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要么赢,要么死
“我一直说你会害了夜叉,没想到却是我。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狱卒才离开,锦衣立即自责地说。若非他太大意了,怎么可能有人跟踪他找到夜叉,怎么可能以他为人质,迫夜叉投降?
“是啊,谋我的丫头,为什么不和我说,非得偷偷摸摸的?”春荼蘼说得不客气,“但这事我没告诉小凤,不然她也会自责,何必呢?你只当不知道好吧?”
“你不怪我?”锦衣没了常挂在脸上的、老好人般的微笑,眉眼间看起来有些小帅。
“怪,为什么不怪你?之前你经常数落我的,现在知道什么叫情难自禁了吧?”春荼蘼落井下石,“但你若表现好,帮我打赢这场官司,我考虑为你和小凤做主。整个丫头都给你,够意思吧?”
锦衣连忙解释,“我和小凤没什么的,就是……”
“就是一起出去逛逛小街,喝喝小酒,聊聊小天,借着切磋武功的机会,摸摸小手。”春荼蘼哼了声,“我的丫头我知道,小凤是一根筋,脑子有时候转不过弯来,所以才会被你哄得把事情瞒着我。不过男婚女嫁,天经地义,我又不会拘着小凤一辈子。我恼在,你这样偷偷摸摸的,让杜含玉利用了。”
听到前半句,锦衣老脸一红。听到后半句,老脸又是一白。
“春六……小姐,你一定要救他。”锦衣略有点激动,“你救他!我没有有关系。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为他顶罪。”
“为他顶什么罪呢?他那个身份,任何人也替代不了。”
“若有人以狼眼的过去来说事,我就是狼眼的头目,与殿下无关!”
“凡事要证据的,锦衣,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春荼蘼摇摇头。“对方既然要伤害夜叉,就必然不容许咱们采取躲避或者转嫁之法,唯今之计,只有正面迎敌。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你的殿下信任我,你也该信任。”
“要我帮什么?”锦衣说得咬牙切齿,似乎恨不能为夜叉死了。至少也得伤残了,才能弥补他的愧疚。
春荼蘼走近铁栏,从随身的香包中拿出一张纸和一截短短的炭条,在上面写:朱礼谋反案。
锦衣的关押地不比夜叉的那么隐蔽。虽然狱卒奉命不得靠近,但春荼蘼一向谨慎,何况这还关系到夜叉的命。所以格外小心。
看到纸上的字。锦衣吃了一惊。
“别问为什么?只把你所知的,与这个案子有关的事都告诉我。哪怕是看似相关,其实毫无意义的情况。”春荼蘼随手把那张纸撕碎,又放回到香包中。
“我得想想,这件事非常复杂。而且,对方很保密,没有留下多少痕迹。”锦衣皱眉。
“你只管提供事实。具体的证据,我会自己找的。记着,所有相关的人和事,都要尽量想出来,尽量告诉我。你的殿下说你过目不忘,你可别让我失望。”春荼蘼正色道,“我给你一天时间回想,明天这时候我会再来。那时,给你纸笔,你全部写下来给我。”
锦衣应了。
第二天,春荼蘼如愿得到他的口供,可惜只有一页纸,上面还只寥寥数行。不过,总算有了突破口,她既然有了心理准备,就不会那么失落。
晚上去找白敬远,大书房内,仍然是白卫在外面守着,爷俩儿喝茶聊天。只是听到“朱礼谋反案”几个字,白敬远变了脸色。
“你难道要用这个案子……”白敬远问得迟疑。
春荼蘼点头却坚定,“因为当年的刑部尚书许文冲被刺案,是阿苏瑞的狼眼组织做的。”
白敬远把茶盏放下,免得太激动了,摔了杯子。
“狼眼组织的存在,知道的人不多。熟悉者,仅限上层权贵。”白敬远习惯性的抚着胡子说,“因为他们要价高,手段干净利落,从不失手,所以能请得起他们的,也必非普通人。”
“许尚书之死,没人怀疑是他们做的吗?”春荼蘼好奇。
“当然有怀疑,但他们如风般来去,连痕迹也不留,除非他们自己承认,不然哪可能确定。”
春荼蘼目光一闪,想到对方要夜叉认罪,必须拿出他是狼眼组织头目的证据,又会是什么?
“荼蘼,你可曾想过,要翻出朱礼谋反案,所牵连之大,是你之前都没有经历过的?若朱礼是被冤枉的,等冤情大白,为此送命的人不知几多。”白敬远有些担心了。
越是大案,就越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长安水深,权贵们明的、暗的,关系盘根错节,越是要抗争,就越是会陷入网里。等哪天被缚住,就只能任人宰割。为了一个阿苏瑞,值得吗?
可在春荼蘼眼里,为了救夜叉,她什么都敢做,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若没这点气势,就不应该站在公堂之上。但这些,不能和外祖父说。而且奇怪的是,自从在大唐做状师,她遇到的案子总是二选一的局面,要么赢,要么死,从来没有能妥协的。不管是冥冥中的安排,还是她自身周边关系的复杂,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只有不断向前。
“祖父,若阿苏瑞的功不够大,就抵不过罪过。想来想去,只有这个案子够分量。还有一点就是……您可知道皇上对这件事的态度?”她把韩谋拉出来挡箭,“皇上暗示我,一定要保下阿苏瑞。”这,也是事实。
白敬远却是一惊。
他是天子重臣、近臣,自认总是能揣摩到皇上的意思。但在这件事上,他一直感觉圣意变幻莫测,现在荼蘼这么说,他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却深信不疑。
“皇上知道你要翻朱礼案吗?”他下意识地追问。
“知道。”
“那皇上还要你大展手脚?”
“是。”
白敬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神色已经极之清明。
上弱,需下强。不然如何能在权利的倾轧中游刃有余?但上强……用白话说,下面直接抱着皇上的大粗腿就行了。不然像杜府一样,机关算尽,但未必有好下场。
看来。不管皇上是要保阿苏瑞还是要翻朱礼案,那都是皇上心中的一根刺,必须要拔的。
“你想知道朱礼谋反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吗?”白敬远叹了口气问。
“想知道,但是我不能明着调查。因为还没上公堂,还不能打草惊蛇。再者,我问过皇上了,这个案子是封了档的。普通人只是知道其皮毛,毕竟这案子在当年很是轰动。但真正的内情,并没有对外公开。许尚书被杀。就是因为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白敬远点了点头。“没错,当时这案子是杜老家伙会同三司共审的。”
“祖父为什么没有参与?”
“那年年初我突然生了重病,回洛阳修养,半年没在朝堂中露面。如今看来,还真是凑巧啊。”白敬远眯了眯眼,开始陷入回忆,“但这个案子。我还是略知之一二。”
白敬远娓娓道来,春荼蘼听得仔细,祖孙二人直聊了一个多时辰,春荼蘼才大概知道了些此案的来龙去脉。
谋反案,一般都是武将或者皇族,又或者势力极大的外戚做主角。文臣嘛,在文字狱中能当男一号,推翻政权的事却很少做。不是有句话叫做: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吗?因为文人心思比较灵活多变,容易摇摆不定,又没有武力值。
纵观历史,没有和平朝代更迭的,总是伴随着兵权和阴谋。
偏偏朱礼,是文臣。而朱家,本是世家大族,若非经过突厥人的百年铁蹄,朱姓说不定是异时空大唐的第一大家族。但就算是突厥人暂时获得过统治,也需要汉地汉人的配合和必要的臣服。朱家,就是突厥王朝时期的汉臣,而且很受重用。因为朱家祖上为了保护本家族的生存利益,降了突厥,还算是起带头表率作用的那一批。
为此,朱家在文人清流中的名声极差,这也就是谋反案经过那么些年,却没有那种不怕死的二愣子,主动提出翻案的原因。
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朱礼年轻时与当今圣上韩谋无意间相识于江湖,两人身份不明,却相交莫逆。后来身份揭开,韩氏夺天下,朱礼做为突厥王朝的汉臣,实际上起到了里应外合的重要作。所以,相当于他们又降了大唐。百年时间,连降两次,三姓家奴。
一般来说,这种“不忠诚”的家族及其代表人物,不管在哪朝哪代也不会受到重用,厚道点的当权者,会给他们高官厚禄的闲差,养着那一大家子,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就当他们不存在就是了。遇到不厚道的,三五年就得因这样那样的原因,憋屈死几位,然后家族败落。
但朱家很奇怪,祖上有济世之才,确实保证了突厥王朝的一段时间内的稳定,于是朱家的权势是汉臣第一位。后代中,朱礼即有眼光,预见到突厥的败退,又与韩谋因为私交而受到重视,混得风生水起。可想而知,朱礼谋反,对韩谋的打击是很大的。
韩谋此人,是历史少见的、不多疑的上位者。他信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信条。但这种人,也是最容不得背叛的。
而整个事件的起因,是皇宫,后宫,是皇上那两个夭折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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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肉包生病后,天津昨天38度高温哪,空调坏了……
热我个半死。66最近倒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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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样没道理,但我想快点结束这些烂事好写字,于是忍了。
第二更晚上八点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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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其实都是病死的,养不大。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至少,表面上如此。但在后宫中,矛头却指向了良妃,也就是朱礼的嫡亲妹妹。
皇帝的皇宫,像所有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一样,是有等级的。最高的等级,与皇帝的情爱无关,而关乎着朝中力量的平衡。当然,这并不绝对,而是说大部分如此。因为和朱礼是未登基前的朋友,而且是年轻时就相交的,总有几分真情在,所以对良妃,韩谋非常宠爱。只是因为士族势力什么的,为后者是杜家的嫡女。
狼多肉少,为争夺这一块“龙肉”,后宫就是战场,善良单纯者不可能生存下去,良妃能宠冠后宫,除了自己哥哥原因,也是有手段的,难免也做了点阴私的事。一来二去,因为那两名夭折的皇子,被人抓住把柄,栽上了谋害皇嗣的罪名。
她可能是冤枉的,也可能多少与皇子的夭折有点关联。总之,韩谋一怒之下,把她打入冷宫。不久后,没等到皇上开恩释放,她病重而死,一样是不明不白。朱礼因为这件事,与皇上之间有了矛盾,又与三年后的谋反有了因果关系。
那年,一队前往西域的商队路过幽州城,幽州大都督罗立截获了一件了不得的东西:非常精确的、最近才换防过的、极之秘密的、大唐西北边境的布防图。
这是绝大的军事机密,因为古代信息传播不发达,侦察敌方的军事情况全靠斥候或者潜伏多年的细作。所以,这样一份地图就至关重要。虽然大唐强盛,突厥已经无力入侵,但驱使强马硬弩,掠夺边界,造成局部地区的混乱是可能的。若突厥能联合西域诸部。全线侵扰,对大唐而言也是极大的麻烦,甚至失去那些统治还并不牢固的大片土地,令边防线急剧内缩。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消灭突厥王庭,统一西域,把阿尔泰山脉的大片地区归入大唐版图,就是韩谋的逆鳞。
这份地图有多重要呢?他关系到军事上的绝对优势是否丧失。关系到很多人的生命,甚至后面几十年的大唐对外国策和边境战略。而能得到这份地图的人不超过十个,就连罗立这种封疆大吏,边境重臣也不可能知道全部的地图。只是知道自己镇守那一片地区的。
作为当时最年轻的大司空、爵位是显国公、比时任尚书令的杜衡这种正二品还高两级的正一品大员,朱礼是那十人之一。可怕的是,在装这份地图的匣子下层。还有一封信。是朱礼写给西突厥王巴戈图尔的亲笔信。其中,并没有像一般谋反信那样约定如何起事,如何分赃。严格说来,那是一封十议疏,指出了如何统一西域的十大良方。据说,写得非常有见地,算得上是振聋发聩的大才之作。是从没有人总结和书写过的。若巴戈图尔肯照此而行,不出十年,必成大唐的心腹之患。
这份十议疏若改改主谓词汇,呈送给韩谋,必然被他加倍重视,随后巧妙实施,给予朱礼更大的信任和褒奖。但,朱礼却把这个能动摇大唐国运的智谋之作献给了他前朝的主子。那将给大唐带来伤害,说起来就是叛国的行为。
与此同时,在京中的显国公府,朱礼最信任的书吏投书刑部衙门,告朱礼谋反。并呈上朱礼自良妃去世后,利用三年时间建立的情报组织的人员及安排名单。其中,有不少西域人,还有不少大唐立国后,没来得及逃走的突厥贵族及后裔,摆明是为突厥旧主服务的。
铁证如山,朱礼百口莫辩。但就算如此,重情且不多疑的韩谋居然还不肯下旨判定这场大案,非要亲自审理。但就在御审之时,朱礼突然行刺韩谋。结果自然是不成,他立即自戕,就死在韩谋的眼皮子底下。临死时,还不断嘶吼着大逆不道的话。
韩谋伤心且怒,就准了杜衡及同审官员的奏折,按十恶之首谋大逆论罪。朱礼已死,却仍诛其九族。
这样,这桩谋反案就成了铁案。五年前,不知为什么,韩谋突然要重审此案,刑部尚书许文冲还亲自到外地取证,哪成想,被人刺杀在回长安的路上。
杜含玉和春荼蘼说起此案时,说的是五年前,其实那是第二回审理,也是第一回被翻出来。
“荼蘼,往事尘封,定案的证据又充分,当年许文冲如此精明强干,却落得个横死长安城外的下场,你不可掉以轻心啊。”说完这些事,白敬远担心的望向外孙女。
“祖父,许大人被杀,是有人雇请狼眼组织行事。”春荼蘼蹙了蹙淡淡的秀眉,“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许大人一定掌握了一些东西,所以才会招致杀身之祸。若非如此,也是他摸对了方向,触到了幕后人的痛处。还说明,朱礼案十之**真是件大冤案。您知道吗?本案如果能翻过来,对皇上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一定乐见其成。因为,百姓有一个奇怪的认知:当年皇上让冤案发生,是他被被臣子蒙蔽。如今他让朱礼沉冤得雪,就是他英明神武。若他能下个罪己诏什么的,这种知错能改的行为,还会给他加分,令他成为千古名君。”
真奇怪,百姓们为什么善良到总是原谅上位者?这是她从读得很烂的历史,找到的很精辟的规律。她有职业病,喜欢寻找规律和逻辑。
“你这是想让祖父上密折,拍皇上的马屁?”白敬远不禁好笑,“还是先做个铺垫,免得冒犯了皇上的自尊,惹得皇上翻脸?”
“祖父,这关系到皇上的形象,身为近臣重臣,你有提醒的义务。”春荼蘼说着一笑,“再说了,铺垫是为了孙女我。就算是马屁,能拍得皇上舒服,对自家有好处,当然要自己先下手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这话。又逗得白敬远笑了。大书房内,因为回忆朱礼谋反案而沉重的气氛也一扫而空。门外的白卫听到房间内祖孙二人的互动,不禁露出微笑。相爷多年没这样高兴过了,六小姐不管是谁的女儿。却一定是真正的白家人。他拼出命去,也要保护。
八月二十三,秋高气爽,天气晴朗。百无禁忌。
刑部大牢附近戒备森严,离着几条街就不许行人随意走动了,因为皇上要在刑部公堂御审西突厥王子案。前朝的皇族后裔潜入京城,还伴随着一点与奉国公府小姐的桃色新闻。却是由公堂审理定罪,而非皇上圣裁,这在大唐是第一次。不。应该说。前无古人。
而皇上御审,自然不许百姓来围观,但春荼蘼一力劝说韩谋要公务透明化,这样百姓不会乱猜,反而有利于稳定。所以,仍然有被审查了祖宗八代外加近年社会关系,以及一向行为的部分学子和书院先生。还有少量朝廷大员,被允许参加堂审,还可以把公堂上发生的事,对外传播,只要是实事求是,不能有一丝杜撰、虚构和谎言。否则,依其严重程度论罪。
当然了,事关天子,一国之君,古代大唐的安检工作也特别严格。搜身只是正常手续,被允许携带的纸笔要被翻看至少三遍。饮食和水,刑部自备,但取用或者随后上茅厕,都要申请并排队,由刑部的差役带着去。而且,堂审期间不能乱动,只能在休息时间活动。
公堂上,两班差役被御林军取代。
御林军都是贵族子弟担任,本来遗传基因就好,都是高个头儿,长得帅。再加上服饰上比如其他军种的人都高贵精美,一水儿的红黑相间的军装,非常合体,配饰丰富。头上扎黑色抹额,衣角和襟边绣着统一的古代符文,挎刀持戟,往那一站,分外养眼,也分外威严,令整个公堂的气势都不同了。
春荼蘼早早就到了,仍然是男装,黑色有银线暗纹的大袖袍,很有文士风格,再加上黑色的幞头和黑色薄底小靴子,只腰间一条暗灰色革带。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皂,黑色更衬得她的小脸粉团团,嫩生生。虽说她手持一把最近风行长安的折扇,偶尔唰的打开,看起来极不和谐,可偏偏又奇异的好看,让别人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她身上。
“荼蘼。”正在公堂侧面的小房间里往外偷看安检情况,身后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
“小正!”春荼蘼挂上笑容,转过身去,之后小鬼兮兮地凑近了,低声道,“我知道皇上御审,一定会带你一起的。不过嘛,也不知为什么,见到你还是很惊喜。”
康正源莞尔。
这姑娘,在公堂上咄咄逼人,心机,语锋,无一不利,有如一柄宝剑。可私下,时常会有这种傻得可爱的举动,让人……怎么能在心底彻底放下。
他的目光,贪婪的在春荼蘼身上一扫而过,随后克制的安定下来,微笑道,“我也很高兴看到你,最近大家忙,都没有见面。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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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一切,有她
“他要帮我的大忙,所以自请去守天牢。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今天,大约会押人犯过来。可惜你在公堂上,他在公堂外,怕是不能直接碰面呢。”说到“人犯”两个字时,春荼蘼情不自禁的皱了下眉。
她自己没注意到,却没逃过康正源的眼神,心中不由暗叹:能成就姻缘,必须时机对。他和表哥,都没有在对的时机遇到荼蘼。他们出现时,她的春心未动。只是表哥,有点想不开。
“等本案结束,我请你和无畏来我府上做客。”康正源仍然令人如沐春风,看起来苍白瘦弱,却自有一分掩不住的贵气风流,“那时,你可不许不来。”
“一定去,我还没正式恭喜你呢。”春荼蘼也笑,“谢二姑娘不错,之前没理过我,但也没看不起我。可见不是人云亦云的,有主见,心地好。而且,长得也很漂亮哪。”
康正源笑而不语,即不赞同,也不反对。他自己不知道,就是他这种若即若离的气质,引得长安贵女花痴无数。包括九公主韩谨佳在内,据说听到他订亲的消息,甚至大病了一场。
“皇上快到了,我去安排安排,有什么话,等你赢了这一仗再说。”康正源笑笑,随后又略压低了声音,“这回的官司不那么容易,就算有皇上坐阵,你也要小心。”
“谢了。”春荼蘼点点头。
照现代法律的理解,夜叉涉及的案子,是公诉案,相当于原告是国家机关。这种国家机关在现代是检察院,在明及之后称为都察院,之前称为御史台。但此类最高监察机关。主要针对的是官员,就算夜叉这种“外国人”勉强够得上档次,却不知是谁主持公诉呢?御史台分为三院,职位最高的,应该是从三品的御史大夫杜乔吧?
