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炼气
15 炼气
回客栈的途中,岳文翰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小贩搭着腔,文姝也不插话,在旁听着。
但见他先问:“大叔是哪里人士?听着口音不像是徽镇人士?”
岳文翰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夜氏有意培养他与人多打交道,客栈里伙计忙不过来时,他也抽空当过几回跑堂,下单布菜时也听过不少逸事。
“小哥儿小小年纪,耳朵倒是灵光,老夫姓王,名抱石。还真不睿国人,老家可远了,说了怕小哥也不知道在哪里。”小摊贩很擅攀谈,他见两兄妹都是伶俐的,心里欢喜,聊得很是投契。
睿国之外?徽镇远僻,他国来人并不多见,前世文姝也没见过几人,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又看了小贩几眼。
昨夜街上昏暗中看人,昏昏沉沉,也没仔细看小贩的模样。
和文翰比肩而走的小贩,貌不惊人,肤色褐黄,双眼在走路时,看似随意又似有心留意着四面八方的举动,身挟着四五大包袱,脚下却走得轻巧,在巷道快一阵,额头不见半点汗星。
转念一想昨晚买到的那几本书,文姝心底暗中嘀咕,不知小贩住在了客栈到底是好还是坏。
“大叔是游商?我听店里喝茶的客人提过,国境内外有不少游商四处走动,身上也带着各类稀奇古怪的宝贝,想不到今天竟是让我们兄妹俩碰上了,大叔能说些游商的见闻给我们兄妹俩听听?”岳文翰听着小贩的来历,嗓门也不觉大了几分。男子多胸怀天下,岳文翰在客栈中听了不少游客四处游历的见闻,心里早就羡慕不已,今日遇见了王抱石,更是被激出了几分兴致来。
“还真有一线稀罕事。譬如说你们可看过能在天上飞的人,还有五六百岁,还貌若童子的仙人?”王抱石谈兴正浓,说起了不少仙人鬼魅的故事。
岳文翰听着恨不得再长出一双耳朵来,谈话的几人彼时都不知道,人生纵是如此巧妙,以后兄妹俩都会成为王抱石所说的地仙鬼神之中的一员,而无意中的一次偶遇,又会使得兄妹俩得了一次活命的机会。
王抱石其人,看着不起眼,见闻却是广博。他口中所述的修,比凝气诀中老道士说得仙家世界,却要更加真实些。
世上真有修真之人,只是那些仙人的住处和凡人不同,都是住在了仙山宝岛之上,凡人难以窥见。
凡人若要想修真问道,必要有天大的好机缘和祖宗萌护,有灵根为其一,最好还有家族鼎力支持,拜高级修士为师。
“难不成昨夜在素清观的仙师就是传闻中得道高人?”说到了这里时,正到了客栈门口,岳文翰忙咽了声。
将王抱石带到了小长生客栈后,岳文翰将事情的来由和夜氏说了下,听说对方是名游商,夜氏就收拾出了杂物房,支了张木板床,让王抱石住下了,房钱还是五文钱一晚,三餐另算。
王抱石有了住处,也是落了个逍遥,当天连摆摊都不摆了,倒在了杂物房里蒙头睡了一天。
傍晚打烊时,才见王抱石伸着懒腰,打着呵欠,他才踱了出去,随身的几个破烂包袱就丢在了杂物房里。
赶巧遇到了文姝在店内打扫,询问他为何不在店内吃饭,王抱石嘿嘿两声:“小姐儿,你这店里,厨娘太丑,饭菜油水又太少,吃进了肚里,让人不安耽哟。”
文姝听了他这副老不正经的口气,哭笑不得,只得指点给他一处饭菜干净便宜的饭摊,让他自个儿出门找吃的去了。
王抱石离开客栈后,文姝提着水桶抹布,想早些清理着客栈里的桌椅,好早点回房钻研那枚玉简上的术法。
收拾完前厅后,路过杂物房,只见房门大开着,王抱石一身寒颤,也不怕有人进门翻了他的包袱。
来者既是客,文姝拎了扫帚进了房门,打扫了起来。王抱石的那几个包袱,随意丢在了地上。她想帮忙放到板床上时,手一拎起包袱,手臂一沉,包袱里传来了叮当作响的钱币声。
文姝心中惊骇,王抱石穿得寒酸,谁知道身怀巨富,她想了想,将包袱放回了远处,不再打扫,走出了杂物房。
掌灯时分,文姝掩了门,再度拿出了蟒坤袋。滴血认过了主后的蟒坤袋,在她手里,已经和普通的口袋已是差不多了。
文姝将袋子里为数不多的几样物品都倒了出来,最先出来的就是白日吸水的蛟珠。
蛟珠落到了手上,发出了柔和的光泽,比起最初拿到手时,更显光泽,那几条白色的云状水纹,在珠子上犹如活了般,微微流转着。
文姝心里一动,吹灭了油灯,一缕青烟后缭绕,房间里闪着阵柔和的光泽。文姝又惊又喜,将蛟珍在手里玩转着,爱不释手。
上古八卦盘里的金衣人白弥见了,哼了一声,“口是心非的人族。”
蛟珠的光亮虽比不得白日的天光,却足以让文姝省了挑灯夜读的麻烦。
她再查看起了那枚玉简,一回生两回熟,文姝将蛟珠置在手掌上,再闭目凝神,她想看看,吸取了古井水汽的蛟珠,除了能吸取水汽,吐水之外,是否还发生了其他变化。
最先映入识海的还是驭水诀第一层,文姝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她没买到器具,又不敢贸然到了菩提洞天里去找妖猴询问,只得是反复练着驭水诀的第一层。
随着驭水诀的熟练,那粒蛟珠再度悬浮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它并未吐出水来。浑圆的珠体上,朦胧胧喷出了股雾状的水蓝之气,萦绕住文姝的身体。
丹田法阵上,生出的筋络多了几条,从最初的三四条,变为了五六条,筋络吸取着雾气,粗了几分,由肉眼模糊可见,变得清晰起来。
玉简之中,再有几行字跳入意识之中:“万物生而有气,气为万物之精魂。食五谷,而有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气。修者,气为自来神力。凝气而提神,气生于丹田,而止于五脏六腑。气属内,修者因有气方可修,气成于体,则需练体,体强而渠成。气运与体,则水到渠成。”寥寥数字,文姝用心念着,浑然不知夜色渐深,周边万籁俱寂。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清楚地传来“吱啊”一声,蛟珠平躺在她的手心,这一次使用蛟珠,文姝没有感觉到白天那般疲乏脱力,相反,身子觉得轻灵了不少,五感似也聪敏了起来。
开门声是从楼下传来的,想来是外出用饭的王抱石回来了。
文姝收好了蛟珠,取出了一包茶叶,径直去了杂物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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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云露仙茶
16 云露仙茶
撇开镇上的人穷了些,有钱买货的人少了些,收到的稀罕物什少了些,王抱石觉得徽镇的日子还是挺滋润人的。
在街头吃了碗精肉做的燕皮馄饨,汤头鲜,肉馅足,价格还老实惠,只用了一枚铜钱,馄饨汤还随意喝。
如此的价格在睿国的其他地方,怕是想也想不得的。
再譬如小长生客栈的杂物房,房子是老了些,胜在老板娘的为人不错,x下安的这张木板床,睡着也很踏实,倒可以多住上几天。
王抱石看似马虎,事实上是个心比针眼还要细的人。像他这类的游商,走的地方多了,见过的人和穿破的鞋子也是不计其数,辨人不过是一两眼的事。
他一进房门,就瞧出房间被人清扫过了,他的那几个装了钱财的包袱,好好地放在原处。
王抱石也不担心包袱里的钱财少了,他的这几个包袱,看着是乱糟糟的堆在了一旁,其实包袱打结的方法很有些门道,没了特别的手法,是解不开的。
门上一阵敲门声,王抱石挑挑眉,时辰不早了,这时候,还会有谁上门?
“王大叔,您还没睡下吧?”门外的是那个能从鸡蛋里挑出了骨头的岳家小姐儿。
来了徽镇几日,王抱石印象最深的也要数岳家的兄妹俩。
岳家的这对兄妹,外貌言行,都是大户人家才生养的出的。岳约翰年少老成,看着也是个经商的料。至于他的妹子,王抱石想起了昨夜小姐儿在他摊头,伸手就抢过了那块火犀石时的情景,不由笑皱了脸。
岳家的小姐儿,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也怪他莽撞,以为这么个旮旯地方,该是没人认得下品的灵石,就随手丢在了一边,倒是被人捡了个顺手、
在馄饨摊上吃饭时听来的消息,店家听说王抱石是文姝介绍来时,咋舌称奇着,说早个把月,岳家的小妮子来吃馄饨时,还说摊子里少了她个馄饨,硬要回了一枚铜钱。
长生客栈的母子都是好相处的人,就是那名厨娘和眼前的小姐儿是出了名的难相与。
“夜都深了,小姐儿怎么还不睡下?小老儿的新鲜事都被你家兄长掏干净了,”王抱石见了文姝,客气着。
临近黄昏时,岳文翰找上门来,又拉着王抱石问了好些趣闻。
文姝见他身侧让开了条空隙,就闪身关上了门。见了她的举动,王抱石嘴角耷了耷,不动声色着。
杂物房里只剩了两个人,王抱石心中不禁暗叹文姝的胆大。要知睿国民风历来淳朴,不比一些蛮夷小国,独身少女和男人共处一室,传了出去,也是要被人嚼烂舌根。
“打扰王大叔休息了,真是过意不去,”文姝客套着,也不过分寒暄,将话绕到了生意经上,“早前大叔说在四处游历,买卖些稀罕玩意,我这里有一物,在镇上找不到合意的买家,不知您有没有兴趣?”文姝所问的。
王抱石摇着头,听了文姝的来意后,再看她说话时候面无赧色,落落大方,让人不禁生出了几分好感来,就示意她拿出物品,看过后再谋后事。
文姝拿出了包茶叶,递到了王抱石的身前,“早几日,我收拾客房时,发现了些茶叶。我家娘亲自幼好茶,文姝对此也算有些研究,闻着气味,觉得都是些好茶,随意冲泡给店里的粗鄙客人喝了,反倒浪费了。”
她这个借口倒是找得天衣无缝。小长生客栈里住过的客人,一年到头,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三教九流,形形色色都有。有些客人来路不正,来得匆忙,走时也是粗心,时常会落了东西在客栈里。这在客栈行业里,也算是个不明文的规定,落下的物件,十日之内无人来领,就归了客栈所有,官府也不得追究。
文姝兄妹俩私下,也收拾了一些,卖到了镇上的杂货店里,也算是一笔小收入,夜氏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她又强调了夜氏懂得茶艺,这样王抱石鉴定完后,也不会乱压价格。
王抱石听说是客人落下的茶叶,倒来了些兴致,出门在外行商,还带着茶叶,要么是携带之人,嗜茶如命。要么就是茶叶本身就是珍品,值得人随身携带。无论是哪一者,落下的茶叶品质都不会太差。
茶叶包才打开,王抱石一改早前的散漫神情,眼眸中多了几分凝重:“小姐儿,落下这包茶的人,长得是什么模样?几时离开此处?又是去了何处?”
文姝听了,心忖,我哪里知道是什么人,妖猴只说是道天老贼,我连对方是男是女,是扁是圆都不清楚,“那就不清楚了,客人住店登记都是由我娘经手的。你若是要打听,还是得找她去。不过话说回来,我娘嗜茶,要是看到了这些茶叶,怕是不会再转卖给你了。”
“那就不叨唠老板娘了,这包茶,我要了,你开个价。”像是怕文姝反悔,王抱石已经将茶叶收了过去。
文姝不知道菩提洞天里的茶叶的品质到底如何,又不知王抱石的底细,就没将茶叶全都拿出来,见了王抱石的反应,这几包茶叶怕是大有来头。
“既然由我来开价,那就这个数,”茶叶又不是柴米油盐,具体的价格,就连文翰都不清楚,文姝故弄玄虚着,伸出了一只手,翘起了个指头。
睿国的钱币以黄金、白银、黄铜铸币为主,分为铜币、银两和金珠。
三种金属逢百一进。即一百枚铜钱换一锭银两,一百锭银两换一粒金珠。
“一百两?”王抱石也捉摸不透文姝具体是何意。
一百两,文姝眼皮猛跳,一包茶叶,只有几钱重,值一百两?
