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31、第31章
“订婚吧。”
见她没有反对,蒋南一手取出戒指,另一手执起她的,这就要为她戴上。
炎凉炎凉心下一片慌乱,低头看着戒圈一点一点地套上自己的手指,忽然就把手收了回来。蒋南手心一空,再看这女人――她已经把手捏成了拳头,藏放在身侧。
他不由皱起眉头。
看着这个男人紧蹙的眉心和那深不见底的目光,炎凉心中又是猛地一颤,语气也显得十分急切:“我……”
蒋南表情一顿。
他脸上的寒意一点一点瓦解,这令炎凉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六神无主间,什么事都是不确定的,唯一确定的,或许就是他此刻的目光正静待着她的答案。
炎凉终是咬了咬牙:“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
“……”
半个月后,炎凉迎来她回国后的第一场雪,预示着整个城市一脚迈入沉缓的冬季。
大雪初霁的那天,周一,例行会议上,徐氏原cfo宣布提前退休,周程被提为新一任财务总监。
透过会议室的落地窗可以看见外头一片白茫的屋顶,玻璃上胡着一片融雪后余留下的雾气,外头气温已是零下,大楼里却依旧保持20c的恒温,蒋南亲自宣读新一任财务总监的名字后,炎凉不由看向斜对面的周程――
周程穿着与这大雪天气不太相配的三件式西装,难免显得单薄,但不妨碍此时此刻他的脸上显现的难得的意气风发。
散会后,周程起身接受在座同事的恭贺。炎凉起身,走向周程,正欲说声恭喜,却见徐子青斜刺里走来,先她一步来到周程跟前:“恭喜啊!”
周程回视徐子青,眼中藏着一丝小心翼翼:“谢谢。”
此情此景在前,看得炎凉脚下一顿。她想了想,直接转身,朝着大门口头也不回地走了。
很快炎凉就来到电梯间,看到不远处、电梯门前的那几个人,炎凉当下一愣。
蒋南,李秘书,和两个经理都站在那儿,还是李秘书最先发现她,微微一点头:“炎小姐。”
李秘书话音刚落,就看到站在最前方的蒋南回过头来。
这种场面炎凉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但看到蒋南十分客气而疏离地朝自己点了点头,炎凉还是有点不适应。
直到进了电梯,炎凉也没什么笑容。
炎凉逼自己尽量不要把目光投向蒋南那片区域,正抬头看着提示板上变换着的楼层数,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炎凉摸出手机一看,“嚯”地一僵。是一条短信。发自――
明明与她正身处同一部电梯的蒋南。
炎凉做贼心虚地把手机往自己这边稍微侧了侧,这才点开短信:“中午不能陪你吃饭了,临时加了行程。”
她想了想,正要回个“哦”,蒋南却先她一步,又发来一条短信。
“他升职,你该替他高兴才对,怎么这么不开心?”
炎凉甚是诧异。
开会途中,这男人可是一眼都没朝她这边看,开完会他又最先走了,他是何时何地又是哪只眼睛看出了她的不开心?
炎凉摸摸自己的脸,得不出头绪,索性什么都不回,直接把手机丢回包里。
电梯一一抵达各自楼层,转眼电梯间就只剩蒋南、李秘书与炎凉,抵达64层后,蒋南也要离开,站在炎凉斜前方的李秘书已率先走出电梯,同时,炎凉也往旁挪了半步,给身后的蒋南让出路来。
蒋南走向电梯门,与炎凉擦身而过时,手臂自后将她的腰一揽。
炎凉当即瞪大了眼,偏头看去的瞬间,正巧与他虚位以待的双唇相碰。炎凉吓得直接往后一缩――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钟,炎凉还没缓过神来,面前的蒋南已是微微一笑,随后敛去任何表情,若无其事地整了整领口,从炎凉身旁走过,出了电梯。
留炎凉一人,愣愣看着电梯门随后关上,才回过神来,抬手碰了碰唇瓣,失笑。
她早上没有其他的事要忙,与其呆在办公室,不如去天台透透气,可炎凉到了顶楼才发现因为大雪,保安已把通往天台的大门锁死。
炎凉坐在台阶上,思绪混乱。
看看手边,现在是早上10点50分,离一个月的期限只剩下……14天13个小时10分钟。
她向这个男人要了一个月的时间,以为足够自己深思熟虑了,哪料到时间又是过得这么飞快的事物,转眼已是半个月后。
之前的无数次试探,无非是想要这个男人给自己安全感。可,婚姻――这才是令炎凉最最最没有安全感的东西。
半个月的时间里,她都深思熟虑了些什么?没有,全部时间都在寄情于工作,彼此都忙得连轴转,他不问,她便不想。
此刻的炎凉坐在台阶上,刚打算好好的想一想,她的手机就响了――
助理来电:“药妆的批文提前下来了。设计部刚送来两款备选设计图。”
炎凉叹了口气:“我马上回来。”说完挂机,拍拍脸颊起身。
片刻后回到办公室的炎凉,俨然又恢复成了那个除了工作、其他都抛到脑后的工作狂:“设计图呢?”
侯在她办公室的设计师助理当即把设计图交到炎凉手中,炎凉一边把厚的大外套搁在沙发上,一边翻看:“立体效果出来没有?”
设计师亲自把移动硬盘递给炎凉:“在这里面。”
“行,我们现在就去会议室。”炎凉对设计师说完,立刻调头朝办公室门外走去,一边吩咐尾随着她们的、自己的助理,“让人把会议室的投影机调试好。”
“……”
就这样,炎凉又是连着加班了一星期。整个人熬得十分憔悴,却十分满足――当然,只限于工作上。
凌晨一点,炎凉穿好大衣与围巾离开公司,打算请一同加班的同事吃宵夜。一行人下到一楼,已经有同事的车侯在路边,炎凉正要和同事们鱼贯上车,突然听到身后的下属疑惑的“咦?”了一声。
炎凉刚准备弯身进车里,闻言不由得又直起身子,回头看看下属。这时,又听下属问:“那不是周总监么?”
炎凉一怔,顺着下属的目光望向离他们不远的另一个停车格。周程与一众财务部门的员工,也正准备坐进车里。
周程也发现了他们,很快走到炎凉身前:“你们也刚加完班?”说话时,呵出一阵一阵的白气,温润如初。
雅颜团队和财务部的同事一合计,决定同吃宵夜。
炎凉自然坐上了周程的车。
暖气十足,炎凉终于可以把厚重的围巾摘掉,对着手心呵一口气,终于不打寒颤了。周程透过后照镜瞄她:“几天不见,怎么觉得你老了起码几岁?”
炎凉也瞅瞅他,“你也好不到哪去。”
“没办法,我都连续加了三天班了。”
一路上这么聊聊,气氛本该很融洽的,可炎凉还是有些坐立不安,只因周程的手机时不时地震动一回,他却始终不接听。
第一次听到震动声,炎凉还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震了第二次、第三次……炎凉终于确定震动声传自周程搁在后座的公事包里。
炎凉颇为尴尬,最终没忍住,问他:“怎么不接?”
她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又震动起来。
炎凉看看他的表情,又见他一动不动,只得帮他把包从后座拿过来,送到他手边。周程很明显的犹豫了一下,这才从包里拿出手机――
却是直接挂断。
把手机调成静音后,直接揣兜里去。
炎凉不由自主皱起眉头:“你……”
周程扭开收音机,调大音量,极少有的烦躁的样子,逼得炎凉终是忍住了,没问出口。
车速似乎也在不知不觉间提快了,就在两人的沉默中,车前突然传来“啪”的一声。
车子随之猛地一震。周程急急刹住车。
车子在路面压过两道深深的车辙后,终于歪停下。
“怎么回事?”炎凉边问边降下车窗探出头去看。
周程已经打开了车门:“我下去看看。”
车门一开,冷风就灌进,炎凉缩缩脖子,刚把自己这边车窗升上去,周程已经返回:“路面结冰,铲雪车估计没把路面铲平,把我车胎给划了。”
“那……”
“你坐车里,就别下来了,我一个人能搞定。”
说着已半个身子探进车厢,悉心地替她调大暖气,之后就站在车外,顺手把车门带上。
车窗上雾气极重,炎凉倾身过去,拿袖子擦掉掉驾驶室这边窗上的水汽,看周程在酷寒下忙碌。
就在这时,炎凉余光感受到驾驶座有闪烁的亮光。
她一低头就看见了卡在座椅里的手机――
周程的手机掉在了车上。屏幕持续闪烁着亮光。炎凉又看一眼窗外,见周程正在车后取备胎,她又低头看一眼手机。
脑中闪回周程一直一直不接电话的画面,炎凉犹豫着拿起了他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十七通未接来电,以及最后的一条短信:
“周程,求你了,你不帮我我就完了!!”
发信人:徐子青。
32、第 32 章
32、第32章
炎凉全身都僵住,尤其是拿着手机的指尖。
也不知僵在那儿、脑袋空白了多久,炎凉耳边响起“啪嗒”一声开门声。炎凉条件反射地把手机揣回自己兜里。
下一秒,驾驶室的门霍然拉开――
短短时间,周程的双唇已冻得发白,他很快坐进车里,一边朝手心呵着气,一边打算启动车子。
炎凉甚至能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声,偏偏还要心平气和的问他:“这么快就弄好了?”
周程笑笑:“别忘了我爸当了一辈子的司机,我从小不知道帮他换过多少个轮胎,当然熟能生巧了。”
脸都被冻得僵硬的周程吹了会儿暖气才缓过来,车子重新发动,沿着茫茫寒霜天前行。窗外能见度很低,雾气重重,一如炎凉此刻的脑子,迷雾漫布。
这是吃火锅的绝佳天气,周程的车最后一个驶进这家连锁火锅店的停车场,放眼望去周围停了不少车,可见大晚上的火锅店生意依旧很好,周程一眼就认出了同事们的车,便随后驶进一旁的空位。
周程熄火准备下车,却见旁坐的炎凉一声不吭的像在走神,只得把手伸到炎凉眼前,打了个响指:“下车了!”
炎凉被惊回了神智,解了安全带随后下车。跟在周程身后走进火锅店,顿时,带着火锅特有的**的香料味伴着热气,和食客们此起彼伏的交谈声一道,朝炎凉扑面而来。
身后是极冷的天,身前是热闹温暖的场面,炎凉不由自主地停在这个临界点上,难以前行,直到前方的周程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
“……”
炎凉终是冷冷的抬头回视:“徐子青到底捅了娄子?”
炎凉很确定,周程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现在是周程僵在原地,而炎凉慢慢朝他走去。炎凉就站在他面前,很容易就看透他眼中藏着的挣扎,炎凉压下不忍,心一横,说:“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迟早能查到,到时候可别怪我在她落难的时候再补上一脚。”
周程闻言,分明有半刻的惊慌,可是顿了顿之后,他了然地失笑:“我知道你是嘴硬心软,不会这么狠的。”
炎凉也不由得失笑,但转眼又敛去了笑容,从自己兜里摸出手机,还给周程,之后面无表情地从他身旁走过,半点也不留恋。
炎凉进了二楼的包厢,久等了的同事们赶紧招呼她过去:“炎总!这里!”
而当炎凉刚入座,包厢的门再度被打开,姗姗来迟的周程一出现,财务部一干人等也热情的招呼周程过去:“总监!坐这儿坐这儿!”
周程循声一看,整张桌子只剩下炎凉身旁的那一个空位,他犹豫了一下,这才朝炎凉走过去。炎凉把头一偏,直接和坐在另一边的部下闲聊。
周程看看她的侧脸,脸上藏着欲言又止,随后才转移了注意力,微笑着接过旁人递来的碗筷。
等到烫菜都已经熟了,周程转头看看,炎凉竟还在与部下谈话,周程思忖片刻,拿出手机发短信。
随即炎凉就听到了自己的手机铃声,炎凉这才中断谈话,从包里拿出手机,一看页面上显示的短信,她的表情就顿住:
“待会儿吃完宵夜我们单独谈谈。”
信息来自:周程。
周程掌心还握着手机,见她低头查看了短信之后只是面无表情的把手机调成静音后丢回包里,心里已是一紧。
同事们吃得正欢,包厢里热气蒸腾,模糊了这二人各怀鬼胎的面目。终于等到炎凉的强颜欢笑用尽,她起身说了句:“我去趟洗手间。”
之后便离了包厢。
顺手带上包厢门后,炎凉并未去洗手间,而是在走廊,查看手机通讯录。
徐子青发给周程的那条模棱两可的求救短信,包含了众多可能的含义,炎凉觉得有必要查到徐子青的财务状况、情感状况甚至是最近发生在徐子青身上的意外事件……
该找谁去查探这些?该给谁打这个电话?炎凉一点头绪都没有。
就在她第二遍翻看通讯录时,突然一只手无声的伸了过来,抽走她的手机。
炎凉一惊,回头就看见跟出包厢来的周程。
“看你把包都拿出来了,就猜到你不是去洗手间。”
炎凉没接话,直觉的要夺回自己的手机。
无奈被周程按住了手。
“有些事情你知道了只会更麻烦,相信我,我会处理好。”
炎凉听了,忍不住冷笑:“周程,你一生中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包庇徐子青,和替她善后。”
她说着就要夺回手机,却被周程避开,历来以好脾气著称的周程如今也急了,“可你现在□来一脚,只会让这一切变得更乱!”
炎凉停下动作,看看他的薄怒,再看看被紧捏在他手心的手机――炎凉终是哼出一声冷笑,手机索性也不要了,也不用回包厢了,直接绕过他调头就走。
周程急得要叫住她:“炎……”
她却已笃定了心思,头也不回。
这顿宵夜炎凉什么也没吃,就喝了两杯酒以及生了一肚子气。
回到家时已近一点,炎凉踢了鞋子赤脚踩进客厅,烦躁地把包往茶几上一丢,随后把自己丢进沙发。
这时,炎凉余光瞥见一旁的电话机上亮着的提示灯。
她搬来蒋南这儿之后办了呼叫转移业务,她公寓的电话都会被转接到这儿来。
炎凉倾身过去按下答录键,周程的声音立即响起:“炎凉,别意气用事。我们需要认真谈一……”
炎凉立马把电话线都扯了,周程的劝道戛然而止。室内再度恢复死寂。炎凉在一片安静中长长的叹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还赖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玄关那儿突然传来开门声。待炎凉循声看去时,大门已经打开――
随后就看见了蒋南的身影。
蒋南见她在家,也颇为诧异。他换了拖鞋走近,扫一眼还穿着大外套的她,以及被她丢在茶几上的包,不由问:“刚回来?”
炎凉点点头。
蒋南一看便也是几近疲累,他坐到她一旁,闭着眼捏着眉心,炎凉习惯成自然的把冰冷的脚搁到他腿上。
脚还没捂热,炎凉已经忍不住问:“怎样才能查到一个人近期的一切财务情况?”
话音一落她就感觉到蒋南身体一僵。
随后这个警觉的男人便睁眼坐直了起来,严肃的询问:“出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问了最不该问的人……
33、第 33 章
33、第33章
“出什么事了?”
有这样一个警觉性极高的恋人,有时也是件极恐怖的事,与其冒着被揭穿的危险扯谎,不如……“不是什么要紧事。”
她不想说,他也不勉强。蒋南起身朝书房走去,片刻后回来,给了炎凉一张名片:“这表面上是家财务公司,但……绝对能帮到你。”
炎凉仔细看了看这张名片,默默的收下。脑子里乱的很,一点困意都没有,而蒋南坐在她身旁微合着眼不说话,室内的安静更加令炎凉的思绪飘远――飘到曾经,回味周程无数次对徐子青的袒护。
周程如此对待徐子青,炎凉曾是嫉妒与怨恨,如今嫉妒少了,怨恨不减,羡慕却是与日俱增。再偏头看看身旁这位几乎睡着的蒋先生。
他即使这么困,也愿意陪她在客厅沉默不语地坐着,可就算如此,炎凉却不知自己的哪一种第六感在作祟,总令她觉得这个男人危险、且未知。
心念所动间,炎凉屈膝在沙发上坐起,继而朝蒋南跨膝过去,转眼就跨坐在了他身上。经她这么一闹,蒋南自然是醒了。
眼中很快扫去睡意,清冽地看着她。炎凉俯身亲了他一下,抬头看看他的反应,又低头亲一下。这一来二去,把蒋南逗笑了:“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
她不答反问:“你累了?”
