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三个人
在柳相对的心里,李秀云老师就是自己的母亲,虽然没有血缘但这种融洽的关系已经超出了一般子女的界限,因此对于李老师的关心和照顾他都是下意识的行为,一心想把最好的都给对方。
可他的这种行为在别人眼里就有些爱屋及乌的味道了,有这种感觉的不仅仅是宋大义,还有燕无双。
柳相对跑出来的时候她就靠在医院电梯的墙边发呆,见到风风火火的柳相对燕无双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不过柳相对似乎太专注了,根本没有注意到燕无双的喊声,直到她的第二次喊声传过来,他才注意到面有不虞的狼狈女孩。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柳相对快步走到了燕无双的跟前。
“对不起啊,没注意到你还在......”
柳相对不知道怎么样表达歉意,到了县医院以后柳相对就忙碌于找大夫,确定治疗方案,早已经忘了这个跟自己一起来的女孩,直到这一刻他才想起来燕无双的脚扭伤了,自己根本走不回学校。
“怎么样,都安排好了?”
燕无双的声音里听不出不满,可她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柳相对这时候也没有注意到她表情的细微变化,只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嗯,差不多了,那个......”
柳相对挠头的手一直没有放下来,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还得等我一会,我出去买点东西。”
“夏梅呢?为什么她不去给她母亲买?”
燕无双的声音很轻。可语气说不上有多温柔,带着一丝抱怨。柳相对这时候已经听出了她语气里的问题,这才注意到燕无双的脸色。
“她要照顾母亲。还没吃饭,我去给他买点饭。”
......
“你是她的保姆吗?她家就没有一个顶事的男人吗?怎么所有的事情都要你去办?”
燕无双安静的语气终于出现了变化,她倚着墙的身体慢慢站直,音调不高语速不快,可那种委屈的表情让柳相对一下子楞在了原地。
“就算你喜欢夏梅,有必要事必躬亲,所有的东西都自己来处理吗?你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你的眼睛里就只有一个夏梅吗?”
这句话依旧延续着原来的音调和语速,但任谁也能听出这种音调和语速里的不满和抱怨。
燕无双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柳相对说过话。在柳相对的印象里她甚至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么激烈的言语,可在这一刻,在柳相对回答完自己将要去做的事情以后,她就用这样的语气说了出来。
“......”
“你没事吧......”
柳相对虽然没搞懂此刻燕无双的心情,但她很少看到这个理智的女孩子有如此情绪激动的一面,呆了一下后出言问道。
燕无双说完这几句就倔强的闭上了嘴,将头扭向了一旁,不再理会柳相对。
两人相距不足一米的距离,没人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柳相对站在那里看着脸有些发红的燕无双,不知道应该怎样应付这种忽如其来的情绪变化,燕无双看着不远处窗外的落雪。胸口起伏有些厉害。
沉默了一些时间,燕无双忽然回过头来对着柳相对说道:“你不是去买饭吗,我也没吃饭。但我不吃饺子,我要吃冰淇淋。你顺便买来吧。”
这时候的燕无双似乎在赌气,神态中的委屈已经散去。可依旧眉头微皱。
“天气这么冷,怎么能吃冰淇淋,再说,冬天也没有卖的啊。”
“你......”
燕无双话语噎在嗓子里,脸又一次变红。
她扬着白皙的手指指着柳相对的鼻子,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她在意的不是柳相对的这句话,而是她发现其实柳相对在某些时候情商低的可怜,她之所以生气,是因为自己的脚扭成了这样,已经到了医院,柳相对竟然就这样将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不闻不问一个多小时,替另外一个女孩忙前忙后,甚至在重要的事情忙完以后还要替人家去忙活生活上的事情,完全忽略了自己。
更让她气愤的是,自己与柳相对一同去了铁石岭中学,然后一起来到了县医院,这个过程持续了几个小时,她同样滴水未沾,滴米未进,柳相对似乎问都没有问过自己是不是也饿了,是不是也想吃些东西。
燕无双不算是一个小气的女人,相反的,在某些事情上她比较大度,她可以在很多时候默默的站在柳相对的身边,从他的角度考虑问题,替他解决所有潜在麻烦的事情,也愿意看着他一个人出类拔萃,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用自己的智慧去衬托这个一直看好的男孩,可她的这些愿意是建立在柳相对的事业上的,对于生活,特别是情感上,她有自己自私的想法。
因此现在的她感到了委屈,特别的委屈,这种委屈是自从那次家庭的变故以来首次出现在自己的心里,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情感。
柳相对摸了摸鼻子,冲着燕无双尴尬的笑了笑,轻声说道:“你别生气,我这就去买,你去病房等一会吧。”
话音还没落下,柳相对就逃跑似的冲进了楼梯间,他得快点逃离这个地方,赶紧的。
人在无法回答或者无法面对某种状况时,逃跑是唯一的明智选择,此刻的柳相对一边数着楼梯往下走一边拍着胸口,而脸上不复那种迷茫和略显憨傻的笑容。
他太聪明了,也太了解感情这个东西了,所以他很明白刚才那一刻燕无双的怒气以及委屈从何而来,可他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他选择装傻和逃离。
其实燕无双对于自己的明里暗里的姿态柳相对早已经心知肚明,他察觉的时间很早。早到了入学刚刚见面,自己拜托燕无双找夏梅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燕无双的这种心思。虽然那个时候燕无双自己可能都还不确定自己的感情,但柳相对就是知道。
这不是他自恋,而是时间累积后积淀下来的领悟,一个女孩子忽然对你一切的事情感兴趣,特别是对你关注的异性感兴趣的时候,那只能说明两种情况,一是她跟你有血缘关系,希望帮你把关,另外一种。就是你关注的女人侵犯到了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尤其关键的是当这两个女孩子都在场的时候她的表现,更让柳相对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柳相对可以直接拒绝吗?当然可以,可能直接拒绝吗?当然不行。燕无双的性格柳相对非常了解,是那种目的性非常强,心机非常强,占有欲非常强的女孩子,她所认定的事情或人,不会因为简单的拒绝就会放弃。相反的,如果她觉得自己所追求的东西出现了强大的障碍,那么她有可能会使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去化解,有可能是用某些手段去逼迫对方。又或者,用某些手段去逼迫对方喜欢的人,逼迫自己柳相对倒还不特别担心。他担心的是夏梅。这样一个心地善良城府简单的女孩子,无论如何也无法抵御住燕无双的攻势。
对于不同的人。不同的情感,柳相对会用不同的方法去对待。就像对待李菲,他可以用岔开话题或者故意不见,甚至是直接开口拒绝来化解,但对于燕无双他却不能用这种方式,因为这两个人具有完全不同的性格特征,李菲是文静的,是容易妥协的,但燕无双不是,她强势,极富侵略性,不讲策略的拒绝会带来对方更加强烈的反弹。
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一个字——拖。
你表达你的情感,我一概装傻充愣,我所喜欢的,我也若即若离,不过分靠近,也不过分疏离,让这种状态变成一种习惯,让你习惯于我的忽远忽近,习惯于我的若即若离,当这种激荡的情感趋于平静,或者当彼此的地域距离拉远,感情自会分散,而自己,也会变成对方众多选择中的一个。
柳相对边走边想着这些事情,有些出神。
此刻的燕无双也在想着一些事情,此刻的她似乎也不在乎脚掌传来的疼痛,竟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李老师单独休息的病房外面,而此刻的夏梅似乎要出去打水,刚好拿着水壶出来,两人相遇在了门口。
看见对面这个清丽的女孩,夏梅微笑了一下,然后很客气的请燕无双进来坐坐,但燕无双没有走进来,停顿了几秒的时间后示意夏梅出来,她有些话想对夏梅说。
两个漂亮的女孩子就这样面对面站在了楼道里,一个短发遮耳,一个长发过肩,一个文静恬然,一个傲气内蕴。
“柳相对听说你家出事以后直接来到了铁石岭,连课都没上。”
燕无双先开口了,她只是简单的陈述了一个事实,语气有些随意。
夏梅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目光依旧平静的看着面前这个无论出身还是长相都很优秀的女孩。
“他很累,也很努力......”