“这个价格,买陈年的少华峰云露,倒不算贵。可惜了,这包云露的的年份久远,茶叶表面都生了茶霜,已经只有其形而没有其效了,否则就算是十颗金珠也是值得的。”王抱石一眼就看出了这包茶叶的由来,方才茶叶包入手,他就看出了包茶的是上好的锦纸,不说其他,就这张包茶的纸,就值了不少钱。
传说在睿国的最高峰少华峰上,有一株千年老茶树,浇灌茶树的水为云端的露水,茶树才得名云露。
云露茶,外观醒目独特,每片茶叶都形如小鸟雀舌,在舌尖部分,有一点银白色。
文姝拿出来的那包茶叶,每片的叶端部分,就有一点银色。
“不过话说回来,少华峰峰高万米,素有‘此茶只得仙人尝’的说法。也不知是客栈里来的是什么客人,有如此能耐能在少华峰上采摘下茶叶?”王抱石同文姝讲好了价格后,问了她需要散银还是金珠。
文姝要了九十五两散银,余下的钱,都换成了铜板。
王抱石也不遮掩,从他的那几个包袱里,取出了足额的钱数,给了文姝,买下了茶叶。
走出了杂物间后,文姝险些蹦了起来,“真是守着金山哭穷,总算筹足了钱,过阵子去镇上找些耐用的铁器,再进菩提冬天和那只妖猴交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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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打铁铺
17 打铁铺
筹足了钱,文姝没有找到机会外出采办,黎火节的余热渐渐散尽,小长生客栈也清闲了下来。
王抱石买了茶叶后的第三天,就离开了徽镇,临走前,他还和文姝知会了声,说是他月后会再来一趟徽镇,若是还有茶叶这样的好货色,一定要给他留着。
文姝就静下了心思,上次取水时,一不小心就抽空了古井。她不敢再贸然用古井最试验,就趁着早晚时分,后院人少时,用水缸的水练习着驭水诀,反复练习之后,学会了适当吞吐,不再凭空抽干了水井。
是日中午,几道雷闪后,徽镇下了场暴雨。
小长生客栈的门前,雨水一帘小瀑,淋淋挂在了青灰色的屋檐下。
夏日的雨来得突然,阻断了行人赶路的步伐,也让小长生客栈屋后的生意暂时落了个清闲。
“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也没啥客人上门,厨房里的火先熄了,”刘厨娘自顾自说着,差使着伙计灭了火,也没和夜氏知会一声,回房休息了。
夜氏站在了柜台前,一拨一拨着算盘,岳文翰臂上搭着条抹桌子的毛巾,翻着《强体术》,脑子里一直回想着,气沉丹田,照着书上所说,丹田位于脐下三尺。
“怎么不见文姝?”夜氏的询问声,打断了文翰的寻找丹田的思绪。
“刚才厨房里说是缺了八角炖肉,店里那时正忙,孩儿就让文姝帮忙去买八角了,好在刚才天色阴沉,姝儿机灵,已经带上雨具了,”昨日兄妹俩去徐记买香料时,店铺的八角卖光了,说是今日会有货。昨日回来时,夜氏对于文翰带着文姝出门的事并没有过多的追究,文翰也就当娘亲默认了文姝可以帮忙采办的意思。
夜氏听罢,点了点头,继续埋头清理账目。
徽镇的小巷中,披着蓑衣的人影穿梭而过。
这场雨来得很及时,徽镇这么个丁点大的地头,一介女流,买卖过多器具,很容易被人发现。
披着厚重的蓑衣,文姝将斗笠压低了几分,将她的面貌遮挡得严严实实,让人辨不出她的样貌来。
从王抱石那里得了一百两银子后,文姝将其中的一部分兑换成了铜板,镇上的店铺还是以铜板流通为主,兑换好的铜板足足堆满了文姝房间里的桌面。
昨夜她还劳神苦思着,怎么将那么多银两和铜板收紧蟒坤袋,哪知脑海中略一想,那些铜钱和银两就不见了。再想一转念,铜钱和银两就自动到了她的手上。
文姝再如法炮制了一番,蛟珠和玉简都是如此。
最是奇特的是,这个土布色的钱袋,无论装了多少铜钱和银两,重量都是轻飘飘的,旁人要是拿到了,怕只以为这是个干瘪的空布袋子。
从兄长那里讨到了买八角的差事后,文姝并没与直奔采办大料的那条玉水街道,拐到了徽镇一处寻常的民居巷道里。
很是寻常的一条巷子,路面是大块的生了苔藓的石头路,一面写这个“铁”字的白底墨字的打铁铺子的旗帜被雨水打得焉答答的。
门口那口用来冷却用的水缸上,还浮着层灰蒙蒙的铁水锈渍,几只飞进了屋里避雨的绿头苍蝇飞来飞去,闹得人脑子发懵。
一名七八岁大的男童拄着手,嘴边的哈喇子流得老长,在一口生着火的打铁炉子旁打着瞌睡。
打铁铺子分了屋前屋后,屋前是一张案台,摆放着铁铺供应的各式铁器,从秤砣、菜刀、铁锅到锄头再到马蹄铁。凡是和铁字搭边的,店铺里全都有。
“打铁的铁拐子在吗?”文姝憋粗了口气,装出了副市井****的口吻,她的年龄不大,个头倒是和兄长差不多高,该是像了夜氏,四肢修长,披着蓑衣,倒还像个大人。
男童睡眼朦胧着,睁开眼,见了身前的蓑衣怪人,吓了个激灵,睡虫都没了。听着对方的口吻,该是个熟客。
徽镇上只有一个打铁匠--铁叔。铁叔腿脚不好,不过一手的打铁手艺,可是祖传的,十几年下来,镇上的每家每户,都少不得用上打铁铺的器具。
小长生客栈使唤的整套厨具都是出自铁叔之手,昨日在菩提洞天里,妖猴让她买一套农具时,文姝最先想到的就是铁叔。
和文姝说话的小孩是铁叔的独子,名叫铁蛋。
“俺爹在后头忙活计,他今天不接活,你要是想做铁器,可以去挑现成的,都是俺爹一手打的,工夫足,用料也足,管饱家里能用上十年八年,”铁蛋歪着脑袋,他年纪不大,脑袋却很灵光,知道大雨天还冒雨来铁铺的,一定是个大主顾。
文姝看了眼案台,菩提洞天里的,时间过得比外间要快,普通的铁器能用十年八年,里面怕是一年都用不到,她挑剔着:“这些都不成,我要上好的铁器。”
镇上早有传闻,打铁铺里只要出得起高价,就能买到品质上层的铁器,听说连隔壁县城的衙门的捕快都不远数里路,专门寻到铁叔来订做些刀具。
“铁蛋,和谁说话嘞?”隔着屋前屋后的那块破布一撩,走出了个留着络腮胡须的粗壮汉子。
来人生了副厚实的腰膀子,两只上臂鼓囊着肌腱,面皮火红一片,像是喝醉了酒似的,就是一****中,右腿的下半段断了一截,走起路来,瘸瘸拐拐的。闻声出来的就是镇上有名的打铁好手铁叔。
“爹,这人说要买铁器,可又说我们案台上的铁器都不成,”铁蛋对于文姝的嫌弃很是不满,告起了状来毫不含糊。
“去把里间打扫到扫,把里头的家伙收好了,等天晴了,就给客人送过去,”铁叔慈爱地摸着自家孩子的脑袋,让他进里屋去收拾去了。
“客人看着打扮不像是本镇人。”铁叔目光如炬,徽镇人大多热情,喜欢借着个脸熟,要了一文钱两文钱的便宜。披着蓑衣,刻意遮挡了面貌,这可不是典型的徽镇人的做法。
“铁叔莫管我是哪里来的人,只用知道,我要买一副上好的铁器,也给的气价钱,”文姝想震慑住铁叔,手掌一翻,就多了一锭两余重的银两,搁在了铁叔的手中。
铁叔见了她凭地变出了银两的招数,心知来人身手不凡,也不接过银两。
“客人先把银两收起来,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你也看到了,我只是个混口饭吃的普通铁匠,有些刀具棍械都是不能做的,那可是要吃牢饭的买卖,”铁匠铺子里,摆在了案台上的,也都是些寻常百姓用的器具,传说中的刀具一件都没看到。
“铁叔不用误会,本人要定制的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器具,我只是想要一套农具和锅具,锄头、剪子、铁铲、水瓢、水桶、菜刀锅具,都要是上好的铁器,用上个几十年不会坏的好把式,”见文姝说得都是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器具,铁叔的面色初霁。
随即沉吟后,铁叔又为难道:“客人,你要制作用上几十年的器具,那材料可不好找,怕是只能用槟榔铁了。”
18 仙师同行
18 仙师同行
外间的雨稍小了些,雨水顺着铁铺的屋檐往下挂,在地面上汇集成一条条黄泥小溪。
铁铺里,买卖还在继续着。
槟榔铁?文姝还是头一回听到有这种铁。
听出了客人问话声里的疑惑,铁叔憨笑了起来,他那张看着有几分吓人的脸,经了这么一笑,面上的曲线也缓和了些。
“俺是个粗人,只惦念着自家的行当,倒是忘记了槟榔铁也不是人人都认识的。铁器的好坏和铁原石的好坏很有区别,世上的铁,分了灰铁、乌铁、岩铁,好有些稀罕的宝贝铁石。像是我们铺子里的铁,都是些普通的岩铁,脆硬,容易折断,也就顶个几年用用。客人要用上好的农具,那就得用槟榔铁。”
槟榔是一种产自外埠的果实,纤维极多,耐嚼,跟蚶灰合嚼,会产生一种醉酒的晕眩感。
铁叔说得槟榔铁,取意就是这种铁,很耐锻造,惊得起百锤千炼,做出来的铁器更是一绝。
“就用槟榔铁,”文姝晓得铁叔是个实诚人,不会用话来讹人。
“怕是要让客人失望了,您要是早三天来小铺,倒还是有足够的槟榔铁。就是昨日,有位同时外地来的客人,一口气要了二十余公斤的槟榔铁饼子,要求做成相应的器具,店里的槟榔铁就不足了,”铁叔不无遗憾着,眼前的客人,冒着大雨不远数里路上门求农具,该是有急用,可惜了铁料不足,他纵使有心帮忙,也是使不上劲了。
“用光了?我要的东西不多,只用三样就成了,一把菜刀,一口铁锅,再有一个锄头就成了,”文姝挑拣了三样要紧的,其他的她再在打铁铺里挑着用就是了。
“槟榔铁的菜刀铺子里还有一把,至于铁锅,用了灰铁做的锅具也是合用的,就是耐用的锄头是要用槟榔铁,铁料不够了,”三样物品中,最费材料的反倒是锄头,农家的锄头,木柄连着锄头铁,不下十斤,文姝不是农家人,所以不知道锄头的用料。
“刚才大叔也说了,后山有槟榔铁?可否麻烦大叔帮忙去后山挖采些矿石回来,我可以出双倍的人工钱,”文姝咬咬牙,又摸出了一锭银子,钱来得容易,花起来更容易。
“这...”铁叔迟疑着,此时里屋的铁蛋探出了头来,嘴里喊了一声:“爹,时候到了,你该把盒子送去道观了。”
铁叔露出了抹憾色,摇头道:“这位客人,你还是另谋高人,再去县城看看。我家中还有老人孩子需要照拂,槟榔铁是不能帮您找了。”
“铁叔,您这话是何意?后山指得可是徽镇后面的麒凤山,那里可是有什么危险,你又何故说出了这番话?”睿国多山,徽镇周边地势虽还算平坦,可以紧挨着几座海拔八百余米的山岭。
文姝小时候跟着兄长去过几次,只记得山上林木岔道繁多,进山时要尤其谨慎,以免迷失了道路。