“有点。”
炎凉的兴致随着他的话冷却了大半,双腿一收身子一侧,下一刻已从沙发上站起,手伸向蒋南,要拉他起来,“那赶紧洗漱了就睡吧。这都……”炎凉瞄一眼不远处的挂钟,“……一点三……”
还未说完蒋南就反向一拉,炎凉没把他拉起来,倒被他拽得跌坐回沙发。
沙发都还没坐稳,蒋南已经将她放倒在他腿上。炎凉后脑勺枕着他的腿,看着他弯腰拉近彼此间距离,直到极近处,都看得到彼此瞳孔中倒影的自己了,蒋南才慢条斯理地说:“炎小姐难得的这么有雅兴,蒋某再累也要奉陪的。”
冬天的衣服那么多,要一件件除去甚是繁琐,沙发旁铺的地毯一角几乎都快堆满了衣物,蒋南一边吻着她的锁骨一边解开她的内衣,炎凉配合的抬起胳膊,方便他帮她褪下肩带――
可这一抬胳膊,炎凉就彻底不愿动了。
忙碌了这么多天,她终于切身体会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感受到这女人开始拒绝回应他的吻,蒋南不由停了,随即欺身而上,询问地看着她。
炎凉嘟了嘟嘴,难得的撒起娇来:“不想做了。累。”
蒋南趴在她身上好一会儿,才不舍地起身,随意地将衬衫穿上。
大半衣扣都敞开着,他边系纽扣边偏头看去,只见炎凉还躺在那儿,一手遮着眼睛,一手压着虚挂在胸前的内衣,一动不动的样子看上去还挺滑稽。
蒋南无声的失笑,兀自摇摇头,打横将她抱起。
炎凉环搂住他的颈部,心安理得地被他搬运进卧室,她是连牙都不想刷了,沾着床就把被子一裹,就准备这么睡。
蒋南坐在床沿,伸手把被子从她头上扯开些,这女人忙得连妆都没化,素净的脸,袒`露着的疲惫。
“你又要挑逗,到头来又说不做。真是难伺候。”
炎凉不回答,又把被子扯上,蒙住脸。蒋南拿她没办法,自行起身去浴室洗漱。炎凉只听见他离开的动静,很快就彻底睡死过去,再醒来时,迷迷糊糊地根本不知道此时几点几分,唯一确定的,是环在她腰上的那只胳膊。
炎凉回过头去就看到了熟睡中的蒋南。
这个男人,五官生的好,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俊朗以及严肃,静静聆听,她甚至能听到他平稳的鼻息。
很久之前看过的一本书上,有句话,此刻的炎凉突然想起来:爱情并不是通过做`爱的**,而是通过与她共眠的**体现出来的。
炎凉侧回身去,重新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想要全身的细胞都体会一下此刻的宁静。
烦心事?暂缓吧……
可需要处置的事情,迟早要花心思去处置――
不到一周时间,财务公司已经传给炎凉一份详细的报告。这段时间里,徐子青名下的资金流动量确实很大,多是流入了一些私人名义的投资项目,但收支基本保持平衡,并没有太大异常。
这份报告不仅没有打消炎凉的疑虑,反而令她更困惑。徐子青什么时候爱上了投资?而且是十分大手笔的投入,风险之高可以想象。
财务公司继续往下查,炎凉的疑惑渐渐被解开。这些项目多是与丽铂集团有关,估计徐子青是在和江世军共同投资,有了江世军的□消息,不怕到时候财源滚滚进。
可这些都是炎凉的猜测,财务公司只能帮她到这里,炎凉思来想去,终是拿着这些报告去了趟财务部。
正值上班时间,财务部处处透着忙碌,炎凉一路直朝财务总监的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炎凉直接推门而入,坐在办公桌后的周程正低头飞快的阅览着文件,下属则站在一旁等候。听见动静,下属率先回头朝门边看过去。
见到炎凉,下属一怔,正要开口向炎凉打招呼,炎凉已不动声色地走向办公桌。
周程忙着看文件,丝毫没察觉,直到另一叠文件被递到他面前――周程习惯性地接过,正要把刚送来的这叠文件先放到一边,突然就惊住――
“嚯”的把那份文件拿回。
只看了两行之后周程就脸色一白,抬头就见炎凉站在他面前。
周程顿了顿,对下属说:“你先出去。”
下属领命离开办公室,为他们带上门。
周程沉默地看着炎凉,紧紧捏着炎凉带来的这份文件,手指节用力到泛白。半晌,周程忽的把手一松,顶着一副修饰好的表情,把文件还给炎凉。
炎凉并没有接过,“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怎么查到这些的?”
“老爷子不知从哪里知晓了子青和江世军共同投资的事,你也查到了,资金数目可不小。老爷子似乎和江世军有些过往恩怨,子青这次的所作所为令他很失望。子青想让我替她求情。”
炎凉之前隐隐有过类似的猜测,难道……真被她猜着了?
她不由得失笑。
却不敢相信:“如果只是这么简单,你不可能这么怕我去查这件事。”
“还有……”周程语气一顿,看向炎凉的目光,瞬间复杂了好几分。
炎凉一副冷硬不催的样子,静待他继续,周程见状,终于沉了口气,继续说道:“……原本老爷子已经请万律师拟定新的遗嘱,想要增加子青所得的份额,可出了这件事之后……”
炎凉这回是真的想笑了。
可这回,也是真的再也笑不出了。
原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却始终被蒙在鼓里……
原来……
她才是这个家里最大的局外人……
“……”
“……”
不知沉默了多久,“周程,你之所以不让我查,该不会是怕……在知道了我爸把本该我获得的遗产分割给徐子青之后,我会伤心吧?”
周程没有承认。
当然也没有否认——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剧透,好想拆穿他的、和她的、还有他的欺瞒……可是,我不能这么做,抹泪……
截止到下个月6号,这两个星期要更4万2,从今晚起,要日更两周,jms给我点动力吧!前几章留言好少好少好少,大哭……
34、第 34 章
34、第34章
炎凉仔细一想,又笑了,这笑容,比落地窗外颓丧的冬景还要惨淡,几近凄零:“又或者,你怕我知道这件事之后,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会真的狠下心来整死徐子青。”
周程仿佛被她戳中了一般,看向她的目光忽露一丝惊惶。这才是他真正的担忧吧……炎凉了然地点点头,她感到喉咙间快要溢出一丝哽咽了,为了止住这丝哽咽,炎凉逼自己把笑容展得更开,甚至要笑出声音来:“也对,我怎么敢奢望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周程愣住片刻之后,急切地起身绕过办公桌来到她身边,一只手按在她肩上,徒劳的想要安慰,“炎凉,你……”
炎凉敛去笑,冷冷地拨开他的手,看向他的目光也是冷的:“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着,看我是怎样把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从她手里一样、一样夺回来的。”
她说的那样决绝,一字一句都狠下了心似的,看得周程太阳穴突突直跳,“炎凉,你……别这样……”
周程这句话,曾牵动过炎凉的无数柔思,如今,她却只是嘲讽地笑笑,从桌上拿回文件之后,毫不犹豫的离开,不屑于再多看他一眼。
离开财务部后炎凉并没有回办公室,直接离开公司,驱车前往万律师所有的万康年律师事务所。
万律师不仅是徐氏的代表律师,还担任了多年徐家的私人律师,负责徐家一切法律事务。
万律师并不在国内,这对于炎凉来说倒是极好的,事务所的另一个合伙人高律师负责接待炎凉。
炎凉来这儿的目的很简单:“我想要查一查我外公当年公开的遗嘱内容。”
高律师与这位炎小姐这几年难得见过几面,对于她的突然来访,以及她此刻提出的要求,高律师都颇为好奇:“方不方便告知原因?为什么突然要查这个?”
炎凉只是事务性地笑笑,一副不愿作答的样子,这位大律师绝对尊重顾客的意愿,便也不多问,直接领着炎凉走了趟档案室。
由于是早已公开宣读过的遗嘱,炎凉无需权限便可查看文件,她接过原件,纸张已有一些年头,边缘已有些泛黄。
外公去世时她才刚学会走路,对于文件最后的签名,她也极其陌生,但她这些年,不止一次听过其中涉及到她的条款——对于这些条款,她可一点也不陌生。
她如今亲自前来核对,遗嘱的内容与她所听闻到的并无太大差别。
炎凉仔细阅读后,抬头看向高律师:“我外公在世时拥有的那部分徐氏股份,指定由我来继承,但是必须在我结婚后,继承权才生效——是指只要我一领证结婚,这部分股份就自动归入我名下?”
“对。”
“这种硬性规定能起什么作用?”
在她的追问下,高律师略有些迟疑,思考思考之后挑了委婉的字眼说:“这样可以避免股份流入——你外公不喜欢的人手里。”
“不喜欢的人……我父亲?”
高律师一愣。对这个年轻女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见到高律师那透着深意的微笑,炎凉知道自己猜对了,反复琢磨此话,继续小心的揣测着:“意思是……如果把股份交给我母亲,等于要被我父亲分走一半,最后到我手里的只会更少。而规定我结婚之后才能获得股份,是因为觉得既然我都已经到了结婚年纪,肯定不会被我父亲操控,把股份交给我,就不用担心外流。”
炎凉说完,征询似的看了眼高律师,后者依旧不点破,只讳莫如深地笑。炎凉把文件交回,“谢谢。”
“还有别的需要么?”
“不用了。”
炎凉离开律师事务所,站在事务所所在的大厦楼下时已经下定了决心,拿出手机拨号。
蒋彧南的私人手机处于关机状态,炎凉只得转拨他的另一部手机。
去电由李秘书代为接听。
“炎小姐?”
李秘书有几次因公事去蒋彧南的住所时,都与炎凉打过照面,对炎凉与蒋彧南的关系估计早已讳莫如深,但炎凉一时之间听见听筒里传来的是李秘书的声音,还是难免尴尬,顿了顿,调整情绪后才开口:“蒋总呢?”
“我们正在和药监局的领导吃饭。”
炎凉抬腕看一眼手表,原来不知不觉间已是午餐时间。
“我想和蒋总单独见面谈些事情,能不能帮我安排下?”
“很急么?”
“对。”
“蒋总的行程已经排到了下下周,估计……”李秘书似乎在查行程表,沉默了一会儿后说,“如果蒋总今晚不加班,9点就能结束工作,炎小姐可以等蒋总回家再和他谈。”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炎凉叹着气挂上电话,取了车打算回公司。
车子行驶到半途,炎凉的手机响了。她一边注意着前方路况一边挂上蓝牙接听,“喂?”
对方的回答十分的言简意赅,就两个字:“在哪?”
***
炎凉一愣。
随后才反应过来:“你不是在跟药监局的人吃饭?”
蒋彧南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反问她:“你不是说有急事?”
“……”
“……”
沉默间,炎凉一直紧咬着牙齿,终究是把车暂时停在了路边,深呼吸一口之后才说:“我需要和你见面谈。”
那边也沉默了稍许,“你现在哪儿?我去接你。”
“你接下来的行程不是很满?有空?”
“你更重要。”蒋彧南随口应道。
你……
更重要……
这个男人以多么轻松自然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仿佛在寻常不过。
可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给了炎凉心口狠狠一击。以至于炎凉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不用了,我有开车,我去接你。”
蒋彧南报上了饭店的地址,炎凉挂了电话之后直接调头,加速行驶。
正是车辆高峰时间,堵车严重,炎凉足足花了半小时才到达饭店所在的街道,她拨电话给蒋彧南:“我到了。”
炎凉挂了电话之后驶进饭店的前庭,车还没停下,就远远看见了蒋彧南从饭店大门出来。
他也看见了她的车,迎风朝她这边走来。这个男人,大冬天的穿得未免单薄了点,西装外只加了件呢大衣,与鞋子同色的皮手套是唯一保暖用品。
他一上车,几乎把寒意都带上了车,炎凉只得把暖气调大。
蒋彧南之前的脸色可与车窗外的寒冬匹敌,见到她之后,明显暖化了不少:“说吧。”
倒是炎凉,如今手都是冰的,暂时不知如何开口的她直接发动车子,解释道:“先去个地方。”
她不回答。蒋彧南也不勉强。
车子一路行去,炎凉握方向盘的手都是僵硬的,蒋彧南扫了她一眼:“冷?”
“有点。”
蒋彧南只得再把暖气调大。
不知又沉默了多久,炎凉的车一直在平稳行驶,炎凉也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虽依旧正视着前方,但她的话,却是对着一旁的蒋彧南说的:“我不想订婚了。”
她没看向他,自然不能获知他听她这么说之后,会是何种反应。
但炎凉分明感觉到,已经上调到30摄氏度的车厢几乎在瞬间就冷到了冰点。
半晌——
“理由。”蒋彧南严肃的问,声音十分低沉。
蒋彧南话音刚落,炎凉的车就拐进了一条小道,不多时,炎凉已把车停了下来。蒋彧南看一眼窗外,忽的一愣。
皱起的眉头里藏着种种不为人知的情绪——
他的目光还未从车窗外那道写着“民政局”三字的牌匾上收回,已听见身后的炎凉说:
“直接……结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jms的留言踊跃好多,果然要作者卖卖萌,大家才会不霸王咩?那……霸王接招!看下面的动图晕了的,都乖乖撒花吧,啊哈哈我太聪明了
35、第 35 章
35、第35章
炎凉这一生都没试过像现在这么紧张。
她的眼睛不肯错过面前这个男人的任何表情变化,只见他紧皱着的眉心没有丝毫松动,反而连眸光都被浸染上一层不可名状的暗色。
炎凉实在担心他突然丢出一句:“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若是那样,她就真的要哑口无言了。
这个男人的情绪复杂到炎凉一点儿也读不懂,在紧张?在期待?在怀疑?在抉择?炎凉无法分辨。
彼此都沉默了许久,炎凉就像一个即将面临最终审判的犯人,仿佛**丝到脚尖都是僵硬的,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变得小心翼翼。终于,蒋南舒展了眉心,展颜笑开:“你在……向我求婚?”
“……”
“……”
“那……”炎凉深呼吸以调整心跳的频率,“……蒋先生,你愿意吗?”
“……”
“……”
“当然。”
他轻轻巧巧的两个字就令炎凉如蒙大赦,整个人都得以轻松下来,可炎凉表面上却要强撑着不动声色,只微微的扬起一记甜笑,就怕被这个男人嗅出什么端倪。
这场婚姻,始于她对遗产的算计,若被这个男人知道此番**――
炎凉没有勇气继续往下想。
彼此都穿上大衣下车,还没关上车门,炎凉的头发就已经被大风吹乱,她拨一拨头发,仰头看看这天――寒冬气候,乌云压境,似乎预示着今天并不是个吉利日子。
炎凉偏头看看另一边车门外的蒋南,这个男人有着风也撼动不了的挺拔身姿,一切的不确定就这样在顷刻间瓦解,炎凉呼一口气,往民政局的大门走去。
正是午休时间,婚姻登记处暂时还不受理业务,炎凉与蒋南就站在走廊,趁着等候的时间,各自打电话让人把所需证件送来。
替蒋南送东西来的是李秘书,就算李秘书对此情此景感到荒谬,但他也很好的把情绪隐藏在了良好的职业态度后:“恭喜。”
替炎凉送东西来的梁姨却是把惊讶全写在脸上,把户口簿交给炎凉,在炎凉接过之前又忽的缩手,十分不确定地回头瞄一眼等在一旁的蒋南,又回过头来看看炎凉:“二小姐……你……太太她还不知道……”
炎凉已十分笃定:“我会自己跟她说。”
“……”
“……”
梁姨终究是拗不过,把户口簿交给炎凉。
等到了上班时间,二人就和其他情侣一样排队、填表、拍照、按指印、签字、盖章,不算繁琐的程序后,结婚到手,炎凉却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蒋南伸臂搂她,惊得她肩膀一缩。她的反应可不像是欣喜,握住她的手时才发现她满手冷汗,蒋南不解:“怎么了?”
“感觉……不真实。”
蒋南无语的摇头,失笑着,把三度低下头查看结婚证的炎凉的下巴扳起来,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啄吻了一记。
其他几对还在排队的情侣看着蒋南与炎凉,反应各异,有看向另一半、感同身受地微笑的;有停下紧张的整理着领带的动作、改而拉过女朋友的手紧紧握着的……
短暂的吻结束,蒋南并未放开她,依旧抱着,下巴贴着她的额角,一阵阵的柔声传进她的耳朵:“现在感觉真实了吗?”
起码他的胸膛是真实的温暖着。炎凉终于得以大舒一口气――
她微挣开蒋南的怀抱,换了一种她习惯的方式,把手伸向他:“新婚愉快。”
这个女人的微笑以及姿态,仿佛是谈定了契约后对合作方说着“合作愉快”,蒋南笑了笑,握住她递过来的手:“愉快。”
彼此手心相应。
只愿这契约横亘一世。
***
虽然炎凉特地嘱咐了梁姨,但炎凉还是在傍晚还没下班时,就在会议室遭遇了母亲的破门而入。炎凉正在和同事们针对设计部送来的第三套设计进行表决,她一边听着产品总监做的陈述,一边低头看着设计稿。就在这全神贯注的时候,所有人都被这砰的一声开门巨响惊着了。
炎凉拿笔的手一震,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到一道声音厉声呵斥道:"胡闹!"
这声音
会议室里近十个人闻言,齐刷刷地看向门边。
只见一向以优雅著称的炎老太太一脸愠怒的站在门边。
炎凉自然也接收到了母亲的怒意,稍一回想,炎凉已经了然个中原因,不由得头皮发麻,再看看同事们略显惊慌的样子,炎凉心中默默叹气,尽量以寻常语气说道:"你们先出去。"
同事们面面相觑片刻,默契的各自收拾好东西,带着各自的会议文件鱼贯离开。
与杵在门边的炎老太太擦身而过时,全都紧张的缩着肩低着头,非礼勿视。
"妈,你怎么来了?"
炎凉的明知故问丝毫没起作用,老太太迈着薄怒的步伐走近,母女二人的脸都被一旁的投影屏幕晕上一层蓝色的冷光。
"要不是我今天取消了美容疗程提前回了家,刚好碰见梁姨把户口本放回书房,我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女儿结婚的消息?"
""
"你太冲动了,婚姻大事怎么能这么"
炎凉早料到老太太会是这种反应,不动声色的听完,郑重其事的解释:"妈,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更何况不是连你都一直对蒋南赞不绝口么?"
老太太听了此番言论,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我对他赞不绝口,是因为他的工作能力,是因为他能帮徐氏赚钱!可论到结婚对象,路征才是最合适你的!他才能帮你在徐氏站稳脚跟!"