燕无双依旧在说着柳相对,只是现在的这些言语似乎跟这个场景有些不搭边界,夏梅眉头微皱,她没能理解燕无双这两句话的意思。
“他很优秀,万中挑一......”
这次这句话燕无双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不过她还是表达了出来。
夏梅依旧不说话,不过这次没有点头,同样,也没有摇头。
“我羡慕你......”
燕无双轻轻的一声叹息,结束了她这短暂的四句话,可夏梅却理解了这四句话之间内在的联系,或者说,燕无双想要通过这几句话要表达的情感。
如此优秀的一个男生在听见自己家出了变故以后义无反顾的跑了过来帮助自己忙前忙后,这让燕无双非常羡慕。
这是字面的意思,而更为深刻的意思夏梅的理解是:如此优秀的一个男孩子能够为一个女孩这样的付出,这让燕无双感到嫉妒。嫉妒男孩子对女孩的感情,嫉妒女孩的好运。
夏梅的脸有些发红,她知道对方误解了自己与柳相对的关系,于是咬咬嘴唇说道:“我想你误会了,我跟柳相对没有任何关系,如果硬要算,那也只是同学之间的互相帮助而已。”
说道这里夏梅的脸更加的红,她忽然摆摆手说道:“对不起,不是互相帮助,我也帮不上他什么,只不过我很感激,可是......”
夏梅继续咬着嘴唇,她不确定下面她的话说出来以后是不是会画蛇添足,又或者会引起别人的嗤笑,因此她闭起了嘴,陷入了沉默。
“柳相对喜欢你,你知道吗?”
燕无双的表情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似乎对于夏梅嘴里说出的话她早有预料,她依旧云淡风气的说话,完全没在意脸色变得通红的夏梅。
夏梅没有说话,她用沉默承认了自己知道这件事情。
“你怎么想?”
燕无双拂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虽然她早已经在夏梅以往的表现中看出了态度,不过她还是想在语言上确认。
......
“我......没有想法。”回答燕无双的话时间有些长,她在想,想自己,想柳相对,想两人之间相遇后的点点滴滴,想很多事情,然后她确认了这件事情,非常肯定。
柳相对对自己的情感她认为是认真的,并且不包含其它的杂质,可感情这个东西非常奇怪,先入为主的观念一旦确立很难改变,夏梅觉得自己不可能对柳相对这种类型的男孩子出现动心的感觉,虽然她很感激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但感激永远不是感情。
她觉得有些抱歉,善良的她觉得自己辜负了柳相对对自己的付出,可她无法欺骗自己的本心。
这是燕无双想要的回答,也是在她预料之中的回答,原本她以为听见这个回答自己会开心起来,可真的听见夏梅这样说燕无双却忽然百感交集。
有放松,有窃喜,有遗憾,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这些感觉里有一种情绪占据了最大的份额。
是愤怒。
竟然是愤怒。(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谁是谁的谁
愤怒这种情绪忽如其来,不过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这种愤怒究竟是为什么,是因为自己心中珍贵的东西受到了贬低,还是因为夏梅的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
柳相对走进自己的心里有一个过程,从最初的相见他抱着吉他唱起那首特别的歌,到看见他落入郑少新的设计陷入死局,他以一种野蛮的姿态破局,到后来一中的不期而遇,转班成为同窗,领着他们这个团队唱起那首《父亲》,到后来他带领着他们这些人与山塘学院沟通谈判,然后彩排,再然后与自己的父亲见面,给自己家解决生意上的困难,赢得父亲的重视,合作建立装饰公司,一直走到现在这一刻,燕无双现在不能再欺骗自己,她非常清楚的知道了自己对柳相对的态度。
也许最初的时候完全是好奇,这种好奇是在两人还未见面时章墨海通过零散的描述带给自己的,到后来她发现柳相对果然有一些很特别的地方,他身上有一种奇异的东西轻易的就将别人的目光吸引过去,然后围绕着他的思路去思考问题,这是最独特的地方。
当然,独特的不仅是这一点,燕无双发现很多时候柳相对用一种独特的方式活着,他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思考,独特的方式学习,生活,与别人相处,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表达爱和恨。而正是这种独特,让燕无双由最初的单纯想征服这个人变成了崇拜,因此产生了一种感觉,这个感觉就是,喜欢。
这种喜欢来的猝不及防。
已经说不清自己这种喜欢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在现在燕无双的心里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柳相对这样一个人。如此优秀,豁达,出类拔萃的一个男生,竟然在对面这个女孩子心里面也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朋友。
怎么可能只是个朋友,这怎么行!
