史中丞杨国忠倒是与殿下的想法颇为相似若殿下认为这新盐法有不妥之处老夫建议你可直接去找杨国忠他是御史这正是他的本分之事。

请假条

    容我请一次假吧!今天上元夜,可我一早出门练车从上午八点到晚上十一点,实在太累了,坐在电脑前四十分钟,脑筋里一团糨糊,根本不知该写什么,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欠大家的,我以后会还,老高言而有信。(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

第二百三十一章 安禄山的企图

    安禄山已在朝中活动多时,对他而言,最大的目标一是拿下河东节度使,二则是在幽州暂不实施新盐法,但无论李林甫还是章仇兼琼对他的这两个意图都态度含糊。

    依照唐制,三品以上官员的任命权都在李隆基的手上,但宰相有提名权,一般而言,若不牵涉党争,按照正常的调转升迁流程宰相的提名大多会被批准。安禄山便是这样,他既非章仇党人也非宰相党人,若李林甫提出升迁建议,他或许就能拿到河东节度使,尤其是永王谋太子未成之际,他遥领安西大都护和河东节度使两职,显然就有些不合适宜。

    而章仇党控制着盐政,只要它们找出任何一个稍微光面堂皇的理由,皆可在幽州暂缓实施盐法,可惜,李林甫和章仇兼琼皆不愿在此两事上让步。

    现在唯有直接向皇上提出他的要求,李隆基的召见正是给了他一个这样的机会。

    安禄山迈着两条肥短的小腿,小步快走进了李隆基的书房,又象个圆球似的俯倒在地,“微臣安禄山叩见皇帝陛下,祝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是比较喜欢安禄山的,喜欢他浑身带有喜剧般的效果,每次召见安禄山都使他感到轻松愉快,这一点只有从李清和安禄山的身上才能得到。

    他瞥了一眼地上南瓜似的安禄山,只见他肚子都贴到地上,十分滑稽,便忍不住呵呵笑道:“安胡儿,才几个月不见,好象又胖了一圈,难道是回去又娶了一房妾不成?”

    安禄山挺起身拍了拍肚子,无比虔诚地道:“身上长胖一圈那是因为微臣对陛下的忠心又增加了几分的缘故!”

    李隆基指着安禄山哈哈大笑,“好你个安胡儿,自己胡吃海喝,倒把责任推到朕的头上来。”

    安禄山趁机跪着双腿向前移了几步,从怀中掏出个青瓷瓶,高举两手奉献给李隆基,“这是一个高丽方士送给微臣秘丸,臣不敢享用,特进献给陛下。”

    “这是什么密丸?”李隆基却没有接。

    “启禀陛下,具体名字臣也不知晓,但服此一丸药可御女十人不累!”

    “哦!竟有如此好东西。”李隆基眼中流露出炽热之色,他给高力士使了个眼色,高力士迟疑一下,才勉强接了过来,先打开瓶塞看了看,可眼角余光却狠狠瞪了安禄山一眼,这世上哪有御女十人不累的道理,无非是透支体力罢了。

    李隆基从瓶中往手掌上倒出两粒,只见大小如豆,呈艳丽的朱红色,通体滚圆剔透,十分诱人,他忽然想起野史上的记载,不由笑道:“难道这就是野史中所记载,在汉武帝以后便失传的凝血胶不成?”

    “臣不知,但臣服过两粒,确实有此效果,只是高丽之物须得经御医先鉴定才行。”

    李隆基点了点头,“胡儿此言有理,御医能验出配方,倒是一件美事。”他将瓷瓶收了,又笑着问安禄山道:“听说你欲求荣义郡主为儿媳,不知李范可曾答应。”

    安禄山脸色变得肃然,他斩钉截铁道:“臣尚未向岐王殿下正式提出此事,臣以为,若不先得到皇上的恩准,此事绝不能提!”

    安禄山又‘砰!砰!’磕了两个头,臣今天求见陛下其实是有私心,臣不敢有半点隐瞒。

    李隆基盯着安禄山肥胖的脸,不露声色问道:“什么私心?你说说看!”

    “幽州乃贫瘠苦寒之地,又要防御奚及契丹,臣便采取修建土寨的方式,以数百军户为一寨,将他们的家人老小都迁到一处,为护家人安全,士兵们只能加倍提防、遇袭拼死抵抗,但这样也使军户家人的生活更加困苦,尤其是冬季,更有断粮的危险,所以臣每年都要从地方收入中拨出很大一部份接济他们,而地方收入便以售官盐和盐税为主,这次新盐法实施后,地方收入锐减,臣再无力接济这些可怜的军户,臣的私心便是提请陛下暂缓在幽州实行新盐法。”

    安禄山的直言却博得了李隆基的暗暗赞许,胡人不比汉人善于作伪,他们没有多少心机,皆是耿直坦率之人,只看那王忠嗣口口声声说废太子要动摇国体,一副为国为民、慷慨激昂的样子,但实际上呢?难道他没有私心吗?他从小与太子一起长大,说他心里只装着国家和社稷,这怎么可能!

    虽然赞许安禄山,但李隆基并不想就此答应安禄山,毕竟他也知道新盐法推行不易,刚刚步入正轨,远没有稳定,一旦在某处开了口子,极可能会因此全面崩溃。

    他沉吟片刻,对安禄山道:“爱卿为朕戍边不辞辛劳,有功不言,这结寨防御法子朕也是初次听闻,既然有必要的支出,为何不向朝廷开口?朝廷再没钱,这些钱还是要花的,回头爱卿写一份折子,将每年的开支所需都列明了,朕会责成兵部和户部会商此事,总之,不会让爱卿为难。”

    安禄山呆了半晌,才暗暗叹一口气,李隆基果然是老奸巨猾、滴水不漏,不给自己半点可趁之机,既然试探出李隆基的态度,这河东节度使一事便不能主动提了,免得反被他生疑。

    “陛下能忧心那些可怜的军户,臣替他们多谢陛下的恩德了。”

    说完,安禄山一脸郑重地向李隆基叩了两个头,又道:“臣不敢打扰陛下休息,就此告退!”

    李隆基见他脸色有些沮丧,心中也不忍让他太过失望,便微微一笑,道:“既然来了长安,就好好为儿子操办婚事吧!求娶荣义郡主一事,朕准了,以后爱卿之子可留长安为官,朕会好好用他。”

    安禄山一脸欣喜若狂之态,他禁不住垂泪道:“臣深感圣恩、无以为报,将拼死为陛下戍边!”

    .......

    安禄山慢慢退出勤政殿,长长地吐了口气,天空灰蒙蒙的,没有阳光、布满了阴云,就如同他此时的心情,两个目的一个都没有达到,这让他无比沮丧。

    “这兴庆宫迂回复杂,就让杂家带安大帅出去吧!”安禄山一回头,见是李隆基身边的大太监鱼朝恩,便拱手谢道:“多谢鱼公公了!”

    “安大帅不必客气,我常听刘骆谷说大帅手下十几万儿郎个个对大帅心服口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刘骆谷便是安禄山安插在长安的眼线,替他打点权贵、通报朝中信息,鱼朝恩言外之意便是向安禄山透露他受了刘骆谷的好处,这,安禄山怎么能不明白。

    他刚要客气几句,忽然觉得手中塞进一纸条,再看鱼朝恩,他态度卑恭,眼中却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安禄山顿时明白过来,急向前走了两步,回首点头笑道:“到这里我便知道路了,多谢鱼公公指点!”

    待出了兴庆宫,安禄山登上马车便急不可耐地打开了纸条,上面只有两个潦草的字迹:‘贵妃!’

    他恍然大悟,这是鱼朝恩在暗示自己走杨贵妃的路线,他闭上了眼睛,暗暗思忖此事,他自然见不到杨贵妃,但可通过她的家人达到目的,据说她的几个姐姐已经进京了,这是一条路;还有就是因贵妃得宠的京兆尹杨国忠,想到杨国忠,安禄山不由想到庆王李琮,他曾在给自己的信中暗示杨国忠是他的人。

    安禄山不由得意一笑,‘倒可以通过庆王好好结识这个杨国舅!’

    .......

    安禄山走后,李隆基又打瓷瓶仔细看了看里面的药丸,对高力士笑道:“这安胡儿倒也有趣,竟然给朕进献春药,虽不大得体,倒也是一片热心肠。”

    高力士却向他深施一礼,进劝道:“陛下,这番国野药最是要当心,一定要让御医验明了对身体有益无害方可服用。”

    “朕只是说着玩,你何必要劝朕,难道朕活了六十岁,还不懂这一点吗?”他嘴上虽这样说,可眼睛依然恋恋不舍地望着那瓷瓶,一狠心,将它递给高力士,再三嘱咐道:“让他们好好验,最迟明天要有结果,若有半点差池,朕要他们的脑袋!”

    李隆基心情开始恶劣起来,他随手抽出一份奏折,正是李清弹劾扬州刺史李成式盗窃官盐的那份折子,李隆基忽然想起庆王尚没有音讯,也不来向自己认罪,还派人刺杀李清,枉别人还替他掩护,这等愚蠢、自负、无情无义之人还想做梦当太子吗?

    李隆基脸色变得异常铁青,他提笔在奏折首页上狠狠地批了一个‘斩’字,将奏折扔给高力士,语气严厉道:“免去李成式扬州刺史一职,命大理寺、御史台、刑部大三司会审此案,凡坐赃百贯以上者,一概杖毙!”

卷十 绝地反击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夜访

    光阴荏一晃三年过去了天宝八年的上元节刚刚结束这是一个寒冷的夜晚天空清明深蓝的幕布在天空拉开无数的星星缀在幕布上一闪一闪眨着眼睛一条窄窄的玉河横过天穹里面撒满了无数亮晶晶的碎片。

    爹爹那就是银河吗

    院子里李庭月仰起粉嘟嘟的小脸蛋仔细地寻找着传说中牛郎和织女虽然夜里的寒气将她的手脚冻得僵紫但她依然不肯放弃。

    到七月初七你就看见了。

    李清笑着走了过来他今年已经三十二岁岁月使他脸庞轮廓变得更加深刻下颌留了短短三缕黑须目光湛然蕴涵着笑意他将女儿一把抄起扛在脖子上院子里冷咱们回屋去。

    李庭月的小手抱着爹爹的头仍然不死心地仰望天空嘴里嘟囓道:七月初七牛郎是要踩着喜鹊过银河吗喜鹊们可怜死了。

    屋子里异常暖和一张硕大厚重的酸枣木罗汉床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屋子又怀了身孕的赵帘帘儿的全名斜靠在软垫上忙碌地缝制着小衣服虽然她怀孕才三个月但经验丰富的产婆已经断定她此胎是男孩于是一心想给李家留后的赵帘便早早地忙碌起来。

    在她脚边小雨则伏在小几上专注地核对帐目。她是李府地财务总监府上及店里所有的大宗钱物进出都要经过她的审核再旁边则是悠闲看书的李惊雁她是李清的妻子但她没有公开的身份她公开的身份是感业寺的尼姑或许随着时间地流逝她终将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之中。

    你们谁知道织女长什么样子

    一进门。李庭月便嚷嚷开了安静的屋子里立刻热闹起来还有牛郎你们知道他有多重吗

    这个问题问你爹爹去。

    赵帘眼皮都不抬你爹爹就是牛郎织女在南诏呢

    李庭月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拍手笑道:对了婉姨的娘不就是王母吗她拿着筷子一划呜~就是一条大

    是簪子不是筷子

    李雁放下书起身将小庭月从李清的脖子上抱了下来笑道:小机灵鬼今晚和三娘一起睡好不好

    惊雁姐今晚你不是

    正在埋算帐的小雨忽然抬起头来诧异地问李惊雁道。

    谁稀罕他头三天都没洗了。油腻腻地难受死了。

    李惊雁白了李清一眼。凑在小雨耳边低声笑道:我的好事来了就便宜你了

    小雨的脸绯红。一把将李惊雁推开你这家伙越来越不正经了。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我也要听听。一只小脑袋忽然冒了上来李庭月使劲将耳朵贴在李惊雁嘴上见李惊雁不说了急得她大喊道:刚才三娘说有什么好事我听见的

    李惊雁大窘。她偷偷看了一眼李清见他脸上笑得怪异。不由恨恨地将李庭月一把抱在腿上别问了这里有男人呢有些话只有我们女人能听来三娘给你讲故事。

    这是我们女人的事你在听什么李庭月学着她娘不耐烦的样子向李清挥了挥手奶声奶气道:去去去到你的书房去别在这里偷听。

    叫我去书房你这个没良心的小鬼东西

    李清咬牙切齿地向女儿扮着鬼脸他最后终于也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背着手扬长而去。

    天宝八年李清担任户部侍郎已经有些年头了按照大唐正常的升迁制度四年一轮要么升迁要么平调;这几年他的考评都是中上按理他应该升一级或升至更短他就能调回朝中为尚书了当然六品以下地官员升迁相对容易越向上就越难有很多官员一生都停留在功名的荐官或者是荫官大多都只能做到六品。

    这几年他地新盐政已经完全步入正途不仅是盐从前年开始铁也实行了专卖制盐铁监的总部随后便迁到富庶地扬州去了盐铁监的税收渐渐成为朝廷的主要收入源泉。

    其中仅盐税一块去年就给朝廷带来六百万贯的财政收入彻底扭转了国库入不敷出的窘况。

    但李清的另一项改革即设立中央银行成立官府柜坊一直遇到了地方上极大的反对阻力试点三年终未能全面铺开连当初支持他的李隆基也因为国库地充裕态度也慢慢变得暧昧起来。

    人事上的变化基本不大李章两党依然控制着朝政但微妙地变化却有主要是杨国忠和裴党结盟他再次被任命为京兆尹原京兆尹裴士淹转任国子监祭酒裴党势力因此大涨已隐隐能和相国党及章仇党抗衡。

    李清快步穿过中门他确实有事各地的收支帐表已6续送到朝廷户部一直在忙碌着统计和审核的工作李清虽不具体操作实务但他还任太府寺卿一职这却是个务实的职务大量的开支申请需要他签字批准方可执行。

    前面就是书房李清转个弯却见门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来老爷章仇相国来了有要事找老爷。

    李清微微一怔此时夜已经深了章仇兼琼在此时找他会有什么事他立刻想到了最近朝中的异动李隆基在新年宴会上公开表示他有退位做太上皇的念头随即太子李亨的行情立刻看涨早已门可落雀的东宫再度热闹起来。

    很多大臣都认为李隆基并非是无病呻吟事实上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接见朝臣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甚至还有李隆基在御书房中晕倒的消息传出所以他公开表示有退位的念头也是在情理之中。

    但李清却并不这样想天宝五年上元节他一手策划了保太子之局最后虽然打悲情

    但他自己心中却非常清楚根本原因是李隆基临时意这中间必然是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生了。

    具体是什么事情李清猜不出来几次探问高力士的口风他也是笑而不答但有一点他能肯定太子的危险并没有过去只是被李隆基的歌舞升平掩盖了起来。

    时间不容李清细想他急忙迎出府门老远便向负手而立的章仇兼琼躬身施礼道:学生迎接来迟还望恩师恕罪

    李清的官已经不小了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对章仇兼琼保持着低调谦卑的态度这令他十分满意他也一直视李清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呵呵深夜打扰阳明休息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章仇兼琼亲热的拍了拍李清的后背走吧到你书房去说几句话我便走我也委实困了。

    李清将他请进自己书房又叮嘱侍卫严加巡查不准任何人靠近书房他小心翼翼地关了门一回头见章仇兼琼的脸上喜气四溢他从怀中取出一份奏折递给李清兴奋道:咸宁刺史赵奉章弹劾李林甫在咸宁强占土地近万亩激起当地民变已有多人死伤。