“姑娘不是徽镇人士,所以不知道当地的风土人情,”铁叔已经听出了文姝的嗓音,该是名年轻女客,既然对方刻意用了蓑衣遮挡,他也不过多探问,以免引来对方的不快,“麒凤山这些日子不太平,镇上的猎户都不敢进山了。”
山上不太平?文姝刚活了过来,还没从接连遇到的事中缓过神来。
“镇上的人大多还不知道,消息是几个常来店里买猎叉的猎户说出来的。黎火节刚过,镇上还热闹着,镇长就封锁了消息话也只能到这里了,客人要么再看看,趁着雨小了些,我得把另外的客人定制的器具送过去了,您要是看了合意的,我让铁蛋少收你两个铜钱,”铁叔见文姝一时半会儿拿不下主意,就劝她再看看店铺里的铁器。
“铁叔,你说的槟榔铁在麒凤山的何处可以寻到?”文姝回忆着小时候在山里游玩时的情景,似乎并没有看到槟榔铁。
“客人,您可别是想一个人独自进山,太危险了。早前过来的几名猎户的钢叉都折了。我看要不这样,我手上的器具是素清观的几位仙师订的,他们也是要去后山,您若是执意要去,我去询询仙师,看着能否带您一起去,也多个照应,”铁叔也是个热情的,见了文姝执意要去,就帮她出了个主意。
“你说的是早几日在黎火节上点火的仙师?”文姝问着话,再看铁叔手里捧着一个木纹色长匣子。
匣子约莫一尺多长,颇为沉手,铁叔抱在了手里时,手臂上的肌肉鼓鼓胀胀,他先前说铁铺里的槟榔铁都被买走了,说的应该就是手中的匣子。
“正是那名仙师,此外还有一名新来的仙师,看着气度道行,比当日请出火龙的仙师还要厉害几分,”铁叔打了一辈子的铁,见过的人可能还不如文殊在小长生客栈里见得人多,可那位新来的仙师来订做器具时,犹如经了火淬的宝剑,一身的锋芒崭露无疑。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铁叔引荐了,”文姝对于那几名仙师的由来也很有兴趣,想着菩提洞天里的那些有待开垦的田地一日不能解决,她就没有胆量去询问那份玉简中的奥秘,槟榔铁她是势在必得。
外面的雨又大了起来,此去后山也不过半个时辰的事,到时候推说雨大阻了行程就是了,大不了被娘亲骂上几句。
徽镇的素清观礼,大殿里,一鼎三尺余高的鎏金香炉里,插着三根香火,烟气袅袅。
一名落叶门打扮的修士,盘膝而坐,他的身前铺着几张黄纸,一口骨瓷碟里,用灵兽血研制而成的朱砂红艳欲滴。
修士双指夹紧了手中的火狼鬃制成的画符笔,口中念念有词:“金刚之力,承载百斤,庚金刃。”
“禀告大仙师,外面有两名自称是打铁铺的人前来求见,”一名素清观的小道士叩着门,传了话进来。
“把人带进来。你再去把蓝飞找来,就说东西已经准备齐全了,该启程去麒凤山了,”一笔落下,那张黄纸上多了几道金灿灿的形如弯月刀刃的箓文。
19 灵植士
19 灵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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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清观的小道童都知道,这几日观里来了两名仙师,早些时候在黎火节上大显身手的那位年龄稍轻,姓蓝单名一个飞字,被尊称为小仙师。
后来赶来的,样貌英伟些的,身形也更魁硕的,据说是小仙师的师兄,姓流名年,观主尊称他为大仙师。
两位仙师都是落叶门的外门弟子,大仙师是个箓文师,他连睡觉腰上都挂着笔,那只笔,可是用上好的鎏金参合了雷锻铁制成的,毫毛大小,就有数斤之重。至于小仙师,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就是个灵植士,专门伺候门中的花草树木。
这些话,都是小仙师偷喝了供奉案台上的花雕酒时,溜了嘴才说出来的,小道童听是听了,就是听得不大明白。
什么是箓文师,什么是
不过道童们私下也议论,都说小仙师说的是胡话,做不得数,不说其他,就说大仙师腰上的那杆笔,要真是什么鎏金笔,毫毛亦有数斤之重,那杆挂着的笔,不就有数百斤中。真要被人挂在腰上,还不要压垮了腰身。
大仙师腰杆挺直,走路轩昂有力,哪有本分要被压垮脊梁的样子。
待到小道童追问什么是箓文师,落叶门又是哪里的门派时,小仙师已经是酒醉入肠,不省人事了。
小仙师很怕大仙师这件事,道观里的人都知道。自打那日被大仙师驯话之后,他就再也不敢乱喝酒,小道童们也就听不到关于落叶门的那些秘辛逸事了。
关于训话,那是大仙师黎火节后赶到素清观时发生的事。
师兄弟俩一见面,并无半点欣喜之色,两人关了门商量事时,小道童就等在门外伺候着茶水。
咫尺的距离,里面两人说了些什么,外头丁点也听不得。大仙师再出门时,脸有兴色,小仙师却是嘴里咕哝着。
没几日,大仙师又打听了镇长的铁匠,小道童就引荐了打铁铺的铁拐子。
在道观外求见的,就是铁叔和另外一名穿戴着蓑衣的客人。
另一处厢房里,落叶门的灵植士蓝飞哭丧着脸,那盆皇粟被搁在了桌上:“这下子可惨了,师兄执意要去麟凤山狩金翅蝗皇,还要用灵粟来做诱饵,可现在灵粟被人调了包,这可怎生是好。”
事情得从几年前说起,落叶门是处于睿国烟云地区的吴继山脉的一处修真门派。门派不大,门中内外门弟子不过数百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中等门派,在睿国所在的琅天界却小有名气。
有名的缘故,是因为睿过国境内,大部分可供修士食用的灵粟都是由落叶门供应的。
修士和凡人相比,对于物欲的要求日渐寡淡。食用过多的凡间食物,修士的体内会产生杂质,不利于修习。凡是筑基后的修士,多会断食或是食用辟谷丹。
辟谷丹选用了上好的灵粟和一品以上的灵泉,再须由筑基以上的炼丹师提炼而成。凡是具备了品级的炼丹师,一炉能提炼的辟谷丹就可不下百颗。所以,辟谷丹对于财大气粗的大门派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筑基期以上的修士更是当作了糖丸一样乱吞。
但事事有例外,文中现在所说的筑基期以上的修士指得是琅天界以外的修真界。为什么要特指琅天界以外的修真界,因为琅天界是所有修真界中,灵气最弱,也是唯一一处人和修真者共存的地带,被修真界称为“修真鸡肋地带”。
琅天界灵气稀薄,能培植的灵粟数量本就不多,地处烟云的落叶门就是其中一个能种植灵粟的门派。
界内拥有两品以上的灵泉全境内只得两眼,一眼归了琅天界第一大国,也是修真最大门派沧浪剑派所在的沧浪国所有。
另外一眼,则归了和落叶门相邻的百寿山所有。栽植灵粟最是得法的落叶门,每年为了获得一定量的二品灵泉,都会差使门下内门弟子,护送相应的灵粟植株到百寿山。这一趟押送灵粟下山的人中,有不少是入门的新弟子。
新弟子从入门后,鲜少再有机会下山,此次外出,少不得要分心四下游玩,一日夜晚,不小心遗落了一袋灵粟在民间,事情直到几年后,才被查了出来。流光和蓝飞的师父是掌管外门的门中长老,就派二人下山查找。
最后追跟溯源,总算查到了当年遗落在外的灵粟,被睿国的皇室所有,更是巧合的是,睿国皇室也有一名种植的巧匠,将那批灵粟做种,种植出了总共一百多盆灵粟,辗转之后,就流落到了各地乡镇,被用作黎火节祭祀之用。
流光和蓝飞得了消息后,就兵分两路,自南到北,分头收集灵粟。
蓝飞共收集了十余盆灵粟,一直到了徽镇,收集灵粟还是顺利的。
素清观将那盆灵粟看得严严实实的,就起了心思,用了请“神龙”的名义混入了素清观,再想在祭祀之后,顺当地拿走灵粟,哪知中间却出了这么一场插曲。
流光赶来之后,为了免于被师兄训斥,蓝飞就用了特别的法子,将皇粟装扮得和灵粟差不多模样,反正回到了门中之后,所有的粟米都混在了一起,师父要是追问起来,也说不清楚,师兄弟俩谁找错了粟米。
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是天衣无缝,哪知道流光师兄来了徽镇途中,发现了徽镇的农田里,有妖兽爬行过的痕迹。
看着粟米地里的爬痕,还推算出了当地很可能存在二阶以上的妖兽,那只妖兽很可能就藏在了徽镇的后山。
二阶以上的妖兽,已经生出了内丹,无论是拿回门派买卖,还是用来私下交易,都能换得不少灵石。
历来精明的流光哪能放过此次机遇,当即就让蓝飞戴上这盆还未收割的“灵粟”,一起去后山猎妖。
“引不出妖兽,迟早还是会被师兄责骂,还不如现在就去坦白,早死早投胎,”蓝飞变出了副视死如归的神情,抱起了冒牌灵粟,去找流光坦白去了。
20 扮猪吃老虎
20 扮猪吃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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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飞揣着灵粟,到了流光所在的厢房。
今日的雨势忽大忽小,如此的雨最是烦人,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
“师兄,后山去不得,”蓝飞话才出口,就后悔了,他是名穷灵植士,文不能写武不能打,也就几个引火术之流的小法术还能见人。
外出前,流光师兄为了让他办事上点心,就借了他几张自制的符箓。说好了要是师门任务完成了,符箓就归蓝飞所有,若是事情没办好,符箓就该归还,还不出符箓,就得用相应的灵石偿债。
不说其他,就那张下品的玄龙吐火符,就值了五颗下品灵石,可抵得过他两个月的灵植收入了。
为了在黎火节上显一把,蓝飞阔绰地把几张像样的符箓都用光了,眼下再把事情说出来,不就等于和自己的钱袋子过不去嘛。
“为何不能去?”流光已经等在了门口,只等着蓝飞带着灵粟,就往后山去。
蓝飞脑子转得快,一改口忙说:“我早上占了一卦,今日大凶,不主外出。”
“修道之人,哪能信这些纸上谈兵的占卜之术,”流光斥道,他这名小师弟是难得一见的土木两系灵根的好苗子,若是修炼刻苦,定然能成为炼丹领域的奇才,只可惜他心不在此,整日只知道耍弄些花草树木,胸无大志。
师父此番命两人下山,就是有心让蓝飞办些实事,不要整日都浑浑噩噩,不知所为。