也许是夏梅根本没有深入的了解过这个男孩子,根本不知道这么男孩子是如何的优秀。他的那种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开阔胸襟,意志坚定,善于破局的缜密思维,顾全大局,把握人性的精准眼光,甚至是他一直微笑着的样子都是那么吸引异性的眼光,夏梅竟然说毫无感觉。
这怎么可能!
空间依旧安静着,燕无双的思绪飞的很远。她的眼睛有些迷离,表情也很丰富,开心,沮丧,愤怒,平静,各种对立的心思写在脸上,让对面的夏梅有些迷惑。这是什么情况,自己貌似没有说错什么话。况且,自己的这个回答应该正符合燕无双的心思吧。
夏梅只是善良,她不傻,她能看的出燕无双对于柳相对的情感,从自己的角度看,这对男女也是非常合适的一对。她觉得如果最后两人能够走到一起的话,她的心里会认为是理所当然,也会祝福,可为什么对方的脸上为什么会写上愤怒。
燕无双依旧沉默着,她忽然想到了在饺子馆吃饭那次的街头打架。柳相对领着自己跑进录像厅时两人看的那个片子,大话西游。
她爱他,他不爱她却爱她,但她却不爱他。
当时柳相对解释的时候燕无双觉得这很乱,但现在她理解了,这一点都不乱,就像现在的三个人。
至尊宝是柳相对,夏梅是紫霞仙子,而自己是白晶晶,至尊宝爱紫霞爱到了骨子里,而紫霞最初根本不知道,白晶晶是喜欢至尊宝的,可故事的结局是没有走到一起。
但这似乎也不对,因为她现在不确定的是柳相对对于自己的心思,他只是跟自己说过他喜欢夏梅,对自己是沉默的。
那么自己是紫霞吗?也不是吧。
柳相对喜欢夏梅,夏梅不喜欢柳相对,自己喜欢柳相对,柳相对不喜欢自己,这个思路貌似对,但究竟谁是紫霞,谁是白晶晶?
柳相对喜欢夏梅,无缘无故,难道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夏梅在柳相对心里留下过一滴泪吗?
这真是一个滑稽的事情。
燕无双的思绪乱七八糟,她不停的对号入座,而这时的夏梅已经不准备去猜测她的心思了,看着略显迷茫的清丽少女,夏梅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轻声说道:“对不起,你先进去坐一会,我去打热水。”
直到夏梅的脚步声在楼道里消失,燕无双才回过神来,她没有走进病房,而是在走廊里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然后继续陷入了迷茫。
喜欢这件事情很神奇,无法用付出和回报去衡量,柳相对为夏梅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自己为柳相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但是永远不会换来感情上的亲近感,这是唯一一件不符合经济规律的事情,也许柳相对在心里未必对自己没有丝毫的感觉,以他的聪明肯定知道自己的心思,可他在刻意的逃避,就是想让自己死了心吧。
这个念头让燕无双忽然间更加的愤怒。
为什么,凭什么,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是白晶晶,不是紫霞?就是因为紫霞曾经与至尊宝热恋,而自己只是无意间闯入他们二人世界的第三者吗?难道最终的结果真的要闹到两个女人中有一个要永远不见,或者至尊宝变成孙悟空,法力通天,却最终无法再动情的时候才有希望吗?
燕无双忽然发现,那天无意间看到的那个片子在自己的心中竟然产生了如此深刻的影响,她皱起眉头,思考着片尾看到恢复真身的至尊宝吹了一口风沙,以灵魂的方式让夕阳武士接受了那个很像紫霞的女孩子,然后毅然的扛着棍子远离的镜头,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
“最终......不是也还没在一起么......”
......
柳相对比夏梅回来的早,他两只手都提着简易的饭盒,满头大汗,看见坐在长椅上发呆的燕无双轻轻的喊了一声,惊醒了仍在臆想中的女孩。
“没有冰淇淋,给你买的热狗,跑了三条街,转了四家店。”
柳相对将右手上的饭盒放在了长椅上,这才腾出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想啥呢?这么入神?”
燕无双看着头上蒸腾着热气的柳相对,笑笑没有说话。
根本不用去打听,柳相对能够清晰的记得夏梅喜欢吃酸菜馅的饺子,而自己应该喜欢吃热狗这件事情也应该是柳相对从自己喜欢冰淇淋这件事情上想到的吧,也难为他了。
可他并不知道,自己从来不吃这种垃圾食品。
女主和女配,在男主角的心里,也许差距就是这么大吧。
燕无双没有打开那个饭盒,她看着柳相对放轻脚步将饭盒放进了病房,然后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我们回吧。”
柳相对转过身蹲下,示意燕无双伏到自己的背上,但燕无双没有动。
“不用等夏梅了吗?”
“有必要等吗?饭搁到那里了,她能看见。”
柳相对保持着这个姿势顺口说道,可他又等了十几秒的时间,也没等到燕无双的双手靠过来,于是他疑惑的转过了头。
......
“你对她真好,看的出来,你是真心的,没有希望得到任何的回报!”
莫名其妙的话从燕无双的嘴里说出来,柳相对听得一愣。
“怎么?”
“我相信你说的话了,可我不理解你的行为,你们男生这么为一个女生付出,难道不想听到她亲口说出感激,哪怕是一声谢谢吗?”
......
“有必要吗?”
......
“没有必要吗?那你做这个东西有什么意义?”
“一定要有意义吗?”
听着柳相对疑惑的提问,燕无双点了点头,“应该有点意义!”
“哦。”
柳相对随口应了一句,又回身弯下了腰,“走了。”
燕无双的手搭在了柳相对的肩上,柔软的重量又一次压在了柳相对的后背,不过这次可能是燕无双累了,柳相对觉得贴的格外的紧密。
“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你说。”
“我喜欢你.......”
柳相对的身体停滞了一秒钟的时间,然后他依旧迈出了脚步。
“嗯。”
......
“有一天我,或者我家出了这样那样的问题,你会如对待他们一样对待我吗?”
燕无双没有理会柳相对这个不算回答的回答,继续问着。
......
“会,我们是朋友嘛。”
柳相对呵呵的笑着,很认真的回答道。
然后他们停在了电梯旁,电梯的门开了,柳相对背着燕无双走进了电梯。
夏梅从楼道的拐角走了出来,看着电梯门发了一会呆,然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
“这算什么回答?”
