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打架
“嗯，估计你应该认识，听说就是你把她给塞进了一中。厉害，谢谢啊。”
许无畏大大咧咧的说道，“改天我请客，吃好的。”
柳相对揉了揉鼻子，没怎么理解许无畏说的话，于是他转身靠到了墙上，微笑着问道：“为什么谢我，为什么请我？”
“夏梅我媳妇，你帮她我得替她感谢你！”
许无畏无所谓的耸耸肩，话语轻佻的说道。
他讲明了要请柳相对的理由，同时上下打量着柳相对，似乎再跟柳相对宣示着主权。
柳相对眉头皱了起来，他将身体从墙面离开，抱起了胳膊。
“谁是你媳妇，夏梅同意吗？”柳相对脸色有些难看，话语跟带着有些冲。
“你他‘妈的谁啊？我喜欢她跟你有鸟的关系，我说是就是，毕业就提亲，怎么滴，有意见？”
许无畏是个火爆的脾气，他也抱起了胳膊。
其实他喜欢夏梅这件事情全铁石岭中学都知道，可夏梅仿佛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思，她只知道学习，没有表现出对任何男生特别的情感。
可许无畏就是喜欢她，认定了她，并且把她当做了禁脔，初三时候就是因为有几个社会的小混混在教室里说了几句露骨的话，他就拆了凳子腿跟他们拼了命。
他还年轻，思维很简单，我喜欢的人，别人不许喜欢，暗自喜欢都不行，并且敏感的注视着周围所有的威胁。
自己来了二中学习，夏梅由于某些原因留在了铁石岭复课，他还是暗自欢喜的，铁石岭中学相比较城里生源要少上很多,自己将来的机会就更多一点，将来万一她还是考不上一中，他就琢磨了无论如何也要让父亲找关系将她弄到二中来，父亲做生意还是能想点办法的。
临来二中上学的前一天，夏梅也曾亲自到自己家里来过，嘱咐自己一定得好好学习，不能再胡混打架，这让他更加认定夏梅对自己是有感觉的。
可前两天母亲来学校给自己送东西，竟然说起夏梅被人鼓捣进了一中，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打听过才知道，这个人就叫柳相对。
这是来找茬了啊，可他也不是没有大脑，不可能毫无缘由的就开干，于是他故意提起了一个由头，等着对方的反应。
对方果然有些生气了，这坐实了他的猜测，可似乎力度不大啊，看样子也是个怂包，自己这样说他的反应竟然不是那么激烈，没种。
不过许无畏也可以理解，看那小身板，估计自己一只手都能放翻他，他是胆怯了。
柳相对能理解许无畏如此说话，如此挑衅的原因，可在他的思维里，这只是年轻不懂事，幼稚的表现，柳相对还不至于幼稚到跟着他一起意气用事。
于是对着显得很嚣张的许无畏他面色丝毫没变，甚至笑容又挂到了脸上。
“不是我有意见，是老天爷有意见。”
柳相对转过了身，有些明白了宋梅跟自己说那些话的意思，那些话确实只是宋梅的猜测，夏梅，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的男生。
章墨海听见许无畏这样说话不满意了，他也将靠墙的身体站直，面色不善的说道：“许无畏你说话不好听啊，这是我哥们，你怎么这么冲。”
他与许无畏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虽然一起相处了没有半个月的时间，但这个同学很仗义也很直爽，与自己能说的到一块儿，也玩的到一块儿，是个可交的朋友。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之间的这种情感也比不上他与柳相对的，一起处了三年，同桌了三年，一起喝酒打架泡女生，早已经铁的不行。
“墨海，这里没你的事，我就是实话实说。”
许无畏没在意章墨海的劝阻，直接指着柳相对说道：“哥们儿，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你跟墨海是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其它的什么东西都能让，但是媳妇不能让。”
柳相对根本没有回头，他点点头说道：“对啊，是这个理儿。”
不想在纠缠这个问题，柳相对得到了答案，于是扭头对着章墨海说道：“海子，改天找你啊，我先走了。”
章墨海是想跟柳相对多呆会的，可看样子气氛也不是很融洽，于是点点头。
“等会儿......”
许无畏又说话了，他似乎没有听见柳相对跟自己的表态，为了让对方死心，他叫住了柳相对。
柳相对转过了身。
许无畏走了一步来到了柳相对近前，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跟夏梅已经睡过了，所以你最好......”
柳相对突然止住了脚步。
许无畏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硕大的拳头已经直接砸到了他的脸上。
柳相对转身之间一拳将他放到了地上，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上去就是一顿猛踩，许无畏的脸上，身上一会就遍布鞋印。
“我草你大爷！”许无畏在地上左躲右闪，可奈何身体早已经被章墨海机智的摁住，拉了偏架。
“行了行了相对，别打了，赶紧走。”
章墨海伸出一只手用力的向柳相对挥着，让他赶紧走，可就在这一瞬间许无畏挣脱了章墨海的手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跟柳相对扭到了一起。
柳相对丝毫也没有闪避抡过来的拳头，直接一拳对着一拳干了过去，他的心很愤怒，甚至已经出离了愤怒。
夏梅的人品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不可能喜欢这个男孩子，谈不上恋爱，睡觉一说更是天方夜谭，可许无畏为了让自己死心竟然编排出这么下作的理由，他可以跟自己这么说，那么保不准也会跟周围的人这么去编排。
男生一般都会把这种事情当做一种荣耀，可你让被编排的女生怎么想，她们怎么面对接下来的学习和生活。
特别是这个女生还是自己前世的妻子，自己捧在手里都怕掉了，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一个陌生人竟然敢跟自己这么胡说八道，柳相对要用拳头让他记住，话不能乱说。
高一四班的学生早已经被外面的厮打声惊动，很多男生跑出了教室，而女生则伸着脖子在里面张望。
章墨海此刻毫不含糊，立场非常坚定的站到了柳相对一边，他可不管你许无畏是不是打过架进过局子，敢跟自己的朋友干仗，那就是一个字，打。
所以身后的章墨海早已经一把抱住了许无畏，可他聪明的没有出手，只是大声的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束缚住手脚的许无畏瞬间成了柳相对的靶子，柳相对手脚并用，耳光，拳头，嘴锤，一通招呼，打的酣畅淋漓。
四班的学生看到一个外校人在欺负本班的学生都不干了，撸胳膊挽袖子就想收拾柳相对，可被章墨海一句话就给镇住了。
“都他妈的别动啊，这是我铁子，谁敢动手我跟谁没完。”
这时有机灵的学生跑向了政教处，看样子是去通知学校了。
柳相对此刻也收住了手脚，他甩了甩手腕，这顿架打的自己竟然有些舒畅，好久没这么热血过了。
根本不理许无畏在章墨海身前的挣扎和破口大骂，柳相对指着他的鼻子说道：“我告诉你，以后要是让我再听见这种胡说八道就不是揍你这么简单了，我会让你后悔生出来。”
柳相对身体单薄，但说这句话时那种气势却让许无畏有些胆寒，也难怪，前世三十几年柳相对经历过很多大场面，这一世虽然时间还不长，可也是见过‘枪林弹雨’的，绝对不是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的阅历能比的。
“废什么话，赶紧走。”
章墨海在哪里招呼着，他怕一会老师来了柳相对就走不了了。
柳相对看了看章墨海，想想也是，于是准备离开，可周围的那些学生也都不傻，虽然不敢动手打人，但眼睁睁看着打人者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他们也会不会干的，于是齐刷刷的围在了柳相对的周围，根本不让他动弹。
气氛很僵，章墨海在那里嚷嚷着让四周的人散开，可这次没人再听他的，气的他撸起袖子就冲了过来，这就给许无畏了机会，他二话不说直接冲进了教室，手里攥了把砍刀又冲了出来。
“我他妈的干死你！”
许无畏挥着刀就冲向了柳相对，柳相对一个转身钻进了人群，而许无畏的手也被四周的学生按住，开玩笑，这可会出人命的。
而这时老师也在学生的带领下来到了现场，看着混乱的场面老师大喝一声：“都住手，把刀放下！”
人群唰的一下安静了下来，围观的学生一哄而散，现场一下子就剩下了章墨海，鼻青脸肿的柳相对和手腕被拉住的许无畏。
“怎么回事？”
政教处老师一脸严肃，这刀都出来了，胆子不小啊。
“打架呗，还怎么回事。”
“都他妈的打到学校来了，还问怎么回事，真逗。”
四周有人小声的嘀咕着，看来二中的政教处在学生们的心目中威慑力没那么大。
“你说！”
老师根本没理会四周的议论，他指着衣服还算整齐的章墨海说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身心俱爽
其实对于柳相对的突然出手，章墨海到现在也是一头雾水的，他只知道两人应该为了一个叫夏梅的女孩子干了起来，可柳相对为什么忽然这么生气，他没搞懂。
事实上是柳相对先动了手，打的还挺狠的，不过章墨海能这么说吗？当然不能。
“老师，我也没注意，这位同学是我初中同学，今天来找我，然后许无畏出来了，没说几句话就打了起来。”
章墨海故意模糊了事情的经过，反正他不会说出实情。
“章墨海，你放屁，是他先动手的，你们两个人一个抱着我，一个打，一伙的。”
许无畏一听急了，直接骂了起来。
这种打架斗殴时间在二中很常见，政教处每隔几天都要处理一起，因此老师也不会显得很惊讶，按照规矩，他例行问道：“说说，你们都是哪个班的？”
“四班。”章墨海许无畏同时说道。
“你呢？”老师问着柳相对。
沉默了一下，柳相对知道自己骗不过去，只好说道：“我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老师一听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本校的学生啊，那好办了。
他点点头说道：“你们跟我来政教处。”
......
“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老师专门问着柳相对。
柳相对沉默不语，他怕这位老师一激动直接找了一中的政教处，虽然陈主任哪里应该问题不大，可是太丢人了，这才回来没几天，刚弄了个优秀学生，还没去领奖，就整出来个外校打架斗殴事件。
看见柳相对沉默不语，许无畏在旁边嗤笑一声：“刚才不是打得挺欢的吗，老师，他是一中的学生。”
章墨海一听就知道要糟，他立刻张嘴说道：“我想起来了，是许无畏先动手打的人。”
“章墨海我草你妈。”
许无畏一下子又急了，“**的血口喷人，你们俩一伙的。”
老师敲了敲桌子，皱着眉制止了许无畏的满嘴脏话，不过他也估计许无畏说的应该是真的。
“为什么打架？”这次老师不问柳相对了，转脸问着许无畏。
许无畏把头一低，他也不说了，没法说。
章墨海一看老师将目光转向了自己，也低下了头，那意思是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虽然都不说话，可老师也有办法。
“你们都不说是吧，那好，许无畏你等着明天学校处理，你......”
