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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暗花溟     美人谋律txt下载     美人谋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四章 她教坏了大唐青年

    “真的?”虽然被黑布蒙着,春荼蘼却似乎看到金一眼睛一亮。

    “你承认一切都是你做的。”她抛出计划。

    金一显然吃了一惊,但他没有生气,反而淡淡的笑了,本来圆圆胖胖的脸,肿成了猪头一样,这时候看起来有些狰狞。

    一边的韩无畏也是惊讶万分,本能的想转过身来,却硬生生忍住,肩膀就那么僵着。

    “小姐还说是帮我,这分明是害我。”金一说着,虽然轻声细语,声音却有些颤抖,可见也不是不愤怒的,只是忍耐着罢了。

    春荼蘼对金一的佩服又加深了几分。这个男人,看似温和无害,若有机缘和愿望,只怕也是能成大事的人吧?她突然冒出这个念头,自己也觉得有几分奇怪。但她随即摇摇头,把这些有的没的和不相干的都丢掉,只轻笑道“我不信我,我就没办法帮你了。”

    “哦?那请小姐仔细说说,我真照着这么做了,能有什么好处?”金一语露讽刺地道。

    “你没做过那件事对吧?”春荼蘼一点不以为意地问。

    金一怔了怔,随即冷笑道“我自然没做过。小姐信也好,不信也好,就是这话!”

    “我信不信重要吗?但你只要把罪行全承认了,这案子就能转到康大人手中。那样,你就不用再受刑,而且也能还你公道!”

    “还不是要我答应开棺!”

    “不用。”

    “请小姐明示。”金一想了想,大约抵不过好奇,压着火气问道。

    春荼蘼好整以暇“你别忘记,康大人来幽州城是做什么的。他是来巡狱的,查的就是民间冤情。你把自己弄成屈打成招的模样,把所有罪过全揽在自身,越是和证据不符的,越是要承认下来。而有了犯人的口供,罗大都督不得不判案。对于断过的案子,康大人就有权拿来审阅。康大人清正廉明,为人聪明敏锐,那些故意留下的漏洞,他会发现不了吗?发现了,自然就要重审,你的案子不就到了他的手里?到时候,你再喊冤就是了。所以说,你承认罪行其实是一招以退为进,只要是康大人主审,你再翻供就是。”

    这点卑鄙手段太简单了,既然一审说不出道理来,还屡受刑罚,与其有一天扛不住,不如人为的加快诉讼速度,直接到达二审。一般情况下,这样子被告要吃苦头,但谁让康正源正在这儿呢?

    金一认罪,罗立审判。康正源重审,金一翻供。看,多么清晰的程序。

    韩无畏背对着春荼蘼坐在地上,却暗中微笑:这丫头实在太坏了,这样的招数也让她想得出来。

    金一听了也有点〖兴〗奋,好像看到曙光似的。不过他还是多了个心眼儿,问道“我承认罪行,不是要交待贼赃在哪里吗?罗大都督非要我说出藏匿之地怎么办?难道我当真让他开棺?”

    “笨!既然要翻供,前面的证词不是随便你说?反正那些胡人也跑掉了,你就说他们卷了财物走了,不就得了。他们不仁,利用了你,还在你家挖地道,你何必顾念他们。说不定,他们就是真凶呢。”春荼蘼叹了口气。唉,好好的大唐有为青年,全让她教坏了啊。

    “行了,快走吧,别影响我睡觉。”说到这儿,春荼蘼挥挥手“再者,大牢那种地方,失踪不宜太久。”

    “谢谢小姐。”金一努力动了一下,弯下了身子,像是鞠躬行礼。

    春荼蘼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这样做是应韩无畏之邀,而且她觉得金一很可能是被冤枉的,那她就不能袖手旁观。基本上,真正被冤枉的人是会跳脚的。若和案子有关系,虽然也会嘴硬、顽抗,但应该不会反应这么激烈才对。

    韩无畏也没出声,只上前拎起那巨大的口袋,一挥手就灭了屋内的灯火。春荼蘼感觉有冬夜的寒风吹拂在脸上,之后周围就沉寂了下去。

    好半天,眼睛适应了黑暗,看到床前再无黑影,她干脆又躺回去。只是这么一折腾,被窝里凉得像冰,不禁低低咒骂了韩无畏几句,这才沉沉睡去。

    半夜的这点小插曲,春大山和过儿毫无知觉。过儿就算了,可春大山是练武之人,居然半点没发觉,春荼蘼觉得肯定是韩无畏做了手脚,上上下下打量着父亲,确定春大山没事,这才放下了心。韩无畏的武功很高,而且做坏事也没有心理负担,这样的人,只应了一句话: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

    午饭后,她照例去看康正源,见他的身子已经大有起色,还有精神倚在塌上看卷宗,心情也放松了下来。她倒不认为罗大都督这时候会放松对康正源的控制,只能说小正同学也不是好相与的,之前他没料到罗大都督会胆大至此,现在自然是找到应对方法了。

    陪着康正源说了一会儿话,正要告辞,就有随行的军士进来,对康正源耳语了几句。康正源边听边点头,等那军士下去,就歪着头看春荼蘼,真看得春荼蘼都有点发毛了。

    “康大人,您这是何意?”她大大方方地问。

    “你出的主意吧?”康正源笑,因为病后,脸色还苍白,身子又单薄,那笑容竟如梦境般虚无,可却又感觉实实在在的。这样的美色幸好是她啊,一般古代少女哪里扛得住。

    “案子有进展了?”她也不装傻。

    “金一什么都认了,实在太突然了。想必……证据里会有很多引人怀疑的地方。罗大都督是武夫,看不出来,可逃不过我这大理寺丞的眼睛。”康正源极聪明,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huā招和目的。而且他知道,这绝对是春荼蘼的主意。少不得,他那表兄也起了大作用。毕竟,金一被罗大都督死死盯着,不是谁都能接触的。

    他好奇的只是,一介平民,没见过世面的小小秀才,怎么就有胆魄依计而为?难道金一就不怕春荼蘼陷害他吗?当然,春荼蘼是不会告诉他昨晚夜闯之事的,相信韩无畏也不会说。

    “康大人保重身体吧,希望疑犯也能平安无事。”春荼蘼没有明说,但她相信康正源能够明白。这件事不知道到底牵扯到什么,谁知道罗大都督会做到哪一步?而案子既然到了康正源手里,罗大都督就不能完全插手了,他还会继续施加压力吗?甚至,他会做到什么程度,会不会丧心病狂,直接威胁任何知情者的生命?可是,既然韩无畏敢于这么做,必然是紧信康正源的能力,而且他也肯定有保证安全方面的后招。这些,根本不用她操心。

    “放心吧。”

    三个字,勿需多言。除非罗大都督敢造反,不然他就动不了有了准备的韩康二人。

    春荼蘼好好回到自己的院子,该吃吃,该喝喝,又跟父亲练了两招拳法。她知道自己那是huā拳绣腿,春大山陪着她活动活动而已。过儿在一边做着鞋,笑呵呵的看着这父女二人。其情其景,若是身在范阳县的家,绝对是温馨美好的下午。

    “我好想祖父哪。”春荼蘼掏出帕子,秀气的抹了抹额头上的微汗,叹道。

    “已经腊月十五了,希望这边的案子快结束,那时咱们就能回家过年了。”春大山安慰女儿道,但他的眉尖几不可见的轻蹙着,显然也为最近的事情担心。

    春荼蘼一见,连忙把话题扯开。

    晚上,打发了过儿去睡觉后,她不知怎么,一直心神不宁,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北方的深冬之夜,寂静冷清,约摸三更天的时候,似乎还起了风。寒风在房前屋后游荡,发出凛凛的吹动声。她侧身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她不知道,韩无畏那个家伙,还会不会像昨天一样摸进来。如果他再这样,她绝对要怒一把,不能给他好脸色。

    他昨天说娶她,语气轻松随意,她根本就不当真。但身在古代,她也必须表现出古代闺阁少女的风范来,显得太随便了,以后别人就不会尊重她的。

    正想着,门扉忽然轻响了一下。若非春荼蘼一直保持着清醒,还集中着注意力,可能会以为是风吹动门窗摇晃。

    她不禁暴怒,心说你韩无畏也太过分了!想也没想,抓起身边的枕头,向门边扔过去。同时心中遗憾透顶,为什么没拿点板砖一类的东西砸。

    “快滚!”她低声怒喝。

    然而,瞬间,她发现情况不对。来人不是韩无畏!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她感觉身上的汗毛突然全竖了起来。

    有杀气!这传说中的东西她从来不理解,但此刻,却深深感受到了,好像死神突然从黑暗中钻出来,扼住她的喉咙。

    电光火石间,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只是生存的本能刺激着她的大脑皮层和肾上腺素,让她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举动。也许是这两天练拳脚,动作麻利了许多。

    总之,当匕首的寒光闪过,她猛然身子歪倒,滚到了床里面,堪堪避过这致命一击。但尽管如此,那凶器的寒冷仍然震动了她的心神,身上还不知被什么刺了两下,针扎般的麻痛。之后她想张口呼救,却不知怎么发不了声。再动,身子也僵住了。

    那杀手走上前来,全身包裹在黑色里。可能没预料到春荼蘼躲开了,他咦了一声,之后又笑道“好货色啊,直接杀了倒可惜,不如先快活快活。”说着,伸手同春荼蘼抓来。

    春荼蘼害怕了,重生以来第一次那么害怕。

    然后,她看到在那刺客的身后,浮现出一双绿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就像有狼潜伏。

第七十五章 不宜宣扬

    一切,都发生得非常快。

    春荼蘼甚至什么也没看清,也没来得及做第二次反应,那个刺客就无声息地倒下去,浓烈而潮热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黑影重重中,她只感觉身上再度产生了轻微的刺麻感,接着就恢复了自由,周围也恢复了死寂。惟有夜风,猛的灌进屋里,刀子一样割在她的脸上。

    有人要杀她,有人救了她。没有原因,没有理由,甚至没有一句话。就像突然做了个极可怕、极真实的噩梦,然后又猛然惊醒。

    她蜷缩在床里没动,劫后余生的感觉如此强烈,她必须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才能像电影慢放一样,一帧帧回放前一刻的画面。

    她肯定刚才的那一幕是真实的!照理说,光线昏暗不明,她没有练过武功,目力和普通人一样,不应该看到什么。而人类,就算是绿眼睛的,也不可能在半夜冒出绿光,毕竟不是野兽。

    可她,就是莫名其妙的认出了救她的人,在黑暗中清楚的撞进了那双眼瞳。

    那个军奴!

    就算他也全身包裹着黑色衣服,还蒙着面,但她认出了那双眼睛。不是痴呆的、不是空洞茫然的,不是死气沉沉的,而且锋锐凛冽,像绿色寒冰,偏又寒极生热,蕴含着强烈的生命感。

    难道她因一念之善而搭救的人,并不是普通人吗?很可能是这样。哪有普通人会令上过战场的战马和狩猎用的猎犬害怕得不敢靠近?哪有人能在风雪的户外待这么久而没有冻伤?哪有人可面漠视肉身的伤害,连呼吸都是冰凉的?

    可他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却又为什么陷入了军营做了军奴。还受到那样的虐待和屈辱?他救她,貌似是报恩,可他怎么知道有人要杀她?还那么及时赶到了?

    照金一所说,这件巨盗案有可能是胡人所为。而这军奴是半胡半汉,那么,本案和他有关系吗?他之前被困在军营中。难道说现在已经成功逃脱了吗?若他真是做案人,那天她在军营外救了他,会不会因此把她自己和她家老爹牵连进这个案子?

    深夜遇险,英雄救美,应该是挺浪漫的事,但对春荼蘼来说,并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只生怕好心办坏事,冥冥中给春家带来灾祸。

    她不后悔心存善念,而那军奴肯来救她,且瞬息间就消失,还蒙着面。一个字也没说,似乎是生怕被她认为出来,也应该不想连累她。所以,她应该装做什么也不知道,装作惊慌失措之下什么也没看到,只圆了今晚这个慌就行。虽然她很好奇这军奴的身世,但必须忍住不去打听,以后回了范阳,尽量别再来幽州城了。

    有的人。是不该招惹的,因为有的秘密,不是随便能揭开,后果也不是随便能承受的。她大多数时候不是个鲁莽的人,而且有家人的存在,必须谨慎。

    可是。到底是谁要杀她呢?窃贼?罗大都督?肯定是这二者之一,因为她在幽州城没有仇家,除非是有人不想让她插手案子,找出真相!这是惟一的解释!

    前因后果推测了一遍,自己要保持什么态度也想清楚了,春荼蘼这才下床。其实,她只花了一点时间思考,但浑身却都冻僵了。赤着脚踩在地上,感觉又凉又湿,她犯起恶心,甚至不敢点燃烛火去看,只随便从椅子上抓了件外衣披上,就哆嗦着走了出去。

    “爹。”她敲响了隔壁春大山的房门。

    她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拔刺客,所以尽管不愿意父亲担心,却还是不得不叫醒他。何况房间里应该有大量的血迹,她无法含混过去。

    春大山睡得极轻,若非刚才的事,半点声响也没发出,他不可能无所知觉。此时,春荼蘼只敲了一下门,他就醒了,立即就从床上跳起来,点燃了蜡烛。

    北风呼啸,但月亮却高悬于空。春大山打开门,借着月色和从房间内传来的微弱烛光,就看见女儿披着皮袍子,孤零零的站在门口,心头骤然柔软,轻声道,“怎么?做噩梦了吗?快进来。大姑娘了,还会怕……”他问着,低头间,蓦然看到女儿还赤着脚,唬得连忙拉春荼蘼进屋,抓起被子就往她身上盖。

    “你这孩子,做了噩梦就叫一声,爹马上就会过去。不然,叫过儿陪你也行啊。这么大的风,怎么自己往外跑,受了寒怎么办?来,喝口热水。”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一边从壶中倒了杯茶,塞到春荼蘼手中。挺大个男人,在女儿面前就像个老妈子。可他越是啰嗦着责备,春荼蘼越感觉平安温暖。

    冬天,为了给茶保温,有条件的家里,都会备着一种小铜炉。就放在桌子上,只比手炉大一点,上面可以安放铜壶,整夜温着水。

    春荼蘼握紧茶杯,让她那乎乎的感觉从手心直达心底,情绪又稳定了一些。而这时,春大山又忙着找自个儿的衣裳,想把女儿的赤脚包起来,倒顾不得自己冷了。只是他才蹲下身,就闻到一股子血腥味,登时吓了一跳。

    “你哪儿受伤了?”他吓坏了。

    “爹,你坐下听我说。”春荼蘼尽量把声音放得平稳,“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所以,您听到我说的,千万不要乱了方寸,更不要着急。”

    “爹不急,你快说!”说是不急,但肩膀却瞬间绷得紧紧的。

    “刚才有人要杀我。”春荼蘼深吸一口气,看到春大山的脸色即刻僵住,连忙接着道,“然后又有人把我救了。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我确实没有受伤,爹你别担心。”

    春大山一把把女儿抓起来,前后左右的看,“真没事吗?真没事吗?别怕。告诉爹,凡事有爹呢,你真没事吗?”

    “爹,我非常肯定。我一点伤也没受,就是吓到了。”春荼蘼抓着春大山的手,很认真的说。“我脚上的血是踩到的,那个刺客被救我的人伤了。”

    “现在人呢?”春大山咬牙忍住颤抖。

    他害怕,不是怕别的,是怕女儿出事。若没人救女儿,明天早上他会看到什么?他不敢想!

    “不见了。”春荼蘼咽咽唾沫,“救我的人把刺客打伤后,直接拉走了。”

    “你怎么不呼救?”

    “太快了。我没来得及。”她没说突然失声,又突然恢复的事。是点穴,精神控制或者是邪术,她分辨不清楚。那感觉来得太快,走得也太快。自然。那个军奴的事,她是不会和父亲提起的。否则,父亲会去查,谁知道会不会被牵连进更可怕的事?

    “我去看看,再去叫人。”春大山迈步就要走,被春荼蘼死死抓住。

    “爹,别忙,忙则生乱。”她低声撒了个娇,“再者。女儿害怕,爹不要离开。”

    “爹不走,先弄点水给你洗洗,再穿好衣服。”春大山安抚道,“今晚不睡了,我这就把过儿叫起来。你待在这儿别动。我就不信,有我春大山在,谁敢伤害我女儿!”