看着放在病房里的那一盒酸菜的饺子,夏梅依旧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雪白
夜已深,雪依旧在下,只不过在白雪的映衬下整个夜色也显得略微发白,入眼的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再加上雪落时簌簌的声音,给人一种格外圣洁的感觉。
柳相对背着燕无双走的不快,远处走过的脚印很快就会被落雪覆盖,只剩下一个浅浅的痕迹,从天空俯瞰下去,白色的背景里似乎只剩下一个稍显臃肿的墨点在朝着一个不确定的方向移动着,没有来路,没有归途。
燕无双此刻已经安静了下去,下巴磕在柳相对的肩头,眼睛看着远远的地方没有焦距,脸上挂着忧郁,而柳相对也只是默默地前行,大部分时间低着头在找路,偶尔抬起头也似乎显得很恍惚。
雪没有一点小下去的痕迹,雪片飘飘洒洒,北风刮过来将它们吹斜,正好迎着两人正面的方向,让他们满身满脸落满了白色的痕迹,柳相对两只手垫在身后根本腾不出,而燕无双似乎也没有替他擦拭一下的意思,于是有雪夜晚归穿着雨衣的路人蓦然间看见就像看到了一个正在移动着的雪人,显得诡异无比。
不过还好从医院到学校的路不是很长,当柳相对感觉自己的睫毛快要冻在额头的时候,两人终于走到了那个已经没过铁栅栏门槛的一中大门,柳相对在门口沉默了几秒的时间,还是轻轻的将燕无双放到了地上,转过身轻声的说道:“就到这里吧,我扶你进去......”
“没有问题吧......”
燕无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很像雪人的男孩子,心里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她知道今天自己那句大胆的话还是在这个男孩心里留下了一些痕迹,至少让柳相对有了一些反应。不过这个反应似乎不是自己喜欢看到的,否则他绝对不会将自己就这样放在门口,依他的个性,他是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的,之所以还是放了下来,那就说明。他现在已经开始注意别人的议论。
“你不用扶我,我自己进去......”
燕无双将头发拢到耳后,可这句话的话音还没落地,她就忽然向前迈了一步,一把攥住了柳相对的手。
“不要......”
燕无双这个动作让柳相对有些发愣,他只是想抬起手想拂掉粘在脸上头上的雪,现在的自己感觉不太舒服,下意识的动作,但燕无双忽然拽住自己的手阻止了这个动作。让他有些迷惑。
而他也看的出,拽住自己手的动作,也是燕无双下意识的行为。
在雪色的映衬下燕无双的脸白的有些晃眼,她就这样拉着柳相对的手站在那里,仔细的盯着他的头久久不语。
“这样......挺好看的......”
燕无双像是在回答,也像是在自言自语,直到身后的警卫室里传出了开门的声音她才不情愿的松开那只手,悄然的退后了半步。
她的脸依旧白着。然后又向后退了半步,不过似乎是扭伤的脚吃力后拉扯到了伤处。于是她抿了抿嘴唇,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我进去了,你回去吧。”
燕无双直到此刻才恢复了平静,她冲着柳相对摆了摆手,然后轻轻转身,拖着脚走向了校门。
小李师傅已经走到了门口。看到了是燕无双两人,没有废话打开了大门,嘴里嘟嘟囔囔说了一句。
柳相对还想去搀扶,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动作,只是有些僵硬的站在了原地。而燕无双走的很慢,直到手触到了铁门才停在了那里,转过了脸。
“挺好的......”
燕无双伸出白皙的手指指了指柳相对的头,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头。
“什么?”
燕无双忽然笑了起来,那个笑容真的很甜蜜,柳相对看出那是她发自真心的笑容,微弯的眉眼像正在飘落的雪花一样美到让人心颤。
“记住啊......”
燕无双放下手,然后扶着自己的腿踏进了校园,声音随着风夹着雪花飘进了柳相对的耳朵。
“我们,曾一起走到过......”
“白头!”
......
随着期末考试的临近,柳相对终于开始像一个正常的高中生一样按时上学,按时放学,这让班主任老师深深的松了一口气,感觉这个学生终于意识到了学业的重要性,可她没有理解的是柳相对之所以愿意这么用功,其实只是想将自己的功课做的扎实一点,这样才能在给夏梅的讲解中不至于囫囵。
李秀云老师手术后身体恢复的很快,精神也很好,只不过由于腿脚受伤的特殊性还不能下地走动,女儿夏梅一直请假陪在医院里面。不过由于是高护病房,吃饭和休息倒没有多少影响,而功课也在柳相对的辅导下跟随着学校的进度,这让李老师松了一口气,因此也更加的感激柳相对这个孩子。
她是过来人,人情世故经历过很多,通过最早柳相对寻找自己的女儿,到自己出了事情后这个孩子的热情帮助,到现在住进县医院后这个男孩子利用课余时间给女儿补课这些行为,她能够清晰的看出来柳相对的心思。
自己是一名老师,可早恋有害的思想却并不严重,虽然觉得以现在这对孩子的年纪谈情说爱还稍显早,不过如果对方真的是如柳相对这样优秀的男孩,而自己的女儿又不反感的话,她也不会故意去制造障碍的,因此每当看见两个孩子闲暇的时候挤在对面一问一答,认真温习功课的样子,她总是将头扭向窗外,尽量给她们创造一个安静封闭的空间。
手术后的第三天,夏梅的父亲终于出差赶了回来,而他走进病房的时候恰巧是在中午休息的时间,柳相对正在给夏梅补习着数学。
“爸,你回来啦!”
夏梅正对着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推门而入一脸焦急的父亲,一下子就从床沿上站了起来,柳相对回过头,也终于看到了仿佛不见已经一个世纪的那个熟悉的高大影子,因此他也匆忙的站了起来,轻轻的喊了声叔叔。(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夏建国
夏建国刚过不惑,正处于年富力强的年纪,一米八几的身高非常魁梧,浓重的眉毛,刚毅的脸颊,再加上十几年军旅生涯的磨砺,让人乍一看到很有一番侧目的气势,可以说夏梅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继承了这位转业军人的优秀基因。
但作为‘过来人’的柳相对却非常清楚,他的这位老丈人却是典型的性格柔和,心机不深,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单纯。也许是天生如此,也许是个人际遇使然,夏建国这个人在柳相对前世认识的几十年中一直扮演着一个淡然处世,与世无争的谦谦好人,不溜须,不阿谀,不强求,随遇而安,简简单单,以至于在战友遍及军政两界,甚至有些密友身处省部级高官的情况下自己仍然固守着清淡的运输公司,做着寡欲无求的小小企业职员。
夏建国其实刚进门就看到了那个伏在病床一边跟自己女儿对面的手持书本的男孩子,不过他没有多想,只是善意的点了点头就径直走向了躺在病床上的妻子。
“秀云,怎么样,没大事吧?”他将随身携带的挎包放到了床头柜上,轻轻的坐到了床边。
夏建国与妻子的感情一直很好,虽然由于工作地的关系一年到头与家人聚少离多,可那种深切的情感却并没有因为地域的关系拉远,不过天生的恬淡性格让他说话办事处处显得不疾不徐,因此在外人看来可能会觉得有些寡淡,可柳相对并不这么看,就如这一句简单的问候,他就清楚的听出了一个丈夫对妻子的百般担心。
“没事了,就是刮了一下。”
李秀云稍微往上挺了一点让自己靠在了身后的被子上,然后笑着问道:“单位的事情忙完了?”