炎凉快要忍不住冷笑了。
可实际上,她依旧是保持着对母亲的好言相劝,"如果我嫁的人是路征,我只会成为我丈夫的附属品,以我对路征的了解,他根本不屑于徐氏这个烂摊子,你觉得他会为了我,把心思花在一个烂摊子上?"
""
"而且,大概很多人都知道吧,路明庭明确规定过,对未来儿媳妇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不能过问男人生意上的事。"
老太太眉头一皱,明显是迟疑了一下。
显然也是听过这段传言的。
炎凉说服母亲的把握又添了几分,不给母亲过多思考的时间,炎凉很快继续道:"如果我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每个月给我一大笔生活费去挥霍的丈夫,那路征绝对是我最好的选择。"
""
"可我要的是徐氏,我要的是自己的帝国,而不是像妈你一样,做个阔太太而已,把全部的幸福押在一个男人身上。"
老太太目光一顿,那丝隐秘的痛楚被残忍的勾出。
全部的幸福
押在一个男人身上
这是横亘在这个女人三十年婚姻生活中,最大的痛。
***
母亲沉默的样子,凄切到炎凉不忍直视。
炎凉终究没能继续说下去,顿了顿,换了副情绪道:"妈,总之我有分寸的,和蒋南结婚,我就能拿到外公遗嘱里划给我的那部分股份,加上蒋南深得董事们的信赖,只要获得董事局半数以上的支持,我入主公司,那是迟早的事。"
老太太许久不能成言,在投影屏幕持续不断散出的蓝光的投射下,这张曾经也明艳动人、如今也因保养得当而几乎看不到皱纹的脸,终究恢复平静,把一切可怜与悲戚都隐藏。
或许这才是一个母亲的私心:
"炎凉,把婚姻当做筹码,你会过得很累,妈当初要把你和路征凑成一对,也是想你若是哪天累了想要离开徐氏,跟路征一起,你会过得很安稳。"
""
""
这段婚姻,是筹码,却不仅仅是筹码,起码他们彼此相爱。
炎凉想到这一点,终于能够坦然面对母亲的担忧,足够有底气的说:"我要的是成功,不是安稳。"
……
……
我要的是成功,不是安稳
虚掩的会议室门外。蒋南无声冷笑。再无停留,调头就走。
一贯雷厉风行的脚步,此时此刻透着前所未有的冷冽。
一路离开,直到走进电梯。他面无表情的拨通李秘书的电话。
"蒋总??"
接到他的电话,李秘书万分诧异。
他冷声说:"和吴会长的见面约在几点?"
李秘书反应不及:"您之前不是说,把今明两天的行程都推掉,您要空出时间和炎"
李秘书还未说完已被打断:"几、点?"
李秘书深谙他这样可以放慢的,带着阴恻恻的腔调的语气意味着什么。顿了顿,忙不迭的说:"四点半。"——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某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ps:为了奖励勤快的某颜色,乃们也得留下个脚印是不?是不?是不……无限循环的装可怜ing
36 第 36 章
36第36章
炎凉送走母亲之后,这才让助理把同事都叫回来,会议继续。
又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针锋相对,团队最终决定使用第三套设计方案,样品效果出来之后,雅颜的药妆新品“草本集”就能正式投入生产,造势活动随后也将启动。
除了这个会议,炎凉今天再没别的事要忙,她特地提前下班,把婚姻材料带到律师事务所,依旧是高律师亲自接待她。
高律师对这个女人真的要刮目相看了,倒不是钦佩,而是觉得——疯狂。
股权明天一早就能正式过户,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炎凉驾车离开,终于可以给自己放个假。她下午从婚姻登记处出来时已和蒋彧南约好,双双提前下班,新婚的第一个夜晚,就算没有旅行和蜜月,也总不能在没完没了的加班中度过。
行驶到中途,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炎凉看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刘秘书”是三字,一愣。这虽是父亲曾经的首席秘书刘秘书的号码,但如今这个工作号码,是徐晋夫的新任秘书在使用。
刘秘书因帮助炎凉母亲召集了那次股东大会,已经被迫提前退休。多年的主雇之宜已被徐晋夫一招摧毁。
炎凉本想直接挂断来电,但转念一想,还是接听了。听筒里传来炎凉所陌生的声音:“炎小姐。”
“你好。”
“您父亲刚接到律……”
炎凉已无须再听下去,直接打断她:“如果我父亲想针对我的婚事发表些什么观点,那请我替我转告他,这是我的私事,无需他操心;如果他只是舍不得那些股权,那我只能说,没有我外公就没有如今的徐氏,我外公是不会允许公司落在一个野种的手里的。”
电话那端的新任秘书被炎凉的坚决态度堵得连连语塞,不知何时电话已经交到了徐晋夫手里,炎凉就这样一边平稳地开着车,一边听着父亲的怒喝:“子青是你姐姐,你怎么能一口一个‘野种’的这么叫她??”
炎凉不答话,面无表情的坐在车里,心中也再没半点波澜。因为她的沉默,徐晋夫的怒意几乎快要扯断这无形的手机电波:“我徐晋夫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没有教养、还心地毒辣的女儿!!!”
炎凉无声地笑着挂上电话。将父亲接下来的话彻底隔绝。
还没把蓝牙耳机扯下,她的手机又响了,看来父亲还没骂够她,炎凉索性直接挂断。
原本炎凉还在犹豫该不该做某件事,如今,是真的被自己父亲逼急了,索性真的歹毒一回——
她打电话给助理,直接吩咐道:“放消息给各大媒体,就说徐氏千金徐子青与家族的死对头——丽铂集团总裁江世军关系苟且,如今更是不顾家族颜面,与江世军共谋私利,此举彻底激怒了徐氏的高层,纷纷要求徐晋夫严惩爱女。”
助理不明就里:“炎总,这……”
“按我说的去做。”
炎凉说完就挂了电话,直接关机。
这个世界终于清静,明天的腥风血雨,明日再议。她回到家时,还不到6点。手机关了机,她直接用家里的座机给蒋彧南打电话。
他的私人手机很快打通,接电话的……却是李秘书。
“开会?”炎凉诧异的反问。
李秘书答道:“对。”
“今天原本的行程不是都取消了么?”
“不好意思炎……蒋太太,这个会议很重要,蒋总推辞不了。”
蒋太太这个称谓对炎凉来说实在是有些陌生,但听来却觉得分外悦耳,她是微笑但不自知,考虑了一会儿,之后说:“那替我转告他,让他开完会之后直接回家,今天不去外面吃,我亲自做晚饭。”
“好的。”
挂了电话之后,炎凉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夸下了何等海口。
亲自下厨?她绝不是这块料。
两个工作狂的家里,冰箱自然是空空如也,她垮上包穿上外套,去附近超市采购。
一边推着超市的推车一边用手机查看菜谱。兜兜转转买了不少食材,光是看着就觉得满足。
可是,真要在厨房又洗又切,炎凉却没了满足,只余手足无措。
牛排煎焦了,倒掉,鱼炸坏了,倒掉……炎凉天昏地暗的忙碌着,丝毫不比加班轻松,意识到时间不早,她抬头看向墙边的钟,已经8点。
而她,才刚做好一道番茄炒蛋。
看一眼空空如也的餐桌,再看一眼堆得慢慢的垃圾桶,炎凉气的直接把菜刀往砧板上一搁。扶着额头站在料理台边——终究是叹着气放弃,调头回到客厅,拨打餐厅的外送电话。
半个小时后,餐桌上已摆放满了佳肴。炎凉送走外卖员,回来看着餐桌,抱着双臂满足的笑了。再看一眼手表,快9点了……
他也该开完会了吧……
炎凉回沙发上坐着等候。
9点……
10点……
……
……
开门声终将打着瞌睡的她惊醒。
炎凉从沙发上抬起半个身子,朝玄关望去——蒋彧南终于回来。
凌晨一点——炎凉看着座钟上显示的时间,脸色可不好。
“还没吃饭?”蒋彧南很是惊讶。
炎凉以沉默表达不满。
蒋彧南走近看了看那桌早已凉透的佳肴,随后才折回来,也坐进沙发,朝着炎凉十分抱歉的笑着:“新婚之夜让妻子一个人饿着肚子在家,我有罪。”
炎凉挑眉觑他:“怎么谢罪?”
“……”
“……”
“罚我把那桌冷菜全部吃光?”
这是个好主意,炎凉摆起架子,手指悠悠地撩起自己的袖口,露出手表,示意蒋彧南:“限定半小时内,全部吃光。”
没料到她真的会答应似的,蒋彧南皱着眉笑一笑,最终智能认命:“遵命。”
半小时后,一分一秒都不差,炎凉掐表算着时间,到点了就直接走到餐桌前检查——
竟真的全部吃光。
完全看不出吃撑了的蒋彧南优雅地拿餐巾擦拭着嘴角,浅淡的笑里有显而易见的夸赞:“原来我老婆的手艺竟然这么好?”
想到早已被丢进垃圾桶的外卖餐盒,炎凉违心的笑起来。
她的笑容还没收起,就听蒋彧南意有所指的补充道:“都可以跟对面那家餐厅的大厨匹敌了……”
炎凉的笑——
僵住。
蒋彧南则依旧微笑无虞,起身来到她身后,自后搂住炎凉,将她的披着的长发拨到另一边,露出这个女人形状美好的颈项。
而蒋彧南,下巴搁在她肩头,带着明显的暗示的手,慢慢伸进她家居服的下摆,说:“我饱了,现在轮到我喂饱你了……”
***
很饱。
被喂的……很饱。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床边早没了蒋彧南的身影。
他留了张纸条,压在床头柜上的闹钟下。
“老公上班赚钱。”
炎凉收好纸条之后才顾得上看一眼时间,这一看,就吓得她彻底醒了过来——
竟已经过了十点。
炎凉赶紧起身穿衣,另一边忙着去找自己的手机,昨天关了机,她现在才重新开机——
她手机上的闹钟设定被人关了。
丈夫的这个行为,该说是很贴心呢?还是太不贴心了呢?
炎凉急急忙忙洗漱,偶尔抬眼看到镜中的自己,两颊泛着微微的红晕,唇瓣也是殷红的,像是被滋润极了的花朵。
失笑着摇摇头,把昨晚香`艳的画面摒除出脑海。
洗漱完之后,炎凉刚走出浴室,就听到手机响。
是助理的来电。
她昨天让助理透风声给媒体,想必今天消息就能见报,也注定了,今天会是不安宁的一天。
估计助理是来汇报结果的,炎凉赶紧接听。
“炎总,不好了!”助理惊慌失措的声音立即传进炎凉耳朵。
炎凉一愣。
“雅颜……出大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断网到刚才,现在终于更上了。
37、第 37 章
37、第37章
“出什么事了?”
炎凉声线紧绷地问。
助理显得十分手足无措,声音也颤巍巍的像悬在那欲断未断的琴弦上:“有顾客在……使用了雅颜的面霜之后,引、引起了皮肤过敏。她们决定联名控告我们,今天一早各大媒体都大篇幅报道了这件事,律师信就在刚才寄到了……寄到了您的办公室。”
噩耗有如醍醐灌顶,使得炎凉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呆了不知多久,直到抬眼看到对面那道以镜子装饰的背景墙上的自己——那脸色惨白、满目无措的自己,炎凉才从愣怔中猛地惊醒过来。
炎凉快步走进衣物间,迅速扯下衣架上的物品,把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空出双手换下家居服,同时大脑飞快的运转,思考着挽救方法:
“让公关部联络各大媒体的负责人,尽量压下这篇新闻;以最快方法找到那些参与联名控告的顾客,让我们的人和她们谈,只要能私下解决,多少钱不是问题。”
炎凉一边换上职业套装,一边有条不紊的吩咐着,助理在电话那头连声称是,炎凉则继续吩咐道:“查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包括是哪个批次的面霜出了问题,是哪个生产环节出了问题;查查近一年来我们收到的关于面霜过敏的投诉……”
说到这里,炎凉系衬衫纽扣的手一顿——
因为回想起了某些事情。
面霜……过敏……投诉……
近一年前,徐子青把本属于雅颜的生产线拨给其他当家产品使用,雅颜被迫外包给其他的代工工厂生产,那时候就出现过类似的皮肤过敏投诉……
这两件事是否相关?
炎凉不敢多做揣测,就怕自乱阵脚,她挂断电话,直接拎着大衣和皮包跑出衣帽间,直至奔出家门。
公寓大门在她身后“砰”的一声合上,通往电梯间的走道里,高跟鞋发出的“哒哒”声越走越急,越行越远……
炎凉一路飞车驶向公司,期间接了四通电话,打出七通,拒接三通,依序处理好了下属的汇报、朋友的关切和媒体的滋扰。
徐晋夫的来电炎凉自然也是要拒接的,而当她挂断这通电话之后抬眼一看——自己已经驶进了徐氏大楼前的减速道。
更糟的情况随后降临——
看清大楼前堵着的那一众记者模样的人,炎凉顿时头皮发麻。
守在大楼下的众多记者之中,有眼尖的一眼就认出了炎凉的车,转眼间就架着器材朝这边狂奔而来。
其他记者纷纷效仿,转眼间炎凉的车前已被堵得水泄不通。
车子再难前行,炎凉不下车,记者就拿着相机对着车窗一阵猛拍,噼里啪啦闪烁着的闪关灯隔着车窗上贴着的黑色保护屏,都能刺痛炎凉的双眼。
大楼里的保安后知后觉地冲出来维持秩序,她的车是不可能开进去了,眼看车外的保安艰难的控制住了场面,炎凉索性就地熄火下车。
她后脚还在车上,没来得及跨下,记者们的声音就如雷般在她耳边炸响:
“炎小姐,势头正劲的雅颜突然曝出质量问题,是否会牵连到相关责任人……”
“听说徐氏的公关部已经在封锁消息,这是……”
“炎小姐,你姐姐和江世军的关系,是不是真如外界传闻的那样……”
“徐子青真的因为和江世军的关系被逐出了徐氏的决策层么?”
“我们刚收到消息,说你父亲今天下午会亲自召开媒体见面会。选在这个时间会见媒体,是为了平息雅颜的风波,还是为了给你姐姐辟谣?”
“炎小姐,有消息称徐氏董事会将面临巨大变动,各大股东所持的股份份额也将做出相应改变,这个传言是否属实?”
“刚刚靠雅颜起死回生的徐氏,在同一天遭受到两个重大打击,你们有没有什么相应的应对方案?”
问题一个赛一个的尖锐,炎凉却始终一言不发,在保安的开路下穿过这层人潮,终于成功躲进徐氏大楼。
经过方才的推搡,炎凉已是一身狼狈,她拢一拢头发,重拾迅疾的脚步,快速走进电梯。
助理一路小跑地跟着,气喘吁吁的向炎凉汇报:“股东们收到消息之后都赶了过来,现在就聚集在董事长的办公室,说是一定要董事长亲自过来一趟,针对今天的事端给股东们个说法。”
炎凉一边焦急地看着楼层显示器上持续上跳的数字,一边问助理:“蒋总人呢?”
“正在董事长的办公室,安抚股东的情绪。”
“他有没有下达什么指令?”
“蒋总下达的指令跟您之前在电话里吩咐我们做的那些事情大致相同,另外,等董事长来了之后,蒋总就要抽身去忙别的了,尤其是要去游说董事会成员以外的那些股东,劝他们不要抛售徐氏的股票。”
炎凉光听这些都已觉得头痛万分。昨晚她还想,等忙过这阵之后就和蒋彧南补办婚宴,现在看来,那简直是奢望。
这一问一答间,电梯已经抵达,炎凉快步走出电梯,一路朝办公室走去。助理还在继续着:“本来我按您的要求,把徐子青的丑闻整理成新闻稿,发给相熟的记者,当时还没引起这么大的震动,可好死不死……雅颜的过敏事件随后就被曝出,今天开市后不久我们的股票就已经跌停了。”
炎凉止不住的叹气。
想来真是无奈,她只歹毒了这么一回,竟这么快就遭到了报应。如果两段丑闻曝出的时间不这么凑巧,如今的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如果明天开市之前这两段丑闻、尤其是过敏事件还没有被解决,股价肯定会跌得更惨。到时候就怕引起非董事会成员的股东的恐慌,引起他们的不理性抛售。”
她一说完,助理就问道:“炎总,您想怎么做?”
炎凉摇摇头。这不是她权限范围所能管的事,她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处理好雅颜的问题。
或许是越想要挽回,事情就会变得越糟?
联名控告徐氏的消费者全部拒绝私下了断,即便炎凉开出的条件足够诱人。
不仅司法部门介入了此事,质检、工商等部门长官的电话都直接打到了炎凉这里,语气强硬的要求她尽快解决此事,否则就要不顾颜面,按照一般程序严厉查处。
媒体的爆料也是越来越辛辣,连一年前徐子青擅自挪用雅颜生产线的往事都挖了出来。
炎凉也几乎是在同时,得知了这次事端产生的原因:“那些联名控告徐氏的消费者,使用的就是一年前在徐子青手底下出了问题的那个批次。”
“那批次的产品我们早就已经收回了,怎么可能现在还在市面上流通?”
“这个……我们目前还没查到。”
“那就继续往下查!!!”