    恩师的意思是

    李清接过奏折翻了翻上面一个批文都没有他忽然意识到。赵奉章弹劾李林甫恐怕也是奉命而为他迅瞥了一眼章仇兼琼见他目光中隐隐露出得意之色不禁暗暗摇了摇头章仇兼琼此时动题牵涉敏感。以土地问题作为突破口那恐怕谁也不能独善其身了想到这李清心中一动难道章仇兼琼地真实目的是土地改革不成极有这个可能解决土地问题一直就是章仇兼琼的政治目标。

    他不露声色又问道:皇上十几天前提出退位之事。恩师怎么看

    章仇兼琼微微一笑自己先坐了下来他随手拿起李清桌上的碧玉镇纸仔细地把玩半天才感慨道:这就是皇上赐你的镇纸吧我十几年前第一次被皇上召见时就看见过它了皇上将它赐给了你这是何等恩宠可你却随意将它摆在桌上太小看皇上的用意了。

    他目光一挑直射李清。毫不隐瞒道:不错赵奉章是奉我命而为。我当然知道皇上退位之说不过是一个试探并非真的有心退位。正因为这样我才想利用皇上想做事的时机扳倒李林甫。

    恩师以为皇上想做之事就是针对李林甫吗

    章仇兼琼地眼睛渐渐眯了起来肥胖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冷笑皇上从天宝五年扶持裴党起便开始布局了一步步削弱李林甫然后杨国忠先退后进。裴宽任吏部尚书又撮合二人结盟。这难道不是想让裴党取代相国党吗皇上一直隐忍三年今年忽然话而太子又深居简出根本无懈可击所以他名义上是指大统之位其实他想下手的我认为应该是李林甫。

    李清淡淡一笑接口道:所以恩师就想牺牲赵奉章等李林甫骄横够了再把他下来的梯子抽掉吗

    章仇兼琼的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慨然叹道:想不到经过这些年你看问题愈透彻了居然将老夫的后着都看出了不简单啊那你不妨再猜猜看我地另一个目的是什么

    李清不答他起身将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了窗户一股寒风扑面而来风中还隐隐夹杂着李庭月欢快而无忧无虑的笑声他心里明白章仇兼琼指的是土地改革之事但他今年也有计划他想借国库充裕的时机将大唐农民的纳税方式由实物渐渐向货币转变这对大唐商品经济的展将是一件划时代的大事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章仇兼琼却忽然想对土地动刀。

    章仇兼琼见他不语便缓缓走到他身旁感慨道:老夫已经快六十了李林甫一倒我也该升为太师赋闲在家可老夫做了左相这些年却一事不成实在不甘心啊

    他回过头目光炯炯地盯着李清语气异常坚定地说道:阳明现在国库已经有存钱近八百万贯但绢谷却鲜薄这就是因为农民的失地情况已经到了极限若再不出手制止土地兼并之风和蓄奴之风恐怕我大唐的基础危矣

    那恩师准备怎么做

    章仇兼琼见他不反对精神不由一振道:若李林甫被土地之事扳倒那我就可以借此东风再做几件大案震骇百官然后重新清查田亩用清退或赎买地办法将农民对土地的占有恢复到开元二十一年地水平当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我要先得到皇上的支持才行。

    李清心中暗暗摇头百年弊端岂能下猛药疗之这牵涉到多少人地切身利益尤其是李隆基天天沉溺于歌舞升平改革的锐气早已丧失殆尽虽然会利用此事扳倒李林甫但要他真对土地动刀却是千难万难此事最好的解决时机是新皇登基可是

    李清略略扫了一眼章仇兼琼满头的银和眼中一无反顾的决心心里十分理解他想做一番大事的迫切心情他叹了口气委婉道:恩师此事风险太大不如让我来出面恩师在后面指挥便是。

    章仇兼琼腰一挺胸中燃起万丈豪气他拍了拍李清的肩膀欣慰地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正因为风险太大我才决心亲自出马若失败我就回家养老去由你接着替我干人生在世若不能轰轰烈烈做一番大事九泉之下岂能瞑目

    章仇兼琼说完背着手哈哈大笑不止遂告辞而去大街上空无一人寒风凛冽光秃秃地树枝在风中瑟瑟抖李清一直将章仇兼琼送出大门望着他的马车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眉头慢慢地拧成了一团。

卷十 绝地反击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一枚金丸

    宝八年之初最令人瞩目的事莫过于李隆基的新春祝辞中他很明白地毫不含糊地表达了退位的意愿他的讲话在朝野掀起了惊涛骇浪虽然皇帝退位在大唐并不是第一次李隆基的父亲唐睿宗李旦就曾经两次让位。

    但大多数人并不相信李隆基会步他父亲的后尘他对皇位的眷念远远过了他的父亲更何况不少人还记得开元二十五年前太子惨死的旧事。

    那么他是故作姿态么有可能李隆基对朝政的荒芜已经让百官颇有微词自天宝七年八月以后便再没有开过早朝甚至从十月到新年前夕他压根就不在长安城而是呆在雾气缭绕的骊山温泉宫里或许他是在用退位之说来掩饰自己的失职。

    直到正月初七李隆基在御书房听取王忠嗣述职时忽然晕倒这才让大伙儿回过味来原来皇上的身体竟已经如此虚弱也由此开始有人相信了他的退位之言。

    但李隆基退位的真实用意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看得出来李林甫就是其中之一他为相十七年对李隆基知之甚深他知道李隆基若有大的行动总是在春天时会有异常表现。

    此刻李林甫将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他那张黄古旧的藤椅里紧闭着双眼身后一个美貌的侍妾正轻柔地替他揉捏着太阳穴。李隆基这几个月将有大行动这已经确认无疑现在地关键是他的目标是指向谁太子还是自己这才是李林甫需要想通之事。

    按理提退位自然是和太子有关但李隆基布局之深实常出人意料李林甫也不敢妄下结论。而且如果真和太子有关他就会早早地给自己暗示让自己助他一力但至今没有任何消息难道真是要对付自己不成李林甫心中忽然有一丝明悟但他却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心中不由一阵烦乱。连太阳穴上轻柔的按摩也被他的感觉夸张了十倍变成剧烈的疼痛。

    李林甫心中恼怒反手给了侍妾一个耳光吓得她战战兢兢跪倒在地埋着头一声不敢言语李林甫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欣赏她眼中的恐惧一股燥热从小腹升起。他捏了她脸蛋一把眯着眼命令道:把衣服脱了。一丝也不准挂。

    一刻钟后侍妾满脸通红地拉了拉身上凌乱的衣服。简单收拾一下便匆匆逃走李林甫依然坐在他地旧藤椅上连坐姿也未改变仿佛什么也没生过或许是因为潮水宣泄堵住他思路的一个缺口被冲开了刚才一直想而不得的答案豁然开朗李隆基没有给自己暗示并不表示他就没有动作。他完全可以通过其他人来达成他的目的。

    如果李隆基真有心再动太子那他的地凭持是什么从天宝五年至今。他等了三年是不是他所等待的某个条件已经成熟如果是他又会让谁来完成他的部署而自己又该扮演一个什么角色

    一连串的问题在李林甫心中萦绕他仿佛站在一个走廊上四周都是紧闭的门但他不能后退他无论如何要进入一个房间。

    这个人是谁

    李林甫的思维定势让他选择和他最有关系的房间只有知道此人是谁他才能确定自己所要扮演的角色章仇兼琼不可能他一向是太子的支持者他的骨干党羽张筠李清之流也都不可能张筠从来和太子交好而李清出身东宫又和广平王地关系密切李隆基不会用他们。

    李林甫略微换了个姿势头仰靠在椅背上让椅背边缘勒住他的后颈这也是他思考问题地一个习惯。

    杨国忠

    李林甫的脑海里忽然跳出了这个名字三年前他曾经异常关注地人自科举案后便沉寂下去但去年他忽然高调复出再次出任京兆尹一职为人处事也成熟老辣许多再不象三年前那般愚蠢和浅薄李林甫倒吸口冷气杨国忠一直被他认为是李隆基用来取代自己之人如果真是他那是不是也意味着李隆基也要对自己下手了

    李林甫再也坐不住他伸手拉了三下墙上隐藏的一根绳索缓步走到窗前片刻一个黑衣蒙面人如一只黑猫悄然出现在李林甫的窗下晦暗的月光下他的两只眼睛只剩下细细的一丝厉芒。

    去东宫盯住任何外出的可疑之人。

    黑影蓦然不见仿佛一个泡沫在窗前破灭清冷的月牙躲进一片黑云中外面起风了

    据说表面上谦恭卑下一团和气之人他地心理往往愈加黑暗太子李亨就是这样的人。

    东宫李亨在灯下疾书他今年尚不到四十但须已悄悄斑白三年来只偶尔地几次上朝他就几乎没有走出东宫一步除了谨慎就是小心他仿佛一只受了惊的蜗牛太子之位就是那重重的硬壳将他压在下面。

    而今年初父皇在公开场合两次表达了他退位的意愿这是和他有直接关联的大事他懵懂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就是储君就是大唐的太子就是皇帝退位后坐上那个位子的人。

    李亨叹了口气轻轻将笔搁下厚厚的五页进言写满了他为人臣的忠心和为人子的孝心

    就算李隆基说一万遍要退位李亨也要摆出一万次谦卑的姿态父皇请安心上坐儿臣愿伺候左右

    真的吗其实不然正如听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百分之九十九是困惑和不可思议但还有百分之一是心中的窃喜和向往父皇要退位的消息传出对皇位盼望得眼中流血的李亨竟一连两夜都失眠了心中那棵枯死的老树上悄悄萌出了一苗嫩芽。

    正月初七李隆基突然晕倒一直到次日凌晨才慢慢苏醒这个消息仿佛是加了十倍魔力的药剂使嫩芽在一夜间长成一棵树枝。

    他又接到确切消息永王在初七初八两日都秘密会见了他的舅父剑南节度使郭虚己而同样在天宝五年遭受重挫的庆王也悄悄开始复苏了他的府中出现无数行踪神秘之人。

    李亨并不担心父皇会废除自己而是害怕父皇忽然驾崩百年前的玄武门事件再一次重演

    这是很有可能之事

    大将军陈玄礼早年受过永王之母郭顺仪恩惠一直对加而金吾卫威卫骁卫武卫领军卫东宫六率府皆态度含糊在天宝五年废太子的风波中无一人肯替他说话。

    李亨一向是外权重而内权弱支持他的人大多在地方为官在他最鼎盛时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河西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朔方河东节度使王忠嗣;安西大都护夫蒙灵察这些手握重权的地方军阀都全力支持他而现在死的死调的调贬的贬只剩下王忠嗣一人尚有数十万军权在握这次听说他来京中述职在凤翔一带驻扎有他的五千铁骑亲兵。

    李亨似乎已经忘记了皇甫惟明的前车之鉴他迫不急待的写了一封信要求王忠嗣将那五千骑兵的控制权交给他三年来一直苦苦压制的渴盼和恐惧在这一刻都一齐爆出来他已经被那个皇位烧昏头了。

    李亨将那封信卷成团小心翼翼地将它塞进一只镂空的金丸里随即召来一名心腹老太监这是母亲留给他的老人素有武艺曾是他的贴身护卫忠诚度绝对可靠。

    你将此物交给王忠嗣此事事关重大你要千万小心了。

    老太监颤抖着手接下金丸连李静忠都不能托付之事可见自己身上担子之重他将金丸收好。一言不灰色地身影瞬间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一阵饱含雾气的夜风吹来寒意袭人李亨打了个哆嗦浑身汗毛收紧狂热的头脑迅冷静下来他忽然有一丝后悔此事他操之过急了。

    浓雾笼罩着长安。空气中湿漉漉的雾气将五十步以外的景物都包上了模糊昏晕的外壳宫城内几栋耸立云霄的大殿只隐隐露出一角黑色的外廓惨黄地死气灯笼象是浮在空中的巨眼没有一点威武的气概倒透出一股子妖气。

    一条灰影借着浓雾的掩护飞快地从西面的延喜门出了东宫。绕到永昌坊外围王忠嗣的府第在亲仁坊若是一般人步行少说要走半个时辰但这个灰衣人行走却极快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亲仁坊前此刻坊门尚未关闭浓雾中坊门象一只巨大地嘴张开着两只灯笼在风中摇曳。散出惨淡的光晕大门里面阴影幢幢。隐隐夹杂着一点灯光仿佛这是通向地狱之路。令人心惊胆战。

    在坊门的一角蜷缩着一个懒洋洋的小乞丐他仿佛是这里的地主每一个进出之人他都识得但这个灰衣人他却是第一次见到小乞丐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却忽然现他的手上似乎托着一个金光闪烁之物再仔细看了看。小乞丐眼睛亮了那竟然是一枚金丸。

    灰衣人脚下只停留片刻。他将金丸再贴身放好再一次加快了度很快便消失在浓雾之中就在他身影消失不久一条黑影却悄然跟至脚步轻灵飘忽仿佛一只妖异的黑猫刚刚准备起身的小乞丐被他的诡异所骇心中打了个突又缩回了墙角。

    黑衣人扫了墙角一眼并没有将小乞丐放在眼中他的目光穿过浓雾锁定了灰衣人地方向便迅随尾跟去。

    但浓雾中的夜长安却透出种种不可思议就在二人消失后不久墙角地小乞丐正准备再次起身却忽然现第三个诡异之人也出现了他穿着一身白衣脸色惨白仿佛戴着面具目光象鹰一般锐利直向小乞丐盯来。

    小乞丐吓得连退两步扑通跌坐在地本能地向西南方向一指是在告诉他前面两人朝那边去了。

    白衣人忽然咧嘴一笑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落地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小乞丐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低声喊叫我的娘今晚闹鬼了吗

    他想到了那枚金丸不由咽了口唾沫眼珠骨碌一转转身便从一道破墙钻了过去他知道一条近路可以赶上他们

    灰衣人沿着小道疾奔路上没有一个人粗大地行道树在夜色和浓雾中象一个个站立的巨人树干上的结疤仿佛鬼脸一般显得异常狰狞灰衣人突然停住了脚步前面数十步外就是王忠嗣的府第他摸了摸怀中的金丸刚要上去敲门却忽然感觉到脑后劲风骤起他来不及细想本能地一个侧滚跃出一丈外躲开了背后一击但不等他起身那股劲风又再次袭来如影附身灰衣人大骇从时间上算此人似乎并没有着地而就在空中转折如果真是这样他高自己实在太多自己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再闪已经来不及了砰地一声灰衣人的后背被踢中他只觉骨架子都要散掉五脏六腑都似乎移了位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事态异常紧急灰衣人不假思索地掏出金丸用尽全身力气奋力向雾气弥漫的夜空抛去。

    黑衣人偷袭得手他刚要向对方下死手却现他地手中飞出一道金线划过夜空消失在浓雾之中黑衣人大吃一惊他顾不得再伤灰衣人右足在树干上一点凌空向金丸消失之处扑去。

    老太监连吐三口血扶着墙吃力向回跑但他跑出不到百步只见一白衣人拦住了去路他冷冷地抱手在胸前立在一根细细的树枝上仿佛树上地一片叶子随树枝上下摇摆老太监已经浑身乏力只得长叹一声伸手向自己喉头抓去但他的手未及嗓子一道白影从头上掠过老太监只觉眼前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且说黑衣人在疯般地寻找那枚金丸但他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半点金色也没看见难道中了他调虎离山之计不成