“其实也不全是占卜的卦象显示,师兄,你看今日雨水下个不停,后山地势你我也不熟悉,再说了那蝗皇...”蓝飞还未说完,嘴上就多了张符箓,还要嚼舌跟的嗓子发不出声来。
蓝飞手忙脚乱着,动作还是慢了几拍,符箓已经生效了。嗓子被一股气流堵住了般,发不出声音来。
这张噤声符在两个时辰内都会发挥作用,发明者是位娶了个嘈杂多话的双修伴侣的男修发明的。
用在了蓝飞这类口没遮拦的人的身上,最是合用。
“区区雨水,又能耐我何。地势不熟,我已经请了认识地势的当地人,你只用看管好灵粟,届时让灵粟散发出诱敌的香气就成了,”原来在蓝飞叽歪之时,镇上的铁匠铁叔带着一名蓑衣人走近了香房。
“两位仙师,你们订做的定影针已经做好了,”铁叔瘸着腿,将那个木盒子送到了流光手中,对于在旁吱啊着,比划着手势的蓝飞,铁叔和跟在了后头的文姝都装作了没看到。
流光接过了盒子,打开一看,一共七十二枚淬过了火,经过了连续三天三夜不间断的捶打的槟榔骨针,每根都只有毛发大小,细细长长,尾部透着冷光。
流光随手一挥,不见针身,文姝耳边只听得“噗噗噗”三声,地面上多了三处黑点。
好一个槟榔铁,文姝对于后山山上的铁料又多了几分势在必得之心。
“做的很好,也就只有先天武士才能锻出如此的好针,”流光似有若无地瞄了眼铁叔的那只瘸腿。
先天武士?文姝闻言,抑住了心底的惊诧,头依旧是低垂着。娘亲说过,连本家派来的刘厨娘都只是后天武者,想不到在徽镇打了几十年铁的铁叔深藏不露,是个先天武士。
“仙师言重了,在仙师这类修真练神之人的眼中,练体只不过粗鄙的活计。更何况铁囚四肢已残,这辈子也难以再达到先天之力,只能凭着一副手掌上残存的先天罡气,打些仙师们合用的凡器而已,”铁囚面无表情,像是说着他人无关痛痒的事情般。
“也罢,骨针我很满意,我答应你的十两银子,先付一半。我让你带你的儿子铁蛋过来,做我们的进山向导,他人呢?”流光试验之后,就将木盒一收,偌大的木盒,凭空消失了。
如此的情形,文姝再看时,已经不再一惊一乍,她心里也有几分明白,这位新来的仙师身上一定也带了类似于蟒坤袋之类的储物袋。
不过听着流光问起了铁蛋,文姝才知道原来铁叔也并非是个简单的热心人,他提起槟榔铁,又将她引到了素清观,想来是为了让她代替铁蛋,带着两名仙师入山。至于入山的原因,既然仙师已经得了槟榔铁打造的骨针,想来也不会再去找槟榔铁。
不知道麒凤山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引得两位仙师的兴趣。
“铁蛋年纪尚幼,山中的路也并非全都熟识,这位是铁囚的街坊,时常跟着我进山找铁料,对后山一带很是熟悉,铁叔虽是看不到文姝此时的神情,”不过大致也猜出了对方对他生出了不满。
对于将上门的客人无端牵引进了这件事,铁叔心中也是有些愧疚,“这几日铺子里的铁料用完了,我已经画好进山的地图,上面标注了铁料的所在,以及后山一些禁忌的位置,想来已经足够仙师找到想要的东西。”
文姝听他这么一说,正欲出口的询问又缩了回去,铁叔的意思是,只要她肯陪着两人进山,就会告知她铁料的所在。
“你是何人?当真是铁叔的街坊?”流光听着铁叔的话也是合情合理,看着来人的身量和刚才的举止神情,倒还算是个稳着的人,与其带着个孩童进山,还不若带了个认识路的。
文姝一时语塞,她该怎么回答。
照着铁叔刚才所说,他八成也猜出了文姝是本地人,而非外镇人士。
至于这名仙师,话语虽不多,可刚才的一举手间,钉针入地的本领,也看得出是个难缠的人物。
脑中百转千回之间,文姝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站着,挠头顿足的“哑巴”蓝飞,以及他手中捧着的那盆眼熟的“灵粟”。
她得了些启发,她压低了声音,沉声回答着:“小的名叫刘音,是铁叔隔壁街的小长生客栈的人,只因客栈里的刀具钝锈,就托着铁叔帮忙寻找合用的铁料。”
刘音正是刘厨娘的本名。铁叔在镇上住了那么多年,自然是晓得刘厨娘的名字的。
听着文姝如此一说,铁叔的身形微微一滞,眼皮子底下带过了分诧色,嘴上却没有多说。
21 涉险麒凤山
21 涉险麒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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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好时,登上徽镇最高的塔楼,凭北望去,能看到浮沉在晨曦暮色中的那座红色山丘就是麒凤山。
镇外麒凤山的由来,徽镇镇民间流传着个传说。
亿万年前,麒凤山还是座无名的荒山,****忽有天外重宝降世,重宝****时,地动山摇。
神兽族水麒麟和灵禽族的火凤为争重宝,相约在山间争斗,最后落了个两败俱伤,水麒麟断了麒尾,麒麟血流成溪,成了山间的麒水溪。火凤被斩断了火冠,火冠上洒落的血染红了山间的土壤。
红土青溪,成了麒凤山最独特的景致。
千百年后,到了睿国建国,徽镇形成,麒凤山才由本镇的第一任镇长定了名。
和落叶门的两位仙师通了姓名后,文姝披着蓑衣,压低了斗笠,跟着前往麒凤山,一同跟着她的还有铁叔用炭墨画下的一卷兽皮地图。
拿到兽皮地图时文姝手中有些沉手,手指稍用了几分力,地图之内还包裹着什么。
流光生性多疑,在出行之前,又问了文姝不少镇上的情形,文姝对答如流,流光也就渐消了疑惑。
流光手指虚弹,一粒珠子状的物品“嗤”的入了雨幕,过了片刻,珠子又回到了流光手中。
但看他指间,捏着的小珠子,珠体重翻滚着雾霭霭的白汽。
流光的手中的宝物名为天象珠。
天象珠是修真界颇为流行的一种便携物,用下品的天象石制成,专门供外出的弟子观测天气。
若是天晴,天象珠会发出旭日般的闪亮光泽,若是遇到了雨天,天象珠则会如一个热天出汗的胖子般,出汗不止。此时天象珠雾气氤氲,则是说明了迟些时候,会有雾气降下。
“我已经观测过了天象珠,今夜会有雨雾,麒凤山山不高,若是加快脚程,必然可在入夜赶回到镇上,”流光的话,正中了文姝下怀,她借口采办外出,若是入夜依旧未回,家人一定急着出门寻找。
一听要遭遇到雾天,被“噤声符”封了嗓音的蓝飞比划着,想要劝导师兄改日再去山中猎兽。
“此为轻身符,我为你和师弟各准备了几枚,待会进山后,我会教导你如何使用符箓。一路上慎言微行,我自会带你找到你要的铁矿石,”流光挥手送来了两张黄色符,薄薄的纸张,其中一张服帖地落到了文姝的脚上,另一张到了她的手上,像是长了眼睛似的。
文殊接住符箓,快速瞥了一眼,纸张两指来宽,五寸大小,明黄色的符纸,看不出用的是何种纸张,纸面上的黑墨凌乱又不失秩序,和蓝飞在黎火节上用的黄色纸条似是一样,可又感觉不同。
“走”,流光送出了符箓后,气势十足地高喝一句,腾空而起。
“哑巴”蓝飞不敢怠慢,捧着粟米也紧跟而上。
文姝领口一紧,脚已经离了地,浑身轻飘,已然被流光拎着,行出了数十米。
她挣扎不得,双眼注意到了地面上独剩了两抹人影在飞行,流光拎着她,一呼一吸之间,已经走出了百余米。
蓝飞的本领也很不错,三人在镇上的屋檐走壁间,一一掠过,耳边风声雨声不段,奇的是如此的快行,竟没有丝毫雨水溅到了脸上。
文姝借机将手指摸进了兽皮地图里,手指才刚接触到地图内部,就缩了回来,近皮肤处,一阵冰冷,地图里面包着的是一把锋利的刀具。
铁叔为什么要送了一把刀具给自己?被忽然的腾空折腾得昏眩了几分的文姝立刻清醒了。
难不成山间有危险?或者是说山里并不危险,危险的是眼下拎着自己,面不红心不跳,一刻钟就赶到了麒凤山的山脚的流光。
黎火节后的第一场秋雨,来势汹汹,助涨了麒水溪的水位。几块夹杂在溪水中的冲得摇摇欲坠,周边的芦苇荡子也被水淹没了杆身。
到了山脚后,见了山上的密林乱石,流光不得不停下了脚。一路带着文姝疾行,对于一个箓文师而言,还是要耗费好些气力的。
“已经到了山脚,你对山势熟悉先,先查看下兽皮地图,”流光让文姝将地图打开,文姝应了一声,地图中夹着的刀子已经被收紧了蟒坤袋里。
铁叔的地图,是他近年频繁出入麒凤山时,记录下来的,上面有麒凤山的详细资料,从山间地势,再到溪水流向,都有浅显易懂的标记。
“不知两位仙师到了山间要寻找何物?地图上标明了铁矿洞的位置,也写了各种分支岔道。”文姝读通了地图,有了这张地图,她才知道原来麒凤山山间还有如此多的玄妙之处。
铁叔所说的槟榔铁,就在一处废弃的山坑里。文姝记得小时候跟六妞子进过山,经过了那处黑漆漆的缝洞时,吓了个半死。
流光拿过了地图,看了一遍,他也看到了那处废弃山坑。
“山间难行,你先将轻身符用上,轻身符的效用能持续用上两柱香,两张符箓,够我们翻过整座山了。你先带着我们在山间隐蔽的位置走一圈,找到了我们想要的东西后,你就可以去找你的矿石了,”流光不由分说,率先用上了一张轻身符。
“风从云,云从人,脚下驭风云,此为法诀,需心无杂念,方可使用,”流光所制的轻身符已经被开过光,属于开放式基础符箓,只要懂得口诀,凡人用了也能有几分功效。
可是有一点,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轻身符也不是那么好用的。凡人无灵根,用上了轻身符脚下是会轻便许多,可要耗费却是全身的气力。
一次用上一张轻身符后,足以让人全身脱力大病一场,若是一次连用了两张轻身符,必将伤人筋骨,毁人肺腑。
听了师兄对蓑衣人的一番叮嘱后,蓝飞蹙起了眉来,手中的灵粟又抱紧了几分,看来师兄并不打算留下此人的性命。
文姝诺声之后,依样念了一句口诀,符箓入手既融,她只觉得浑身都轻了几分,试探性地跃过了麒水溪,脚下果真轻快了几分。
“剩下的一张轻身符我且先留着,回去仔细看看,这种神奇的小黄纸是怎么做成的,”文姝手中拿着地图,进入了麒凤山。
22 岳家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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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长生客栈里,寂廖廖空无一人,
柜台处,已经不见了夜氏,文翰手中还拿着那本《强体术》,正读着其中的一段。
“小哥儿,店里的大人可都在?”