    “我和爹一起。”春荼蘼拉着父亲的衣袖不放,“现如今一动不如一静,有什么事也等天亮了,回过康大人再说。兴许,刺客要杀的并不是我,黑灯瞎火的找错了地方也说不定。此处虽是偏院,却紧挨着隔壁的正院。另外,这事情是半夜发生的,爹若闹起来,近则打草惊蛇,远则对女儿名声有碍。”

    春大山听说有人对春荼蘼不利,暴怒攻心,此时听春荼蘼说了这几句话,略平静了些,觉得自己是太冲动了。毕竟,有男人半夜摸进女儿的房,好说不好听。女儿就算没事,闹大了也架不住长舌妇们胡说八道。

    这件事,是得捂着点。

    他若知道韩无畏半夜去过春荼蘼的房间,尽管是为了公事,只怕也会暴跳,管他是不是上司,非要杀人不可的。

    依着春荼蘼的意思,父女二人先是叫醒了过儿,之后由过儿侍候春荼蘼洗了脚,穿好了衣服,然后一家三口就吹了灯,摸黑坐在春大山的房间里。因为心中有事,谁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到天亮。

    春大山不放心女儿单独待着,只好叫过儿到康正源那边报告。很快,康正源亲自来了,一个侍卫也没带,直接进了春荼蘼的房间。就见房间的门闩不知被什么利器割断了,切口极其平滑,严丝合缝的门框上只刮掉了一层渣皮,却没有其他大损伤。

    房间内,并无剧烈打斗的痕迹,就是一个枕头滚落在门边的地上。若非床前脚踏处有一摊触目惊心的血迹,昨晚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康正源皱紧了眉,“偏院里,我本安排了人手巡逻,看起来远远不够。”说着,又转向春大山,“是本官的疏忽,等此间事了,再亲自向春小姐请罪。至于今后,春队正放心,今晚我会再多派人手,绝不会让春小姐再受到惊吓。但这事……不宜宣扬。”

    “我明白。”春大山点头,“只是我怕对方是找错了人,所以大人也要注意安全。从今天开始,我会亲自上夜,叫大人来的意思是要多帮防备,最好还能缉拿真凶。”

    康正源点点头,并没多说什么,只拱拱手就带人走了。春大山和过儿立即就清洗房间,之后就把春荼蘼的东西都挪到了春大山的房间去。春大山还忙忙碌碌的在房间内外设了些机关暗弩,但不知为什么,春荼蘼觉得刺客不会来了……有话要说…………

    祝大家腊八节快乐。不知大家有没有吃腊八粥呢?在天津,这一天我们还要泡腊八醋的。就是把蒜泡进醋里,等蒜的辣味泡出来,以后吃饺子时,蘸腊八醋吃。

    打赏道具里有腊八蒜,那天我还说,设计道具的一定是南方人,因为北方貌似不吃那个蒜,只吃泡过蒜的醋。

    呵呵,66我可爱吃腊八醋了,天天提醒家里人要多泡,夏天用那个拌黄瓜或者拉皮也是很好吃的。

    谢谢。(未完待续)RQ

第七十六章 狗急跳墙了

    韩无畏下晌的时候倒是来晃了晃,检查过门闩后,趁着春大山和过儿不在跟前儿,偷偷对春荼蘼说,“突厥人有一种宝刀,锋刃薄如蝉翼,能插入最小的缝隙中,却又削铁如泥。”

    “你是说,昨天要暗杀我的是突厥人?”突厥人,也被统称进了胡人的类别。

    “你也知道,其实……刺客并不是找错了地方吧?”韩无畏叹了口气。

    春荼蘼点点头。

    她那样说是为了安春大山的心,但春大山轻易就相信了,未必不是为了安她的心。有些事情,大家彼此心照不宣,这就是所谓的互相为对方着想,是感情和亲情的伟大之处。

    “这么神奇的宝刀,不是很容易就能得到吧?”她问。

    “你一下就问到了关键之所在。”韩无畏无意识的抚摸着门闩的切口,“据说,这样的宝刀世上仅存三把,有两把在突厥王族的手中,另一把下落不明。”

    春荼蘼吃了一惊,“不会是突厥王族的人要杀我吧?为什么呀?我跟他们八杆子都打不到好不好?在人家眼里,我就是蝼蚁般的存在才对呀。难道,是因为这起巨盗案?怕我查出蛛丝马迹来?不不,不对!你想,既然是突厥王族的人,那两箱宝贝虽然珍贵,他们也不至于潜伏进大唐,伺机来偷吧?就算为了巨额的军费开支,但那些宝贝不容易脱手,远水解不了近渴。”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好歹是王族,至于做出这样鸡鸣狗盗的事来吗?太令人不屑了吧?再说古代和现代不一样。古代人还是讲究一点气节和气质的。不像很多现代人,有奶便是娘,做坏人坏事都做得没格调。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你和他们根本没有利益冲突。”韩无畏烦恼的扒了扒头发说。“要刺杀,也应该刺杀我才对。”

    “得了,也不是什么得意的事。还要抢着上吗?”春荼蘼没好气的瞪了韩无畏一眼。

    此处房屋的门闩不像普通的那样,一根扁木,横插进去了事。而是比较精巧,倒像个搭扣似的。因为是内院,又有人巡逻,前几天春荼蘼睡觉前总是忘记锁,而且有时候过儿会跑过来送水什么的。所以。那天韩无畏闯进来时,根本没有阻碍。后来春荼蘼怕他跑惯了腿,当晚就把门拴死了。哪想到,又出了什么专门削门闩的宝刀。难道,她就是半夜被惊梦的命?

    而和韩无畏在一起的时候。春荼蘼总是变得轻松随意,说话做事也极其自然,可惜她自己都没发现这一点。或者,因为韩无畏本身就是不羁的性子吧。

    “若是盗贼想要杀我……会不会是第三把宝刀在罗大都督的珍宝箱里?”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得了珍宝,自然就拿得到宝刀。所以,未必是突厥王族下手,不要局限了思维呀。”

    “有理。”韩无畏认真的点头,随后歉疚又真诚的道。“八成,你的灾祸是我惹来的。”

    “怎么说?”

    “你想,就算盗贼想消灭可能会破案的人,就算你的名声虽然已经显露,却只是在公堂辩论的方面,他们犯不着现在就对你下手。这说不通啊。惟一的可能。就是那天我把金一带来的时候不小心,被盗贼看到了。他们觉得你构成了威胁,不管真假,先杀了再说。”

    “果然是你连累了我。”春荼蘼不客气地道,但脸上和心里都没什么怒意。

    所谓无巧不成书,很多事都是大大小小的巧合赶上的。仅凭谨慎是没用的,因为还有一种东西叫天意,叫阴差阳错。埋怨没有用,想办法解决问题就是。

    “知道对不起我,别只是嘴上说说,我家脱军籍的事,你要多帮忙来弥补我。”她仍然还是不客气的找补了一句。

    韩无畏点头,“你放心,这事我说帮你办,就一定想办法帮你办成。只是……”

    “只是什么?”

    “你觉不觉得,罗大都督在这件案子上反应太激烈了?他屹立两代朝堂不倒,虽是武将出身,为人处事却极为圆滑。可这次,几乎不给人留脸面。说不定,他的那两口箱子有更重要的东西,不惜让他铤而走险的。”

    春荼蘼低下头,没有回答这话。

    其实韩无畏也不是想听她的意见,只是想找人说说罢了。反常即为妖,罗大都督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若说第三把宝刀真在那两口箱子里,想来他再爱武成痴,也应该不至于的。

    若狗血一点猜测,说不定是通敌书信?但那也说不通啊,突厥一蹶不振,内乱不断,西北两面的蛮夷虽多,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谁有病才放着一方藩镇不做,非得判国,能有什么好处可捞?

    说来说去,关键在于金一死也不肯答应开棺,各方力量这才绞着住了。只不知狗急跳墙是个什么样子呢?说起来,她真的很想收手回家。她喜欢律法之事不假,她也愿意为遭受不公平待遇的人出头说话,为民申冤,可是若涉及到国家和政治什么的,她只想躲起来。所谓人有多大的脑袋就戴多大的帽子,现在她的脑袋还小得很呢。这不,还没做什么,就有人要杀她了。

    “从古至今,有很多悬案疑案的,有的算千古难题,经历几朝几代都解不开。”她想了想才道,“这世上,混沌不明、黑白不分的事多了,我从来不强求一定要真相大白,幼稚的人才那样想。谁能把整个天下的事都弄得清楚明白?所以,只要尽量把无辜者捞出来就行了。至于珍宝什么的,不归咱们操心。”

    她这话说得很明白了,韩无畏当然懂得其中之意。如今金一已经招供,但是漏洞百出。而且失窃财宝的去向仍然成谜。只要把案子挪到小正的手里,本着良心把金一摘出来就算大功告成。罗大都督今后再想怎样,让他自己着急好了。当然,他会把此事密报皇上。罗大都督这样的老臣若有异动,哪怕是内宅里的那点事,也要留心。毕竟。幽州防卫着整个长安哪。

    两人又嘀嘀咕咕的说了一会儿,主要是关于如何保障春荼蘼人身安全的措施什么的,康正源就走进了偏院。他身体才好,走得不快,身上裹着厚厚的皮裘,黑色的貂皮大氅更衬得他脸色苍白,双眸漆黑深邃。有如远山。却,露出愤怒又无奈的神色来。

    “怎么了?”韩无畏从小和他一起长大,自然立即看出不妥,迎上去问。

    康正源停下脚步,平息了下急促的呼吸才道。“我方才去都督府的署衙,打算把金一的案子调过来审审,哪成想听到个天大的消息。”

    “什么?”春荼蘼和韩无畏异口同声的问。

    康正源又喘了口气,问春荼蘼,“荼蘼,你可知盗墓掘坟之罪?”

    春荼蘼点点头,“判决由,掘坟罪比盗墓罪要严重得多,因为盗墓多是为了财物。对尸体并没有恶意。掘坟就不同了,有侮辱死者的成分在内,所以要根据挖掘的程度不同来判刑。若是发冢已开棺椁,要处绞的。”这也就是为什么金一不答应,罗大都督就不敢开棺的原因。他不敢赌,因为若开棺后发现没有财宝。而确实埋葬的是尸体,如果金一反拆他掘坟,他就算功勋盖世,有减等的条件,也会倒大霉。而且,罗家的脸面也丢尽了。

    若康正源不在还好,可他偏偏在这儿,还顶着皇差的头衔,罗大都督捂都捂不住。

    《大唐律》中的这个罪名,原先春荼蘼并不清楚,因为之前看的是残缺的律法书。但后来韩无畏送了她一套完整的,她利用路上的时间遍览之后,不敢说唐律烂熟于胸,但一理通,百理明,也算胸有成竹。

    “自从抓到疑犯金一,那处坟墓就被幽州所属的军士看管了起来,”康正源轻蹙着眉,继续说,“就连那块充当幽州城百姓墓葬之地的地界儿,无论白天晚上,都不许人出入。”

    “出问题了?”韩无畏一挑眉,目中立即染满煞气,看起来又狠又帅。

    “是啊,重兵把守,居然被人掘开坟墓,打开了棺椁!”康正源哼了一声。

    “罗大都督好计谋啊。”韩无畏一听就笑了,冷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那金一死也不肯松口,他就弄出盗墓的出来,私下开棺。台面儿上一套,台面儿下一套,监守自盗这手玩得很溜儿嘛。幽州城的治安还真是好、民风还真是淳朴、罗大都督的治理真是了不得哪!”

    “可恶的是,明知道是他做的,却没有任何证据。到时候把那些守墓的兵士草草惩罚了就是,反正玩忽职守却并无人致‘死’,也不是了不得的大罪。”康正源咬着牙说,显然连被罗大都督摆了两道,十分生气,“何况那些士兵众口一词,说昨晚墓地闹鬼,他们被迷了,全部不省人事,才出了状况。”

    古代人迷信,若这话传开,十个人中倒有八个是相信的,另两个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不得不说,罗大都督这手虽无耻,却釜底抽薪,玩得足够漂亮。

    “棺材里有什么?”春荼蘼急问,因为这才是最重要的。

    果然啊,狗急跳墙了……有话要说…………

    感谢沈步苏打赏的桃花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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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滴滴筋儿打赏的香囊

    感谢……两张)打赏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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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各位。(未完待续)RQ

第七十七章 棺材是空的

    康正源摇摇头。

    韩无畏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还是没发现?”

    “我的意思是没有。”康正源的眉头皱得更紧,“即没有尸体,也没有财宝。棺材是空的。”

    空……的?!娘诶,这下子复杂了。

    “那……那怎么办?”韩无畏摊开手,大冷的天,脑门子都见汗了。

    春荼蘼静静坐在一边,看着这二位大眼瞪小眼,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其实,罗大都督这事办得不聪明哪。他雄踞一方惯了,做事已经不习惯示弱。这样,对咱们不是挺有利的吗?”

    “愿闻其详。”康正源道。

    “凡事都有度。”春荼蘼想了想道,“若我是盗贼,看到罗大都督丢了这么多财宝却反应极小,我会觉得奇怪。但若反应太大,我又会觉得财宝中有更重要的东西,就算想出手,现在也不敢了。或者,要找出来做个要挟。这时,若真个死死的藏匿,要想找到赃物就如大海捞针。”

    康正源和韩无畏面面相觑。

    他们当然知道罗大都督最近的行事很反常,这么说来,他这件事办得确实是不聪明。但所谓关心则乱,有了私心秘密,别说罗大都督,不管是谁也都可能看不开的。事不到谁头上,谁也体会不到那种焦急,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当局着迷,旁观者清,只因为所处的角度不一样。

    可是,当有心人看得出那两箱财宝中有要罗大都督命的东西,不知有多少暗中的势力就像打了鸡血似的立即行动起来。都想掐住他的咽喉。这样一来,找回赃物的事就更难办了。

    “康大人只是从六品上的大理寺丞,特派到幽州的天使,巡狱录囚。只要没有人蒙冤就行了。”春荼蘼又提醒了一句,“若是赃物找不到,虽然结案得不完美。但有道是水满则益,月满则亏,面面俱到未必是好。到时候,谁丢的东西让谁着急去就是了。”

    康正源和韩无畏顿时就明白了。

    他们都出生在皇族,亲戚也都是是极其强大的望族门阀,所以,他们从小就处于权利的漩涡中心。看得比常人多,见识自然不凡。只是这两人的骨子里都很傲性,遇到难事不愿意后退一步,反而往前顶,恨不能做到尽善尽美。所以一叶障目。此时春荼蘼一语惊醒梦中人,霎时就有了计较。

    对于韩无畏来说,他是罗大都督的下级,又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子,还是未来大都督的内定人选。派他来范阳当折冲都尉,即有熟悉北部兵务的意思,也有掣肘牵制的意思。毕竟,幽州地理位置太重要了,是抵御北部各蛮族的重要防线。而幽州大都督的权利又太大。必须由皇上绝对信任的人担当。

    而这次的事,他是必密报于皇上的,但与其如此,让罗大都督继续上窜下跳,不是更有说服力吗?皇上的眼睛可亮着呢。况且,罗大都督的东西找不回来。必不会罢手,行事之间也必然会露出更多的马脚。若罗大都督有什么隐晦而不能示人的心思,借着乱劲儿,他更好调查。

    对于康正源来说,他是被皇上当大唐的未来栋梁培养的,和韩无畏并称长安双骏。不过他毕竟才及弱冠之年,这次出来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把幽城的刑狱之事都梳理了一遍,不敢说绝无遗漏,至少刑治清明,乾坤朗郎,还得了把万民伞,以皇上赏罚分明的行事风格来说,要赏他什么呢?可以他的年纪来说,官位已经更高,爵位更是将来跑不掉的,皇恩过重也未必是好事。

    但,如果幽州城这个案子破不了,只保证不让人蒙冤,那他前面的功劳就都失了色,算是没有顺利完成皇上的嘱托吧。当然,真正情形如何,皇上心里有数,表面上不赏不罚,甚至斥责几句才好。将来皇上要对罗大都督有什么举措,也正好拿他当个台阶。

    两人想通了这一点,神情就都放松了下来。康正源说笑说,“身在局中,是我们太着相了。”

    “你们是太着急了。”春荼蘼耸耸肩道,“我刚还和韩大人说,天下那么大,那么复杂,有很多事是掰扯不清的。既然如此,干脆晾在那儿就是。”

    “对,幽州悬案哪。”康正源露出自嘲的笑容,但眼神却是轻松快乐的,“说不定我能千古留名呢,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遗臭才能万年哪。”韩无畏哈的一笑,又道,“快过年了,你干脆明天就重审金一,定了案赶紧跟我回范阳,离开这是非之地。反正你年前也赶不回长安,天气又冷,不如开了春再回。”

    “明天不行。”康正源看了眼春荼蘼,“我虽然要重审,但必须有人替金一说话,只怕还要麻烦荼蘼。”

    春荼蘼倒没推辞,心中虽然叹息了声,但却直接点了点头道,“那不如再拖两天,我得仔细研究下卷宗,还要找几个人,私下调查一下。韩大人,借几个手下用用成吗?”