    黑衣人的心中忽然有一丝明悟他一跺脚转身向老太监逃跑方向追去就在他的身影渐渐消失从一棵大树中空的树干里挤出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是那个坊门边的小乞丐而他手上紧紧攥着的正是那枚闪闪光的金丸。

    小乞丐贪婪地盯着金丸咽了口唾沫转身便沿着墙边跑他俯身钻过一个狗洞瘦小的身影也很快消失在夜雾之中。

卷十 绝地反击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夜泊

    宝八年二月初苏州柜坊忽然失火整个柜坊数百间成白地烧死近百人十万两库存官银离奇失踪事态严重苏州刺史崔焕立刻上书李隆基请求朝廷派人介入李隆基立刻任命李清为江南东道观察使御史大夫紧急赴苏州查明此案。

    啪一本奏折狠狠地摔到杨国忠面前李隆基眼似寒冰冷冷问他道:你说柜坊纵火案可是你派人所干

    今天下午李隆基又接到苏州刺史崔焕的第二封奏折说太湖流域一带大旱希望朝廷派大员安抚州县这才是李隆基所命调走李清的借口顿时让李隆基愕然这么说柜坊失火案就并非是崔焕设的局而确确实实是有人纵火破坏李隆基立刻召见杨国忠此事他的嫌疑最大。

    李隆基几乎要气炸了胸膛狠狠地踹了他一脚道:百条人命十万两白银你下的手好生了得

    杨国忠吓得连连磕头臣不敢此事与臣无关从皇上召见微臣到生纵火案中间只隔了三日如果是臣所为时间上也来不及请皇上明鉴。

    听了杨国忠的话李隆基也微微消了气这件事他自己也欠考虑只是事情生得凑巧又恰好是李清所管辖他便以为是崔焕按自己的意思行事调走李清却没仔细考虑时间上的不符李隆基虽然已经明白是自己失误但他又怎能在臣子面前认错不由鼻子冷哼一声道:你当然不会承认朕现在没有证据等朕查出真是你所为决不轻饶你现在你滚吧

    杨国忠唬得腿软筋麻他爬起来便走李隆基却叫住了他:回来

    是是杨国忠战战兢兢地回头垂手站在墙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李隆基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两日把心放在正事上不要误了朕的大事。

    皇上的意思杨国忠听懂了言外之意李亨这两日必有动静他不由兴奋起来向李隆基深深行了一礼沉声应道:臣决不会让陛下失望

    待杨国忠走后李隆基立刻写了一份密旨交给鱼朝恩道:派人赶上李清将朕的手谕给他不得有误

    且说杨国忠离开兴庆宫并没有直接回京兆尹署衙而是转了个弯去庆王府问罪虽然苏州柜坊并非是他杨国忠所为但他却知道这件案子必然和庆王有关系在江南一带庆王和永王都拥有强大的实力永王与李清无仇可能性不大但他庆王三年前就是栽在柜坊之上赔了十万贯钱财。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用在庆王身上是最恰当不过这几个月他事事顺心先是得到杨家的全力支持随后父皇也渐渐宽恕了他而现在他又和李林甫签定了盟约以他保证李林甫家族的兴盛来换取他对自己入主东宫的支持。

    此时皇长子李琮的声望如日中天宗室内宫外戚朝臣都纷纷表态希望他能再上一步万事具备只欠东风现在就只差李亨从东宫搬出来。

    此刻李琮正坐在后花园水池边垂钓微风拂面杨柳已吐出嫩绿的新芽一群红色的鲤鱼正围着李琮的金钩上下翻腾不时将钩子一次次拖走可李琮却似乎意不在此任由鱼杆左右晃动他的眼睛却盯着水面呆前日李相国亲口告诉他皇上的退位之说可能只是一个幌子真是的目的或许是要对东宫动手了并让他向杨国忠求证此事。

    如果太子这次真的被废那下一个入主东宫的是自己还是永王李琮在默默平衡着自己和永王的优势现在自己无论财力人脉声望都远胜永王而且自己又是皇长子优势明显

    唯一不足是父皇似乎更偏向永王一点这是永王唯一的优势但又是最重要的一个优势。

    殿下杨国舅来了属下擅自做主将他请到你书房了

    王军师的禀报打断了李琮的思路杨国忠来了李琮不由精神一振他正有事找他呢

    你做得很好我不怪你。

    他将渔杆扔给随从便兴冲冲向书房跑去这么紧要的关头杨国忠此来必然是给自己带来了好消息不料一见到杨国忠他劈头便质问道:我来问你苏州柜坊案可是你派人做的

    杨国忠问话的语气使李琮心中极不舒服过了半天他才冷冷道:是我做的怎样不是我做的又怎样你把话说清楚了。

    看来我没有猜错果然是你所为。杨国忠的火腾就冒了起来他粗着喉咙斥道:我看你真是个糊涂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难道你不想入主东宫吗皇上刚刚向我问起此事他十分恼火若让李清查出是你

    你就完了再没有任何希望你明白吗

    杨国忠的话当即就让李琮慌了起来他急忙拉过杨国忠坐下这才对他低声道:这件事其实是李相国的吩咐好几天前他命我对苏州柜坊下手我便听从了他的话派犬子李俅亲自去苏州行事但没有想到竟把皇上给惊动了。

    杨国忠暗暗冷笑一声这就对了看来李林甫也想到了这一步先将李清调走不过李林甫不可能让他去动柜坊顶多让他造点事端火烧柜坊必定是庆王擅自所为他心中忽然起了个念头既然李林甫参与其中自己为何不利用这个机会留一个后手

    而且庆王竟然把自己的儿子派到苏州去了看来此事绝不会那么简单杨国忠瞥了一眼庆王见他的目光明显惶惶不安心中明了便和蔼一笑道:殿下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还打算在苏州直接将李清干掉。

    庆王无奈只得尴尬地笑了笑算是默认了此事但他又急忙解释道:虽然是想干掉他不过不是由我们的人下手而是借助别人的力量就算皇上查出来也与我们无关。

    如果要做索性就干得狠一点不要再象上次扬州那样留下个尾巴。

    杨国忠喝了口茶站起身来阴阴笑道:此事就算我没听见我还是全力对付李亨让殿下早日入主东宫我告辞了。

    且说李清离开长安后按照计划从渭河上船走漕运奔赴苏州水路远比6路缓慢走了三日才到达陕州今天三门峡这天晚上船即将驶出天宝渠李清命船家在此停泊过夜。

    一溜大船缓缓靠岸这里是漕运集散地大小运粮船只举帆如云密密麻麻一眼不见边际岸上建有连绵数里的粮仓驻有重兵护卫。

    江静月白风推动水波轻轻拍打江面船随波澜上下起伏李清负着手缓缓走到船头凝望着黑色的江面自己离开京城已经三天了也不知东宫之事如何李亨有没有什么把柄被李隆基抓住陇右出了事王忠嗣应该立即返回才对只但愿李亨记住韦坚案的教训不要又在什么太白楼密晤王忠嗣被李隆基抓个正着。

    还有章仇兼琼非要现在弹劾李林甫难道他不知道倒太子时李林甫杨国忠之流都是穿一条裤子吗自己的苦劝他却不听为何就不能等到李林甫和杨国忠矛盾开始尖锐时再行弹劾之事。

    各种不顺心之事让李清心中十分烦乱如果财政不好转国库不充盈或许李隆基多少还会关注民生政事可现在

    李隆基沉溺于歌舞享乐自己是不是也有一定的责任呢生于忧患败于安乐此话诚然不假啊

    李清叹了口气他此时深感自己的力量渺小明知过几年会有安史之乱生但他却无能为力土地兼并致使大量农民北逃给安禄山带了丰沛的兵源而且此人极会察言观色每年送大量的钱帛交结权臣内宫主动质子在长安想着各种花样讨好李隆基又擅使手腕对契丹打打停停一直不动其根本使朝廷觉得非他不能压制契丹

    他早已羽翼丰满却时时不忘向李隆基表达忠心李隆基派夫蒙灵察为安东副都护其用意就是想监视他他却反而为安禄山大唱赞歌若不是自己知道将来会生之事也决不会相信安禄山会造反或许历史上此时的安禄山也并无反意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地盘而已。

    李清望着皎洁的月色他长长地呼出一口白气刺骨寒意使他的思路变得异常清晰李亨李林甫安禄山仿佛是一面镜子让李清隐隐看到了一条道路就算做到太子相国又能怎样还不是随时会被搁上案板宰杀吗

    李隆基今天将自己调开那是因为自己能给他带来滚滚财源可一但他失去利用价值李隆基还会这样好说话吗

    帘儿说得对不管是李亨还是李琮不管是谁继位都不会轻饶于他就算真是广平王即位当年自己射李亨的一箭之仇他会忘记吗

    李清的心中渐渐变得明朗起来既然无法改变地方割据的事实自己为何不学安禄山手握一镇军权不要再看人脸色行事砒霜是毒可它又何尝不是一剂良药只看他用在何处罢了既想通这一节李清的心中豁然开朗。

    他轻笑一声转身向船舱走去这时风中隐隐传来呼叫声李侍郎可在船上声音是从岸上传来荔非守瑜凝望片刻忽然转身对李清道:都督来人好象是宫里的宦官

明早十点左右上传,早点休息吧!

    今晚可能写不完了,明天拿到公司去写,大约十点左右上传,大家早点休息吧!不要等了。

    对不起了。

卷十一 怛罗斯 第二百八十八章 救了吐火罗的使臣

    清一行经过十几日的行军河西走廊的富饶而广袤的窄变小大片戈壁开始出现在眼前这意味着他们已经进入沙州地界了。

    白昼将尽夕阳下骑士们的身后落下了又长又尖的身影黑夜已悄悄降临在布满道路两旁沙沙作响的胡杨树下。正值日暮时分李清缓辔而行火辣的风已经凉爽下来夜风习习将他的襟带吹得猎猎作响。

    不一会儿队伍冲上一处光秃秃的碎石冈李清坐直身子极目远眺正前方所谓的官道因山洪暴已经被冲毁大半剩下一条三五尺的小径勉强可以通过马匹大车却难行了。

    南面远处则是一片风声簌簌的幽暗森林延绵数十里最外面几株老态龙钟的红柳树仿佛是这座森林的门岗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这里是李清走过多次的地方人们便用这几株老红柳命名将此处称为红柳园前方十五里处便是驿站可是能否从这泥石流中过得去还是个问题。

    片刻荔非守瑜探路归来他曾横行这一带几乎每一棵树都认识他路能不能过去他的话便是权威不容置疑。

    都督看泥浆颇软恐怕是昨日爆的山洪若稍一疏忽极容易被陷下去我建议改路。

    回到西域荔非守瑜依然和平时一样谨慎稳重但他的语气却变的欢快了目光也变得明亮许多他一指南面五里外的黑森林对李清笑道:当地人管那座黑森林叫阎罗殿其实只因为夜里风大掠过树梢出剧响远远听去就仿佛有无数的小鬼在哀号一般旧时我领弟兄们常在里面宿营。从里面穿过走沙州是取直线。更近一些。

    那好我们今晚就在阎罗殿宿营

    李清纵马急驰风中传来他清朗的笑声听鬼号入眠倒也别有风味弟兄们走

    一百多骑士皆纵声大笑放开缰绳如平地旋风般向黑森林卷去.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森林里异常幽静地上铺着厚厚的落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味不时传来咕咕的夜鸟鸣叫声还有软体爬行动物从身边爬过时出地沙沙声。

    一行骑在马上在黑暗地森林里快行军点了几根火把天上的星斗指引着他们前进的道路。荔非守瑜走在最前面他手握长弓锐利的目光在黑暗中熠熠光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不时拨开头顶上拦路的枝蔓行了约三里路他停住了脚步回头对李清笑道:都督你仔细听听是不是有鬼号。

    李清手一摆。后面的骑兵都停住脚步侧耳细听果然风中隐隐传来低低的呼号声极似一个女人在黑森林里饮泣令人毛骨悚然。

    都督再走二里前面就有一个小湖泊湖边可以宿营。

    荔非守瑜说完。脸色却忽然凝重起来他侧耳细听半晌。立刻低声喝令快将火把灭了。

    众人不知何意纷纷熄灭了火把。

    怎么回事

    李清纵马上前疑惑地问道:你听见什么了他知道荔非守瑜的目力和耳力都异于常人前面必然有事生。

    湖边有不少人还有马好象也是刚刚到是从对面过来。

    荔非守瑜地口气略略有些紧张他知道这黑森林一向少有人进来尤其是夜间这时突然出现了一拨人或许也是绕路的客商但他担心是填补他们空白的新马匪听荔非元礼托人捎信说新马匪已经出现。

    都督请在此等侯我去看看便来。

    李清点点头又唤来两个得力的亲兵跟他前去叮嘱道:若有情况先不要打草惊蛇来禀报于我。

    一条小河从黑森林里中间蜿蜒穿过这是冥水的一条小支流宽约三丈水流缓慢流过低洼处时便积了起来形成一面镜湖面积约三亩大小没有桥过河须砍树横架而过。

    此刻就在镜湖旁数百支火把燃成另一片火湖来来往往的唐军士兵在湖边异常热闹有的在扎营帐有地在砍伐树木很快几个大火堆点了起来士兵纷纷将手中的火把投进火堆里这时一棵高耸入云的杨树晃了晃下面砍树的士兵爆出一声喊向两边闪开杨树吱吱嘎嘎随即轰然倒下。

    几个轮值地士兵在一旁摩拳擦掌只等树桥一架好他们就到对岸去放哨伏在对岸的荔非守瑜脸色却越来越凝重对岸虽然都是唐军士兵装束可这些士兵分明不是唐人他忽然看出破绽几个在河边打水士兵摘下头盔去舀水却露出了头顶剃去一半的毛。

    是吐蕃人

    一个念头从荔非守瑜的心中一闪而过接着又一棵大树倒下士兵们在喊闪开用的是吐蕃语他心中充满了疑问在大唐沙州境内忽然出现几百吐蕃军他们要干什么

    你去告诉都督这里有吐蕃军让他们先隐藏起来。

    荔非守瑜向一名手下低声命令手下立刻领命而去荔非守瑜的目光却盯住了一名正在小心翼翼过桥地哨兵他摆了摆手带着另一个手下悄悄潜去俨如两只在夜里觅食的野狼。

    李清已经得到了报告他第一个反应便是吐蕃斥候他们进入唐境侦察是常有的事但一般斥候队大都数十骑

    也只有百骑可这次竟来了三百余骑他也是疑惑不一点足可以血洗一座普通的小县了。

    但情况紧急已容不得他三思对方的哨兵随时会过来自己只有百余人一旦正面遭遇自己未必能占便宜。

    大家后退动作要轻一点。不要惊动宿鸟。

    李清带领手下慢慢向来处撤退。走了数百步众人都散躲到大树后面等待荔非守瑜的消息。

    约一刻钟后前方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出现一团人影借着微弱的月光有眼尖地士兵认了出来都督好象是荔非将军。

    果然荔非守瑜和另一个手下从黑暗处走了出来。在他们身上还扛着一个人不停地扭动着身子他见李清和众弟兄现身便走到李清面前将肩上人扔在地上笑道:这是他们的哨兵被我擒获好象会说一点唐语。都督可从他身上得点消息。

    俘虏被绑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荔非守瑜地臭袜子头盔不知几时掉了头散开披在肩上。脸上因恐惧而变得扭曲显得异常狰狞。

    李清用脚挑开他身上地唐军盔甲露出里面吐蕃人的服饰他冷笑一声对荔非守瑜道:此人一个吐蕃小兵谅他也不会知道多少内情。你来问他知道多少说多少

    都督请稍等片刻。片刻树后传来一声闷哼那俘虏已经被拧断了脖子。

    他确实不知到此行的任务只知道要来这里伏击一个人。

    伏击人

    李清皱着眉头走了几步伏击谁难道会是自己吗应该不是。哪究竟会是谁他思索半天也不得要领便对众手下道:大家辛苦一点。今夜就地休息不得点火明天我们盯住这群吐蕃人。.