还真巧,杜家二代的掌门人呢。
“小姐,杜三和杜八来了!”康正源走后不久,向堂上偷看的过儿惊讶地道。
因为春荼蘼对杜含玉的厌恶毫不掩饰,过儿和小凤对那二位也不怎么尊重了。
春荼蘼闻言。也走过去看。
就见看审的学子文士们已经早早就座,有幸躬听皇上圣裁的高官贵族们也纷纷进来。按说白敬远这等爵位的人不该早到,但鉴于他家孙女是状师,还是给敌国贵族做状师,他当然会来压场子。所以。已经端坐在左侧最前的座位。他的身后,站着恭敬而沉默的白卫。
杜家已经削爵,杜乔是御史大夫,一会儿会站在公诉方的原告位置,杜含玉和杜含烟一介民女是没机会到公堂上的。可她们居然穿了男装,混在学子们中间。略想想,才忆起此异时空大唐有国办的女学。长安贵女很多都读过此官学,杜含玉还颇有才名,说起来也算学子。从这个途径得到亲自看审的机会,旁人也说不出话去。
只不知。杜贱人看的是案件审理,还是夜叉?一想到夜叉要被这女人用眼神调戏揩油,春荼蘼就有点要抓耳挠腮的烦躁感。
“小姐,淡定。”小凤用春荼蘼的词汇提醒。
这丫头。有点迂,但奇怪的是。又有着不同寻常的敏感,本能的就发觉自家小姐的不对劲儿。而听到小凤的话,春荼蘼心下一惊,就像有闪电划过心房,连吸了几口气才平静下来。她必须冷静,不能让杜含玉影响了她的情绪。夜叉,就指望着她了。
“还跟人家学穿男装,真是画虎不成反成犬,难看死了。”过儿哼了一声道。
“别侮辱犬类,小狗多可爱啊,杜家姐妹可比如不了。”小凤认真地说。
春荼蘼噗的一笑。
其实杜家姐妹长得好,属于那种穿什么都漂亮的美女。不过,穿男装是要搭配气质的。她们没有她的嚣张和锋利,即便穿男装也要求自己神情温婉,没有那股子帅气,所以确实有点不伦不类。那些学子文士都是知礼的君子,看审席这么拥挤,却在杜家姐妹附近形成了隔开一人的真空地界,于是她们就更引人耳目。
但,那种受惊的小白兔样子,装给谁看哪真是的。
眼见人越来越多,春荼蘼安静地坐下来,闭目养神。实际上,是努力压抑起伏的心绪。她打官司,还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正所谓,关心则乱,她的敌人不仅是杜家,是一票由士家大族的关系网联系起来的朝臣,是更多有华夷之分理念的、思想守旧的读书人,还有她自己。
为春大山打过官司,虽然对父亲也极为关心,但对手太弱,不够她塞牙缝的。这次就很不同了,被告是她的心上人,原告方是大唐的御史台,局面,近乎是死局,她得先破后立,如何能不紧张呢?这就好像上战场,敌众我寡,对方还有人质在手,要想赢,真的很困难。
只是,她是遇强则强的性格,事关夜叉,她半步也不会退的。
想到这儿,再睁开眼时,目光中只剩下了波澜不惊的冷静和无比的坚定。同时,公堂上一遍鼓响起。这是就要升堂的信号,与案件有关的各方人员要就位了。
春荼蘼正了正幞头,把折扇放在袖筒里,昂然而出。
立即,有低沉嘈杂声的公堂寂静了下来,只余她轻盈缓和的脚步声。而且,她的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其中,有很多是不满的,来自于迂腐的读书人。在他们看来,一个女子当状师已经是不合礼法、何况她还要为大唐的敌人,突厥的贵族辩护。她的祖父早白相啊,那是天子近臣啊,难道说皇上乐见其成,毫无异议吗?
春荼蘼很习惯被注目,所以丝毫没有慌乱,仅那种落落大方的气度,倒也令那些对她不满的人,暗暗有些折服。这女子名满长安,不是没有道理的,不愧是安国公府的贵女,皇上的表外甥女啊。
随后,站定的春荼蘼听到鼓敲二遍,再怎么镇静,心头仍然是一缩。
略侧过头,就看到夜叉被押着,缓缓上堂。
登时,集中在春荼蘼身上的目光换了方向。大家都听过西突厥王的王弟阿苏瑞之大名,但见过的,除了当时逮捕他,后来审问他,在监牢看管他的,再无其他人。
拜春荼蘼要把事情闹大的策略所赐,狼神之子的传说,全长安无人不知。就在看审者到刑部之前,还听说有不少突厥人聚集起来,情绪激动。京兆尹怕出事,请调了不少兵士,把半个长安城都戒严了。另外,拜不要脸的杜含玉所赐,很多人还八卦的认为,夜叉是为了杜家三小姐来到长安,以至被捕的。再拜那些无知村夫村妇的充满想象力的谣言所赐,夜叉在人们心中的形象是身高似野人,长得也似野人的家伙。
所以,当他一出现。那巨大而强烈的反差,令很多人忍不住惊叹出声。
夜叉穿着一件白色的斓袍,窄袖修身。合体的裁剪衬托出他挺拔矫健的身姿,衣料虽是纯白,没有织出花色,但质量上乘,随着他稳健中带着优雅的走动,竟然散发出隐隐的华贵之气。他并非是蛮夷,他是突厥的皇族,从小受过严格的教育,所以那举手投足间的风度是刻在骨子里的,自然就能流露。
他的手脚,都戴着重镣铁铐,那限制了他的行动,还伴随着哗啦哗啦的响声,但那丝毫没有破坏他全身上下的美感,反而有一种受难者的悲凉和高贵。
他的头发,利落的向上束起,令他俊帅绝伦的脸一览无遗。那双碧眸因为沉静,呈现出深墨的感觉。这身材,这皮相,万中无一,兼之那种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简直夺人心魂。可惜在场的多是男人,不然一定会尖叫声四起,桃花朵朵飞吧。
再看杜含玉,面色虽然平静,但看得出,她和她那八妹都摒住了呼吸,那眼神……仗着没人注意他们,几乎令人厌恶的黏在夜叉身上。
夜叉啊,要不要这么拉风?春荼蘼想着,对那件白袍子皱皱眉。一般而言,高大的男子穿白色未必适合。而白袍,则要穿在儒雅书生的身上,才有飘逸之美。但夜叉生生赋予了白色硬朗疏阔的感觉,真是好看。不过他入狱时不是穿的这身,那么,这件高档的,似乎是顶级裁缝订制的衣服是谁给他的?
想也不用想,皇上几乎是不二人选。可皇上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为了让夜叉博得看审众人的好感,令舆论倒向他吗?皇上想让夜叉脱罪,这一点她知道,但做到这一步,似乎有点关心过头,怎么隐约有种疼爱的感觉?
韩谋和夜叉,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这时,鼓响三遍,主审,也就是皇上就要登场了。
春荼蘼借这个机会瞄了下夜叉,见他神色平静的站在那儿,但肩膀处的肌肉似乎是紧绷着的。这说明,他要拼命控制自己不看向她。
之前她反复嘱咐过夜叉和锦衣,在公堂上,要绝对保持沉默,除了皇上问他姓名之时,一定不要开口说一个字。
那样,不会破坏他的贵气,在情绪上就占领上风。而且不说话,就不会让人拿住把柄。
一切,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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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奉上。
我去觅食,之后很快写第二章,十点多可以更新。放心吧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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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当皇帝,首先得是影帝
“哦,你要怎么减等呢?阿苏瑞又是占了哪一条?”韩谋语气淡淡的,真有天子乃非人类的飘渺不真实感。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因而,莫测高深中,带着决定别人生死的威严。
春荼蘼却没直接回答韩谋的问题,而是说,“皇上,可以问问御史台一方,有什么证据证明阿苏瑞是狼眼杀手组织的头目呢?”
她这一问,所有人都愣住了。
杜东辰几乎冲口而出,“刚才你明明已经代阿苏瑞承认此项罪名,并说不必验证,以免浪费大家的时间。”
“我改主意了。”春荼蘼回得顺溜,还抽出折扇来,唰的打开,扇了扇风。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很有恶讼棍的可恶劲头。是的,她耍赖,并不是耍着玩,而是要用出尔反尔的方法,令对方无所适从。
杜东辰准备充分又如何呢?她不按常理出牌,意在打乱他的节奏。
“唐律中似乎没有规定,在公堂上不能反悔的。”春荼蘼施施然的道,没有半点愧疚,“连当堂翻供都可以,何况我提出的是正当要求。”
“你是戏耍众人?”杜东辰冷笑着反问。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春六这个丫头没那么好对付的!他就知道她不会乖乖就范!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防着她出其他招,哪想到她杀个回马枪。
只要在公堂上,你永远也无法预测她下一步要怎么走。可是他明明恨得牙根痒痒,却为什么看她那恶劣却又娇俏的模样,就恨不能……恨不能把她捉回自家去,好好修理一番。
“杜大人这顶帽子扣的,荼蘼自知没那么大脑袋,当真戴不起。”春荼蘼不急不躁。“我只是一时没有想好,到底是惊天大案,心里没底哪。”示弱,示弱,后发制人,这是身为女性的好处。所以要辩证的看问题,古代女性地位不高,但能找到对自己有利的地方。
“再者,就算我不想听听证据。难道堂上堂下的诸位也不想吗?”她继续道,“凡事都要摊开来讲,躲躲藏藏的,反而令人猜忌。之前是我思虑不周,小女子这厢有礼。”说着。像男人那样团团施了一礼。
她说得真诚,道歉又快,加上那副讨喜的模样,公堂上下的人,瞬间就收起了责备之心。
当堂辩护,不只是运用法律技巧的较量,也是状师个人魅力的比拼。这也就是为什么在现代时。一提起上法庭辩护,首先就是要求律师着装整齐,行为举止落落大方。
“准了。”皇上一锤定音。
但春荼蘼还没说完,紧跟着又道。“其实也不必事无巨细都要人证、物证来当堂展示,只捡最紧要的,把最能说明事实的证据来说就可以了。比如,御史台找到哪桩杀人大案。是阿苏瑞做的,证人又是谁呢。”
韩谋还是一个字:准。
于是杜东辰深吸一口气。神态和身姿都显示出无比的自信,“禀皇上,微臣想用前刑部尚书许文冲被刺杀案,证明阿苏瑞就是行刺的杀手!”
春荼蘼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原来!原来对方也要找够分量的案子,好巧不巧的,居然跟她的想法撞车了!很好,那就硬碰硬吧。对方这样做,定然是有万全的准备,所以,她要翻案会很难,但她一定要做到!
许文冲啊,前刑部尚书啊,朝中的实权派大员啊。杀了他,虽然算不上捅破天,却也能惊得乱云飞舞,草木含悲。要知道许尚书案,后面牵连的是朱礼谋反案。据外祖父讲,那是皇上极不愿意提及的。
表面上看,杜家这样做虽然狠,却也非常愚蠢,相当于引火烧身,因为若她能抓住幕后黑手,杜家不但不能重回顶级权贵阶层,还会被卷进旧日的疑案,成为靶子。当年,朱礼案可是杜衡主审的。但实际上,只要她输,所有的后果却是白家承担。板上钉钉的事实,又被拎出来宣扬,等于是拨动皇上心中的刺,让他重疼一遍。这样,她以前在皇上那里积累的功劳会完全消散,外祖父在皇上那里的形象也会变坏。
杜家,这是摆明要和白家对赌啊。可见,杜老头子有多恨她和外祖父,性格有多偏执。也怪不得杜家能成为五大世家之首,若没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泼皮作风,也很难在乱世中异军突起,然后在新开创的世纪中站稳脚跟。
而夜叉不死,她怎么能算失败?皇上又怎么会觉得丢脸?从另一方面讲,杜家之所以要破釜沉舟,是因为终于明白了皇上要削弱士家大族权利的决心,是以他杜家开刀,如果他们不能迅速返回到原来的地位,就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一边的杜东辰看到春荼蘼眼神连闪,没有了平时那种掌握全局的笃定和傲慢,心知这一招是春荼蘼没料到的,不禁大为快意。
臭丫头,你也有今天!
而春荼蘼的惊讶只是片刻,当她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夜叉,见他仍然像化石一样不动,突然就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模样,等着她把他从沉疴中挖出,心头就涌上了热流,很快也冷静了下来。
“人证是?”她问。
“人证就是舍妹,杜含玉。”杜东辰正色道。
不得不说,杜东辰很有长进,这已经是他连续给她的第二个意外了。而此话一出,主审的及看审的人都大为惊讶。
杜含玉,终于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
“上前来,作证。”韩谋温言道,再讨厌杜家,表面上还是好像有倾向性似的。所以,能当上皇帝的人,首先得是影帝。
“谨尊圣命。”杜含玉弯身施礼,娉娉婷婷,不得不说,姿态优雅极了。但凡女人,天生就深谙利用自己的魅力、取得好处之道。她如此做作,还没说话。看审的众人立即就相信了她。
她慢慢从看审处走到公堂中间,本想站在夜叉的身侧。因为……哪怕用这种方式,哪怕在这种地方,能接近他也是好的。但可恶的是,春荼蘼似乎无意,却溜达到夜叉身边,完全隔开了她和那个令她念念不忘多年的人。
可是,春荼蘼你只逞一时之快吧。我杜含玉得不到的人,你也休想染指!
“那年民女才十三岁。因为外祖父母染疾,母亲至孝,要去病塌前侍候。于是,民女跟随母亲,欲去洛阳的外祖父母处。”她娓娓道来。声音不急不缓,不带情绪,完全只是陈述所知的事实的态度,又令人信服的几分。
杜家的儿孙,除了杜八个大草包,还真没一个好相与的。
“哪想到,才出长安不久。就遇到从洛阳归来的许尚书。当时,我娘还隔着车帘,问候了几句。”她突然打了个寒战,似乎回忆到什么。非常害怕,“就在这时候,许多黑衣刺客从天而降,见人就杀。逢人便砍。那场面真是……真是……”她泫然欲泣,底下一片叹息。
春荼蘼翻了个白眼儿。
她最烦在法庭上哭泣。以期引起同情的当事人。和自然流露的悲伤和惊恐不同,若是装的,定然能看得出来。可惜,此时公堂上大部分是雄性。所以,愚蠢的男人们哪……这就被迷惑了。
“当时我只看到一片红,到处是红色。就连护送我和我娘的府卫都被杀了个干净。杀人者的行为简直丧心病狂,令人发指!”杜含玉平静了一下,继续说道,声音里适当的颤抖,那种努力坚强的模样和正义的愤恨感,表现得都恰到好处。
春荼蘼叹为观止,真不知道世家大族的小姐都会演戏,还是杜含玉是奇葩。而这时,默然不动的夜叉略抬了下头,目光瞄过杜含玉。那眼神中的轻蔑和冷淡令春荼蘼大爽,却令杜含玉的身子晃了晃。
而这,更增加了她这场表演的可信度。她别过脸去,大声道,“我娘见势不妙,带着我跳下马车,趁乱逃走。可惜到底是女流,没跑几步就摔倒在地。我撞了头,却在就要昏死过去之前,看到了他!”杜含玉一指夜叉,“大约是以为我死了,他没有补上一刀。又大约他以为人杀得差不多了,他也没有蒙面,所以我死死的记住了他,刻在心底,刻在骨子里。”
哟?一语双关哦。夜叉,人家再向你表白,你给个反应嘛。春荼蘼纯粹是看戏心态,虽然明知这个案子极为难打,可谁让杜含玉这么搞笑的,她不欣赏一下,岂不浪费?