    康正源的人,只怕会被罗大都督注意。韩无畏虽然只是折冲都尉,府内卫士又大都留在范阳,但他是龙子龙孙,身边得用且不显身的人多了去了。

    “好,待会儿就叫他们过来。”韩无畏即刻就答应。

    康正源瞄了自个儿的表兄一眼,要知道那些暗卫,非特别信任的亲近人,他是从来不在表面上说起的,更不用说借来用用了。表兄对荼蘼,态度越来越不同了。

    而春荼蘼和韩无畏都没注意到康正源的心思,各自忙去了。过了一个时辰不到,春荼蘼就在悄悄见了几名暗卫,给他们指明了调查方向后,就回屋埋头研究案卷。做堂审准备。

    春大山和过儿见她忙起来,都知趣的不吭声,也不吵她,只帮她把后勤工作都准备好。好在。晚上再没有人跑来暗杀她,也不知是发现她根本没有被杀的价值,还是外面的护卫保护得太严密了。春大山晚上也不肯睡下。一直守在门口。若有人敢伤害他女儿,他非跟对方打个鱼死网破不可。

    春荼蘼看在眼里,心疼不已,暗想为了自家老爹,她也得快点结束这个案子,回范阳去。

    腊月二十这天,幽州城盗窃案终于重审了。因为涉及到私人财产。罗大都督要求不公开审理。也就是说,不能让百姓前来看审。其实他的要求很无理,但康正源还是给了面子,另外也是不想让春荼蘼卷入太深。若没百姓围观,也少点人指指点点。

    这个时代。对女性还是很有限制的。关键在于春荼蘼没有显赫的贵族出身,不然就算做出很出格的事,外界倒是宽容得多。甚至能成为标新立异、与众不同的代名词。

    春荼蘼感激康正源的好意,却有些不以为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就类似于现代的饥饿销售,越是捂着盖着,民众的兴趣就越大,八卦就越狂热。这个案子那么轰动,现在又不让人知情。等着吧,指不定传出什么可笑又不符合逻辑,但却娱乐性十足的“事实”来。

    不过,那与她无关,再怎么八卦,她也只是个超级大配角。活动布景板。真正的男一号是罗立大都督,男二号是神秘的盗贼,男三是可怜的金一。第四号,根本没有。

    想到这儿,她的脑海里不知为什么冒出一双绿色的眼睛。她没有去打听城外的军营中有无军奴逃脱,也没去打听他的背景。萍水相逢,彼此照顾了对方一下,仅此而已。

    幽州城的署衙门楼为听政楼,此时用作了公堂,面积不小,而且建筑风格比较北方化、军事化,大方而是硬气,使人一入其中,就感觉强烈的煞气扑面而来,不由得心惊胆颤。

    最上首的公座,坐着身着官服的康正源。左侧偏座,则是罗大都督本人。右侧坐着的,是大都督府自带的典狱。韩无畏根本在堂上没位置,只是站在侧门处偷看。春大山和过儿,一脸担忧地战在他身旁。

    堂下,三班衙役俱齐,被告金一和他的讼师春荼蘼,早就双双跪在那儿等候。

    他令堂的,没有功名就要跪,为人代诉还要打板子。幸好,可以用赎铜折抵,不然她还没辩护,屁股就早开花了。而且这一次,她算是公派讼师,康正源早就说明,金一受刑太过,恐无法自行申辩,本着皇上提倡的德仁之念,为金一指定了讼师。

    而且,这是第一次,春荼蘼表明身份是讼师。前两次,一次是孝女代父申冤,一次是朋友间的帮忙。到底,方娘子是春家的租客来着。

    惊堂木轻轻拍案,因为大堂上人少,气氛又肃穆,所以发出的声音清晰无比,还略有回声。

    “堂下何人?”康正源按照程序问。

    春荼蘼上前一步,深深吸了一口气,“民女春荼蘼,代金一为诉。”就算大唐民风开放,女子有名子的也算少见,大多叫什么什么娘,看在家庭中的排行了。只有贵族,或者特别讲究的耕读人家,才给女儿起名。

    而罗大都督,是见过春荼蘼的,此时不禁眯起了眼睛。跟那天扮演慈祥的叔叔不同,今天他的目光中仿佛掠过一条冰线,能杀人于无形般……有话要说………

    今天给大家介绍一本主站的书,《搬山》的作者,豆子惹的祸的新书《升邪》,看简介就超带感的一本书:九天之前,太阳落下后再没有升起。第十天,苏景名动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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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的开头至少我看了,不会坑大家啦,真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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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谁敢比他惨

    只是,看到春荼蘼,他暗暗有些心惊。有时候,他在听政楼议事,连手下的官员都会有些紧张,怎么这个小小女子却神情坦然?

    只见,她穿着蟹壳青色的圆领窄袖胡服,式样和衣料都很是普通,还有点长了,腰带也只松松拢住,却更显弱质纤纤,满头乌发整齐地向上梳起,被黑色幞头罩住,皮肤白皙,明眸皓齿。明明是娇美的模样,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不怕捅破天的气势和面对千军万马的沉着镇定。这春氏女果然有点门道,怪不得连那长安双骏也与她来往密切,连自己的女儿都看不入眼了。

    他不知道,春荼蘼是越到这种地方越来精神儿。若放在别处,说不定就笨拙得很,别看两世为人,年纪不小,却和一般幼稚单纯的小姑娘区别不大。如果真把她是扔到战场上,第一时间晕菜也是可能的。这就叫: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所诉何事?”康正源再问,“春氏女,起来回话。”

    春荼蘼从容站起,朗声道,“所诉者有二。”说完,看了身边一眼。

    今天的金一比那天更惨,或许因为是白天,看得更清楚所致。怎么说呢,反正看不出本来面目。但他听到春荼蘼的话,肿成细缝的眼睛看到春荼蘼的目光暗示,立即拼着剧痛,伏在地上,高呼,“学生冤枉!”他有秀才功名,所以自称学生。但因为被定罪。却还是需要跪的。而他目前的形象,类似于瘫,或者趴。

    真是应了一句电影里的台词:谁敢比他惨!

    “一诉,大都督府盗窃一案,金一无辜被牵连,蒙冤入狱,屈打成招。二诉,金一祖父的坟茔被掘,如今尸骨不知所踪。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天理人伦乃我大唐立身根本,可今日却被双双破坏,其悲其痛,加诸金一一人之身,还请大人明鉴,还堂下金一公道。”春荼蘼口齿清晰,声音清亮。可神情上却不激动,给人非常正义的感觉。而她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桩桩件件都直指罗大都督。

    是啊,她这样犀利,很是得罪人,可是她有职业操守。既然站在了公堂上,一切就为了案子和当事人服务。若怕。她干脆就不会来。并不会觉得丢人。

    至于到堂下怎么办?一码归一码,到时候再想办法应对就是。

    罗大都督到底城府深,心中虽恼,但面儿上半点不显,只对着站在堂下的一个刀笔小吏使了个眼色。早知道康正源会为金一找讼师,所以他也备下了熟悉刑司之人。

    那刀笔吏姓田,人称老田,约摸四十来岁年纪。长得倒还不错,但不知是不是刀笔吏当太久了,看起来颇为严厉,很不好说话的样子。

    看到罗大都督的暗示,他连忙上前,对堂上施了一礼道,“康大人,此名女子所辩者,甚为荒唐,算得上是信口雌黄。堂上用刑,那是律法允许。至于说金有德的坟地被挖,是盗墓贼所为,与大都督府的盗窃案何干?”说着,轻蔑地看了春荼蘼一眼,又对康正源道,“我还有几句话要问问那大胆的民女,请大人答应。”

    “哦?”康正源一挑眉。

    然而他还没答应,那老田就已经急不可耐地道,“身为女子,抛头露面,可还有体统?即无体统,还谈什么大唐的立身根本?”他说得义正词严,唾沫星子乱飞。

    春荼蘼一点不生气,因为她既选了这条前人没走过的路,在大唐当个讼师,还是女的,就有准备面对礼教的压迫和别人的轻视,甚至敌视,因而只笑了笑道,“田先生,既然您提起大唐律,岂不知律法并没有禁止女子代讼,又怎么没有立身根本了?难道说,你对皇上颁布的法典不满吗?还是你认为,你比皇上还高明?皇上没说不许,到你这儿就不许了?”老田是刀笔吏,不是官,所以尊称一声先生。

    “你!咬文嚼字,小儿之戏。”老田哼了声,却不敢正面回话。

    “律法,就是要抠字眼儿的。”春荼蘼又驳了回去,神色端正,“一字之差,谬之千里。先生若没有这种严格严肃的精神,还是不要再上公堂,免得误人误己。再者,我上堂不是与人做口舌之争,而是讲事实,摆道理,适用律法,申诉平冤。敢问先生,你上来就针对我,可是对律法应有的态度?”

    老田听说过春荼蘼的事,但第一次直面体会到她的伶牙俐齿,不禁着恼。但他也算是冷静的,并没有暴躁,而是嗤笑道,“说到律法,你敢来上堂,可知诸为人作辞牒,加增其状,不如所告者,笞五十。若加增罪重,减诬告一等。”意思是:给别人写状子,不按实际随意增加状况的,打五十板子。如果增加的状况致使对方罪状加重的,按照诬告罪减一等处置。

    老田是警告她,金一的反诉这么狠,但若最后罗大都督无事,她自己会倒霉的。总体上来说,这也算恐吓了。

    “多谢田先生提醒,只是民女虽然无权无势,却明白以事实为依据,以律法为准绳,断不会冤枉别人,也不会让别人冤枉。”春荼蘼不卑不亢。

    康正源忍不住翘翘嘴角。这句话,是他第二回听了,不管从哪方面讲,都有理又贴切。

    “堂下金一。”他缓缓开口,努力表现出不偏不倚的样子,“你要反诉?”

    “是。”金一大约嘴里有伤,口齿不太清楚,但他努力大声,语速也拖慢,还能让人听得明白,“春小姐所言,均可以代替学生本人。”

    “那么之前你所招认之事实呢?”康正源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公案上的原供词。问。

    “学生当堂乞鞫、翻供。”金一坚定地道,“其余事项,全权委托给春小姐作主!”这是昨天晚上说好的。

    乞鞫就是请求重审,也就上诉的意思。

    “好,看你伤重,免你跪礼。来人,给金一弄个垫子坐。”康正源和颜悦色地说,堂上风度好得不得了。若主审官都是他这种态度,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的。

    一边的衙役到哪儿去找垫子?最后只好弄个草帘子来给金一坐。

    春荼蘼觉得康正源这是给她时间准备,因为直接进入了对推阶段。怕她应付不来吧?虽说之前她早显出了本事,此时毕竟罗大都督在,他怕她怯场。

    感念到这份偏心和体贴,她几不可见地微微一笑,让康正源放心。别说所告的只是个大都督,就算要告皇上,她也要在公堂上为委托人说话。当然。前提是委托人敢告的话。

    “田先生,金一乞鞫,反诉之事,你可认?”康正源反过来问老田,仍然态度温和。

    “不认!”老田态度激烈,好像正义就站在他身后似的,“我倒认为。金一当堂翻供。藐视我大唐律法,大人要严惩才是!”

    “田先生就确定当日之供全是事实吗?”春荼蘼插嘴道。

    “白纸黑字,那还错得了!”

    春荼蘼见老田完全走进自己的节奏,立即又道,“世间事,惟一个‘理’字说通,方才是事实。”

    其实她的意思是,凡事要符合逻辑。但逻辑这个词太哲学了。太术语了,大唐还没有,只能以“理”字替代。而所谓逻辑,就是任何事物也无法打破的规律。

    “若是道理说不通,就算点头认下了,也未必是真。律法,求的不就是真理吗?”她继续说,“就说金一这件案子,无外乎三点道理:目的、手段、结果。可偏偏这三样,他的供词前后矛盾,错漏百出,根本经不起推敲,一见就知是屈打成招之下,胡乱说的。康大人,当堂用刑,虽为律法所允许,但却也有度。若一味用刑,岂是追求事实这态度?也与皇上对刑司之事的态度相悖啊。”

    “那说说,到底哪里不通?”康正源问,心中暗笑。

    这丫头,特别会把皇上和圣人抬出来当挡箭牌,毕竟,谁敢说皇上和圣人不对呢?

    “首先是目的。所盗者,为何?”她说着,目光却望向老田。

    “自然是为财。”老田辣气壮的回答,“金家贫困,要以出租院子才能贴补家用。所以他要偷盗,道理上不是很通吗?”

    “错!”春荼蘼比他还辣气壮地说,“田先生显然没有调查过金家和金有德、金一祖孙二人吧?所以说,断案不能只坐在屋里,更不能凡间事想当然,重要的是走出去,才能了解真实情况。金家祖孙在十五年移居幽州,是编入官府户籍的良民,金一还考取了秀才功名。而金祖德开了间小小的医馆,金一长大后继承了祖业。他们祖孙心地善良,经常帮助贫苦百姓,施医赠药,宁愿自己苦,也行那积德之事。为此,令小康之家陷入艰难,也才腾出部分房屋,租赁给做生意的胡人。请问这样品格高尚之人,视钱财如粪土,自己的银钱都舍出去了,怎么会做出有辱斯文的偷盗之事?”

    “也许他们看不上小钱,却看中大钱呢?黄白之物动人心,说不定他们之前是伪善,是沽名钓誉!”老田反驳道……有话要说…………

    本来不想请假了,但66年后要重租个新房子,约了房东明天见。因为地方比较远,不知几点回来,所以明天的双更改为晚上八点和十点。我最近非常忙碌,却仍然努力保持双更,不对大家食言,请看在这一点上,原谅我吧。

    明天的两章,是第一卷的最后两章,比较关键,后天进入第二卷。

    感谢朽木琉璃打赏的热气腾腾腊八粥

    感谢狐狸精的死党打赏的香囊

    感谢醉料贤重、ek0113、第五桃子、pdxw(两张)、芳菲芳飞……两张)、萧大叔易打赏的平安符

    感谢眼泪就掉下去、九曜之光打赏的腊八蒜

    演员表:

    刀笔吏老田:由原客串贴七十九楼天空扮演(对不起,让您当反派了,不过当初说好了,一切为角色牺牲,所以:坏人最光荣!!)

    谢谢。(未完待续)RQ

第七十九章 煽动

    “田先生,还是那句话,凡事讲究一个理字,要众人心服才行。你这样胡搅蛮缠,就没意思了。”春荼蘼讽刺道,“再者,你说的只是你的臆测,我却是有证据的。”说着从袖筒中拿出一叠纸,抽出最前面两张,送到公座右侧的典狱手里。

    “大人,这是金一的街坊邻居,以及受过金氏医馆恩惠的人,所做之供词,上面都按了手印,也随时可上堂作证。”春荼蘼说,“以证明金氏祖孙乐善好施,安贫乐道。从来没有动机也没有可能,去做下那一桩惊天大案。”

    罗大都督坐在一边听审,双手无意识的抓紧椅子的扶手。说实在话,他也不相信那个胖胖的乡间医生会是盗贼,也绝没想到他居然能熬刑,是个硬茬。可是,种种迹象又指向这个金一。

    想到这儿,他又使了个眼色给老田。老田得了暗示,高声道,“对方讼师不要忘记,从大都督府的演武堂下发现了暗道,正是通向金氏医馆的!”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手段。”春荼蘼侃侃而谈,“不错,密道正通向金氏医馆。可金一已经供称,那房子是租给几个胡人,换取租金贴补家用的。金氏医院的房子分为东西两个院落,为了彼此不打扰生活,中间筑了高墙。”

    “说不定,这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老田抓住机会道,“否则,为什么早不筑,晚不筑,偏偏等那队胡人来了才筑墙呢?”

    春荼蘼没有反驳。因为这种问题是纠缠不清的,强辩只能坏了自己的节奏,不如示弱,再提出更强有力的论据。“好吧,不提地上,先说说地下。不管是谁挖的地道。有一个问题希望大人注意。”她面向康正源,“挖地道,得运出土方吧?从大都督府的演武堂,到金氏医馆的西院,中间隔着一条街,遇到地基深厚的地方,还要绕行。请问。要挖空这么一条密道,土方在哪里?这样挖法,是不是需要地图呢?那些胡人不可能整天窝在院子里。”说着,她又把另几张证词呈了上去,“经我的调查。他们表面上做的胡食的生意,只有三个人外出贩卖,七个人在家做。但他们起床很晚,要下午才出摊,还有很多人认为胡人懒惰。可今天看来,显然他们大部分时间在晚上挖,然后趁夜运出土方。问题是,运到了哪里,又如何掩人耳目的?”幽州城并没有宵禁制度。可晚上也有卫兵巡逻的。大都督府中,更是定时有府卫巡视。

    听她这么说,连罗大都督都不禁身子前倾,关切起来。

    然而春荼蘼却又改了方向,伸出了白嫩的三根指头说,“第三点。就是结果。敢问各位大人,定一个人的罪,仅有口供就行吗?,特别是涉及贼赃的时候。在金一家里,完全没有搜到所丢失的财物。不幸的是,金有德的坟墓已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自然也是没有赃物的。既然如此,如何能给金一定罪!”

    金一听到这里,突然伏地,嚎啕大哭。

    康正源拍拍惊堂木,冷声道,“肃静,不得咆哮公堂。”

    “大人,学生冤枉。学生的祖父更冤枉!”金一哭道,“我祖父一生行善积德,最后竟然曝尸荒野,至今找不到尸骨,老天无眼!老天无眼!”

    “老天无眼,可堂上大人看得到,皇上看得到,天理看得到!”春荼蘼很煽情地说。可惜没有百姓看审,不然一定会煽动起情绪。在公堂上,控制和操纵情绪,其实是极为重要的技巧。

    老田听她这么说,立即就沉不住气了,大声道,“若非金一不肯开棺,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一步?他捂着盖着,盗墓者自以为里面有财宝,所以才会偷偷挖开?说到底,金有德死后不得安宁,全是金一不孝所致。从此也可看出,连百姓都以为金一有罪,不然那么多有钱人的坟墓不盗,为什么偏偏挖了他家的?”

    老田这么说,实在是不厚道,而且毫无怜悯之心。春荼蘼本来也没指望他能讲理,不禁冷笑道,“结果如何呢?什么也没有!再者,田先生这话也不通。你可去实地调查?可亲自问过百姓们的想法?”