    次日天刚蒙蒙亮李清便被亲兵摇醒了此时已是五月太阳出来后天异常炎热俨如火炉一般可早晚却很冷李清盖的毛毯上还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嘴里呼出的还是一团团白气森林深处的吐蕃军已经开始有行动了他们去的方向却是南面那是他们来地方向他们似乎走得很仓促连帐篷都来不及收。

    李清率领他的一百多侍卫在距离吐蕃军一里外与他们平行而动很快便到了森林边缘吐蕃人却埋伏下来。

    森林外面是一条便道北面的官道被泥石流所断若有马车等辎重物品也只能走这条便道绕过或穿过黑森林重新回到官道上路虽然近一点却没有驿站而且也不安全所以走的人并不多不少客商都宁可挤在驿站里等上几天泥浆被晒得干硬官道自然便可以走了。

    这时西北方向已经出现大片尘土烟尘滚滚似乎有一支队伍正朝这边开来相隔约有三里这大概就是吐蕃斥候军要等的人荔非守瑜飞快爬上一株大树打手帘遮住刺眼的阳光向远方平望去片刻他从树上跳下对李清道:都督我看见有旌节好象是某国的使团看来吐蕃人是要伏击他们。

    李清抬头看了看天色昨晚派去沙州报信地人应该早到了援军就在路上虽然不知对面来的是什么使团但吐蕃人竟然在大唐境内伏击他们说明他们极其重要。

    我们先动手李清果断地说道。

    侍卫纷纷摘下弓箭集结成十队悄悄向吐蕃人的埋伏处摸去还有百步荔非守瑜摆了摆手命士兵们停住脚步分别躲在树后。

    那边吐蕃人也高度紧张起来纷纷拔出长剑等待着对方来临他们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压根就没有料到自己后背已经被人盯上了。

    荔非守瑜摩拳擦掌异常兴奋地低声道:都督要不要动手

    李清看了看来人已经不到半里了这是一支百余人的队伍以军人为主前面举着各色大旗正中间有一辆马车车上插有白色地旌节。

    此时若动手的话前方树木太多恐对吐蕃人杀伤力不够他们容易反噬最有效的办法是吐蕃人的屁股完全露出来后再打李清沉吟片刻便立刻对两个亲兵道:你们上树去展开旗帜尽量显眼一点

    果然这支队伍在百步外忽然现森林上方有一面红旗在来回飘展不由大为疑惑停住了步伐就在这时吐蕃人也现了森林里的异常。但他们蓄势已久。已经来不及再多考虑遂爆出一声呐喊蜂拥着从森林里冲出来长剑在阳光下闪着青光直向使团扑去。

    放箭李清终于下达了命令一百多支狼牙箭破空而出准确而强劲地射向吐蕃人的后背刹那间箭簇透体。马嘶人叫有吐蕃人后背中箭身亡也有战马被射中嘶叫着向前扑倒将马上骑兵横摔出去。

    随即第二轮第三轮箭又射出去根本不需瞄准一轮箭后总要射倒一批人。只片刻时间五轮箭便射罢吐蕃人竟伤亡了一百多人连在后押阵地百人长也被荔非守瑜一箭穿心。钉死在地上。

    使团已经转身逃跑而吐蕃人却被身后的突然袭击弄懵了竟一阵大乱一部分人掉头向森林杀回来而另一部分人却去追赶使团。

    再射

    唐军冲了出去迎着一百多杀回来吐蕃军冷静地放箭。他们都

    的精锐有李清原来的亲卫也有从羽林军里十里挑兵个个弓马熟娴矢再无空落很快近百名杀回的吐蕃军又栽倒近一半剩下地见势不妙一声喊。转身向南逃去几十名追赶使团地吐蕃人也跟随着向南逃窜。

    守瑜。不要追了那边自有沙州军收拾他们。

    李清叫住了荔非守瑜相对于吐蕃人他更关心那支使团他们是何许人竟让吐蕃人潜入沙州这边拦截。

    使团见吐蕃人已经逃远便重新转头回来很快中间那辆马车停在李清面前门开了走下一名约四十余岁的男子只见他头戴胡浑帽身披大氅皮肤黝黑一双眼炯炯有神他身材不高但肩膀却异常宽阔。

    他走下马车左右打量一下眼前地这支唐军目光落在李清的身上便感激地向李清弯腰行了个礼用一口熟练地长安官话道:在下是吐火罗今阿富汗北部叶护失里伽罗的使者去长安觐见天可汗陛下多谢你的援手请问恩人尊姓大名待我见了你们陛下一定为你们请功。

    李清在马上微微欠身答道:一个月前我是大唐户部侍郎而现在我是安西都护府副都护也是这里的都督。

    那使者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又仔细看了看李清结结巴巴道:你果然是李侍郎现在调到安西来了

    你认识我

    那使者点点头回身吩咐几句很快有士卒在路边搭起帐篷他们动作熟练很快一座白色的牛皮帐篷便搭好。

    侍郎请到帐篷里一叙。

    李清微笑应允下马跟他进了帐篷帐篷里已经铺了厚厚地地毯中间是一只小方桌一个从人已经倒了两碗羊酒摆上几盘葡萄胡瓜之类的水果。

    侍郎请坐

    李清学他盘腿坐下端起羊酒放在唇边一股腥烈的羊味扑面而来他忍住恶心浅浅地喝一口算是尽了礼节。

    那使臣看在眼里微微笑道:侍郎在安西久了便习惯了这酒不比葡萄酒甘甜可口但抵御严寒却有奇效是西域离不开的宝贝。

    他自己端起酒碗却咕嘟咕嘟地喝了个干净嘴一抹话转到了正题上我在前年春天曾到长安觐见天可汗见过侍郎一次不过当时使臣众多侍郎也不会注意到我。

    李清顿时想起天宝六年是有不少西域使者进京朝见当时六部尚书侍郎一起接见了他们只记得是黑压压一片都一个模样他哪里记得住李清点了点头又问道:我们昨晚在森林里现了吐蕃斥候军便一直盯住他们我来问你他们为何要潜入唐境伏击你可是有大事生

    确实是有大事。

    那使臣叹了口气道:我叫沙密塔尔你叫我去长安是奉叶护的之命请天可汗兵与我们共击朅师国。

    为何要打朅师国

    塔尔使者又倒了碗羊酒一口喝干了才忿忿道:前年高大帅拿下小勃津后吐火罗地区再无吐蕃人袭扰安静了两年但吐蕃人并不死心他们一直在拉拢朅师国国王勃特没去年勃特没终于答应和他们结盟遂投靠了吐蕃断了小勃津的粮道小勃津镇军日益困苦便向我家叶护求援叶护先是命我和勃特没交涉让他们悔改但狗变成狼便有了野心我苦劝不听便折道向北去长安求援可恶的朅师国人猜到我地用意便一路派兵骚扰又通知了吐蕃人今天应是吐蕃人的最后一搏多亏侍郎相救。

    塔尔使者说的朅师国位于小勃津以西在大唐的传统势力吐火罗地区和小勃津之间也就是今天地巴基斯坦北部奇特拉尔小勃津就是今天的克什米尔西而吐火罗则是今天的阿富汗北部北面是兴都库什山脉开元末年吐蕃和小勃津结盟打通了进入西域通道直接威胁到唐朝对西域的统治天宝六年高仙芝率一万步骑军越过兴都库什山脉夺取连云堡出奇兵攻占小勃津俘虏国王及其吐蕃王后扼断了吐蕃的西进道路但吐蕃人并不甘心于次年又拉拢了朅师国叛唐再次威胁小勃津吐火罗叶护失里伽罗率先现了吐蕃的阴谋便派特使沙密塔尔劝说朅师国王在没有效果地情况下便果断命特使北上大唐欲联合大唐共讨朅师国却一路被骚扰劫杀这次多亏李清的出手相救。

    你禀报过高大帅没有李清沉思片刻又问道。

    塔尔摇摇头我们先去了龟兹但高大帅不在边监军说此事高大帅也做不了主便命我们直接去长安。

    也好你们上路吧此去向东应该再无吐蕃人的埋伏。

    李清取出一张名刺递给塔尔道:在长安待召恐怕要花费时日这是我的名刺你直接去找李相国就说是我让你来的应该会快一点。

    塔尔大喜接过名刺小心翼翼地收好谢道:如此多谢侍郎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嘹亮的号角声悠远清亮直刺云霄一名亲兵疾步冲进帐禀报。

    都督沙州军到了

卷十一 怛罗斯 第二百八十九章 沙州夜话

    李清大步走出帐外黄尘滚滚沙尘漫天飞扬近千骑兵已开到数百步外他们队伍整齐仪容威严阳光在黑色的盔甲上反射在队伍的最前面一面杏黄色的大旗上用金线绣了一个斗大的唐字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呜~号角再次响起队伍缓缓停了下来旗角下冲出两匹战马皆是银盔银甲前面一名军官手提亮银枪腰挎射雕弓身高足有九尺肩阔腰圆长得重眉虎目目光锐利直透人心他鼻子高挺修长头习惯性的微微昂起透出几分傲气正是豆卢军目前的副将南霁云他身后的将领却容貌清雅虽是军人却带着几分书卷气便是豆卢军斥候领段秀实。

    豆卢军原来的兵马使李嗣业在天宝六年小勃津战役前昔被高仙芝调回安西因战功卓著现已升为安镇四镇兵马使目前豆卢军兵马使是白孝德他在诛杀吐蕃赞普夺取石堡城的战役中表现优异而被提升在李清入京后沙州都督一直为河西节度使兼任具体政务由录事参军王昌龄主持而军队则由白孝德率领。

    南霁云和段秀实飞马赶到李清面前跳下马半跪着向他抱拳行一大礼末将参见都督

    李清望着这两个几年未见的老部下心中感慨万分赶紧将他们扶起起来起来

    不错我的老部下都有出息了都是能独挡一面的大将。李清拍拍南霁云肩膀。又看着段秀实笑道:脸上地伤疤可是上次留下来的

    段秀实眼眶略有些红润哽咽道:都督能回来实在是我豆卢军之幸。

    李清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时移事易今天的都督已经不是四年前的李都督了。

    是都督成熟多了南霁云望着李清颌下已留了短须目光宁静不由想到当年那个和自己争执的酒店小东主;想起纵横南诏豪气冲天的李都尉;想起千里奔袭一肩挑全责的李都督而几经坎坷他已经成为朝廷重臣现重返西域又是另一番景象。人的际遇真是奇妙至斯。

    这时吐火罗的队伍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出使臣沙密塔尔远远向李清挥手告别。李清也笑着向他微微拱手。

    他忽然想起件事待使臣走远后便回头笑问道:我险些忘了你们来时可见一群佯扮作唐军的吐蕃斥候

    回禀都督碰到了也已经被我们歼灭让都督受惊了。

    段秀实面带愧色带着自责地口气道:他们是从大雪山那里过来的。曾经被我手下斥候现却不见了踪影本以为他们回去了没想到竟躲在这里是卑下失职请都督责罚

    放三百多吐蕃斥候入境。确实是你失职。

    李清脸色渐渐变得肃然盯着段秀实缓缓道:我降你一级罚俸半年。你可服气

    段秀实地脸立刻涨得通红低头大声应道:末将领罚

    南霁云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刚才李清还笑语吟吟可转眼便翻了脸而且处罚之严不留丝毫余地他心中升起一种敬畏之感翻身上马飞驰到骑兵们面前厉声道:段将军放吐蕃军入境失职之罪都督降他一级罚俸半年众军可听清楚了。

    近千名骑兵鸦雀无声只听见风将旗角拍得猎猎直响他们有地是李清旧部有的是新募之军但此刻心情都一样复杂不知他们将来要面对的会是怎样一个都督。

    走吧李清淡淡令道他一催马在千名骑军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向南开去

    离别数年沙州变化很大先是人口增加到了三万余户近二十万人大多是从中原逃来的失地农民随着人口的增加商业和手工业也渐渐展起来尤其是大宗贸易胡商往来于中原与西域之间沙州便成为货物集散和贸易中转枢纽。

    由此敦煌县城也扩大了一倍在原来的小县基础上加筑了一圈外城王昌龄又带领百姓广泛植树挖渠引水种麦植粟数年时间昔日地荒凉小县竟翠绿遍野成为塞上绿洲百姓安居乐业民族和睦焕出勃勃生机。

    今天老上司归来白孝德率领众将王昌龄则带领一群文官一齐到城门迎接李清旧人相见一番热闹情景自不必赘述。

    衙门却没有变化由于李清是主职是安西都护府副都护又是安西节度府长史主管整个安西地区的政务故而他以后将主要在龟兹办公当然沙州也会时常回来而且这里是他的老巢他已经决定将家就安在沙州但他的老宅尚未收拾完毕李清便暂时住在州衙里来沙州主要是巡视旧地并联络故吏的感情只住两天后日一早他便要起程去龟兹。

    欢迎仪式后李清在衙门里小睡一觉醒来时竟已经是黄昏时分李清长长地伸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他随手推开后窗向外望去通红的火球正缓缓向西坠落燃烧地晚霞将整个县城披上一层金光呜咽的号角从城墙上隐隐传来院子里十分安静他记得这里原来是几断土墙现在土墙没有了取而代之是十几株低矮的胡杨虽然幼嫩却长得格外茂盛一阵风吹来翠绿地叶子出沙沙的响声。

    阳明吃饭了吗

    李清蓦地回头只见王昌龄正站在门口一脸笑容。在他身后敦煌县县令张巡也同他一般笑容仿佛是被他传染。

    说到吃饭李清的肚子骨碌碌叫了起来他才想起自己午饭还没有吃二位请坐。

    李清笑着请他们坐下随即向门口的亲兵做了个手势亲兵很快端来一些酒菜。

    来一起喝一杯咱们边吃边聊。

    李清将酒给他们各满上一杯这才端起自己地酒杯感慨地道:离开河西走廊时。我一直恋恋不舍我在想我们沙州位于戈壁荒漠之中。那里黄沙漫漫和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河西走廊大不相同。我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却不料沙州竟也变成一块绿洲河道纵横绿树成荫和我四年前离开时完全变了一番景象这都得感谢二位父母官来我敬你们一杯。

    这都是王参军带领大伙儿做的。我只打打下手。张巡用胳膊肘拐了拐王昌龄谦虚地笑道他当年和李清一起来沙州时皮肤倒也白净可几年过去人又黑又瘦。仿佛一根木炭一般王昌龄也一样他本来就是个老农似的官员。如今带领民众开渠挖河亲自担泥挑土

    却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和当年李清在义宾县初见他时一个样。

    此时张巡将功劳全推给他他倒不谦虚眯着眼将酒一饮而尽一言不一副怡然受领的样子李清将他俩的默契看在眼里只微微一笑。

    不过他话题忽然一转又问道:我在路上听南霁云说沙州人口已到三万户可你们上报户部的帐表上却只有八千户为何相差如此大

    此话如奇峰横出听得二人面面相视这才想起自己对面坐的可是朝廷的户部侍郎这种作弊之事怎能瞒得过他。

    这是我地责任王昌龄手一摆拦住张巡的话头将事情揽了过来差异主要是那些从中原逃来地无地农民朝廷的规定是不得受籍必须要遣返回乡可我沙州地广人稀最缺地就是人所以我便在帐表上做了手脚只上报在籍民户其他人都隐瞒下来。