“他……他当时杀人最多,浑身是血,有如地狱修罗。就连衣服……衣襟也敞开了。”说到这里的时候,杜含玉又很有分寸的羞恼了下,“我看到他左胸上有一块印迹,就在心脏的部位。皇上,诸位大人和先生,若觉得含玉所述不实,大可找人验看此人的身上!”
也可能是你在其他场合,不守妇道的看到人家阿苏瑞的身体了啊。春荼蘼想着,却不能这么说,因为她不愿意夜叉和杜三再有任何瓜葛。说不定杜三还希望听到她和夜叉的谣言。这女人,变态到宁可虚构,也要在夜叉的生命中留下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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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这丫头,真会挖东西
“西突厥的王族中人,而且还是敌对的势力,能为我大唐立下什么大功?”杜东辰掩饰不住讽刺的眼神,“难道说,他还能里应外合,为我大唐灭掉突厥吗?就算他肯,如今他是流亡在外的身份,巴戈图尔都不承认他,他手中有什么值得的筹码?”
春荼蘼对那样轻蔑的语气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轻轻一笑,问,“何为大功?”之后自问自答,“江山社稷为重,若为我大唐开疆拓土,自然是不世之功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当然算。”杜东辰回答,因为否定的话,道理说不通,“只怕他没那个本事!”
“那我要请问杜大人,阿苏瑞为什么被认定是狼眼杀人团的头目?”她把问题抛给杜东辰道,“是因为前刑部尚书,许文冲许大人的被刺杀案是不是?”
杜东辰心头一凛,本能的觉得春荼蘼说话不会无的放矢,处处陷阱。可是这问题不容他反嘴,只得在犹豫了一下后点头道,“是。”但又加了一句,“春状师,你有异议?”
“无。”春荼蘼摇头,“只是……”她转折了一下,然后卖了关子,半天没说话。
直到韩谋忍不住接口道,“只是什么?”
“只是民女觉得,许尚书被刺杀案不会那么简单。虽说沈正山承认是他雇凶杀人,可他已经去世,如今死无对证,其口供就算有人作证,只一张纸也不能让人十分信服。”
“春状师,你这样说,可有证据?”杜东辰冷声问。
呀,跟话跟得这样紧,不是咄咄逼人的公堂胜利法。就是三个字:他-心-虚!
“无。”春荼蘼再度坦然摇头,“但律法依据的是事实,而当事实有疑问时,必须调查清楚才能定案。”
“春状师有疑问?”
这一次,春荼蘼终于点头了,而且点得很认真,“我有疑问,大疑问。”
“说来听听。”韩谋再次插嘴。
他不是个好判官。主持堂审时总想操纵,而不是管理。但他是皇上,所谓皇上二字,从字面上解释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再说了,自从她以状师为业,韩谋是第一个内心里偏向她的主审者,抵消了民众对她不感冒的弱势。
“第一,沈正山与许尚书之恩怨是很多年前的。如果沈正山要报复,为什么不早些?多年前,许尚书还在外省为官。并没有在京城任正三品大员,若彼时动手。可能引起的关注都不很大,更不容易让人怀疑,也更容易脱身。”
“也许那时沈正山不知道狼眼组织,找不到好的杀手。”杜东辰反驳道。
“是吗?但,后来刺杀的时机不是太巧了吗?正好许尚书要翻朱礼谋反案,正好他外出洛阳,亲自去找了证据归来。正好沈正山此时也找到了狼眼组织。”
“无巧不成书,天下事,巧合的多了。”杜东辰强辩。
“那杜大人又怎么解释。就在许大人遇刺的同时,刑部尚书府发生了不大小小的一件偷窃案?这也是巧合吗?所谓反常即为妖,如此多的巧合在同一人、同一案件、同一时间,难道不值得怀疑?而不能被确定的,就不是事实,不能做为律法的依据!”
蹲在刑部的文档房里翻卷宗,虽然看起来枯燥无用,几个人数天不眠不休,其实很重要啊!
而她的一席话,引得满坐皆惊。
当年的朱礼谋反案,细节非普通人知晓,但大致情况,街头百姓都说得出。而许尚书被刺案也是著名的悬案,被现任的宇文尚书视为刑部的奇耻大辱。
现在宇文尚书正坐在下面听审,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
韩谋也疑惑,“有这事?朕怎么没听过许文冲家出了盗窃案?”
一边如石雕般的夜叉定力这么强大,此时却禁不住略抬了下头,快速瞄了春荼蘼一眼。这件事,他并不知道。锦衣当然也是,不然不会不告诉他的。
这丫头,真会挖东西!
之前,在雪堆 把他挖出来。上公堂,就能把被时光掩埋的秘密也挖出来。
那天,他从雪人状态醒来,眼前就是她,仿佛一束光,照亮了他。于是,他本能的对着那道光追逐,哪怕会让他毁灭,就跟黑暗中的所有的动物一样。他特别喜欢她说过的一句话:两个极端才能相互吸引,人总是寻找能毁灭自己的东西。
或者因为这个,她才没选择韩无畏,没选择康正源。因为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是不惜毁灭自己的。而她骨子也同样有不羁的野性,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极度渴望着自由。
可是她为什么那么聪明能干,又那么娇柔甜美?沾上律法,就精明无比,平时就有些坏坏的,但坏得天真又自然,让人都不忍责怪她,只觉得可爱。
他不知道,他这种想法能用一句话来概括:情人眼 出西施。但凡是春荼蘼说的做的,他就没有一样觉得不好的。如果春荼蘼说鸡蛋结在树上,他可能就为她种一棵鸡蛋树。
还好,堂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春荼蘼、杜东辰和皇上身上,没人注意到他。
只除了一个人。
杜三见到夜叉的目光温柔的在春荼蘼身上留连片刻,只恨得把下唇都咬破而不自知。
“皇上,许尚书遇刺,是惊动天下的大血案。”春荼蘼的声音打断了夜叉的遐思和杜含玉继续咬牙的动作,“偷窃者的时机选得非常好,因为这时候,人都死了,还是惨死,还有谁会注意家 丢了东西?偷窃案变得微不足道,甚至连报官也只是提一句,衙门也只是留了个底而已,都没有调查,更没有审问。何况,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有谁知道?”
杜东辰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个疑问实在太能打动人心了!许文冲之死,在他今天抖出是沈正山买凶之前,所有人都认为和朱礼谋反案有关。这个念头就种在人们的心田 ,但一直没有阳光水分,所以不曾发芽。
可现在呢?春荼蘼的话有如一缕春风掠过,人们心中的那点疑问,全都破土了。
春六啊春六。还真不负这个姓氏。
他坚信这个案子找不出破绽,出翻不过去,但让春六抓到那么一丝可能,也是很麻烦哪。
“那件陈年盗窃案,与你所说八议中第五有什么关联?”韩谋略怔了怔,继续配合。
杜东辰皱皱眉,觉得今天皇上的话总说在关键处,怎么感觉像引导?
“皇上,民女代表阿苏瑞申明,许尚书被刺案和随后牵出的朱礼谋反案另有隐情。我方会提供证据和证人。揪出真正的买凶者和操纵者,还死者清白。还天下清明!那时,他就可以用八议中之第五,为自己再减等。”再减,就只有责打,连监牢也不用坐了。
堂下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两桩大案,几乎是大唐建国两代以来之最。这个突厥人和这个小女子要翻案?可能吗?
而杜东辰没来由的感觉背上浮了一层冷汗。强辩道,“许尚书被刺案,明明是沈正山买凶为之。你怎可随意牵扯到旁处?朱礼谋反案更是已经盖棺定论,难道你要质疑皇上?”
这大帽子扣的!但朱礼谋反案确实是皇上最后御审判定,杜东辰这样说虽然挑拨,却也是事实。大唐第一女状师,胆子够肥啊。
可惜啊,皇上虽然脸色阴沉,却没有想象中的大怒,或者拍案而起,而是沉默地坐着,属于真龙天子的威压,迫得一众人头也不敢抬。但谁也不知道,这结果是他早就知道的,而且是从春荼蘼嘴里听到的。
韩谋扮演了半天威严被冒犯、怒火上冲,却又因为要保持为君的风度和渴望真相的挣扎之后,低沉着声音道,“朕若有过,自然不会不认。朕是天子,天下人的表率,只是春荼蘼,你要有本事真的找出所谓真相才行!”
也?皇上这是答应翻案重审?
“那阿苏瑞……”春荼蘼连忙提到“正事”。
“本案暂停,到底看你所说的大功者是不是他!”韩谋“严厉”地说,“至于重新开审的时间,等朕的旨意。许文冲和朱礼的案子,另案处理,开审时间,也等着旨意!”说完,冷哼一声,甩袖就走了。
众人为春荼蘼捏了一把汗,春荼蘼也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样子,随大流一起跪送皇上离开。
直到被带走,夜叉也再没看春荼蘼一眼,但心里却一直望着她,从没有离开。
第二天,高公公秘密来到安国公府,带春荼蘼进宫。其实,倒不介意让有心人看到,只要瞒住在大部分就行。那些有心的,正要知道皇上召见她才好。
“皇上午后才见我,非要一大早就把我提溜儿起来吗?”春荼蘼打了个哈欠,“打官司很耗费精力,回家后又因为高度兴奋睡不着觉,丑时才迷糊了一下。”丑时,是凌晨一点到三点。
“我的小姑奶奶,皇上召见,您还敢挑时辰?怪不得现在外边都传你胆大包天呢!”高公公摇了摇头,无奈的道。因为知道皇上对春六小姐的容忍度很高,倒也没惊慌。
“高公公,给透露一下呗,皇上找我什么事?”春荼蘼讨好地笑着问。
“朱礼。”高公公只说了两个字,随后深深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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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五号双更,之前的话,都在晚上八点多更新,还是那句话,要顺顺情节,写个大纲神马的。虽然法庭戏进展不快,但唇枪舌剑就这个样子的,如果没有一波三折,啪一下就真相了,那太简单,大家看得不过瘾。但66不灌水,所以要精致一些。业界良心啊!
再另,明天晚上那章有个好玩的情节,嘿嘿,我先勾搭大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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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人品哪!
春荼蘼吃了一惊。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写出那份奏疏的那个人相当重要,也相当关键。正是那份十议疏,最后成了朱礼通敌的铁证。外祖父曾经告诉过她,当年在朝堂之上,韩谋拿着那份十议疏问:是皇权重,还是这几张纸重?是兵力的绝对强大重,还是这几张纸重?是风调雨顺重,还是这几张纸重?
没人敢回答他。
结果,韩谋重重的把那份十议疏拍在龙书案上,掷地有声的道:是这几张纸重!因为,这是国策!治国良策!有了它,国家就会强盛。有了强盛的国家,何愁稳定的皇权!何愁压倒性的强大兵力!就算风不调、雨不顺,又何愁不能让百姓安康,渡过难关!
最后,韩谋更是当着所有人的朝臣的面,亲手烧了那篇旷世奇文。因为他背下了那洋洋洒洒的数千文字,以后可以慢慢把主角换成大唐,缓缓推行,却不能再让更多人知道。
那份奏疏由此成了国家机密,不能再做为呈堂证供。
“难道影子舅舅知道此人是谁?”春荼蘼连忙问。
“哦,想打听消息了,叫起舅舅来了,刚才对我可不敬着呢。”影子嘿了声,但他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随后就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到底是谁?告诉我!”得到肯定的答复,春荼蘼更加吃惊。
“你不怀疑我的说辞?”影子眯了眯眼睛。这时候的他,和韩谋简直一模一样,令人产生了两个身份重叠的感觉。若不是那条失去的手臂,春荼蘼甚至以为是韩谋化妆来戏弄她。
“我不怀疑。”春荼蘼皱了皱小眉头,“说句不敬的话,表舅舅。您这个人吊儿郎当的,但胸有锦绣,装得像个没用的二百五草包,其实不过是为了远离是非。是为了报答那一位。今天您做这么多的怪,把我带到远离所有耳目的水面上来,肯定是有正事要说。而且,是了不得的正事。否则这种要紧的时候,您开什么玩笑?”
“好丫头。”影子对春荼蘼生出一种忘年的知己感,“但你就真的不怀疑吗?以前我相当于是被圈禁起来的,为何会知道这么重要的事?”
春荼蘼愣了愣,一时没有说话。她感觉影子这话里有暗示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但很快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问,“和我们白家有关?”
要知道,影子当年是长期被秘密关在白府的呀。大舅舅白世遗,就是知道了影子的存在和那贵不可言的身份,才生出不该有的心,想秘密宫廷政变,把韩谋杀掉,扶影子上位。他和他那长公主的老婆在后面操纵傀儡。
韩谋是英明的皇帝,无论兵权还是君权。他牢牢掌握在手中。在这种情况下要政变,就只有从宫廷入手一途了。那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也不用惊动天下,搞得名不正、言不顺。否则,就算夺了权,也很快会被皇族中的其他人推翻。毕竟他们没有实力,只能搞阴谋。搞偷袭。
可惜,最后功亏一篑,最后被秘密的双双赐死。从这一点上看。这种事能够善了,除了白敬远壮士断腕的决心和判断力,韩谋对白家也绝对是天恩浩荡了。冲这,白敬远为韩谋死上十回八回的也不为过。
“真的和我们白家有关!”见影子不开口,春荼蘼再问。其实,语气已经肯定。
影子缓缓点了点头。
啪的一声,春荼蘼手一松,握着的一只船桨落入了湖中。水面上,荡起纷乱的涟漪,之后就归于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小荼蘼……”影子小声呼唤。
“这个打击到我了!”春荼蘼神不守舍地喃喃道,“这个真的打击到我了!打从我做状师的那天开始,就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打击!”
她要救的是夜叉,顺手把一直针对白家的杜家掀翻,再把陷害夜叉的的杜三狠狠修理。可现在这种情况……明显增加她的难度啊。拔起萝卜带出泥,她不能为救夜叉把白家淹水里。再说,她现在是白家人,大家一条船,要沉一起沉。
“现在打击你,总比在公堂上你被疯狗追着咬要强。”影子倒仍然对春荼蘼信心十足,“丫头,你不是说过,除死无大事。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有想不到的办法吗?我知道这个消息很突然,但你现在知道了,早早做些防备就是。可见……”影子仰头望天,“不要脸的老天爷对你还是真好,这样的凶局、困局都有我这样负责任的表舅舅出来帮你。这叫什么?用你的话来说:人品哪!”
他说着说着又不正经起来,可春荼蘼却把他的话听了进去,连着深呼吸了几次,虽然突然乱成一团的脑子还没算彻底清醒,到底平静了些,“知道这件事的,是不是只我一个人?”
“废话,我不算人哪!”影子弹了下春荼蘼的额头,“活着人的中,就咱俩知道。”
春荼蘼捂着脑门,怒目而视,“告诉您啊,我现在情绪不好,别来惹我!看您的样子,一点也不急,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是啊。”影子点头,很认真,“若我觉得你不能解决,就不会来增添你的烦恼,直接交给那位龙椅上的仁兄就是了。但既然你能兜得住,就不必让他知道。他虽然不多疑,对白相的信任不会动摇,但三番五次白家出事,终归不好。”
“谢谢表舅舅。”
“不要谢我,我也害过白世遗的。”影子苦笑,“当初我不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我虽然没有答应,可也没有不答应,是我的糊弄态度让他铤而走险。后来,若不是他要杀我灭口,也不会暴露。”影子捂住左胸心脏的部位,“虽然他是不该起那样的心思,但人的心很奇怪啊,什么可怕的念头都会出现。他本是惊才绝艳的人物,不然如何能写出令那一位也感到后怕的奏疏?可却为家族牺牲,偏偏又不甘心,学不会放下。出了那样大逆不道的事。到底也不能全怪他。这次,只当我还他吧。”
春荼蘼无语,对那个未曾谋面的大舅舅感情复杂,不知是该同情他生生被皇权、父权和妻权压垮了,还是可惜他的才能从未得到施展,又或者是痛恨他想不开,死后还给家族带来麻烦和危机。
“小荼蘼,我才说知道写十议疏的人是谁。你怎么就猜到与白家有关?”影子看春荼蘼似乎被这意外震得发呆,不开口说话了,只好岔开话题。
“表舅舅,您都暗示了,我哪能猜不出!”春荼蘼翻白眼,“写这份奏疏的人连皇上都不知道是谁,而您从小就被关在我们白府,哪来的消息来源?摆明是发生在白府,是皇上注意不到而您注意到的地方。”
“暗示这么明显?”
春荼蘼点头。
影子又叹口气,“你也别烦恼。这事呢。你能解决最好,实在不成。皇上就算生你外祖父的气,但以他从小到大对白相的敬重来看,白家也不会获罪,顶多就是以后淡出朝堂罢了。你想,连你的真正身世,白相都不隐瞒皇上,皇上怎么会乱猜疑他。”
“这么说来。皇上也很信任您,不也告诉了您我的真实身世吗?”春荼蘼没好气,“可您生出异心试试。照杀不误。”
“这话你就跟我说说算了,口无遮拦的,别人让谁听到都是大罪。”影子以单桨把小船往岸边划,“得了,我要帮的忙已经帮到了,你给我争气一点,把那些讨厌的世家大族,尤其后族杜家打得永世不得翻身。”
春荼蘼不知说什么好。
眼看就到了岸边,她强迫自己调整心情,重新露出轻松随意的表情,耳边却听影子低着声音道,“我带你划船的事,皇上肯定会问的。到时候你怎么说?”