老师看了看柳相对说道：“你叫家长过来一趟，亲自来。”
对于这帮半大的小子，找家长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一般听见这句话后学生们就会乖乖的就范，主动承认错误，交代问题，然后老师就会顺理成章的提出双方的处理意见，问题不大的，各大五十大板，问题严重的，私下讨论赔偿问题。
可他想错了柳相对，此时的柳相对依旧沉默，对于老师提出的问题置之不理。
老师看到柳相对的反应直接火了，不说学校，不说家庭地址，以为我们就没办法了是吧，于是他一拍桌子喝道：“不说是吧，那好，我给派出所打电话，先把你拘走。”
柳相对抬头看了看鼻青脸肿的许无畏，又看了看章墨海，终于开口说道：“老师，这件事跟章墨海没关系，人是我打的，你要是想报警你就报，可跟他没关系。”
“呦呵，你还挺嘴硬是吧！”
老师这次是彻底怒了，本校学生他有处置的权限，可作为外校的学生，一不能罚款，二不能处分，三不能扣留，他估计这个孩子就是看准了这点才死活不开口的，于是他根本不废话，直接拿起了电话。
老师真的拨了派出所的电话，章墨海有点担心，可柳相对依旧一脸无所谓。
......
时间不长，警车开到了政教处，几个大盖帽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打架啊？”
柳相对抬头一看，果然是他。
此刻的刘前进一身警装走进了政教处，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了站在里面的柳相对。
他愣了一下，可依旧装作不认识一样走了进来。
老师是不认识这个新上任的城关镇所长的，还以为是普通的民警，于是站起来跟刘前进握着手说道：“是这样警察同志，晚自习的时候有社会人员来到学校与我校学生产生了肢体冲突，可就是不说出家庭信息，没办法，只好报警了。”
刘前进仔细的看了看站着的三个学生的状态，发现打架的应该就是柳相对与那个锅盖头的少年，中间那个大个子衣服整齐，应该没参与进来。
“好办，都带走。”刘所长大手一挥。
柳相对此时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他之所以敢让老师报警，就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刘前进已经调到了城关镇。
“慢着，警察同志，我看这两位就算了。”老师还算护犊子，他指了指章墨海与许无畏，“自己学校的学生，也没什么大事，我们学校来处理就好了。”
说完他还掏出了一根烟递给了刘前进。
“那不行，事情经过等东西我们都不知道，要一起带走调查，说清楚了才能处理。”
刘所长没有接老师递过来的那根烟，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警察同志，通融一下......”
老师的话还没说完，刘前进身边的民警就说话了，“这是我们所长。”
这个民警跟二中的政教处关系还不错，因此提点着说道。
“哦，失敬失敬，您看能不能......”
刘前进根本不听他的求情，直接挥手说道：“带走。”
“警察同志，这事跟他没关系，我看他就不用去了吧。”
柳相对一指章墨海，对着刘前进说道。
“那好吧，他没事，把这两个带走。”
刘前进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说道。
“事情清楚了自然会请你们去领人，放心吧。”刘前进面色严肃的跟老师又交代了一句，带着柳相对许无畏两人转身离开，只留下那个老师有些凌乱的站在了原地。
妈的，不应该这样啊，难道现在二中政教处的面子这么不好使了吗？
......
车里无话，许无畏恨恨的看着柳相对，而柳相对一脸的无所谓。
进了派出所，刘前进直接安排分开审理，民警把许无畏带进了问询室，而柳相对则被带到了所长室。
“相对，怎么跑二中打架去了？”
刘前进哈哈的笑着问道，顺便给柳相对倒了杯水，这才在他对面坐下。
“哎，没啥大事，对了，还没恭喜您高升呢。”
相比较苏洼派出所，城关镇派出所管辖范围更大，级别要高一点，因此刘前进要属于升职。
“哈哈，别取笑你刘叔了，还不是托你的福。”
“对了，那个小子，准备怎么收拾？”刘前进提到了许无畏。
进了这里，他有一百种办法收拾对方，只要柳相对愿意整，他甚至可以给许无畏弄个袭警的帽子。
柳相对想了想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也别太过分了......”
......
半个多小时以后，许无畏被老师领回了学校，他在派出所里面又因为不好好说话的原因挨了一顿修理，写下了自己先动手打人的经过书，而柳相对则早已经被刘前进开着车送回了一中。
这次柳相对还是没有走寻常路，依旧是翻墙而入，跳下来的时候女厕应该有人，见到一个黑影上墙吓得尖叫了起来。
柳相对撒腿就跑，比兔子还快，他可不想刚在二中干完架，回一中就弄个耍流氓的名声。
晚会还在继续着，看样子这次的节目确实比较多，柳相对从侧门溜进了礼堂。学生很专注的看着节目，也没人注意到他，不消片刻，他便挤回了本班班级所在的位置。
身边的孙继科好奇的看着忽然钻出来的柳相对，伸手指了指他的眼睛问道：“干嘛去了，打架了？”
“啊？”柳相对摸了摸眼框，这才发觉有些酸痛。
“被打了啊，一中也不太平啊。”孙继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有些惊讶的捂着嘴低声说道,“挺狠啊，都青了。”
柳相对这才想起来估计是跟许无畏对拳的时候被砸到了眼睛上，现在的自己绝对是熊猫眼，可他不能承认，于是笑着说道：“哪能打架呢，刚才去上厕所，黑灯瞎火，摔的。”
“你骗鬼呢啊！”孙继科扭过头不在理这个茬，继续兴高采烈的看着节目，嘴里还在叨唠着：“我看就这水平，咱们第一根本没啥悬念啊。”
柳相对坐在椅子上根本没看节目，他在回想着这一会儿的经过。
这一个多小时他翻了两次墙，跑了三里路，打了一场架，进了会儿局子，坐了趟警车，事儿没少干，可奇异的是刚刚表演完那时的那种压抑和烦躁竟然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身心舒畅，感觉出气也均匀了，腿脚也利索了，心情也阳光了，甚至看着孙继科那个闪亮的光头也顺眼多了。
打打更健康啊，柳相对心里开心的这样想着。
他明白，这一切一切的关键，其实是因为他知道了夏梅现在的心里根本没别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都在改变
整场晚会在10点钟落下帷幕，三个多小时的演出让所有的师生意犹未尽，
毫无悬念，高一十班的表演音乐《父亲》获得了最佳表演，最佳乐曲，最感动一中等诸多大奖，上台领奖的是燕无双。
而新生中获奖的班级还有两个，三班获得了最佳道具奖，八班获得了最佳组织奖，其它的奖项，统统被老生获得。
人流拥挤着走出了大礼堂，很多人看到柳相对的时候都是两句话：“恭喜啊！”“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而柳相对哈哈大笑的统统回复道：“没啥没啥。”“哦，跑步不小心撞树了。”
这让很多人心里暗自鄙夷：“怎么样，乐极生悲了吧，让你嘚瑟，让你得这么多奖，报应。”
只有宋梅心里充满了疑惑，要说跑步撞树这件事发生在柳相对身上她是死活不信的，她很自然的联想到了柳相对匆忙的离开，想到了许无畏，心里充满了忐忑，她觉得这事还是得跟夏梅通个气，让她说说柳相对，否则像柳相对走路撞树这种事情，会经常发生。
放学的时候柳相对没有立刻离开，找住校生要了块毛巾，他用冷水打湿敷在了眼睛上捂着上路，顶着熊猫眼回家，母亲又得审问半天。
还好，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睡下，柳相对松了一口气，决定第二天早点走，最好不跟母亲碰面。
......
父亲已经从南方直接坐火车去了彦滨，前几天打了电话回来，说是现在那边粮库的倒库已经被提上了日程，而继续留在南方的唐健生也反馈给了柳如山非常振奋人心的消息，通过海量的走访，他又联系到了几家有意向的酿酒企业，可以小批量的试用一下这批玉米，虽然是小批量，但数量在柳如山看来也很巨大，一百二十吨，恰好两个车皮。
而身在隆兴的曹亚东通过这段时间的游说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他那边的需求量虽然不如南方市场巨大，可也大大的超出了最初的预期，保守估计，可以单独发回一个车皮。
这样算起来，一个囤的玉米现在实际已经售出将近300吨，这种状况也让柳如山与曹亚东信心更足，整囤盘下达成了共识。
虽然还有将近200吨的玉米暂时没有销路，可超低的水分含量让这批粮食长期存储成为一种可能，因此将剩余玉米直接拉回华遵进入仓储，伺机而售，扣除存储费用，利润还是很可观的，再者说，凭借曹亚东对玉米品质的判断，暂时不提南方酿酒的客商，仅凭隆兴的这些养殖客户，只要用上这批玉米，那么必然会有二次进货，而这个周期，不会超过一个半月，并且二次进货的数量肯定要超过第一次，因此，他有百分百的信心在一个半月内将剩余玉米销售一空。
整整500吨的玉米编列发货成为可能，不过这次的编列变成了两组，一组发往南方，而另外一组则发回了山塘，实现了两条腿同时走路。
而这种编列发货的好处不仅仅体现在时间的快捷上，与单独请一截车皮的费用相比，省下的运费就是大几千块，若与汽运相比，那更是数以几万计。省下的这些钱全都变成了纯利，这让柳如山和曹亚东两人大喜过望，实际利润高出了预期一大截。
共识达成，柳如山与曹亚东开始按照当初的约定筹备款项，为最后的钱粮交接做准备，而柳如山也通知了北东的稻米供应商，按照早以商定好的回款条件向自己发货，同时通知了店里的邓薇，开始为铺货回款做铺垫。
邓薇通过几个月的学习锻炼，早已经不是那个刚出校门的小女生，她不仅在财务上尽职尽责，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在销售上开始显示出独特的本领，经过她连续几天的游走说服，也成功的凭借柳如山前期经营的关系网将货物铺开，为盘库打下了资金基础。
在这整个过程中柳相对只是在看着，在思考，在微不可查的修正。
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因为他还在上学，抽不出那么多的时间进行操作，二是他也在尽量在粮食贸易的操作中淡化自己的影子，让父亲大展手脚。
尽孝这个词很宽泛，在柳相对现在的思想里面，他认为目前最大的尽孝是让父亲打拼出一番自己的事业，完成他年轻时候的梦想，让他亲手的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粮食贸易王国。
没错，这就是父亲在六十岁那年跟三十五岁的柳相对谈起的他年轻时的梦想，可那时候他的背已经佝偻，身体健康状况也不太好，很多的雄心壮志已经被岁月侵蚀，他就坐在面朝东的阳台上，下午的阳光被身后高高的起脊楼挡住，照不到身上，他的手指间夹着烟，面色平静的跟儿子谈着过往，谈着理想，柳相对在他已经浑浊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叫做遗憾的东西闪闪发光。
可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已花甲，已耳顺，他只能跟自己的儿子笑谈当年，他说他多想年轻二十年，好好的去亲手做一些事情，不顾一切的，甚至是飞蛾扑火的去做，说这些的时候柳相对又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那种略带浑浊的晶莹。
父亲没有找回那个二十年，可柳相对有，所以他要帮助父亲完成那个理想，但他也知道，理想这个东西是要自己来开创的，就算是儿子帮忙，实现了也不是那么一回事，所以在这些时间里关于粮食的所有东西，柳相对一直只是出点子，建议，他将所有的可以操作的东西用委婉的语气建议出来，最终的决定权，还是交给了父亲。他用领先这个时代二十年的经验慢慢引导父亲引入南方稻米，建立品牌框架，形成品牌标示，完善人员结构，建立分销结构，建立物流运输，开拓运营思路，建立仓储，让父亲一点点将思想和眼光放开，就是希望父亲通过前期的这些铺垫，最终能在粮食贸易这个战场上挥斥方遒，开疆拓土，让他一步一步走上自己特有的那条路，让如山的名字旌旗猎猎，响彻华遵，甚至山塘。
父亲现在像一个年轻人那样忙碌着，但他充实，想来按照这个道路坚定的走下去，再到六十岁的时候，父亲一定不会是背影佝偻，步履蹒跚。
精神状态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左右一个人的身体状况，父亲的精神状态好，所以到那时候他也一定会腰板挺直，走路生风。
......