问话的是名脸生的中年白面书生,留了两撇短须,身着水色玄衫。问话之时,书生手上拿着的扇子在了柜台上轻轻一叩,发出了声金属脆响。
文翰见有客上门,放下了书,回了个礼,“回这位爷的话,我娘身子疲乏,在屋子里歇着呢?您是要住店还是吃饭?问我就是了。”
“吃饭,我要一碟豆鼓花生、虎皮凤爪,再来一壶菊花酒。”白面皮书生说罢,眼角似有若无地扫了眼柜面上的书,见了《强体术》时,两撇胡须抖了抖。
不等岳文翰应答,他就坐到了客栈角落的桌子旁。
刘厨娘还在休息,伙计也一时没了影,文翰见点的都是些素净简单的凉菜,也不用麻烦着去热炉灶,折身进厨房,盛好了菜端了上来。
菜是齐了,唯独客人点的菊花酒,文翰是拿不出来了。
菊花酒是道时令酒,需用了八月的新生菊花瓣,去了茎干,折了花苞,泡酒才能酿制。
眼下方值初秋,菊花还瘦着花骨,自然没有花瓣用来酿酒。常在酒楼食肆行走的酒客,都是深知这个道理的。
“客人,菊花酒还没到时节,你要不点些其他的酒水,客栈里还有口味不输菊花酒的桑葚酒和枸杞酒,初秋喝补血益气,”文翰解释之后,报了另外几个酒名。
“无酒用茶代替也是可以的,就泡壶茶送上来,”听客人说要喝茶,文翰就泡了一壶茶。
“小哥儿,你也别忙活,店里没什么人。我是外乡来的,你且慢走几步,坐了下来。我给你些赏钱,说些镇上的趣闻,”茶送上来后,玄衫人才揭开了茶盖,空抿了一口,舌尖品尝出了陈腐的茶叶味后,两撇胡须又抖了抖,将杯子搁了下来。
送完茶,文翰转身就要走开,青衣秀才的发话,换做是往日,热心的岳家小哥儿一定会事无巨细的将周遭的趣闻说上一遍,可这玄衫人开口就提赏钱,倒是把人看轻了。
文翰听在耳里,觉得很是不畅快,嘴上就倔强了起来,想要推拒了对方的邀请。
嘴上拒绝之词还没说出口,他的脚就如踩进了棉花堆似的,软绵绵一歪,膝盖更是打起了秋千来。
原来那玄衫人查人颜色甚微,见了文翰颦起了眉,就抢先留起了人来。
那把婉转在了玄衫人手间的扇子,啪嗒一声打开了,白色的扇面上,似绸似缎,是幅风景优美的江南水乡画,几只南燕飞过湖边垂柳,燕尾将垂柳剪成了数道。
扇面打开之后,中年玄衫人反手将扇子一扬一落,柳叶似也在飘动,不疾不徐地按在了文翰的肩上。
扇面落下时,一股墨香扇风拂上了文翰的后脖。玄衣人随心的一按,在外人眼里看去,轻若鸿毛,姿势更是说不出的雅致。
击打在了文翰身上,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扇面一拂而下,犹如个重约五六十斤的石锁,压在了肩上,肩胛咯吱作响。
换做了是以前,文翰只怕要跌了个够呛,好在她近日勤练马步,气力渐涨,下盘也沉稳了不少,眼见这名青衣人的动作,心浮气短,面上多了几分恼色,刚要发作,眼角瞥见了青衣人腰间,一个灰色挂牌滑了出来。
“哎呦,”文翰下盘的气力一泄,惨叫出声,膝盖重重地挫到了地上,人匍匐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玄衣人见了如此的情形,嘴边多了几分讥讽的笑意。
看来也是他多虑了,不过一本区区的《强体诀》又能教得岳家的这位少爷多少东西。
见了岳文翰在地上抱膝喊疼,玄衣人嘴上连声说着:“唐突了”,将文翰扶了起来。
他还用上了副关怀备至的虚假口吻,询着:“小哥儿没事吧?莫要见怪,洗某手重,让小哥儿受惊了。”他嘴上歉意满满,心底冷冷一笑,歹竹岂能出好笋,看来刘厨娘为了引起本家的注意,过分的夸大了岳氏兄妹的潜力,费得他要大费周章,绕了远路专门来了徽镇一趟。
出手试探文翰的玄衣人是岳青城派来考察文姝兄妹俩的岳家外院管事之一,专管外院人事的洗涛。
在给夜氏的那封心里,
只说是半路遇了天灾,耽误了行程,事实上,却是另有隐情。洗涛身为外院四大管事之中,最常外出采办的一人,接到了本家老太爷岳继熊的口谕,要他去徽镇测试夜氏的那对子女是否身具灵根的途中,收集睿国各地用于黎火节的皇粟,据内院的大管事的可靠消息,这批送外全国各地的皇粟中,参杂了部分从修真界遗落下来的灵粟。
灵粟的奥妙,睿国知道的人并不多,可就在有限的知情者中,岳家人就是其中之一。
岳家在隋云县算是名门大户,对外的名义,岳家只是个兼营各类营生的富裕商家。实则上从文姝兄妹俩的父亲岳青城的早三代,也就是文姝她们的太太爷爷那一代开始,岳家出过个身兼木火土三系灵根的筑基修士。
在修真界资质中庸的三系灵根,对于修真者稀少的睿国而言,真是沙砾里蹦出了块金砖。这名筑基有成的修士虽说到了最后,也就停留在了筑基两层,难以再精进,活了一百五十岁的天寿就去世了。
可在他有限的一百多年的修真者的生涯里,他却为后世的岳家人指名了一条道路。
他指明的那条路子,被后世的岳家人视为了金玉良言,两三代人都是铭记于心。
岳家祖宗有训:凡是岳家子孙,一出生就须测顶灵根和武根。有灵根者,必追求修真练气之道,有武根者,需锻炼武术练体之魄。为成岳家千秋万世之业,饮人血啖人肉亦再所不惜。
那位岳家的老祖宗,留下了这番训诫时,还留下了几本修真练体的心法以供后辈修习,同时他还留下了笔比心法珍贵无数的重赏。没有人知道那笔重赏在何处,老祖宗只说是当家族中出现了第一个筑基修士,就能拿到那笔重赏。
当然关于这些岳家的隐秘事情,远离家族繁琐的夜氏母子三人是浑然不知的。
对于摔了个狼狈的文翰而言,他并不知,就在这一摔之间,他无形中救回了自个儿的性命。
23 麒凤山猎宝(一)
23 麒凤山猎宝(一)
麒凤山。雨水在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树木的遮挡下,小了不少。没有了雨水的阻碍,文姝进山的路途并没有因此而好走些,尤其是流光苛刻地要求文姝不能拣好走的山路,专要走些草木茂盛的罕迹小道走。
连下了半天的雨,落叶和腐烂的木头遍地都是,好在有轻身符,文姝脚下飘着,踩踏在松软的叶面上时,在陷进烂叶堆前,脚总会自动滑开了几步。
如此行来,文姝只用顾忌两旁的树枝不要刮去了她遮挡用的斗笠就成了。
很快,她就带着流光两人走遍了山脚,雨水冲刷着山上的红泥,从三人的脚下的树叶上流过。
“仙师,这附近都找过了,您到底是要找些什么东西?”漫无目的地在山脚找了一圈后,流光作势还要再往山腰山顶行去。
不知目的地,连个基本的目标都没有,文姝可不想跟自己的脚过不去。
虽说用轻身符一路走着,看着似乎是不累,可是文姝慢慢地留意到,那面存在在她的意识之中的八卦法阵有了动静,消失了的蓝色筋络物似又要弥漫出来了。
可别在陌生人面前露了马脚。文姝警觉着,在身上用轻身符,似乎会激活她体内的那些时隐时现的蓝色筋络。
文姝和流光等人都没意识到,符箓存在的基本就是灵力,文姝在外人眼里是个无灵根的普通人,可在没有人识的符箓面前,却被嗅出了蛛丝马迹。
轻身符要消耗灵力,间接地就唤醒了文姝体内的灵力。
“往山的北侧走,要往草丛密集处走,”流光留意过四周的痕迹,没有任何妖兽出没的迹象。
他要找的金翅蝗王,是一种二阶的妖兽,五行属木,应该寄居在草木土壤肥沃的地方。麒凤山的土壤为红色,迷信的徽镇居民说是火凤血染成的,在流光看来,土色跟凤凰血并无关系,凤凰是上古神禽,怎会流落到灵气贫瘠的睿国。
和身后的蓝飞用神识交流了下后,流光做出了继续前行的命令。
既然已经入了山,蓝飞也就一门心思注意起了周边的环境来,只求着早点离开。在落叶门里,土被分为了几种,最差的土为黄砂土,次之为红砖土,再就是黑铁土,再往下就是连落叶门唯一的一名灵植师也没见过的白色灵质土。
山腰的路比落叶路要好走些,文姝刻意不使用轻身符的气力,双脚脚踏实地,攀爬了起来。
爬过了半山腰后,文姝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来。
流光师兄弟俩也察觉到了。
在山脚时,草木都很茂盛。可到了山腰,草木逐渐减少,有些甚至已经被连根啃咬,山面上土石嶙峋,很荒凉。
蓝飞口不能言,行动倒还自如,他走到了簇只剩下些粗糙根茎的野草旁,拉起了野草,草下的土块被翻了出来,捏碎了其中的一块硬土,发现了灰色的虫卵块。
“是金翅蝗皇的卵?”流光用灵音入窍的法子和蓝飞交流着。
“卵是蝗虫卵,普通的蝗虫卵,并不是金翅蝗皇。蝗虫的繁殖能力强,修炼有成的蝗皇最多一次只能剩下一粒卵,”蓝飞不知为何,神情凝重了起来,主动四下查看起来,
见蓝飞没了惯常的嬉皮笑脸样,眼里多了几分凝重,流光露出满意的神情。
两人之中,蓝飞是木土双灵根属性,流光是水火金三灵根属性,进入了麒凤山这类林木密集的地方,蓝飞的属性要明显占优。
包括琅天界在内的修真界里,身有灵根的修真者,属性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基本属性,灵根属性越杂,需要修炼的时间和灵力需求也就越大,筑基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单一灵根在灵气稀薄的琅天界,千余年都不会出上一个,故被称为真龙灵根,双属性灵根出现的几率也不高,被称为上灵根,落叶门数百年几页,全门亦只得四五人。其中有一名就是金丹者。而其余的三四属性灵根,就多得多,所以被称为下灵根,下灵根中筑基的比率不过三四成。
流光时年已经二十五岁,入落叶门十七年,却依旧只是练气八层。而蓝飞十六岁,入门亦不过五年,却也已经是练气七层了,从中不难看出,双灵根和三灵根的巨大差距。
所以像蓝飞这样的两属性就成了落叶门的香饽饽。至于五灵根,那就是作为的杂灵根,终其一生可能都只徘徊在练气阶段,难成大气。所以一般的门派,只要是规模还可以,都会要求上门拜师的弟子至少也要是四灵根。
师父曾说过,蓝飞悟性和灵根在一众弟子中都属上乘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心肠太软,他态度陡然一变,很可能就是因为目睹了山中林木受损,担心蝗灾蔓延殃及镇民。既然他有了心,在山间寻找到金翅蝗皇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蓝飞心里确实焦急万分,只是焦急的理由并非流光想象的那样,是心忧徽镇镇民的安危,而是他心知蝗虫肆意产卵,很可能是因为灵粟遭盗,黎火节的仪式失败所致。
蓝飞的师父也不够了解他这名徒儿,蓝飞的心软,却是只对事不对人。土木双属性,天生就是名灵植士,对了花草树木和落叶门的满田灵粟的感情可要比对人要亲热多了。