“嗯,没啥大事,你也知道,就是出差多。”夏建国扭头看了看妻子打着钢板的小腿,接着问道:“手术做完了?”
“做完两天了,医生说观察几天就可以回家静养了。”李老师抚了抚掉到脸颊前面的头发,一脸安详,夏建国轻轻碰了碰白色的石膏,皱着眉头轻声嘀咕着说道:“这得多疼啊。”
“不碍事,都这把岁数了,还跟孩子似的怕疼啊。”李秀云脸上带着笑意摇手说道。
柳相对就站在另一张床边看着这对相濡以沫一辈子的两口子,内心感到无比的宁静,他们夫妻间的这种简单的对白是他在后世里不多见到的,简单的问答之间有一种隽永的情感,像清泉流在石上,无声但脉脉,夫妻二人默契的对话藏着相濡以沫十几年的灵犀,没有壮阔波澜但充满家的温馨,柳相对偷偷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夏梅,后世时的她与自己的相处,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受到这种家风的影响吧。
“对了老夏,对亏了相对,要不是人家忙前忙后的张罗,指不定手术还要拖多久呢。”
李老师这时候忽然想起了屋子里面的外人,抬头看向了站在门边的柳相对,提醒着夏建国。
“哦?”夏建国站了起来,转身看向柳相对,仔细的打量了这个身材高挑的孩子几眼,然后笑容满面的说道:“谢谢你啊相对!”,不过柳相对看的出他的眼睛里一些别的东西,那是听见自己的名字后非常奇怪的反应,他猜的出在这之前,这个很帅气的男人应该是听说过自己的。
“呵呵,应该的,我跟夏梅是同学,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帮忙是份内的事情。”
柳相对没有想象中的拘谨,他摇着头摇着手说着话,眼神清澈。
“哎,人在单位,身不由己,每天没什么事情却忙的脚不沾地,”夏建国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其实早应该当面对你进行感谢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来。”
他扭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夏梅接着说道:“上次夏梅上一中的事情多亏了你的帮忙,连同这次,我可欠你了不小的人情。”
夏建国目光炯炯,看的柳相对心里有些忐忑,站在对面的是上辈子自己正八经的老丈人,无论柳相对经历过多少风雨,在这个称谓的人面前多多少少也有些不自然,此刻听着对方云淡风轻的家常话,柳相对竟然破天荒的有些不好意思,仿佛自己的一些小的算计在这个清澈如水,宁静自然的中年人面前无处遁形。
“您......千万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柳相对心虚的擦了擦额头完全不存在的汗水,感觉夏建国给自己的压力竟然是前所未有过的大。
“哈哈,怎么能说算就算呢,等有了时间,叫上你的父母,我要好好感谢一番。”夏建国摆摆手,示意柳相对不必介意,然后转过身对李秀云说道:“怎么样,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们买回来。”
“早吃过了,这都什么点儿了?”
听了李老师的回答,夏建国这才轻轻的拍了下额头,有些尴尬的说道:“哎呦,你看我,坐车坐的都忘了时间了。”随即他转身笑着说道:“不行喽,真的老了,对了,相对你吃过了吗?”
“嗯,我也吃过了,叔叔您赶紧吃饭去吧,这里有我,没事的。”
夏梅自打父亲进来以后就没怎么说话,直到这个时候才插嘴说道:“爸你赶紧吃饭去吧,我们都吃过了。”
夏建国点点头,看着女儿手里依旧拿着的习题本子问道:“怎么,你们在学习吗?”
“是啊。”夏梅此刻竟然有些脸红,她低声解释道:“柳相对学习成绩挺不错的,看我一直在这里陪床害怕落下功课,于是就用课余的时间来给我补一补。”
夏建国点了点头,“行,那你们继续复习,我先去吃点东西。”他扭头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跟柳相对微笑着示意了一下,直接抬脚走向了门口,只不过脚还没踏出去就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停了下来,扭脸对着夏梅说道:“对了,单位给我批了半个月的假期,这段时间我在医院照顾你妈就好,夏梅你继续上课去吧,学业重要,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见夏梅还想说些什么,夏建国笑着摆了摆手直接走出了病房,留下了有些不甘的夏梅,和心里想的有点多的柳相对。(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日子
自打华遵的第一场大雪过后天气也进入了大寒,而伴随着96年春节的临近,柳相对的高中第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也越来越近。高中生的生活永远是这么紧凑而不可思议,这是华国历来的传统,别人忙碌了一年终于清闲了下来,而面临重大人生抉择的学生,却开始了他们人生里的最重要的一次冲刺。
时间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不会因为你贫贱就给你过23个小时,也不会因为你富有就给你额外腾出一个小时,当然,作为过来人的柳相对知道,其实这个世界上真正公平的事情已经不太多了,屈指数来,除了时间和生死,也就只有高考了,相比较时间和生死的冰冷无情,高考这件事情还算具有人情味道。
宋梅的事情很顺利,陈珂在签约合同里专门备注了一条很人性化的条款,就是宋梅的学习问题由稻田音乐来安排解决,在京城就近入学,择校和学习费用问题由公司承担,但华尊这边的学籍问题得由宋梅自己解决,不过得知北京演艺公司和宋梅一家人的态度后,学校予以了顺利的放行。甚至在宋梅临行时教务处还专门准备了一个欢送的晚宴,白校长亲自出席,酒过三巡后这位已经华发渐生的校长拉着宋梅的手说着贴心的话语,告诉她无论走到了那里,走到了什么样的高度也要记得自己曾在华遵一中学习和生活过。