炎凉几乎是对着听筒怒吼,之后直接“啪”的撂下听筒。
还没到午饭时间,炎凉已经收到消息:不少销售渠道上的雅颜产品遭遇到了下架处理。炎凉获知此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联络分管明庭广场的总经理。
明庭的经理也很为难,与炎凉周旋到了最后,只能给她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其实我们也很为难。要不这样吧,炎小姐您亲自和路总说。路总答应您的话,我们一定照办。”
炎凉这是已经走投无路了。几乎没给自己迟疑的时间,这边厢刚挂断明庭广场总经理的电话,那边就拨通了路征的电话。
可惜电话是由路征的秘书代为接听的:“实在对不起,路总正在国外度假。休假期间不处理公司事务。”
炎凉听到如此托词,心已是凉了大半。
仰着头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还没清净一会儿,助理就敲门进来:“一级代理商的电话——您要接听吗?”
炎凉只得重新睁开眼,“帮我先安抚他们。”
这是一场硬仗。而她的对手是谁,炎凉至今都没看清楚……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奢望身在国外的路征的私人电话能够打通。
炎凉拨出号码,屏住呼吸听着等候音。
等候音响了三声,竟然……接通了。
“喂?”
谢天谢地这是路征的声音。
炎凉立即条件反射的坐直了身体,把一切糟糕的情绪都整理好、隐藏好,之后她才开口:“路总,是我,炎凉。”
“哦?”虽然只是短短一个字,但已透露出了路征的惊讶。惊讶中似乎还透着一丝——惊喜?
炎凉没工夫揣测他的反应,毕恭毕敬地说:“冒昧打搅您了。”
听炎凉这么说,路征明显一顿。
再开口时,已恢复了一贯的沉着语气,这语气在炎凉听来,难免显得公式化:“炎小姐找我,是为了公事?”
电话这边,炎凉深深的呼吸了一大口,才重拾勇气开口:“是这样的……”
简单的把事情原委陈述了一遍之后,炎凉豁出去一般的把要求晾了出来:“我希望路总看在我们这段时间合作相当愉快的份上,答应我,暂时别把雅颜专柜上的产品下架。”
“……”
“……”
听着路征那该死的沉默,炎凉下意识的提着电话在办公桌前来回踱着步,焦急万分。
“这……”路征突然开口。
炎凉仿佛能从他的语气中嗅出他接下来会说出口的拒绝,急得她直接打断他的话:“我承诺在最快时间内平息雅颜的丑闻——三天!就三天,三天之后如果我没能做到我的承诺,到时候你要让我们下架,甚至是撤柜,我们都没有怨言。”
“……”
“……”
“好吧,”路征终于决断道,“就三天。”
暂时保住了明庭广场的销售渠道,炎凉也算能对一级经销商们有个交代。
刚挂断路征的电话,助理又敲门进来,“周程,周总监的电话……您,接吗?”
炎凉无力地摆摆手,转念一想,她又叫住准备关门的助理:“股东们现在还在董事长办公室?”
“对。您父亲也在。”
炎凉想也不想的起身,直接离开办公室,直奔董事长办公室。
董事长办公室外空无一人,董事长专属接待员也没有坐在入口的办公桌上,炎凉一路毫不受阻地来到办公室门外。
也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刚一推开门就听到一个股东说:“……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有个人站出来,把责任揽上身,背下这个黑锅。”
另一人问:“谁肯背?这么大的责任……”
还不等这人说完,炎凉已敲了敲门。
“叩叩”两声一响起,在座的所有人都警觉的望了过来。
坐在主席座上的徐晋夫当即皱起眉头。
两位世伯也惊诧地唤了声:“炎凉?”
炎凉这才举步走近,边走边说:“各位长辈应该收到了消息,雅颜出现问题的批次,和我姐姐脱不了关系吧?”
“……”
“……”
看在座众人的反应,炎凉已心知肚明:叔伯们应该是知道的。
徐晋夫当即断喝:“炎凉,你先出去。”
炎凉对此置若未闻:“陈叔叔说的没错,现在想要遏制住颓势,只能壮士断腕了,既然需要一个人把责任揽上身,我倒有个人选,世伯们看看合不合适——”
徐晋夫预见到了些什么,已经愤怒地站了起来,直接抬手朝门边一指:“炎凉!胡说八道些什么,给我滚出去!”
滚……
这个字可真是刺耳。
炎凉皱起眉笑了笑,酸水对父亲的回答,而后继续道:“这个人就是——徐子青。”
作者有话要说:囧请假时说的是加量更一章,不是加更一章哟,看到有筒子看错,偶心里一惊啊
4000字,应该算是……加量了吧(觉得不算的话,咱明晚继续4000)
算加量么?
38 第 38 章
38第38章
在座所有人都愣住。除了徐晋夫,他一早料到炎凉会这么说似的,待炎凉话音一落,徐晋夫当即扭头对站在一旁的秘书喝道:“把保安叫进来。”又怒目指向炎凉,“把她给我撵出去!”
徐晋夫这次是真的气急了,脸色都是一片铁青,秘书担忧他旧疾发作,正左右为难着,是该去叫保安?还是先安抚徐晋夫的脾气?
秘书犹豫间,徐晋夫立即劈头盖脸地责骂:“你也要造反是不是?”
吓得秘书赶紧拿出手机拨打保安处的电话。而就在这时,气急败坏的站着的徐晋夫突然呼吸不顺似的,整个人一趔趄,转眼就跌要坐回座椅上。
秘书见状,慌得赶紧放下手机,空出手来扶住徐晋夫,待徐晋夫气喘吁吁地安坐回椅中,秘书当即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炎凉自然也没错过这一幕,本是心下一紧,但很快见徐晋夫脸色没那么难看了,虽仍旧气若游丝,但好歹是又有力气差使秘书了:“还不快叫保安?”
炎凉听徐晋夫这么说,心中十分矛盾,一半的自己默默松了口气,另一半的自己,却鄙视着那个为徐晋夫担忧的她。见秘书犹豫着重新拿起手机,炎凉当即回过神来,对秘书说:“去给董事长的药拿来。”
徐晋夫当即对秘书重申:“去叫保……”
可徐晋夫那虚弱的音量很快就被炎凉盖过:“董事长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等着失业外加吃官司吧!”
秘书终究被炎凉的严正声明给吓唬住了,一路小跑着奔出门去。
秘书前脚刚离开,炎凉就开口说道:“既然叔伯门暂时还没有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就采取举手表决的方式,决定是否需要徐子青出面揽下所有责任。”
在座的其他股东无一不是一脸铁青。此刻的徐晋夫虽身体欠佳,连话都说得吃力,但威严犹在,股东们不好真的撕破脸。
可就算不能撕破脸,股东的不满还是需要发泄的:“老徐,说实话,我们对子青真的非常失望。”
“……”
一向站在炎凉母亲这边的陈叔自然要帮腔道:“子青和江世军的关系我暂且不说,单就她之前对雅颜做的那些事,那都是十分不妥的,如果不是这次事情败露了,估计我们这些人一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甚至把公司的未来都交到她手里。”
“……”
另一股东也按捺不住了,无不叹惋的说:“老徐,你护女心切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可是……子青真的要受点教训才行。”
徐晋夫沉默了半晌,终于又聚起一丝力气,他扫视一眼在座的大股东,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考量,因而改口道:“那好,既然炎凉提出了这么个法子,那我姑且依她的,我们现在就举手表决。”
徐晋夫虽这一年来断断续续的都在住院,很少在管高层内部的派系之争,但不代表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哪些股东站在自己这边,哪些股东一直在暗地里帮助炎家母女,老头子其实一直心知肚明。
徐晋夫下了这样的命令,很快,举手表决的结果出炉,如徐晋夫之前的估算的那样:一半赞成对一半反对。
按惯例,只有超过半数的赞成票,决议才成立——此时此刻的徐晋夫看向炎凉,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倒像在看一个落败的对手。
恰在此时,不远处的大门被推开,徐晋夫的秘书不仅带回了药,还带来了四名保安。秘书走向徐晋夫,而那四名保安则径直走向炎凉。
炎凉感觉到兜里的手机在震动,有一条短信进来——
炎凉她低头查看一眼手机,再抬头看看自己身旁的这四个身形高大的保安。
他们若是要强行带走她,那简直是易如反掌,可炎凉的脸上丝毫没有怯意,也没有怨愤,反倒藏了一丝志在必得的傲气。她淡淡地朝徐晋夫笑笑,下一瞬则脸色一冷,对坐在她斜对面的那位没有举手的股东说:
“廖董事,您可能还不知道,我昨天刚解冻了我外公留给我的徐氏股份,加上我母亲刚才授权给我的她的那部分股权,我现在名下的股份已经超过您,也就是说——”
炎凉刻意一顿,君临天下般的目光在场内扫视了一轮,最终才回到廖董事身上:“——您的董事会席位已经被自动解除了。”
炎凉话音刚落,在座各位长辈的表情变化可真是精彩,其中情绪最糟糕的,不是听闻此噩耗的廖董事,而是刚服下药片的徐晋夫。
炎凉的目光只在自己父亲身上停留了半秒不到,随后,扬着优雅的微笑补充道:“而我的决议是……”
炎凉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举起手来。
***
转瞬之间结果已是大不相同,徐子青背黑锅已成定局,徐晋夫陷入彻底的沉默,而成功演绎了一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炎凉,径直走到徐晋夫座位边,做一副惋惜的模样:“爸,我已经让人把姐姐叫过来了,这次临时会议的表决结果,您亲自跟她说吧。”
徐晋夫颓丧地坐在那儿,抬头看向炎凉,那末日般的目光里,几乎透着恨了:“这一切是不是你布的局?”
炎凉一愣。
徐晋夫不可思议的摇着头,片刻后又突然若有所思地点起头来,嘴边还带着讽刺的微笑:“果然是我徐晋夫的女儿,奸商的这一套玩得比我更好,也比我更狠……”
徐晋夫口中的“这一切”……
指的是她操纵股权的行为,今早被曝出的这两桩丑闻,以及她现在的逼宫?
炎凉很快缓过神来,心中最后一丝亲情的温暖也随着徐晋夫的怀疑而瞬间消弭殆尽。
她只朝着徐晋夫不置可否的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把手机直接放到了徐晋夫面前,之后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徐晋夫低头看着炎凉的手机。
在商场上身经百战的他,竟被自己的女儿惊出了一手的冷汗,而当徐晋夫看清屏幕上显示的短信内容时,手心的冷瞬间透过血脉,直击心脏——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炎凉母亲刚才发来的内容:“授权已签,你放手去干吧。”
放手去干吧……去毁了你父亲留给那个野种的一切吧……
炎凉走出董事长办公室,带着胜利者特有的意气风发,一路走进电梯,走过走廊,最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周围再没有一个人,她也无需再伪装些什么,关上门的瞬间,炎凉便身体一软,不由自主地靠着门板。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是什么滋味,连她自己都分辨不清了。
她终于成功了一回,可心里怎么会这么空?
前所未有的空……
炎凉如抓着救命稻草一般,走到办公桌边抓起电话听筒,手指慌乱的按下一串号码。
此时此刻,她需要有个人与她分享。分享她的喜悦,分享她的……无助。
电话响了三声,对方就接听了。
炎凉当即控制不住地叫了声:“蒋彧南!”
“……”
“……”
“蒋总他……正在和股东赖正年面谈。”
李秘书的声音犹如一盆冷水,朝着炎凉当头浇下,几乎是残酷了。炎凉顿时语塞。
在此番危急情况下,为了稳住徐氏的股价,阻止股东的恶意抛售,持有相当可观的徐氏股份的赖正年,自然是蒋彧南第一个要面谈的对象。
炎凉顿了顿,才紧捏着眉心找回一贯的公式化语气:“那请蒋总忙完了之后回个电话给我。”
“好的。”
炎凉挂了电话。
没有听到蒋彧南特有的具备着疗伤作用的沉静嗓音,她难免失落,可是,知道有他在为她努力着,她的心,终于不再空荡的可怕。
她向着窗外。
看向那仿佛持续了一整个冬天的阴霾。
同一片阴霾天空下。
赖正年办公室门外。
李秘书收起手机,举步返回。刚回到赖正年的办公室门口,耳边就传来赖正年笃定的声音:“蒋先生你大可以放心,我对徐老先生和蒋先生你都很有信心,不会受今天的丑闻影响而抛售股票的。”
回应赖正年的,是一抹低沉的、模棱两可的笑声。
但很快这笑声就消失殆尽了,只留下一丝冷酷的余音。取而代之的,是沉静中透着运筹帷幄的声音:“赖先生,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这次亲自前来,就是为了劝你抛售掉你手中所有的徐氏股份。”
作者有话要说:哦哦魔鬼的真面目……
39 第 39 章
39第39章
原定于2点半举行的媒体见面会,推迟到下午4点才开始。可容纳一百人的媒体厅内座无虚席,炎凉推门进去,放眼望去,全是早已等得不耐烦但仍然寸步不离的驻守着的记者。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炎凉只站在位于媒体厅最后边的出口,并没有进去。因为之前已经收到消息:徐晋夫与徐子青在总裁室单独谈了近一个小时之后,共同前往媒体厅。
果然不一会儿,炎凉就看见徐氏的新闻发言人从后台走上前台。
刹那间镁光灯闪个不停,劈啪作响的快门声响彻整个空间。
按照之前股东举手表决的结果,发言人做了简短的声明之后,徐子青就会出现,揽下所有责任。
实际情况却教她失望了:发言人宣读了一番发言稿之后,徐步走上台来的,并非徐子青——
徐晋夫亲自拄着拐杖走上台来。
即使拄着拐杖,依然感受得到徐晋夫的步伐迟缓。昔日的精英此刻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长者,但威严仍在,他缓缓走上台的这一分钟,厅内静得如无人之境。
徐晋夫扫视了一眼台下,顿了顿才开口:“各位媒体朋友。下午好。”
这话与之前发言人的开场白如出一辙,记者们等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听这么冠冕堂皇的说辞,自然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记者们表情各异,有急迫,有嘲讽,有严正以待,相较之下,台上的徐晋夫却是始终如一的淡定自若:“关于中伤爱女徐子青的丑闻,那实在是子虚乌有的事,我在此予以严厉驳斥。”
一名记者已经急不可耐地站了起来。守在一旁的保安见状,这就要上前把这位记者按回椅中。徐晋夫却摇摇头示意保安别轻举妄动。
而当保安退回原位的同时,记者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关于雅颜的丑闻呢?受害者已经把材料提交司法机关,证据都已经公布了出来,这总不可能是子虚乌有的传闻了吧?”
徐晋夫似乎早已料到记者会这么问,很快说出早已深思熟虑过的答案:“此事还需彻底调查之后,我们才能得出结论,在此之前,我不会对雅颜过敏一事发表任何看法。也敬请各位媒体界的朋友,不要随意揣测。相信很快我们就会给社会各界一个满意的答复。”
徐晋夫这死不承认的无赖之姿,其实已经把徐氏的脸面都被丢光了。炎凉站在门边——这个可以置身事外的位置,如看着一场笑话,而自己的父亲,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小丑。
就算他是董事长,可他身为股东利益的代表,此时此刻的一举一动却违背了股东们的意愿,如让股东们彻底失望,他这个董事长的位置,又保的了多久?
为了徐子青,值得么?
炎凉发现自己现在已经能够十分平静的接受自己父亲对徐子青的这丝毫没有底线的偏袒。
台上,徐晋夫的声音继续着:“对于受害者,我在此代表徐氏表达深切的抱歉。我们将尽一切努力弥补她们的损失。”
话音落下后不久,突然炎凉身后走来一行人——
他们丝毫没有发现炎凉的存在一般,与炎凉擦身而过,炎凉却不得不注意他们,只因这几人连脚步都透着愤怒。
炎凉警惕地皱起眉,看着这几个人快步直朝台上走去。而此时的台上,在徐晋夫的示意下,助手上前接过徐晋夫的拐杖,徐晋夫站直了身体,深深的鞠下一躬:“对不起——”
徐晋夫话音一落,就听“泼——”的一声。
片刻前与炎凉擦身而过的那几人,将小半桶粘稠的白色液体泼在了还保持着鞠躬姿势的徐晋夫身上。
在场所有人都是面上一惊。
鸦雀无声之中,只听到那个拿着塑料桶的男人愤怒的说:“我老婆的脸被你们毁了,我现在把你们的产品泼到你脸上,看看你还能不能这么轻松的说出‘对不起’!!!”
随即——
此起彼伏的快门声,盖过了男子的歇斯底里,众多记者苦等了这么久,能拍下这么一张照片,绝对物超所值。
保安后知后觉地上前驱赶闹事者,场面越是混乱不堪,快门声就响得越欢,在一切变得失控之前,徐晋夫被搀扶回了后台——
炎凉却依旧站在门边,看着通往后台的大门轰然关上,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炎凉只是淡淡一笑,
为了保住徐子青的名声,历来最重面子的徐晋夫竟宁愿赔上整个他自己的声誉……
炎凉转身离去,笑容终究是随着迅速的脚步声,一点一点隐去。
***
显然下午的媒体见面会,虽保住了徐子青的名声,却让总体情况变得更糟。
许多记者在徐氏大楼下一守就是一整天,炎凉最后是从消防出口离开,也没法去停车场取车,只能打车回家。
在家里也无所事事,炎凉很有想给自己放个短假的念头:想不出彻底的解决办法,一切忙碌都将是无用功。
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几乎是每换两个台就能看到一则关于徐氏的新闻。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炎凉抬头看看钟,已近8点。
炎凉想了想,倾身从茶几上拿过手机。
她为了图清净,从下午开始就把手机静音了,助理那边若有什么新进展,或者要通知她什么事,都会直接打家里的座机。
此刻,炎凉翻一遍未接来电,近一百个……独缺蒋彧南的来电。
炎凉想了想,皱着眉按下蒋彧南的手机号码——
而就在她按完这串数字之后、欲按下拨出键的前一瞬,电视机中突然响起主持人的声音:“现在插播一条新闻:丽铂集团总裁江……”
炎凉拨号的手指一僵。
她愣了半秒,“嚯”地转头看向电视机,拿过遥控器,调大音量。
“……下面是本台记者从现场传回的报道……”
炎凉听主持人说到这里,拿遥控器的手一僵,身子也挺直了,双目直直地看着屏幕,一瞬不瞬。
看到电视画面上出现江世军的脸,炎凉只想到四个字:道貌岸然。
老狐狸这是坐不住了,亲自现身,就为了澄清和徐子青的关系?