    老田一脸尴尬,只得扬头脖子,哼了一声,假装不屑以逃避。

    可春荼蘼却要把他击倒,所以两步走向前,与他针锋相对,大声道,“问案,律法,刑司之事,必须严谨,事无巨细,都要查个清楚明白,因为关乎到别人的前程和命运,若都像田先生这样闭门造车,不体会民情民心,自己胡乱臆测,好像拍拍脑袋就明白了,简直辜负天理国法与人情,又怎么对得起堂前的那幅对子!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你抬头看看,如此草菅人命,可对得起官字!”她越说越大声,慷慨激昂,莫说金一,堂上所有人都激动莫名起来。

    “这……这……”老田给挤兑得说不出话来。

    “为官者不查,我却查过。”春荼蘼继续道,“所有知道金一被下狱的人,无一不说他是冤枉,因为根本没有人相信,他会是巨盗!这样,你还敢说盗墓者误以为他是真凶,所以挖开了金老爷子的坟墓?!”

    她自己也有祖父,所以她深刻理解金一。若有人这么伤害春青阳,她和人拼命的心都有!

    “再者……”她话题一转。

    她打击得老田,其实也就是打击得罗大都督够了,立即把绷紧的弦松松,免得绷断了,大家不好转圜。于是,就在金一压抑的呜咽声中,她似笑非笑的问,“听说,守墓的官兵都被迷了,不是说因妖所为吗?怎么能扯到盗墓者身上?”虽是把话题拉回来,却也充满嘲讽。

    大家都知道是谁挖开的坟,不如彼此心照吧。

    上堂,其实也是衡量。利益的衡量,结果的衡量。金一想告罗大都督偷棺掘墓,在现在的条件下是不成的,那也只好让他承担失职的罪过。然后,为金一争取更好的结果。可惜,大唐律中没有国家赔偿这一说。民告官倒是有,告官府却从无先例。

    “关于土方的事,春小姐可有独到见解?”大堂诡异的沉默了半晌,罗大都督苍老但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因为空旷,略有回音,听起来威胁力十足。

    春荼蘼心中有数,可是不想直接说出来。她的目的是要捞出金一,让官府承诺帮金一找回金有德的尸体,毕竟个人力量有限,这也是她能做到的极致。至于到底这惊天大盗是谁?赃物在哪里?里面有什么重要到逼得罗大都督铤而走险的秘密?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她只是一介草民,要救的也是草民,高层的争斗,与她无关,她也没有力量插手。身无靠山,就不要瞎搅和,否则就会牵连可爱的家人。而那,是她拼尽一切也要保护的。

    但是,她可以给罗大都督一些线索。不管罗大都督承认不承认,总是一份人情。最重要的是,可以让罗大都督忙活起来,不再有心情、有闲工夫找其他人的茬。特别是金一,她会建议他找回祖父的尸体,好好安葬后就离开幽州城。

    “罗大都督。”她略施一礼,姿态优雅端庄,令罗大都督不得不承认,自家女儿受过这么多年的贵族小姐训练,比之眼前的女子却差得远了。其实,有些东西不能只靠训练,那种大方和从容是骨子里的,是春荼蘼在现代生活了快三十年所形成的,属于职场女子的自信。

    “其实民女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镇定地说,“要掩饰土方的事,自然要有其他工程,而且是长达一年、同步进行的大工程。土木这种东西,混在一起,蚕食般消化,才能不被人看出来。还有,要能弄到大都督府的地形图,好避开不能、或者挖掘起来比较困难的房屋、假山、水池等地。第三点,晚上开工的话,就算是在地下数十尺的地方深挖,也要提防夜深人静,被巡逻的兵士们发现动静。所以,那帮胡人也要弄清巡逻的班次吧?这些,外人如何得知。罗大都督,民间有句话,叫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多谢。”罗大都督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闪烁。

    捉贼要拿赃,但现在赃物找不到,就只好从源头入手。照着春荼蘼提示,要想找到这样的人也不太难。剩下的,就看他自己怎么折腾了。

    “罗大都督为国守护边疆,使万民安乐,这点小事,是民女应该做的。”春荼蘼毕恭毕敬的道,“只是这金一,即无动机,更无手段,在他身上也寻不到结果。为安抚民心,为严正律法,还请罗大都督开恩。更请您念在他一片孝心的份儿上,严惩玩忽职守的兵士,帮他找回祖父的遗体……有话要说…………

    第二更十点左右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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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上周精华不够,有的人没加上,我看本周能不能补上。若补不上,大家表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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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我名为夜叉

    罗大都督眯起了眼,心中虽然窝火,但当着康正源和韩无畏的面,也不能做得太过。因而道,“本案已经审结,但康大人仔细,发现了异情,遂重新审理。既然金一当堂翻供,本都督也无话可说,只依律法而行吧。”

    因为是巡狱史重审,所以不需要过三堂,直接定了案,当堂读鞫:金一无罪释放,发还家产。罗大都督承诺,帮助金一寻找金有德的尸体。当然,金一那些打就白挨了。他自己也知道讨不回,也就见好就收。

    而所谓盗墓事件,罗大都督把当时守墓的官兵当成替罪羊严惩了之后,也不了了之。至于那些替罪羊今后是升官发财,还是被杀人灭口,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一些繁杂的小事,康正源一行人在幽州城又逗留了几日。在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才终于启程,晚上就进了范阳县。

    春荼蘼归心似箭,知道这时候祖父必定在家了,就随便跟韩、康二人告了个辞,拉着春大山和过儿往家跑。韩无畏和康正源本来还想说几句话,却只看到她一溜烟儿钻进马车的背影。

    “算了,反正还得送年礼,到时候就见着了。”韩无畏摊开手,无奈的道,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温柔,还带着笑意。

    康正源并不揭穿,只道,“我孤身在外,你备年礼时备上两份,不用太重。虽说她这回跟我出去两个多月。吃了不少苦头,帮了不少忙。不过,她是小门小户的出身,春大山的官位和薪俸也不高,只送些实惠的就好。不然,人家还礼就成负担了。”

    他这是暗中提醒一下两家的地位差距,韩无畏怎么会不明白,却装作不知,笑着说,“这个倒不用你操心。你们外出之时,我已经写信给京国,说明你要在我这儿过年,不仅我爹和你娘早就派人送来了很多年货,就连皇上也赏了些。那些贵重的不拿,稀罕的瓜果蔬菜米粮等物却可以送给春家。再说,咱俩官位虽低。却也有年资,反正也吃不完,不如送人。只可惜,为着春大山着想,咱们不能经常去蹭饭,咱们两个大男人,除了醉酒。也没什么可乐呵的。”

    “你回去幽州城。罗语琴和罗语兰不是挺好?”康正源嗤道。

    “我一个人回去有什么意思,人家要的是两个。”韩无畏哈哈笑道。

    这两个人,就算过了年要长一岁,也才一个二十二,一个二十一,平时端着老成持重的架子来,特别是在外人面前,也只有到此刻方像才及冠的少年。

    另一边。春大山直接把从幽州城雇的马车赶回了自家门口。一停车,过儿就飞一样的跳下去敲门,老周头见是自家老爷、小姐和过儿,高兴地连忙进去通报。等春荼蘼下了车,春青阳已经迎到门口了。

    “祖父!”春荼蘼扑过去,一把抱住春青阳的胳膊,“我可想您了,您想我不想?”

    古代的大姑娘鲜少有与祖父、父亲如此亲近的了,因此她这举动,更让春青阳的心融化得只剩下一滩水,眼中的泪意都忍不住了,强行唬着脸说,“这么大的丫头,别总咋咋呼呼的。”

    春荼蘼知道春青阳这是不好意思了,倒不是不想她,也不以为意,只嘿嘿笑着,更不顾春大山,挽着祖父就往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说出无数撒娇卖乖的话,绝对纯出自然,直出胸臆,听得春青阳的嘴都合不上。

    春大山这个郁闷,没想到风尘仆仆的回来,直接被女儿和父亲嫌弃了。再看过儿和老周头也是有说有笑,就扔下他孤家寡人一个。没办法,只好先打发了车夫,再自个儿进院,认命的锁上了院门。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从这天开始,家家户户就开始过年,有很多事要准备,是非常忙碌的日子。所以,虽然春青阳不知道他们回来,并没有准备小年饭,但东西都是现成的,早就采购好了,忙活着做就是了。借这个时间,春荼蘼洗澡换衣服,等收拾好,再到正屋吃饭时,一家人已经围坐在一起了,包括老周头和过儿在内。

    炭火红红,气氛温馨,这让春荼蘼很兴奋。而且,在家人面前也不用伪装出职场女强人的样子,又令她又很轻松。因此,虽说古代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她还是一边吃,一边呱里呱拉的说着路上遇到的好玩事。

    春青阳笑眯眯的听着,时时爱怜的给她夹菜,而过儿是个多嘴的,经常插话,令老周头也不时露出惊叹的模样,一家子其乐融融。春大山坐在旁边,心里的酸意渐去,只觉得这样和乐安详,才是一家人的样子。

    饭后,春荼蘼累得够呛,肚子还饱涨着就睡了,也不怕积食。过儿和老周头收拾桌子,春青阳就把春大山叫到自己屋里,问起何时去找徐氏的事。

    春大山把前些日子发生的事说了说,春青阳就叹道,“一步错,步步错,唉,也该着你命苦。有句粗话,叫买马看母的。老徐氏是个不好的,哪能教育出识大体的女儿。可是,咱家不兴休妻,说出去实在不好听。你还是先把徐氏接回来,好好管教,以后不生事就好了。”

    见春大山低头不语,又道,“我知道你忘不了白氏,可那样的女子,本不是我们家能肖想的。她给你留下了荼蘼,已经是老天开眼。”

    “什么时候去接徐氏?”春大山低着头,闷声问。

    这快三个月的时间,跟着女儿在外面行走,虽说辛苦,心情却是畅快的。如今归了家,又要回到先前的生活,不禁心中郁结。

    “明年就去接回来。”春青阳道。“她既嫁进了春家,就没有总在娘家的道理。再说,咱们这儿的风俗,出嫁女儿在除夕夜看到娘家的灯,婆家要一辈子受穷的。”

    听到这话,春大山自从进了春青阳的房间后,第一次有了笑模样,“不会不会,儿子已经升了武官,咱家以后还可能脱了军籍。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的。到时候,就给荼蘼招个小女婿也成,那样她就离不了咱爷俩儿的眼前,能看顾她一辈子呢。”

    春青阳这是头回听到春家脱籍的事,连忙问起。

    春大山详详细细说了。

    春青阳简直又悲又喜,随后又埋怨春大山在他不在的时候,让孙女做了抛头露面的事。他回家后已经听说了一些。镇上的人传得特别神奇,有说好的,但也有很多人说坏话。左邻右舍的,流言蜚语也特别多。他本来焦急得不行,听老周头说了个大概,却仍然不明就理。刚才饭桌上本来想问,只是见孙女那么高兴。就忍着没说。

    “儿子也不想的。只是大小事都赶在关节上,逼到那了。”春大山心情烦乱,也不知是该骄傲,还是后悔,“但是,开始是不得已,后来……儿子就舍不得荼蘼。”

    “怎么倒成了舍不得那丫头?”春青阳纳闷。

    “爹您不知道,她有多么喜欢律法上的事。”春大山说起女儿。露出宠溺的神色,“从小到大,她就那么闷闷的,我从没见她这样快活过。所以我就想,那些高门大阀的女子,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大方又自在,为什么咱家荼蘼不行?担忧着她毁了名声,将来嫁不出,难道就叫她日日不快活?再说,她这样优秀,嫁给一般人还辱没了她呢。而那些有眼光的男子,不论出身,肯定能看出她的好处,善待于她。我啊,努力去挣功名,看到时候谁敢瞧不起我的女儿!”

    春青阳之前见过春荼蘼那高兴的样子了,此时听儿子这么说,一时为难之极。在他的观念里,绝不可能让孙女去做讼师的,哪怕饿死,也要阻止。但孙女的行为,令春家有了脱籍的希望,加之不想让孙女不开心,他就犹豫了。

    挣扎了半天,仍然无法决定,干脆先放下这个事,吩咐道,“大过年的,她也没什么机会上公堂,这事先放一放。你先把你的事办了,好歹接徐氏回家过年。今后,我少接那些出外差的事,有我在,徐氏必定会老实的。到底,我是她的公爹。”

    春大山不甘不愿的应下,回了自个屋。

    一夜无话,第二天春大山就去接徐氏,在涞水县逗留了一夜,第三天晚上就到家了。巧的是,当天上午,韩无畏和康正源送了年礼来,虽然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也无尺头绸缎、珠宝班玉器等特,但稀罕的吃食却是不少,让徐氏的眼睛都不够看了,露出又疑又喜的神色。

    送她回来的仆人却暗想:老太太总说春家穷困,军户人家没有好东西。可看看这些,自家算是涞水首富,有钱却也买不来呢,不禁对春家巴结了起来。

    一家人各自见过,心里不管怎么想,到底保持着面子上的和睦,之后忙忙碌碌的,就到了庆平十五年的除夕夜。

    万家灯火中,街上却无行人的影子,只有狗儿不时发出一两声吠叫。

    在春家的大门外,两人两马,默默的停驻。

    过了半晌,一个胖胖的年轻人轻声道,“殿下,走吧,这不是我们的节日。”

    “别叫我殿下。”另一个高大年轻的男人低沉着声音道,“萨满已死,我同那边就再没有瓜葛了。以后,我名为夜叉。”

    “无论如何,您永远是我的殿下。”胖胖男执拗地说,“只是,您要把春荼蘼怎么办?”

    “你利用了她。”夜叉的声音比夜还冰凉,“尽管你是为了我。所以,我们都欠她的,以后还回来吧。”

    说着,一提马缰,纵然而行,如风般消失在黑暗里。

    夜色中,只见他碧绿的眼眸,掠过春家温暖的灯火……有话要说………

    本案是个大案,不可能轻易挖出最深层的东西。而且这样的结局符合逻辑,就是不是女主一出手,万事都解决,那样太金手指了。但事情也不会这样过去,这是个极大的铺垫,大家往后看吧,会揭开所有秘密,也会越来越好看的。

    66保证,嘿嘿。

    还有,明天进入第二卷啦,第一更下午两点多,第二更晚上八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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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生米煮成熟饭

    炮竹声中,春荼蘼迎来重生后的第二年,庆平十六年。

    这个年代,还没有以火药制的鞭炮,而是烧空竹,但尽管如此,街头巷尾的孩子们还是玩得不亦乐乎。

    春家今年衣食丰足,自家准备的,还有韩康二人送的年货多得吃不完。初一的早上,春青阳本来说给大房和二房送点子过去,叫春荼蘼拦住了。

    “祖父,去年秋天我生这么大病,他们都没来人看过。节前,我听老周叔说,也给他们送了年礼,可他们都没有回礼,显见并不想和咱俩来往,您又何苦巴巴的贴上去?万一人家赚了点钱,会打量着咱们去沾人家的光呢。”她说。

    听这话,春青阳就有点讪讪的。

    春家在他这辈有兄弟三人,一个爹一个娘的亲兄弟,后来那两房绝户了,渐渐就连来往也很少了。他以为是那两房人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毕竟他还有儿子,而且是很出色的儿子,因此就不好意思主动上前,现在被孙女一说,暗想亲戚之间走成这样,不禁有点抬不起头。

    春大山在旁边听女儿的话有点重了,连忙找补道,“荼蘼,你小时候,你大爷爷一家、二爷爷一家,都是来看过你的。不过,后来日子过得紧巴,人家上门不好空着手,你病着时就更不用说,所以你心里不能生出怨怪来。”

    “没有怨怪呀。”春荼蘼连忙解释,“就是吧,咱家也只是小康。算不得有钱人家。今年过年的年货虽然多,却大多是韩大人和康大人送的。今年咱们给了大爷爷和二爷爷家,明年可还给不?那时候拿不出来,人家生了怨怪才不好呢。”

    这就是人性。也就是常言所说的斗米恩。升米仇。给惯了,一旦不给,厚道的人会想。你家是不是今年有困难,说不定来看看能不能帮忙,对之前的馈赠,也会心存感激。但不厚道的人,反倒会恨起你来。而这个世上,不厚道的人数很可观。

    她是个有疑问就喜欢调查的性子,所以老早前就从老周头那里打听了不少春家大房和二房的事。春家是军户。只要能出丁,就能得到田地耕种,而且还是免税的,只是军械马匹要自己准备,相关费用也要自己。春大山一肩挑三房。他是春家出的丁,论理,田地应该大部分归他所有,可事实上,每年他只象征性的拿回些地里种的米粮,连自家一年的嚼用都不够,有时候还要上街买。至于蔬菜什么的,都是春青阳和老周头在后院自种的。

    春大山年轻力壮,青春阳的身子骨也硬朗。不在军府或者衙门做事时,侍弄那点子田地是完全可以的。可那两房大约因为没有儿子,所以特别贪财,把地全把去,半佃半送给自家女儿和女婿种。就这样,还经常哭穷。春青阳和春大山父子心软面嫩。又念着亲戚情分,因此也就不多计较,吃了这个暗亏。

    好在春大山升任了折冲府最低级的武官,有俸禄的,春青阳在衙门也有事做,家里的日子很是过得,也就不去跟那两房争田地上的利益。一来二去的,他们倒心安理得起来,忘记是因为春大山才得到那么大片土地,还生怕三房跟他们抢夺利益,所以故意不来往。

    其实他们也在范阳,就算隔得远,也是在一个县内,真就至于逢年过节也不露面吗?每年都是春青阳在清明祭祖和大年初六这两天去一趟,还大包小包的带东西,回来时全身却光溜溜的,连好衣裳也被换成粗麻的了。开始,春大山也跟着,后来他们话里话外嫌春大山过去,还要特别招待,春大山就不去了。

    说到底,就是春家大房和二房长期侵占三房的利益,善良而顾念亲情的三房总是吃亏。只不过春青阳和春大山父子厚道,又念在那两房没有儿子的份上,不肯计较罢了。他们把那两房当成家人,可人家未必这么想,但终究谁也不是傻子,后来春青阳这边也淡了。

    其实,春荼蘼调查得很清楚,春家的大房和二房过得比他们家还好。因为春家那片田地是上等的良田,旁边还连着荒山一角。而那山地是出沙石料的地方,副业收入那是相当可观。也为此,大房和二房更怕三房去抢吧?