    玉壶兄胆子倒变大了竟敢欺瞒朝廷你不怕眼红者告你一状吗

    王昌龄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些帐表都是我和张巡亲手誉写上报旁人并不知晓若出了事我一人承担便是这些百姓在此已经安居乐业我是绝对不会赶他们回去的。

    李清捋须微微一笑二位放心此事我不但不会说而且以后责任就由我来担你们只想办法给我多募人来便是。

    他也只是问问而已莫说他现在已经不是户部侍郎就算是他也会装糊涂不了了之毕竟旧地故人在他岂能做得绝情再说李隆基批他增加三千军的编制却只是个名额并没有真正调军给他还要他自己想办法募军他正愁此事而现在兵源已有问题也迎刃而解怎不让他喜出望外。

    不过王昌龄的话却让李清想到了高仙芝安西的帐表上反映安西户数不增反减会不会也是假的

    李清没有急问他端起酒杯酌了一口这才不急不慌地问道:玉壶兄在西域几年可了解安西的近况

    王昌龄虽然口中不在乎瞒报之事但这一直是他地一块心病他并非刺史一旦有新刺史上任此事就会立即露馅丢官事小他辛辛苦苦开创出的局面就全毁了。

    但似乎老天佑他朝廷又将李清派了回来他这才长长出了口气现在李清明确表态支持他更让他再无后顾之忧此刻李清已经转了话题问起了安西的情况王昌龄彻底放下心来他连喝了两杯酒兴致勃勃地道:我去过龟兹两回再加上沙州往来客商极多耳闻目睹我也略知一二不知阳明想问哪方面的问题

    具体想听哪一方面我也不知玉壶兄便给我讲讲时政吧

    时政

    王昌龄连连摇头说起时政我的话可能不太好听了但说的都是实话阳明听了莫怪。

    李清淡淡一笑道:你地直肠子性格我还不知吗我既然问你就是想听实话。

    王昌龄低头沉思片刻才缓缓道:要说安西的时政先就得从它的贸易中转说起我沙州现在商业达已经取代龟兹成为西域最大地贸易中转站说起来还是高仙芝之赐。

    为何

    王昌龄摆摆手阳明且不要急听我慢慢讲来问题出在商税上原来往来客商做买卖除了在长安交税在安西也要交一笔税虽不合规矩但这是人人皆知之事最早是二十税一负担不重也就罢了但从前年小勃津战事起商税一下子猛增到五税一商人们的负担极为沉重后来小勃津战事结束或许是高仙芝尝到甜头竟再不改回到现在还是五税一商人们只能另觅地方从事货物中转于是便成全了我们沙州。

    说到此王昌龄颇有些感慨从前大食全盛时商贾络绎不绝远至大秦的商人都有到来但前几年阿拔斯人在呼罗珊兴起后大食便陷入内战商路被堵商人锐减只一些九姓胡小国商人往来高仙芝此时还征此重税对这些商人无异于雪上加霜阳明此去安西当轻徭薄赋安抚安西诸胡为主想我太宗皇帝恩威兼施战强扶弱泽被安西数十国万邦来朝人人心怀感激落下天可汗的美名只可惜今上好大喜功怀柔渐少威严加重那高仙芝更是一味好勇斗狠的武夫纵然军事上获胜却人心尽失阳明此去安西当多一些柔性少一点刚烈开办学校教化胡民传播中原文化鼓励胡汉通婚加民族融合这才方是长久之计。

    这时旁边的张巡却道:少伯兄想法虽好恐怕难以实施高仙芝在小勃津大胜后日益骄横他怎会让都督轻易改变他的既定策略若一味硬干轻者他在后面使绊子穿小鞋重则拔剑张弩事事与都督作对我到觉得能说服高仙芝配合当然是上策若说服不了都督应采取一些策略不要与他明抗兵法云实者虚之虚者实之迂回侧击抓住他的把柄让他有有口难言那时再推行政事从简到难从易到难徐徐图之二三年后才会有效果。

    王昌龄的见识虽不错但张巡的务实却让李清更为欣赏这次他来安西李隆基的目的是让他与高仙芝互相牵制当然也会防备他们结盟所以必然会有动作监军边际诚恐怕扮演的就是这个角色虽然他与李清私交不错但李隆基的圣意他又岂敢违抗这样一来他李清永远也休想有与高仙芝结盟共进的那一天所以去安西先要有一批自己得力的手下才行张巡是大才为一县令太委屈了段秀实也不错文武兼备还有张继再将高适调来这样自己手下也人才济济不惧他高仙芝了。

    想到此李清指了指张巡对王昌龄笑道:我手下缺人颇多张县令我就带走了玉壶兄可答应

    王昌龄虽然舍不得但他也知道李清急需得力的干将便点了点头道:阳明带走就是但新的敦煌县令还要朝廷派来我的旧友岑参在京中极为郁闷阳明可能帮我将他调来

    那咱们一言为定

卷十一 怛罗斯 第二百九十章 高仙芝的小鞋

    次日又休整一天一个寒冷凌晨在漫天的星斗下敦煌城的大门吱吱嘎嘎地拉开了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般冲出城门巨大的马蹄轰鸣声惊破了沉睡中的城池一盏盏灯亮起随即又熄灭骑兵队驰出城门和等候在门外的另一支骑兵队汇合俨如两条支流交汇形成了一条黑色的洪流穿过片片绿树的沙州踏上了漫漫黄沙向西北方向疾驰而去渐渐消失在缀满了星光玉带的蓝色苍穹之中。

    三日后锐劲未消的李清一行便抵达了龟兹城这是他第二次来到此地天空依旧湛蓝河流清澈见底远方是水晶一般的雪山延绵到天际山脚下是大片绿茵茵的草场河流俨如玉带一般穿流其中随处可见牛羊在悠闲地低头吃草一群群在河边浣衣的妇人用她们的笑声感染着往来的商旅和行人这是一个宁静而美丽仿佛世外桃园般的绿洲。

    怎么降你一级就耿耿于怀吗到现在绷着脸。

    李清放慢马和段秀实并驾齐驱见他目不斜视脸色阴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笑道:军人不象文官须熬资历看考评;什么外貌人品资清官样样都得考虑四年才一转还要考虑后台背景考虑人际关系才有升迁的可能就是这样大多在六品便到了头而军人看的就是军功奋勇杀敌开疆辟土。或许一夜之间便能连升数级比如我一次南诏之行我便从六品太子舍人一跃升到了从三品的都督还有李嗣业当年也是个校尉短短几年也成了四镇兵马使右威卫将军这也是从三品所以只要有机会你也能一鸣惊人。

    段秀实是由明经科进士从军。思路活跃素有谋略他本也是个胸襟开阔之人。只是李清当着千人地面削了他的职他面子上一时过不去。几天一直郁闷在心今天李清一番开导他也知道既然李清专门将他要来那必然是有立功的机会何况他如此身份却对一个卑将循循劝诱。这份重视之情不言而喻段秀实一时的不快便立刻烟消云散。

    他在马上深深一拱手多谢都督开导是秀实目光短浅了。

    好好地干李清捏了捏他的肩膀鼓励他道:让我们一起在西域建功立业

    段秀实默默地点点头他心中充满感激之情。忽然间他心里升出一股为李清效死命的冲动毅然下了决心。靠近李清低声道:都督要想在安西成一番事业必须取高仙芝而代之。

    李清瞥了他一眼见他目光诚恳神情果断心中暗暗点头此人可收心但他脸上却笑而不语只仰头一阵大笑随即马鞭一指前方走随我进城去。他催马疾奔片刻便成了一个小黑点。

    段秀实还在品味李清表情的含义他忽然恍然大悟原来都督早有此心自己真是多虑了。

    走进城。他也随之一声高喝纵马急追渐渐地一行骑兵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只留下窃窃私语的路人和漫天的尘土

    高仙芝这些日子颇不安宁自天宝六年小勃津战役后他终于取代多病地夫蒙灵察成为安西之主事实上早在天宝三年开始由于夫蒙灵察长期在京养病他便成了一言九鼎的安西王在安西他地话便是律法无人敢有半点违抗他的威信在某种程度上还过了远在长安地大唐皇帝陛下不少安西小国甚至把去一趟龟兹就当作到天朝觐见了一直到监军边令诚到来他的这种安西王的嚣张才略略收敛。

    他一边谨慎小心做事一边竭力讨好边令诚对他的贿赂毫不吝啬终于换来了边令诚一篇篇充满赞美言辞的奏章就在他们配合刚刚默契之时事情却忽然变得复杂起来。约一个月前他接到朝廷的任命抄报任命户部侍郎太府寺卿李清为安西副都护兼安西节度府长史主管整个安西地区的政务同时又恢复了他地沙州刺史和豆卢军都督一职。

    一般而言这本是个很寻常的任命如李嗣业封常清之类就是他的副手任安西副都护或四镇兵马使但问题出在朝庭竟派了权重之臣来任此职就如同后世掌握实权的改委副主任空降到某省任省长一样虽然品阶是一样但含金量却完全不同。

    而且在天宝四年高仙芝便和李清打个交道被拐走了一支精锐之师至今未还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并耿耿于怀。

    李清任他的副手也就罢了但他还任安西节度府长史主管整个安西地区的政务这才是让高仙芝寝食难安之事安西是军政合一地行政区设有都护府和节度府都护府是一个象征性的管理辖区众多安西小国几乎都是独立国家只是承认唐朝是它的宗主国并上贡来朝通俗地说就象认了一个干爹一样只是逢年过节去看看不用跟他姓也无赡养义务大食强大时它们也同样认大食做干爹只是大食心黑需要收高昂地保护费而不象大唐仅仅只要点象征性的朝贡罢了。

    但节度府却不同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控制区有驻军有官吏它治下的百姓是大唐的子民。

    高仙芝既是大都护又是节度使军队由控制但政事也由他决定而李清一来便意味着军政要分家了况且李清手上又有沙州一地也有六千军队。还有深厚的朝廷背景这那里是他的副手分明就是第二个安西王。

    高仙芝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忧虑使他地两条粗眉连成一体他已接到焉耆镇驻军的飞鸽传书李清昨日经过那里。

    他终于来了高仙芝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之情溢于颜表算时间李清今天就该到了。

    大帅

    一直在旁边偷偷留意高仙芝表情的判官康怀顺欲言又止在封常清调走北庭后。他是便是最高的行政官员负责四镇的仓库屯田甲仗支度营田等具体事务。虽是禀承高仙芝的命令但高仙芝的命令大多是指导性。真正的操作权在他的手上只可惜好景不长长史李清要来了康怀顺这期间私拿的粮饷都得一一退回去这让他如何心甘他一直在留意高仙芝地表情渐渐地竟被他现了对付李清的门路。

    高仙芝瞥了他一眼。口气烦躁地道:有什么话就直说掖掖藏藏象个娘们似地我不喜欢

    高仙芝身材硕长年轻时长相俊美是个典型的美男子。现在上了年纪相貌虽然变得深刻皮肤变得粗糙黝黑。但却多了一种威严从容地气质更让人敬慕而康怀顺却相反他约四十出头保养极好有着西域少有的白胖只是他长有一只又细又长的鹰勾鼻使他和蔼的外表里多了几分狡诈事实上他也就是高仙芝的谋士。

    大帅若不喜欢李清干政事情也好办

    高仙芝停住了脚步斜睨着他道:那你说说有什么办法

    康怀顺阴阴一笑凑近高仙芝的耳边道:大帅只须让他

    约半个时辰后李清率手下赶到了节度使衙门前老远便看见高仙芝率领一群将官站在台阶上等候多时了。

    李清翻身下马大笑着迎了上去几年不见大帅反倒越精神了李清这厢有礼了。

    哪里哪里倒是侍郎这几年在长安翻云覆雨连我安西都感受侍郎之威了。他说的是盐价上涨话说得客气动听却带着一丝讥讽。

    高仙芝拉着李清地手上下直打量他呵呵笑道:看侍郎也不过三十出头便坐到如此高位前途不可限量啊再过几年老夫回京养老这安西不就是侍郎的天下吗

    大帅说哪里去了我来安西不过是来镀镀金积攒些治理地方的资历过几年还是要回朝中去只是李清尚无经验还望大帅以后不吝指教。

    好说好说高仙芝也懒得给他介绍身后的同僚手一摆做出个请的姿势侍郎请到里面细谈。

    大帅请

    两人挽着手说说笑笑进了府衙高仙芝将李清带到自己房间又命侍女给他倒了茶高仙芝伸手捻了颗普通剥去皮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略有点含糊不清地对李清笑道:侍郎远道而来先好好休息几日我再找几个漂亮的女子伺候等侍郎休息好了我再安排侍郎去看看我大唐地辽阔疆域。

    他语音含糊可意思也很含糊让李清去看看边疆是多久半载还是一年他却没有说这便是康怀顺出的主意将李清打出去不让他接手政务美其名曰:视察民情既可将他架空又能应付朝廷可谓一举两得。

    办法虽然好只可惜康怀顺不了解李清只当他年轻气盛头脑一热便会答应却不知道此人手段毒辣就连李隆基都要忌惮他三分。

    果然高仙芝的话刚一出口李清便笑着摇了摇头多谢大帅美意但李清是个闲不住之人视察疆域以后有地是时间现在咱们先将事务交接了皇上还等着我的奏折呢

    高仙芝脸略略一红没有再说话旁边的康怀顺却接口道:侍郎负责政务自然应当先了解民情等侍郎在各地走一圈回来了解我西域风俗才能更好地有的放矢解决百姓的困苦。这是高大帅地一番美意侍郎就不要推迟了。

    不要推迟李清轻轻地冷哼一声有些话高仙芝不好明说也不好和自己翻脸便会有一人替他说想必这就是他的狗头军师了李清斜眼瞟了他一下一只又细又长的鹰钩鼻映入他眼帘他冷冷道:你是何人为何打断我与大帅的谈话你若是大帅的手下。这就叫以下犯上严一点要斩示众。轻一些也得责打一百军棍高大帅。你的手下就是这样无上无下吗

    高仙芝被李清的冷厉唬了一跳他连忙摆手劝道:侍郎休要恼怒此人是我安西的营田使我管教不严让侍郎笑话了。

    他回头对康怀顺厉声喝道:我与侍郎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给我出去

    且慢

    李清阻止了正要离去的康怀顺。拱拱手笑道:原来是营田使刚才得罪了不过我有两件事要先告诉你。

    李清慢慢走到他背后盯着他抽动地脖子却有意无意瞥了高仙芝一眼冷笑道:第一我已经不是户部侍郎。而是安西副都护安西节度府长史你以后休要再叫我侍郎叫我长史或者都督便可;第二。外放官到地方后三日内就要入职这是朝廷的规矩而不是象你说地先游山玩水一年半载后再来就职那可是要被撤职查办你若不懂就休得插嘴罗嗦。

    李清将康怀顺狠狠斥责一顿见他低头一声不吭这才回头对高仙芝笑道:我看众将官都在不如我们现在就举行就职仪式早点报上去给皇上一个惊喜。

    面对李清的软硬兼施高仙芝再也找不到理由反驳干笑一声道:不如长史先歇一天我们明日再办交接来人送李长史到馆驿歇息。

    也好想必大帅也没有准备好那我明日准时来办交接。

    李清笑着向高仙芝拱拱手便告辞而去。

    康怀顺望着李清地背影两颊的肉忽然剧烈地抖动起来眼中射出一道恶毒之色他咬牙切齿对高仙芝道:大帅不如出去视察将他晾在此地一个月两个月杀杀他的嚣张气焰

    蠢材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高仙芝望一眼康怀顺不屑地一哼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人能顺利推行盐政既无背景也无后台却能年纪轻轻做到高位说明他还是有一点手腕的你的计策早被人家看穿了我若听你的话出去退避恐怕回来时连这个大帅的位子都已经归他了。