说来也是,和对头公司的千金、一个年龄上可以做自己女儿的人传出恋情,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可待炎凉听清江世军说的是什么,顿时错愕地瞪大了双眼:
“本人将于明年中旬提前退休,关于继任者,我已经有了人选。她就是——”
“……”
“——徐子青。”
40 第 40 章
40第40章
“本人将于明年中旬提前退休,关于继任者,我已经有了人选。她就是——”
“……”
“——徐子青。”
江世军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画面切到记者席,在座的各界媒体无一不是诧异的张着嘴,面面相觑间,无不是目露惊讶。画面切回台上,江世军的脸在无数镁光灯的映照下,面目几乎已模糊不清,更叫人参不透他嘴角那抹微笑,到底意味着什么。
电视机前的炎凉,紧蹙的眉心再无法展开。
直到耳边传来开门声——
炎凉一愣,这才清醒过来,此时此刻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晚间广告——她一直盯着电视机走神,丝毫没有发觉江世军的临时记者会早已结束。
她凛一凛神智,这才扭头看向门边。
刚换好拖鞋的蒋彧南恰在此时抬头,正对上炎凉的目光。
这个点她竟然在家,对此,蒋彧南似乎颇感意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炎凉如今是打不起半点精神来,手撑着额头,连叹气都不愿叹了:“现在这种状况,我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不如什么都别管了,反正也轮不到我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蒋彧南一愣,走到了她身边,习惯性地搂了搂她的肩膀:“受什么刺激了,突然变得这么消极?”
炎凉还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突然就双臂一合,紧紧抱住蒋彧南的腰。
她侧着头靠在他的腰上。不想说话,也无话可说,只是抱着他,紧紧的抱着。如今,只有他是她的依靠了……
蒋彧南似从未处理过这种状况,腰身明显的有一些僵硬,但顿了顿之后,蒋彧南恢复了一贯的处变不惊,抬手抚摸她的头发。
炎凉这才振作起精神,问他:“和赖正年那些人谈的怎么样了?”
徐氏如今面临如此动荡的情况,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军心。显然蒋彧南也深谙此点,似乎今天他亲自出面游说,效果颇丰,因而回答的十分轻松:“搞定了。”
想到自己不是孤军奋战,尤其是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个卓尔不群的队友,她终于能够放开无助的双手,双臂抱着膝盖坐回沙发一角。
之前被这女人这么牢牢的抱着,蒋彧南腰侧都已有些发麻。此刻才得以脱下大衣,坐到她身旁,听她语气平静地说:“丽铂集团刚结束临时记者会,江世军准备把徐子青培养成继承人。”
“哦?是么?”蒋彧南的语气同样平静。
这不痛不痒的反问落进炎凉耳中,反倒有些刺耳了,她原本微合着的眼睛蓦地睁开,不得其解的样子:“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他依旧是淡定自若的语气:“我在回来的车上已经收到了消息。”
炎凉紧绷的肩膀倏然松懈下去,是啊,全世界都在看着徐家闹出的这场笑话,瞒都瞒不住。但炎凉还是免不了一番心有戚戚,无奈的耸一耸肩,稍一侧头就靠在了蒋彧南肩上:“我不明白。”
这男人绝对是个绝佳的老师,以平和的语气,为她解答:“你爸虽然偏袒徐子青,但他绝对还没有老糊涂,即便他这次力保你姐姐,但经过这次事件,你父亲是不可能再重用徐子青了。在这一点上,这场仗,你胜得不费吹灰之力。徐子青自然也明白她在徐氏是不可能再往上爬的了,你应该很了解你姐姐的作风,亲情、爱情、男人、父亲……这些对她来说,敌不过一个‘利’字,徐氏没了指望,她自然而然要去寻找别的靠山。而江世军,他可不会做无利可图的事,至于他到底图徐子青些什么……”
蒋彧南话到此处,毫无预料的戛然而止,为这个无解的论题画一个饱含深意的句号。
老狐狸图徐子青些什么?
年轻貌美?
还是从徐子青利益至上的理念中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炎凉百思不得其解,失语的摇摇头。
当她还在继续深掘着其他的可能性时,蒋彧南轻巧的捏抬起她的下巴,就这样阻了她的思绪——
“与其费尽心思去钻研这些你注定想不通的东西,不如去帮你丈夫放缸洗澡水。”蒋彧南在与她相隔一个眼帘的距离之外,朝她微笑,“你觉得呢?”
看完丽铂集团临时记者会的新闻后,坐在电视机前久久发着呆的,远不止炎凉一个。
周程的公寓内——
没有开灯的客厅,只有电视机屏幕是唯一的光源,周程就坐在那里,对耳边响着的电视广告的声音充耳未闻。俊朗的面目被电视机投映出的光线衬得一片斑驳。
周程就这样落寞而呆愣地坐了半晌,直到他的手机响起铃声,才将他从那混沌的愣怔中扯了回来。
他拿过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子青”二字,前所未有的无措。
犹豫着犹豫着,直到手机屏幕即将暗下去、来电即将被截停的刹那,周程慌忙接听。
电话通了,双方却默契的沉默着,谁也不想先打破此刻的无言以对。
可最终,还是要有人先打破这一切:“见一面吧?”徐子青说。
相对于徐子青的淡然,周程的失措简直是场笑话,他失笑着说:“我今天打了不下20通电话给你,你一个都没接。”
徐子青又陷入短暂的沉默,再开口时,刻意略过了这个话题,直接说:“老地方见。”
说完便挂断。徒留周程一人,拿着手机,听着随后响起的忙音,心里也是一片凄茫。
这是一间营业至凌晨一点的书吧。
读书期间,周程常与一个女孩来此,靠窗的位置,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百叶窗外透进一丝丝夕阳的余晖,他也不愿离开,只因为坐在对面的那个女孩,还在低着头钻研那本晦涩的外文书。
如今,书吧依旧,靠窗的位置依旧,坐在他对面的女子……却再已失了他年少时爱恋的模样。
周程在书吧门口呆立了许久,终是举步靠近。
听见脚步声的徐子青回头看过来,目视着他坐到了她对面的座位。
“我听了江世军在记者会上发表的声明。”
徐子青只是看着他,听着他刻意伪装过的、平静的嗓音,而她——始终不说话。
“你终于找到了一个能满足你一切野心的男人,恭喜你。”周程微笑起来,笑容是极尽苦涩的,比徐子青提前为他点好的这杯黑咖啡,还要苦涩。
徐子青似有动容,却强行压抑住了这抹不舍,只是应和着的苦笑着,直视着狼狈的他:“我爸已经明确和我说了,这是他最后一次帮我。不能成为徐氏的主人,那我不如去争取成为丽铂的未来女主人……”
周程只是笑。
明明笑得平静,可却让人觉得满目凄厉。
徐子青却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态度明确而决绝:“江世军现在是我唯一的一靠了。周程,我知道你能理解我的。”
“……”
“……”
沉默间,徐子青一口饮尽杯中所剩的最后那点咖啡。最苦的一口……她喝完,却笑了起来。
徐子青从包中拿出皮夹,取出几张钞票压在桌边的账单下,随后便站了起来:“我之前投资失败,不得已挪用了secret的项目资金,谢谢你帮我掩盖了这件事,甚至还为此骗了炎凉。谢谢你。”
“……”
“……”
“亏空的这笔钱,我已经补上了,你放心吧。”
周程本能的一惊:“你怎么突然就能拿出这么大笔钱?”
徐子青却已经转身离开。
背影作为回答。
周程目送过她无数次的离开,这次……注定是最后一次了吧。
明天过后,对这个女人来说,他再没有利用价值,也就……再没有见面的必要。
***
新婚第一天,炎凉在记者的围追堵截下精疲力竭。
新婚第二天,炎凉一大早就醒了过来,睁开眼时的第一个念头竟是:经过昨日的糟糕透顶,今天再不会有更糟糕的事了吧?
就在这时,炎凉身后传来一句:“一大早的,发什么呆?”
炎凉扭头一看,蒋彧南早已醒了,正神色清明地瞅着她。
“早。”她边说边凑过去吻吻他的唇。
此举引得蒋彧南轻声一笑。
这个历来行事雷厉风行的男人,从没有赖床的习惯,之所以醒了却还不起床洗漱,就是为了等这个早安吻。
此刻既然已经等到了早安吻,蒋彧南自然再不耽搁片刻,径直起身下床,进洗手间洗漱。
都已经走到洗手间的门边了,蒋彧南突然想起件事,回头对炎凉说:“刚才有电话打到家里的座机,找你的。”
炎凉“哦”了一声,她把座机的号码留给了助理小梁,这么早就打电话来,估计是有重要的事要向她汇报。
“小梁打来的?”炎凉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神情也紧绷起来,“她说了什么?”
蒋彧南的眉目间藏了什么,因为距离有些远,炎凉没看清,但她听清了蒋彧南随后说的那三个字:“是路征。”
作者有话要说:夹道欢迎路公子再度登场!
ps:又这么晚更,忏悔。一到晚上就灵感如泉涌,白天就一个字都写不出来,谁来治治我的强迫症?哭……
41、第 41 章
41、第41章
“是路征。”
炎凉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能从这个男人无比淡然的语气里读出一丝阴狠,这种近似错觉的感受攫住了她几秒,直到看见蒋南若无其事的转身就要走进洗手间,炎凉才回过神来,赶紧叫住他:“他都说了些什么?”
蒋南闻言,不由顿住脚步。
低眸似是回想了一番,仿佛想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事,他带着嘲讽的一扬嘴角,说:“说是特地为了炎小姐赶回国,想和炎小姐见面详谈一次。”
可当炎凉定睛细看,这个男人嘴角的那抹嘲弄早已烟消云散,不留一点痕迹。
炎凉没工夫再管这些,虽然昨晚口口声声说了不再费心去收拾这个烂摊子,但如今,炎凉满脑子都是自己和路征的三日之约――口是心非的炎小姐当即下床朝卧房门口走去,都没来得及穿上拖鞋,就这么赤着脚跑到客厅,拿起沙发旁、矮几上的座机,调出路征的来电记录,回拨过去。
去电一被接通,对方都还没来得及开口,急切万分的炎凉已经先一步自报家门:“路总,我是炎凉。”
路征似早已料到她会打电话过来,没有丝毫的诧异,听她这么谦卑又急切的语气,他也十分果决,直接说:“我现在还在高速上,大约二十分钟后能到市区。”
机场高速?
炎凉倒是没料到,此人难道是刚下飞机就打电话过来了?
想来真是可笑又无奈,甚至还有些可耻:她之前可是给足了这位路公子冷脸看,尤其是徐晋夫邀请路征赴徐家的家宴那次。如今风水轮流转,是她有求于人,她倒巴不得这位路公子的态度再殷勤一点了,而炎凉自己,自然是要多恳切,有多恳切:“我现在就去明庭总部等您。”
炎凉说着就要挂断,却在这时听见路征说:“我还没吃早饭。会所见。”
“哪家会所?”
路征话音一顿,似乎联想到了一些趣事,听筒那端随即传来路征的轻笑:“炎小姐之前雇人跟踪过我的行程,应该知道我最喜欢哪家会所的早餐。”
说完便挂了电话,留炎凉站在沙发旁回想了两秒,当即恍悟过来,立即奔回卧室。
以最快速度洗漱过后的炎凉径直冲进衣帽间换衣,蒋南正站在半面墙壁高的镜子前系领带,听见动静,回头淡淡的瞅了炎凉一眼,失笑道:“是谁昨天口口声声说什么都不想管了的?”
炎凉刚换好呢子裙,正踮着脚尖在整排的鞋柜中找着高跟鞋:“这是我们徐家三代人的心血,不是想放就能放掉的。”
话音落下的同时炎凉已找到了鞋子,她一手拎着鞋,一手拽过衣架上的大衣,二话不说直接朝衣帽间门边跑。
跑了两步才想起还有事情没做,于是又急急地折回来,冲回蒋南面前,拽过他的领带,垫起脚,拉近了彼此距离之后当即在他唇上印上响亮的一吻:“老公加油!”
蒋南一愣。一笑:“老婆加油。”
很快蒋南就目送着这个女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边,他也很快系好了领带,西装外套都挂在他左手边的衣柜里,眸光微寒的蒋南在这成排的西装外套间,若无其事的挑选着。可就在这时……
寂静无声的衣帽间,就这样迎来这个男人毫无征兆的爆发――
“砰――!”
连续的乒乓作响间,这个男人手边的西装几乎一大半都被他扫落在地。紧随而起的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蒋南的拳头砸在镜子上,那样狠,那样决绝,简直不留半点余地。镜面碎裂的同时,疼痛透过这个男人流血的手背侵袭进每一道血管,最终直抵心脏,无孔不入。
每一道碎片上都倒映着一个他。
一个支离破碎的、无可遁形的他……
***
炎凉来到明庭旗下的这间会所,服务生应该早已接到了通知,道一声:“炎小姐,早。”之后便领她到了桌边。
看着递到自己手边的菜单,炎凉摆摆手:“等路总来了我再点单。”
服务生笑道:“路总说了,炎小姐可以先用餐。”
炎凉心急,随便点了杯喝的,之后就把菜单交回给服务生,咖啡端上桌之后她也看都没看一眼,只顾着频频抬腕看手表上的时间。
十余分钟后,路征终于姗姗来迟。
路征一进门就看见了那个正低头看着手表的女人,脚下一顿之后,便加快了步伐走近。
炎凉随即也发现了路征,立即朝他微微一欠身。
“久等。”路征边落座边说,“我回家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应该没迟太多吧。”
这是个十分注重自己外貌的男人,炎凉摇摇头表示不介意,他肯和自己见面,自己已经要感激涕零了,哪敢责怪?
炎凉不由自主的咬了咬下唇,下定决心之后,直接起身,对着路征九十度鞠躬:“雅颜的事闹得太大,已经跳脱了我的掌控,我之前说三天时间能搞定,显然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形势,对不起。”
炎凉说到这里,刻意顿住,等待路征发表看法。或取笑她,或愤然离席,或犹豫着该不该再给她一次机会……
可显然路征更想听她说,于是一直继续沉默。炎凉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我知道我这次失败了,可我想请路总再宽限一段时间,再给雅颜一次机会……”
“谁说你失败了?”路征突然打断她。
炎凉一愣。
她还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余光竟看见路征站了起来。
他不止站了起来,甚至还替炎凉拿起了她挂在椅背后的大衣。炎凉嚯地直起身体,不明所以地看向路征。
路征把大衣递还给她,朝会所的出口抬了抬下巴,示意炎凉跟他走。
炎凉更疑惑了:“去哪?”
“吃Brunch。”
路征也不多做解释,说完之后便率先举步朝出口走去。
一头雾水的炎凉眼看他越行越远,只能快步跟上。
不久之后炎凉就与路征一同到了一家供应城中最地道的brunch的餐厅。
这间餐厅离明庭的会所不到5分钟的步行路程,以自助形式的早午餐闻名。城中不少权贵爱来此处消费,食物的美味自是其中原因之一,更重要的原因则是,他们很有可能在觥筹交错间就谈成一笔大生意――
服务生见到他们,立即说:“路先生。”
炎凉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深谙来此用餐则意味着无限商机的道理。她看看路征,似乎……有些明白了他带她来这儿的目的。
路征则回眸看向炎凉,一边把胳膊微微弯了起来,这是一个无声的示意――炎凉看懂了,犹豫了半晌,才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相携着走进餐厅。
二人一进门就引来不少的侧目。
原本还在愉快的交谈着人们顷刻间都安静了下来似的。所有人脸上都仿佛写着同一句疑问:和路征一同出现的竟是……如今丑闻缠身、空前落魄的徐家二小姐?
炎凉扫视一眼场内,看见不少熟人,其中离她和路征最近的那个男人,便是国内最大的化妆品零售商丁晨海。
光丁晨海遍布全国的店铺,这次就下架了雅颜价值千余万元的货品。
此时此刻炎凉所看到的一切,都令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牢牢挽住路征的胳膊,可当她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去演一出好戏时,路征却蓦地停下了脚步。
“在赌上我路家的威望帮你反败为胜之前,我想先问一件私事。”他说。
炎凉的心情早已不能用忐忑来形容。和路征一同出现在这些人面前,则意味着向商场上的所有朋友和敌人表明:徐氏不会垮,起码在有明庭做后盾的今时今日,还垮不了。
也因此,对于路征此刻提出的这个唐突问题,炎凉很是心不在焉,只随口问了句:“什么?”