他是心疼了满山的青翠树木因为他的一时疏忽遭了灾,浑然不觉山下的镇民可能受了祸害。
他上山竟只是为了寻找蝗虫卵?文姝静眼旁观,见蓝飞和流光彼此对视了片刻,流光的神态一松,而蓝飞的神态凝重万分,心知个中一定有些猫腻。
“你去前方帮忙查找,若是发现了类似的卵虫块,立刻禀告,”流光见蓑衣人呆立在旁不动弹,就命着她四下查找。
文姝诺了声,走向了不远处的一群茂密的草簇,走过草簇后,文姝四下看着地形,心中回忆着地图上的标示,她们三人已经不知不觉到了藏有槟榔铁的废弃铁矿坑外了。
前方的山壁上豁开了个阴风阵阵的裂缝,裂缝不大,只得容了一个人进出,文姝踟蹰着要不要入内。
不远处流光诧异着:“你是说金翅蝗皇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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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麒凤山猎宝(二)
24 麒凤山猎宝(二)
文姝心知今日入山,一定是非比寻常,贸然进洞怕是有危险,铁匠的地图上指名此处是发现槟榔铁的废矿坑。
流光师兄弟俩脸色各异,已站在了文姝的身后,命她摊开了地图,将洞内的情形详细解说一番。
“铁拐子的地图简单易懂,山腰处的那处废弃铁坑,标明得很清楚。打铁铺用的上好铁料都是里面挖掘出来的。我听镇上的老年人说起过,这处铁矿坑洞废弃了五六十年,里面寸草不生。”流光问一句,文姝答一句,她是来找槟榔铁的,其余的事不该打听的她一律不提。
她的简明回答赢得了流光的好感,让他对文姝的防备也淡了些,问清了洞内的情况后,流光命文姝在旁静候,他需要和蓝飞商量进洞的事宜。
文姝所说的寸草不生的洞中境况,让流光迟疑了几分。
他料定了“刘姓”厨娘没胆欺骗他们,蝗虫以草为食,金翅蝗皇虽已是二阶妖兽,可以泯灭不了妖兽的本性,又怎么会藏身在一处寸草不生的山壁腹洞里。
蓝飞仍一口咬定,蝗皇必躲在了坑洞里。
他查看四周,接近山壁半公里开始,以附近的蝗虫卵最多,也就说明了蝗皇必然藏身在废弃矿坑里,那些蝗虫才会有恃无恐的胡乱繁殖。
“兀自猜测也没用,师弟身上携有灵粟,直接引其香气入洞,蝗皇若是真寄身在洞内,势必会闻香出动,”好一招引蝗出洞,流光生性谨慎,不愿冒着风险入洞,就退而求其次,将主意达到了蓝飞手上的灵粟身上。
蓝飞千怕万怕,就怕流光生了用灵粟的心思,听他这般一说,心里犹如泼了盆冷水,从头凉到脚,手中的灵粟盆捧着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文姝见两人又是一阵对视,一人神态坚决,另一人却面有难色,手中抓紧了那盆“冒牌皇粟。”
“无知的人族,他们在用灵音入窍交流,你且听着,在你的蟒坤袋里有几株灵粟,你先...”懒洋洋的魔音在文姝的意识中徘徊,文姝眼角止不住一跳,这是她离开菩提洞天后,妖猴第一次主动说话。
让文姝不明的是,她什么时候身上有了灵粟?更让她神魂为之一颤的是,妖猴说着的接下来她要做的事。
蓝飞终究拗不过流光的坚持,只得掐诀射出了一道火球,点燃了流光收集来的干草。
灵粟遇热,灵气更盛,容易引得妖兽出洞。妖兽若是不出洞,也就****了灵粟是假的事情。
灵粟被采摘了下来,流光引起了火,冒牌皇粟哪能散发出吸引蝗皇的灵气,透出了股焦香味。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洞口还是没有动静,甭说金翅蝗皇,连只小蚂蚱都没有蹦出来,蓝飞颇为无奈着,想着要怎么坦白才能少受些责难。
流光难掩诧色,抢过了蓝飞手中的灵粟正要查看,耳边一响,“刘姓厨娘”往洞内投掷了什么。
“做什么?”流光面露凶色,火光将他的脸衬得有几分狰狞。
“丢了块石头,刚才我听得洞里有响声,心里有些害怕,就...”蓑衣人的嗓音发抖,还真有几分被吓坏的样子。
“有声响?”我怎么没听见,流光挨近了那条可余一人通行的缝隙,侧身倾听。
山壁狭窄的入口处,传来“哒哒哒”犹如小马蹦腾的响声,声音先远后近,由轻转为响亮。
洞内还有丝光亮,流光循着光亮往里看,这一看,可是非同小可。
数百只柳叶大小的蝗虫依附在了光滑的洞体上。
普通的蝗虫不同,洞内的蝗虫并非黄褐色,口到腹腔披了黑色的盔壳,两只后腿坚韧无比,跳跃之时,身上的两只黑翅竖得高高的,犹如两把刀刃斜插在腰侧。
百余只黑蝗来势汹汹,必然是受了“灵粟”的吸引。
“退”,流光身形一动,人犹如射出的弩箭,脚尖点过洞口的乱石,借力弹了出去。
那些黑蝗靠着矫健的后腿,来势奇快无比。
流光身姿拔高的瞬间,腰间的鎏金笔已经解下,只见他高喝一声:“尔等两人速速远离洞口。”
文姝和蓝飞哪敢怠慢,一人脸带惊恐,一人面有疑惑,急速离开了废坑洞口。
再看流光的道袍袖口,飞出一张符箓,他手中往洞口一点。
箓纸生了眼般飞往了废坑洞口,迎上了黑蝗大军。
流光为符箓师,近身激战能力不高,靠得都是自制的符箓。
那群黑蝗见了异物,蜂拥而上,大有将符箓啃食一空的势头。
文姝但见黑蝗虫所过之地,草木瞬间被啃食光,不由心惊胆战,那些蝗虫是哪里来的,她在徽镇住了那么久,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蝗类。
“莫怕,我师兄自有法子,”惊险之时,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了,蓝飞宽慰着文姝。
那张看似脆弱的符箓却异常坚固,任凭黑蝗如何撕咬,都没有任何破损。没有灵智的黑蝗群眼见啃食不下,一只接着一只,攒满了整张符箓。
“金石之力,斩,”流光见符箓吸引了足够黑蝗,面露喜色,口中念念有词,催动着符箓,待他吐出最后一个字时,符箓迸出了数到金光。
那金光形如剑刃,在空中飞来飞去,发出了“铿铿铿”的金属之声,色泽瑰丽。
文姝在远处站着,只觉得满眼生辉,眼前缭乱,数到金光在黑蝗群里横冲直撞。
俯身在符箓上的数只黑蝗最先遭殃,金光过境,黑蝗立时身首异处。
一时之间,黑蝗四处逃散,金光犹入无人之境,破胸斩肚,所向披靡。
只是几个眨眼,黑蝗群被消灭的一干二净,那金光似能分辨敌我,亦只杀蝗虫,不会越过界限窜到了文姝所站之地。
即便知道自己现在还算安全,文姝还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区区黑蝗,还想逞能,不知死活,”黑蝗被清理干净后,洞口又安静了下来,黑蝗群的尸体在洞口厚厚的积了一层,让人看得直发憷。
“你,走在第一个,进洞,”流光翻看了黑蝗的尸体后,并不罢休,手中的金笔指向文姝,命她带头进洞。
25 麒凤山猎宝(三)
25 麒凤山猎宝(三)
蓝飞还要开口,流光手中多了张符箓。
“再有异议,此番就是定身符而非噤声符那么简单了,”蓝飞可不想被独自留在洞外,对着堆积如小山的黑蝗尸体,只得是乖乖收了声。
文姝面色平缓,实则内心如同揣了面小鼓,折腾地起劲。
“你也有异议,刚才那些黑蝗的下场可是看清楚了?”流光目光如冰棱,刺向了文姝的,腰间的金笔闪耀着刺眼的金光。
“仙师莫要误会,刚才仙师的一番神通,贱妾也是看清楚了。以仙师的法力,要护贱妾的性命真是轻而易举,”文姝吹捧着流光刚才的一番作为。
自小混迹在客栈这类人情世故通达的场所,又经历过死后重生这样的大际遇,为人处事的手腕更加高明,专挑了对方爱听软耳根的好话说。
流光听了吹捧,不觉飘飘然了起来,嘴上也是松了几分:“休要叽喳,速速进洞。”
“在下所在的客栈,老板娘是个厉害的人物。今日被差遣着出门寻找槟榔铁,厨房事忙,说好了是一个时辰就要回去。眼下为了仙师的大事进洞,耽误了时辰已经要受一番责罚,若是再寻不到槟榔铁,在下怕是..”文姝说罢,浑身瑟瑟发抖,虽是看不清楚形貌,但她那番如泣如诉的话语,还是让蓝飞和流光两人生了几分怜惜之心。
文姝已经查看过地图,铁叔所指的槟榔铁的所在,并不需要进入坑洞最深处,只用进洞后,左转两三千米处,就能找到矿石。
黑蝗群已经被流光斩杀,洞内几千米处,该是不会有大碍。
“那倒不难,就先陪你去找到槟榔铁,再深入坑洞内部也不迟,”流光袖口一挥,蓝飞手中的那盆“灵粟”已经落到了文姝的手上。
进洞前,蓝飞不觉奇道:“洞中无雨,穿着蓑衣也是累赘,何不脱了蓑衣再入内,走得也轻快些。”
行进到麒凤山坑洞前,流光和蓝飞都施用了净身咒,一身的干爽,见了文姝一身的湿漉,不免就有了说法。
“在下貌丑,怕是亵渎了两位仙师的眼睛,还是披着好,”文姝身披蓑衣,是报了冒充刘厨娘到底的心思,更何况轻身符的效用如今已过,她有意保留第二张轻身符。步履已经不如先前那般灵活,披着蓑衣,既能遮挡视线又能掩饰脚下,倒是一举多得。
蓝飞摸了摸鼻子,心想世俗之人,还真是在乎貌丑貌美。
三人逐一走进了狭窄的山壁缝隙。穿过了缝隙后,一股干爽的洞中空气扑面而来。
缝隙从窄变宽,进入的通道能容纳一人半通行。山壁之内还残留着早年铁矿挖掘过后的痕迹,坑洼一片。
流光所在之处,一抹火焰亮起,他的手上拿了张烛符,这类符箓能做照明之用,一张符根据品阶不同,可使用一日、一月、甚至是一年之久。
烛符只需用灵力点燃,亦不会生烟,对于在这类空气流通不变的山洞而言,是最好的照明工具。
符箓发出的光照亮了余下的坑道。
坑道干燥宽敞,三人并排站立也不觉逼仄。
文姝拿出了地图,指明了槟榔铁所在的方向。三人再往前走了三百余米,前方出现了两个岔道,一左一右。
两条岔道各自通往了废弃坑洞的左右两侧。
左侧的通道入口的墙体上,生长着些漆黑色的苔藓,用符箓光一照,折出了微弱的磷火光芒。
“槟榔铁应该就在左侧,劳烦仙师陪贱妾到左侧岔道一寻。”
铁叔所说不假,文姝走了几千米后,左侧的岔道就走到了尽头。前方有一口簸箕还有一把凿子,地面上散落着些大小石块。
那些石块的模样颜色倒也奇怪。石头的形状如一个长满了凌锥的铁球,像及了蜷缩成一团的刺猬。颜色和先前生长在岔道口的苔藓一样,黑中带着亮光。
文姝上前挑选起了石头来。蓝飞出于好奇,也掂起了块个头适中的石块,石块才入手,蓝飞就纳闷了一句:“怎么这么轻?”
蹲身捡着石块的文姝心里也带了几分疑惑,她也察觉到了这种名为槟榔铁的铁矿石原料很轻,比起一般的石头还要轻些。
好的铁料,矿石不该更加沉手?