同样作为一校之长的宋大义自打晚宴开始嘴就没有合拢过,不过也没有得意忘形,频频举杯里依旧带着惯性的卑微和小人物的圆滑世故,与人碰杯时依旧杯口低人一线,絮絮叨叨的说着您随意,我干了。直到酒席的最后宋大义醉到泣不成声,抹着泪水说终于没有辜负妻子临终的托付时,在座的人才知道原来宋梅的母亲去世已将近五年。
柳相对全程作陪,他看的出终于实现了自己理想的宋梅其实内心并不是如别人想的那样雀跃和快乐,席间很多时候郁郁寡欢,在她十几年的人生里,她曾经认为高不可攀的梦想终于实现了,这以后她可能会得到很多,鲜花,掌声,流光溢彩和应者云集,可不可避免的她也失去了一些东西,平静,自由以及作为一个少女应有的坦然的生活。
也许这只是柳相对想到的她会有的得到和失去,在宋梅心里,未来会得到的可能比这更多,但相应的,她所失去的东西可能更加珍贵,比如再也不会在深夜挑灯夜读,与别的高中学生一样计较那些试卷上一分两分的得失,再也不会有穿上那些只有在周六周日才允许穿上的除校服以外红红绿绿的衣服时雀跃的心情,再也不会用手指头数着快要归家的日子,还有更重要的就是,在以后的日子里,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少年,在舞台上灯光骤然亮起时投过来让他心安的眼神,他一身白衣,背负吉他,轻声吟唱。
这就是人生,有得有失,无法衡量,可她并没有后悔,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世间所有理想的实现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在懵懂了十六年以后,她一夜长大。
‘交换空间’的事情在扯皮了一段时间以后终于被电视台认可,代价是饰家公司每年付出十万元的广告费用,虽然林寒玉颇有微词,甚至燕南天的心里也有些不理解,可柳相对依旧开心了好长时间,当然,作为公司的其他人员一样不理解这个看上去很精明的老总为什么非要花这项不菲的费用去做公益性的事业,可燕无双在整个过程里依旧坚持着相信柳相对,认为他这样做肯定会有他更深远的布局,因此在校的有些时候,她总是安慰着柳相对说这个‘交换空间’的点子很不错,至少让一些掏不起大钱搞二次装修的业主真正得到了一些实惠,而每每这个时候柳相对总是淡然笑着,点点头说你绝对会成为一个眼光长远的商业天才。这样的话会让燕无双有些生气,可看清柳相对眼里清明的眼神时她才会明白原来他不是讽刺的反话,而是真心实意的夸奖,因此她的脸会忽然间变红,然后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京城那个看上去有点不着调的房东始终没有打来电话,这是柳相对现在唯一有些遗憾的地方,不过万事不可强求,随遇而安就好。
力足以至焉而不至,于人为可讥,而在已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这始终是柳相对信奉的名言,努力过了,没有实现,没什么值得遗憾的地方。
夏梅回来上课了,可她与柳相对的关系并没有因为那次帮忙变得更近,相反的,两人之间似乎有些刻意的疏远,下课的空隙柳相对还是经常会去两班交接的角落靠墙蹲着,陆圣俊蹲在旁边,然后长吁短叹说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柳相对摇摇头会告诉他你不懂情圣的境界,然后拍拍手摇晃着离开,而这时候陆情圣也会在身后大叫问他情圣应该是怎样的境界,可一直没有等来过柳相对的回答。
所谓喜欢,所谓爱,其实就是亲眼看着她幸福,至于究竟是不是自己给的,真的重要吗?
华遵开始又一次下雪,一中也迎来了它的期末考试,柳相对答题很快,可是跟大学不同的是不允许提前交卷,这让柳相对很是忧郁,百无聊赖的看着周围的人或奋笔疾书,或咬着笔头思考的他有些感慨,当年的自己绝对是想不出来答案咬笔头的哪一类,可恍惚之间,自己就变成了笑看风云的优等生,人生真是寂寞如窗外雪啊。
日子走到了九五年最后一天,日历的抬头变成了1996年,在过去的这一年世界没什么变化,该打仗的地方打仗,该平静的地方平静,该扯皮的地方依旧在扯皮,不过这些大事跟柳相对没有几毛钱的关系,他只是重生了一下子,来到了自己的十六岁,然后遇见了一些原来根本没遇见过的人,发生了一些根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有些人由陌生变成了熟悉,而有些人则由熟悉变成了陌生。这些大事小事组成了柳相对的十六岁,所以在守岁的晚上柳如山让已经长得很大的儿子说几句感慨时,他只是摇摇头,说这个世界变化很快也很慢,他没准备跟这个世界谈谈。
在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柳相对已经沉沉睡去,再醒来时,他,已经十七岁。(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林寒玉的压力
九六年日子不会太好过,这是饰家装饰在开年终总结会议的时候柳相对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当时所有的与会人员都认为这是这个年轻的老总为了让员工戒骄戒躁的一句警醒之言,没人在意,可很快某些人就意识到了这句话给公司带来的冲击。
自九六年春节开始的全国地产形势的局部回暖,山塘地区更是怒放的一塌糊涂,几乎每隔几天就有新的小区奠基动工,再加上日趋利好的土地和银行信贷政策,让山塘这座扼守北华与北东的咽喉重镇十天一小变,一月一大变,日趋繁华的程度连最具有前瞻目光的专家学者都目瞪口呆,而与地产相配套的装饰产业也蒸蒸日上遍地开花,据相关部门统计,自新年后上班第一天起,工商局直接注册的装饰公司数量截止四月底已逾三百家。短短三个月,平均每天三家开业,而这仅仅是登记在册的数字,其它一些没有执照,没有专业施工人员的家装游击队更是数不胜数,而这个数字还在每日递增,装饰行业成为了山塘百业中仅次于地产的最活跃行业。
而地产毕竟是一个投资周期比较长的产业,一个小区从开槽到封顶快则一年慢则几年,因此在很短的时间内装饰公司的数量就超过了在售楼盘数量,这样的结果就是在有限的蛋糕上大家开始相互争抢,从最初的拼质量拼创意,不可避免的发展到了血拼价格的地步,因此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山塘的装饰行业就呈现了乱势。