柳相对此时的精神状态也很好，所以此时脸上的那些淤青他一点也没觉得疼，相反，还很享受，他抚摸着自己的眼角，坐在位子上正在嘿嘿傻笑。
因为自从迎新晚会以后他发现夏梅对他的态度明显好了一些，甚至在看见自己脸上的淤青后还关切的问了句没事吧，这虽然是一句无关痛痒的同学之间的普通问候，可柳相对却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他甚至认为这场架打的好，要经常打，打出风格和特色，打成一种常态。
“柳相对！”
郑爽在讲台上其实已经注意柳相对很久了，她发现最近这个班长上课经常走神，这让她很有些不满意，可她没有单独找柳相对谈起过这个问题，在她看来，小小年纪能够有这么出色的创意，为班级一下子争取到这么多的荣誉，获得这么多的奖项，稍微骄傲一点也是不为过的，可没想到的是他现在竟然在课上嘿嘿的笑了起来，这个她就有点忍受不了了。
于是她点了柳相对的名字。
直到郑爽第三次叫他名字的时候柳相对才站了起来，当然，他也不是自己听见了老师喊自己，而是被同桌给掐醒的。
此时全班同学都在盯着他，大小不一的眼睛里全是笑意，嘲笑，冷笑，同情的笑。柳相对站在位子上有些尴尬的挠着头，估计自己走神的状态被老师看到了眼里。
郑爽老师似乎也有意的维护了柳相对班长的权威，她看了看这个一直让自己很满意的学生，没有提出任何批评的语言，只是停顿了几秒钟的时间，便轻声的说了句：“坐下吧。”
她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柳相对，转身继续在黑板上写着她的教义，而柳相对却无地自容。
这是一个合格的班主任老师，她有着丰富的教育学生的经验，她知道无声的提点要胜过有声的批判，她知道柳相对会明白她这么做的深意。
果不其然，当她再次转过身的时候这个学生已经正襟危坐，开始了目不转睛的认真。
第一百三十六章：走在路上
九月二十三号，迎新晚会后的第三天，周六，天气晴朗。
柳相对在上午接到了通知，下午到市文教局的大礼堂参加全市优秀中小学生的颁奖典礼，也是在这一天，他与夏梅约定好晚上去她家吃饭。
拖了半个多月，拖过了辛苦的排练期，他终于抽出了时间。
华遵城市面积很小，一些政府职能部门全都集中在主街附近，文教局也算是事业单位，所以离一中也不远，可白校长坚持着让学校的司机用校长专用车将获奖学生们送到了教育局礼堂，他说作为一中的楷模，必须享受这种待遇。
坐在蓝鸟车里的除了柳相对，还有其他两名学生，一个政教处的老师。
这两位学生想来应该是获得了其他的市级奖励，而政教处的老师，则是代表学校去领奖的。
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陈主任抛头露面的，可现在的他还躺在医院里面，所以这次出马的是一个长相周正的女老师。
此次要颁发的奖项，不仅有学生的荣誉，也有学校的荣誉，而一中由于蝉联山塘同级别中学高考的第一，文教局有牌匾和支票发放，当然，钱已经打到了一中的账户，这次去人要做的只不过是拿着一张象征意义的大号支票模板配合媒体照几张相片。
柳相对估计学校派这位面目清秀的女老师去现场也有其它的一些考虑的。
文教局的礼堂不止是华遵的教育系统在用，很多的市级扩大会议也是在这里召开。全市的城市建设不怎么样，像样一点的，成规模的大会议室很少，除了新建成不久的国际宾馆，也就属这里了。
走进礼堂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穿着各色校服的学生占了很大的比例，应该就是市区的几所中学和小学的学生。
因为是周末，没有课的学生大部分都被拉到了这里充当了观众，当然，这肯定是强制性的。
每年的学生表彰大会规模都不小，这次坐在前排的除了文教局的一帮领导，还有市政府主管文教卫生的一个副市长。
沉闷冗长的各位领导发言以后才进入颁奖环节，这次不仅有优秀学生的颁奖，还有出席市级的三好生，优秀学生干部等奖项，而柳相对不仅仅是一中报送的优秀学生，还是这次所有获奖新生的发言代表。
当用一个抑扬顿挫的声音朗读着由教务处老师操刀写下的那篇花团锦簇的文章时，柳相对又一次发现了自己的思想与这个时代的严重脱节，什么为了四化做贡献，什么发扬艰苦朴素，助人为乐的精神，什么舍己为公，严于律己，专门利人等等等等词汇自己念起来时竟然特别的生涩。
他离开学校已经有太久的时间，这些口号性的东西早已被他扔进了废纸堆，藏进了记忆的角落，离开校园以后他想的最多的就是，挣钱挣钱挣钱，至于挣钱这件事是不是与四化有关系，他根本没考虑过。
但他话语的生涩并不影响台下如雷的掌声，因为坐在这里的学生认为他说的，确切的是一中教务处老师说的有什么不妥。
走到车边的时候猛然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柳相对这才发现是章墨海。
海子在二中的队伍里喊了自己一声，然后双手冲自己伸出了大拇指，看样子是佩服自己这样的一个不求上进的学生竟然能够在一中这所如此牛叉的学校里混的风生水起，以至于都混到了全市优秀学生的行列里面去了。
柳相对也没有走过去，只是笑着挥了挥手便上了车，在转身的瞬间他看到了章墨海不远处满脸大包的许无畏，正眼神阴冷的看着自己。
......
由于第二天放假，所以下午的上课时间很短，柳相对回到学校的时候放学铃声早已经响过，而已经稀落的学生也预示着住校生大部分都已经离开。
将奖杯和奖状随手塞进课桌，柳相对奔出了教室，约好了与夏梅一起走的，估计人家已经等了好久。
果不其然，夏梅是一个很遵守诺言的人，柳相对刚刚拐出教学楼进入本班学生的停车棚，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女孩。
“对不起，着急了吧。”
柳相对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夏梅摇了摇头，“没有，我也刚刚在宿舍整理完东西，下来不久。”
她冲着柳相对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书，示意自己在看书，一点也没觉得烦闷。
柳相对推上了自行车拍了拍后座说道：“我带你啊？”
“不用，我是骑着自行车的。”夏梅用眼光扫了一眼不远处，柳相对看到了一个稍显小巧的飞鸽，车座上套着用毛线织成的座套。
他不在坚持，与夏梅一起推着自行车向着门口走去，临行时忽然想到了宋梅，于是问道：“宋梅呢？没跟你一起？”
夏梅的脸忽然一红，低着头说道：“她坐宋校长的车先走了，本来......是想让我一起的，我没有同意。”
柳相对明白夏梅是为了等自己才这样说的，于是哈哈一笑说道：“你应该跟她先走的，你们的家我知道，丢不了。”
可夏梅还是摇了摇头，抿了一下嘴唇才说道：“我是有些事情想问你，想跟你说。”
......
天色将晚，柳相对与夏梅并排穿过了市区，骑得不快。
行人渐稀，两边的景色也由繁华变成了单调的田地，春播的玉米已经开始收获，秸秆被砍了下来留作冬天生火的材料，不过茬子还是留在了地里，远远看过去露出一块一块的褐色土地。而尚未收割的玉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依旧在宣示着现在是一个收获的季节。
柳相对骑在外面，夏梅在里面，夕阳的光迎着两人打了过来，将夏梅飘起的黑发染成了金色，她的脸上永远是那么恬静，生动而美丽。
柳相对偏着头看着夏梅，看着她很有韵律的摆动着双腿，目视前方认真骑行的样子，想着她后世总是问着自己田地的一些问题，于是笑着努努嘴说道：“你看。”
夏梅顺着柳相对指点的方向望了过去。
此时收割庄稼的人们还没有归去，他们正忙碌着将掰下的的玉米收进袋子，将已经放倒的秸秆捆成一团扔上农用车，一片繁忙。
夏梅的母亲算是知青，她的父亲也是退伍兵转业，两人属于非农业户口，所以夏梅一家人根本没有需要耕种的土地，而从小跟着父母一直辗转于学校家属院的夏梅更是没有接触过春种夏播秋收冬藏的农民生活，因此她一直很好奇，后来跟柳相对结婚以后还专门在自家楼下鼓捣出了一个小菜园，自己动手种些蔬菜瓜果，甚至种过玉米，不过每次都是因为各种原因失败。
可以说后世的夏梅，对农业上的一些东西很感兴趣，奈何那时候的柳相对比较忙碌，没有时间和耐心去教她这些东西。
夏梅在地里除了那些忙碌的人们没见到有什么特别，于是疑惑的回过头来睁大了眼睛，这是她在问着柳相对让自己看什么。
睁大眼睛是她疑问特有的标志，而柳相对很理解她这个表情的含义。
“这些农民现在收获的玉米，应该是在春天种下的，夏播的玉米，还要再等等才能成熟。”
柳相对忽然提起的这个问题让夏梅有些摸不着头脑，依旧睁着大眼看着他，她没有搞清楚为什么柳相对怎么忽然就扯到了玉米的问题了。
“呵呵，你现在对这些问题不感兴趣吗？”
柳相对笑呵呵的说出这句话让夏梅的疑惑更甚了，难道我现在应该对这些问题感兴趣吗？还是说我将来会对这些问题感兴趣？
夏梅又专注于自己的骑行，不准备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柳相对也不在谈论这个问题，他很自然的与她并行，享受着这种属于夏梅与自己之间独特的安详与宁静。
夏梅想着一些心事，抿了抿嘴唇，似乎犹豫了一下但终于开口。
“你是不是去找过许无畏？”
柳相对没有偏头，他点了点头，然后有意的放慢了骑行的速度，他知道有些问题，夏梅要跟他讲了。
“你跟他打架了是吗？你脸上的淤青，也是因为打架。”
夏梅继续问着，柳相对继续点着头。
“因为我，是吗？”
柳相对终于看了夏梅一眼，他看着夏梅的眼睛，然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
“为什么？”
对于柳相对的心思其实她有些猜测，她现在问这句话，只是为了确认。
柳相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骑行的速度放得更慢了，最后他竟然一攥手闸停了下来，扭脸对着夏梅说道：“时间还早，我们走走。”
第一百三十七章：半生故事（上）
夏梅没有意见，她下了自行车，顺从的跟在了柳相对的后面，并行的身影变成了一前一后。
“其实......我跟许无畏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
两人默默行走了半天，身后的夏梅终于开口，她的脸微微发红，思索着怎样将事情跟柳相对讲明白。
“我知道啊。”柳相对停下了车子，等着夏梅赶上来跟他并行。
他转过了头，看着夏梅，夏梅抬起头，脸更红，她在柳相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早知如此的笑意。
“其实......”