“槟榔铁本就是那样的,”流光的见识比蓝飞好,见捡石头的两人都有几分困惑,在旁说道。
槟榔铁的锻造需经过千锤百炼,将原矿石的石料大小缩小至原体积的十分之一。此间过程,还需要打铁之人,身带先天天罡之气,方能不断压缩铁料。
“仅是论槟榔铁打制而成的铁器品性而言,若是打造之人的经验和天罡之气充沛的话,其效果比得上出自灵锻之手的下品灵器。可是这种材料极费精力,所以不会有灵锻会想用槟榔铁来锻造灵器,”流光的话是对蓝飞说的,他可不认为文姝能听懂他字句里的意思。
流光和蓝飞犯了个低阶修真者的惯有的一个毛病,总认为世上的修真者少之又少,凡人都是愚昧无知的。
他们绝想不到,近身跟在他们身旁的那名小心地近乎懦弱的“刘姓厨娘”,也是个初涉修真之路的修真新手。
“贱妾愚昧,不懂仙师的意思,若不是那铁叔骗我,那要多少的铁才够贱妾打造一口合用的铁器,”文姝嘴上愚昧着。
“那倒不愁,那里有一口簸箕,你一人搬运不了,待我收服了洞里的金翅蝗皇后,再找人来搬运就是了,”经了刚才黑蝗的顺利击杀,流光对蝗皇势在必得,语气也夸大了几分。
文姝嘴上附和着,只得跟着两人先离开了岔道。
左侧的岔道不深,转到了右侧岔道后,三人又再行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找到尽头。黑蝗一只都没有再出现,可是金翅蝗皇也没有踪影。
“怎么只一次灵粟没了作用,”流光生了几分疑心,蓝飞尴尬着。
正在此时,洞的前方陡然亮了起来。
26 品阶灵草
26 品阶灵草
乍见了洞中有异光,行走了好阵子不见金翅蝗皇的三人心中一骇,恰逢山壁上滴下了几滴水,烛符上的光“哧”声熄灭,洞中只剩了一片柔和的光亮。
好在那抹光亮来得虽然突然,光倒不耀眼,那抹光似夜空中的星辰,柔和温煦。
三人循光看去,见了光源时,一时都忘了进洞的目的。
离地半尺之处,长着株说不出美丽的花。
茎秆纤细如凌波仙子,漏斗形的花冠,花朵盛开,翻出来的********并不是寻常的黄色。
花色黑如炭墨,怪异的是如此黑不溜秋的花,却散出了丝如兰似麝的香味,花瓣和茎秆表面分布着芝麻大小的闪亮晶芒。
三人都没见过如此风姿的奇花,遥遥看去,花身流光婉转,晶莹剔透,让人及易生出如梦似幻的错觉。
“不是在作梦吧,是铁心幽兰,是难得一见的黄品中阶灵草,”蓝飞掐了下虎口,在确认疼痛的真实后,他难掩喜色,从储物袋里取出了鹤嘴锹要上前采集。
“你确定那是有品阶的灵草?”流光是符箓师,对于各类灵草所知不多。
“不会有假,铁心幽兰又称铁髓花。五十年发芽,五十年开花,其花汁用来铸造,有一定几率可得品阶灵器。幽兰伴铁而生,通体多汁,只有从其球状的根部采集,方可以完整采摘,稍不小心采集,就会损毁花株,铁髓流失,花也就毁了,”蓝飞收藏有一本奇花谱,上面就记有铁心幽兰的大概特征。再结合此洞内生有槟榔铁,就不难猜出此花必为铁心幽兰。
流光见了蓝飞的神情,也确信了此花必为黄级中品的灵草无疑,先也是心中惊喜。可接着又听蓝飞说,这种灵草只能用来铸造,心里又是咯噔一声,暗中叹了口气。
他此番外出找寻灵粟,费了不少的气力,消耗了大量的血朱砂和符纸,得到的好处却没捞到。
本想着今日走遍了整个废弃坑洞,探寻到金翅蝗虫的踪迹,猎杀只二阶的妖兽,兴许还能挽回些损失,哪知金翅蝗皇没找到,只找到了株对门派无用的灵草。
落叶门是种植为主的修真门派。门中最是重视的就是种植灵草,凡是有弟子发现了门派中尚无种植的灵草,既奖励相同品阶的功法或是灵石。
黄品的灵草,对应的是练气高阶乃至筑基初阶的相应功法。若是换成了任何一种更适合落叶门的药草,蓝飞和流光此次的门派任务的成果可谓是惊人的。
只可惜是铁心幽兰,流光暗叹不已。
据修真界通用的《药草百科》记载,带有灵气的药草分为了天地玄黄四个品阶,有供食用的,也有用于冶炼的。
玄黄两个品阶的药草称之为灵草,天地品阶的是为仙草。越是品阶高的灵草,越难寻找。
定义药草的品阶,是要从药草的效果和珍稀度来划分。
通常来说,食用类的药草由于可供食用,会被大规模的交由灵植士(师)等来栽种,所以稀缺度会大打折扣。而用于冶炼的药草,由于不可食用,只能是被炼药炼器师等少数特种修士使用,所以栽种的人较少,相对稀缺度也更高。
铁髓花属于后者。从稀缺度讲,铁心幽兰还是符合落叶门的灵草奖励的要求。
可问题出在了他的品阶上,铁心幽兰是冶炼用的灵草,而且还是有品阶的冶炼灵草。
黄级的铁髓花,用来栽种倒还好,可是用来冶炼,就必须由练气高阶乃至筑基的炼器师才能使用。
落叶门中连一个合适的练器师都没有,不消说,门派的奖励也会只低不高。
蓝飞是灵植士,见了稀罕的有品阶灵草,也不管是否有利可图,一心就只想采挖。
“师弟,你莫要鲁莽。刘厨娘,你上前将灵草挖出来,我和师弟在旁替你把风,”流光扫了“灵粟”一眼后,再审视着四周。
此地并无任何草料生长的痕迹,更不用说金翅蝗虫。可是他还是留了几分小心,强胁着文姝上前采挖。
文姝心中暗骂流光又将她当成了替死鬼,只可惜她技不如人,也只得是遵命行事了。
“小心了,绝不可以用锄嘴伤到了花,沿着花茎的地步,细细刨土,待到露出了球体后,再由我来处理,”蓝飞对于师兄的做法,虽有几分牢骚,可也知道他是为了安全起见。
那株铁心幽兰就在呼吸间的距离,文姝接过了蓝飞的鹤嘴锹,照着蓝飞的吩咐,刨起了土来。
泥土中夹杂着许多废弃铁砂,文姝边挖着心底边纳闷着如此的贫瘠土质,也只得如此的灵草可以生长,就不知那些躲进了山洞的黑蝗是以什么为食的。
铁心幽兰的叶片很硬,触碰着文姝的鼻尖。
“你得万分小心,绝不可以折了任何一处花叶,”蓝飞见文姝停下了动作,手探进了斗笠底下,似在搓揉鼻尖。
“仙师还请放心,”文姝手下用力,混合着铁砂的泥土下,发出了阵物品破裂声,文姝低头一看:“土中下有古怪。”
蓝飞和流光一听,疾步上前就要观看,翻开的泥土里,密密麻麻地生长着攒动的蝗虫卵,其中好些都已经成了空壳,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
三人的呼吸陡然急促了起来,文姝半举着还没落下的鹤嘴锹更是僵硬在半空中。
耳边有轻微的闪翅声,一下两下,三人谁也不敢动弹。
屏住了呼吸将视线落到了彼此的脸上,一起看向了铁心幽兰的那细如毫发,凝黑如墨的花心处。近距离看铁心幽兰,花香更浓,花的颜色也更加艳丽。
只是在看到了满地的蝗虫空卵之后,这多铁髓花像是一下子抽光了三人的脊髓,全身都虚的发慌。
五六根********处,一只米粒大小的翡翠绿色蝗虫,弓起了身脊,它有对和身体比例比起来,大的离谱的翅膀,两边的腹眼被幽兰的颜色染成了黑绿色。
“金翅蝗皇,”三人脑中划过了一个名字。
27 各怀鬼胎
27 各怀鬼胎
二阶的妖兽?米粒大小,这也太二了,害得他和师兄小心谨慎了了好几天。
蓝飞张大了嘴,刚要开口自嘲,金光掠过,一股热腥腥的****喷洒出来。
几滴残血溅落在了铁心幽兰的********上,流光的左手衣袖上的血似迅速在净水渗开的墨渍。
在文姝回过神来时,正对着蝗皇的流光,肩膀上已然通了个窟窿。
众人眼前金光掠过,她那只米粒大小的金翅蝗皇扇动着金色的翅膀,一击得手后,跳跃到了山壁上,浑身发出了幽暗的翡绿光色,金色的翅膀上,还带着血迹。
流光闷哼了一声,右手摸出了张符箓,口中念念有词,血洞还在,暂时将血止住了。
蝗虫的颚处不停地咀嚼着,几缕血肉模糊的肉糜被它吞咽了下去。
许是为了示威,金翅蝗皇在吞食之时,两只腹眼闪着幽绿色的光,两片翅膀不时地合拢伸开着,发出了犹如金属硬剪交错时的锵音。
“孽畜,竟敢暗中伤人,”虽是用治愈符止住了血,流光面上并不好看。
“师兄,那只蝗皇很可能已经食用了铁心幽兰,浑身上下坚硬如钢,柔韧如铁。我们只能智取不能力敌,真若不行,还是先退出洞穴,改日再做打算,”蓝飞熟知幽兰灵草的作用,蝗虫类,本就以啃食植物为生。
炼器用的灵草,使得蝗皇无形之中炼成了一身到枪难入的铁骨。
这只蝗皇很可能就是因为这株在睿国极其罕见的铁心幽兰才成为了二阶妖兽。
二阶妖兽为以修士的修为而言,只是练气中阶的修士,论起实力该,蓝飞和流光都是练气中高阶的修士,两人合力,本该是胜券在。
哪知徽镇后山的废坑里,生出了这么多铁心幽兰,得了幽兰的yin浸后,蝗皇的实力一日千里,已然跃升为练气顶阶阶的修士。
好在二阶妖兽只是具备了修士的实力,还不具备高级灵兽的智慧。
若是它在一击得手后,再紧追而上,流光已经身受重伤,蓝飞和文姝遇了如此的强敌,也只是能坐以待毙。
蝗皇还在咀嚼着鲜美可口的修士之肉,给了流光残喘用符的时间。
四张防御符箓化为了四面黄色的盾牌,东西南北四面而立,四张防御符箓悬挂在三人的面前,形成了个四方形的密闭防御符阵。
饱餐一顿后,蝗皇再举进犯,扇动着翅膀,撞向了符箓盾牌。
黄光摇晃了几下,还是抵挡住了蝗皇的攻击。
流光见了蝗皇一时攻击不进,面上的紧张之色稍缓。
蝗皇一击不得手,也不放弃,接二连三,扇动着翅膀试探着从四面八方,轰鸣撞击。
蝗皇的速度更快,黄色光盾中的三人已然看不清蝗皇是从哪个方向袭来的。
昏暗的山洞中,幻化出了无数的金翅光线,每一道光线都击打在了光盾之上,每撞击一次,光盾都会摇晃一下,流光的面色也会差上一分。
那四张符箓上的箓文也渐渐黯淡。
文姝不懂符箓,可也猜测的出,这四张救命的符箓是靠着流光一人来支持的,使用起来一定很耗气力。
流光失血过多,面如槁纸,现在在蝗皇的攻击下,连嘴唇都已经失去了颜色。
“也不知那名仙师还能支持多久,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出什么法子来,”文姝眼中只剩了无数道金翅蝗皇幻化出来的光影。
流光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
师兄弟俩此时已经在用“灵音入窍”在商量如何脱身。
“蓝飞,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你离开师门之时,师父给了你一张地遁符。这只蝗皇攻势很凶,为兄又受了伤,你且用上地遁符,我们先逃出去再说,”流光分出了些灵识和蓝飞商谈,他已经生出了逃脱之心,那面抵****的光盾有黯淡了几分。
蓝飞身为灵植士,自保能力不强,为防他遇到不测难以力敌。
两人的师父在出门前就分别赐了两人一些防身器具,流光得了张救命用的高阶符箓,而蓝飞得到的就是张土遁符。
这种符箓并无御敌攻击的效用,唯一的作用就是无论是困在了怎样的迷宫或是遇到了凶险的敌人,就可使用逃脱至数公里外的距离。
“师兄?你是说要使用遁走符,可是这种符箓使用时有所限制,练气阶段的修士使用了,至多只能携走一名同伴,我只能带走一人,那剩下来的那人岂不是要,,,”蓝飞露出了几分难色,快速地瞥了眼“刘厨娘”。
他和刘姓厨娘虽说只是今日才结伴同行,可是人是他们带进山洞里的,方才师兄也分明允诺了会帮她找回槟榔铁。
金翅蝗皇的凶狠,蓝飞也是亲眼目睹,凡人遇到必死无疑。
蓝飞的问话,让流光一时拉不下脸面来。
落叶门为名门正派,门中戒严弟子须除恶扬善,轻易不可伤人性命,不可与人结恶。那刘姓厨娘一路下来,也不多嘴,倒还是个配合的。
今日进洞,流光本是带了不少符箓,只是符箓之中,大多是和刚才在外头消灭黑蝗群那样的金石攻击符箓。
金翅蝗皇寄身在废弃矿坑的铁心幽兰之内,日夜以蝗卵和铁心花髓为食。一身的皮壳,早已经不是流光的金石符箓所能力抵御的。
他一路小心谨慎,还是百密一疏,想不到那只蝗皇的体形如此之小,还躲藏在了********之中。
看似轻巧的一个跳跃,竟蕴含了蚀骨销肉的可怕攻击力,速度更是快的惊人,转瞬之间,让流光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御措施。
想到了这一层,流光又动摇了起来。留下来,很可能三人都要死。逃出去,只用牺牲一个凡人。
“那就留下她,只要我们逃脱出去即可,不过是区区一个凡人,死了又会如何。快,我撤下防御符箓,你立刻祭出遁走符,”流光狠下了心,手中的鎏金笔捏出了几分灼热,递给了蓝飞一个严厉的眼神,逼得他不得不答应了下来。
蓝飞的目光不停地在那株铁心幽兰和蓑衣人之间转换着,手上拿着的土遁符一时之间,变得烫手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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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身陷囫囵
28 身陷囫囵
使用过的土遁符化为了几缕灵烬,蓝飞沉郁着脸。
流光站在了废坑的岔道口,并无半点丢人逃命后的不自在感。
“既然出来了,你还想回去送死?”流光见蓝飞从储物袋里翻出了把桃木剑,连剑把都握不牢实,他的这位好师弟,是想用那把“剑”再回去救人?