作为山塘最早成立的饰家装饰公司,无论它的底蕴多么深厚,管理如何严密,不可避免的受到了这种大势的冲击,发展速度开始放缓,而柳相对一直坚持的价格壁垒也受到了严酷的考验。
近段时间林寒玉过的不是很轻松,身处公司运作实际执行人的角色,力不从心的感觉越来越重,半年的时间虽然公司一直处于盈利状态,并且绝对的数字非常大,可她总有一种紧迫感,作为一个心思非常缜密的公司高管,她能清楚的看到隐藏在一片飘红的数字中那种深沉的危机。
饰家从去年11月中旬借势样板间开业以来,一直到过完农历的新年市场占有份额一直在稳步提升,从最初开局的翰林院小区知名度一飞冲天,影响力不仅扩散到了整个山塘市区,甚至下面的开平县,润丰区,凤停县,甚至是再远一点的津门客户都有所耳闻,有些业主专门找到公司本部要求异地装修,而且绝大多数业主在对待饰家的价格政策上没有丝毫的怨言,理所当然的接受,可自打出了正月,随着大量的装饰公司的建立,越来越多的从业人员涌入这个朝阳产业,越来越多的企业来争抢这个诱人的蛋糕,特别是一些颇有头脑的经营者那种精湛的模仿本事,让饰家这家最先试水的先驱企业陷入了有些莫名的境地。
当然,就单纯的签单量来说,饰家一直在稳步提升着,从去年12月的每月新增量以百分之二十递增,到今年四月的横比增幅百分之四十五,公司绝大部分人都对本家企业的前景充满了信心,认为整个山塘装饰市场至少在目前来说还没有自己的一合之敌,可作为手握详实数据的林寒玉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签单增幅将近一半,可新增小区待装修数量比较去年,甚至开年翻了接近两倍,这样算起来整个行业市场公司的影响力实际上是下降的,在某种程度上说,伴随着公司规模的扩大,广告投入力度的加大,品牌运营成本的增加,公司的投入产出比已经开始下降。
作为一起创业的老人,林寒玉相信柳相对不可能看不出企业发展隐藏的这种危机,可在数次的公司全体大会上,柳相对从来没有提出过这个问题,甚至有几次自己有意无意的提及这个敏感话题时,都被这个年轻的老总巧妙的避开,让所有的员工一直沉浸在形势一片大好的假象中不可自拔,而私下里作为技术总工的刘明鑫也曾经谈及最近一些技术工人的活络心思,说是有些刚开始加入公司的老人开始频繁的接触一些新建立的装饰公司,人心有些不稳。
可当林寒玉在会后找到柳相对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总是摇摇头笑着告诉她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就好,作为一个想要长青的企业,有些阵痛是不可避免的,与其像防狼一样防备着自己人,还不如让他们一次性的跳出来快刀乱麻的解决掉。
这种说法林寒玉也理解,作为真正掌握着公司核心技术和管理的人才都是与公司签订了长期合同的,这种人短期内是不可能被挖走,而作为外围人员的流失其实很难伤及饰家的根骨,可这种流失对于人心的影响是很巨大的,难道精明如柳相对会看不出这个问题。
当然,作为副总经理,林寒玉也不会将一些话说的如此透彻,看着这位年轻的老总抽空来公司的时候总是将精力放到一些她认为的无关轻重的事情上,总是喜欢拿着一些外地的新闻报纸在翻看,偶尔会问自己一些新建的商场写字楼大饭店的信息,她就有些挠头,难道真的是书生造反十年不成,还是这个年轻的老总有一种小富即安的心态,觉得这半年来公司的收入有将近三百万就已经很满足了?
在跟燕南天汇报装饰公司运行情况的时候林寒玉也曾将这种危机跟燕南天透露过,不过燕总目前的心思在地产上更多点,随着柳相对预言的实现,燕南天对于拿地的心思更重,因此只是敷衍着林寒玉一切按照柳相对的安排前行就好,他很相信他。
公司的两位实际意义上的老总,一位长期不来公司,偶尔神龙一现也是心不在焉,一位专注于更加看好的地产,忙着挣他的大钱,这让实际执行人的林寒玉很是纠结,作为职业经理人,她的压力山大。
当然,柳相对也没有让她纠结太久,在四月已尽,五月来临的时候,柳相对终于通知林寒玉召集公司全体人员召开全员大会,部署饰家未来一年的发展战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一系列的决定
饰家的发展速度很快,从最初连工人带文职人员的十几人到现在的几十人只是经历了区区半年的时间,而如今坐在会议室里的这些年轻的面孔也不再是当初那一帮只有热血而专业知识欠缺的懵懂少年,他们这半年的职业经历要超过许多人三年五年甚至十年的现场磨砺。刘明鑫,杨柳,甚至是在样板间策略启动初期招收的那几名年轻的业务员随便拉出一人,现在都在业界小有威名。
可此时这些精英们却都正襟危坐,眼含崇敬的看着那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少年——饰家装饰的缔造者,相对模式的发明者,柳相对。
其实自打最初样板间策略的两天一次会议,步入正轨以后饰家公司像这种公司的全体会议就很少了,大家都忙碌在施工的第一现场,很多时候都是工长,监理,工人,设计师当场协调问题从不过夜,就算出了一些棘手的突发状况,也就顶多私下里会同刘明鑫,林寒玉沟通解决,很少惊动柳相对。
这种局面也许在一些新进入公司的人员看来有些莫名其妙,可对柳相对来说这种运行模式恰恰是最理想的,各司其职,人尽其用,该谁承担的责任责无旁贷的担起来,每个人专注于他本身的职责,恰恰是公司良性运转的最合理体现。
看了看已经满员的会议室空间,林寒玉朝柳相对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今天召集大家过来,就是有几件事情跟大家宣布一下。”
柳相对此刻坐在这个位置上跟他在学校的课堂上上课时完全是两种气势,话语依旧简单明了,微笑依旧挂在脸上,可看在底下人的眼里却是另外一种风范,成熟,稳重,不怒自威。
“第一:今年山塘装饰市场的形势整体利好,新交付的楼盘数量增长量非常巨大,这对我们公司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机遇,但同时也是一个更加巨大的挑战,我希望所有人卯足干劲,打起精神,将我们公司的业绩再送上一个台阶。”
柳相对看了一眼市场部所在的区域,声音依旧不疾不徐的说道:“有鉴于此,经过与林总和刘经理的沟通,我们决定调整一下业务人员的工资构成。”
“业务人员的底薪加提成的工资模式不会变化,但保底工资会下降,但提成会由原来的一百元定额变成签单总金额的百分比,千分之八......”