    “荼蘼说得对,是我没想通透。”春青阳马上明白了,点头道,“今年冬天冷,把吃不了的东西暂时都放在地窖里,还能吃好一阵子,倒是省了不少钱。”

    “就是嘛,他们占的便宜已经不少了,也没听到个谢字,干吗还上赶着让他们抢劫。”春荼蘼终究忍不住,咕哝了一句。这下,连春大山都有点尴尬了。

    其实她还有话没说:她没有继承这身体本主的记忆,因此对春家大房和二房的人,完全没有印象。只是,靠着三房,他们才能有好日子过,他们不仅不感恩,却防贼似的防着三房,自己躲起来闷声大发财,可见人品绝对不好,而且脸皮极度厚。应该,也是两家子极品吧。

    这样的人,少来往,甚至断绝了亲戚关系才好。

    “咱中午做乌米饭吃吧?”春荼蘼话题一转,高兴的提议道。

    她前世和这世都是北方人,虽然喜欢面食,但也喜欢大米的。只是这个年代,稻米只在南方种植,算是比较金贵的粮食,黄黍米倒是平常些,但摆弄好了,也是很好吃的。

    这次,韩无畏和康正源送来了一大袋子精致的稻米,可把春荼蘼稀罕坏了。可惜唐代人吃稻米时总喜欢配着鱼蒸,生米做成熟饭后,米香和鱼香混在一起,特别美味。不过春荼蘼不喜欢吃鱼,所以就不太受得了。而她所说的乌米,是以一种乌树汁把米泡黑。再蒸出来,别有一番风味不说,听说还有食疗作用。

    往年过年,家里的蔬菜就是菘菜(大白菜)、和萝卜。芥菜,秋芹,蕹菜(空心菜)。还有没有成熟的小葫芦。大唐人很喜欢吃蒸烂的嫩葫芦,春荼蘼才穿越来时,很是好奇了一阵。今年有韩康二人送来的藕、笋、昆仑瓜等稀罕物,就显得丰盛了许多。

    之前春荼蘼还以藕是特别金贵的,后来才知道大唐人特别喜欢因特网藕,所以南北各地都有大量挖塘种植的,所以倒不是稀罕物。

    “你喜欢乌米饭。咱家就吃乌米饭。”春青阳什么都宠着春荼蘼,“配个炙牛肉可好?”

    “还要红烧羊肉、韭菜炒鸡蛋,炒笋片、凉绊菘菜心。”春荼蘼一连说了好几个菜,“要不再给我爹清蒸一条鱼?我虽然不喜欢,我爹可爱吃呢。祖父不是说牙疼。可能是上火了,凉绊菘菜心正好,加点醋和糖。”

    春青阳和春大山听她点的菜照顾到全家,相视一笑,心说这丫头不白疼,倒没注意她没给徐氏点爱吃的菜。

    在古代,牛是稼樯之资,随意宰杀是犯法的,但南边可以适度宰杀水牛。肉质很好,运到北方就特别贵。羊肉是胡人贩卖,汉人并不蓄养。所以肉类里,猪肉和鱼肉比较常见,今天春家是拖了韩、康二人的福,连同牛羊肉。外加飞禽,甚至大雁的肉都有一部分。

    在春荼蘼的张罗下,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吃了饭。下午,就得准备春大山和徐氏初二回娘家的事。春荼蘼没想到这个风俗从大唐就有,满心有点不乐意。因为除氏娘在在邻县,要按现代来说,并不太远,可从范阳到涞水的官道只有短短一段,剩下要走土路,非常难行,一来一去要快三天呢。

    人家娘家远的,初二就不必回了,偏徐氏穷讲究。再者,她这几天低眉顺眼的很老实,提出这个要求时,春家两代男主人都不好开口拒绝。

    只是回门要带节礼的,徐氏小年后才回来,家里的年货她并没有跟着张罗,此时为了不太寒酸,自然要找了盒子,捡了几样韩、康二人送的东西,还得捡好的,满满装了,让她带回去。

    一想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要给老徐氏吃,春荼蘼嘴里就犯酸。可有时候,就算再不乐意,表面也得装得大度些,她也只好强迫自己面带微笑,送自家爹上了马车,带着礼物出门。

    “依奴婢看,太太就是惦记着那点子东西。”过儿悄悄对春荼蘼说,“徐家老太太还总说咱们家穷,定是眼皮子浅的,哼,她们徐家才是呢。小姐没看见吗?那天送太太回来的那个死老婆子,眼珠子都快掉到咱家的年货上了。太太非要回娘家,就想把这些有钱没处买的东西,带给她娘家尝尝。”

    “算啦,就算圆我爹一个脸面吧。”春荼蘼叹口气,也当是劝自己了。

    她不知道老徐氏看到这些,心里会怎么想,但是她绝对没料到,那死女人两天后,居然跟着马车一块到了,说是给亲家来拜年。同行的,还有徐氏的父亲,一个面白无须,初看以为是太监的瘦高个中年男。

    春荼蘼不禁警惕。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老徐氏,又憋着做什么怪呢?上回因为她失手打了春荼蘼的事,春大山不许她上门,她这回却跟了来。可见,脸皮的厚度不比春家的大房和二房差……有话要说…………

    哈哈,今天我标题党了。表打我,因为这章是温馨的过日子章节,一直说吃的,我总不能起章节名为“吃”吧?只好用乌米饭这段。

    而且在后台看数据,看到不少跳订的。话说66这本书,完全没灌水,章章有线索,为毛要跳订呢?跳订呢?跳订呢?一章才几分钱呀,为毛跳订呢?杯桑的无语问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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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鸡窝里的金凤凰

    春青阳到底面子上过不去,客客气气请了老徐氏进来。至于老徐氏的丈夫,却推说头受了风,去自个闺女屋里躺着去了。

    老徐氏一脸喜色,就像和春荼蘼从来没发生过争执似的,不仅给了春荼蘼一个大红包,还拉着她的手不住的夸奖。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徐氏多喜欢春荼蘼,全然不记得半年前还为了要把人家闺女远嫁,而吓得小姑娘的本尊自己偷跑,最后香消玉殒。

    大年下的,北方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爱穿大红。而红色正衬春荼蘼的肤色和气质,头上又插了几只春大山在幽州城给她买的、像一串串小花蕾似的绢花,就更衬得俏丽明艳。春青阳看在眼里,爱在心头,当然更喜欢旁人夸奖。但他在官门多年,就算为人忠厚,从不害人,眼力却也练出来了。即看出春荼蘼有些不耐烦、有些尴尬,又觉得老徐氏只怕有话要说,连忙找个由头,让自家孙女先下去了。

    春荼蘼温温顺顺的答应,带着过儿出了正厅的门。才想反身偷听,就见小琴站在当院的正中,好像在清点徐氏带回的回礼,却其实在行监视之职能。

    正厅里,现在有春氏父子和徐氏母女,只要有重要的事商量吧?

    “小琴,去旁边坊市的食肆买点乳酪回来。”春荼蘼吩咐,“韩大人和康大人年前送了些顶稀罕的樱桃,那个和了乳酪吃,最是可口。”

    小琴一怔,很有些不愿和为难地说。“小姐,大正月头,食肆关门了吧?”

    “咱们这儿的店子都是初三开业,你又不是不知道?”过儿抢着说。

    食肆。就是综合性的食品店。不得不说,比现代的食品店服务还好,不仅卖各种果品、点心和酒类。即能在店里吃,也能往家里带,如果有人要开大点的宴会,还会送货上门。比较大的食肆,食品非常丰富,可谓是一站式服务。

    “可是,我要把老太太的回礼整整。待会儿要给咱家老太爷过眼哪。”小琴还在推辞。

    “小琴姐姐,亲家老太太回的礼都在这儿,这院子里还有人会偷不成。”过儿冷笑,声音却不大,免得屋里的人听见。面子上不好看,“再说,你看看,虽说是回春家的礼,看起来还挺丰富的,可各色尺头、绸缎、棉布,还有点心吃食,可都是太太用得上,吃得着的。摆明借着名义给自家闺女的,别人就算拿去也没用不是?”

    过儿伶牙俐齿的,春荼蘼又没拦着,结果小琴就给臊了个大红脸。她自然知道徐家那位老太太总说自己是涞水首富,但表面上大方,骨子里小家子气又抠门。可之前春家人都不说。此时让过儿叫破,只觉得脸都没地搁了。这时候,哪还顾得老徐氏让她守门的命令,从过儿手中拿过一串钱,急急的就走了,跟后面有狗追似的。

    春荼蘼和过儿对视一眼,都笑了。过儿就麻利的把那个回礼暂时收到厨房,而春荼蘼就蹲在正厅的窗根底下,竖着耳朵偷听。

    正好,前面的寒暄话都说完了,只听徐氏夸她道,“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这才几个月没见荼蘼丫头,真是成大姑娘了,模样又生得好。唉,这一晃都十五了吧?”

    娘的,老徐氏又要给她说亲。

    瞬间,春荼蘼就猜出老徐氏的心思来。不过她并不怕,因为春大山承诺过,不管是什么样的亲事,必会由她点了头才做数。她恼的是,明明春家已经摆明态度,不让老徐氏掺和了,她怎么又把爪子伸这么长。这才平静了多久,怎么又要闹腾?大过年的,不是给祖父和父亲不痛快吗?

    她皱了皱眉,就听自家老爹拦道,“我家荼蘼生日小,正经还差大半年才及笄。”显然,也是知道老徐氏后面要说的话。

    照理,人家已经往外推了,话就不用说得太过,免得伤了和气与颜面。偏老徐氏是控制欲超强的人,也不看看是在人家家里,仍然忍不住指手画脚道,“女儿家,青春易逝。这好日子一闪就过去,若不抓紧,以后可有后悔的。”

    喵喵的,有她这么说话的吗?

    接着,春青阳还没回话,老徐氏就快嘴道,“我这次来,一是看看亲家公,毕竟亲戚间是要多走动的。这二来嘛,倒是有门亲事,给荼蘼说说。我们涞水有户人家,那是极好的,家里人口简单,小伙子人生得好,今年才十八,年纪轻轻的就中了秀才,家里还有好大一片地,虽说不算豪富,可也和春家算般配了,亲家公不如考虑考虑。”

    什么意思啊?就是说这样的人愿意求娶春氏女,春家就应该心存感激?

    “谢谢您的好意。”春青阳沉默了片刻说,“不过我就这么一个孙女,还想在身边再留上几年,咱们大唐,女子二十岁不说亲,才有官媒上门的。所以,暂时还不想考虑。再者,现在是正月。正月里头不说媒,是咱们这儿的规矩。”他声音平静,只有亲近他的人才知道,语气中已经带着怒意了。

    大约春青阳也不能理解,上回孙女儿差点死了,不正是因为婚事吗?怎么这亲家也太无理了,还敢提出来?

    一边的徐氏见状,有些忐忑的叫了一声,“娘!”那意思,是让老徐氏闭嘴。

    可这世上,能让老徐氏闭嘴的人还没生出来,因而她就笑道,“我这哪里是说媒,说媒自有媒婆子。我要亲自说,不是折了孩子的福吗?我就是告诉亲家公,好好参详参详罢了。”

    她这意思,她是高层人物,给低等小女子保媒,人家就承受不住她的面子吗?切,她以为她是谁啊?一个有两臭钱,却绝对不够多的商家妇而已。

    “不用参详了,我女儿的事,我父亲会做主。”春大山冷冷的声音传来。

    “你这孩子,我和你父亲说话呢,你怎么就插嘴?”老徐氏不悦道,倒没想想,刚才她女儿也插嘴来着。还有,春荼蘼是春大山的嫡亲女儿。事关女儿的亲事,人家亲爹不能插嘴,她一个外人难道就能做主了?

    “我也是这话,还是多谢亲家母了。”春青阳站了起来,“天色不早,你们一家子必有体己话儿说,我不耽误你们。我这就去整治一桌酒席,待会儿和亲家公好好喝一顿。”这话虽不客气,但好歹面子上圆了过来。

    一般正常人,肯定见好就收,可老徐氏却不是正常人,因此不乐意了,提高了声音道,“我也是为了荼蘼好,你们不知道外面说得多难听。也是的,人家骂春家,自然不能当着春家人的面,我可是听了满耳,到外头也有些抬不起头来。”

    春大山一下就怒了,啪的拍了下桌子道,“怎么了?我家荼蘼做了什么神憎鬼厌的事,要别人在背后说嘴?有本事当着我的面问问,我们春家的家风堂堂正正,不怕人说!您该怎么就怎么,用不着抬不起头!”

    “你看你急什么,这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吗?”老徐氏是个不吃亏的,也不想想这是在别人家里,当场也怒道,“我不过说点实话,倒轮上你拍桌子打板凳了。真这么端正,为什么叫自己的闺女在公堂上抛头露面?这样的人,谁还敢娶?我好心巴拉的给说了一户人家,你居然还嫌弃我多事了!”

    “你可不就是多事!”春大山暴怒。

    春荼蘼觉得大过年的打起来不好,又背运,让邻居听到也笑话,就考虑是不是应该劝。正犹豫着,就听祖父的声音冷淡地响起,“我家荼蘼与众不同,就不是池中之物。早晚,我们家这鸡窝里,就能飞出金凤凰。所以,您说的那些亲事,我们家看不上。还是那句话,春家多谢您想着,只是这事,我家自己做得了主。”

    听祖父这么说,春荼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真的吗?在祖父心中,她真的有那么值得他骄傲吗?祖父是个保守的古人,只怕他也不喜欢她当讼师,可在外人面前,祖父那样维护她,毫无理由的支持她,让她恨不能粉身碎骨来回报这份浓厚且永远不会改变的亲情。

    只听老徐氏冷哼一声道,“倒看不出,亲家公的心还真是大,要春家出金凤凰呢。实话说吧,我才懒得管你们家的事,你孙女嫁不嫁得出去,与我何干?可是她若做这一行,势必影响春家的名声,连我女儿也给拖带了。今后,我女儿若再生个一儿半女,让人家怎么看底下的孩子?儿子就罢了,反正也脱不了军户,早晚也不过是个当兵的料。若是个女儿呢?你家荼蘼不嫁,可不能耽误我的外孙女!”

    “你的外孙女还没影儿呢。”春大山压抑不住的发火。

    他根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只是心软,而且懂得心疼老婆。可这不意味着,他能看着从小捧在手心的女儿被人这样说道……有话要说………

    呵呵,大家原谅我上章标题党啦。不过是跟大家来个恶作剧,大家乐呵一下嘛。

    另外,上章有错别字,没有因特网藕,我打错字了,其实是吃藕。对手指,我总写错字,而且检查时也看不出来。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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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必嫁贵婿

    其实这老徐氏就是个糊涂的,前一刻还自处春风细雨,哪怕是假的,至少还没撕破脸,可两句话过后,关系就彻底闹僵了。到时候她拍拍屁股走了,想没想过自家女儿还怎么在这个家待下去?或者,她从来就是想把女儿接回娘家。从她屡次对春家的态度,就应该知道了。

    她总自诩是大户人家,可吵架吵到人家家里头,是哪门子的礼仪规矩?平时,她倒还装个富家太太的样儿,可只要一言不合,就宛如泼妇般。

    “今天不怕告诉你。”春大山大声道,“荼蘼就是我春大山惟一的孩子,以后我不会再生一儿半女。到时候我给她招个女婿,外人甭想把她从我春家哄出去。以前这样,以后还这样!”

    咚!这话扔在那儿,似乎发出响亮的声音。

    春荼蘼又一次感动得一塌糊涂。

    有这样的祖父和父亲,她还怕个甚。她瞬间就决定,一定要做一只金凤凰!还有,要么她就不嫁,要么必要嫁个贵婿,让祖父和父亲可以扬眉吐气!

    “你听听!你听听!”老徐氏气得发抖,也不想想自个儿管到女儿、女婿房里的事,实在不成个体统,“他都要给你喝避子汤了,你这日子还有什么奔头!走,跟我回去!”

    “娘!”徐氏又开始抽抽答答的哭,眼神哀怨的望向春大山。

    这个男人,她绝对舍不得,可是他又说不让她生孩子。实在也让她伤心透顶。

    只要有老徐氏在的地方,环境和气氛就会瞬息万变,这还不到半个时辰,本来亲亲热热的来拜年。现在却闹得像要立刻分家似的。

    春大山开始只是说气话,此刻听老徐氏要带女儿走,登时就犯了牛脾气。深吸了口气,对徐氏道,“你可想好,但凡你做什么决定,我定不拦你!”