    那大帅真打算将内政大权交给他吗康怀顺急了起来。

    高仙芝背着手慢慢思考他一会儿看看屋顶一会儿盯着地上一会儿冷笑一会儿叹气过了半天才长叹一声道:李清我倒不惧怕各行其道便是了关键是皇上那里安禄山打契丹王忠嗣攻吐蕃从未听说有宦官监军地就算是安西特殊但从前田仁琬盖嘉运夫蒙灵察他们屡次对小勃津用兵也不见有什么监视偏偏到我这里就来了一个监军这是为什么不透这一点恐怕我早晚会糊里糊涂掉脑袋。

    大帅的意思是李清也是皇上派来的难怪他那么张狂。康怀顺恨恨说道有的人善使阴谋诡计却不懂谋略布局这个康怀顺就是这样他更多关心的是自己切身利益关心能否保住他已捞到手的油水至于高仙芝所言李隆基地布局他不懂也不关心。

    高仙芝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呵斥道:以后我的房间你少进来你这个蠢货听你的话只会坏我大事。

    逐走康怀顺高仙芝地心变得更加烦躁起来君心难测他实在看不透李隆基为何要将李清派到安西来这时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这是李嗣业的习惯他知道李嗣业一定是听到了消息赶来看望李清。

    进来吧

    话音刚落李嗣业便推门进来这几年他的变化并不大脚步和从前一样沉稳目光也一样犀利但出乎高仙芝的意料李嗣业并没有东张西望寻找故人而是行一个军礼沉声道:大帅我此来是想和大帅商量攻打朅师国一事现在已是五月训练军士准备粮草物资少说也要三四个月的时间若等到朝廷下旨后再开始准备小勃津危矣我的意思是准备在先等朝廷旨意一到便可以立刻起兵进攻朅师国不知大帅意下如何

    一句话提醒了高仙芝他眼前一亮对呀让李清去疏勒备战这可是长史份内之事于公于私都让李清无话可说。

    想到此高仙芝开始兴奋起来他立刻唤来亲兵道:去将边监军和今天刚到的李长史请来我有要事相商。

第二百九十七章 石国使者

    石国也就是汉朝的大宛国今天的乌兹别克斯坦是昭武九姓国中最大的一国石国实行的是双王制代表该国的两大家族整个国家便是由正王车鼻施和副王莫贺都共同统治

    李清今天看到了这个中年人便是副王莫贺都石国与拔汗那国之间爆了为争夺怛罗斯城的战争极大的损伤了国力为停止战争莫贺都特地去龟兹寻找高仙芝调停却得知高仙芝远征朅师国几时班师不得而知于是莫贺都又转道向南到朅师国寻找高仙芝高仙芝没见到倒先碰到了李清

    适才小女无礼小王这里向侍郎赔礼了.莫贺都瞥见女儿的眼神知道想让她道歉实在是千难万难只得叹息一声亲自向李清再躬身施一礼诚挚道歉

    和那些吐火罗的小国相比石国的关系和大唐要紧密得多莫贺都本人也多次去过长安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也听说过李清却是第一次见面

    一件小事怎让殿下三番五次道歉李清实在担待不起.说着李清向那少女微微点头算是了结此事这时他才现那少女美貌艳丽的容颜不禁略略一怔他不由自主地拿李惊雁和她对比一个是东方美女的极致俨如国色天香的牡丹而这个少女轮廓分明的脸庞和湛蓝色的眼睛却是大唐女子所没有的她从里到外都透出一股子火热却又不容侵犯。仿佛一枝刚刚盛开的带刺地玫瑰

    莫贺都见李清看女儿有些出神不禁暗暗苦笑她的容貌到那里都会惹出一些事端早知就不带她出来可放在国中更不放心正王车鼻施就多次对他说过若让他的儿子娶了自己女儿两王便可合二为一

    侍郎这是小女茜施罗阑从小送去长安。几年前才回来

    李清敛神笑了一笑夸赞道:公主居然能从龟兹到此。忍受一路风沙侵袭这样的女子在下是第一见到。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令人敬佩

    这少女是莫贺都的独生女被封为罗阑公主今年刚十八岁母亲是大秦贵族她继承双方高贵的血统从小又在长安长大。深受中原文化的熏陶十六岁回国回国后艳惊石国被誉为石国最璀璨的宝石追求者不计其数甚至大食新哈里阿拔斯也慕名派人来求婚。她也习惯于被人夸赞不管是唐人还是石国人。什么沉鱼落雁什么貌似天仙耳中早已听出老茧说她巾帼不让须眉这倒是头一回听见

    罗阑公主展颜一笑算是对李清别出心裁夸奖的奖励这笑容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得

    你箭术不高却很会说话在长安有人骂你说你是万恶的盐魔可也有人颂你说你是大唐地英雄我看和普通人并无区别

    我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李清淡淡一笑便不再理她回头对莫贺都问道:石国远在千里之外难道和我大唐攻打朅师国也有关系吗

    多年的官宦生涯养成了李清一种政治上地敏感以国王的身份赶来朅师国这其中必有重大地变故难道大食开始东侵了吗

    我来这里和朅师国无关我是来请高帅出面调停石国与拔汗那国之间的冲突事情紧急请侍郎替我转告高帅

    正说着一匹马从远方高坡上冲驰下来一名老远便对李清挥手大喊:李都护大帅有请

    知道了我这就去

    李清回头瞥了一眼罗阑公主对莫贺都微微笑道:殿下有家眷随行不宜见高帅先回去若有消息我会派人来通知你

    你是说我会坏父亲的事么一直阴沉着脸的罗阑公主忽然作她怒视李清道:我是伊捺吐屯副王的突厥语的继承人一直陪伴父亲左右我虽为女人但也为国之大事而奔忙你为何要存如此偏见

    莫贺都是过来人他却知道李清所指是何意自己爱女太过于惹眼一旦高仙芝看上她若以她为条件才肯去调停那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如果不答应惹恼了高仙芝他反而助拔汗那国来攻打石国那他更是无法向国人交代

    他心里不由暗暗感激李清多亏他的提醒这些细节若不注意极可能会酿成大祸可自己地女儿却不懂还在振振有辞地教训别人莫贺都老脸挂不住了他急向李清拱手施礼歉然道:多谢侍郎提醒小女年幼无知望侍郎再原谅她一次

    说完他在罗阑公主的马上狠抽一鞭那马吃痛嘶叫一声扬蹄便跑莫贺都和众侍卫随后跟上老远还听见他感激的声音:我住在城南大宛老店欢迎侍郎来访

    侍郎我也先走一步改日再来拜访.吐火罗使者失密塔尔向李清一拱手便匆匆追了上去

    一直等他们走远了李清才摇头笑了一下拨转马头跟随高仙芝的亲兵而去一直行了十几里才看见高仙芝和大群亲兵在结冰的河面上凿洞捕鱼旁边已经堆了不少鱼早冻得梆梆硬看见李清过来高仙芝扔掉手中鱼叉笑着迎了过去这么冷的天让李都护出来行猎真是过意不去

    走到李清身边探头看了看他身后见他地手下都两手空空不由笑道:怎么一样猎物都没射到吗

    李清摸了摸鼻子幽默地道:倒看见几只狐狸只因它们毛色粗糙便没了兴趣准备等明年开春再来猎它们

    高仙芝仰头大笑可李清的话却给了他一个开口的机会

    走咱们这边说话

    高仙芝揽着李清地肩膀走到一棵大树下早有亲兵铺上两层厚厚的毛毯摆上一张用沉香木雕的小桌子又摆了几个水晶碟玛瑙盘放上几样鲜果高仙芝拎起一只厚重的金壶在两只精致的小银杯中满上了酒他先举起酒杯笑道:咱们好象还是第一次在一起喝酒来先喝了这杯

    李清却没有举杯他在把玩一只用一块极品玛瑙雕成盘子盘子晶莹细腻摸上去温润有感上面镶满了宝石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这是护蜜国国王进献给大帅的吧确实是好东西

    你若喜欢就送你了.高仙芝大度地一挥手他忽然将身子略略倾下向李清低声笑道:老弟也是半年没碰女人了吧怎么样今晚就住到城里去我送几个过来

    多谢大帅的美意不过我明日便要回龟兹了今晚要整理行装就免了吧

    李清又随手捡起另一个玛瑙盘子放在手上对比一下是完全吻合的一对便笑道:不过这两个盘子我收下了

    你要走了吗高仙芝大喜却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便连忙咳嗽一声掩饰住脸上的笑意换出一副不胜惋惜的面孔安慰李清道:这次李都护立下大功我一定会如实禀报朝廷请皇上褒奖于你

    褒奖我就不用了倒是我提拔的那些将领大帅替我向朝廷请官吧

    说到此李清眼睛一挑锐利的目光直刺高仙芝既然战争结束那他们之间的交易就应该结帐了

    这个既然本帅答应了你自然不会失言不过

    说到不过两个字高仙芝的声调忽然降低下来端着酒杯眯起了眼道:不过我们讲好你只在豆卢军中提拔却为何占去了绥远军兵马使将赵崇玼赶出阿弩越城这可是你失约在先

    李清知道他早晚不会放过自己夺占小勃津之事心里早有准备他微微一笑道:高帅此言不妥我们是约好在豆卢军所以我提拔的也是我豆卢军之将这完全合约再者我们也没有指定地方所以在龟兹也好在阿弩越城也好都并无关系至于士兵我是想先得到高帅的同意如果高帅不同意那我立刻将阿弩越城的士兵都撤回来换成豆卢军大帅看这样可好

    高仙芝吓了一跳如果将士兵也换成豆卢军那小勃津他是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他也知道到嘴的肥肉李清不会再吐出但可以慢慢来关键是要先插进去一个人

    他立刻摆手对李清道:换士兵就不用了不过我有一名偏将至今难以安排不如将绥远军的副兵马使让给我你看这样可好

    既然大帅有令李清怎敢不遵从.李清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如果荔非守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自己真看错他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合作

    时至深冬夜晚来得格外的早过了午后没多久天色便开始昏黄高原上的夜里异常寒冷冻得人的血都似乎要凝固起来当行猎的队伍回到城内天已经黑尽了

    都督我们回军营吗

    段秀实见李清一直沉思不语还不是地立身眺望城池便提醒他道:明日我们就要返回都督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你带弟兄们先走吧李清徐徐道:我还有点事不便张扬带两个人就可以了

    都督是想段秀实和几个亲兵对望一眼脸上皆露出暧昧的表情

    不是你想的那样李清用马鞭在他头盔上轻轻一敲笑道:我是去拜访个朋友不能让高仙芝知道

    噢段秀实想起了白天遇到的石国副王恍然大悟他不好意思地敲敲自己头盔道:是我想歪了不过我就在这里等候都督早去早回

    李清要去拜访的确实就是石国副王莫贺都如果他是苏州刺史那在任的重点便是展民生疏通河道平粜物价;而在安西为官维持大唐与西域诸胡的关系便是重中之重了从职能上划分李清是长史他的政务重点应是安西内政而外和诸胡则是高仙芝的职责不过从李隆基这次任命他为西路军统帅来看对他的期望应远远不是那么简单

    牵制并取代高仙芝并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事实上高仙芝在西域经营那么多年无论在军中的威信还是在安西各国中地影响都是他李清远远不能及的尤其是安西各国他的影响甚至过长安所以要想在安西稳住脚他必须得到安西诸胡的认可

    这次石国来请求调停李清便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是一次难得的良机。这次机会他必须要牢牢抓住

    莫贺都说他住在城南大宛老店。那是石国人开的一家客栈在朅师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外形金碧辉煌俨如一座小王宫异常显眼但李清却没有直接去拜访他绕了弯先找到了吐火罗的特使失密塔尔由他来陪同自己前去

    失密塔尔是吐火罗的贵族。年轻时曾长期住在长安就在那时他认识了莫贺都两人遂成莫逆之交这次他在长安先等了一个多月而无着落可用了李清的名刺后仅一个时辰便得到李隆基地接见。他也由此深深体会到了李清在朝中的影响力所以当莫贺都找到他后他地第一个念头便是将他推荐给李清

    从失密塔尔的住处到大宛老店约两里路。二人穿过一条小巷取直路前往黑暗中只听见马蹄声哒哒两人都没有说话

    失密塔尔笑了一下率先打破了沉默:侍郎可知道石国为什么会有两个国王吗

    李清摇了摇头笑道:我不知请塔尔老哥赐教

    这对你很重要不过历史悠远我也不罗嗦了这样给你说吧这两个国王一个是亲大食而另一个亲大唐如果我没猜错地话调停和拔汗那国的战争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石国内部已经分裂了

    失密塔尔说完偷偷地向李清看了一眼他是在提醒李清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也算是报答他的相救之恩

    对方的话让李清的眼前陡然一亮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但是还不清晰但他心里生出一种强烈的预感石国将对他有极大地作用

    李清轻轻捏了捏失密塔尔的手臂以表示自己对他提醒的感激

    说话间两人便来到了大宛老店虽然现在朅师国商人云集但大宛老店似乎无心做生意大门紧闭平日流光异彩的十八只大灯笼也熄灭了

    塔尔上前敲了敲门门开了一条缝他与里面的人低语几句门又关上了片刻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突然拉开露出莫贺都笑呵呵地脸庞

    李清上前一步向他拱手歉然道:我明日要班师回龟兹所以今晚打扰殿下冒昧了

    莫贺都轻轻摆了摆手笑道:我刚才还在和小女说侍郎今晚可能会来果然被我说中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李清偏巧李清也在看他两人目光相对皆微微地笑了起来有些话不用说透两人都心知肚明

    大宛老店里很安静除了住着莫贺都和他的随从外再没有其他客人这时李清才现莫贺都的随从至少也有二百多人白天看到地十几人仅仅是他的贴身侍从而已

    侍郎这边请莫贺都将李清让进了客堂侍从们立刻将大门关了起来严密地守护在外面客堂里通明只见里面坐着一个年轻的突厥武士穿一身紧身胡服面目白皙清秀李清再仔细一看竟然是白天见到的罗阑公主看来他父亲已经给她解释过不让她见高仙芝的原因

    在下石国王宫卫士长参见李侍郎.罗阑公主起身向李清抱拳施礼表情严肃但眼中却闪过一丝调皮的笑意

    我应叫你王子殿下才是当卫士长太委屈了一点

    李清笑着回头对莫贺都道:既然王子殿下是副王的继承人不妨让他也来参加我们今晚的会谈

    莫贺都爱怜地拍了拍女儿的后脑勺既然侍郎准你旁听你就坐下吧但不准多嘴

    谢谢父亲罗阑公主笑逐颜开又偷偷地瞥了李清一眼见他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她心中不由一阵猛跳这一瞬间她心中有了一种微妙的变化觉得射不中狐狸似乎也并不是什么让人瞧不起之事

    那我回避一下旁边的失密塔尔忽然品出些味来李清和莫贺都要谈大事急忙要告辞李清却一把抓住他这件事也和你吐火罗有关不妨听一听

    这

    失密塔尔犹豫一下。他看了看莫贺都意思是。你说呢莫贺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李清地建议