路征表情一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他很快就恢复一派稀松平常的样子:“你和蒋南的关系,似乎比我之前猜想的还要亲密……”
炎凉一惊。
终于抽回了神智,偏头看向路征。
看着这个女人的这番表情,路征隐隐已有了答案,静默中互相看着的一秒――两秒――三秒
――
三秒过后,路征忽的笑道:“算了,我还是不问了。”
炎凉想了想,说:“我……”
路征立即打断她:“你若说了,我怕是会忍不住,立即调头离开。”
这个警告很有效,炎凉当下就彻底噤了声。
路征似乎很满意她的这个反应,朝她笑笑之后,便挽着她迎向正朝他们走来的丁晨海。
丁晨海热络地打着招呼:“早啊路总!早啊……”意有所指的停顿和意有所指的目光都投向了路征身旁的这个女人,“……炎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路总和暗地里的终极boss――两个男人的较量……
来来来,大家赌谁赢?
42、第 42 章
42、第42章
丁晨海热络地打着招呼:“早啊路总!早啊……”意有所指的停顿和意有所指的目光都投向了路征身旁的这个女人,“……炎小姐。”
“原来你们认识?”路征所表现出的惊诧实在是天衣无缝。
炎凉自然也要极尽全力的配合了,对着丁晨海莞尔一笑。还不等炎凉向路征解释,丁晨海已经替她说了:“我公司旗下的化妆品店铺上个月还进过一大批雅颜的商品,我和炎小姐怎么着也该算是半个朋友了吧。”
丁晨海一边说着,一边引炎凉和路征往里走。
餐厅中,依序排列的长桌上供应着各式点心,骨瓷的餐具很是优雅精致,用餐区的每一张圆桌上都放着一大簇新鲜的无香玫瑰,一些人选择坐着,更多的人则直接站在长桌边,一边把点心夹进盘中,一边与朋友闲谈,用餐的气氛十分轻松惬意。
炎凉也很快走进他们当中,这些看客们,全都很快就掩盖掉了见到她时的惊讶,对路征与他带来的这位女伴颔首致意。
仿佛外界的风云变幻都与这里无关。
炎凉也尽量全身心的融入这场虚与委蛇的较量,她刚夹了些花蟹意面放进盘里,丁晨海已经按捺不住的试探了:“我还以为炎小姐最近会很忙呢,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
一提到这件事炎凉就万分头疼,可偏偏一点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朝丁晨海无谓的笑笑:“我们徐氏内部其实还是一切照常的,只是媒体把事情的严重性夸大了而已。”
路征一边绊了些沙拉给炎凉,一边接过话题,带点无奈、似乎还带着点宠溺地向丁晨海数落她:“她啊,天生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相关政府部门的调查结果都还没有出炉,就已经有不少商家贸然给‘雅颜’来了个下架处理,她倒是无所谓,还有空来陪我吃早午餐。”
路征这番恍若无意的话语似乎在丁晨海那儿激起了千层浪,丁晨海本来已经夹了份柠檬塔要放进盘中的,这会儿,硬是把柠檬塔放回了远处,低眉思忖了好一会儿之后问路征:“这么说来……雅颜在明庭广场设的专柜还在正常营业?”
眼看这位丁先生要上钩了,炎凉心中一喜,立即接话道:“其实雅颜……”
却在这时,路征默默地朝她递来一个眼色,炎凉语速一顿,配合的把话语权交给路征,由他来说:“那个批次的问题产品早就被徐氏收回了,只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产品重新流入了一些低端市场,这才引发了这次的过敏事件。按理来说从正常渠道进货的销售商根本不可能会受到波及的,晨海,你说呢?”
丁晨海只是笑笑。
丁晨海的态度是不明确的,但胃口突然变差了倒是真的,炎凉在长桌前慢慢挑选着,回头就见丁晨海空空落落的盘子,“丁先生,怎么好像没什么胃口?”
丁晨海这才回神,微蹙的眉头勉强一松,对炎凉和路征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我有个紧急电话要打,先失陪一下。”
丁晨海的这部分,算是挽回了?炎凉不确定自己能否暂时先松口气。
路征的声音悠悠的在耳畔响起:“猜他是不是去打电话撤销雅颜下架的命令?”
炎凉循声看向路征,无奈的耸耸肩:“希望如此。”
短短半小时间,路征已为她引荐了不少人,终于能够清闲下来时,炎凉第一反应就是想躲开场内这些人的那些带着探究的窥视,以至于草草对路征说了一句:“我去趟洗手间。”就离了席。
躲在洗手间的隔间里,终于耳根清净了,炎凉坐在马桶盖上,用手机查看了徐氏今天的股价,竟然没有跌停?炎凉很是惊讶。
甚至还有一小段时间的反跌为升。查看一下反跌为升的时间,似乎就是她和路征同时在餐厅现身后不久……炎凉现在只希望这不是巧合。
儿当炎凉刚把手机放回包里,起身准备拉开门栓,隔间外突然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炎凉的手僵在门栓上,神情严肃的立在那里。
不久后就传来两个女人的对谈:“今天股市一开盘,徐氏又是大跌,她怎么还有闲情雅致来这儿吃早午餐?”
“这徐家的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眼看姐姐勾搭上了丽铂集团的老头子,妹妹也按捺不住,要对路家出手了呗。”
“说来也真是可怜,堂堂的千金小姐,现在要沦落到卖`身求荣的地步……”
“什么叫沦落到,说不定人家炎小姐正巴不得呢!”
炎凉默默地听着,转身就要坐回马桶盖上,可转念一想,她又改了主意,拉开门栓,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在洗手台前站着的两人从镜中看到炎凉,惊得双双瞪大了眼。炎凉倒是一脸淡然,径直走过去洗手。
两个女人打招呼也不是,视而不见也不是,炎凉所表现出的淡定,不像是听见了她们之前的对话,其中一个试探着对炎凉笑笑。
炎凉也朝她笑笑,边笑边说:“有个宗教里说,爱嚼舌根的人死后是要下地狱、割舌头。希望你信的不是那个教。”
看着对方笑容一点一点僵硬僵硬,炎凉轻巧地一挑眉,转身离开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在炎凉身后合上,背地里的嘲讽被她关在了里头,炎凉站在那儿,深呼吸一口气之后,回到餐厅去面对那些明面上的好意。
远远就看到路征,已整理好情绪的炎凉走回他身边。
路征打量打量正板着张脸孔的炎凉,沉默的用手在半空中划了个笑脸。
炎凉虽不甘不愿的撇了撇嘴,但最终还是按他的指示,重新笑起来。
各怀心思的二人一前一后朝另一边的长桌走去,当炎凉路过坐在其中一张圆桌上的一个男人时,那个男人正看着当天的报纸,偶尔从报纸上抬起目光,就正巧看见了炎凉。
男人先是一惊,目光微转,又看到了炎凉身旁的路征,此男子随后便完美的粉饰了惊讶,折上报纸,起身走来:“路先生?”
炎凉瞥一眼那份报纸——
徐晋夫在昨天的记者会上被当众泼脏物的照片刊登的很大,就算这男人刻意把报纸折上了,依旧能教人窥见小半张照片。
“你不是在国外度假吗?”那人问。
炎凉一时没认出此人,路征却与此人交情颇好的样子,直接答道:“家里出了点事,就提前回来了。”
家里?
路家最近可是风平浪静得很,那他口中的这个“家”指的是……
陌生男人那道了然的目光轻巧地落在了炎凉身上。
显然这女人已经被路大少归类为了“家人”,路征对此却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这才开始为炎凉和这男人互相介绍:“这是方大证券的林瑞。这是徐氏的……”
不等路征说完——
“我知道,徐家千金嘛,”林瑞已经把手递向了炎凉,“炎小姐,久仰大名。”
炎凉看看持鼓励态度的路征,毫不犹豫地朝林瑞递出了手。
在这位国内颇具实力的券商面前演这场亲密戏码,路征此番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她只要配合就好。
路征中途离开接了个电话,回来后就要把正和林瑞相谈甚欢的炎凉带走:“不好意思还有些事情要办,就先走了。”
林瑞微笑着点点头:“那我们下次再聊。”
炎凉跟着路征出了餐厅才问:“去哪儿?”
“有没有兴趣参观一下还在修建中的明庭世贸?”
说实话炎凉倒是更愿意呆在餐厅和林瑞继续聊下去,光林瑞手头的大客户,每个人分出一点点投资基金来购入徐氏股票,都够她翻盘了。只要徐氏的股价能坚持一天,再加上路征为她造的这番声势,雅颜应该还有救。
“去那儿干嘛?”炎凉有点留恋地回头瞅瞅餐厅入口,一边问道。
“换个地方,再演一遍。”路征意有所指地说。
明庭世贸将是明庭集团迄今为止最大投入的一个项目,也已被政府定为重点工作项目。建成后将成为本市最大的cBd综合区。
现在虽仍在建设当中,但休闲购物中心、写字楼与半封闭型的步行街已初具规模。
炎凉下车之后就由路征亲自带进工地,看到有记者在场,炎凉扭头看看自己身旁路征,顿时已心知肚明。
路征由负责人带领着视察购物中心,记者一路跟着,对炎凉和路征的互动自是非常好奇:“路总,您和炎小姐……的关系……”
路征的助手当即要打断记者的提问,但见路征似乎并没有生气,便默默退到了一边,而路征,脚下步伐未停,一边走着,一边说:“隶属于雅颜的药妆品牌“草本集”的第一家专柜,将会设在这里。今天正好有空,就带她来看看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路征的脚步也停了,扭头看看身旁的炎凉,指向不远处的空地:“就是那个区域……留给‘草本集’的,位置最好。”
不仅记者惊讶,连炎凉都愣得说不出话来,路征却只对她微笑,讳莫如深的样子。
“咔嚓”一声,记者的相机永久记录下了这一幕,这个男人的宠,这个女人的不知所措。
炎凉何止是不知所措。
这位路先生玩得未免太大了。
回到车上的炎凉实在忍不住要问:“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路征低头看着手机,看完了门户网站上刚新鲜出炉的新闻,才抬起头来,看看她,对她的问题不置可否,只说:“这记者不错,把我拍的比上次那个财经杂志的封面要好看。”
炎凉瞥一眼他的手机,刚才那个记者的报道竟然这么快就刊登了出来?
她收回诧异也、收回目光,不为所动:“为什么?”
显然,他转移话题的水平还不够搪塞这女人。
对于她的二次提问,路征似乎没有听见,沉了沉眸子,说:“既然挽回不了过去的错误,不如干脆许给他们一个美好的未来,让合作伙伴们看到越多的希望,他们就会越坚定的支持你。”
显然,他的避重就轻还是没能拗过这个女人的执着,他不回答,她就再重申一遍:“为什么?”
为什么?
路征似是仔细思考了一番,失笑着回答:“或许是因为我爱上了……”
“……”
“……”
路征这刻意的一顿,瞬间就领炎凉整个身体都绷紧了。
路征却只是一笑,缓缓地补充道:“爱上了做救世主的感觉。”
说完,也不看她是什么反应,重新低头看手机,阅览他和她的合照。
***
同一时间里,阅览这张照片的可不止路征一个人——
有人敲门,蒋彧南这才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重拾一贯的淡漠目光看向门边。
可李秘书一进门,还是发现了异样。毕竟是跟在蒋彧南身边时间最长的亲信,自然嗅到了这平静目光下的一丝不寻常。
以至于李秘书顿了顿才说:“江世军先生已经到了。”
“请他进来。”蒋彧南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关掉网页。
新闻所配的那张照片里的那对无论长相、气度、仪态都十分相称的男女,瞬间消隐在屏幕上……
作者有话要说:离编辑要求的字数貌似还差个8000+,周五之前要写完……想到就想吐血,筒子们,给我力量!!!!!!!!!!!!!!!!!!
43、第 43 章
43、第43章
炎凉与路征告别后回到家时,还不到下午三点,股市还没收盘,令人欣慰的是徐氏的股价竟然真的保持住了止跌为升的势头,直到最后的收盘时刻――
总算能给股东们一个暂时的交代了。
徐晋夫因为违逆了股东们的决议,一意孤行保下徐子青,令徐家在董事局的信誉荡然无存,和父亲关系已僵至冰点的母亲只得亲自出面,去游说当年因和外公一家关系甚笃而入股的那几位股东,以保住徐家那岌岌可危的威信度。
想来真是可笑,这一切等于说是整个徐家、包括炎凉都在为徐子青的一念之差承担责任。甚至必须为此赔上不少代价。
雅颜和secret所需的后续资金的下拨,如果股东们执意不批……炎凉不敢再往下细想,毕竟她要烦心的事可不止这么一件。
她这一整天都没去公司,虽然躲过了驻守在徐氏大厦下的记者,但关于她的八卦,却是怎么躲也躲不掉。
门户网站上刊登的她和路征的新闻,几乎在一下午间就几乎被转载至各大网络媒介,连纸媒都也有报道,可以说是无孔不入,这在帮助了雅颜的同时,却毁了她――炎凉看了几条紧接在消息后面的网友评论,似乎都没有什么正面评价,她也就没继续往下看,直接缩小了页面。
蒋南受到这些消息后是不是也会和网友们观点一致?炎凉想想就笑不出来了。
没一会儿她的手机就开始响铃,听得还端坐在电脑前的炎凉一惊。莫非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她拿过手机,发现不是蒋南的来电,心里的滋味起伏很是一番波折。
炎凉接起电话来,对方却似乎有所迟疑一直没先开口,炎凉只得反问:“梁姨?”
“二小姐,你能不能……”梁姨似有要求,但难以启齿,顿了顿才心一横说道,“……回家看看你爸爸?”
“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他和太太大吵了一架之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直到刚才才出来,让我把你叫回家一趟。”
炎凉支着额头,手肘撑在书桌上,对于梁姨的要求实在是提不起兴致:“我跟他无话可说。”
梁姨料到她会这么回答似的,拿出苦口婆心那套用惯了的老招对付她:“还是回来一趟吧,毕竟是父女,虽然他……”
“您把徐子青叫回去吧。他们才是真正的父女。”
说这话时,炎凉不经意的抬起头来,语气便蓦地一滞,目光也怔住了:斜倚在书房门旁的蒋南并不为自己的突然出现而致歉,只仪态轻松地放开原本抱着的双臂,朝她晃了晃手指,也算沉默地打了个招呼。
炎凉也不确定他听到了多少,自己家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实在不足为外人道,虽说他作为徐家的女婿,按道理来说也算是半个徐家人,可炎凉还是怕被这男人看了笑话。
又硬着头皮和梁姨周旋了一会儿,炎凉终于把电话给挂了,自始至终也没答应回大宅。见她把手机放回桌上,一直站在书房门口的蒋南才抬步走近。
炎凉坐那儿朝他笑笑,笑容勉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也不吭一声……”
“见你在打电话,就没打搅你。”
蒋南说着已走到了炎凉身旁,炎凉抬眸看看他,又看看没关的电脑,手不由自主的就伸向了鼠标。
他手刚放到鼠标上还没来得及移动,就听蒋南沉沉地说:“不用关了,新闻我早看过了。”
炎凉闻言,蓦地抬起头来。
蒋南却只是一副无奈又好笑的样子回视着她。原来在她动了要关掉页面的心思的同时,就被这个眼尖的男人逮了个正着。
炎凉有点看不懂他对此事的反应了,百般思量间,炎凉能说的话似乎只剩下一句:“sorry……”
仔细观察蒋南,倒是没嗅到什么怒意,但炎凉也算是见识过好几次这人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难免还是有些小心翼翼地等着他的回答,可是蒋南只是沉默地接受了她的道歉,矮身接过炎凉手中的鼠标,替她关掉了网页。
“我们都是拿了结婚证的人了,你以为我会相信记者的捕风捉影?”
看他的表情,再看他的眼睛,炎凉觉得自己可以松口气了。
但他紧随其后的一个转折,却又令她肩膀一紧:“不过……”
蒋南的一只胳膊正环搂着她,自然感受到了她肩膀的瞬间绷紧,因着他俯着身体的姿态,此刻的二人眼睛对着眼睛,鼻尖若有似无地贴着,连他说的话,也是直接晕热她的双唇:“……作为补偿,今天剩下来的时间里,你是不是该心无旁骛的好好陪陪我?”
彼此之间本就只隔着一厘米左右的距离,蒋南话音落下的同时,又悄然地靠近了一分,看样子像是要吻她,这个节骨眼上、尤其是接了梁姨的电话之后,炎凉实在是没心思接这个吻,心里正打算着:是不是要迎合着来个草草了事……
蒋南竟然就在这将吻不吻的关键时刻停了下来。出人意料地说了句:“我饿了,做饭去。”
炎凉一愣。
蒋南的手则从她肩头滑下至她的腰身,轻轻松松就把她从椅子里带了起来,而他,转眼就接替而上、坐进了椅子里,现在换他仰头看着她了:“我忙了一整天都没来得及吃饭。”
“……”
“……”
这样居高临下地看这个男人,仿佛能看到他掩藏的很好的疲惫,想来他是要比她忙得多,应付各种突发状况,他自然也比她更累。
“好吧。”
炎凉应道,绕过书桌往门边走,走到一半又听见他说:“不准像上次那样偷懒、直接叫外卖打发我。”
炎凉停下脚步,无奈地想:这果然是个记仇的男人……
不由得加大了音量也拖长了音调,以表示自己的决心:“遵――命――!”