    徐氏哇一下就哭了。

    老徐氏大怒,腾地站起来,一甩袖子道。“大年下的,我本来好意为你女儿,趁着她名声还没毁到家,赶紧嫁出去,总好过将来连累到别人!你们父子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赶我女儿走。好春家!好家风!我倒要看你们得意到几时!”说完,强拉着徐氏就走。

    她以为春氏父子会阻拦,可春氏父子居然都冷冷的站在那儿,没有动。

    门外,春荼蘼当机立断,风一样跑到院外去,从没想过自己的速度能这么快。过儿紧紧跟随,半步也没落下。

    徐家的马车就停在春家门外,春荼蘼和过儿跑出来。躲在门前的大枣树后,正好可以观察到马车那边。她惊讶于老徐氏颠倒黑白还辣气壮的能力,想继续看看结果。她就不明白,老徐氏那个脑袋是什么构造,凭什么所有人、所有事都要围着她转?

    她到春家来,也不管春氏父子如何不愿。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废话,尤其处处诋毁人家的女儿、孙女,好像春荼蘼是个垃圾,必须尽快甩掉似的。春氏父子虽说生气,却还努力维护着亲戚脸面,可她呢?居然就大吵大闹起来,最后还派了别人一身不是。

    这种人,不理会她是最好的,她早晚暴跳得自己气死。那时,也算为民除害了。

    才在树后藏好,就见老徐氏拉着女儿,气冲冲的出来。可到了马车跟前儿,徐氏却用力挣脱母亲的手,哭道,“娘,我不回去!”

    老徐氏气得直抖,挥手就打了女儿一巴掌,“你个没出息的!春大山有什么好,他这样对你了,你还守着他不走?”

    “反正我就是不回。”徐氏犯了蔫倔的性子。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老徐氏气得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我这还不是为你?你没长眼瞧见哪,春家老的小的都把那个臭丫头捧在心尖上,你算个什么东西!那丫头如今坏了名声,真的嫁不出去,或是老死在家里,或是招了女婿,你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这话,听得春荼蘼忍不住翻白眼。

    有这么比的吗?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关系啊。春大山对女儿的疼爱和对妻子的爱与关怀能是一样的吗?根本没有可比性,也不应该这样对比。徐氏嫁进春家,一味的索取,可她为这个家做了什么?好吃好喝都紧着她,她却连家也挑不起来,更不用说孝顺公爹,爱护前房儿女了。

    这是古代!一个孝字能压死人的古代!对女性要求很多的古代!而徐氏在娘家被娇宠,就恨不得换个地方继续被娇宠,本来就不对,因为当姑娘和做人家媳妇本来就不同啊。其实春家对徐氏根本没有苛刻的要求,只想平静过个日子都做不到,她娘家妈还动不动就来春家指手画脚。这样春家也没休了她,如此的丈夫和公爹,简直打着灯笼也难找了!

    说到底,是春氏父子太善良了。他们总以为,对徐氏不多要求,能满足的就尽量满足,以换取和睦的生活就好。但在老徐氏那,她看不到这些善念,结果不但不感念亲家能容忍这样没用的媳妇,反而觉得这是春家没有她女儿不行,是上赶着他们徐家、巴结徐家、非徐家不可。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可话说回来,老少徐氏的毛病,也是春家给惯出来的。

    “你就知道哭,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玩意儿!”老徐氏见女儿不说话,又拍了一巴掌,“你若不跟我走,后面你就自己受着。这春家我是不乐意来了,就算请,我也不来!”

    “巴不得你快滚,永远别踏进我们家的门!谁稀罕你!”过儿气得咬牙,在春荼蘼身后小声的嘟囔道。

    春荼蘼把食指压在唇上,示意她别说话,继续偷听。

    “你说说。你怎么就那么瞎呢,你看上春大山什么了?他除得长得好点,浑身上下,哪有一点好处?”老徐氏继续道。

    这下。连春荼蘼都忍不住了,恨不能冲出去说:我爹那叫长得好点吗?那是英俊潇洒,范阳第一美男好吗?再说。我爹优点可多了。忠厚善良、武艺高强、为人正派、上孝敬父亲,下疼爱女儿,中间对老婆纵容,外加上前途无量。就只不拈花惹草一条,有多少男人能做到?我爹明明就是珍珠,你却当成鱼眼睛,真是……干脆你自挖双目算了。

    春荼蘼按住腹部。因为忍得肝疼。若论斗嘴,十个老徐氏也不是对手,偏偏她要顾忌自己和家里,毕竟一名老年妇女可以撒泼打滚,她若冲上去。名声就全毁了。

    算了,好鞋不踩自狗屎。照老徐氏这闹腾劲儿,她有强烈的预感,她很快就有机会能收拾老徐氏。因为,连老天也看不过眼的。

    “他家那丫头倒是有眼光,我在涞水都听说了,连折冲府的都尉和大理寺丞都对那死丫头另眼相看,这回你捎回去的稀罕物,可不就是人家那龙子凤孙送的?你不言不语的。主意倒是正,追着沾上春大山,可怎么不给我找个人家那样的女婿回来?”老徐氏语气中那个酸哪。

    春荼蘼不禁吃惊,没想到八卦的传播力是如此之强大。可是,她和韩无畏、康正源根本就没有什么。这两人也是懂礼的,韩无畏还来信说。本来亲自要送年货来,还想拜年来着,但考虑到他们表兄弟的身份,怕给春家带来麻烦,就叫仆从送了东西来。

    和身份地位差距大的人做朋友都很辛苦,何况更近一步的关系?人是有等级的,说白了就是生活圈子,能突破圈子的不是没有,只是太少、太辛苦了。

    只是,老徐氏为什么想得理所当然呢?她春荼蘼好歹是低级武官的女儿,尚且不敢肖想那二位,身为商家女的徐氏,又无倾世之姿、惊世之才,怎么被老徐氏说得好像……只要徐氏愿意,人家韩无畏和康正源就得巴巴的来求娶?实话说,虽然春家是军户,但论人才和人品,徐氏连春大山也配不上!

    这下春荼蘼算明白了,为什么老徐氏这么强势,因为她自我膨胀得太厉害,是坐在涞水的井底之蛙,以为天就那么点子大呢。

    “娘你别说了。”徐氏终于开口,“我早告诉您,别来给荼蘼说亲,您偏不听。怎么样,好好的事,倒闹得两家不和睦。您快回去吧,夫君和公爹都心软,我做小伏低一阵,他们就会把这一篇揭过去的。回头,我再找人给您捎信儿!”

    “孽障,你就是离不开那个春大山!”老徐氏恨铁不成钢的道,“若与他和离,娘自然给你找好的,你怎么就不听呢!”

    果然啊,老徐氏想让女儿和离回家。在现代,也绝少母亲想让孩子婚姻破裂的,何况这是在古代呢?所以老徐氏的思维,真心不能以正常衡量。

    见徐氏又恢复到抿着嘴不说话的状态,老徐氏恨声道,“算了,我管不了你!我走!”才一转身,又想起什么,“你爹呢?怎么没看见他。”

    “在我屋里歇着呢。”徐氏张望了一下,“小琴也不知道死哪儿去,我去叫我爹吧。”说完匆匆地进了院子,但很快又折了回来。

    “我爹不见了。”徐氏诧异道,“明明我亲自带他进屋的啊,跑哪里去了?”

    老徐氏想了想,不耐烦的道,“谁知道他死去哪里了,我不会等他的。他若回来,你让他自己雇车回去。哼,小琴个不安分的,怎么也跑得没影儿了?”

    “别是带我爹一块儿逛去了吧?我爹正经没来过范阳几回。”徐氏疑惑。

    “大年下的,有什么景好逛?”老徐氏边说边上了马车,狠狠甩下车帘……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不是标题党哦,意思是春荼蘼发誓要嫁得好,让自家祖父和老爹抬起头来。毕竟,她做了讼师,婚姻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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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火树银花不夜天

    眼见着马车离去,徐氏回院,春荼蘼才和过儿从树后出来。

    听了这老半天,身子都有点冻僵了,两人连忙回了春荼蘼的屋子里。想必春青阳和春大山还在生气,院子里静悄悄的,正厅的门也紧闭着。

    过儿向那边张望,又看了看春荼蘼的脸色,这才犹豫着说,“亲家老太太就是要搅得咱们家宅不宁的。要我说,太太真不如和徐老太太回娘家去呢。最好……再也不要回来。”说到后来,声音小了下来。

    春荼蘼知道过儿的意思,是想让春大山休了徐氏。这门亲结得不好,拖下去大家痛苦。但古代不像现代,离婚比较自由。春家之所以说不休妻,是因为徐氏没有犯七出之罪,上回给丈夫下泻药的事倒可以做文章,可是春大山也会没脸,那事就压下去了,现在哪能重提?即使真要休了徐氏,她做女儿的也开不了口,还得看春青阳的。

    不过,徐氏是真心喜欢春大山,虽然她的喜欢非常自私,只是想独占春大山,并且不会为春大山改变自己一丁点儿。可真要休她,她肯定赖死赖活,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用得上。虽然徐氏表面上很懦弱,可拧起来是个极有准主意的,也拉得下来脸,如果闹得尽人皆知,势必又要影响春家和春大山的前程。

    年前韩无畏的来信说了,已经就春家脱军籍的事开始活动。若这种最关键的时刻让徐氏闹起来,说不定会影响到大事。而春大山长升了官,前程看好,要休妻也得悄无声息的,理由充足的,完全不受妨碍的休。比如说,徐氏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所有人都站在男方这边。

    “过儿,亲家老太太很看不上我爹和我家,想让太太和离呢。”春荼蘼叹了口气。“就算是恩爱夫妻,有长辈这么闹腾,也会磨没了感情,再也过不下去,何况我爹和太太这种情况?所以你看着吧,不等我爹休妻,太太也在咱家待不长。亲家老太太那个人我不敢说了解。却很清楚,但凡她起了什么心思,若达不到目的,就难受得要死,非可劲儿的搅和,直到她满意不可。”

    “小姐是说,亲家老太太一定会让太太和老爷和离?”过儿高兴地问。

    “我觉得她不会善罢甘休的。别看她自己说再不来咱家了。”春荼蘼嘲讽道。“自个儿打自个儿脸的事,她做得不少,也没见她羞愧。所以,咱们不动,让她闹去吧,到时候不管什么样的结果,都怪不到咱们身上,带累不了春家和我爹才好。”

    “那咱们给加把火?”过儿眨着大眼睛。露出恶作剧的表情。

    春荼蘼点点过儿的额头,“听我的,敌不动,我不动。实话说吧,我觉得今天她在我爹面前丢这么大脸,这口气她咽不下,很快就得想办法闹一出。有的人,不用跟她打,递给她一把刀,她自己就抡起来,伤敌不成反伤己。”

    过儿细想想,觉得自家小姐说得对。愤而休妻,是痛快了,遗祸却无穷。让徐氏这个女人搅和得家里过得不和顺就罢了,难道还要让她影响到春家的今后?小姐常说的那句话很对: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诶?话说小琴去哪里了?”春荼蘼突然想起这茬,“让她买个乳酪,她别是跟人私奔了吧?这么久还不回来。”

    “管她呢,她跟人私奔倒好了。”过儿翻翻白眼儿,“就怕她不知上哪闲逛去了,我听说镇上有庙会。”

    “你不早说!”春荼蘼瞪了一眼过儿,“早知道去镇上逛庙会,不在家受那窝囊气。”

    主仆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听到正厅那边有动静,就起身过去了。接着一家人吃了饭,尽管徐氏也在场,可所有人都不想让别人不高兴,就都强颜欢笑,装作没事般。可气场的压抑,却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的。不管怎么说,这个快乐的春节假期,还是让老徐氏破坏掉了。

    当天,小琴天色快黑的时候才回来。一问,果然说是去镇上看庙会了,自然引起了徐氏的不满,借机发作了小琴一回。只不知为什么,春荼蘼总觉得小琴有点不对劲儿,似乎有些魂不守舍。而且小琴是个机灵的,虽然心思总是不正,但很会做事,这么不管不顾的贪玩,没经允许就去镇上,不是她的风格。自然,乳酪是没买来的。

    但春荼蘼心中要考虑的事极多,当下没多注意,过后也就扔到脖子后面去了。而从那天开始,徐氏着实老实了一阵,也能迈出房门,每天早上给春青阳请个安,偶尔给春大山煲个汤什么的。春荼蘼冷眼旁观,并不多说。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镇外没什么热闹的,但镇上却有灯会,听说官府还有焰火放。春荼蘼很有兴趣,所以春青阳和春大山商量了下,决定晚饭早点吃,完了带她去镇上看灯。

    春荼蘼高兴坏了,古代的年节,之前总是从影视剧中看,今晚要好好身临其境一把。她一大早就拉着过儿挑了衣服,因为怕人多拥挤,还是挑了男装,却不是胡服,而是缺銙袍,左右开衩,直裾大袖,扎口的宽腿裤子,头上不带幞头,而是系勒带,脚下配着长靿靴。这套衣服本来是春大山的便服,竹青色,春大山嫌颜色太亮,基本没怎么穿过,被过儿连夜改小了,正好春荼蘼穿。过儿自己来不及做男装,只好还穿着原来的胡服。

    春大山的意思是,让徐氏留在家里。因为她一向娇怯,去人多的地方怕不方便,还得派一个人专门保护她。再说晚上冷,冻病了又是个麻烦事。但徐氏也不知是怎么了。死缠烂打的要跟去。小琴这些天都老实的得过分,却也哀求徐氏要跟着。最后一家之主春青阳拍板,家里也不用留人看着,连老周头在内,全家一起去。

    “不然你怎么忙活得过来?”私下,春青阳对春大山说,“本来咱们父子只关照下荼蘼和过儿就行了,而且过儿泼辣,本身就顶个小子使唤。现如今去的人多了,就由我看着荼蘼和过儿。你屋里的两个。你一个人都照应不过来,不叫老周跟着是不成的。”

    春大山很惭愧,可又不想为此事和徐氏吵起来,再把元宵佳节也毁了,只能死忍着心中的不快。而且徐氏最近一直小心翼翼,他不好那么硬起心肠。

    当天晚上包了饺子吃,打算全家逛回来后。再煮元宵做宵夜。

    这个时代,饺子是作为馄饨的分支出现的,并没有明确的叫法和分类。春家这个年过得富裕些,就用了白面做皮儿,猪肉菘菜的馅。春荼蘼还自作主张和了一个豆芽、芫荽、鸡蛋、又加了碎豆腐的素馅,特别受到了春青阳和老周头两个年纪偏大的人的喜欢。

    饭后又避了避口,免得被冷风冲到热乎乎的胃里。然后。一家人在大门口挂上大红色的灯笼。又找隔壁何嫂子借了牛,套了辆稳当的牛车,就去了镇上。春荼蘼还当他们到得算早,哪想到天才擦黑,镇上已经人山人海,各色美丽的花灯沿着官府指定的几条街挂了出来,再加上家家户户门前的灯笼,简直应了那句诗:火树银花不夜天。

    “没想到这么挤。”被春大山护在身前。徐氏还是忍不住抱怨道。

    “爹心疼太太,早说太太不必来嘛,偏太太不听。”春荼蘼笑眯眯地给徐氏上眼药,“不然现在让爹送太太回去?”

    徐氏见春荼蘼这样说,哪里肯走,咬着牙,死坠着春大山不放。小琴借着人多的机会,装出害怕挤散的娇柔模样,拉住了春大山的手臂,大吃豆腐。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有了真正的笑模样。

    “我就看不惯她那样儿!”过儿气得跺脚。

    “摸一摸又不会少块肉。”春荼蘼低声道,“这事不用你操心,太太会修理小琴,你只管看着就行了。”

    说完,转过身提议道,“咱们去临水楼吧?那边的铺子结束了很久,又还没有租出去,清清静静的,咱们先在街上逛着看灯,差不多时辰的时候,正好上二楼去看焰火。”

    “这么久没有人,会不会很脏啊?”徐氏有点不乐意。

    因为一提到临水楼,就想到了那个方娘子。好不容易那女人走了,徐氏不想让自家夫君再睹物思人。而且,荼蘼是故意的吧?她非常怀疑。

    春荼蘼哪管她怎么想,只道,“我年前雇了小九哥去打扫过,不脏的。那条街上是最热闹的,临街的各个酒楼和铺子早被人占满了,除了那儿,也没有其他地方容得下脚呀。”

    “没有人烟的地方……大晚上黑咕隆冬的……”徐氏还想反对。

    春青阳却插嘴,问春荼蘼,“钥匙可带了?”