“我说您找我谈那出歌舞的事,为求素材,要详细问之前的案子。”
“很好,瞎话张嘴就来,不愧是状师。”影子拍拍春荼蘼的手臂,“不过那位不会信的。”
“那怎么说?”
“就说我在白府秘密圈禁时,养过一只小狗。后来那小狗老死了,我就把它埋在屋后的竹林里头。现在,我见了光,过得舒舒服服的,想念与它相伴的日子,拜托你把它挖出来,再移葬到我现在的住处。”说着,还没等春荼蘼怀疑此话的真假,就塞了张折好的纸在她手中。
“这是位置图。”影子笑笑,“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却也不能让人知道,于是你就能解释我为什么要在无人的水上和你说这件事。而且吧,你这样说,会勾起那位对的我愧疚之心,他唏嘘感慨之下,大约就会放过你,不会追着问,省得你露出破绽。”虽说得无所谓,眼圈却是红了。他很快别过脸去,春荼蘼却仍然看个满眼。
不由得,她心疼起这位血缘很远的表舅舅来。说是见了光,到底伤残了身体,还不能恢复本来的身份。而且,不能娶妻生子,不能与人深交,相当于真正孤寂的行走在人世中。人是社会动物,是需要社交、亲人和朋友的。
而那只小狗,大约是他从小到大的牢狱生活中的慰藉。他虽以这事为借口,却可能是真的想挖出曾经同伴的尸骨。
韩氏兄弟一样是重情的人,这在皇家人身上非常罕见。只是韩谋身为帝王,很多事由不得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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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呵呵,大家表以为以前结的案子,后面就用不到哦,错综复杂着呢。后面还要牵其他案子,大家猜是哪一件?
还有啊,这个月也不知是我加更不多,大家不肯投票的原因,还是别人突然变强大,粉票榜一直爬不上去啊,吊在前十名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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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盒子的问题
“皇上快说说我家小姐吧!”过儿一向是个胆大敢说话的,适应几天后,见到韩谋也很坦然,“别人忙,倒还好,小姐一忙起来不分日夜。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饭不好好吃,还经常熬夜。看,人家都去吃午饭了,就她还要忙活。这么下去,奴婢看她还没上公堂,先得进太医署!”
“过儿,不得无礼。”春荼蘼没什么气势的训斥,之后对韩谋摆手,“皇上不要担心,我没事。”她这是职业强迫症,她自己知道,若一个疑点没理顺,她就睡不着觉,也吃不下饭。
韩谋可不管这个,见春荼蘼摇摇晃晃的一幅随时会摔倒的样子,龙爪一挥,“架着你们家小姐进屋睡觉。这是圣旨,不睡到明天早上不许起来,晚饭加宵夜时可以叫醒。”
过儿得令,当下和小凤押着春荼蘼回卧房去。春荼蘼反抗无效,出门时还不忘记回头向自己的书桌张望,那叫一个恋恋不舍。
韩谋不禁好笑,问高公公,“你看到她那眼神吗?哈,朕看她还真是喜欢律法,这么辛苦也不介意,让她休息,倒像是委屈了她似的。”
“皇上以前似乎和奴婢说过,凡做事专心致志者,没有不成功的。”高公公笑着答,“春六小姐只是个姑娘家,但运用起律法来却比刑部那个大小官员、比天下的士人学子都强,不是没有道理的。”
“嗯,说得好!”韩谋点头道,“世人只见大将军扬威立马。建功立业,却不知从小到大的苦练。只看到才子挥洒,纵横朝堂,却不知十年苦读。荼蘼自然是聪明的,但别人也只看到她在公堂上威风八面,却看不到她私下里做的苦工哪。”说着,环视整个幽兰殿最大的房间。
用现代的标准看,这个房间足有四五十平,但因为摆着六张大书桌而显得狭小了不少。桌上。凌乱的堆放着卷宗和纸张,以及笔墨等物。靠窗的大长几上,放着点心、水果和茶水。
这个房间除了参与卷宗研究的六个人,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门外日夜有侍卫守着,防止宫中有人被买通,偷入此地。导致信息外泄。如果说上公堂就像上战场,那么这个房间就是战斗指挥部,闯入者以奸细论。当然,其中不包括皇上。
此时,韩谋很快被那块立起的板子吸引。走进了看,见上面写满了人名和事件概要。以及彼此之间的联系。板子一侧,还贴了很多笔迹不同的纸条。是与之相关的详细解释。
“六丫头总是能想出这些奇奇怪怪的做事方法,偏偏看起来简单明了,直抓重点。嗯,不错,真不错。”韩谋看了一会儿就赞道,“下回朝堂上再发生掰扯不清的事,倒也可以做这个来分析一下。”
“天佑我大唐。”高公公吹捧道。“明主现世,才有大才之人为我皇所用。”
“嗯。这马屁,拍得真动听。”韩谋哼了声,随后又叹气,“可惜她终究是个女子。”
高公公不正面回答,也跟着叹息。
“算了,朕何必纠结于此。”韩谋自己开解自己,“能为大唐出力,无论男女老少,富贵或者是贫贱,人尽其才就好,也不必非要拘泥于朝堂之中。做得好,朕必不会亏待就是。”一边说一边迈步出屋,摆架回宫了。
之前,他一直悬心着阿苏瑞的案子,但因为朝政太忙,没时间来看看。今日一见,忽然感觉心落到了肚子里。一切,忙而不乱,繁杂中透着条理。这是信心的表现,他还担忧什么?
与此同时,被强迫回屋的春荼蘼却没那么踏实。她已经连续二十个时辰没有睡,身体和脑子都疲惫之极,偏偏似乎熬过了临界点,一时之间睡不着。可是过儿这丫头得了圣旨,把门从外面给反锁了,她根本去不了工作室。
辗转反侧了一会儿,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干脆爬起来,打开那只存放重要东西的木箱,取出三只首饰盒出来。
一个盒子里,是在她及笄礼上,父亲千里迢迢送来的礼物,后来才知道是外祖父送给母亲的,母亲假死之前留给她的、能证实她身份的东西,是一只缠枝牡丹的金簪子。
另一个盒子里,是方娘子在离开范阳前,送给她做将来出嫁添妆之礼的、荼蘼花式样的首饰,同样是金簪。
第三个盒子,是空的。
皇上说过,从前宫里曾经有一个手艺巧夺天工的首饰匠人,一生所制珍品极少,都收归在皇宫内库里,外流的,就是现在在她手里的这两件。当年,皇上亲自赐给了外祖父和朱礼。
她对着两件精美无比的饰物犹豫了片刻,先拿出自家的那件。
有机关,却从外表丝毫看不出痕迹。而面对这样美得绚丽,令人挪不开眼睛的首饰,不知道内情的人也不敢随意拉扯。可当春荼蘼依着白敬远所教,轻轻扭动几下后,金簪的花色发生了变化,并露出中空的部分来。若想以此传递消息,完全可以塞得进一个小纸卷。
当然,此簪中没有任何异物,只是她的娘亲留给她当念想的。
于是,她拿了第二个盒子中的荼蘼花簪。
这一只,连同盒子,她都检查了很多遍了,却从没有过发现。是她没有找到机关的关键所在,还是另有巧妙?她觉得,方娘子不可能预知未来,能判断到她在庆平十七年,会参与到朱礼谋反案的重审之中。也就是说,簪子送她时,未必有明确的目的。但,这簪子也确实太贵重了,就算方娘子与春大山有情,也不至于出手这样大方。若她真把荼蘼花簪戴出去,说不定会引人觊觎,生出祸端来,方娘子这么聪明周到,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但说方娘子想害她,她是绝对不信的。
那么,有没有暂时保管或者托付之意呢?要知道当时,投毒案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因为案中死了人,案卷也会被送到长安刑部的。杜家在朝中很有人脉,包括刑部,方娘子被发现的可能性非常之大。所以,方娘子不能再安安生生的住在范阳。但若开始新的逃亡,难免有被抓的可能。事实证明,方娘子就是在逃走后不久被抓回了前奉国公府。而那时她才只有十四岁,父亲和祖父又宠爱她,必不会让她早婚。加上春氏父子厚道,不是爱现的人,因此把金簪留给春家,是最安全的吧?
方娘子一定是想等风头过去再回来的,那时再用其他看起来更贵重的东西换回簪子,这样虽然有些失礼,但即没有伤害别人,又取回重要的东西,当时看来……是两全的办法。
想到这儿,春荼蘼忽然有一种感觉。
经过这么多天的努力,她仿佛已经从黑暗走到了天将亮时的灰蒙蒙时间段。但是刚才想通的一点,就像最初的曙光,虽然微弱,却还是带给她日出的第一个希望。
蓦然,有个念头再次划过她的脑海。说再字,是因为之前在她的迷茫中闪现过,她没有抓住。但这次,她留住了那缕光。
方娘子从前奉国公府逃跑到范阳的时间,与许文冲遇刺、尚书府失窃的时间非常接近!方娘子为什么选择那一时间?是巧合,还是大有关联?她能逃跑,而且多年没被人找到,说明之前做过详细的计划。但当时长安出了这样的大事,盘查必严,并不是个出逃的好时机。甚至那时候离开,是要冒很大风险的。
这不科学!
那么假设,只是假设推论一下!若尚书府失窃与奉国公府有关,当时作为杜衡小妾的方娘子或无意或有意的得到了什么重要东西……就必须要尽快离开!说起来,以方娘子那种柔中带刚的个性来说,不可能为活命而牺牲尊严,做杜老头子的小妾。除非,她本来就怀有目的!
春荼蘼一激灵,立即拿起第三个盒子。
没有问题,无论怎么敲打,也没有发现中空的声音,说明并没有夹层。是这盒子本来就是空的,还是有东西被遗落了?
她趴在床上,移了两个烛台过来,把牡丹金簪与盒子先推到一边,目光就盯在荼蘼花金簪和一新一旧两个盒子上。看了好久,突然眼前一亮。
盒子!就是盒子的问题!但凡贵重物品,都必有精美的包装。一个多年前从宫中流出的宝物,就算大唐漆器的质量再好,也不可能和新的一样。她娘留给她的,无论是牡丹金簪还是其包装盒,都不像是近年之物。而方娘子给她的呢?簪子是有旧物感,可盒子却很新!再反过来看那只空盒,似乎才与荼蘼花簪子是配套的!
春荼蘼抄起旧空盒,凑到烛火前再度细看。这次,她不去关注夹层的问题,而是只关注盒子本身,结果还真被她看出异样来!
盒子的衬垫一样是织绵,非常精美,是市面儿上极少能见到的好东西。但牡丹花簪盒子的衬垫是铺上的,荼蘼花簪的衬垫却是粘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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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谜底要慢慢揭开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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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这些男人啊!
“你拿着我的腰牌,叫封况跟着你,去趟天牢。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春荼蘼压低了声音,“他宫里宫外比较熟悉,会方便你办事。”
“要见阿苏瑞大王子吗?”小凤问。
春荼蘼差点笑场。
大王子?!这什么称呼,怎么感觉很笨很容易戏弄似的。
“我不见他。”春荼蘼连忙正色道,“要见他,我会自己去的,用不着你。我是让你去见锦衣,顺便把你手里绣的荷包送过去。”后半句,是调侃。
小凤怔了下,下意识的把手中绣的东西藏在身后,脸红了。但她是个大方的,很快就羞意退散,问道,“小姐要我见他做什么?”
“问问他,从罗大都督府顺出来那只箱子,放哪儿了?”春荼蘼道,“打听到消息,叫封况安排,悄悄给我取回来。记着,连里面的东西一起!”
“得令。”小凤应了一声,连礼也未行,直接跑去找封况办事了。手上拿的荷包还连着针线,也不知道这样送给锦衣,会不会扎了他的小胖爪子。
不过,在黑暗中看到黎明的曙光,春荼蘼的心骤然放松下来,转回到床上,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足足九个时辰,身体的疲乏是得到了彻底的缓解,可却饿得前胸贴后背。
“来人。”她自己爬起来,叫人。
过儿很快就进来了,显然一直守在外间。
“怎么不叫我?”她抱怨。
“小姐睡得可实了,奴婢没舍得。这样的好眠,皇上说比吃山珍海味还要对身子有助益。”
“皇上来过?”她诧异。
过儿点点头,一脸骄傲,“皇上这么忙。却来看过两次呢。可见,小姐多被皇上看中。”
他是为了他自己的儿子!惟一的、亲生的儿子!不过,她也是为了那个男人罢了。这一点上,他们利益一致,目前空前团结。若放平时,韩谋凌驾于她之上,而她各种猜忌和不真心。
而且……她想夜叉了。但,又不能去见他。否则乱了心,官司还怎么打?她现在就和集训似的。直到获得胜利。她不要隔着铁栏与他说话,她要抱着他,没有任何隔阂。
“快给我弄点吃的,饿死了。”她转移话题。
过儿立即吩咐下去。
很快,有宫女提了热水进来。过儿亲自服侍春荼蘼洗漱穿衣。有专门的宫女给她梳头。都折腾完,热乎乎的饭菜也摆好了。
看着忙碌中还很有条理的过儿,春荼蘼也很骄傲。她这丫头调教的,将来必定是管家好手。
吃完饭,才问起小凤回来没有。过儿也不答话,拉着春荼蘼到临时工作间去。因为正是午饭的点儿,工作间里没人。但外面的守卫不但没撤,还加了两名。
看到这情形,春荼蘼心中就是一喜。进屋后,果然!在那块写着人物与事件关系图的板子下面。放着一只箱子。巨大的箱子。
春荼蘼突然有些激动!
自从她在大唐以状师为业,打的官司没有不赢的,但胜率却不是百分百,因为有一桩悬而未破的案件。就是罗大都督府失窃案。纵然,她后来知道是“狼眼”动的手。可在卷宗上,这个案子是未结状态。而“狼眼”之所以这么做,从萨满的角度来考虑是为了财物,但从夜叉的角度,是为了那张宫内的暗道图。
那张图是夜叉可用来保命的护身符,却为了她而舍弃了,献给了韩谋。于她而言,固然感动于夜叉的深情,感动他数度为她舍身,但却仍然有怀疑。
当初的事她记得太清楚了,罗大都督为了这个箱子几乎陷入疯狂。甚至在完全没有消息后还迁怒于她,派人要杀她灭口。若不是夜叉,若不是韩无畏,她的现代灵魂极可能漂泊到另一个异世了。
这说明什么?罗立小肚鸡肠?可能!别以为大人物就一定有胸襟,但官做到大都督这个位置上,他这样的反应,无论如何还是有些过了。
财宝重,暗道图更重,却似乎份量仍不够。也就是说,箱子中一定还有更更重要的东西!
人就是这样,事不关已的,往往就很容易忽略掉。对她来说,反正罗大都督再不敢把她如何,她就再没去深究,把这个人都扔到脖子后头去了。如今,事情迫到眼前,特别是在看了荼蘼花簪盒中的证据书后,她马上有了新想法。
围绕着这只箱子打过官司,她却没亲眼见过这重要证物呢。罗立大都督至今没有找到他的宝贝,是不是日夜寝食难安?不过,这么久没听到不利他的消自己,虽然心不能全放下,他好歹不那么紧张了吧?这时若是突然听到什么,会不会心脏病发?
她坏心的想着,扑过去想打开箱盖。哪想到竟然非常沉重,她没有抬起来。过儿与她心意相通,见状二话不话,捋起袖子上前帮忙。二人合力,终于成功,却被晃得同时松手。只听到咣当一声,箱子盖又合上了。
“小姐,告诉奴婢,奴婢刚才看错了,眼花了。”过儿被惊得发呆。
春荼蘼却摇头,“你没看错,但你的眼确实花了,被珠宝的光芒晃的。”
主仆二人对视,片刻后几乎同时出手,奋力又把箱子打开。这一次有了经验,两人眯着眼睛,手也不松,然后一起向后用力,让箱盖整个翻过去。
活了两世,从没有见过这种景象!瞬间,她怀疑自己上了贼船,找到了传说中的、海盗的宝藏。虽然只有一箱,但也很震撼了好不好?满满一箱的珠宝……怎么说呢,真是珍珠如土金如铁!真真是连钛合金狗眼也会被闪瞎的!
理智!冷静!淡定!