蒋南微笑着目送这个女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书房门口。
笑容随即隐没。
电脑上的网页虽然已全部被关掉,但股票软件还在运行。蒋南将软件最大化,一片红绿数据立刻显现在整个屏幕上。
徐氏的股票在经历了几番大跌和反弹之后,停在了一个还不算太令人绝望的指数上。
这回,蒋南关掉股票软件,连电脑也一并关掉了。很快黑下去的电脑屏幕上,折射着这个男人的脸。
冰冷的屏幕目睹着这个一脸冰冷的男人,是如何一点一点重新展开笑容的。只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此时此刻他的这个笑容似乎带了一丝……嘲讽。
***
一顿晚饭花去蒋太太一个小时的时间,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蒋先生坐在餐桌旁目睹全过程,早已打消了之前的念头,柔声问自己太太:“要不……还是叫外卖吧?”
炎凉用锅铲把锅里那已炒焦的食材拨进垃圾桶,这才回头瞪一眼坐在那儿、一派悠哉的蒋南:“我都已经做好两个菜了,你现在才跟我说要叫外卖?”
这女人语气里的咬牙切齿令一贯高高在上的蒋先生乖乖噤了声,他低眸看一眼桌上那两盘所谓的“菜”:一份蔬菜沙拉,一份水果沙拉。
蒋南犹豫了一下,为她着想,也为自己的胃着想,他终于起身走向料理台。在这个女人第三次尝试做糖醋鱼之前,从她手中接过锅铲:“算了,还是我来做吧。”
炎凉挑眉看看他,原本严肃的表情,在确定他真的要替她下厨之后,立刻就变为开怀一笑。
终于得解放的炎凉三下五除二就把围裙摘了,把位子让给蒋南,自己快步走到餐桌边,大松一口气地坐了下去,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吩咐道:“我饿了,再做两个菜就好。”
说完之后就见背对着她的蒋南默默地摇了摇头,无可奈何至极的样子。炎凉倒一点也不自责,吃点沙拉填填肚子。
不久之后厨房里就飘起了阵阵鱼香。
而窗外,早已是夜幕降临。饿着肚子等晚餐的炎凉丝毫没有察觉,黑暗早将这栋公寓楼层层包裹……
……
……
而就在这栋公寓楼不远的餐厅中,偌大的包厢里,只坐着徐晋夫一人。
这已经是前来赴约的徐晋夫第六次抬腕看表了。
这时候,包厢的门被人从外头推开,徐晋夫听见动静,端坐着抬起头来:“怎么回事,迟到这么久?”
一贯的训斥女儿的口吻在抬头看见来人的长相时,蓦地一顿。徐晋夫疑惑的思索了两秒,而后眉头皱的更深:“你怎么会在这儿?”
“怎么,不欢迎?”
徐晋夫没说话,他的一脸冷意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来人却不顾徐晋夫明显的蔑视,随意地拉开最近的一张椅子,径直坐下:“我来这儿呢,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随此人走进包厢的,还有个助理模样的年轻人,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候命。
徐晋夫并未接腔,直接拿出手机拨号码,系统却提示对方已关机,徐晋夫脑中已在尽力思考,面上僵硬的一笑:“丽铂从来都是我的死对头,我还能从江总口中听到这么好消息?”
他说的话极其在理,江世军回以嗤鼻一笑。
见徐晋夫警惕地不再多发一言,江世军悠哉地往椅背上一靠,与徐晋夫的神经紧绷形成鲜明对比,江世军并未说话,倒是站在一旁的他的助理,十分恭敬地对徐晋夫说:“徐总,我们此次前来,是特地提前来通知您:丽铂集团打算正式收购你徐氏。”
***
这个笑话终于逗笑了历来不苟言笑的徐晋夫。
江世军并未直视徐晋夫的笑容,垂着头不发一言,一派安然自得的样子,只微微一挑眉稍,助理得了命令,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拿出一叠文件,送到徐晋夫面前:
“这是我们目前和徐氏的几位股东所签署的非流通股股权让渡书,以及,我们所购买的徐氏在市场上的流通股的资本证明。”
徐晋夫原本那觉得荒唐的笑容,僵在脸上。江世军这才缓慢的抬起头来,好好欣赏一番这个比自己年长不了多少的商界前辈的错愕。
徐晋夫不止表情僵硬了,手也有些不受控,伸向那些文件时,腕子轻微的一抖,虽然很快被他克制住,但这一幕仍没逃过对面那双鹰一样的眼睛,江世军笑容更深地看着徐晋夫慢慢拿起文件翻阅。
一一翻阅,一一查看在让渡书上签字的股东名单,徐晋夫仿佛嗅到了一场旷日持久的阴谋,可越是如此,越要表现出镇定,以至于徐晋夫只看到一半,就没有再看,抬眼冷哼道:“这些股份加起来才只有多少?你想光凭这些就从我手中夺走徐氏的控制权,那也太天真了。”
江世军啧啧地摇了摇头:“看来你真是老糊涂了,记性怎么变得这么差……”
对于江世军的揶揄,徐晋夫警惕地皱起了眉,流转的目光泄露了他正在回想自己之前还曾有过什么疏忽。
很可惜,徐晋夫再努力回想也没有理出个头绪,江世军冷冷一笑,提醒道:“你难道真的忘了,你在任命这一任的ceo时开出了前所未有的高条件,其中就包括――给出一部分股份?”
一语正中靶心。
徐晋夫脸色一白。
长久的静默后:“你是蒋南的……幕后老板?”
这回,江世军是真的忍不住耻笑出声了,摇摇头,做一副可惜的模样道:“你未免也太小瞧这些个年轻人了……”
“……”
“是你二女儿发信息约你来这儿谈事情的,结果我却出现了……”江世军一点一点的将话题引至悬崖,“……徐总,你以为这是为什么?”
耗费了这么长的时间、精心织就的这张网,终于迎来了徐晋夫的后知后觉。徐晋夫的脸色从苍白至惨白,最终,脸上已毫无血色地他痛苦地一捂心口――
江世军亲眼看着徐晋夫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变化着,心情大好地笑起来。
见江世军起身,助理自动退后半步让出路来,并看着江世军踱步来到僵坐在那儿的徐晋夫身旁。
看着徐晋夫不堪重负的样子,江世军自是不吝于给他最后一击的。他慢条斯理地从徐晋夫没有查看的文件中抽出一份,直接送到了徐晋夫手里。
“而且……实在是不好意思,你最疼爱的大女儿,也把她手头的股权抵押给了我。”
徐晋夫的手再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看到文件最后一页上的签名,熟悉的字迹……徐晋夫浑身一痉挛,文件轻飘飘地落在了桌上。
江世军低头欣赏一番文件上写着的“徐子青”三字,再挂上微笑,抬头:“徐总,你聪明一世,却怎么生出了这么个笨女儿?投资失败了,就只知道挪用**填补,我只是帮忙把她**还上了,就真的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了。只是苦了周程那小伙子,替她掩盖这么多……”
徐晋夫双眼早已血丝满布,怒斥着要打断他,却呼吸不畅到声音都再难发出来,江世军却依旧是那把张弛有度的嗓子,一切的恶意经他的口说出,几乎都已包裹上一层优雅:“我掌握的证据只能送一个人坐牢,你是舍得你大女儿去吃牢饭呢?还是干脆让周程帮忙帮到底,揽下全部商业罪证呢?”
江世军的演说终于结束,如今的他抱着双臂站在那儿,冷眼看着徐晋夫颤抖着双手,艰难的从怀里掏出药瓶,打开了盖子,手却已经拿不稳这小巧的瓶身,一抖,药瓶就应声落地――
白色药片纷纷散落在地,在猩红色的地毯映衬下白得格外刺目。
徐晋夫的脸色却比药片还要苍白,唇色却是发紫的,他艰难地弯腰试图捡起药瓶,终究却只是重重一跌,整个人双膝跪在了地毯上,佝偻着背。
以江世军站立的角度看,他此番跪着的姿势,就如同乞求赦免罪孽的忏悔者。
眼看徐晋夫就要够着离他最近的那没药片,江世军随后也蹲下了身体,先徐晋夫一步捡起了那枚药片。
却不是送到徐晋夫嘴边,而是抬起手来,迎着光仔细观察这枚药片。
苟延残喘的徐晋夫晃悠悠地把手伸向他,如同乞讨。
乞求他的心慈手软。
换回的却是江世军一抹更深的微笑。
未免徐晋夫痛得神志不清而遗漏了自己的话,江世军刻意凑近徐晋夫的耳边,一字一句、十分清晰说:“目前我所持有的股份还不能与你抗衡,可明天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就像你……活不活的到明天,也要看你的运气如何了。”
说完,江世军象征性地拍了拍徐晋夫的肩膀,冠冕堂皇的样子就仿佛在说:徐总,你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江世军就这样保持着笑容起身,理了理衣领:“不好意思,隔壁包厢还有我的饭局,您这儿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决绝的脚步踏碎那救命的药片……
……
……
糖醋鱼,宫保鸡丁,油淋青菜,两份沙拉,一一摆盘后,炎凉抬头看看自己家的这位大厨,伸手接过他递来的一碗米饭,埋头开吃。
蒋南则默默坐到另一边,等着她对他的手艺发表些看法,无奈她估计是真的饿了,没有丝毫要抬头的意愿。
无奈,只能他主动开口询问了:“味道怎么样?”
炎凉这才暂时放下碗,空出一只手来,只来得及竖了竖大拇指而来不及说话,同时,另一手的筷子已经夹回一片鱼肉,正要送到自己嘴里,却顿时手一抖……
刚准备拿起筷子的蒋南听见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一愣,抬头就见脸色微变的炎凉正捂着胸口。
“怎么了?”
“心脏突然抽了一下。”
“好点没有?”
炎凉皱着眉头,掌心按了按胸口,并没有再感觉到什么异样,这才抬眸朝蒋南点点头。
大快朵颐之后炎凉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蒋南收拾好餐桌,也坐了过来。
这似乎是婚后二人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的独处,没有加班的困扰,没有记者的烦忧,但显然,彼此都有些不适应这样的闲暇,蒋南搂着她看电视,不说话,炎凉也有些没有主意,看下挂钟,9点都还没到,只能扭过头去问他:“今晚打算怎么过?”
“看看电视,然后好好的睡一觉。明天肯定又有的忙了。”蒋南边说边换台。显然他们都是不善于谈恋爱的人,炎凉对这索然无趣的电视节目没有一点兴致,列数一下情侣之间该做的事,似乎……他们都没做过。
“我们似乎没有一起看过电影。”
蒋南表示同意,把频道调到新闻台,随口应道:“嗯。”
“没有一起旅行过。”
“纽约。”
他的答案当即遭到炎凉的否定:“出差的不算。”
“好吧。”
炎凉继续列举:“我们也没有见过彼此家长,也没有举办婚礼。”
“我见过你的家长。”蒋南立即予以反驳。
炎凉似乎没听到他的回答,自顾自感叹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忙完,才能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蜜月旅行。”
蒋南一直看着电视屏幕,似乎根本没在听她在说什么,可突然之间他就沉默地把电视给关了。毫无征兆炎凉还没反应过来,疑问的“嗯?”了一声,询问地看向他,就听他说:“那先把看电影这个给解决了。”
蒋南已经起了身,也要把炎凉从沙发上拉起来。炎凉不愿动,看一眼窗外,除了黑暗,看不到别的:“外面好冷,不想出去。”
“那就在家里看。”
炎凉被他带着,急忙趿上拖鞋,一边跟着他的脚步走向那从未使用过的家庭影院,一边听他说:“朋友送过我一些电影胶片,我之前都没看过。”
设计师当初就是照着迷你影院的设计,开辟了这个家庭影院的空间,可面对放映机,蒋南绝对是外行。
他参照说明安装胶片,炎凉拿了瓶红酒,倒拎着两个酒杯回到家庭影院,短短时间里蒋南已经装好了胶片,正在调试。
“这么快?”炎凉原本还以为自己能头一回欣赏到蒋先生的手忙脚乱。
虽然已经算上手很快,蒋南还是朝炎凉无奈的耸耸肩:“弄得这么繁琐,不如直接去电影院看了。”
炎凉边倒酒边驳斥:“这叫情调。”看来她是十分欣赏家装设计师对于家庭影院的这个小巧思。
蒋南也不知自己装的是哪部电影,直到放映的字幕打了出来――
是一部十分出名的讲述父爱的旧电影。
讲述了意大利一对犹太父子被送进纳粹集中营,父亲不忍年仅五岁的儿子饱受惊恐,利用自己丰富的想像力扯谎说他们正身处一个游戏当中,必须接受集中营中种种规矩以换得分数赢取最后大奖。
看了让人感慨。
炎凉感慨的同时,更多的是唏嘘,尤其是看到屏幕上伟大却也渺小的父爱――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一直安静观赏的炎凉还是没忍住,问他:“你父母是怎样的人?”
蒋南看着屏幕,炎凉看不出他是在思考她的问题,还是陷进了剧情中没有回神。时间久到炎凉都要怀疑他是真的没听见,因为忍不住再问一遍――
蒋南却在这时突然站了起来,“这瓶酒味道有点不对,我去拿过一瓶,你想喝哪种?”
炎凉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拿过酒杯品一口,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倒是蒋南,已经询问道:“拉斐?”
很快蒋南就从炎凉面前走了过去,眼看他都已经拉开放映室的门了,炎凉只能说:“好吧。”
电影正进行到第二幕的精彩之处,炎凉独自坐在宽大的椅背中,听着原声发音的意大利语,她很早之前看过这部电影,如今重新再看一遍,却觉得更加震撼。
蒋南什么时候回来到放映厅的,她丝毫没有察觉,直到他开口叫她:“炎凉。”
炎凉这才抬起头来,只见蒋南就站在半敞开的门边。
他的背后是光亮,身前却是黑暗,就这样站在这样一个交汇处,神情复杂的看着她:“电话,找你的。”
炎凉回到客厅接电话。
“二小姐……”是梁姨的声音。
“梁……”炎凉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只因为电话那端的梁姨突然小声地哽咽了起来。
这令炎凉愣了愣才回过神来,声线绷得紧紧的,“怎么了?”
梁姨一时之间没有接话,炎凉在电话这边等的心率骤乱,而这时,梁姨的电话似乎被交到了另一个人手中,炎凉耳边随后响起了母亲的声音:“你爸爸他……”
有什么东西,沉默的,醍醐灌顶而来,几乎要淹没掉炎凉的听力。她呆立在电话机旁,手指僵硬的拿着听筒,但似乎再也没有听进去半个字。
直到另一只手从她手里接过听筒,炎凉才猛地回过神来,那只手传递过来的正常的体温令她意识到,自己的手是有多么冰凉。
看到她这副愣怔的样子,蒋南难免有些担忧:“怎么了?”
炎凉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蒋南只得把听筒放到耳边:“喂?”
这一声“喂”如一把利刃,狠狠劈开炎凉恍惚的神智,也彻底惊醒了她。
炎凉的听觉神经仿佛也在瞬间恢复了正常,刚才她听到的那些话:医院,医院……炎凉想也没想,脑子一片空白的冲向玄关。扯下挂在装饰柜上的车钥匙,就这样夺门而出。
她飞车到达母亲告诉她的医院,所有人都站在病房门外,听见走廊不远处传来的慌乱的跑步声,才齐齐看了过来:
满头冷汗,单薄的家居服,脚上是一双拖鞋的炎凉,就站在他们视线的焦点。
有梁姨,有周叔叔,有周程,有徐子青母女……炎凉回应着他们的目光,突然之间,只觉得之前的一切激烈都平静了下来。
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说话,炎凉安静的听着自己逐渐恢复平静的心跳声。不久之后,炎凉就看到母亲从病房里走出来。
一向保养得当的母亲,似乎一夜之间已两鬓发白,炎凉不确定这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她走向母亲,听清了母亲对梁姨说的:“准备丧事吧。”
母亲语气只是很淡而已,并没有哽咽,梁姨点头称是,母亲又转头看看炎凉:“跟子青一起进去,看你爸爸最后一眼。”
炎凉和徐子青一同走进病房。
这或许是这两个女人这一生的所有单独相处时间里,第一次没有争锋相对,没有冷言冷语。有的,只是一片空白。
看着病床上白布遮身的场景,炎凉呆立在门边,没有勇气靠近半步。她看着徐子青快步走到病床边,当即双腿失力地跌在了地上。
徐子青伏在那里,双目无神,极致的悲伤,以至于呈现一幅哭不出来的样子。
许久,炎凉才也走到病床边。
徐子青仰头看着她,炎凉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只能蹲下`身去将徐子青搀扶起来。
徐子青终于得到了支撑,抱着她,失声痛哭。
炎凉站在那里,感受着徐子青的眼泪流进她的衣领的炎凉,瞬间迷失了方向:
她该不该哭?
她又该找谁去哭?
***
徐晋夫去世的消息一出。
股市连续三天跌停。
炎凉连续三天呆在大宅,蒋南则呆在公司,所有人都猜测徐氏这艘大船即将沉没,蒋南除了为此善后,也无力回天。
蒋南再度在徐家见到炎凉,这女人是一张素净的脸,没什么表情,“这里交给我,你回家睡会儿吧。”
炎凉摆摆手,拒绝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按照老家的习俗守灵而已。”
蒋南跟着炎凉走到了室外,大宅的两处花园都摆放了藤椅,现在连这室外的藤椅都被遮上了一块白布。
炎凉心中堵着什么无法纾解,看到这白布,心中一酸,直接把白布掀开丢到草地上,这才坐进椅子里。
蒋南并未坐到另一边,只是站在她身旁,她一歪头就能靠在他的腰侧。
这个冬天是炎凉度过的最难熬的冬天,不止因为寒冷……
炎凉也不知道能怎么问,只能说:“公司没什么事吧?”