    李清和莫贺都对面而坐。而罗阑公主和失密塔尔分别坐在下

    李清见时机已到便开诚布公对莫贺都道:殿下是否觉得找高帅来解决贵国与拔汗那国的纠纷有失体制

    莫贺都一愣侍郎的意思是

    我是说殿下应该去长安而不是龟兹.李清指了指失密塔尔尽量放缓语气道:吐火罗不远万里派使臣入朝而并不是去龟兹他就很清楚大唐的尊卑礼制而石国与拔汗那国均是大唐属国。有纷争却不请朝廷调解擅自开战置朝廷威仪于脑后这本身就有失臣子的本分这已经是一错现在殿下想起调解。却不去长安反而找一边关大将置朝廷于何地殿下。这更是错上加错倘若拔汗那国派使去了长安述说石国种种不义那你说朝廷是偏向石国还是偏向拔汗那国

    听完李清的话莫贺都的额头已经冒出密密的汗珠为争夺突骑施分裂后留下的势力空白石国与拔汗那国几乎同时动手没有什么是与非若大唐真因自己的失礼转而支持拔汗那国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莫贺都急起身向李清长躬谢道:多谢侍郎提醒小王知错了

    殿下客气了.李清急忙起身回了一礼请他坐下话锋一转又笑道:找边将而不找朝廷其实这只是礼数上地不周关键是殿下是来找大唐而不是去向大食求援这才是原则上问题塔尔老兄我说得对不对

    失密塔尔沉默了他明白李清的意思唐军攻下朅师国周围小国国王纷纷跑来向高仙芝表示臣服甚至他地叶护也准备亲自来拜见高仙芝这其中没有一人想到应该去长安上表谢罪确实是有点本末倒置了失密塔尔暗暗下定决心等叶护一到他就立刻劝他去长安觐见

    李清见失密塔尔沉思不语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便笑了笑又对莫贺都道:我听说大食在呼罗珊打内战不知可结束了

    一句话勾起了莫贺都的心事正如失密塔尔所猜测寻求调停只是一个借口真正地原因是阿拔斯王朝即将平定呼罗珊的内乱有开始向东进行扩张的意向而一向亲近大食的正王车鼻施利用这个时机趁机向大食求援也请求大食出面调停石国与拔汗那国的争端

    这是一个危险的征兆如果大食的势力进入石国那石国就将结束两王并治地局面莫贺都看出了车鼻施的阴谋便立刻决定向唐朝求援请求唐朝干涉石国的内政

    但李清却不让他和高仙芝接触让他去长安求援可长安在万里之外这一来一去时间上恐怕就来不及了莫贺都一时心乱如麻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罗阑公主看出了父亲的疑虑她旁观者清从李清一步步的劝诱和他深邃的目光罗阑公主便慢慢现了问题地关键她见父亲举棋不定便终于忍不住提醒他道:父亲不妨请侍郎大人帮帮忙

    这一下提醒了莫贺都他抬头向李清看去正好看见李清向女儿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顿时恍然大悟李清明日就要班师今晚特地来找自己的目地就是在此啊

    他心里十分佩服李清的眼光此人仅与自己一面之缘便现了大唐与大食潜在的矛盾不愧是大唐的重臣在这一点上高仙芝的眼光就远远不如他

    莫贺都迅理了理思路他离国已经几个月了若再不回去恐怕国中会生乱他立刻做出了决定既然李清愿揽此事那他明日就直接回国莫贺都下了决心他伸出了右掌慢慢说道:那好此事就拜托侍郎了

    李清郑重地点了点头也伸出右掌和莫贺都一击语重心长道:让我们一起努力阻止大食东扩

卷十一 怛罗斯 第三百章 石国遭遇

    从龟兹到石国都城拓折城直线约六千里但其间有大漠雪山长河等阻隔逶迤前行何止万里丝绸之路货物贸易大唐百钱之物到大食可值万钱都是因路途太过遥远之故所以一般的商队大多规模庞大数百匹骆驼结伴而行在茫茫的大漠中昂向着堆满财富的东方艰难前进

    大食平定呼罗珊地区的叛乱已渐渐进入尾声建立黑衣大食的阿拔斯也继承了伍麦叶王朝的野心他的战剑再次指向了东方他要重新夺回广袤的河外地区诸国甚至瓷器丝绸的故乡 ̄唐朝

    从天宝八年秋天起阿拔斯分兵两路一路由大将波悉林率十万大军征讨康国米国并杀死其国王;另一路在巴里黑总督阿布的率领越过乌浒河进军骨咄国其国王罗全节逃往大唐

    在这种局势下亲大食的石国正国王车鼻施派其王子车多咄远赴大食觐见阿拔斯欲将石国归附大食但阿拔斯担心激起大唐的反弹便派其叔父布杜为全权代表借口调停石国与拔汗那的争端赴石国探视虚实天宝九年春天布杜抵达拓折城

    李清在和家人仅相聚五日便再次出征这一次他的目标是万里之外的大宛都督府也就是石国这是一支庞大的队伍除三千豆卢军外还有近百支商队随行浩浩荡荡排列到十里之外

    夕阳早已西下。暮色苍茫夜色越来越浓三千豆卢军轻骑依然沿着真珠河峡谷列队疾行商队在一个月前便已分手这次行军唐军足足用了二个多月的时间在五月初进入了石国的境内再往西北行一百余里他们就将抵达拓折城

    三更时分大军终于冲出真珠河峡谷。眼前是一片广袤地草原视野豁然开朗。漫天的星斗铺满天穹直珠河象一把巨大的弯弓。从此折道向北

    又行了约三里李清见前后视野开阔没有被伏击的可能便命原地驻营士兵们都已浑身僵硬疲惫不堪战马直打响鼻有的还吐着白沫。听到驻营令士兵们纷纷跳下马简单地修建了营地连干粮也没有来得及吃便疲惫地睡去

    李清虽也疲惫之极却无法入睡。他走出营帐草原上北风迅烈带着浓浓的寒意。风愈加料峭黑黝黝的东方慢慢透出清冷的银灰

    穿越千年到了唐朝又横渡万里来到遥远的天际这时间与空间的巨大落差使李清地心一时难以平静来大唐快十年了他甚至已经忘了自己的过去仿佛那是一个渐行渐远地梦

    直到今天他的脑海里才冒出一个十五年前听过地词语怛罗斯之战那是东方和西方是大唐和阿拉伯帝国的一次剧烈碰撞细节早已消逝在岁月的风烟之中唯有这个词语牢牢地铭刻在李清的记忆深处大唐败了安西军几乎全军覆没

    他不知道失败的原因更不知道战场是怎样惨烈望着寂静的营地倾听士兵们喃喃梦语那是对故乡的思念对远方亲人地思念他只知道自己肩头担负着千万将士的安危担负着一个国家的荣誉与尊严

    往事不可追忆就让它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去让那段悲壮的历史在自己手上转弯就如同眼前调头北上的真珠河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做个大唐万户侯

    一时间他心神激荡禁不住高举双手仰面朝天仿佛无边无际天穹之下都是他李清地封地

    天际慢慢地变红唐军的营地一片繁忙砍伐树木围建栅栏深挖壕沟埋藏鹿角蒺藜身着白袍的李清和银盔银甲地南霁云在一群群热火朝天的士兵中间穿行不时和士兵们打着招呼武行素和段秀实则远远地跟在后面表情严肃

    按照朝廷的部署我此去是调解两国的争端兵带得太多不妥霁云你就率领士兵们留在此处我只带三百骑足矣

    南霁云一直保持着沉默半天他才缓缓道:阳明这里不是南诏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三百骑太危险了

    李清昂然一笑道:当年班以百骑孤军便敢深入西域斩杀敌酋我有三千军护卫还缩手缩脚若地下老祖宗知晓岂不为我们蒙羞

    南霁云低头笑了笑我以常人之心度之可你不是常人或许是我多虑了那你去吧我会派斥候时时和你联系一有情况我马上来接应你

    李清点了点头挺直了身子向北边眺望远处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羊群和牧人他回头向武行素高声道:你也去再带上两个身手好的弟兄

    一刻钟后一队骑兵驰出大营风驰电掣般向北开去

    太阳已经升到东天天气晴朗草原上牧草茂盛抬眼是一望无际青绿色清风抚面令人心旷神怡白云低低地悬在半空有时停留在小丘上仿佛一座巨大的白色城堡唐军沿着玉带一般的真珠河奔驰一个时辰后数十里的路程已被抛到脑后

    这里的羊群渐渐多了起来牧民们逃得远远的惊诧地望着这支奇怪的队伍确实这是百年来唐军次出现在这片土地上许多一生未曾离开家乡的石国人压根就没有见过唐军

    这时一匹马飞快地向这边奔来马上一人在拼命地向他们挥舞手臂嘴里大声叫喊声音含糊不知道他在喊什么

    直到到他跑近唐军才看清楚了是一个中年男人皮肤黝黑粗糙和他们一路看到的胡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他却激动得泪流满面几乎冲下马跪在唐军面前号啕大哭他拼命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将盘在头上的一根根小辫拉开

    半晌两名唐军将他扶到李清面前心酸地道:都督他是汉人老家在长安被突厥人掳掠到这里已经二十年了

    李清望着这张沾满泥土与青草的泪脸披散着头深刻的皱纹被掳掠二十年或许是第一次看见大唐的军队看到自己的亲人李清的鼻子一酸眼睛有些湿润

    你家在长安哪里

    我家他目光有些茫然忽然目光一闪似乎想起什么用已经快要遗忘的汉话结结巴巴道:我家在在平康坊我的娘还在家里

    说到娘他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扑通跪在李清面前哀声求道:你们带我走吧带我回家

    段秀实叹了口气问李清道:都督带上他吗

    所有的士兵都期待地向李清望去同胞的凄惨遭遇让所有唐军的心情都异常沉重

    给他换一身衣服带上吧

    众人七手八脚给他换了一身军装他手脚僵硬地摸着军袍又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李清摇了摇头继续策马前行此刻他心中异常愤恨突厥人危害边境几十年被掳走的大唐百姓何止千万大都被卖为奴隶境遇悲惨可朝廷对他们却从来不闻不问这就是泱泱大国的风范吗

    过了一会儿段秀实纵马赶上来对李清道:都督我已经问过他他叫王七郎原本受雇一个商队开元十八年在庭州被掳卖给一户牧民为奴已经二十余年了听他说当年被掳的唐人大都安置在石国城里也有不少汉人工匠

    李清的心里忽然生出个念头侧身对段秀实道:你问问他对石国的地形分布是否熟悉城里的工匠有没有认识的

    是段秀实应了一声又转身离去

    片刻他再次回来禀报都督他说他都知道

    那就让他给我们当向导

    李清话音刚落忽然听见前方传来呜呜的号角声角声低沉悠长

    是军号段秀实脸色大变他在安西一直为斥候知道这是胡人军队常用的号角

    不急看一看动静.李清用手遮挡住刺眼的阳光他看见数十只鹰忽然出现在半空中盘旋那应该是猎鹰

    片刻激烈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一片黑压压的骑兵越过小丘向这边驰来约有千余人在他们前面数十个小黑点在领头奔跑

    他们是来打猎的.李清一勒缰绳命士兵列队等待着这支打猎队伍的近前

    嘹亮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在天空中回荡牧民早已惊恐万状跑得一个不剩大队骑兵飞驰而来很快形成一个扇形将唐军围住

    你们是哪里的军队为何出现在我石国的领地

    一名军官飞驰上前用突厥语大声问话他目光疑虑地打量李清他见李清头戴乌漆纱帽身着紫袍手执旌节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不要问了他们是大唐来的使者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这时从队伍里出来一名骑士满身披挂盔甲手里握着长弓腰挎宝剑骑在马上长身挺立显得英姿勃勃只见他长得异常清秀眼似冰潭目光深邃锐利地盯李清

    李侍郎别来无恙

卷十一 怛罗斯 第三百零一章 针锋相对

    李清催马上前向对面骑士拱手施了一礼淡淡笑道:罗阑公主我们又见面了你父亲可在

    这位英姿勃勃的少年将军便是李清在朅师国见过的罗阑公主今天她和石国的一些贵族一同出猎正好在真珠河畔遇到了李清

    我父亲在王宫李侍郎你果然是讲信誉之人.虽然语气平淡但罗阑公主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大食的使者已经到了近半个月一直在石国活动威胁利诱挑拨瓦解再加上石国正王车鼻施偏向于大食使得大半的石国贵族都开始向西靠拢莫贺都父女的处境十分艰难

    但李清的到来就仿佛拨云见日使罗阑公主一下子看见阳光她骄傲地回头看了一眼在大旗之下一个金盔金甲的年轻男子顿时脸色变得苍白他不由自主地和旁边之人交换了眼色

    这时李清才现在大旗的另一边立着一个老人约六十出头他穿的衣服和短装紧束身的突厥人完全不同一身宽松的红色长袍仿佛一只长条形的布口袋整个儿套在身上他长了一蓬灰白色的大胡子正半眯着眼盯着自己目光里流露出一丝狡黠

    看来此人应该就是大食的使者了李清微微一笑远远地向他拱手施了一礼

    李清猜得没错此人正是大食特使哈里阿拔斯的叔父布杜。他来石国已经半月名义上调解石国与拔汗那国的争端但事实他至今为止根本就没有去过拔汗那国所谓调解争端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他来石国地任务有二个半一是逼迫石国直接投降大食;二是试探大唐对大食东扩的反应;而另外半个任务是要为阿拔斯拿走石国最璀璨的宝石

    他见李清向自己施礼也温和一笑遥摇向他回了个礼虽然这个大唐的使者年纪尚轻。但他久历人情并不会因此而有半点瞧不起他

    但是。他却现了自己身边的石国王子车多咄神情大变眼中竟闪过一抹嫉恨。在旁人看来王子脸色大变是因为大唐使者的到来可布杜却读懂了这其中还有另一层意思车多咄在嫉恨这个年轻的大唐使者或许是因为罗阑公主表现得太过于喜出望外了

    布杜是只老奸巨滑的狐狸他心念一转便想起了东方一个古老的故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瞥了一眼车多咄忽然低声笑道:他们看来很熟悉莫不是罗阑公主在长安的老相识

    这些该死地唐人

    车多咄狠狠地丢下一句话向前飞驰而去他马鞭一指李清。极不友善地道:王妹此人可是你以前认识

    他说的是突厥语李清虽然听不懂。却从他眼睛看出了敌意旁边地段秀实却懂一点突厥语在李清耳边低语几句

    李清点了点头目光依然没有离开布杜不管是王子还是公主不管是石国还是拔汗那国都不过是棋盘里的棋子只有他和那个阴险地老头才是两个弈棋的人他李清可不是来争风吃醋的

    他容颜一肃挺直了腰高声道:我是大唐御史是安西北庭两镇安抚使受大唐皇帝陛下之命巡视安西诸国

    他举起旌节对石国王子厉声道:尔等是大唐臣属之国见了大唐皇帝节符为何还高据马上

    不需要翻译九姓胡的贵族大多粗通汉语李清的斥问字字清晰声声入耳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车多咄顿时清醒过来他回头看了看其他贵族有的已经下马而罗阑公主是第一个跳下马正躬身行礼再看布杜却别过脸去不知其态度车多咄万般无奈现在还不是和大唐翻脸地时候他只得下了马极勉强施了一礼脸色阴寒到了极点

    这时所有的士兵随从都下了马惟独布杜和几个大食的随从还坐在马上显得异常突兀李清冷冷一笑用旌节一指布杜问车多咄道:此人是何人见大唐天使为何不下马

    这

    车多咄毕竟年轻这种关系到国家安全的原则性问题还不会处理他张口结舌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布杜慢慢走上来身子在马上微躬手轻轻按住前胸用一口流利的汉语道:我是哈里阿拔斯的叔父波斯总督大食国特使布杜.拉请问大唐使者地尊名