春荼蘼对自己的内心呼唤,好容易缓过神,对还在发愣的过儿说,“去,拿一个空箱子来。”
“小姐要空箱子干什么?”过儿疑惑地问。眼睛却还离不开宝贝,“小姐若想把这些东西都收归己有,不如连箱子一起吧?看起来挺结实的,别的箱子怕受不住。”
“胡说!小姐我是贪财的人吗?”春荼蘼咽着口水说,“我要把这些珠宝腾出来,好检查箱子有没有什么机关。”说着,从一大陀……对,就得用陀来形容,从一大陀串起的、龙眼大小的珍珠上。拿下来一个细长的小盒子。
空的,应该是之前装那份暗道地图所用。那么,下面还有没有其他盒子?这个大木箱有没有什么古怪?这是必须检查的!因为重要的东西,必然会藏得隐密。
过儿依依不舍的离开,然后以从所未有的快速度回来。带着小凤一起。毕竟,对没有武功的她来说,自个儿是搬不动这么大个的箱子的。
那是她平时放衣服用的樟木箱,已经倒腾空了。她也不多话,招呼两个丫头把珠宝移过去。看到这景象,小凤也惊呆了。可见,之前她奉命拿回箱子时。虽然没锁,她却根没有看过。
“你就没觉得箱子特别沉,就不好奇?”春荼蘼问。
“是很重,但里面也可能是石头啊。有什么好好奇的。小姐若想让奴婢知道,自然会叫奴婢来看的。”小凤又犯了呆气。
春荼蘼不知该哭还是笑。谁会在箱子里装石头,还藏起来呀?而且,她会不会那么二。要一口装石头的箱子?不过……算了,一根筋也是一种气质。
女人见了珠宝就会发疯是天性。一主二仆这时居然克制住天性,忙活了起来。大量散装珠宝下面,还有盒装的精品。一一打开看过,全是贵重的宝石,虽然光华灿烂,却并无与案件有关的东西。箱子的最下面,铺着足有两层金条,金光闪闪,也所以箱子才重成这样。
小凤没说错,其实珠宝也是石头,只不过是漂亮的、奇特的、罕见的石头。
而当两个丫鬟按照她的吩咐,把金条也搬出来后,她就看到那箱子底下,静静的躺着一个信封。拿出来,打开阅读,之后叹气,“这些男人啊!怎么这么粗心大意。”
她又陷入了定式思维,以为秘密件嘛,一定会放在有很巧妙机关的地方。她打算把箱子腾空后,仔细研究和琢磨,再找出自己要的东西。甚至考虑过,如果找不到夹层什么的,要不要用火把漆烤掉。因为有的人,是会用这种化学方法隐藏字的。
但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大约罗大都督没想到箱子会被盗,所以并没有设置更高级的防盗措施,只把重要东西压在最下面。
她知道夜叉不差钱,别看他天天生活在铁匠铺子里,吃穿也不讲究,行事没排场,但实际上富可敌国。萨满那么变态的热爱着金银财宝,疯狂搜集,结果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全便宜了夜叉。何况,他还拥有一个没有挖掘过的宝藏。他的钱多到发动政变,豢养军队都够了,所以才不会对这箱价值连城的珠宝动心。但,您老倒是检查一下啊。从上面找到秘密暗道的地图就完了?箱子偷回去那么久,也没翻腾翻腾,像垃圾一样扔在角落里。若不是她要找证据,还不知道原来有的事如此简单。
“小姐,这些东西怎么办?”过儿指着珠宝问春荼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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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跟大家道歉个,昨天更新出现了bug,幸好有书迷提了出来。就是荼蘼花簪的盒子,既然要簪子和盒子合二为一才能打开,那么方娘子的信如何写法,就是个问题。因为她不可能预料到春荼蘼之后会因为夜叉而翻案,也不可能提前就做出请求。当然,证据是可以提前置于盒中的。我把昨天那章进行了改动,虽然只是信的内容,却与前后连贯有关。因为分章的问题,昨天看到的最后两百个字,会出现在今天的开头中。但两章字数都足三千,没有偷减,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返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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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得利者
庆平十七年,九月三十。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比真假皇帝案还轰动,比红绣鞋案还复杂的突厥王子案开审了。
案初定为三审终结,每审之间,间隔三日,当堂的时间为未时中(下午两点)开审,酉时初(下午五点)结束,历时一个半时辰,也就是三个小时。
若是平常的案子,断没有规定得这样仔细的,于是堂处处彰显着规矩、威严。
例行的一套跪拜和陈述程序后,又由检方,也就是御史台指派的官员杜东辰阐述方的观点,以及要求实现的诉讼标的。
轮到被告方的状师春荼蘼时,她轻轻抬起脚,稳稳站定公堂中心,先是看了一眼沉默如岩石,低头垂目的夜叉,然后手中折扇往人群中一指,清楚明白的大声道,“方指认,前奉国公杜衡,为买凶杀害前任刑部尚书许冲之幕后主使。另指认,前奉国公杜衡为朱礼谋反案的冤案缔造者!”扇尖所指,不偏不倚,正是那貌似威严正直老者的位置!
呼的一下,堂上堂下都蒙了。包括主审韩谋。包括,白相敬远。包括,杜家祖孙三代。包括夜叉。他定力这样好,却忍不住抬头向春荼蘼望去。
今天,她穿着月白色长袍,走人士子们喜爱的魏晋风格,长发束起,戴着高冠,雪团样的脸,平时笑眯眯的可爱脸庞,这时候散发着勃勃英气,似乎一切邪恶和阴暗,都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此时,嗡嗡议论声四起,分贝越来越高,压也压不住。
韩谋挑挑眉。虽然他早了解了案情大概,但春荼蘼没告诉他会怎么做。这一招,还真是厉害哪。就好比上战场,二话不说,先一刀就抡过去,直冲要害。对方功力相当的,都得手忙脚乱,何况明显不如她事。哈哈,好。不讲理的打法。这丫头,真是会审时度势,从前的案子是孤军奋战,自然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现在有他这天下之主撑腰。她就敢直接杀上去啊。这气势,这勇气,男人也自愧弗如。怪不得白相一直捶胸顿足的遗憾六丫头不是男儿,如今,他也遗憾了。
而白相白敬远老先生,震惊之后却闭上双目,学那老僧入定般。心静!心要静!因为心静了。才能看笑话,才能看得尽兴呀。哈哈,好孙女,厉害。咬死姓杜的!
以上两人都很高兴,只有拢着袖子站在公案边的高公公不禁苦着脸想:要不要上来就扔下这么大个炸雷啊,平时不都是慢慢来的吗?用春六小姐你的话来说,这不科学呀。
可春荼蘼却是故意如此的。这是她打这场官司的策略。
法庭,不。应该说在公堂上的辩护技巧和策略有好多好多种,和兵法类似,比如:避实就虚法、先声夺势法、设问否定法、间接否定法、示假隐真法、以退为进法、后发制人法等等。
她对此一直灵活运用,但今天的先声夺势法,却是在古代大唐的第一次。不求别的,只求上来就是雷霆之力,让对方知道她攻击的命门之所在。那样,虽然泄露了自己的进攻方式,但却争取了舆论的先手,以及令对方极大的心虚和紧张。
这么个大黑巴掌拍下来,姓杜的,你得花费数倍力气才能擦干净。真正清白的人都不容易做到,何况你们这些身肮脏的权贵乎?绝对越描越黑。
再说,案不是要定夜叉之罪的,而是因为春荼蘼提出为夜叉八议减等,让夜叉戴罪立功。而这个功,就是找出杀害许冲的人和陷害朱礼的人。所以上来,春荼蘼就指出了疑似真凶。
“春六小姐,你可知,诽谤官员,依朝律法,是大罪。”这么多人中,到底杜东辰最先反应过来,气得直斥道。
春荼蘼不急,但也不像平时,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她今天很严肃,就连那哈哈一声,都带着一股子傲慢劲儿。韩谋没猜错,有人撑腰,她就可以咄咄逼人!不是她见风使舵,不是她仗势欺人,而是手中拿着不同的兵器,自然打法不同!举着狼牙棒,自然从头顶猛砸啊,难道还讲究势走轻灵?
“杜大人,人自然知道诽谤官员是大罪。但,一来我这么说是有证据的。二来,杜衡不但失了官位,也失了爵位,何来诽谤官员一说?难道,杜衡之名,还有杜乔杜大人,及杜东辰杜大人连座不成?”
噗!一句话,就似插了对方肋下一刀。
而堂上,不用韩谋敲惊堂木,也不用高公公喊肃静,春荼蘼一开口,众人就停了议论,恨不能连呼吸也摒住,生怕错听漏听了一点点细节。
“是,是官一时口误了,还请春六小姐见谅。”杜东辰略弯了弯身子,好歹是御史台的小官吏,居然对没有品阶的平民女道歉,瞬间就把说错话的态度抹平了。
不要乱!不要受这丫头的影响。她说她的,他应付他的。杜东辰心想。但,春六到底是什么魂灵托生的啊,为什么每一次都猜不到她要怎么做!这一次,又没料到她先声夺人!
而见到杜东辰如此,春荼蘼也暗暗佩服,还有点点遗憾。可惜杜东辰是对头人,不然非要把他招到自己的状师事务所里不可。真是个人才啊,学东西那么快,还是在没有指点的情况之下。就连她道歉快的优点,他也偷师了。
说软话,服输,不丢人。很多时候是为了赢。他反应这样快,应前途无量的。现在,却因为他是杜家人,只能前途无“亮”了。
“但是……”一攻一守后,杜东辰开始换边,“春六小姐这样指控,可有证据?”
堂上堂下,安静得落针可闻。
“请问杜大人,您是以什么身份问这句话?”春荼蘼声音清缓,但语气却坚定,不容人有半点质疑似的。“是杜衡之孙,还是御史台的官员?”
“我身负两个身份,于公于私,一起拜问。”杜东辰针锋相对。
春荼蘼却不理他了,而是向公座上的韩谋施了一礼,“请问皇上,但凡是人,以身触犯律法,所为何来?”
杜东辰最恨春荼蘼这一点。有时候不回答他问话,又像是戏弄,又像是轻蔑。偏偏,若她面对下面看审百姓还好说,她面对的却是主审官。而今是皇上,他不能指责。而她真大胆,敢随便就向皇上发问。
但,韩谋却回答她了,“为利。”
“皇上圣明!”春荼蘼立即就送上一记舒服的马屁,“说得没错,就是为利。所以。每当我接到一个案子,犯罪的证据,包括人证和物证指向某人时,我就问自己:他是获利人吗?他会从这件犯罪案中。得到什么利益。是最大的受益者吗?利益大到,他可以铤而走险吗?”
“我祖父……”
“杜衡。”春荼蘼提醒杜东辰,“在公堂上,请用正经的名号。”
“好。杜衡。”杜东辰咬牙道,因为祖父的名讳。他叫起来真的很别扭,“请问,杜衡获得了什么利益?他是当时朱礼谋反案的主审,但下面还有三司官员,上面还有皇上,案件的结果并非他一人下的定论,如今却怎么说他得利?”
“皇上是天下之主,万物苍生都是皇上的。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先别说朱礼是一品大员,超品爵爷,皇上潜龙之际的益友良朋,就算是最最普通一个小民,若无缘无故的死了伤了,都是皇上的损失。所以案于皇上而言,只有痛失,没有得利。”
“微臣不敢质疑皇上。”
“至于三司的官员们,我倒想请问,一家之主中,可有家主?家中内外之事,可是由家主定夺?若是主不主,从不从,国无国法,家无家规,不就乱套了吗?我大唐,岂是这等荒蛮无规矩的地方?也就是说,除非有重大分歧,三司官员还不是听众主审官的话吗?”
“可三司官员,也可能弄虚作假,迷惑主审官员!”
这段话,春荼蘼和杜东辰说得极快,几乎都不经思索,旁听都也是字字如珠落玉盘,清楚明白又“耳”不暇接。
“哦,这么说,杜衡当年还有渎职之过喽?身为主审,被下官蒙蔽,不是无能,就是收受了什么好处吧?”春荼蘼突然就笑了下。
杜东辰恨不得上前咬她一口,“春六小姐,别转移话题,咱们论的,可是得利者是谁!”
“算我说错。”春荼蘼做举手投降状,“杜大人事,把我带沟里了。”
到底谁把谁往沟里带啊。所有人都齐心想着。
“春六小姐,你再度试图转移话题。我只请问,指杜衡得利,有何说法?”
“那还不简单吗?用脚趾头都想得到吧。”她又出心词,虽然怪异,却颇为贴切,是人就听得懂,而后就觉得有趣,“朱礼未死之前,哪家是大唐第一家族?谁是天下第一权臣?良田万顷,封地的灵山秀水归谁所有?关乎到国计民生的经济命脉,掌握在谁的手中?”
她一连串的问,然后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是朱家!是朱礼!但是,现在呢?”
她再问,仍然是自答,“是杜家!是杜衡!”
沉默了一会儿,等这个信息慢慢浸入所有人的心田时,又说,“这样的利,不够大吗?”、
咣!并不存在的铜锣,在每个人心中响起,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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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祝大家七夕情人节快乐。祝牛郎织女重逢快乐。
可怜66我啊,从早上八点一直工作到现在,除了吃两顿饭,一直在电脑前。陪伴我的,只有我滴肉包。我弟弟想跟我聊天,我都说:滚粗!没看姐忙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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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救命之恩,不是应该以身相许?
杜东辰和杜含玉兄妹二人走出大书房时,天色已经渐明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兄妹两个并不交谈,由杜东辰送妹妹回她的院子。因为商量的事情隐密,他们身边都没有留丫鬟或者小厮侍候着。
眼看到了杜含玉的住处,杜东辰突然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问道,“三妹,你当初透露阿苏瑞在长安的消息给祖父,并说和春荼蘼有关,说服祖父借机打倒白家和春六,真的没有其他目的吗?”
杜含玉心事重重走在前面,杜东辰停步时,她都没有注意,但当她听清这句话,蓦然就定住了身子。犹豫片刻,才回转身,“大哥是什么意思?”
“你说过,你无意间看到贤王世子酒醉,从他的醉言之中,得知了西突厥王的王弟正秘密潜伏长安,并迷恋春荼蘼。若他被捕,一定会牵连到白家。除此之外,就没有瞒着我,瞒着祖父和父亲的其他事情吗?”
“没有。”杜含玉回答得极快。
“是吗?”杜东辰明显不信,眼神在昏昏沉沉的微明中闪烁,“长安城里,谁都知道贤王世子对白相的六孙女有情有义,也都知道他们无法成就姻缘。毕竟皇上虽然春秋正盛,却也年过不惑,膝下却没有一位皇子。大家嘴上不说,其实都有猜测,韩无畏未必是将来的西北大都督,很可能受封为太子。而皇上,是不可能让白家再出一位皇后的,何况春六曾经抛头露面上公堂,已经绝了身为母仪天下之路。所以,韩无畏为春六酒醉说得通。再说阿苏瑞,形容高大俊伟,出身突厥皇族、顶着狼神之子的句号。武功高强……很容易迷惑年轻女子。若说春六与他有瓜葛,也说得通。到底,她还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了他的状师!可为什么我却觉得,你对阿苏瑞有不同的心思呢?撺掇祖父发难,是否有你的私心在里面?”
“大哥,这是诛心之语,你这样说,叫妹妹怎么活!”杜含玉突然就呛出眼泪。当然。那泪水为什么而流就说不定了。是恐慌?是愤恨?还是别的什么复杂情绪?
杜东辰却仍然保持着可怕的平静,没有上前哄劝,只道,“你大约不明白,心里的事。不经意间会通过眼神流露。在公堂上,我不止一次见你盯着阿苏瑞。”
“我……我是想找出他的破绽。但我不明白,哥哥在公堂上,为什么不用他和春六的事情来攻击!”杜含玉有些发急。
“没有证据的事,却红口白牙齿说出这种毁人名节的话,只能让咱们更落下风,在皇上那儿落下更坏的印象。”杜东辰哼了声。“你懂什么,总是自视聪明,却只是小聪明。你是我嫡亲的妹妹,我却不得不说。与春六的大智慧相比,你真的不是差了一星半点。”
“至少,我不会让男人半夜偷偷摸进闺房!”杜含玉急了,冲口而出。
杜东辰瞬间白了脸。在这样的天色下,竟然像是半透明一般。为了春荼蘼。他心中阵阵刺痛,却不能说出来。而杜含玉说出话就后悔了,却再也收不回,只死死咬着嘴唇,站在那不动。
杜东辰沉默片刻,突然自嘲地笑道,“是吗?原来你一直盯着春六!原来你因妒生恨,却拿家族做了筹码!你敢说,你不是私心作祟?”
“不,不是!”杜含玉上前拉住杜东辰的袖子,“大哥,我承认我恨春六,我恨不得她重新跌回泥里,做她的军户女,小状师,再顶不了长安贵女的头衔。但是,我也是为了杜家,为了祖父啊。白家是祖父心里的刺,是一定要压倒不可的。这么多年,终于有了机会!这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的事!”
“是吗?可是如今,杜家被你的多情心思害惨了。”
“那是大哥没有打败春荼蘼!那是祖父当年……”杜含玉被人揭破伤疤,开始口不择言。
她也没料到事情会到这个地步,明明是把春六踩死的机会,怎么就让春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反转成这样?把整个杜家都陷在了坑里!来她设想,让阿苏瑞倒霉,春六和白家受到皇上的惩罚。至少,得是个大大的没脸吧?然后她利用自家的权势,把阿苏瑞从死路上偷偷替回来。救命之恩,不是应该以身相许吗?那时,只要她愿意和阿苏瑞远走高飞,隐姓埋名,他难道不感动?他难道不该丢掉对春六的迷恋,认识到谁才是真正爱他的人吗?