夏梅继续犹豫着，她很小心的组织着自己的言语，生怕说出来特别生硬的话会伤了这个男孩的自尊。
“我不仅对他不会有别的想法，而且，我觉得在整个学习的阶段，我可能也不太会注意其它的事情。”
夏梅终于停了下来，她开始认真的跟柳相对讲起了自己的想法，柳相对将自行车梯支了起来，走到了一旁，认真的听着她的讲述。
“柳相对，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我很佩服你的多才多艺，但是，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年纪去触及这些东西还是有些早......”
她扭过了头看着远方的路，道路很直，随着地势蜿蜒起伏，夏梅叹了口气。
“况且，你在未来的日子里还会遇见很多你认为值得喜欢的人，道路还很长，未来没人能够说清。”
夏梅说这些话的时候那种认真不是装出来的，也许这就是现在的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就像当年第一次拒绝柳相对一模一样。
柳相对用手揉了揉鼻子，有些想笑，如此的契合，如此的一致，只不过场景由教学楼的二层转移到了这条回家的路。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你不必在意。”
柳相对想起了当年自己的回答，于是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也如当年一样的动作和表情。
可他忘记了自己正在年轻的那年，跟现在的心态是不同的，那时候他只是表达着一种可以等待的善意，可如今再说出来，却包含着一种毋庸置疑的霸气，虽然柳相对想要表达的是前一种意思。
夏梅一怔。
她看着眼光望向别处的柳相对，仔细思考着这句很有意思的话，究竟他在表达自己可以不介怀他的这种喜欢，还是说他在告诉自己，对于他为自己所做的所有事情，自己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
夏梅明白柳相对对自己的感情，在她想来，这个男孩子与铁石岭中学的那些喜欢自己的男孩子一样，处处标显着自己的与众不同，无论是他莫名其妙的寻找自己，说一些莫名的话，还是将自己毫无缘由的塞进了一中，甚至是为了表达喜欢这种感觉而去跟许无畏打架。
因此她有些不喜。
当然，这种不喜不仅仅是因为柳相对做出的上述作为，还有些别的。
她已经十六岁，不再是那个对感情一无所知的小女孩，她知道世间所谓的爱恨都是有理由的，男生喜欢自己，相貌是一部分的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的性格和成绩，成绩很棒，性格温柔，这是吸引男孩子的一个重要原因，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有些人知道有很多人喜欢自己，自己是所谓的班花校花而去盲目的喜欢，没有理由。
相比较而言，没有理由的理由，应该占了大多数。
最后这个理由听起来确实有点拗口，可夏梅却有着自己最通俗的理解，就是因为有那么多人喜欢，所以我就喜欢，万一那个女孩也喜欢我，那不就显得我很厉害吗？
他们只是把喜欢当成了一种炫耀的资本和谈资，不至于在庸俗的圈子中被排除。
他们只是默默的表达喜欢，或用表情，或用文字，长这么大，遇见这么多男生，除了那个许无畏真的为了自己付出过行动，为了自己打过架外，其它的那些男生最大胆的表达充其量也就是偷着给自己桌斗里塞几封情书，或是找借口问自己几道题，对于情书，夏梅一笑置之，而对于问的问题，夏梅也会认真的解答，她从来不会当真，也不会认为自己会在这个青涩的年纪里遇见自己真正心动的男孩。
可柳相对不一样，他连没有理由的理由都没有。
说自己的相貌出众，燕无双明显超出自己一筹，但柳相对视而不见；说是学习成绩出众，貌似柳相对还是一个正取生，成绩没的说；要说是想去炫耀，她跟自己没有任何的有交集的朋友圈子，无从炫耀，如果硬要拽到一见钟情上去，自己可以肯定的说绝对不认识这个男生，而这个男生在派出所与自己相遇之前，也绝对应该没有见过自己。
这是无缘无故的感情，在夏梅看来这个感情来的有点太没道理，不过没道理的事情很多，她可以忽略，可柳相对做出的行动就有些让自己担心了。
发疯的找自己，跟自己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不顾一切的将自己塞到了一中，超越一般的呵护，为了自己去跟许无畏打架，这一切的一切，让夏梅感到无所适从。
特别是这个男孩经常表现出来的理所当然，毫无顾忌，让她在无所适从的慌乱里，有些怕了。
于是她听到了柳相对的回答后眉毛皱了起来，她觉得有必要跟她再挑明一点。
“柳相对，我真的搞不清楚你为什么会对我有这种感觉，但是，我接受不了。”
夏梅直视着对面的男孩，她已经忘了应该委婉的说话。
如此直接的拒绝也是柳相对没有想到的，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立刻反问道：“为什么？”
“你喜欢我没有理由，所以，我拒绝也没什么理由。”
夏梅推着自行车独自向前走去，柳相对的回答让她更加认识到了这个男孩的霸道和强势。
柳相对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夏梅自行车的车把，眼光里的倔强忽然在夏梅毫不怯懦的对视里一点点消失，他有些失落的放开了车把，自顾自的低头说道：“对不起，但是我就是爱你......”
“等等！”
夏梅的脸腾一下变得通红。
如果说起‘喜欢’这两个字，夏梅可以接受，她认为这个词所表达的是那种如水一样温润的情感，可说起‘爱’这个字，她觉得太炽烈，炽烈到她有些窒息。
“你放开！”
夏梅的声音很高，她被爱这个字压的有些喘不过气，相对应的是心情有些惊慌，甚至是忘掉了温柔的说话。
柳相陡然的放开了手，惊慌的后退了一步，满面仓皇。
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夏梅的这种表情是他在前生里不曾看见过的，至少是夏梅没有对自己表现过的，所以他沉默着束手，不知所措。
他被这一声惊叫唤回了现实，才忽然间惊觉，那一生的相濡以沫，只是在那一生里。
......
“能给我个理由吗？”
夏梅缓了半天才回过了神，她忽然想听听柳相对给自己的理由，因为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刻骨的难过，她的心没来由的忽然也很疼。
柳相对沉默着，他继续沉默着束手而立，然后他转过了身，背向了夏梅。
更长时间的沉默后，柳相对缓缓开口，声音已经萧瑟的像是在深秋。
“想听一个故事吗......”
夏梅没有说话，柳相对知道她在听，听这个故事里他要给她的解释。
......
“很久以来，我都在做着一个梦，这个梦很长，很长很长，以至于我每次醒来都分不清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这个梦从我的出生开始，一直持续到了我三十五岁，整整半生。”
柳相对望向已经收拾好农具准备回家的那些人们，使劲的搓了一下脸，让自己的记忆更加的清晰。
夏梅在他的身后，一米的距离，她在静静的听着柳相对讲述他的梦。
“梦里的我，不是现在的我，十七岁那年的我对未来充满憧憬，一无所知，所以我充满激情，像傻子一样的快乐。”
“也是在那一年，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她很美的侧脸吸引了我，让我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了她，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可能是因为她长着我最爱看的样子，也可能是因为一些别的。”
“追那个女孩很辛苦，为了能跟她多一些在一起的时间，我贿赂了班上的劳动委员，让他将我们分到了一个值日组......”