    春荼蘼点头道,“自然带了。我还叫小九哥准备了点心、瓜果、甜酒,还有好多灯笼呢。”

    “你这丫头,原来早就打算好了。”春青阳就笑道,“那咱们就去,也算是享了我孙女的福了,我年纪一把,可从来没有过独占一楼的时候。”

    春青阳这么说了,徐氏哪还敢说个不字,委委屈屈的低下头……有话要说…………

    大家猜,元宵节上会出什么事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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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贵公子

    清静有清静的好,热闹有热闹的妙。一家子才来镇上,体力和精神都充沛,自然先在镇子口寄存了牛车,然后沿着那条最繁华的街,闲闲的逛着。等逛累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再上临水楼的二楼,找最好的位置看舞龙表演。

    春荼蘼晚饭的时候本就留了肚子,这会儿见了各色小吃,自然这样买点,那样买点,只是春青阳怕她冲了风,不许她边走边吃,只由过儿提着,等回家,或者到了临水楼才吃。还有各色花灯,虽然算不得精致,却有野趣,带着大唐民族胡汉融合的粗犷风格,特别可爱。她看着新鲜,自然也买着了好几个花样。

    徐氏看在眼里,很是不以为然,觉得春荼蘼纯粹是浪费银子,净买些没用的东西。可是春家虽没有分家,但却分了灶,说白了,各花各的银子,春青阳爱把银子给孙女花,就是扔在水里听响,也跟她没有半文银子的关系,她根本管不着。

    当然,军户本来也是不能分家的。

    临水楼所处的那条街,是镇上的主要街道,平日里最是热闹,逢年过节的,自然要加个更字。况且官府组织的舞龙队是必要经过此街的,所以此处人山人海。平时从街这边到那边,也不过走个一刻钟,今天却足足逛了一个时辰。

    徐氏和小琴走得愁眉苦脸,鬓发散乱,春荼蘼倒是兴致勃勃。她的新身体本来很娇弱,可经过两个多月的巡狱之行,一路上摔打颠沛。倒强健了不少。此时到了临水楼门口,倒是徐氏主仆更想进去歇脚了。

    春荼蘼掏出钥匙,由春大山上前,先请站在楼前台阶处的人让开些。然后就打开大门。在摸到门框的瞬间,他不禁有点怅然,想到不久前。方娘子还站在这儿,对他柔和的笑着……

    他的神情,别人没注意,徐氏却是看到了,心里就是一阵发堵,上前道,“夫君别想那么多。快开门吧,老太爷只怕走得累了。”一句话,酸酸的,还攀扯了别人。

    春荼蘼假装没听到,刚要拉着春青阳进去。就听后面有人叫道,“春队正,这么巧遇到你们啊?”

    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韩无畏。他的声音永远那么明朗,就连冬天的寒风都似被逼退了似的。而听说皇上怜惜康正源的身体,不想让他在年节期间赶路,许他元宵后再回京,想必此时正跟在韩无畏身边吧。

    对于古代人来说,从腊月二十三的小年开始。直到元宵节,二十来天的时间都算过年。

    果然,转过身就看到韩无畏和康正源两个人走过来,后面还跟着十来个护卫。他们两个都穿着便装,可除非易容,生就的模样和气质就是鹤立鸡群的。在人群中根本隐藏不了形迹,一眼就能找到。何况,韩无畏个子那么高,所以他们根本也不掩饰了,衣着华丽,姿态优雅,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风采,令他们的额头上似乎明确的写着三个字:贵公子。

    韩无畏穿着深紫色窄袖胡服,因为他不喜欢戴帽子,最冷的天里也是系着抹额,大约知道那会使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深邃,所以依旧是细细的一根带子勒在额头上。同样的紫色,上面缀着一颗小小的红宝石。剔透的颜色衬着火光,似乎他的眼睛里燃起了两簇小火苗儿。

    康正源则是前汉风采的广袖博带的袍子,天青色,高冠革履,略显苍白的脸在背后各色灯笼的映照下,像美玉一般。天气还冷,他呼吸之间弥漫出淡淡的白气。他整个人,仍然给人不真实的梦幻感。

    他们知道街上人多,没有“荼蘼荼蘼”的乱叫,而是喊了春大山的名字。

    春大山见状,连忙上前,虽然他们是便装,却仍然执了属下礼,问道,“二位大人怎么也在?倒是巧了。”

    “康大人没看过咱俩范阳的舞龙,我特别带他观赏观赏。”韩无畏说着,望向身后的临水楼,“怎么,是要上楼去占个好位置吗?那我可要打扰了,不知可否同行?我往年不爱掺和这热闹,就没想到临街商家的酒室雅阁都提前订满了,刚才找不到座位,让康大人埋怨了我好大一阵子。”说话的时候,目光稳重,没有一丝乱瞄到春荼蘼身上。

    春荼蘼知道他私下虽然随便,但其实是个心细妥帖的,也很知礼仪。对外,绝对是贵族风范。当然,他想不想、会不会真正遵守规矩,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是属下的荣幸,平时请还请不来呢。”春大山客气道,“说来今天算我的好运道,大人若不肯屈尊,我非要硬拉不可的。”说着,就把人往里让。

    韩无畏和康正源见春青阳在此,又有女眷,自己是微服,没有以官位压人的道理,自然不肯先走。正推辞间,春荼蘼拉了拉春大山的衣袖,小声道,“爹,楼里面黑呢,总得让人先进去点了灯,略收拾下,怎么好让两位大人这就直接进去?”

    一句话提醒了春大山,立即就告了个罪,让老周头、小琴和过儿进楼先整理整理。韩无畏和康正源既然不客气的要求进人家的酒楼赏景,断没有看着的道理,也叫那些随从跟去帮忙。

    人多好办事,很快的,临水楼上下就亮了起来。

    韩无畏和康正源推辞不过,率先进楼。他们一行人到了二楼最正面、也是最大、视线角度最好的房间,分宾主坐下,那些护卫就散坐在各处。过儿和老周头,麻利的到后厨去烧水,并取了炭盆来。方娘子走得匆忙,并没有把酒楼内的东西全清理走,所以一切都是现成的,还有余下的茶与酒,倒也便宜。

    春荼蘼把买来的各色小吃放在桌上。因为没了外人,就免了拘束,笑道,“祖父还嫌我买的吃食多。这不,正好用上了。可见,韩、康二位大人是有口福的。随便逛逛都有人请吃。”

    虽然韩无畏和康正源早就跟她混熟了,而且大唐民风开放,并不忌讳男女同席,但当着人家祖父的面,而且还有她那不省事的继母,自然不好太随便,免得她让人说嘴。于是康正源就笑道,“托了姑娘的福,下回改请春队正一家。”

    韩无畏坐在一边点头不语,心下却暗道:这丫头在家里是能干泼辣的小家碧玉,在外能表现出大家闺秀也欠缺的高雅气质。在堂上堪比最强悍的战士,但此时却一幅小女儿态,真是一人千面,不知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呢?

    “两位大人见谅,荼蘼被我宠坏了,有点不识礼数。”春青阳谦虚几句,把春荼蘼拉在身边,不愿意让她和韩无畏、康正源多接触。

    他是保守的古人,更了解贵族与平民之间的地位差异。虽然他看得出这两个年轻人都对孙女有一定程度的好感。而且他们本身也格外出色,但他不想孙女嫁到高门,只想找个知疼着热的男人,守着孙女过日子,要离他近些,才好帮衬。

    地位悬殊的婚事。他见到过,可结果呢……徒惹伤心、生离死别罢了。

    春氏父子脸皮儿薄,不会奉承人,好在韩无畏和康正源也不是搭架子的人,三言两语的寒暄过去,大家倒没了尴尬,一边聊着过年的事,一边吃着春荼蘼买的零嘴,倒也和乐。过了会儿,过儿又把茶和烫过的、加了乳酪的果子酒拿了来,气氛就更融洽了。

    就是徐氏,仍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都说穷养儿,富养女,徐氏这种让老徐氏用银子泡大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大方点?再看小琴,逮到一切机会上前侍候,虽然没到乱抛媚眼的地步,可架不住她总这么殷勤啊。

    而春荼蘼看出韩、康二人确实是偶遇,也确实是来看灯的,当下就消除了自然产生的怀疑情绪。唉,她这个职业病啊,可怎么得了。不知为什么,又想起那个军奴,当时对那个人,怎么就毫无防备哩?

    想到这儿,不禁想到上回被咬伤的手指,确切地说是划伤。她皮肤白细,若有个印子要好入才能完全消失,现在离被咬才只一个月,仔细看的话,仍然有一条淡淡的浅褐色细痕……

    “春小姐看什么这样出神?”康正源注意到了春荼蘼突然的沉默,微笑着问。

    “有点困了呢,怎么舞龙还不来?”春荼蘼随意找了个借口。

    韩无畏武功高,自然耳聪目明的,闻言耳廓一动,接着就站起来,走到窗边,打开了一条缝往外瞧,随后笑道,“春小姐,快来看,舞龙队可不就到了么。”

    春荼蘼一听,登时高兴起来。

    这间雅室面积大,有三个临街的大窗。一屋子的人自动分成三部分,春青阳和春荼蘼、过儿占据了一个窗子。春大山和徐氏、小琴占据了一个。韩无畏和康正源自觉的用了第三个。老周头是很讲究的人,一直就守在门外,不肯进来。

    眼见舞龙队还在长街的那一端,蜿蜒的灯火好似自天上,热烈的气氛瞬间就浓厚了。而长街这边的人群也明显感受到了,登时就开始骚动、拥挤起来。

    正充满着期待,只听小琴惊咦了一声,因为声音尖细而高,听到人耳朵里极不舒服。

    春青阳觉得在贵人面前失了礼,沉下脸问,“什么事咋咋呼呼的?”

    小琴惊讶的向窗下一指,“那不是王妈妈?老太太跟前离不得的王妈妈……有话要说…………

    这些日子就暂时这样,下午两点多,晚上八点多更新吧。等66忙过这一阵,再重新安排时间。

    另外,咬手绢,我的书评区也有好多讨论和争论了。哇卡卡,暗爽不已。

    还有啊,自个儿检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BUG,焰火是宋代才有的,所以春家上镇上过灯节,看的不是焰火,是官府组织的舞龙表演,那个从汉代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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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失踪

    春荼蘼惊住。

    这是女人的第六感,一般来说,她有这样像被凉水从头浇到的感觉,就肯定有大事发生。

    情不自禁的,她探出身子往下看,果然见到了那个王婆子,身材魁梧得像个男人,脸上有痣,痣上有毛的天生凶恶相。

    这个婆子是老徐氏的绝对心腹,有她的地方,必有老徐氏,所以徐氏一怔,情不自禁的喊了声,“王妈妈!”

    人群熙熙攘攘,那王婆子被挤在人群当中,身不由己的走着。徐氏的声音并不大,照理她是听不到的。可不知什么原因,她就是听到了,还准确的向临水楼的楼上望来。

    街上灯火通明,但却及不上楼上更明亮,所以王婆子一下就认出了徐氏。但她不但没有露出惊喜的神色,反而还很慌张,把脖子一缩,头紧紧低下,竟然打算装作不认识,拼命挤开人群就跑。

    徐氏急了,拉了春大山一把,“夫君,王妈妈行事有异,不知我娘家出了什么事~]不是老奴要背主,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官府要拿了老太太,老奴也没有办法。老奴上有老、下有小,不得不顾着这一家子啊!再说,我这样也是为着老太太着想,将来万一有什么……我这也是铺后路,让老太太有个退身步不是?”

    嗡的一声,春荼蘼一个头变成两个大,而且非常吃惊。

    老徐氏要下狱?怎么会?虽说她平时耀武扬威,可家里确实有几个臭钱,在官家面前又惯会来事儿、奉承,所以在涞水地头上颇吃得开。她控制欲超强,自私自利、喜欢显摆、为人强势,为人非常讨厌,但应该还不至于做杀人放火的事。可若不是大案,涞水官府不会拿下她。

    徐氏听王婆子这么说,嘤的一声就要晕,被小琴架住后,浑身抖似筛糠,把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妇的形象摆了个十足十,完全没有官家娘子的半分沉稳。

    倒是春大山颇镇静,问王婆子,“别说那些没用的,只说说,徐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候,韩、康二人倒不好立即抽身而走了,毕竟主家没要求,主动离去,似乎是要袖手的感觉,显得十分冷淡疏远。可不知出于心底的哪些原因,他们不想和春家生分了。

    而春青阳则是考虑到徐家怕有什么官非事,出于对老徐氏的深深忌惮,他顾不得家丑,很希望有两位大人物坐阵,免得以后说不清。于是,还请韩康二人坐下了。

    春荼蘼皱着眉,全神贯注在王婆子颠三倒四的叙述上,搭配着春大山不时的提问,半个时辰后,春荼蘼终于弄清了全部事实,不禁更是惊疑。再看徐氏,已经晕过去了,把这种逃避现实的方式使用得淋漓尽致。

    原来,自从那天老徐氏从春家回去,她的夫君,徐氏的亲爹,本名为范建的,就一直没有回涞水。开始时,老徐氏根本不管,因为范建在入赘前是个秀才,经常开个诗会啥的。拽几句酸文,也有几天不回家的经历。老徐氏把范建管得死死的,知道他不敢在外面玩花活儿,就没当个事。谁还没有个怪癖?大部分打压。小部分放纵,全面接管的同时,好歹留点缝能让人喘口气儿。就是她的驭夫之道。

    可是哪想到,范建从那天开始就再也没回去。老徐氏是从春家扬着下巴走的,自然低不下头来求着帮忙寻找,只派了人私下做事,还求了范阳县衙的人,可愣时没向在县衙做事的春青阳透露一星半点。

    结果,范阳、涞水、以及相邻的路上和附近的几个地方都找了个遍。仍然没有消息。老徐氏这才急了,可却还有比她更急的。家里的生意倒无所谓,本来就是她一个妇人撑着,范建就是个百无一用的穷酸。不过范家贫困,家里的老母又贪婪。不然也不会让秀才儿子入赘了。

    范家经常要范建偷拿银子接济,范建这一失踪,银子拿不回去,范家又大手大脚惯了,一下子就承受不住。本来老徐氏把范建失踪这事是瞒着的,只说他到外地和朋友游玩去了,可到底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范家听说后,心想摇钱树断了还了得,非要往大里闹。要老徐氏陪一大笔银子才算。

    老徐氏强势惯了的,自然不肯,结果两相说呛了,惊动了官府。官府收过好处,本不想宣扬,但架不住范家不顾脸面的大闹。想捂着这事却捂不住了,只好把老徐氏拿下。

    其实,老徐氏并没有被关到大牢里,只是被带走问话,然后放回家,责令不能出门。可是老徐氏这样的人,调教不出好手下和家仆,哪怕是她最信任的王婆子,见主人有难,只想捞一把快跑。王婆子身为老徐氏的心腹,生怕被连累,又觉得范建很可能在外面遭了难,于是卷了些老徐氏平时不怎么注意的细软,随便告了个假,带着男人和儿子一家闪人了。老徐氏虽然生气,可这节骨眼儿上,哪有心情和时间收拾下仆?

    而王婆子的儿媳不是徐家的丫鬟,而是聘娶的范阳县清白人家的女儿。因此,他们一家回到范阳县上,本来要隐匿行迹,暂时不露面的,可今天元宵节,她小孙子非得出来看灯。王婆子心存侥幸,觉得范阳县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不太可能就遇到熟人,就跟了出来。哪想到,世上的事真的就这么巧!

    “小姐,姑爷,春家老太爷,求您们放过老奴吧。”王婆子哭诉道,“老奴是有私心,可也真是为了老太太着想啊。刚我儿子和儿媳抱着小孙子家去了,还不知道我这边的情况。您三位慈悲,好歹放我回去一趟,免得他们提心吊胆。”

    “你这样,就不怕我娘提心吊胆!”徐氏怒喝一声,醒得时机很关键,“你这忘恩负义的狗奴才,但凡我娘没事,必不能与你善罢甘休。你和你儿子的卖身契,我娘是赏还你们了,可别忘出,还有你男人!”

    王婆子一听,吓得哇哇大哭,吵得春荼蘼脑仁儿疼。无意间转过头,见到小琴脸色变幻不定,双手绞着,似乎要把手指扭断了似的,表现很是不同寻常。

    春荼蘼突然想到范建消失的那天,小琴也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大半天,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可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春大山于情于理不能不闻不问,可跟她沾不上边。

    正这儿想着,徐氏突然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哭道,“荼蘼,求你救救我娘吧……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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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管得?管不得?

    他令堂的,气死了!

    什么意思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她?再怎么说,徐氏占着辈分呢?这是求吗?这是逼!

    老徐氏对她怎么样?徐氏自己又对她怎么样?脸怎么这么大,这时候还要胁迫她?