可是……可是为什么?春六上了公堂,居然能让阿苏瑞当一个什么从来没听说过的“污点证人”,之后通过八议之减等,向皇上请章减刑。最后为了达到目的,还牵出陈年旧案,惊天动地的旧案。
她哪里知道,朱礼谋反案,许尚书遇刺案是祖父做下的?如果知道,她就不会冒险。她不是故意的!她从没想要这样的结果。可是现在,事情已经不按她的预料发展了。
她感觉,冥冥中似乎有一张网,由她牵的头儿,最后却笼罩在自家身上。而且,越收越紧。
“是吗?原来都是别人的错。可怪大哥就算了,怎么有脸怪祖父?”杜东辰忍着怒气,“别人可以骂他狠毒,于朱家而言,与祖父更是血海深仇。独是你,不能说这种话!若非杜家乃大唐第一家族,若非祖父是大唐第一权臣,若非他把姑母送上皇后的宝坐,若非他铲除了朱家的威胁,你能有如今的风光吗?凭什么放眼大唐,除了公主外,就数你的身份最高贵?那都是他双手沾了鲜血,谋算来的。你既然享受了荣华富贵,享受了长安贵女之首的待遇,就该承受杜家倒台的后果!”
“大哥,你原谅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害人不成终害己,这话果然不错。”杜东辰深深吸着黎明时的清冽空气,胸中满满全是凉意,“从前,我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但因为没有怀疑,也就没有留意。后来猜测你对阿苏瑞有情,把疑惑慢慢串起来,发现其中确实有因果。许尚书遇刺那天,祖父也没想到你和娘去洛阳的路临时更改,结果在长安城外,你亲历了那场杀戮。也是误打误撞,咱家受了损失,娘和你惊吓过度。娘的身子更是从此衰败下来。这样,倒令皇上没有怀疑杜家。娘后来说,晕倒之前,恍惚看到一个西域人救了你。那人,是阿苏瑞吧?我现在已知他是狼眼的头目。想必所猜测的不假。”
杜含玉这时想反驳,却在自家大哥的犀利言词和灼灼目光下,开不了口。
“你那时,就对他情根深种,所以你特别喜欢打听西域的事,谁给你提亲,你也会想办法拒绝掉。我还以为。你是喜欢西域的事务,什么都讲给你听。春六被白相认下后,你只是看不起春六,对她却并没有特别重视。直到。你在山上遇险归来。照理,你们共同经历了绑架,关系应该好起来才对,却偏偏变得更加恶劣。而且。你说的那套如何脱险的说词漏洞百出,显然是有人救了你们。不然两个姑娘。如何能逃离恶徒的魔爪?那人,也是阿苏瑞吧?”
“当时我确实晕了,春六没告诉我整件事情,但我知道……是他。”杜含玉低下头,不伪装了,因为她已经被哥哥看透了,再不承认,还有什么意思?
“有一次在街上遇到春六,正有一个面目丑陋的西域人被追打。春六冲出去见义勇为就不提了,你居然拿自己的帕子给个贱民包扎伤口!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你不比八妹,做事一向有分寸的,怎么会把随身的东西给了外男?我还以为你是和春六别苗头,现在想来,那个丑八怪是阿苏瑞易容的对吗?”
“是。”
“那时有个胖子把阿苏瑞带走,自称叶记的老板,我一直没有留意,因为那胖子实在很会让人忽视他。现在我才知道那也是事,而他名为锦衣,更是阿苏瑞的左膀右臂,如今还关在一处。这些事实放在一处想想,小玉,你觉得还能瞒我到几时?”
“大哥!”杜含玉双膝一软,跪在杜东辰面前,身子不自禁的发抖。
自从春荼蘼一手扭转局势,她就心中忐忑不安,觉得自己成了家族的罪人,只是她不敢承认。如今让杜东辰挑明,她再也骗不了自己。为什么要惹春荼蘼呢?但凡惹了春六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如果她不是想借机报复,想抢走阿苏瑞,祖父怎么会打错算盘!、
这一刻,她真的后悔了!
“起来。”杜东辰的声音冰冷中带着无奈,“仆人们要起床了,你想让所有人看到?”
“大哥会告诉祖父吗?”杜含玉害怕起来。
杜东辰摇摇头,“事已至此,只怕是天意,借着你的手,毁了杜家而已。就算是……恶有恶报吧。”说完,甩手走了。
晨曦,是希望之所在。可此时杜东辰的背影,却显得无比苍凉和疲惫。
长辈做的恶,他没有参与,可正如他所说,他没办法选择出生,但做为杜家的嫡长孙,既然享受了最大的利益,该还债的时候,他不能退缩。只希望,春六找不到证据,让杜家还能老小安好,回乡下过平淡的平民生活去。
若春荼蘼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感叹杜东辰绝对是个人才。通过一点点细节,就推测出杜含玉的动机,实在是敏锐。但,有句话,她也会告诉这个长安城内,除了长安双骏外最出色的年轻男人: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尤其是,做了那么大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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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她的好消息,就是他的坏消息
杜东辰没有回答。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而这时,小凤突然快步穿过整个大堂,到春荼蘼身边,耳语几句。杜东辰始终在注意春荼蘼的动静,见她唇角微弯,露出笑意,心头不禁大凛。
她的好消息,就是他的坏消息。
“公堂之上,不得窃窃私语。”公座上那位不乐意了。
他看似平静威严,实际上心中很是焦急。每天,他都看着他惟一的儿子,戴着枷锁站在堂下。虽然因为顶着突厥皇族的身份不用跪下,但也很辛苦啊。是他的错,令儿子受了二十多年的苦,现在他没办法明着补偿,只求阿苏瑞能堂堂正正做个身份无比高贵的人,得到应得的一切权势地位与幸福。
而如今近在咫尺不能相认,还得看着儿子受苦。那滋味,任何一个当爹的都难以接受,而没当过爹的人都不会懂得。何况,他这个爹就只有这儿子一个,自然更加宝贝了。
“皇上,是奉旨‘请’罗大都督的人回来了。”春荼蘼连忙回禀。
“哦?”韩谋有些惊喜,“人在何处?”
终于赶回来了啊!其实,他龙体欠安是假,等着幽州大都督罗立被“带”回长安是真。
“回皇上,罗立大都督已到刑部大堂之外。”春荼蘼躬身道。
“带进来,朕要问他的话。”韩谋吩咐。
韩谋是皇上,说的话是金口玉言,是圣旨,没有人敢违背的。所以很快,罗立被带上了堂来,满身的风尘仆仆,一脸的谦恭谨慎。眼神也端正,没看旁边的杜衡一眼。可是春荼蘼有理由相信,他的心眼和杜衡交流了几个来回。
“参见皇上。”规矩的叩拜。
被“带”回来的突然,他非常意外,却不能反抗,也不知道这边现在是什么情形了。但那明明是押送,皇上居然安排了暗卫执行,所以他已经明白形势不乐观
“罗爱卿平身。”韩谋挥了挥手,开门见山地道。“把你叫回长安,是因为一桩多年前的案子,朱礼谋反案。当初,是爱卿举报朱礼,也是爱卿截获罪证。与案大有关联。少不得,朕要让你辛苦一趟了。”
“为皇上办事,臣肝脑涂地,在所不惜。”韩谋这话听起来和蔼,但后面的意思却重,罗立来已经站起,吓得再度跪倒。又一个头磕在地上,“只是微臣当日是公事公办,无意间截获那封献给西突厥王巴戈图尔的信,立即就通过正常途径。呈送到圣前,对那只商队也没有胡乱刑求。惟一的错误,就是没看住人,让商队的伙计。那名潜伏在我大唐境内的奸细,案主犯之一。畏罪自杀。臣失职,请皇上责罚!”
“罗爱卿,朕找你来,是让你做证,不是要惩罚你。”韩谋突然和颜悦色,于是就显得更加可怕,“当初的失误,朕不打算再追究了。但是,春状师有事问你,你要如实回答,如若不然……后果不是你罗立的脑袋能赔得起的。”
杜东辰冷汗滑落,那感觉……就犹如一条细细的毒蛇,从后脑蜿蜒而下,直没入脚跟。
在这个案子上,他早就感觉皇上有偏向。当杜家和祖父被春六的几个疑点,绑在了最大嫌疑人的柱子上之后,皇上必定非常恼火愤恨。毕竟皇上向来霸道,不能容忍臣子耍手段,何况是趁他重伤时,杀了他潜龙之时的朋友、国家的股肱重臣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只是因为多年前的时机不到,如今在律法上证据又不足,皇上才死忍着,不能下旨大开杀戒罢了。
可现在,皇上已经明显偏手于对方了啊。那样,他们杜家还有什么生路?那似乎就像,地面上露出一截最微不足道的小苗,却被春荼蘼于遮人耳目的乱草丛中一把抓住。最后,拉出来盘根错节的全部,于是几百年老树,倾倒于即刻。
只希望罗立明白,说实话,他也必死这个道理。只要咬死了牙不承认,皇上想推行以法治国的国策,没有真凭实据,就暂时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只要有时间,哪怕想办法逃到东瀛或者西域呢,好歹有一条活路。
大势已去,他却必须抓住“势尾”。
“春六,人已经在这儿,你快问。”那边,韩谋催促。
春荼蘼应下,走进罗大都督。
两人之前见过,但罗立死也没想到,自己曾经轻视的小姑娘,军户贱业出身,却是白相的孙女,真正的长安贵女,而且如今明显受到皇上青睐。当初,他曾因为愤恨想杀她,后来因为韩无畏的明示和暗示放了手。现在他非常后悔,若不是这个厉害的贱人,事情何至于此?他虽身在幽州城,但杜衡给他通过气儿,他不知道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可之前的事却很清楚。
要坏事了!就坏在这臭丫头的身上!
而他心中的臭丫头,此时却态度良好的走近,因为他跪着,干脆自己也蹲下身子,“罗大都督,时间紧迫,干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您也累了一路,说完话,您尽可以到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地方去休息,等着第三堂的案审结。”
“春状师请问,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罗立“真诚”的答,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转头去看杜衡。心中却道:明明是被控制起来,不让他与外界接触!
“其实很简单,就是问问当年当月当日,您截获朱礼的通敌信时,巡逻的路径是什么?”
罗立愣了下,因为春荼蘼的问题出乎预料。其实堂上堂下,所有人都有这种感觉。但看过不止一次春荼蘼辩护的人们,却深信她这问必有重要的意义。
春荼蘼等了片刻,见罗立似乎在沉思,干脆起身,从过儿捧的木盒里,拿出两张纸。杜东辰看到,纸上有红色、绿色和黑色的线。登时纳闷那是什么。
好在春荼蘼很快开口解释,同时把一份呈送到公案上,“我从幽州军中的一线将领们那里反复查证过,黑线是简略地图,绿线是常规的巡逻路线。而红线嘛,则是那天罗大都督巡逻的路径。”说着,又对等在附近的大萌和一刀招手。
这二人立即上前,得到高公公的点头后,就在公座和康正源负责纪录的副座之间。树起一块贴满白纸的板子。上面,是放大十数倍的地图和路线图,也是黑红绿三色。
春荼蘼拿着一根小细棍,站要板子前,指着图纸讲解道。“大家看看,红线和绿线的差异有多大?而且黑线旁边有黑字,已经写得明白,红线所到之处,是商镇与百姓聚居的地方,到这里来例行军事巡逻,真的很奇怪哪。”
“那是……那是因为。幽州地界,胡汉杂居,又是军事重地,偶尔也要查查。那繁华平安之地,有无西域诸部的细作出没。”罗立解释。
“罗大都督镇守幽州多年,却只有这一次想到去查细作,巡逻路线还是绝无仅有。结果却竟然真的查到了那么重要的事。还真是一抓一个准。罗大都督,您莫非有神异的预见功能?还是老天特别关照您?”春荼蘼笑问。“又或是,您特意到那里去等?但您怎么知道那个地方有奸细啊?还有,您是幽州最大的官,您平时都不亲自巡逻的,那天突然这么做,据说兵士们感动坏了,认为您是以身作则的好官!”
罗立是武将,口才就不好,又因为心虚,一时竟无法答对。
春荼蘼却又拿着小棍,指着地图道,“诸位再看,红线所到之处,并无出关之路,也没有大型通商会所,那么诚信号为什么到此地交易?罗大都督又为什么选择了这条路线巡逻?说是巧合,糊弄谁呢?其实,是那个地方没有官府和军府的设置,不容易被其他人搅局坏事吧?”
一片椅子倒地的声音后,堂下有好多看审者站起来,伸长脖子,瞪大眼睛看地图。春荼蘼一挥手,大萌和一刀抬着板子,围着公堂转了一圈,让众人看清楚。
堂上,韩谋也拿着那张地图,皱眉细看。
罗立把这一切看个满眼,胸口似被人掏空了,心也不知何处着落。这时,春荼蘼却又蹲在他身边,压低了声音问,“罗大都督,您可知,什么叫污点证人?”
罗立怔住。
他当然知道,这是在提出为阿苏瑞八议减等时,春荼蘼发明的词。略转过头,就看到一双慧黠的眼睛,心头不禁一动。
春荼蘼立即加码道,“您府上丢的那口箱子,阿苏瑞可是献出来了。里面的东西,无论珠宝还是皇宫密道,又或者是那封杜衡的亲笔信,罗大都督都说不清哪。但是吧,事有轻重,罪有主从,若认罪态度良好。罗大都督……”
“如何?”罗立心中紧张,提着一口气,追问。
“您想保命是不可能的。”春荼蘼实话实说,“但,您的全家却能活下去。尤其,是您那一对最受疼爱的双生女。怎么样,这个污点证人做得吗?”
“你说了可算?”
“刚皇上说了,您是来作证的。”春荼蘼站起身,给了一个“你懂的”神色,“我给您时间好好想想,希望您好自为之。”
公堂上乱哄哄的,春荼蘼又是蹲在罗立身边低声说话,所以根没人听到他们说什么。包括十步之外,没来得及过来的杜东辰。
当他看到两人低语,暗道事情不妙,才要走近,春荼蘼已经再度开口,“皇上,罗大都督毕竟有了年纪,旅途劳累,现在是头晕眼花,记不起很多事。不如让罗大都督先下去休息,第三堂的时候,再当堂问供。”
“准。”韩谋一字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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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殿下,您这是放电
就在杜家狗急跳墙的秘密图谋时,春荼蘼正前往天牢,会见她的当事人……西突厥的阿苏瑞殿下,夜叉。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夜叉似乎感觉到她会来,当她的脚才踏入天牢的地界,他就忽然站起来,站在门边等待。
看着她一步步走来,他就感觉一直空荡荡、无处所依的心,渐渐丰盈了起来,直到满满的。
“你说过,不到结案,不来见我。”他对在面前站定的姑娘说,声音婉转低回,在空旷的牢底淡淡回响,语气并不温柔,但那从胸腔中发出的共鸣,却有一番说不出的缠绵意,就像有羽毛刷过春荼蘼的心房,害得她心尖都颤了。
何况,他嘴里说着话,眼睛却瞬也瞬的望着她,真是千言万语,无言中。
“我来……是求阿苏瑞殿下帮点小忙。”春荼蘼又上前一步,身子差点贴到栏杆,手同时按在夜叉的手上。
她的手小,包裹不过来他的,却又有一种抚摸的意味,在这黑暗无人的天牢最下一层,陡然就生出些调戏和挑逗的意思来。
夜叉一啰嗦,反手牵过春荼蘼的手,轻轻咬了她小指一口。这下,轮到春荼蘼哆嗦了,而且还情不自禁的惊叫出口。
“什么时候,我才能出去?”夜叉恨不能把春荼蘼立即抱在怀里,因为这姑娘的一言一行都似在他心底点火,那热力烧得他口干舌燥。可是,又怕铁栏硌疼了她,只得死忍,忍得声音沙哑,绿眸中似有碧火跳动。
“帮我做了这件事,三堂审结。就是你重见天日之时。”春荼蘼抽回手,努力压抑着同样激荡的情绪,但却没离开,改为拉住夜叉的衣襟,“附耳过来。”
夜叉弯下身子,可惜铁栏的间隙很小,他伸不出头来,只能侧过脸。
春荼蘼凑近,低语了几句。
她呼出的热气。喷在他的耳朵上,她身上隐约的芬芳,钻入他的鼻子,她的几根发丝,轻轻擦在他的面颊上……
夜叉心猿意马。被这无意间的“勾引”,惹得心火难耐,真想把她扯进来,拆吃入腹,片甲不留。可当他终于听清她的话,绮念登时消失不见,蓦然站直了身子。双手穿过牢门,扣住她纤细的肩膀,“这不行,太危险了!”
春荼蘼不说话。不与他争论可行性与必要性,也不浪费时间,玩那种雷人言情剧的梗,一个大叫危险。一个非得舍身,眼泪汪汪。相拥着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她春荼蘼演的戏,绝不会苦情,只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她沉默片刻,而后歪过头微笑,“你欠我一命,要拿一生来慢慢还我。只许爱我,不能再爱上任何女人。不,碰也不许碰,任何念头也不许有。你,能做到吗?”
夜叉情不自禁的被她牵着话题走,很认真的点头,“能。”一言承诺,永不改变。
“那就好。”
“可是……”
“没有可是。”春荼蘼伸手按在夜叉的唇上,“最后关头,我就指望你。若你做不到,出了事,你要殉情哦。”半真半假的开玩笑。
夜叉闭了闭眼睛,神情挣扎,最终还是答应,“好。”因为,知道拗不过。那么,生死皆由命,他一直陪她就是。
而他的承诺,他认真坚定的眸光令春荼蘼的心尖又开始发颤,情不自禁地后退道,“那我先走了,还有好多事要细细安排,任何一个疏漏也不能有。”
“等下。”夜叉却拦住她,然后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由白绢包裹的物事,递到春荼蘼面前。
“送给我的?”春荼蘼纳闷,“为什么?”