柳相对笑了起来，他仿佛看到了那年的自己为了追到喜欢的女生耍的那些小心机，那种淡淡的心跳和温情真让人怀念。
第一百三十八章：半生故事（下）
“偷着喜欢一个人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情，可我就是忍着这种辛苦偷着喜欢了她半年。一起值日的时候我从来不让她多做，抢着将活儿做完，我喜欢看着她看着我微笑的样子，也喜欢做完值日一起与她走在夜晚的甬路上，在宿舍的分叉口互道离别，我感觉这些一起成长的日子是我一生最美好的日子。”
柳相对微笑着讲述当年，他在当年从来没有想过从此以后，没有想过毕业了会怎么样，将来会不会走到一起，他觉得那些太遥远，遥远到可以永远不去想，不去管，他只是安静的享受着有她在身边的平凡的每一天。
“我和她这样在波澜不惊里慢慢成长，我看见她侧脸的时候是榕树开始开花的季节，到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她我喜欢她的时候校园已经开始飘雪，半年的时间里我们如此的默契，至少我觉得那是默契的，她的话永远不多，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的笑容，她跟我抢着做值日，跟我比赛看谁收拾的快，热的日子抢着去小卖店买雪糕，冷的日子一起走在嘎吱嘎吱响的雪上，如此的平静，却幸福。”
“跟她开口说起我喜欢她的时候她没有吃惊，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这我们一定都要好好学习，争取不辜负青春一场，从那以后为了这个约定我竟然更加努力的学习，甚至配了一把教室的钥匙，比赛着谁会更早的来到教室，第一个开始复习。”
“那段日子是我最努力的学习时光，我很努力的学习，复习，下课，上课，我觉得那时候学什么东西都特别带劲，思维也特别灵活，回答问题也开始踊跃，因为每次我的一点点进步，我都能在她的脸上看见笑容。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相信早恋这件事情其实未必会影响到学习，有很多情况下，它能变成一种动力，让你奋起。”
柳相对转过了身，看着听的很认真的夏梅，目光泛起无限温柔，他仿佛看到了那年那个一起值日的女孩，也如那年一样认真的看着自己。
夏梅发现了柳相对的目光，忽然低下了头，她有些不习惯这个男孩这种目光。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想到了以后，将来，将来的将来，我开始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永远能享受这种简单的快乐，所以我就一直将这种努力保持到了毕业。”
“很幸运，我们都考上了大学，不过我去了离家四千里的青州，而她，去了京都。”
柳相对的话语中有一丝遗憾，虽然他们当年曾经努力的想考进同一个地方，但分数永远不会因为个人的意愿改变，他们的大学还是分隔两地。
“四千里的距离没有阻断彼此间的那种情感，女孩一直惦记着我的嘴里曾说起的将来，而我在青州却日渐沉迷于更加繁华的世界，我经历了更加精彩的事情，看到了更加让我心动的女孩，所以我对原来的感情产生了动摇，可女孩一直那样，她用她温暖的坚持一直等在那里，未曾改变。”
“就这样经历了四年的大学时光，我曾提出过分开，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在冷的日子和热的日子一直惦记着我，提醒我增减衣服少喝酒，她就像一个亲人那样将最深的牵挂给了我，让我继续享受这种淡淡的呵护，甚至有一次我由于醉酒住进了医院，三天没有等到电话的她竟然由京都坐了两天一夜的车来到了青州看我。”
柳相对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伤感，他想起了他自己曾有过的放纵和背叛，想起了她的不离不弃。
“毕业以后我来到了京都,而同时毕业的她也留在了京都，我们住在了一个很小的房子里面，那时候我们开始了为生活打拼，油盐酱醋，生活琐事替代了曾经的默默温情，有时候会吵得很激烈，可我们从未提起分开这个词，在一起的这些艰苦日子我忽然明白了很多，生活，原来就是由那些平凡的一天和一天组成。”
“在茫茫的京城，我们没有朋友和亲人，只能相互依靠，而无论多累多烦，回到家迎接我的永远是她那一张温润的笑脸，在那个女孩开始追求名牌衣服名牌化妆品的年纪，她依然坚守着最初的朴素，小心的计算着我们生活的费用，小心的为我们的未来打算着，她说现在我们勤俭一点，将来就一定会好一点。”
“我的工作单位离住处很远，后来由于工作出色我终于升职了，加班成了常事，于是上班的时间越来越早，而下班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可无论多早，多晚，我总能吃到她亲手做的早餐，晚餐。”
“后来，我们搬家了，在她的坚持下，我们搬到了我所在的公司附近，而她却要每天坐几个小时的公交车去上班，可我竟然丝毫没有觉得不妥，仍然心安理得的接受着这种呵护，而她也从来没有抱怨过辛苦，还在对我说着抱歉，说以后不能给我做晚饭了。”
“我的工作越来越出色，工资也越来越多，我们终于不用掰着手指算计着生活的成本，而我也越来越忙，忙到了经常性的出差和应酬，昏天黑地，而此时的她为了让我走的更远毅然的辞掉了她喜欢的职业，在家专门照顾我。”
“那一年京都爆发了一场瘟疫，很恐怖的瘟疫，往日繁华的京都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空城，外乡人大部分离开，而我由于工作的关系无法返乡，我劝她也离开，可她没有，她说要是她走了就没人来照顾我这个过日子很潦草的男人。”
“疫情越来越严重，街上已经很少有人，我们的公司也终于停工放假，为了排解我的郁闷，她专门买了食谱变着花样为我做菜，买来了很多的书让我消磨掉那些最无聊的时光。”
柳相对笑着讲述当年，仿佛又看见那个为了自己爱的人不顾一切的少女。
“由于抽烟太勤，我终于出现了跟疫情一样的病理反应，可我不敢去医院，只是熬在了家里，而她无法说服我，只好半夜的时候偷着去附近的诊所给我买药，买体温计，衣不解带的照顾了我三天的时间，当我的壮症状消失，她笑了，笑的像个孩子，笑的眼泪流了出来，那一次我发现，原来我在她的心里，分量竟然这么的重。”
“疫情终于被控制，我的身体也好了起来，而她，却病倒了，公司重新上班，我想请假，可她却毅然决定回家，她不想拖累我正在上升期的事业。在汽车站我送她离开那一刻才忽然惊觉，我原来不像是她的爱人，更像是她的孩子，她就这样将所有的呵护和惦记都给了我，一点也没留给自己。”
柳相对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看着夏梅在夕阳中的剪影，轻轻的伸出了手穿过了她飞扬在风里的发，仿佛想收起那个女孩那些年随风飘散的光阴。
夏梅静立在哪里，她没有阻止柳相对的动作。
“所以，我对自己说，我要让她幸福，一定要幸福。”
夏梅静静的聆听，脸上依旧安静，看不出内心。
“再后来，我们回到了老家，当时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犹豫了很长时间，也征求了她的意见，她说她没有意见，只要是我做出的决定，她都支持。”
“回家的最初几年是我最难过的几年，家乡跟京都是完全不同的市场，两次投资的失败让我挥霍掉了自己连同父亲的积蓄，可就在我最灰暗的年纪，她毅然的选择了嫁给我，嫁给这个穷的叮当乱响的失败者。”
“那段时间我很消沉，可她没有，我拉不下脸去借钱，她就四处奔走，给我筹集了创业的第三次资金，告诉我就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抛弃了我，她还在，她会在，她将一直在。”
“她的鼓励和坚强终于让我振作，于是我开始了更加的努力，发疯的努力，我想着那年说的要给她幸福的诺言开始了第三次创业，吃苦受辱，披星戴月......”
“你后来终于成功了，是吗？”
夏梅终于开口询问，她的声音很沉稳，像是早已经知道了结局。
柳相对点点头。
“算是成功了，至少我们那时候的收入足够我们放心的生下一个孩子，给她一个丰裕的环境。”
柳相对想着孩子出世的时候夏梅流下的，自己流下的那些泪水，夏梅是为她自己终于完成了一个为人妻的责任，如释负重，而自己是因为终于可以让夏梅过上幸福的生活，而感动。
讲述到了这里柳相对停了下来，天已经暗了下去，夕阳终于落到了西边山的下面。
“后来呢？”
夏梅恬淡的脸上依旧有笑容挂着，她似乎被感动，也似乎无动于衷。
“后来......”
......
柳相对轻轻的说出了这个词，竟然不知道该怎样接下去。夏梅在听一个故事，故事讲到了这里是一个很美好的结局，男生女生从此以后过上了真正幸福的生活。
在她听来，这算一个完美的，浪漫的故事，但这也只能算一个故事。
可那不是故事，故事最终的结局是花开两朵，天各一方，最值得回忆的人和事，只是留在了柳相对的回忆里。
而所谓的浪漫，就是，没有后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碾碎的时光
夏梅还在看着柳相对，脸上没有悲喜的变化，她似乎已经习惯于男生给自己讲起这样的故事。
她似乎忘记了柳相对在给她讲述一个梦境，是他做了很久的一个梦。
她似乎忘记了柳相对要在讲述里给她的一个理由。
她只是听见了柳相对讲述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似乎跟柳相对为什么喜欢自己没什么关系。
“好听吗？”柳相对悠悠开口，他发现了夏梅的表情，知道了她此时的心情，所有夏梅的特有表情所表达的内心的意思，柳相对太清楚了，他看出了夏梅的毫不为意。
夏梅微不可查的点头，看着四周已经暗下来的光线，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与柳相对还停在路上，而家里的母亲还在等着两人回去，于是慌忙的说道：“我们得快点，要不回家太晚了。”
重新骑上自行车的两人这次依旧并行，不过很久没有人说话。
夕阳已经下山，但天色还是亮着，只不过远处的山变成了墨色，而夏梅的家，就在远山的脚下。
“有什么要问的吗？”
柳相对觉得还是要自己开口，虽然夏梅认为她似乎明白了，可柳相对知道，她还不太明白。
在这个秋分的节气，在这个日夜恰好被均分的日子，在这个恰好被提到的话题上，柳相对觉得有些话他必须跟夏梅讲明白。
“......”夏梅咬了咬嘴唇，摇摇头没有说话。
“我梦里的那个女孩......”柳相对似乎没有没有注意到夏梅的表情，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她叫夏梅。”
这句话让夏梅骑着自行车的身体明显的震动了一下，故事里女孩的名字她早已经猜了出来，之所以岔开话题提议赶紧回家，是因为她发现了柳相对的固执，她知道这个男孩子不同于别人的那种近乎于偏执的坚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发现自己似乎无法说服他改变想法，因此她不想在讨论这个话题。
“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三生三世这个说法，但是我一直认为人是有前生的，前生的因，才会结成今世的果，而来世的果，也是这一世的因。”
柳相对开始了他的宿命论，虽然他一直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是现在的他觉得将这个梦归结到三生三世这个命题上，显然比说自己是灵魂穿越更容易让夏梅接受，所以他将如此拗口的一段话说的流利无比。
“我想我们前世肯定是认识的，你就是我梦里曾经看到的那个样子，而很巧的是，你也叫夏梅。在那一世我没有三十五岁以前的记忆，所以这一辈子，我一定要知道三十五岁以后的结局。”
柳相对一直偏着头看着夏梅没有回头，这条路是国道，他不担心有大坑或者石头。
对于柳相对的解释夏梅是无法相信的，虽然这个故事很好听，但她不认为这就是柳相对喜欢自己的理由，这种生拉硬套的情节电视上演过太多，她可以被里面的女孩的那种坚持和付出感动，可她不接受这种虚无缥缈的借口。
柳相对想知道他三十五岁以后的结局，无非就在暗示着自己他一定会喜欢自己一辈子，可一辈子这个词太重了，重到现在她的肩膀根本承受不了。
于是她尴尬的笑了笑，很委婉的说道：“关于三生的说法，我是不相信的，至于前世的东西，我也......”
柳相对没有在意，他打断了夏梅的解释。
“你先别急着否认，其实世界太大，很多东西都是科学无法解释的，所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试试。”
柳相对声音有些重，还有些抖。
他觉得今天自己的话语有些凌乱，语无伦次，他感觉自己今天的表达糟透了，这可能激起了夏梅性格里那种隐藏很深的固执因子。
果然，夏梅一直微笑的笑容终于隐去，她双手稳稳的攥住车把，声音坚定的说道：“柳相对同学，先不去讨论你给我讲的故事的真伪，至少，我不认为我会是那个同名同姓的夏梅。”
“另外......”夏梅停顿了一下。
“就算你所说的三生三世是真的，你梦里发生的那些故事与那个人都发生在前世，或者来生里，但，那也仅仅是过去和未来，不是现在。”
“至少在我的思想里，我不认为你所说的故事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借用你唯心主义的论点，月老的那根线，这一辈子没牵在我们俩的身上。”
夏梅的话说的很明白，也很重，这种语气和腔调是柳相对一直没有在夏梅的身上看到过的，他仔细的看着身旁的女孩，仿佛看着另一个人，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柳相对，其实我不想这样说，可既然你这么认真的讲起了这个问题，那么我觉得我必须把一些话跟你讲清楚。”
晚风夹着夏梅的话语吹进柳相对的耳朵，有些温热但他却感觉到了冷。
“感情这种东西是有缘分的作用，但更重要的，是一种感觉，我没有觉得我们这个年纪会懂这种东西，所以......”