    本人是大唐国姓单名一个清字

    布杜赫然动容你可是那个杀吐蕃赞普后来封为户部侍郎的李清

    正是在下

    李清轻轻点一点头对布杜淡淡笑道:特使不仅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而且对我大唐内政了如指掌可谓用心良苦啊

    布杜却仰头一笑我年轻时也是一个商人去过大唐多次对中原文化一向仰慕所以对大唐生地事多关心一点这有何奇怪李侍郎有些多虑了

    这时罗阑公主见两人口唇不让便上前劝解道:两位特使都远道而来既有缘相逢我一定提请父亲大摆宴席给二位最尊贵的客人接风

    李清呵呵一笑对布杜道:主人既在我们二人却旁若无人有点喧宾夺主了

    布杜也哈哈大笑拍拍肚子道:是极是极想起晚上的盛宴我现在就饥肠骨碌了

    那大家就回去吧罗阑公主纵马飞驰片刻便冲上了高高的土丘

    布杜与李清并驾齐驱他一指罗阑公主婀娜曲美的背影。对李清低声笑道:这可是昭武九国最璀璨地宝石连我都动心李侍郎以为如何

    我也很动心可是宝石只有一颗不如我们打一仗看谁能夺得美人归

    说罢李清哈哈大笑加快了度将一脸愕然的布杜远远丢在后面

    石国都拓折城即是今天乌兹别克斯坦都塔什干位于一块肥沃的冲积平原之上。是昭武九国中最大的城市全城约十万人口。基本上都是突厥人除此之外还有数万奴隶。他们都是当年突厥从各地掳掠来的奴隶后裔其中唐人就有近三万不仅是汉人龟兹人高昌人都有被掳掠

    李清和布杜在城门口分手布杜跟随石国王子车多咄而去而李清则跟随罗阑公主去拜见副王莫贺都两派势力泾渭分明。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谁都不去挑破

    走到大街上李清想起一事唤来武行素将路上所救的王七郎交给他并嘱咐他几句。武行素点点头带上几名武功高强的手下匆匆离去

    那人神情呆滞似乎不象侍郎的随行罗阑公主见李清交代完。便上前指了指赵七郎问道或许是草原上风大的原因到此时李清才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是从她地身上传来这和她一身英武的骑士装扮颇不相符

    罗阑公主脸一红忽然神情变得有些扭捏她低声对李清道:我生来便这样并不是今天刻意打扮

    可话一出口她便似乎反应过来脸色霎时间又恢复了常态又指着赵七郎继续问道:我现他额头有印记似乎是个奴隶

    李清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神情地微妙变化他回头看了看赵七郎的背影淡淡一笑道:他或许是你们地奴隶但在我眼里他不是他是我的同胞从现在起他就是我唐军一员一样的立功受勋封荫妻子

    罗阑公主明白了她轻轻叹了口气从十岁起她便和其他国家的一些公主王子一起被送到长安学习在那里她整整度过了六年早已经视大唐为自己的第二故国回国后她也现了百年战争留下的种种创伤十几万散居在石国的大唐奴隶便是其中之一可她却无力改变现状今天李清地话再一次戳痛了她的心罗阑公主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穿过石国的东大街在街尽头便是副王王宫而正王王宫却是在北大街的尽头

    到了就是这里侍郎请稍等我去禀报父亲.说完她不再看李清一眼低着头匆匆地跑进了王宫

    片刻之后一脸惊喜的莫贺都跑了出来和在朅师国相比已经换了一身王服皆是金丝银边高高地帽子上镶缀着几颗硕大的蓝宝石但他的气色却不好或许是忧虑所致他地鬓角已经变成灰白色

    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将你盼来了莫贺都一把拉着李清的手腕声音激动地道:你若再晚来一天我石国就要投降大食了

    有这么严重吗李清也微微有些吃惊

    当然要不然我怎么会让宝贝女儿陪那帮混蛋去打猎.说到这里莫贺都目光有些黯然如果石国投降大食为了保住家族的性命他也只好将女儿献给阿拔斯了

    不过李清的到来确实让他感到绝处逢生可当他看到李清的三百亲卫心中不由又一沉迟疑道:你只带了这么点人来吗

    你放心我们大唐已经开始布署而我带了三千军来.李清轻轻拍了拍他手背安慰他道:你既然忠于我大唐那么无论什么情况下我都不会将你们父女抛下不管这是我代表大唐给你的承诺。

卷十一 怛罗斯 第三百零二章 外交的背后

    莫贺都的王宫从外形看是突厥风格厚重而方整其中有一点圆穹尖顶已隐隐打上伊斯兰的烙印但进了里面只见雕梁画柱花卉屏风瓷器随处可见让人仿佛置身于大唐中原只有来回走动的仆从侍女才让人恍然想起这里离长安已是万里之遥

    李清随莫贺都走进内宫他的一些侍妾忽见一陌生男子进来吓得纷纷回避但莫贺都却恍如不觉走进一间富丽堂皇的宫殿走到尽头推开一扇小小的后门外面是一间院子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站在院子里可以听见喧闹的嘈杂声似乎外面就是集市

    跟我来莫贺都回头向李清神秘一笑使李清仿佛置身于天方夜谭的故事之中他又走进一间堆满草料的石屋里面散着浓重的马尿气味闻之欲呕但莫贺都在墙角里摸索一阵只听咔的一声喂马的石槽忽然动了动李清恍然大悟这里竟有一条秘道

    李清随莫贺都进了秘道头顶上的石槽又缓缓扣上了眼前立刻变得黑暗很快一盏燃着豆粒大灯苗的油灯出现在莫贺都的手里昏暗中李清一边摸索着向前走一边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在密道里回荡:这间密室是我祖父留下的一直是王室的秘密寻常人不得知晓我带你来是想让你见一个人

    推开一间石门光线赫然明亮石室里布置得金碧辉煌。厚重的波斯地毯镶有宝石的石壁大幅流苏精美地大瓷瓶尤其让人惊异的是这里通风良好完全没有了外面潮湿阴暗的感觉但又看不见一扇窗子

    李清没有被里面的布置吸引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墙角那里有一张用纯金打造镶满宝石的椅子而椅子上坐着一人。年纪和莫贺都相仿长脸。肤色苍白气质却很高贵。他斜躺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只盛满了血红色葡萄酒的水晶杯正眯缝着眼打量着自己

    慢慢地他的眼睛里露出了惊讶之色身子也坐直了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站起来望着李清迟疑地说道:你不是长安的户部侍郎吗怎么会来到这里

    裴罗。他便是大唐的特使今天刚刚到来

    莫贺都又回头对李清徐徐道:现在在你眼前地便是拔汗那国国王裴罗

    李清的心里异常震惊石国不是在和拔汗那交战吗拔汗那地国王怎么会出现在莫贺都的密室里不过他心里虽震惊但脸上却丝毫不露上前向裴罗国王躬身行了个礼笑道:国王殿下可是在长安见过我

    是。我前年去长安觐见天可汗陛下见过户部侍郎

    裴罗国王也收起了他地惊讶对莫贺都笑道:这两天你魂不守慑。可就是在等侍郎来

    莫贺都笑了笑请李清坐下他又拿出两只水晶杯给自己和李清各满上一杯葡萄酒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对李清道:与拔汗那的战争不过是车鼻施奉大食之命而为目的是为了给大食找一个干涉石国内政的借口我与裴罗关系一向交好他这次亲自前来就是为了和我商量一个对付大食人入侵的办法可已经两天我们都一筹莫展今天侍郎到来可有办法解我两国之危

    说完他与裴罗对望一眼四道目光齐刷刷向李清盯去李清却似没有听见他脸上挂着笑意目光低垂手轻轻地晃动着水晶杯中的葡萄酒半晌他才道:我有一个问题请二位解答

    莫贺都立刻挺直了腰急切地对李清道:侍郎但讲无妨

    我听商人们说大食对康国史国都是毫不犹豫地出兵攻打可到了石国这里兵锋却缓而是先制造危机再派使臣来调解企图不战而胜这和阿拔斯一贯强硬的风格不符所以我想请教二位这究竟是何原因

    此事我略知一二.旁边地裴罗接过话题身子略略向前倾道:阿拔斯号称二十万大军分两路东侵其实那只是虚数实际兵力最多只有五万他的大部份兵力还是在西征白衣大食那才是他的战略重点这就是康国史国它们敢于抵抗的原因如果石国与拔汗那国再联手抵抗一旦大食人进攻受挫那康国和史国它们必然会再兴反抗这样大食的东征计划极可能会失败所以他便利用石国正王的投降之心先挑拨我们两国地关系破坏可能的结盟等我们内耗得差不多了再突然出兵那时我们只能任其宰割当然如果能兵不血刃占领石国他又何乐而不为

    李清点了点头应该是这个原因他记得白衣大食横跨亚非欧三大州虽然阿拔斯的黑衣大食在去年占领了大马士革但要完全征服白衣大食原来地领地却是一时半会儿完不成的所以他不可能将重兵放在中亚况且他也不相信收拾这些小小的西域胡国还需要用二十万大军吗至于东征大唐那更只是一个遥远的计划而已阿拔斯内部不靖他怎么可能立刻去树立强敌如果连这点政治智慧都没有阿拔斯又怎么可能建立黑衣大食

    他沉吟片刻忽然道:你们以前曾经降过那现在却又为何不降一定要抵抗到底

    这句话李清问得十分直白甚至是无礼可如果不问清楚一旦战争爆这些小国的立场摇摆不定极可能就会成为最后失败的原因李清久历官场斗争这些不确定的因素他岂能不防备。一旦知道原因他就会抓住他们所害怕之事将他们牢牢绑在自己地战车之上

    果然李清的直白让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十分尴尬最后裴罗哎了一声苦笑着说道:侍郎一点面子也不给我们不错我们是曾经降过但我们降的是白衣大食而不是现在的阿拔斯黑衣大食

    这二者的区别在哪里李清不给他喘息。继续问道

    区别旁边的莫贺都忽然愤怒起来他站起身高声道:过去白衣大食税赋虽重。但好歹给我们留一点可现在的阿拔斯就是一头饿狼。安国康国米国史国他大军所过之处王族全部杀死剥夺我们的信仰摧毁我们的寺庙挖掉我们地文化奴役我们的百姓。所有地人都要信奉伊斯兰教若有半点不满就立刻杀死你说我们能不抵抗吗现在康国米国它们的教训就血淋淋摆在眼前难道我们看不见吗

    那车鼻施为何要降

    砰地一声莫贺都狠狠在桌子上砸了一拳他是懦夫。他被吓怕了只想到要保住自己地荣华富贵别的什么都不在乎。甚至将他的王后都献给大食使者玩弄

    好了不要再说了.李清站起身负手在房间里慢慢踱步眼前的局势错综复杂但拨开纷乱的枝蔓核心只有一点那就是团结西域各国的力量共同抵抗大食入侵不管是在军事上还是政治上

    想到这里李清毅然下定了决心他霍然回头问道:你们不妨对我说实话你们手上各有多少兵力

    裴罗大喜站起身大声道:拔汗那国有两万兵力如果需要我三十万百姓全民皆兵

    那你呢李清的目光又投向莫贺都

    我现在只有五千忠于我地士兵但如果能杀死车鼻施那我石国就有三万勇士

    杀死车鼻施李清手上的酒杯啪地一声被捏得粉碎要想让石国之船完全转向大唐要想使怛罗斯之战的失败不再重演那所有的拦路石都要统统搬掉尽管这个车鼻施他还从未谋面

    一般而言战争是外交的延续是谈判桌上无法达成妥协的必然但外交却并不一定是歌舞欢宴并不完全是香槟绅士很多时候在光面堂皇地外交辞令背后充斥着比战争还要残酷的阴谋和血腥

    石国正王王宫空旷的宫殿里只有三个人一对父子和一个大食来地使者父子自然就是正王车鼻施和他的儿子车多咄车鼻施约五十岁长得肥肥胖胖他最大的特征就是圆脸圆眼睛圆鼻子圆甚至下巴也是圆的滚圆的肚子里装满的民脂民膏

    车鼻施是个胆小的国王当阿拔斯将康国国王的人头当作礼物送给他时他立刻就被吓软了马上派王子远赴大马士革请降并遵照阿拔斯特使的指示一一落实

    车鼻施身材矮小对瘦高的大食使者布杜需要仰视事实上他的心里也对布杜充满了敬仰他可是阿拔斯的叔叔波斯总督他只恨自己没有两个象罗阑公主那样的尤物一个献给阿拔斯一个献给布杜好在他的王后也是石国出名的美人正好布杜对她也颇有兴趣使他终于松了口气可以由此和布杜建立良好私人友谊

    可惜布杜却不是这样想的在他看来车鼻施不过一枚棋子可用可弃等大食完全吞并昭武九国这枚棋子也就失去了作用至于他老婆不过是个枕头罢了

    倒是莫贺都的女儿那是哈里点名要的说不是将来还会是大食的王后布杜瞥了一眼站在门口一脸茫然的车多咄心中不由一阵厌恶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竟敢和伟大的哈里争夺女人他简直活腻了

    但现在不是杀他们的时候大唐的使者居然来了而且还是那个杀死吐蕃赞普的李清布杜是大食贵族里最了解唐朝之人在阿拔斯还没有起兵的时候他就是呼罗珊的一个商人一年时间倒有半年在长安度过学了一口流利的汉语后来他成为黑衣大食的创始人自然便担任了大食国对大唐政策的席制定者通过商人他一直在收集唐朝的情报其中就包括李清

    当然正如李清对大食一知半解一样遥远的空间影响了情报的完整性和准确性他只知道李清曾杀死吐蕃赞普后来成为户部侍郎其他的便一无所知

    但作为一个从底层奋斗上来的成功者对敌人的谨慎和重视是他的一贯作风他并不因李清的年轻便轻视于他相反今天的短暂接触使他意识到这个年轻人有着和他年纪不般配的成熟和老练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车鼻施大唐使者来了你准备怎么交代.布杜大刺刺地坐在国王的位子上冷冰冰盯着车鼻施对这种没有骨气的献媚者直呼他名比叫他国王会更令他舒服

    布杜冰冷的目光使车鼻施一哆嗦心中暗暗诅咒大唐使者来得真巧今晚石国贵族们就将开会决定石国是否投降布杜可大唐使者一来就会让许多立场不稳贵族又开始犹豫最后结局难料和大唐的军队被朝廷控制不同石国是个以牧业为主的国家它的军队大多是各贵族的私军大大小小有几十支当国家面临战争时贵族们就会将军队交出去由元帅统一指挥战争结束后再回归本部本来和拔汗那的战争就是取兵权的机会但狡猾的贵族们在这个时候谁也不肯拿出兵来倒使车鼻施赔了不少老本

    所以投降大食如果不得到大多数贵族的支持石国极可能会爆内战这将极大的削弱他车鼻施投降大食的本钱他不愿意

    但随着布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车鼻施已经没有再犹豫的时间他一咬牙对布杜躬身道:一切听任总督的安排

    那好就我来决定.布杜的脸色稍缓但目光却更加凌厉我给你三天时间给我杀了大唐使者否则就要你们父子的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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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户侯介绍:
他是珠算能手一级,眼疾如闪电,拨珠似飞燕。
他的字写得极好,字字圆浑丰润,纸背处又透出遒劲张狂。
他无意间堕入唐朝。
英雄辈出、美女如云的唐朝。
财富与权力,让你可望而可得的唐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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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拾阶朝上走,敲得天宝算盘瘦。
请君暂上凌烟阁,搏个黄金万户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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