“人既是我们带来的,就得保她安然无恙地出去。师兄让我带着你出来,我已经做了,”蓝飞也知的这把桃木剑,还是在出门前素清观的小道士那里勒索来的。
心知进去也只是送命,蓝飞也无退缩,瘦窄的背脊挺得直直的,在山洞的阴风中更显萧瑟。
“师弟真以为为兄是会任由洞里的那只蝗皇为祸乡里?本门乃修真名门,岂能容妖兽肆意横行,”流光走到了岔道口,听着洞内的动静。
山壁上有滴水落下,此外再无余音,蓝飞见师兄肯出手搭救,心微一松,手中的桃木剑抬起之后,又放了下来。
莫不是人已经被蝗皇啃食了,忆起吐下空虫卵,流光心头浮起了阵寒意。
手中的鎏金笔换握在了没受伤的右手上,流光念诀虚空而画。
见了师兄再度掐诀念咒,蓝飞眸里,划过了些许期盼,师兄真有一拼的心思,莫不是师兄回心转意了。
流光手中多了一沓的空白符纸,说是空白,又和寻常箓师所用的符纸有所不同,厚薄如帛,色泽绵润,每张符纸的边缘,密缀着祥云图腾。
祥云的颜色,和流光手中的鎏金笔很是相近,流光五指捻动,念念有词,在他掐诀默念时,手下袖口似鼓足了的风帆,高高扬起,袖风将符纸卷到了空中,六六三十六张祥云箓纸在空中围成了圆形扇面。
祥云形成之时,流光咬破舌尖,噗血在鎏金笔上,丹砂染血,更见诡异。
蓝飞见了流光的举动,大惊失色,“师兄你?”
箓师画符,寻常的制符只需法器和丹砂,若是在危机下,也可即兴为符。
同为落叶门外门门下,流光的手段,蓝飞也都是见过的,箓师画符时,需耗费些元神灵力,再多次练习之后,方可成符。
以血为引,用上数倍的开光符纸,流光此番要画的符箓是超过了他自身之力的符箓。
沾了舌血的鎏金笔,所蘸之朱砂灵光大盛,流光挥洒舞毫,鎏金笔的笔端似行云又若流水,在了他的宽袍袖口中,如开了龙口的龙头,点点金血朱砂洒落在空白符纸上。
箓文流淌而出,箓文怪异,看似杂乱无章,又似整齐有序。每个箓文都只有蝇头大小,符箓上的字越多,三十六张祥云箓纸上的金光就越盛,流光念诀时的气息渐衰,用血为引画箓,无疑是杀鸡取卵的损修为的举动。
不过画出来的符箓,无论是成功率还是效用,都会较寻常的符箓强上一倍。
流光脱险之后,心里不甘,那名刘姓厨娘,应该能阻上蝗皇一阵子,丹田里的灵力已经是气若游丝,但听流光高喝一声:“凝”。
“凝”音才落,三十六张符箓化为了道火龙,火龙高约及洞,巍峨高耸,口中喷吐出了数道炽热的火光,
鎏金笔一点,一滴赤金红色的朱砂往了最上方的箓文上一点,画龙点睛,在那一点朱砂之后,龙吟彻响洞中,蛇形化龙,火鳞金瞳,和那一日文姝在黎火节上所见的火龙很是神似,直冲向蝗皇和刘姓厨娘所在的洞穴。
“玄龙吐火符!”不对师兄早几日送给他的那张玄龙吐火符,明明说过,这种符只供观赏,不能御敌。
落叶门中,能直接出如此似模似样的火龙符的人,都已经是内门弟子,流光师兄既有如此实力,为什么一直蛰伏在外门。蓝飞惊色迭起,再看火龙正以雷闪之势吐出了数道火息。
“是改良过的玄龙吐火符。改.玄龙吐火符聚集符火,足消熔睿国所有的矿石材料,就连铁心幽兰也不里外。”洞中蝗皇的实力,若是仅靠蛮干势必要拼个你死我活,靠着一凡人拖住了蝗皇,智取取胜,却是要轻松多了。
“师兄,那不是连里面的人也要尸骨无存?”狭窄的山洞温度疯狂窜高着,火龙摆舌吐息散出来的热量,烤焦了蓝飞的道袍。
洞穴之内,早一刻钟时,在身前的护卫法盾失效,身后的两名仙师消失的瞬间,文姝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照着妖猴所给的讯息,敛息观察着蝗皇。
在落叶门的仙师灵音入窍时,文姝就戒备了起来。发现被抛弃后,
在这世上,除了娘亲和兄长,就再无他人可以再信了,手上的铁匕首折出来她蓑衣下的侧脸,平静如初。
那只妖猴很了解妖兽的特性。
金翅蝗皇,亚二阶妖兽(比二阶妖兽差,近一阶妖兽),无内丹,最厉害的是背上的那对金翅,弱点是视力。金翅蝗皇是天生的弱视,那对凸起的腹眼形同虚设。
废弃铁坑里的这只金翅皇常年守着铁心幽兰,用来感光的腹眼更以全部退化,已经成了个睁眼瞎,只能靠常人的呼吸和修真者的灵气来判断。
同时失去了修真者灵气和文姝的呼吸,那只蝗皇停了下来,落回了铁心幽兰上。
文姝憋得胸闷,急急吸了口气,蝗皇的金翅膀立时竖了起来,如此几个来回,蝗皇和她都显出了些疲态来。
正在文姝想着如何才能离开山洞时,脚下的石头,山洞的山壁,就连她手上的匕首,都烫脚了起来。
灼热的火息在一路疯爬而来,能让人立时皮开肉绽的火苗逼红了文姝的双瞳。
那只金翅蝗皇受了火舌的吞咽,四肢蜷缩在一起,没挣扎几下,就掉落在了地上,那朵铁心幽兰也已经出现了熔化变软的趋势,文姝心中惊慌,只得往里躲避着,那阵火龙之火来势汹汹。
转眼已经到了文殊的身前,披在身上的蓑衣也发出了噼里啪啦地脆响声。“难道今日就要烧死在废弃坑洞里,”文姝心中一急,意识已经进入了储物袋里,那枚蛟珠飞了出来。
29 阴招
29 阴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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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珠落到了手上,触掌的冰凉让文姝陡然清醒了。
她发现,这股来时不明的火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烫,与上一次让陈琅那伙人灰飞烟灭的八卦奇火相比,火势虽猛,热浪到了皮肤上,只留下了阵温热感,后劲不足。
山洞的墙烧成了通红色,黑色的山石也烤得变了形,这些都说明了此火并非幻象之火。
火苗离文姝仍有数步之遥,不知是否是蛟珠起了作用,玄龙符火似有所避忌,没有再往前蔓延。
只见在她的身侧留了站在了先前那阵灼热感并不是那么难受了,火似乎并不是那么烫,至少比上一次在火中灼烧时,要舒
山洞之外,流光的口诀一顿,察觉到了洞内的符火行进受阻,莫不是此时之火还烧不死那只恶蝗,且让我将它焚烧殆尽。他手下连掐数个口诀,口中再是一口精血,催动着那张融合了他的精血的符箓。
符箓之上,箓文犹如浓稠的血浆,盘旋在山洞上空的火龙身上的龙焰拔高了数寸,唳声高昂,山洞里地面摇晃,山石爆裂,整个山洞都发出了欲塌的摇摆声。
右侧山洞的文姝听着龙吟冲天,犹如惊雷在耳边炸开,脑中一片轰鸣。
停滞着的火苗又前行了几步,正是胶着时,受了催动的火龙冲进了洞内,洞里的温度足以沸开数锅热水。
地面也被烤得发软,那株铁心幽兰有了萎缩的迹象,金翅蝗皇被烧得只剩一对翅膀,身躯则成了一粒金色的圆珠子。
符箓幻化的玄火龙来势凶猛,以迅雷之势杀到了文姝身前。
火龙一到,洞里的火再度熊熊燃起,火龙俯身而立,两眼如炬洞,龙嘴张合之间,数道浓火喷薄而出。
当火涌过来时,文姝并无半分焦灼,她的瞳孔里画出了两点火光,火落到了身上时,一阵阵怪异的酥麻感从脚底电流般流向了她的,在那阵快感传来之后,意识之中,那个来源不明的八卦符“噌噌”转动起来。
扇面上的“火”字由黯淡变得有了些神彩。
火并不是消失了,只是被文姝噬食了,落到了皮肤上的火,融进了她的体内,让她白净的肤色镀上了层红色。
火龙之火一道接着一道,“火”字越来越清晰,八卦盘转动之时,和第一次蛟珠吸水时,几乎差不多的细小筋络又出现了,爬满了文姝的肤表和全身,只是这一次,筋络的颜色是红色的。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火龙接二连三地吐着符火,长久下来,文姝面色如火似荼,火龙的身形灰暗,渐有了力不从心之势。
山洞外,流光的情况更糟,他面如金箔,手中的金笔已经握不住了,跌落在地。
他的灵力被玄龙符箓掏干了,流光青着脸,两膝险要点地。
那张具有攻击力的玄龙吐火符是他拼力而做,控制起来本就不甚得心应手,所以他才会用精血与符箓建立起了更强的控制灵纽,哪知聪明反被聪明误,符箓中的火龙入洞之后,也不知遇到了什么,火灵被人一一吞噬,眼看他丹田里的灵力要全部耗空,流光终于忍耐不住,像蓝飞求救了起来。
“师弟,速速取了我储物袋中的化灵水,泼到灵箓上,”化符水,是种用动物排泄物制作的低品阶的符箓的污水,专门用来毁去符箓法器上的灵气。不过这种水也只对低阶符箓和法器有用。
蓝飞也知师兄一定是吃了暗亏,否则以他的喜洁天性,又怎么会用上那样污浊的东西,更不用说用了化灵水后,符箓受污,是不能再使用了的。
化灵水泼洒在了玄龙吐火符上,“哧哧,”几缕黑烟之后,恶臭味充满了整个山洞。
流光惨然倒地,人已经厥了过去。
蓝飞上前查看着他的伤势,发现他的灵力被消耗空了,脖颈上多了一抹冰冷。
“今日入山,原来师兄和我最该提防的并非是洞中的蝗皇,而该是刘厨娘--你当真是深藏不露,”那抹冰冷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论起深藏不露,刘音又怎么比得上大小两位仙师,若是无半点自保之力,此时贱妾就算不是葬身蝗腹,也已经死在了你们的火烧之下,”身后的女声早已没了之前的娇柔乞怜样,她的声音如冬日的冰凌,听得人脊梁生寒。
“丢下你,并非是蓝某人的本意,”蓝飞说着,音势渐低,多说亦只是狡辩。
两名男人留了一名女子在山洞中,无论对方是身手不凡抑或是手无缚鸡之力,说出去都是让人不齿的。
“两位既是仙师,刘音也不敢将两位怎样,只不过,我刘音为人,历来是受人恩果点滴记。若是吃人苦头,也是要锱铢必报,”文姝手起刀落,刀匕首砸在了蓝飞的项颈上。
日落西山,蓝飞再醒来时,人还在山洞里,只是洞里的其余两人已经不见了。
“糟糕,那刘姓厨娘一定是记恨着师兄多番的责难,”蓝飞查找了全身,发现自己身上的储物袋已经被人拿走了,右侧洞里,金翅蝗皇已经不见了,玄龙符火将整个山洞熏成了黑色,那株铁心幽兰也已经被人连根挖走了。
蓝飞急忙下了山,此时西边飘红,已经是黄昏时分,一路上蓝飞一身的狼狈引来了不少镇民的侧目。走回素清观后,蓝飞并没有找到流光,夜晚,蓝飞又差遣着观中的人四处打听。
****下来,还是没有找到流光。
三更过后,徽镇的秦伯打着哈欠,推着他家门口的那辆夜香车,准备出城倒昨日收来的夜香。
车子咕噜噜推动了几米,齐人高的夜香桶发出了砰砰地撞击声,秦伯吓了一跳,壮胆打开了夜香桶,往里一瞅。
木桶里站着个双手双脚被捆绑住,堵住了嘴的的道士。
道士嘴里呜呜吱吱着,伯忙将他嘴边的堵嘴物拔了出来,“呸”,道士刚想大骂,浮正在他嘴边的好几片屎黄污物涌进了他的嘴里。
流光做梦也没想到,他竟然栽在了一个厨娘的手里,喝了几口屎水的流光,怒极攻心,再加上整夜的熏臭,体力不支,又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