夏梅看向了柳相对，拉长的尾音里所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柳相对沉默了下去，在此后的一路上柳相对一直沉默着，而夏梅也很安静的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彼此沉默着直到了目的地。
夏梅似乎像身上卸下了什么担子一样的忽然轻松起来，而柳相对的心却忽然沉重。
亚马逊雨林的一只蝴蝶轻震翅膀，两周以后在美国的德克萨斯掀起一场龙卷风，这叫蝴蝶效应，而自己重生回来这件事情，看似只对自己发生了影响，但实际上，却是已经碾碎了自己记忆里所有过往的时光，那些人，那些事已经跟自己前世的记忆完全不同，他们有着他们的轨迹，有着他们的思想，不再是自己想当然的这样，或者那样。
夏梅还是原来的那个夏梅，依旧性格恬静，安然，可她也不再是她，她被自己硬生生的扭转了轨道，掰弯了命运，自己希望这个世界里的她还按照那个世界里的她一样守在自己的身边，也一直固执的认为她早晚也会是这样想，而自己也一定会让她幸福，可被无形中改变的那些人真的会是这样想吗？自己想的幸福，是她们真正想要的吗？谁能给出准确的答案。
柳相对现在进入了一个怪圈，他现在的思绪非常乱，由夏梅的语言带来的困惑引申到了自己整个的世界观，他明白夏梅的话很有道理，可他就是不能绕出自己的圈子。
他沮丧，但不灰心，一生一世这个词特别的宽广无垠，柳相对可以怀疑自己的世界，但他从不怀疑自己的情感，他认为夏梅就是自己一生一世的感情的依靠，他要让她幸福，不管她是不是接受，自己就是要给，哪怕是守护，自己也要在那里，像当年夏梅给自己的守护一样，亲眼看着她幸福。
......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刚停好车子，李秀云老师与宋大义校长就从屋子里面迎了出来，后面跟着宋梅。
“相对来了啊。”首先开口的依旧是宋大义，李老师在身后笑着也冲柳相对打了个招呼，很是热情。
饭菜丰盛，但是没有喝酒，两个女孩坐在柳相对的对面，宋大义与李老师陪坐在旁边，夏梅的父亲依旧没有回来。
席间其实所有人都看出了柳相对有心事，可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提起。宋大义是不会问的，而李老师早已经将隐晦的眼神望向了自己的女儿，夏梅微微点头，李老师才松了一口气。
李秀云是有原则的一个长辈，虽然她不介意付出代价请别人为自己家的事情帮忙，但这种代价却是有底线的，任何时候，她都不会用女儿的幸福去换取其它的东西。
饭吃的很快，看得出柳相对似乎跟李老师单独还有事情，所以宋大义很快离开，而夏梅也是拉着宋梅走进了校园，屋子里只剩下柳相对与李秀云老师。
果不其然，李老师拿出了一个手帕的包裹。
“相对，我知道你在夏梅上学的问题上肯定是付出了很多辛苦，不算感谢，但钱不能让你来出，所以这个东西你拿上，我也不知道你花了多少，总之，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柳相对知道在来之前李老师肯定是与宋大义通过了气，数字知道个大概，想了想，他没有拒绝，点头接过了那个手帕。
他不能拒绝，这个疙瘩必须解开，否则别人会永远记在心里，只有他拿了这个钱，他与李老师家才能很正常的相处。
但这个钱他不会用在自己身上，她会还给夏梅，用另一种方式。
临别的时候夏梅依旧没有回来，柳相对知道夏梅绝对不是那种不懂礼貌的女生，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在用行动告诉自己她的坚决。
看着已经走远的柳相对，树荫下的两个女生才走了出来，宋梅对于夏梅的这种行为有所猜测，她微微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说道：“我觉得这个男孩子真的很不错，为什么你这么排斥？搞不懂。”
夏梅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第一百四十章： 调研
曹亚东终于北上了，他去了北东与父亲在彦滨会和。
彦滨的国储玉米清库工作已经展开，曹亚东将整合后的两人的资金办了一张专门的卡带往北东，他要协助柳如山办理钱货的交接，而作为生意上的合伙人，他也必须与对方的当事人见面。
更为让人欣喜的是通过这半个多月来与彦滨直属粮库的沟通，父亲与他们的关系日渐紧密，通过酒席上的推杯换盏，柳如山知道了更多的玉米存储信息，而很有手腕的他也通过某些商场特有的手段拉近了自己与这些粮食部门的主管人员的关系，为下一步更大的合作奠定了基础。
日子进入了秋季，树上的叶子开始飘落，父亲再打过来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初，彦滨的事情一切搞定，车皮已经装好发出，发往山塘的大票直接交给了曹亚东，他已经坐上了返程的火车，而父亲将另一份大票直接挂号寄给了等在南方的唐健生，自己则准备在北东盘亘数日，趁着这个机会走访一下供货的客商。
“爸，我听朋友说起过在吉省的四红地区一带有一种新米品种，名字好像叫秋田小町，无论是口感还是外观都非常不错，如果时间允许，你可以过去看看。”
柳相对在电话中跟父亲用一种随意的语气说道。他的语气虽然随意，可他却是刻意提起的这个名字。
柳相对对这个日本在中国投放的实验稻米品种印象非常深刻。
第一次接触这种稻米是在柳相对高中毕业的时候，那时候闲来无事可做，他曾代替父亲走访过北东地区的很多供货客户，无意中在吉省四红地区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供货商家里吃到了这种米，那种稻米蒸出的米饭晶莹透亮，泛着奇异的光泽，而口感更是劲道中带着糯软，让人食欲大开，自己当时一连吃了三大碗还意犹未尽。
后来柳相对专门看了这个品种碾出的稻谷，它与北东稻谷在形状上有一定区别，是那种圆粒，饱满的圆粒稻谷。
询问了主人后柳相对才得知这种米也只有在吉省的四红地区才能大面积种植，它对于土壤，光照时间都有要求，而这种米在这个地区铺开也只有几年的时间，大部分是返销日本，在国内的销售量非常小。
倒也不是说这种米不放开在国内销售，只不过它在外观上与北东米的狭长米粒有些区别，比较短小一些，在粮食加工机器筛选设备还普遍落后的北东地区，这种稻谷加工出来的颗粒显得很是琐碎，并且定价偏高，没有经销商愿意销售。
听了主人的分析以后柳相对也劝说过父亲经营这个品种，可时间不久后就听说这个品种已经被中粮集团包销了，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不过一直到现在柳相对依旧记得那种糯软的味道，在他的印象里，这种味道是他从来没有品尝过的，如果单论口感，没有任何一种米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时代总会进步，北东地区后来的粮食加工设备会越来越先进，抛光色选加多层筛选设备会逐渐取代现在粗犷的加工机器，使稻米加工出来以后在视觉上更加的诱人更加整齐，所以琐碎的米粒根本不再是问题。
柳相对之所以跟父亲提起这个东西，实际上也是在为‘如山’这个品牌着想。
品牌实际上是一个系列的统称，拿粮食而言，它必须有高中低三个档次的产品，这样才能涵盖住更广泛的人群，中端低端主要用于普通人群的食用，高端则主要用来提升品牌形象；中低端靠量来赚取利润，而高端，则走的是单体。
按照柳相对的预想，南方稻米中的一些优质品种，北东大米大众品种，完全可以筛选出如山品牌中的中低端品种，而高端则不太好选。
高端米种不仅应具备地域独特性，而且应具有明显的外观辨识度，同时必须在口感上与普通米有着显著区别。
而秋田小町这个品种，恰好具备这几点。
所以在这个时间点柳如山对父亲提出了这个建议，提出了这个品种。
品牌的建立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柳如山现在正处在起点处的初创阶段，优选出适合自己销售的品种，将它们纳入自己品牌的渠道，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工作。
父亲听了柳相对的建议以后表示可以过去看看，不过柳相对相信父亲的眼光，他相信父亲在接触到这种米以后肯定会提起兴趣，可柳相对打的却不是随便卖卖这种主意，等父亲从北东回来，他想跟父亲谈谈独家销售或包销的问题，这在粮食销售上是个新鲜的词汇，得详细的谈。
......
一中的迎新晚会几周后终于在华遵电视台播出，不过这次播出的是剪辑版，毕竟有些节目还比较生涩和幼稚，另外全部播放时间也太长。
柳相对在家里兴致勃勃的与母亲观看了这场被剪辑过的晚会，当一身白衣的他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母亲高兴的合不拢嘴，一直说着儿子长得比在现实里还要帅很多。看的出来，她真的很高兴，特别是柳相对最后站在舞台的正中间说出那段话的时候，母亲竟然留下了眼泪。
华遵的电视台建立的时间不久，它所辐射的范围很小，仅限于华遵本土境内，所以当母亲说起自己的儿子也算是个名人了的时候柳相对只是笑了笑，他拉着母亲看剪辑，只是想把这次演出当成送给母亲的一个礼物，让她开心，其它的，他根本没在意。
他所不知道的是，铁石岭中学的宋校长为了给他自己涨面子，竟然组织了全校师生同时观看，当然，他想让所有学生和老师看的，仅仅是他的女儿。
而让柳相对更加想不到的是，观看这场录播剪辑的，还有一个特殊的人物。
......