    春大山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把把徐氏揪起来。他强压着怒火,惭愧地对韩无畏和康正源道,“贱内无状,让两位大人看笑话了,真令某无地自容。”看他那样子,确实很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韩无畏和康正源本想留下帮忙的,但徐氏突然来这么一出,令两人都非常尴尬,见状连忙起身告辞,康正源还说,“春队正请自便,今日叨扰了,改日再登门道谢。”说完,两人就快步走出去。

    韩无畏走到门口时停顿了下,略转过身,状似无意的瞄了春荼蘼一眼。虽然没说话,但春荼蘼明白,他是说有困难,可以去折冲府找他帮忙。她心中感激,几不可见的轻轻点了点头。

    等韩、康二人一离开雅间,春青阳就恼了,沉声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在外面闹腾个什么劲儿。”说着,拉起孙女就走。

    春大山又愧又怒,当下也不言语,只和老周头把灯火熄了,胡乱锁了房门,把王婆子直接丢在街上。然后一家子到镇口取了牛车,直奔家里。

    一路上,气氛压抑极了,没有人吭声,和来时的欢乐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只有徐氏不断的细声抽泣。听得人心烦意乱。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说她没主意吧,她做事蔫有准儿,你说她有手段吧。她又偏偏弄得周围的人跟她一起六神无主。像块牛皮糖似的,粘在手心儿里,甩也甩不掉。又像扎在肉中的毛刺。明明扎得慌,可就是不好拔出来。有时候,春荼蘼觉得自家老爹还不如娶个泼妇回来得好,好歹把事情摆在明面儿上,真刀真枪干一场,哪怕上演最低级的全武行呢?总胜于拳拳像打棉花,气得人的火气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最后憋出内伤。

    到了家,老周头去卸牛车,小琴和过儿忙活着收拾东西,只有主人一家三口进了院子。春大山一个没留神。徐氏就跟着春青阳和春荼蘼祖孙二人进了正厅。春青阳那儿才要坐好,徐氏就又立即泪如泉涌,而且还要跪。

    春荼蘼怒顶天灵盖,也顾不得平时勉强维持的礼貌,伸手把徐氏生生架起,“太太,您若再哭,或者再跪,祖父和父亲我管不了。我立马回辽东郡我外祖家,三年两载后才回来!”她这话说得很明白,徐氏再来这套哀兵政策,她真的甩手就走,说到做到。当然,辽东郡外祖家云云。是上回跟康正源巡狱时编出来的。

    徐氏一哽,硬生生把哭诉噎了回去。她知道春荼蘼虽然笑眯眯的,却并不好说话,所以对春青阳哀求道,“爹,我爹现在下落不明,我娘又惹了官非,求您让荼蘼帮帮我娘家吧?”

    春荼蘼站在春青阳身后,抿着嘴不出声,因为她深知自己的祖父和父亲,知道他们会为自己说话。春大山不是个惧内的,他只是嘴笨心软,做事总是给人留脸面和余地。这样的男人如果遇到懂事的老婆,日子一定过得极其和乐,互相尊敬,举案齐眉。但结果遇到不识抬举的女人,比如徐氏,就会登鼻子上脸。

    而春青阳也只是善良厚道而已,却不是傻的,也不是不敢说话。

    果然,春青阳一脸疲倦的道,“大山媳妇,你说这个话可得摸着良心。我自问,你嫁到我春家后,从没有苛待于你,甚至身为人媳应该做的事,你不做,我都不多嘴。毕竟,日子是你们小夫妻过的,我还能活几年?荼蘼又能搅和你们几年?只是你提出这个要求,自个儿就不掂量掂量吗?你还记不记得,当初荼蘼被迫上公堂是为了什么?为了你的夫君被诬陷,你身为他的妻子没有办法还他清白,逼得荼蘼不得不小小年纪代父申冤!”

    说到这儿,春青阳有点激动,眼圈都红了,很是痛惜,“然后,事情一件件来,迫得荼蘼不断向这条路上走。可是,前几天你娘来家里拜年,说的什么?她说我家荼蘼坏了名声,连她也跟着抬不起头来,要随便把她嫁出去,好为你未来的儿女扫清道路。她既然看不上荼蘼,现在也不用求上来。你又怎么好意思的?好意思让荼蘼为你娘的事再上公堂、再奔波、再坏了名声?你这心,可是肉长的?你怎么说得出口!”

    “爹,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娘不好。但现在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求您念在两家亲戚一场,叫荼蘼救救我娘吧。”徐氏仍然忍不住哭道,却不敢大声哭,怕若春荼蘼发脾气。

    “大山媳妇,这事出了快十天了,你娘求人求到了范阳县衙。”春青阳神色冷淡,“我就在县衙做事,却没听到半点风声,可见她是特意要瞒我,是不想让春家插手。如今你来求,我要是应下,岂不是多事?”

    徐氏怔住,但很快又说,“是我娘糊涂,恐怕也是因为上次的事有愧,所以才瞒着。可这事我不知道就罢了,我既然听说了,就不能袖手旁观。我又是个没能耐的,只能求您、求荼蘼来帮我这一把。如今夫君已经是正九品的武官了,若是岳母入狱,只怕也会影响前程。”她这话语气软和,似是哀求,但语意却透着隐隐的威胁。

    春大山登时就怒了,大喝一声道,“你别说了!你的意思是,我的官位要拿我女儿的名声去保吗?真是混帐!你跟我走,咱回屋好好说道说道!”说着上前死拉着徐氏,不管她怎么挣扎着不乐意,也把她提溜到东屋去了。

    她这一走,正厅登时安静了下来。春荼蘼看到春青阳脸色铁青,厌烦中带着无奈,就知道刚才徐氏最后一句话对祖父不是没有触动的。这个年代,重要的亲戚之间确实互相影响,不然为什么有诛九族之说呢?名声,就像一座巨大的山,背在每个人身上,令所有人都活得很小心辛苦,特别是女人。所以古代的大家族结亲时很慎重,就是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

    “祖父,喝点水,压压火气。”春荼蘼从小茶炉上倒了杯温茶给春青阳。

    “荼蘼,你说,徐家这事……管得吗?”春青阳接过茶盏,叹息着问,甚至不想看向孙女。

    孙女是他的心头肉,可儿子也一样是。自个儿的儿子有多大的雄心,他知道,大山也想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只是自家这种情况,在没有大战的情况下,不能给予机会。可谁又让当时儿子一时不小心,他又一时心软,招了这么个祸害进门呢?如今想甩都不是那么容易了。

    若春荼蘼能倾听春青阳的想法,一定会乐得蹦起三丈高。因为,春青阳已经有了要摆脱徐氏的意思了!

    “您别着急,再气个好歹的,心疼的可是孙女和儿子。”春荼蘼坐在春青阳的下首,安慰道,“您长命百岁,孙女才有福气,所以别为这点子小事伤神。依我说,这事管得,也管不得。”

    “什么意思?直说吧,别绕乎祖父,头晕。”

    “我说管不得,是因为徐家老太太是个烫手的,谁沾上谁倒霉。”春荼蘼分析道,“而且咱们帮了她,她还未必会感激,反而会认为咱们拿了她的短处,以后必要找回场子,以后指不定怎么变着花样闹腾呢。”

    “有理。”春青阳点点头,没留意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重视小孙女的意见。

    “我说管得,是因为她若真下了大牢,或者……说句丧气的话,太太的爹真的死了,而且还和徐老太太有点关系,那我爹是一定会被连累的。人家不说咱们两家关系不亲近,只会说春队正的岳家如何如何。咱家正在脱籍的关键时刻,不能让别人找到机会说嘴。”

    “可难道……”春青阳恨声说,“为了咱家自己的事顺利,就让徐家混赖上一辈子?你爹这个老婆娶得能不能做他的贤内助,我已经不要求了。可你爹若发达了,只徐家那位老太太就惹不起,她不天天跑来惹是生非就怪了。”

    春荼蘼一听有门,春青阳对徐家的态度,是能不能摆脱这家子人的关键。于是她趁热打铁道,“所以,依孙女说,这事还得管。只是怎么个管法,可得好好合计合计。”

    “你这丫头,有话就直说吧。”春青阳瞪了孙女一眼,爱怜得很。

    “祖父,徐家与春家虽说是亲戚,但毕竟是两家人,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何况只是姻亲呢?”春荼蘼笑得像一只小白兔那么可爱,可眼神却像小狐狸那样狡猾狡猾的,“做讼师是要收银子的,叫诉讼费。根据各自的本事不同,收费也不一样。鉴于我是和大理寺丞一道办过案的,就定……白银五百两。若胜诉,再加一千两……有话要说…………

    对了,做了个调查,想知道大家认为男主是谁,有兴趣的,去看看吧。就在书评区上方的右边,有个叫作者调查的地方,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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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大丈夫何患无妻

    “这么多?!”春青阳被惊到了。

    “对穷人当然不用这么多了,真是特别困难,孙女我不要钱也行,只当为了祖父长寿、父亲的前程行善积德了。可是但对有钱人,客气什么?徐家可是涞水首富哪,还在乎这些散碎的银子?若不多多的要,岂不是看不起人?”春荼蘼坏笑,“其实关键不是银子,而是徐家老太太的心思。咱们捏了她的短处,有恩于她,还刮了她的银子……哈,她本来就不想让太太嫁我爹,这下非得想办法让女儿和我爹和离不可。那样,我爹就自由了。祖父你也不用担心以后徐家会连累春家了。”

    “原来你这丫头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春青阳恍然道。

    “祖父,你也别瞒我,我就不信太太不让您头疼,您心里就没有点别的意思。”春荼蘼站起来,走到春青阳身侧,低声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徐家这事,早晚范阳和会闹到尽人皆知。那时若徐家主动提出和离,大家都会以为是因为徐家对春家有愧,总比春家休妻强,保住了两家的脸面,徐家老太太巴不得的,咱们家还能落个仁善之名。话说,咱们家是仁善么。”

    “徐家会这样做?”

    “放心吧祖父,徐家老太太总是俯视众生,怎么能容忍在咱家手里有短处?太太再想赖在咱们家,也架不住她娘闹腾。所以我总说,咱家不用动,只要等机会就行。徐家老太太会自己往刀口上撞的。”

    她这话说得形象,春青阳不禁脸色一缓,随即又发愁道,“只是这样一来。你爹的亲事又成了大问题。他前面死了一个老婆,后面又和离一个,以后得多难哪。总不能让他孤独终老。”

    “大丈夫何患无妻?只要咱家有钱,或者我爹以后再升官,就算娶不上名门贵女,家世清白的小户人家也尽可着我爹挑。就我爹长得那模样,往大姑娘面前一走,就没有不乐意的。说起来还是祖父有本事,怎么把我爹生得那么好看哪。”春荼蘼故意开解春青阳。逗得老人果然笑了。

    “你这丫头越来越油嘴滑舌了。”春青阳假意板着脸,“提防让别人看到,就真嫁不出去了。”

    “我在外面可文雅了,就是在祖父面前才这样。”春荼蘼拉着春青阳的手臂撒娇,“之前您总想将就一下。想让我爹把日子过顺了。现在看出来了吧,越将就越紧绷,不如趁早斩断。”

    “可是,你爹升官的事可遇不可求,咱家又没钱。”春青阳有点患得患失,总体说来,还是因为担心儿子。

    春荼蘼摊开手,“一千五百两哪,很快就会有的!”换算成人民币。三百万哪。果然一下子就发了,怪不得律师做好了全是金领。

    “她能给?你能赢?”春青阳没亲眼孙女打官司,一切只是听人说起,此时就有点不能想象。另外,他内心深处,还是对春荼蘼上公堂的事比较抵触。只是事情又逼到了面前。而且先前他已经放出话:他春家的荼蘼是只金凤凰,现在自然不能拦着。

    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与不对,只觉得心里不踏实极了。可对于春荼蘼来说,她要当讼师的计划一步步走到今天,春大山也好,春青阳也好,已经算是足够开明。一来,这里民风确实比宋明要开放得多。二来,春氏父子太宠爱她了。于是,她重生不到一年,就接近了自己的目标。

    “她不给,就等着吃官司吧?至于赢与输……”春荼蘼拖长了声音,“我是一定会赢的。”

    这番自信,给她的脸上增添了不一样的光彩。春青阳看在眼里,心下不禁又是骄傲,又是失落。昔日在他怀里撒娇哭泣的小孙女长大了,已经成了他的主心骨。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她要振翅而飞,要离开他的手心了?

    正感慨,就听东屋传来咣当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丢在了院子里。接着,徐氏的哭声传来。这一次,她没有压抑,还故意放大了声量。

    “看看去吧,就照你的意思。”徐氏的行为,令春青阳终于下定了决心。

    爷俩儿个走出正厅,就见院子里躺着一个红漆小箱子,徐氏正跪在箱子前,一边哭,一边把散落的衣服又塞进去。这时,过儿和小琴都回到了内院,被站在东屋门口的春大山吓着了。

    春大山满脸怒容,压着声音吼道,“拿着你的东西滚回你娘那儿去!别总说我们春家占了什么便宜,自打你嫁过来,我们全家几口人,没花用过你一文钱!徐家豪富又如何,你吃的是我的俸禄,现在居然敢拿银子威胁我?”

    春荼蘼苦下脸。

    徐氏这是闹哪样啊!求人的事,她还把姿态摆那么高?哪有拿娘家财势压婆家的。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她爹就是入赘的,她娘平时肯定是这样看不起男人,潜移默化中,她表面上倒没什么,心里却学到了,遇事自然而然就模仿了起来。

    可春氏父子是硬气的,她的亲娘白氏留下的嫁妆他们都不乐意沾一点,还能在乎老徐氏掌握下的那点子“恩赐”?何况老徐氏一直防贼似的防着春家,吃穿用度,全是给她自个儿闺女的,吝啬得很。

    春荼蘼怕再吵下去,惊动了邻居不好看。再说,好歹是元宵佳节,家宅不宁的话,别影响了一年的运道。于是,她向春青阳使了个眼色。

    春青阳立即喝道,“都给我闭嘴!我看你们是想气死我!要真看我障眼,不如直说,摔桌子打板凳的干什么呢?”

    春大山极孝顺,见父亲这么说,不禁又羞又惭,这样的硬汉子。竟然气得红了眼圈,差点掉下眼泪来。

    春青阳到底心疼儿子,暗叹了口气,故意唬着脸儿子说。“给我滚进屋来!”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孙女一眼,转身回了自己屋。

    春大山低着头。不情不愿地跟了进去。

    “你们俩,快帮太太把东西收拾进去。”春荼蘼赶紧吩咐吓呆的过儿和小琴,然后又转向徐氏,“太太到我屋里坐坐吧。”一边说,一边上前扶起徐氏。

    徐氏跟春大山吵,就是因为她要春荼蘼帮助老徐氏打官司,可春大山不允。说着说着。她就提起自己是下嫁,好好的良民嫁了军户,之后又说什么徐家必有回报,可以帮助春家改善生活的废话来,还要从那小箱子中拿体己银子。结果把春大山惹恼了。

    春大山从不打女人,只气得无处发泄,就把徐氏的小箱子扔在当院里,叫她滚蛋!现在春荼蘼主动跟她说话,她是巴不得的,立即就跟着进了西屋。

    “荼蘼,你爹在气头上,脑子不清楚,但你是个好孩子。可得帮帮我,帮帮我娘啊。”一进门,她就开始哀求,也不等人坐下。

    春荼蘼闭了下眼,深呼吸两次,这才压下心中的恼火。这个时候。徐氏还敢说自己的夫君脑子不不清楚?徐氏自个儿清楚吗?若是清楚的,说春大山的不是,就不怕她不高兴?

    “毕竟是亲戚,哪有不帮忙的道理。”春荼蘼努力平静下来说,“我爹不应,还不是因为太太只为娘家想,却不顾忌婆家的名声?”

    徐氏讪讪的,但她随即意识到春荼蘼的意思是肯接这个案子,又是大喜,“真的吗?那太谢谢你了。放心,若我娘能平安无事,谢礼必不会轻的!”

    “谢礼倒不必了。”春荼蘼神色间淡淡的,“只是我再抛头露面,只怕这辈子的名声就洗刷不干净了。所以我想,干脆就做了这个营生,将来嫁不了人,至少还能养活自个儿,大不了一辈子做春氏女就是。”

    徐氏低下头,看不清神色,可春荼蘼对其真是不齿。只要为了她好,为了她娘好,为了她徐家好,在徐氏眼里,牺牲掉她一个春荼蘼算什么,居然连假意的阻拦都懒得做。那她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不过……”她话题一转,看徐氏惊得抬起眼来,大约以为她又反悔了。

    她故意犹豫半天,急得徐氏快不行了时才说,“既然当个营生来做,自然要有个收费的章程。照理来说,两家是亲戚,我不能张这个口。可这也算是开张做生意,头一回又不能坏了规矩,所以这银子嘛……”

    徐氏也不傻,一听是要钱,心中倒放下了。还暗想:到底是军户贫民,说什么白氏有嫁妆留下,还不是见钱眼开,眼皮子浅的?亏得春大山往日里把他自个儿的闺女夸得天上无二,地上无双的,也不过一身铜臭气,自然比不得她这样视钱财如粪土。

    “荼蘼,你放心。只要你肯帮忙,咱们就公事公办。”她挺直了脊背,眼神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轻蔑。

    春荼蘼看了出来,却完全不放在心上,笑道,“我就喜欢公事公办,感情归感情,钱财要分明。这样,我开的价是上堂五百两。若赢了官司,再加一千两。”

    徐氏本能的点头,片刻后才意识到这数字,不禁大为吃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春荼蘼不等她说话,就继续道,“不二价,太太还是想想再决定吧。”

    她微微露出笑意,令徐氏突然觉得这丫头太可恶了。死丫头明明是不想帮手吧,所以开高价来吓人。可她是谁,她娘家是涞水首富,虽然这一千五百两拿出来实在肉疼,可为了自个儿的面子,为了娘亲的官司,她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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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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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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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律介绍:
生在军户之家,祖上操贱业,住在贫民区……很杯具了好不好? 但是,本姑娘擅长的是洗具! 且看现代女律师重生为古代女诉师,虽然无钱无权被歧视,好在诡计多端、口吐莲花,伶牙俐齿能发家。 内修理极品继母和亲戚,外舌战流氓恶霸与君臣。 我的目标是:上得了公堂,下得了班房,斗得赢凤凰,掐得死小强。 某女拉下窗帘,低声问:这位郎君,您想要我怎么做? 还有,那谁谁,少废话,和我聊天是要收咨费银子的!美人谋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美人谋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美人谋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