再说这些话的时候林寒玉仔细的观察着业务员脸色的变化,心里有些感慨。
这种低底薪高提成的业务收入方式其实是无可厚非的,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最合理的一种方式,但关键是柳相对在这样一个人心浮动,其它公司与底下人员频繁接触的挥锹挖墙脚的敏感时刻来宣布,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这个模式听起来更加符合多劳多得的模式,但任谁也知道,固定的底薪才是吸引业务人员留下的关键,他这是要故意将一部分人推出大门吗?
当然,作为执行副总,林寒玉早在三人单独沟通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的这种担忧告诉了柳相对,但对方决然的态度已经让她清楚的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更改,因此她明智的选择了闭嘴。私人企业老总的意志决定了公司的发展,她可以建议,但不能替他做出决定。
柳相对此刻的目光也温和的看着业务部门的位置,可微微抿起的嘴也显示了他意志的坚决和决定的不容更改,这让一些微小的躁动很快就趋于平静,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五秒时间以后,柳相对收回了目光,根本没有解释这样做的动机和目的,而是直接转向了下一个话题。
“第二个问题......”
他微微顿了顿,伸手拿起了放在桌旁的几份报纸。
“里面有两则新闻,是跟装饰行业相关的,主要是装修污染引起的业主身体的健康问题。”
林寒玉看了一眼柳相对。
“当然,事发地不在山塘,但这要引起我们的重视,因此林总......”
柳相对转脸看向了林寒玉。
“下一期山塘电视台‘交换空间’,你跟他们商量一下,将主题更改一下,就叫‘环保装修’。”
“同时,争取让他们同意播放我们公司的最新一项举措,就是凡是由我们公司负责装修的每一个工地,在验收阶段都会赠送一次‘家装环保检测’,如果出现voc释放不达标的情况,一律砸掉重装,直到合格!”
此刻的柳相对面容有些严肃,话语掷地有声,可听在林寒玉等一干人耳朵里却无异于平地惊雷。
“第三,与消费者协会或者质监局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请他们出面作为第三方机构,我们饰家准备设立一个装修质保金来保证作为弱势群体的业主的利益,将一定金额的资金打入第三方机构的专门庄户,当在家装中出现质量或者环保问题时,如果确认是我们公司的责任后,出现推诿扯皮现象,那么他们有权利动用这笔资金对业主进行双倍的资金赔付!”
这个决定让公司所有人都愣住了。
柳相对根本没有理会目瞪口呆的众人,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项制度将作为饰家一项根本的制度永远的坚持先来,不更改,没折扣,告诉电视台人员他们可以进行专门详细的报道。这个政策就叫......”
“先行赔付!”
柳相对这时候闭上了嘴,他要让底下的人有个消化的时间,当然他也没奢望他们会彻底理解自己的意图,只不过让时间做一个缓冲,这样才能让大家不至于在一个又一个惊世骇俗的举措里蒙头转向。
看着柳相对的动作,底下终于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大家交头接耳的讨论着会议刚刚开始这位年轻的老总就抛出来的这几枚算是炸弹一样的消息,这三条消息里除了第二条可以让人稍微会意以外,其它的以他们现在的眼光确实难以理解,不过他们也知道,自己理不理解并不十分重要,只要执行就好,公司已经制定好的执行策略,不会因为自己的不理解而改变。
会议室由嗡嗡的混乱又回归了安静,柳相对抬头看了看,接着开口发言了。
“第四:公司准备重新组建一个全新的部门,叫工程部。人员组成由现有人员中抽调一部分,然后外招一部分,接下来一年我们的工作重点,将围绕工程部进行。”
与其说工程部是未来一年的工作重点,倒不如说它将是饰家未来主要的工作重点。当然,这个重点工作,在柳相对的心里,也只是局限在了山塘地区。
“林总组织设计人员将我们原来预留出来的空间重新设计一下,开始着手布置,作为新的部门的办公地点,对于装修的要求只有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
所有人这时候才明白入门那块很大的储物间的用途,原来在刚开始装修公司的第一天,柳相对就已经安排好了它的功用。
眼光之长远让人不得不服。
......
“柳总,会前沟通时有些东西我还是不太明白,现在想再请教一下。”
柳相对的办公室里,刘明鑫坐在了对面皱着眉头开口了,身前冒着热气的白开水是柳相对亲自给倒下的。
“嗯,你说。”
这次来山塘比较匆忙,柳相对是到了公司以后才通知全体人员开会的,时间是一个小时以后,再加上刘明鑫是从工地赶回来耗费了一些时间,所以有些问题柳相对没有说的特别透彻,会议上的一些决定刘明鑫仍旧感到云山雾罩,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位年轻的老总忽然脑袋发热,硬是敢放缓争抢家装市场的空间,反而转向没怎么听说过的工程装修市场,他认为这是柳相对一拍脑门的决定,而从决定里反馈出的真实信息,是柳相对有些怕了,他不看好自己公司的竞争力了。
反正现在的刘明鑫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想劝劝。
“山塘整个的家装市场非常火热,交房量与日俱增,为什么我们要将工作重心转移呢?”
刘明鑫始终没有动身前的那杯水,他笔直的坐在柳相对面前,很正式的跟老板说话。
柳相对看了一眼刘明鑫一眼,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话题一转忽然问道:“刘经理,我听说山塘最近一段时间开的装饰公司非常多,而且有很多规模也很大,有些甚至无论是底蕴还是实力都超过了我们......”
他稍微顿了顿,语速稍微放缓,这才接着说道:“那么,有没有公司来挖你呢?”
柳相对一脸的云淡风轻,可一句话就让刘明鑫脑门冷汗冒了出来。
“这个......有的,可我不可能同意,无论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离开。”
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刘明鑫的话语就流利了起来。他之所以脑门冒汗,是因为他觉得柳相对忽然问到的这个问题,是已经对他不信任的信号。
“呵呵,我只是随便一问,你不要多心,恰恰相反,我对你的信任,比对任何人都高。”柳相对指了指那杯水,笑着说道:“喝杯水,凉了。”随后他推开身后的椅子站了起来,笑容逐渐隐去,脸色甚至开始变的凝重。
“我很庆幸饰家有你这样的帮手,无论何时都是在思考全局而不是盲目的执行决定,这很好,所以,如果你被挖走,我会痛心疾首。”
“下面,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转移重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