山塘市委宣传部孙大可副部长此时正在华遵调研，这次调研的主题是发展高尚的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建设高度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而华遵，是他走访的第三个地区。
虽然是副处的级别，可上一级的领导部门下到地方，超规格的接待是避免不了的，每日的迎来送往让他不胜其烦，昨天妻子打来电话说老父亲的哮喘又发作了，他于是决定提前结束调研，抓紧赶回去。
教师出身的孙大可其实骨子里还算是一个文人的，他对于底下县区的这种浮于表面，应付调研的情况很是不屑一顾，华遵的领导给自己安排的调研单位他看的出来明显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中规中矩，没有新意，不过对于这种情况他早已经见怪不怪。
精神文明是一个很大的命题，在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政策影响下，一些地方对精神文明建设的放松也是不可避免的。
吃过晚饭后一般孙大可不会接受任何私人的邀请，来华遵的这三天地方上也知道了他的这个脾性，所以现在宾馆里很安静，没人打扰。
晚上的酒宴他只喝了一杯酒，头脑很清醒，洗了个澡后他坐到了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
如果说还有一些东西能够让他看出地方上的一些实情，那无非是地方台的一些新闻，他喜欢揣摩新闻里播报的形势一片大好背后蕴藏的东西。
华遵电视台里正在播放着文艺类的演出节目，孙大可看了看手表，还没有到九点，新闻重播的时间还没有到，索性他也没有换频道，倒了杯茶，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正在演出的是一个合唱，队形和口型都很规整，不过缺少创新，感觉一直是老生常谈类的东西，孙大可笑了笑，认出了这应该是一中的某次演出，因为他在镜头里看到了白居正。
想着这次来听到的一些关于白校长的小道汇报，孙大可基本明白了这台晚会产生的意义。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感叹着连一直刚正的白居正在舆论的攻势面前也不得不变通形式，想方设法正名啊，可貌似在文化教育上很出色的校长，在文艺创新上也不怎么见长嘛，都是一些老掉牙的东西。
想到了白居正，他很自然的想到了山塘学院的院长，他的老领导，李定一。
李定一可以说是自己仕途上的引路人和推荐者，如果不是当时还是系主任的李定一向宣传部的强力推荐，估计自己还会是在山塘学院的文学系里当一个教书育人的园丁吧。
晃晃十年走了过来，当年的系主任已经升到了院长的位置，而自己，也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借调人员，变成了副处级的宣传部副部长。
白居正现在所面临的形式跟李定一在某种程度上是相似的，李定一在文化教育上很有一套，可要说起为山塘学院和自己正名，他也是焦头烂额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私事
山塘学院是一所全日制的本科院校，隶属于燕北省政府，这所学府里面原来最出名的专业就是文艺表演专业，这个专业像是一张名片一样吸引着省内外的学子，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一张名片，山塘学院在省内的招生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可随着国内大学对于艺术类专业的重视，山塘学院的优势学科也逐渐泯然于省内的众多高等院校之中，特别是近两年，山塘学院甚至在很多次全省性的高等院校文艺汇演竞赛中颗粒无收。
这对于一直好强的李定一来说是不可忍受的，奈何这种情况是一个恶性循环，越是没有名气，招到的生源就会越差，而招到的生源越差，在省内就是越没名气。
年底的省内高校文艺汇演又开始筹备了，这次李定一是卯足了劲，下定决心一定要拿回个第一好好的为自己的学校正一下名，奈何他心有余，力不足。在校的这四届文艺表演专业学生基本不是调剂专业录取过来的，就是后门生，第一志愿的正取生倒是有一些，可无论从水平还是文艺细胞都不能算是上上之选。
筹备工作其实从九月一号就已经开始了，但是李定一看着报上来的那些节目以及创意小样就泄了气，先不说节目编排里的新意，就是那些演出的名目他就非常不满意，什么歌颂祖国，伟大的党，如果说是在党建或者国庆汇演上无可厚非，可是拿到朝气蓬勃的大学生舞台上，就有些老气了。
在孙大可出差调研的前几天李定一专门找过他喝过酒，作为曾经的同事，后来的朋友，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相处的不错，很多无法在正式场合上说出的话在酒桌上也就无意的说了出来，李定一直感叹着人才的难得，抱怨着生源的素质，担心着这次汇演继续的颗粒无收。而心急的李院长甚至最后像孙大可求助了，说是在下面区县如果能遇到合适的苗子，能不能提前引荐一下，当时的孙大可也就是一听而过，酒后的话谁能当真呢，何况他也不认为在地方上能有超过专业人才的苗子。
想着这些事情孙大可有些出神，当回过神来的时候电视的画面已经由整齐的合唱变成了漆黑的幕布，画面有些抖动，甚至台下传来的交头接耳的声音也没有很好的剪辑掉，这使他确认了这不是电视台为了他的到来专门播放的节目。
可能是出神的时间有些长，他没有听见报幕员说出歌曲的名字，但他根本不介意，一个县城一中能有多少新意呢？起身续了杯水，他打算换个台。
可他刚刚拿起遥控，一个清冽的吉他声就让他的手停在了原处，而画面突然亮起的很专业的灯光也让他睁大了眼睛。
伴随着画面的转变，他竟然随着镜头站了起来，这种歌曲的形式他见过，可那种具有震撼力的嗓音和很有画面感的演出却让他深陷其中，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的嘴巴张开又合拢，合拢又张开，很有情感的旁白与演唱从两个视角诠释的父爱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老成持重的他也不禁在音乐中眼眶湿润，特别是最后的男主唱在表演结束之后站在舞台正中的那些简单随意的话语，更是击中了他早已麻木的内心，让他的思绪久久不平。
这是一个县级中学能演出的水平吗？自己身为宣传口的干部，可以说长期跟这些文艺宣传的东西打交道，看过的节目已经很多，专业性的非专业性的不可计数，但他从来没有在哪里看到过如此震撼，如此具备正能量的演出。
人才啊，白居正绝对算是个人才啊，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么一手，孙大可抹了抹眼角坐到了沙发上，甚至忘记了看接下来的华遵新闻。
自己这次下来有两个任务，一个是考察全市范围内精神文明建设的情况，还有一个，就是督促地方政府建立高尚的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这两个其实是一个主题，都是精神层面比较务虚的东西，调研报告写起来不困难，不过要写好可不是那么容易，大而空的口号他已经不想在写，他想写点比较实在，接近地气的东西。
因此这个节目引起了孙大可极大的兴趣，连带着对一中的精神文明建设也感兴趣了起来，本来决定明天离开的他决定多停留一天，去一中看看。
......
来一中调研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在华遵领导写进的调研进程里，不过孙部长既然说了，市委领导也不好阻止，只好安排车辆和人员跟着孙部长来到了一中，而出发前市委才将电话打到了白居正的办公室。
不过一中一直秉承着严于律己的精神，就算是突击检查也不至于乱了阵脚，白校长吩咐下去该干什么还接着干什么，不必刻意，而一中的学生只是稍微清扫了一下甬路，孙部长的车就驶进了校园。
白校长与孙大可两人都具备一种文人特殊的气息，因此聊起来还是非常投机的，说完套话，两人进入了很愉快的私人聊天时间，孙部长很自然提起了昨晚看到的一中演出剪辑，并且对这次演出给出了极高的评价，而这次的汇演也是白校长比较得意的动作之一，聊到这个更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这场晚会就是为了表现出我们一中特殊的那种精神面貌，让学子更加深刻的领会一中这种即注重文化课成绩，也注重课余生活的教育宗旨，而请电视台录播，则是想抛砖引玉，让更多的人注意到一中的这种向上的风气......”
坐在一旁的华遵宣传部领导咳嗽了一声，白校长看了一眼，顿了一下说道：“让更多的人注意到精神文明的重要性，更好的贯彻市委市政府提出的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并重的指示”
他算体制中人，知道周围的这些人希望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因此他的话锋一转，不在宣传一中，转而开始为政府唱调。
在座人员全都露出了笑脸，这是题中应有之意，白校长的话让所有人都很满意，他们看了出来，孙部长之所以突然改变调研地址来一中，应该是看到了华遵电视台的文艺汇演的录播，而将一中的演出与精神文明建设挂钩，白校长做的很好。
孙部长也在笑着，他对于这种论调不置可否，而是谈起了汇演中的内容：“我看到节目中有一个表演父爱的演唱情景剧，这个节目很有新意，很不错啊。”
白居正眉毛扬了起来，他立刻想到了那个瘦高的男孩子，笑意更浓，呵呵的笑着开口说道：“哦，那是学生们自编自演的一个节目，主唱是高一的新生，叫柳相对，他还是今年华遵的优秀学生。品格成绩都很优异。”
成绩优异与否白校长倒是没有仔细查过，不过正取生的成绩都不会太差，他知道柳相对是正取生。
“哦？自编自演？”孙部长注意到了这个词，他的眼睛忽然放光，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对，不仅情景剧是自己的创意，照明设备自己解决，而且听说连那首歌都是他们自己作词作曲的。”
白校长不无得意的介绍道，这个他专门问过郑爽，得到确切消息的他当时也是吃惊了很久。
而对于校长来说，所有的学生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孩子取得的成绩越好，他越是开心。
“了不起。”孙大可看上去更加的高兴，因为无意之中他还真的可以帮李定一这个老友一个忙。
看了看四周一脸兴奋的华遵宣传部陪同人员，孙大可站起来说道：“诸位，你们要是有事情请先回吧，公事谈完了，我跟白校长随意聊聊。”
虽然是商量的口气，可宣传部没有一个是傻子，他们看得出来孙部长这是有私事要聊了，不过看他的神情倒也不像是要探究什么调研过程中隐藏的猫腻，于是纷纷起身告辞，在转身离开的一霎还专门给白校长使了个眼色。
看着清静下来的屋子，孙大可的脸色也平静了下来，他撕掉了刚才正襟危坐的那种严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对白居正说道：“白校长，现在没别人了，我想问一下，那个节目真的是出自才上高一的新生之手吗？”
白校长听见这句问话以后脸有些泛红，他是有些意见了，他认为这句话是对他人品的怀疑，于是脸色郑重的说道：“没错，经得起任何考验。”
看出了白居正的心思，孙大可微笑了起来，“白校长，我没别的意思啊，之所以问到这个，确实是关系到我的一件私事。”
白居正的脸色稍缓，目光平视孙大可，没有说话。
思索了一下，孙大可将山塘学院李定一的事情和盘托出，最后补充道：“我跟李院长私交不错，因此这也算我的私事。”
第一百四十二章：我没问题
白校长听完孙大可的叙述后低下头沉吟不语。
孙大可很是诧异，难道这很难吗？可他没有问出口，他知道白居正会给他一个交代。
“孙部长，我想问一下，如果真的李院长相中了柳相对这个学生，甚至是相中了他们这个团队的创意节目，他们需要耽误多久的时间去帮忙。”
孙大可愣了一下，白校长的这个问题他也不好回答，因为对于李定一的想法他也搞不太懂，不知道他究竟是想找几个好苗子专门排练一个节目，还是会直接采纳这个已经成型的节目。
所以他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具体得问李院长，我不是很清楚，当然了，这也只是我的单方面的想法，究竟李院长会不会用到这几个学生，这也得看他。”