“今天是十月初十,你的生辰。”夜叉的目光温柔如水,“可惜我被关在天牢里,送不了你好东西。若明年我能得自由,定要好好为你庆祝。”
春荼蘼愣住。
是啊,她的生日,这些天忙翻了,满心都是官司的事,自己都忘记了。不过她的生日总是遇到倒霉事,刚重生时,父亲正是在给她准备生辰礼时,遭人恶意诬陷。来长安后的第一个生日,正要打真假皇帝案。今年,她的心上人身陷囹圄。
她的命啊……说不上好坏,但绝对是在战斗型人生。
而夜叉居然记得这样的小事,让她心头暖暖的,有一种被人重视、被温柔宠爱的感觉。他说明年若能得自由,要好好为她庆祝。但她明白这自由不是指出了天牢,而是指此官司胜利之后要怎么办?他身份泄露了,日后必不得安宁。他与她,要何去何从?
可是,现在不想这些,她是重生人士,身份复杂,爱上一个身处权利斗争漩涡的男人,她看不到未来,也不想追究前尘。只要当下。只要眼前。只要这一刻就好。
轻轻打开白布包,里面是一只干草编的蝴蝶。颜色不怎么光鲜,可是栩栩如生。最重要的是,他的心意在里头。虽然贱如草,却在掌心中沉甸甸的烫人,心中也感动得要命。
“手工不错的样子。”她亮晶晶的眼睛,明确说明了她有多喜欢。因为没想到他杀人和指点江山的大手,能为她做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
夜叉有点羞赧,似乎有点受不了她的目光,略侧过头说,“从前给我妹妹编过。”
“不过……你不是想就这么打发我吧?我这个人,很难搞的。”她却话题一转,故意停顿了一下,见他变了脸色,才道,“我很贪财哦,最喜欢金银珠宝、珍珠玛瑙了。这个蝴蝶算是信物,等你出了天牢,要补送我很贵重很贵重的生辰礼。你从罗大都督那儿弄的箱子里,有一块祖母绿,一块鸽血红,都是顶级好宝贝,你要用它们给我打一对鸳鸯手镯,赤金的。”
夜叉听得无声而笑。爱死了她现在的贪财小模样,喜欢死了她找他大方索要东西,感觉格近亲近,感觉他宠溺着她。而且,他知道她这是用她的方法安慰他,于是更觉得熨帖。
“好,我的东西都归你。”他柔声道。
“你说的哦,不许反悔。”春荼蘼凑近些,“你家老爹想昧了那箱子东西。有你这句话,我一定再给掏出来。”
她说得俏皮,夜叉却沉了眸色,手借机抚住她的半边脸,拇指滑过她的唇。目光似要烙在她的内心深处,“荼蘼,你一定要活得好好的,长命百岁,每一年每一年都这样。知道吗?你是我心里的光,没有你,我就像被永远埋在雪堆里。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
春荼蘼略略侧过脸,在那掌心中磨蹭、流连,心软成春水。“想要光明,你自己也要发光。”
夜叉眨眨眼睛。
春荼蘼怔住,随后哈哈大笑,向后连跳了两步。“拜托,阿苏瑞殿下。这不是发光。您这是放电!对我放电!”说完,转身就跑了。
再不走,还不知要磨蹭到什么时候。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中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有浓缩感,却字字回味无穷。譬如:蜜里调油。
只四个字,却完全体现出现在她和夜叉的状态。虽然他们只能相见却不能相依,虽然他们还没有肌肤之亲,那心绪和感觉却完全搅和在了一起,分不开也扯不动,甜在心里,腻在一处。
直到坐上马车,回到皇宫,春荼蘼的脸和心都还是热的,特别是腰上,因为草蝴蝶放在贴身的荷包里,所以她感觉腰部的皮肤一定被烫红了。
到了幽兰殿后,她这边才在过儿的帮助下,梳洗完毕,那边小凤已经提了个食盒过来。
“还没到吃晚饭的点儿,这是什么?”春荼蘼吸吸鼻子,“好像很香的样子。”
“当然香了,是御膳房送来的长寿面。”小凤的扑克脸也带着喜气,“是白相亲自去御膳房做的。”
“啊?!”春荼蘼登时喜笑颜开,“那得尝尝,我祖父亲手做的啊。他老人家是大唐的一代能臣,白氏家主,给谁倒一碗茶都是高看一眼了,何况给我个晚辈煮面。”
“是呢。”小凤一脸与有荣焉,“白相让我告诉小姐,您现在住在宫里,家里不方便办生辰宴,又觉得没东西入得了小姐的眼,于是亲手做长寿面给小姐吃。天快黑了,他老人家不方便进内宫,希望小姐能高兴。哦,对了,晚上皇上赐了御宴,就在这幽兰殿里,让我们给小姐好好庆生呢。”
春荼蘼不说话,已经大口吃上面了。说实话,这是在御厨的指导下做的,却还是比较一般的水平,但她若不拼命吃,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原来,好多人记得她的生辰。
而晚间的酒席上,她收到了更多礼物:远在边疆的祖父做风干熏羊肉、才相认不久就分离的母亲送的亲手做的衣服、她爹春大山执行任务时缴获的西域风格小铜手炉。名义上的爹,实际上的三舅舅送的小马驹一匹。小凤、过儿和八妹联手送了几色针线,大萌、一刀和封况等人凑分子,送了上品马鞍一套。锦衣打了欠条,说出牢就补送礼物。而韩无畏就送了一根漂亮的小马鞭,康正源最近信佛,亲手抄了平安经一套。
倒是白府里众人没什么表示,不过春荼蘼不在意他们。何况酒席还没结束,高公公又过来了一趟,先是自个儿送了个玉镯,之后叫人抱了个小箱子进来,一尺长,半尺宽与高。打开一看,金光灿灿。
“这是皇赏赐的,说春六小姐必定喜欢。”
春荼蘼扑在小箱子,伸臂抱住那些金元宝,故意露出恨不能亲两口的神色,“皇上最最英明了,知道我就喜欢这个。”
虽然有点夸张,但她今天真的感到幸福。直到这一刻,她才有真正融入这个异时空的感觉。
她,是真正的大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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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狡兔有三窟,我有三招
“你行事看似天衣无缝,手脚利落,其实处处漏洞。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因为这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太完美了,身就是问题。而你每当做了一件恶事,就要做更多恶事弥补。越做越错,越错越做,你怎么能不露出破绽?”春荼蘼抬起下巴,神情冰冷,“不怕告诉你,证人确实是有的,只是他们提供的证词,不足以让你伏法。杜仲确实有外室,但你低估了他对你盲目的忠诚,你做的那些恶事,他从没向他的女人透露半个字。至于说那个偷听到你和杜仲谈话的贼,你还记得当日说过些什么吗?”
杜衡怔住,神情茫然。
“时间太久了,你根记不得。只是你心虚,你不能理直气壮,你平时的算计太多,所以你不能确定真假,却只能选择相信。”春荼蘼代杜衡回答,“其实,这个贼是我杜撰出来的,难道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老天爷对我可真好,想吃冰,天上就下雹子。想要证人,就凭空出现一个想做污点证人的贼!”
“你诈我!”杜衡眼中喷火。他在政治风云都能屹立不倒,却在小河沟里翻了船。
“兵不厌诈。”春荼蘼稳稳当当站在那儿,满是强者与胜者的姿态,“上公堂就像上战场一样,比的是实力,也是计谋。原来,你不懂得这个道理。”
“罗立呢?”杜衡神色阴沉的问。
“你能为了保留杜家的血脉,让自己的嫡孙举报自己,他为什么不可以为了罗家,自首以承担下全部罪责?”白敬远插嘴道,看着这个老对手如困兽一般,心中快意无比。“诬陷朱礼一案,你是主犯,他是从犯,刺杀许冲一案,他没有参与。况他为了立功,第二堂结束的当晚,就做了污点证人指认你。只是真正的证人就他一个,分量不够,但你的嫡孙亲自举报。情况就不一样了。说起来,他所受刑罚比你轻多了,只他一人处以斩刑,整个罗氏家族除了贬为庶民之外,没受到特别的惩罚。”
“成王败寇。”杜衡缓缓站起来。走向牢门,“白老头,我知道你心里爽快,可焉知我的今日不是你的明天?”
“皇上圣明,我又不想让白家成为大唐第一家族,也不想自己成为第一权臣,更没想过扶自己的女儿当皇后。将来再扶亲外孙登上皇位,做台面儿底下的太上皇。皇上心里明白我是忠臣,也知道我没有那么强大的野心,为什么要办我呢?”白敬远的神态仍然儒雅高贵。“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要除掉你的是皇上,陷自家于不义的是你人!”
“那又如何?我只不过时运不济,失误在小人的手里。”杜衡指着春荼蘼。“败于这臭丫头的阴谋诡计之下!”
春荼蘼笑了,“对付你这种狠毒没人性。平时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没有真事,却总想着大权独揽的人呢,自然要用非常手段。狡兔有三窟,我有三招,今天不妨讲出来,让你死个明白吧!这个案子最困难的地方就在于没有人证和合法的口供,就算全天下都知道是你做的,却也莫可奈何。你所倚仗的,也不过是这个而已。于是,我先是在公堂上猛烈攻击,尽可能多的堆积疑问,占据“情理”二字的高点。然后谎称掌握重大证据,令你真假难辩,继而心慌。第三,诈使你铤而走险,失败之后为保大局而自动承认。你都主动承认罪行了,还需要什么证人和口供呢?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是被我做到了吗?你以为,打官司只要技巧吗?我说了,这就好比上战场,心理战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你的为人是怎么样的,你在面对威胁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我正经研究过,不然推测不出你的下一步行动,公堂上还有任我玩转的时候吗?”
“第二堂结束后,你在刑部衙门后门和东辰说的那番话,就是为了刺激我?”杜衡似乎突然明白了整个被牵入局中的过程。
“是啊,你不孤注一掷,怎么能逼得自己没有退路?若非到如此地步,你又怎么可能,让你的嫡孙背负举报祖父和父亲的骂名,以全族人的性命,铺就自己的活命之路?”春荼蘼面露嘲讽之意,“没有劫狱行动,杜家最后的保命底子不会暴露。而刺客杀我未成,你以为刺客又做了新证人,所以知道再难翻身,这才壮士断腕吧?到底,你还真没让我失望。”
“好心机!好手段!”杜衡仰天大笑,咬牙切齿,“白敬远,恭喜你得了这么个阴险狡诈的好孙女!”
“杜老爷子,别总说我,那是你对权利太过痴迷造成的后果。谁挡了你的路,你不惜血腥屠杀,哪怕利用皇上,也要把对手踢开。”春荼蘼想起方娘子,心下冰寒一片,“你这么大的官爵,这么高的地位,却被执念左右,原来你看不明白啊。”
“你没有尝过权利的滋味,你懂什么?”
“我不想懂,但你是根不懂。可惜你的好孙子虽然心里明白,但你却刚愎自用,不肯听他的劝。所以今天这个后果,全是你一手造成,怨不得别人!”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祖孙!”
杜衡满盘皆输,既然心无顿悟,其实意难平,镇静平和都是装出来的。此时被刺激了,突然暴发,疯狗一样扑在铁栏杆上,撞得铁门哗啦哗啦地响。
明知道他出不来,白敬远还是下意识的挡在春荼蘼的面前,恐怕他的宝贝外孙女受伤。而春荼蘼却轻轻拉开外祖父,直面杜衡,“别威胁我,也不用吓唬我,我不怕你!从来就没有怕过!更别说你要化为厉鬼,找我算帐什么的,那只会让我想笑。你以为,你会好好进入地府轮回吗?我猜,朱礼一家,正在地狱门口等着您呢!还有那么多为你一已私愿而妄死的人。他们会拖着你。把你丢到地狱最深入的火焰之中,焚烧不止,好让你赎去满身罪孽!”
她的身子站得笔直,小脸紧崩着,勇敢而无畏,目光中更似有凛冽寒意,竟然令杜衡心中发毛,有一种瑟缩之感,在这样一个年轻姑娘面前。无所遁形。
“你!”他目眦欲裂,可偏偏,那些话像是一柄锋利的刀,直接剖开了他的色厉内荏,把他内心深处的恐惧暴露了出来。
活着。以权势压人,为所欲为。可人终有一死,在地狱里,欠的,都会还出来!
离开大牢后,春荼蘼只感觉无比畅快。正义得到伸张,让人一吐胸中秽气。而这股子情绪在长安及大唐普通百姓胸中也一样激荡着。久久未散。
百姓们觉得皇上是千古名君,唐律可以保护自己,用现代的话说,大唐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士家贵族。则有些兔死狐悲之感,行事收敛了很多。这些变化都被贤王的密探们报上去,韩谋得知后特别高兴。只是,还没让春荼蘼见夜叉。
十一月二十。诬陷朱礼谋反案、制造许冲遇刺案的罪犯,满门伏诛。长安城的上空。整整一天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但,天空是难得的晴朗。
杜东辰披麻戴孝,顶着众人的指点和隐约的咒骂,为全家收尸安葬。头七过后,他已经不能再停留,只好带着两个妹妹杜含玉和杜含烟,由四名差役押解,步出了长安城。他们将流放到岭南,终生不得回。
这天,突然起了西北风,伴随着风的呼啸和渐渐凝聚起来的阴云,天地一片萧瑟。杜东辰没想到的是,春荼蘼带着两个丫鬟和两名侍卫,亲自到城外相送。
当他还是奉国公的世子时,身边围着多少所谓好友,又有多少长安贵女,想要嫁给他。如今他是白身、贱民,永世不得翻身,怀里只有五两银子,来送行的,居然是他的“敌人”。
“春六小姐有什么可说吗?还是,来欣赏我的落魄?”杜东辰自嘲一笑。
自从看到春荼蘼的身影,杜氏姐妹早就远远躲开了。杜含烟是不知为什么,对春荼蘼产生了惧怕感,而杜含玉则是强烈的恨,连咬死她的心都有了。
杜东辰不由得叹息,怒其不争。都这个时候了,三妹还是不明白,杜家的倾覆是杜家人一手造成,所谓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春六,只是推了一把而已。
如今,他也有怨,却无恨。
“你自污了名声,保全了杜家血脉,生育、养育之恩都够还的了。我只希望你在乡间做个状师,为民伸冤,偿还祖上的罪孽。”春荼蘼不回答杜东辰的问话,因为她问心无愧,并非来落井下石或者幸灾乐祸,所以没有必要解释。她只是,想给杜东辰指一条明路。
杜东辰显然没提防她这样说,不禁挑起了眉。
如今他再无绸缎与皮裘可穿,也无长衫,只能短打,身无特饰物,可这反而衬托出他清爽干净的气质。在春荼蘼看来,倒比锦衣华服,头上顶着光环时顺眼得多了。
“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他问,心中纷乱,情绪十分复杂。
面前的姑娘,近在咫尺,可他们从来没有接近过。今后更远在天涯,可能这辈子不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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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干柴*烈火,不外如是
春荼蘼和金藏一直聊到深夜,金藏还告诉了她那天试探夜叉时,他说过的话。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晚上,独自躺在床上,春荼蘼泪湿枕头,又是伤心,又是气愤。
是的,是气愤。不是感动,是非常非常生气,莫名其妙的生气。她不知道自己被什么样的怪异情绪所左右,心里虽然因为夜叉的态度而柔软得无力跳动,可血管里的血液却沸腾着。
没错,他的安排,是她最好的选择。没错,只要心中曾经有过一个人,再大的风雨也不会怕。没错,他无法决定生死,但可以决定在活着的时候一直接爱她。
可是!
凭什么!就算是为了她的快乐,他又凭什么决定两个人的将来?凭什么他要陪伴着她,让死亡阴影笼罩,在她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凭什么他就认为,他死后,她会很快掩盖心伤,再平静的嫁给其他人?因为她在公堂上无比强大,她就应该在生活也无法被击倒吗?因为她是强人,她就可以忍受痛苦?
人,是很复杂的。而她,其实是非常极端的人。她可以坚强的面对外界,喊打喊杀,眉头也不皱一下,却对感情不轻易付出。一旦付出就分外依赖,亲情,友情,爱情,都是如此。
凭什么他要安静的死去?她答应了吗?她同意了吗?她妥协了吗?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不行!她是个自私的女人。就算夜叉要死,她也得让他死不瞑目!她必须让他背上一个负担,那就是……她再也不能嫁给别人!他死了,她就没有幸福可言。
这样,他才拼命求生吧?
现在想来,其实夜叉从一出生就很被动。被迫拥有狼身之子的光环。为此危机四伏。被迫练邪功,成为别人的杀人傀儡。被迫接受身份地位,无法不引人注目。
其实他是只想要过平静的生活,所以面临死亡,他都不曾挣扎,只想在死前,给她最后的感情,也给自己最好的怀念。
但是她不答应!就算死,她也要他灵魂不安。不能远去,非要围绕在她左右。而现在,他有了生的机会,却仍然要面对复杂的身世和政局,那么她就要逼他。逼得他不得不主动起来。
主动治病,主动争取安全的环境,主动将来有一天能够娶她。从前,她放弃过与他成亲的愿望,现在她改主意了!