“有点糟。”
蒋南的这番回答,炎凉其实都猜得到。试问情况还能好到哪里去呢?
她只是没想到,蒋南紧接着会说:“我们遭到了恶意收购。”
炎凉蓦地僵直了身体。
“你母亲让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可是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蒋南的手按在她肩上,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也好让你做好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8000+呼呼,看爽了记得留个脚印哟
美妙的日更期结束了,今天起要恢复最初的更新频率咯
高`潮即将到来……你们懂的
44、第 44 章
44、第44章
“我们遭到了恶意收购。”
“……”
“你母亲让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可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蒋彧南的手按在她肩上,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也好让你做好打算。”
炎凉霍然站起。
愣愣的看了蒋彧南半晌,才明白这一切都不是她的幻听。
她的神智还停留在恶意收购的噩耗上,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打算?”实则脑中一片空白。
在蒋彧南沉默的凝视中,炎凉好歹是理清了一些头绪:“收购的消息是从哪儿泄露出来的?”
“流通股市场一直有资金在趁低买进徐氏的股票,数额越来越大,相关部门发现了不对劲,顺藤摸瓜的往下查,才发现……”蒋彧南噤声瞥她一眼之后,继续道,“……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炎凉当即心中一凉。
一千种思绪如今全糅杂在了一起,快要堵得她没办法呼吸,耳边则一直回响着蒋彧南的声音: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
糟?能有多糟?炎凉迟疑了半晌,终于问:“收购方已经在对股东下手了?”
蒋彧南看着她,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个瞬间,炎凉只觉得眼前似有短暂的发黑,噩耗一个接一个,早已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以至于她跌坐回椅子里,沉默了许久才又抬头问道:“有没有查到是谁在幕后运作?”
蒋彧南摇头:“目前只查到一家挂名的空壳公司。”
“……”
“别太担心,我已经启动了反收购的应急方案。你母亲决定出资回购股票,相关手续也都已经签好。应该还为时不晚。”
虽听他这么说,炎凉提着的心却没能有半点松懈,恶意收购一事既然已经惊动了徐氏,想必收购方现在手头所持徐氏股票的份额已经相当可观,炎凉已经没有勇气再往下推测,宁愿由面前这个男人来告诉她更糟的现状:“哪些股东已经出售了所持股票?”
“目前获知的名单包括赖正年,刘军。”
蒋彧南此时此刻的表情,预示着事态是何等严重,炎凉已经不忍直视,只低下头听他继续说道:“我们已经收到消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周成宽,我们也已经在和周成宽接洽,看能否挽回。”
寒风将被丢落在草地上的白布掀起一角,看着正凄凉地翻飞着的那一角,炎凉低垂的目光正落在那上头。忽然之间她发现,自己其实就像那白布,面对强势的外力,毫无反抗能力。
而后一只手捡起了那块白布,把它重新搁回桌上。
炎凉顺着那只手望上去,看到蒋彧南的脸。
“别发呆了,看你,手都冻僵了。”蒋彧南边说边执起她的双手,把它们捂在他的掌心,呵着热气,“进屋吧。”
感受着他传递来的温暖,炎凉的身体终于有所回温。这个男人临危不乱的样子总能把人从绝望的边缘拉回来……
炎凉点了点头,他便牵起她往回走,悬在天边的那整片阴霾终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一走进室内,炎凉就看到远远朝自己小跑而来的梁姨,寻见他俩之后,梁姨先是朝蒋彧南客气地点了点头,之后才转向炎凉:“万律师到了,太太让你赶紧去书房,马上就要宣读遗嘱了。”
蒋彧南对炎凉笑笑,“我在这儿等你。”
虽已是徐家的女婿,但在遗产分割一事上,他仍是十足的外人。炎凉点了点头之后便随梁姨上了楼。
周程站在书房外的走廊抽烟,炎凉一上楼就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炎凉,扯了扯嘴角算是打招呼,可就算是这样微笑着,炎凉在他脸上看到的,却只有忧愁。
“你不是早就把戒烟了?”
那已是几年前发生的事了,徐子青抱怨了一次他屋里的烟味,不出一个月,他就把烟给戒了。
可此时此刻的周程听炎凉这么问,却是慢慢的又深吸了一口烟,只朝炎凉无言地笑一笑。
炎凉自知没有资格当场摘掉他的烟,只是五味陈杂地看着他的侧脸,终是什么也没说,调头走向书房。
在门外迟疑了一下,炎凉推门进去。
徐晋夫在世时,若无事在家,最常呆的地方就是这间书房,从家具的选择到摆放,都是按照徐晋夫的意思来办,如今徐子青母女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中等待,炎凉从沙发上收回目光,无意间一瞥,就瞥见了挂在书桌后方墙壁上的那张全家福。
那似乎是五年前拍的照片。上边的炎凉板着脸孔,徐子青笑容明媚,徐晋夫精神矍铄地端坐在正中央。
那是一个私底下分裂,但表面上看起来仍旧完满无缺的家庭。不像如今,连明面上的团结都不需要再去维系……
在炎凉发呆的当下,房门再度被推开,炎母与万律师随后进来。
“炎凉?”
炎凉的神智这才被母亲唤回,从全家福上收回目光。
看到了母亲和万律师,炎凉也很快整理好情绪,坐到了远离徐子青母女的另一边沙发中。
此次宣读的待分割的遗产,包括徐晋夫名下所有动产和不动产:
因为徐子青之前的所作所为,除了她之前所获得的徐氏股份,徐晋夫没有再在遗嘱中划分股份给徐子青,而是全权交由炎母打理。
徐晋夫这样的决定,等同于间接声明:徐氏将由炎凉继承。
而其余的大部分不动产,则归徐子青和她母亲继承。
除股票和不动产外,其余的遗产都由专门的信托基金管理,所有人都将受益,炎凉母女和徐子青母女分别按4:6比例分配。
她们此刻身处的徐家大宅,当年建成时就是炎母与徐晋夫的联名财产,徐子青母女当下就可以搬离大宅,住到刚被分配给徐子青母亲的那栋城区别墅中去。
所有人对遗产的分配都没有异议,签字,离开……何谓“人走茶凉”?或许就是炎凉坐在那儿,看着徐子青母女相携着离开,而她,竟然很想对这些她怨恨了许多年的人说一句:再见……
又或者,再也不见……
就在炎凉艰难的从那两人的背影上收回目光、愣愣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杯咖啡上时,已走到门边的徐子青却在徐母眼神的示意下,去而复返,来到炎母跟前,说:“大妈妈,我们走了。”
炎母点了点头。可转念想到了什么,炎母又开口叫住了准备再度离开的徐子青:“子青!”
徐子青疑惑地回过头来。
书房里的所有人都听清了炎母接下来的话:“你开个价吧,把你爸爸之前给你的那部分股份转卖回来。”
徐子青脸色一变。
见她迟迟不说话,炎母猜她应该是为难,语气尽量和缓一些:“你考虑下。徐氏这段时间的局势太动荡,希望你为了大局着想。”
徐子青迟疑了好一会儿,最终只是模棱两可地说:“我会尽快给您答复的。”
***
终于离开……
是的,终于……
徐子青与母亲同车离开,母亲在旁无声的啜泣,徐子青撑着下巴看向窗外,耳边是母亲那断断续续的、隐忍的呜咽声,脑中回响的,却是炎母的话:你开个价吧,把你爸爸之前给你的那部分股份转卖回来……
徐氏这段时间的局势太动荡,希望你为了大局着想……
“妈。”徐子青突然说。
母亲一愣,赶紧拭了拭泪,调整好了声音才应声道:“怎么了?”
“……”徐子青沉默了半晌,终究是没有继续说下去,“……没什么。”
车子一路行去,终于离开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大宅。一路上虽没说几句话,徐子青心思却是前所未有的乱。
终于,她警醒一般回过头来,对司机说:“下个路口放我下车,你送太太先过去。”
“你要去哪?”
徐子青勉强笑了笑:“有点事情。”
司机停在了下个路口,徐子青立即开门下车。很快就打到了出租车,直奔丽铂集团。
外界如今都将她视为未来的江夫人,她出入丽铂自然畅通无阻,徐子青一路勉强的应和着旁人的招呼,一路直达江世军专属的办公区。
秘书见到她,立即起身要去向总裁通报,徐子青阻止了她:“不用了,我自己进去。”
徐子青就这样孤身一人走了进去。
办公区里很宽敞,外间用来招待客人,还摆放着小型的室内高尔夫,内间才是办公室,徐子青走到办公室门口,正欲推开虚掩的房门,里头突然传出一句:“彧南,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回去为你父亲扫墓?”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生病所以没更,常常熬夜把免疫系统都熬坏了,苦逼……这章是最后一次0点以后的更新,以后更新,都会在0点以前,不熬夜的作者才有命写更多作品给大家……
下一章,本周五晚10点不见不散……
45、第 45 章
45、第45章
“南,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回去为你父亲扫墓?”
对方似乎是在室外,沉静的语调伴随着类似寒风的声音,显得格外冷冽:“过段时间吧。”
“那明天我自己单独去一次,”江世军拄着头,与十分熟悉的人谈话,姿态自然而然显得惬意,“等你有空了,上次送去的花都要烂成花泥了。”
彼此都没再多说什么,对方就此挂断电话,江世军则把电话切到了秘书那儿,悠悠的,一边摸了摸手旁那壶早已冷掉的茶,一边吩咐秘书:“沏壶茶进来。”
“好的。”
江世军一向不喜欢久等,因此训练了秘书十分迅速的办事能力,不一会儿门就被敲响,江世军抬头:“进来。”
闻声推门进来的,却不是秘书,而是……
江世军一愣,狐疑的一眯眼,但很快就展颜笑开:“你怎么来了?”
徐子青端着沏好的茶,笑吟吟地走进来:“怎么?不想看到我?”
徐子青已经走到了办公桌边,一整套颇具古风的茶具她用起来得心应手,很快就将杯盏送到江世军手里。
江世军接过,却没喝,只问:“不是说今天律师会到你家公布遗嘱?”
“结束之后我就过来了。”
“结果如何?”他紧接着又问,似乎比徐子青本人还要急切。
徐子青直接做一番苦笑:“预料之中,我爸把徐氏交给了我妹妹。”说着也为她自己倒了一盏茶。
如此泰然的样子令江世军不由得再度眯起了眼打量她:“我还以为你对这个结果会很不满。”
在他预料之外的,徐子青只是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徐氏现在这么动荡,她接手的等于是个烂摊子,连蒋南这么个能人也有些回天乏术的架势了,我也想通了,与其在商界冲锋陷阵,不如,好好做个男人背后的女人。”
徐子青一边喝着茶,一边隐秘的观察这个男人对自己这番见解的反应,结果他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别的情绪。
徐子青也不清楚面对对方这样的反应,她该不该松口气……
忽略掉内心的翻涌,徐子青坐在椅子扶手上,瞅了瞅这个男人微微发白的鬓角,又是一番权衡后,才懒洋洋地把脑袋贴了过去:“你呢?你待会儿还有什么事要忙么?”
“没什么事,很快就能走了。走吧,正好一起去吃晚餐。”
江世军说着已站了起来,二人一前一后地往门边走,江世军从立架上拿下外套,正穿着,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徐子青,则轻巧地将手伸进包里摸到手机――
按下一个键之后,手机立即响起了铃声。
江世军刚穿好衣服,听闻铃声立即回过头来,只见徐子青接起电话来就说:“妈?”
“……”
“我在外面啊。”徐子青抬眼看了看江世军,顿了顿才继续道,“怎么了?”
“……”
“好的,我马上回去。”
徐子青挂了电话之后,立即抱歉地看向江世军,目光楚楚:“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
“家里有事找你?”
徐子青点了点头。
“……”
“……”
“那好吧,改天。”
江世军很爽快就答应了,徐子青笑着快步走到他身边,吻了吻他的脸颊:“下次我请你。”说完便一路小跑着离开,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后。
徐子青一路都是这样奔跑着,一贯的优雅早已不见踪迹,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进了电梯,下了楼离开了丽铂,直到最后坐进出租车里。司机驾车绝尘而去,徐子青终于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她不由自主地回头,透过车窗看一眼后头那栋越来越渺小的丽铂大楼,总觉得顶楼的某一个落地窗后,一双眼睛正狠狠的盯着她。
惊得徐子青立即收回目光,迟疑着摸出手机,拨出了一串熟悉的号码后她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对方很快接通,徐子青也不等他说话,就直接问出了口:“周程你在哪儿?”
“……”
周程还没回答,她又说:“我立刻、马上要见到你!”
***
炎凉又在徐家大宅住了将近三天,才被蒋南半强迫的带走。
下周一就要举办葬礼,母亲很忙,炎凉却被蒋南这么带离了家里,难免颇有微词――
还在和蒋南一同离开徐家大宅的车上,她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发表对这个男人的不满:“你不该拉我走的,让我妈一个人住在那么空荡荡的房子里,我有点不放心。”
“是你母亲要我带你走的。”
听着蒋南这样的解释,炎凉抬了抬眉,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沉默的扭头看窗外,但很快一只手就把她的肩扣了过去,她和蒋南之间未免显得有些生疏的距离,此刻被他打破――
“你几天没合眼了?黑眼圈重得吓人。”
炎凉靠过去,枕着他的肩膀,语速因缓慢而显得疲惫:“就在昨天,一些叔叔伯伯门都来家里看望了我们。包括刘军。我就纳闷了,刘军都已经把股票转卖给了别人,怎么还有脸来,说出‘节哀’两个字的时候,他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
“……”
“果真是……世态炎凉。”炎凉仔仔细细咀嚼这个与自己同名的字眼,仿佛能嚼出一股宿命的味道。
蒋南只是将他揽着她的那只手揽得更紧,“别想那么多……”
“怎么能不想?我爸死了,恶意收购方如果成功的话,我家的产业就等于毁在了我手里,那……”炎凉有些说不下去,转念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些别的,“我在想,回购股票的同时,我们是不是要重新制定新的股份计划,赋予我妈妈亲信一方的股东以特定的优先股利?如果还是没办法阻止恶意收购,那就干脆鱼死网破,在迫不得已的关头,可以选择提前偿还未到期的债务,给收购者在收购成功后造成巨额的财务危机。”
“……”
“……”
“对了,还有一种办法……如果揪出了恶意收购方的幕后老板,我们其实也可以寻找一个友好的支持者,作为收购人,与恶意收购者相竞争,刻意抬高收购价。甚至可以通过锁位选择权,直接把……”
之前一直侧耳聆听的蒋南忽的打断了她:“你如果真这样做,还没击退恶意收购方,说不定你就已经先破产了。”
炎凉一愣。
意气用事之后再仔细想想,他说的也对……不到万不得已,不必和那背地里的敌人这么拼命。
“那……”
炎凉欲脱口而出的询问被当下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这个新的手机号只有至亲和下属知道,屏蔽了媒体等无聊人士的滋扰。每一次响铃,都有可能意味着另一个噩耗。因而她没有拖延半秒,几乎只响了一声半的铃声,她就已经接起。
是周程的来电。
“周……”
只说了一个字的炎凉就被周程打断了:“你在哪儿?我有事找你。”
炎凉一愣。
周程的这种语气令她不由得坐直了身体:“怎么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总之我需要你现在过来一趟――你原来住的公寓这边。”
蒋南投来目光的同时,炎凉听见周程问说:“别问为什么,现在过来就是了。”
“……”
“……”
炎凉无奈了:“千万别告诉我又是因为徐子青。”
“……”
“……”
周程的沉默像极了默认,炎凉已经是万般无奈了,却只能说:“好吧。”
炎凉挂了电话,实在无法解答蒋南问出口的那句:“怎么回事?”
显然电话那头周程那急切的声音,蒋南也听到了一些,自然也没漏掉炎凉那句已经说烂了的:别告诉我又是因为徐子青………
于是也不用等炎凉编些什么说辞,蒋南直接说:“我送你过去。”
“不用,我直接打车过去。你先回家吧。”
蒋南也没再强求,让司机停了车,目送她打到了出租之后,才吩咐司机开车。
蒋南的车与出租车很快分道行驶而去,最终互不相视。
十余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炎凉曾居住的公寓楼下。
炎凉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停车格里,倚着车身而立的周程,再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徐子青的身影。
炎凉才拎着包下了出租,周程也很快看见了她。
待炎凉走到车边,周程也只说了一句:“走吧。”
“去哪儿?”
周程决绝的坐进驾驶座的模样仿佛在告诉炎凉,他这回是铁了心不解答她的疑问了。
“你刚被蒋南从大宅里接出来?”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
他的语气有些怪异,但他的这个问题,炎凉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是个无关紧要的寒暄话,于是她也没再追问。
直到车子朝着郊外的方向越行越远,直到车子驶进了一座墓园――
炎凉已经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这趟怪异至极的行程了。
周程下了车,领着炎凉沿着石阶上山,炎凉不得不停在石阶下,提醒周程:“你来错地方了,我爸的墓地选在了另一家墓园。”
她不走,周程索性伸手来拉她。
炎凉只能态度勉强地重新跟上。
周程最后停在了一个陌生人的墓碑前。
炎凉随后也停下。她看着墓碑上那张似乎尘封了多时的照片,以及旁边两束还算新鲜的花束,实在忍不住开口打破此时此刻的沉默:“他是……?”——
作者有话要说:心跳加速了有木有!!!!!!!
后天晚上10点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