高富帅有很多,但夜叉这个级别的却很少。难得的是,他还要死要活的爱她。对一个泼辣勇敢的现代女性来说。不抓住这样的男人就等于白活一场,是暴殄天物,是要遭雷劈的!
或者之前她也是被动的,所以她要先主动了。
春荼蘼就在这样咬牙切齿的情绪下睡着了。第二天起来继续,但脑海里开始酝酿计划。
来她带来的衣服不多,为此她不惜回城一趟,花大钱买了几件极精美的回来。每天临睡前。她都泡个香香的花瓣浴。别说外屋了,她一个人占了三间正房。入夜后,都不许过儿和小凤在附近侍候。
她等。她等。她等了四天,他终于来了。
她没锁紧窗子,于是他从那儿轻轻跳了进来。而双脚才落地,一个温软的身体就撞进了他的怀里。鼻端,若有若无的飘散着她的体香和隐约的花香。手臂间,有他所熟悉的触感。胸前,她呼出的热气,似乎透过他的衣服,钻进心窝。
冬夜,他进来时身上带着寒意。他的冷与她的热,就这样不期然猛烈相撞,两人都是一哆嗦。春荼蘼的反应是更紧的抱着夜叉的腰,而夜叉连锁反应似的,也揽紧怀里的人。
“荼蘼……”他近乎呻吟的轻叫了声,似在黑暗中洒下火种。
“我想你。”她的声音也微微的发颤,虽然之前想了很多,好像是设下桃色陷阱,好牢牢捕住夜叉,但这一刻却绝对真情流露。
不见时,还不明显,只是焦心。此时在他怀里,却知道那想念有多深,那渴望有多强烈。
“我也想你,无时不刻不想。”夜叉试图拉开春荼蘼一些。因为,打从她说第一个字,打从他们这样相拥,他的身体就开始有反应。
他爱着她!男人的爱情中,有很多动物性的能,所以他极度渴望她。而自从认识她,他就有意无意的在禁欲,这么久没碰过任何女人,这对于精力旺盛、身体健康的二十来岁的男人来说,是一种非常强烈的折磨。特别是,他日夜渴想的人,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不外如是。
但他知道自己命不长久,不能娶她,所以用尽一切力量克制。每回见她,心里都非常非常甜蜜,身体上却非常非常痛苦。离开后,他往往要运功静坐很久,才能平息心中的火。
可是,今天的荼蘼不一样,像坚韧的藤蔓似的贴紧他。包括……他越来越坚硬火热的部位。
“荼蘼,快放开我。”他近乎哀求。
“好。”哪想到怀中人应了声,就那么放开他。
他感觉怀里一松,竟然情不自禁地跟上了一步。如果腻着不放,或者还好些,这样突然离开,他的热度似乎也被带走了,心里和身体都空荡得受,急于找东西填满。
而那条苗条的黑影却走向桌边,大约因为等他而困于黑暗中,此时夜视能力很好,动作完全不带半点滞涩,带着一种神秘优雅的迷人感。
看不清,就更诱惑。
接着,眼前一亮,竟是她点燃了烛火。而当那微弱的光芒照在她身上,他心里“咚”的一跳,呼吸骤然停止!
她穿着红色的轻纱,丰满的胸部露出一半,令他血脉贲张。那纤细的腰肢处是镂空的,举手投足间,动人心魄。那长裙被剪成条缕状,一双修长美腿若隐若现。
她的头发没有梳起来。而是松松挽在一侧,身上半点首饰没戴,那明媚的脸庞和窈窕的身姿被轻轻跃动的光影映照,有如妖魅般弥散着极致诱人的光芒。
夜叉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是口干舌燥。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又被那邪功所左右,进入了木僵的状态。但他很快明白,他现在的样子全是荼蘼造成的。她从没有这样过。所以对他的吸引力可谓是致命。
就在这时,春荼蘼却向夜叉走去。两只白嫩圆润的小手先是抚上夜叉的手臂,然后是他的胸膛,在那上流连了片刻,又攀上那宽阔的肩膀。最后搂住他坚强的脖颈,抬起脚,吻上唇。
她紧贴着他做这动作,胸前缓缓磨蹭,造成绝对的引诱和折磨。所以当双唇相接,他几乎立即就反客为主,不顾后果地投身入爱情和带来的风暴中。
他受不了这样!他已经拼命压抑!她远远的对他笑时。他都渴望到疼痛,何况现在,她故意要引诱他?他的心上、身上、野火都一下子窜起来,他甚至无法控制双腿的平衡。抱着春荼蘼,跌跌撞撞的不知冲向何处,直到抵在床柱子上。
期间,她柔软的身体亲密的紧贴他硬挺的亢奋。她的舌尖勾缠他。却又拒绝,倒成就了更**的挑逗。当他开始胡乱吻她脖子上的敏感地带。她似乎要瘫软成春水,在他的唇舌下颤抖不止。然后,她攀紧他,极力回应着这个热吻,引得他更紧更加狂野,一只手已经扯开那件她精挑细选,然后又改良过的衣服,覆在她的左胸之上。
他的手中有薄茧,接触到细嫩的肌肤,刺激感非常,令她忍不住轻叫。这听在夜叉的耳朵里,却像一场冷雨落下,令他有了瞬间的清醒。他强迫自己拉开她,两人急促的呼吸把房间的空气都点燃了。
“荼蘼,你要做什么?”他哑着声音问。
“做你想做的事。”她目不转晴地盯着他。
“这不行……会毁……了你。”他仍然在挣扎,字不成句。
“我就是要毁了自己。那样,你就没办法放下我!”
她眼神里的渴望表露无疑,她的语气分外决然,带着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勇敢。而当她粉红的舌尖出现在微启的、因刚才激烈的亲吻而红艳艳的唇角,他再度失去理智。
再度的热吻,令炽烈的欲火在他体内燃烧。她则在他怀里扭动,努力挺起脊背,酥胸直抵他坚硬的胸膛,身体表达着她跟他一样迫不及待。
他心里狂喊着停止,可身体却早已经屈从于强烈的爱恋和同样强烈的。她薄如蝉翼裙子向下滑落,露出她凝脂一样的肌肤。他举起她,吻着那令人迷醉的胸前春光。这举动令她嘤咛一声,身子后仰,双腿分开,勾着他的腰。
因为这力量,两人倒在床上。
夜叉发出一声沙哑的呻吟,俯下身去,亲吻她大腿内侧柔嫩的肌肤,手掌覆住她温暖的幽闭地带,渐渐感觉掌心中的温濡,自己的身体也已经濒临爆炸的边缘。
“荼蘼,我喜欢你。”他沙哑的低语。
“说你爱我。”
“我爱你!我爱你!”一边说,他的手游移过她身上的每一寸,好像要确定眼前的她是真实的。而她抬起身子,近乎狂热的吻他已经扯开衣服下的前胸。
然后,他完成的、彻底的,失去了理智。
衣服快速脱下,很快,两人之间再无阻碍。
因她茫然又急切地乱扭着身子,他只好按住她,才把自己缓缓推送进去。感觉密实地包裹住他,他最后一丝的自制力瓦解。
那一刻他似乎又回到那一天,他从雪中被挖出来,骤然见到了光明。他迷失在她的温暖里,放纵自己或深或浅、或轻或重的冲刺。
他不断深入,在她的悸动尚未停歇时,又把她推向另一次。
春荼蘼情不自禁的大声呻吟,像经历混沌初开的爆裂一样,得到了她完整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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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有没有点新鲜的?
春荼蘼对皇宫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已经被许配了一个叫韩夜的男子。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清晨她醒来时,恍惚记起夜叉昨夜对她说的话和她的回答。
他说等我。
她说好。
于是她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夜叉要暂时离开她。需要多久不能确定,但他一定会竭尽所能,回到她的身边。
那时,他就再也不会离开她。
她舍不得。她牵肠挂肚。她很快就开始相思。但她知道,为了幸福的未来,一切都是必须的,所谓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嫁的男人了不起,势必会有了不得的折磨。
夜叉在为他们的未来努力,她不但不能扯后腿,哭哭啼啼的不放夜叉离开,还要活得精彩活得好,让他不因为她而分心。
当然,安全是第一位的,不然夜叉的对头对付不了他,抓她当人质怎么办?她是当律师和状师的,为人谨慎,所以要加强安国公府的保安情况,得写信给父亲,让他们也当心,得想办法把封况及其手下的几个顶尖侍卫,连哄带骗的从皇上手里挖出来。
古代现代一个样,很多专门型的人才是要靠挖墙角的。对此她没有良心不安,适应得很。
而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因为自那夜开始,夜叉就没有再出现过。就连锦衣和外祖母也消失了,锦衣给小凤留下一根奇怪的骨钗,小凤稀罕得不得了,天天插在发上,大概是定情信物一类的东西。外祖母却留下张纸条,上面写着:外祖母必会把他完整的还给你。
看到这些,她心里一松。虽然心弦与夜叉相连,相隔越远,肋下越疼,可只要有希望,还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吗?
时间匆匆而逝,转眼就过了除夕,进入庆平十九年。
这一年,是春荼蘼重生的第四年,身体的年龄已经十八岁。她名义上的娘。实际上三舅母黄氏和名义的二伯娘,实际上的二舅母葛氏,虽然对春荼蘼犹如对鬼神,敬而远之,却不得不虚情假意的来找白敬远。非常体贴而热情的请求一家之主,要赶紧给六丫头说一门好亲,因为大唐贵女虽然流行晚婚,但这时候也该说婆家了。然后,适当的表达了满心忧愁。要知道一个能破解沉冤大案和迷离凶案,见死尸能面色如常,在公堂上挤兑得人恨不能撞墙自尽。把几百年的望族,也是曾经的后族杜家连根拔起的姑娘,实在是人嫌神厌鬼见愁,就算是白相的心头肉。皇上喜欢的表侄女,只怕若不利用权势压迫或者利诱,单凭自身,很难嫁得好。
这些忧愁里。有些非常隐蔽的、幸灾乐祸的意思。你春荼蘼不是能耐吗?令安国公府的嫡长孙现在都没人提起,高贵的嫡女们被压下。外面的人但凡一提起如今的安国公府白家,除了白相,就是春六,连二老爷白世林都靠边站,三老爷白世遗甚至别名为:春六的爹。一家子大大小小,上至嫡母、伯娘与姑姑,下至少爷小姐,都不敢惹她,捆在一起也比不过老太爷对她一人的宠爱。
现在如何?嫁不了好男人,女人再有事也是白搭。名门士族不会娶,权贵门阀是动机不纯。小门小户的……她嫁过去做了正妻也是丢脸,而且人家不敢惹她,只是敬着,夫妻之间又有什么琴瑟和鸣而言?
总之,一定会不幸的。哈哈,不能笑。但是,忍不住嘛。咳咳。
白敬远是谁,难道会看不透这些小心思?他望着两个多年的儿媳,似乎她们自嫁进来就没犯过错,可是这心思、这胸襟、没有一点为人长辈的慈爱,令他极为不喜。
“白家的安稳,甚至今后百年的荣耀,正是这个‘人嫌神厌鬼见愁’给的。”他知道一些无知又忌妒的妇人,私底下给孙女起的外号,因而突然就沉下脸,“外人便罢了,不过是妒忌满长安都在夸赞六丫头,让他们只会打扮玩乐的废物女儿被比得没一分人才而已,你们怎么也和外头的人一样?知不知道你们的儿子女儿要没有六丫头,我死之后还不知会如何呢?现在居然看低她吗?不怕告诉你们,她的婚事,你们就别瞎搅和了。别说你们,我也插不上嘴。皇上那么喜欢她,自有皇上做主。”说完,拂袖而去。
白敬远向来风度儒雅和蔼,虽然身为家主和族长,也是非常威严的,但很少这样沉下脸来喝斥。而且提到了自己的死,又搬出皇上的大名,可见这话说得多重。所以吓得两个儿媳,也算有诰命的夫人都呆住了,一个字不敢多说。
白世林来陪父亲在书房说话,所以全程经历了这番对答。他这个人,在白家二代的兄弟三人中最不出彩,却是个极孝顺的,惟父亲马首是瞻。况他为人精细,锱铢必较,做起事来很拉得下脸。用春荼蘼的话说,是个天生的管家公、迂腐、面瘫、很难动摇和被收买。
此时白世林就如春荼蘼形容的那样,狠狠瞪了自己的老婆一眼,目光如刀,寒光闪闪,令一向喜欢装大方温雅的葛氏,不可控制的一哆嗦。
“愚蠢!六丫头的将来,父亲心里有准儿,少无事生非!你掉这枪花,装贤良,当谁看不出来呢。”这话说得很不留情面,令葛氏吓白的脸,又涨得通红。
接着,他又看了一眼弟媳,到底不是自己的人,不能随便训斥,只冷冷的道,“这事,我会写信给三弟知道。他后宅不稳,我当哥哥的,也不能干看着不出声。”说完也拂袖而去,背影和走路的样子,十足模仿白相。
葛氏和黄氏讨好不成,反倒弄个没脸,心中都很不忿。黄氏见公爹和二伯走远,忍不住就抱怨道,“六丫头的婚事若由皇上和父亲做主,倒是说一声啊。如此不声不响的。我们怎么知道。若真不闻不问,又是了不得的天大罪过。我这哪还是嫡母,纯粹她是我的窝家!”
葛氏在黄氏面前被丈夫打脸,又羞又怒,能的打击别人,自己才能舒服点。因此冷笑着道,“我还不是为你才吃的瓜落儿!六丫头的事,来就应该你这嫡母来操心,你非要拉我这个伯娘一起来讨嫌。这时候摆嫡母架子。平时怎么不见你关心一下?六丫头确实是父亲亲自操心着,但你从来不闻不问,阖府上下谁不知道,也不怪父亲见了你就生气。”
“哪里是因为我!”黄氏一想到二伯会写信给自己的丈夫,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恼火,“明明是你露出嘲笑的意思,父亲才会发火!”
“也不知是谁,心里藏不住事,非得露出样儿来!”葛氏哼了一声,也走了。
黄氏愣愣站在书房中,脸色变幻莫测。也不知二伯在信中要写些话。万一说她不理那个外面的野种,她那男人是什么霸王暴躁的脾气,她是清楚的,只想想就打了个寒战。然后也快步跑走了。打算回去也写封信,赶在二伯之前,先为自己剖白一番。不是她失了妇德,不关心庶女。明明是父亲要亲自教养,她插不上手而已。
而白敬远刚才的说法不是凭空乱讲。是因为皇上对他明确说过:过了年,六丫头就满十八了吧?她的婚事,你不要管。朕就越过你这亲祖父,不,应该说是亲外祖,亲自给她赐一门绝好的亲事,断不会委屈了她的。放心,必然贵不可言,却又不会走到头。
这话,就差明说了。
皇上要扶阿苏瑞登上突厥王位,这事,几个皇上近臣是知道的,因为要一起商量可行的办法。再加上自家外孙女对阿苏瑞的态度,他再猜不出来就是白痴。
白家,出过皇后。不久的将来,又会出一位王后了。所以是贵不可言的地位,却也没到尽头。因为天下女子的顶峰,就是皇后。
白敬远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从白家的利益考虑,这是非常非常好的结果。出了外族的王后,白家的地位更加尊荣稳固,还没对大唐的皇权造成威胁,没有什么外戚的烦恼。
比如,杜家那样的。
另一方面,他很忧伤。因为……突厥真的很远哪,荼蘼属于远嫁,他真的舍不得。可除了阿苏瑞,白家又不能出皇后了,真的没有男人能配得上六丫头。
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他的心就很乱,偏巧这时候葛氏和黄氏两个倒霉催的撞枪口上了。
春荼蘼对此倒是一无所知,每天无忧无虑的过日子,除了不断思念夜叉之外,没什么不开心的事。可惜,正月衙门闭衙,她又没有官司打,难免无聊。
于是正月十五元宵节,皇宫里有酒宴,请了长安的士族权贵及他们的家眷。白家在白敬远的带领下全体出动,春荼蘼因为没事做,也乖乖到场。
五大世家,杜家、白家,欧阳家、谢家,罗家,倒了两个。而白家一向是天子近臣,行事又低调,明显不会生事。欧阳家清贵,是士林学子之望。谢家出了个谢天琳和皇上的亲外甥结亲,所以目前大唐的政局一派祥和。韩谋举办这个元宵宴,也有安抚众重臣世家的意思。
席间,春荼蘼并没有被孤立起来。除了有人奉家长之命要巴结她,谢天琳也因为康正源的关系,对她极为亲热。不过在酒席过后,皇上宣布上御花园赏灯之际,一个男人趁人不备,溜到春荼蘼身边,低低说了几句话,听得春荼蘼直翻白眼。
这些个贵女,有没有点新鲜的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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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个小案,然后就又是大案。但大家猜猜,小案是个什么案?
另,很犹豫要不要求票。求吧,搞不开这个月底有双倍活动。不求吧?好书多,好作者也多,不止我一个,后来大家变卦,要投别人肿么办?
我是先占票呢,还是蓄势待发?纠结啊,大家是什么意思涅?
感谢pdxw打赏的香囊
感谢爱看书的橙子(四张)、ursula1011(两张)、0330、可爱夕梨、甜沙拉、湛清、狐狸精的死党、12477、shadowithu、懒羊羊好、jessiewu、春天的风依然打赏的平安符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