“嗯，那这样吧，我把柳相对叫来你单独跟他谈谈，原则上学校对这种事情是支持的，不过我们还是要尊重当事人的意见，最好不要太耽误学习，毕竟，他们还只是高中的学生。”
白校长直接表了态，孙部长点了点头。
虽然还是在上课的时间，白居正还是打发人去教室找了柳相对，而听老师说校长找自己，柳相对很是诧异，仔细思索着自己这几天是不是又干过什么天怒人愤的事情，值得校长在上课期间就叫他到办公室接受思想教育。
满脑子疑问的柳相对进入校长室以后就看到了那个略微发福的中年人，搜遍脑子他也没想起这位究竟是谁，最后只能忐忑的将他认作了二中的主任校长之流，过来专门跟自己清算上门打架的事情了。
“校长好。”柳相对很礼貌的冲白居正鞠了个躬，而对于对面这位，他是没有这种善意的，打上门的人，他向来没有好感。
白校长点了点头对着柳相对介绍到：“这位是咱们山塘市委宣传部的孙部长，是他有事情找你。”
白校长的话让柳相对很是诧异，赶紧又鞠了个躬，琢磨着怎么这么大的领导也专程到一中找自己了，不过只要不是二中的领导，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你好，柳相对同学。”孙大可很和蔼的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说话。
柳相对嘿嘿的笑了笑，站着没动。这都是大人物啊，自己还是站着说话吧，对腰好一点。
“坐吧，不用这么严肃，这次叫你来是孙部长有些事情想跟你谈。”白校长在一边发话了，柳相对只好坐到了最外面的椅子上，与两人拉开了一些距离。
“小柳，咱们学校新生晚会上的那个节目，是你自编自演的吗？”
孙部长开门见山。
“哦，是我们团队的共同努力。”柳相对很谦虚的说道，虚实没有弄清楚之前，最好含混的回答。
“团队？”孙大可看着柳相对呵呵的笑了起来，他觉得这个学生说话很有意思，团队这个词用的很好。
“如果借调你，或者说你们的这个团队到山塘替山塘学院参加全省的大学生汇演，你有没有意见？”
他对柳相对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直接将意图说了出来。
“我？”柳相对一愣，他看了看孙部长，人家似乎没有时间跟自己开玩笑，转脸又看了看白校长，校长也是一脸笑意。
“需要多长时间？”柳相对问起了白校长同样的问题，他倒不是担心耽误学习，关键如果需要驻扎山塘的话他就没时间跟夏梅朝夕见面了，这才是他在意的地方。
“哈哈，不愧是白校长教出来的学生。”孙大可放声大笑。
“刚才你们的校长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不过我没办法回答，我也是替一个朋友问的，当然，我说的也做不得数，最终能不能用，要借调你们多久，还得他说了算。”
柳相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扭脸看向了白校长，见他面含赞许的朝着自己点头，似乎很满意于自己的问答。
“我就是先跟你通个气，你们演出的带子我会带回去让他看看，估计要是他满意的话，还会跟你详细谈这件事情。”
柳相对点了点头，原来是山塘学院的说客啊，可他也没有立刻做出回答，只是表示了沉默。
说实话，对于上台表演这种抛头露面的活计他不是很喜欢，重活一回，柳相对没想把自己整成一个明星，那是一个比较辛苦的活儿，自己一点兴趣也欠奉，虽然钱可能会挣得多一点。
“好了，白校长，我就不多耽搁了，关于贵校在丰富学生课余生活，将精神文明与教学相结合的这点，我会专门写进材料，好好的为你们宣传一下。”
孙大可这这种行为也是对白居正对自己私事支持的投桃报李，高兴的白校长赶紧站了起来，紧紧的握住了孙大可的手，连声感谢。
“小伙子，你很不错，继续加油努力。”
临出门时孙大可特意拍了拍柳相对的肩膀示以鼓励，柳相对谦虚的低头报以羞涩的表情，宾主尽欢。
送走孙部长回来的白校长兴奋劲儿还没有消除，看到柳相对还在办公室站着，开心的说道：“相对同学，坐，不用那么拘谨。”
本来抱着帮帮忙态度的白居正在听到孙部长的承诺后开始对这件事情认真了起来。本来闹得挺热闹的一中教学方式的争执估计在山塘宣传部副部长在调研报告里写下几句话之后也会尘埃落定了吧，人家帮了自己这样一个大忙，自己没有理由还漫不经心。
这个柳相对还真是很有眼色的，故意将应该很痛快答应的事情弄的莫能两可，而将这个卖人情的机会送给了自己，这孩子不错。
白校长这样想着，看着身前站着的这个学生越来越顺眼，越来越满意。
虽然满意，但应有的面子活还是要做的，于是他咳嗽了一声，摆出了校长的威严，脸色稍整说道：“柳相对同学，孙部长的意思想必你也应该明白，剔除掉私人的因素，其实你参加这次大赛无论对一中还是对你自己本身都是很有好处的。”
柳相对低着头很虚心的接受着教育，心里很不为意，他知道白校长又要上纲上线了。
“参加这种档次的比赛，本身是上级对你能力的一种认可，对一中教育的一种认可，另外，可以让你提早的感受一下大学的氛围，而更加明确你的奋斗目标；再者，通过你们这个团队，可以更好的将我们一中这种精神宣传出去，于人于己，都是很有益的。”
白校长喝了口已经冷掉的茶水，指了指对面说道：“坐。”
柳相对乖乖的坐到了椅子上。
“柳相对同学，不必要有思想包袱，如果这个帮忙耗费的时间真的很长的话，我可以安排老师单独给你们这些参演同学补课，其实你也知道，单纯读死书也是不易于人的均衡发展的，另外，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学校支持的地方，我们也可以酌情考虑。”
柳相对听到了这点终于抬起了头，他看着还准备深谈下去的校长，一下子站了起来。
“白校长，谢谢您的开导，我这里是没问题的，只不过关于学校的支持方面，我想考虑考虑。”
其实白校长也就是这么一说，长期身处高位，说一些套话已经形成一种习惯，一顺嘴就溜了出来，看着柳相对的反应，他才忽然惊觉自己的话说的有些多了。
不过想来柳相对这个学生也不会提出太过分的要求，而自己也有必要将这个条件划定个范围，于是他摆摆手说道：“嗯，我是说如果在彩排和人员方面有什么要求，学校可以酌情考虑。”
话音刚落下，下课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我理解，谢谢校长。”
柳相对又鞠了个躬，白校长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
回到教室的柳相对早已经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这种事情，他不会真的如一个少年那样兴奋的四处宣扬，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种事情绝对不如靠在楼道的一个角落静静的看着八班的夏梅安静的侧脸有吸引力。
自从夏梅明明白白的拒绝自己之后，柳相对也没有进一步的作出什么回应，而是将这种情感藏在了心底，只不过在下课的时间他更喜欢跑到八班与十班的连接处找个合适的角度，偷偷的看着她，看着她不知为什么皱起了眉，笑开了颜，偷偷的享受属于自己这种独特的，陪伴的幸福。
当然，柳相对的这种靠墙傻笑的嗜好有些明眼人早看出了原因，燕无双算一个，因为她知道柳相对的心思，另一个猜出来的，是许悦，还有一个，是陆胜俊。
许悦发现端倪，是因为他的座位离夏梅太近了，前后桌，最初他认为柳相对在偷偷观察着自己，可次数多了以后他才发现，原来柳相对真正感兴趣的，是前桌新转来的少女。而陆胜俊是一个观察很仔细的少年，通过柳相对的眼神指向，他发现了夏梅。
第一百四十三章：懂心理学、会相面
陆胜俊不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人，但他确实对柳相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这个瘦高的男生算是学校里很有名气的一个人，开学第一天就被勒令退学，而过了一天又被请回了学校，并且莫名其妙的被内定为出席全市的优秀学生，随后又成了十班的内定班长，在学校传达一些精神的时候自己也曾专门留意过这个人，发现他似乎在开会时总是一副漫不经心，兴致缺缺的样子，而随着迎新的演出自己在大礼堂与他有了第一次的直接接触，这个人的果断和沉稳给了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十班那场堪称惊艳的演出又让他看到了这个男生才华横溢的一面，后来又听说这场演出从歌曲到剧情安排，甚至灯光设计都设出自柳相对之手的时候他是彻底被这个男生勾起了兴趣，特别是当看到自己知根知底的燕无双总是有意的围着这个男生转的时候，他就更加的兴趣盎然了。
燕无双他很了解，这是一个心思很深沉，很有傲气，并且很有行动目标的一个人，一般的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而凡是被她留意的人，总是具有这样那样的很多优点，陆胜俊不认为单凭柳相对文艺上的才华就能让燕无双如此看重，这个男生，肯定还有着很多人不为人知的优点。
因此当柳相对总是有意无意的跑到两班交界的墙边向自己班内张望的时候，陆胜俊也是有意的来到了这个地方，都是班长，打过几次交道也算脸熟，再加上刻意的结交，因此几天下来，两人也算成了朋友。
而当他留意到柳相对的目光总是瞄向本班新转来的女生以后，共同的话题就来了。
“我说相对，那个女孩你很喜欢？”陆胜俊双手垫在脑后靠在墙壁，学着柳相对的样子用嘴指着夏梅的位置。
柳相对嘿嘿的笑了笑，没有表态。
自己欣赏夏梅的角度虽然很隐蔽，表情也掩饰的很好，但肯定骗不过观察很仔细的陆胜俊。
“我觉得你现在有点早，不具备成功的条件，另外，你没有摸透女孩的心思。”
陆胜俊呵呵的笑着，说话很老道，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白的不像男生的脸上露出一副你太稚嫩的神情，深深的勾起了柳相对的探究**。
柳相对转过了头，将目光移到了陆胜俊那张漂亮的不像话的脸上，打趣着说道：“我可不像你是个小白脸，将来可以用这张脸吃饭。”
陆胜俊嗤笑一声，他将手从头上放了下来，刚才那个姿势将校服的上摆拉到了腰部以上，露出了雪白的腰身，他发现不仅是柳相对，而且有很多路过的女生都在他的腰上停留了几秒的时间，这让他有些不习惯。
“你谈过恋爱吗？”他问柳相对。
“这辈子，没有。”柳相对回答的没有问题，这辈子还没有，但上辈子干过。
陆胜俊没有在意他说的这句话，用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继续问道：“学过心理学没？”
“啥玩意儿？”柳相对挠了挠头，“你这跳跃的思维我有点跟不上啊，由谈恋爱唰一下蹦到心理学，这两者之间有什么特殊联系吗？另外，你学过吗？”
“哈哈，鄙人不才，课余时间喜欢看一些心理学的书籍。”陆胜俊满脸傲娇的说道，随后话题一转，他开始谈论柳相对不具备成功的条件的原因。
“我给你分析啊。”陆胜俊拉着柳相对蹲到了墙根，这个动作让柳相对觉得他们两人像两个贼。
“首先，你选择喜欢她的时间点不对。这才高一开学，一中严厉的校规让所有新生畏之如虎，刚从初中那种松散的学校里出来就被关进了一中这个封闭的藩篱，谁不心思忐忑啊，谁不格外注意啊，特别是一中为了扼杀学生的纯真情感，专门提出了早恋开除这一条，更是吓死了一帮热爱学习的大好青年男女。”
陆胜俊双眼冒光，侃侃而谈，这让柳相对怀疑这个男孩子是不是谈过很多次恋爱。
“但是呢，人对制度的敬畏是有时效的，对于一中的这种不太合乎少年心态的制度，我觉得它的时效不会超过一年。”
“随着在校时间的增长，学生们对校规的敬畏将会越来越少，特别是当他们发现学校里隐蔽的出现敢挑战规则的人的时候，她们的思想就会逐渐放开，直至最后的不以为意。”
“所以......”陆胜俊扬头说道：“你刚进校就喜欢她，估计她接受你的难度挺大，如果到了高二，有戏。”
柳相对蹲在那里听着，他也承认陆胜俊的观点有道理，可关键是谁能控制自己什么时间喜欢上一个人啊，不可能遇见了一个喜欢的人，自己在心里对自己说，嗯，这个人我现在暂时还不能喜欢，等段时间再说吧。
感情的事说来就来，可要是让它说没就没，这很有难度。
“其次，估计你用的方法也不对，”陆胜俊似乎说上了瘾，而柳相对只是静静聆听，不发表见解。
“你告诉过她你的心思吗？”
陆胜俊刚刚问完又自己回答道：“估计已经透露过了，你这就不对了。”
“等等......”柳相对终于开口了，“你怎么知道我跟她挑明过？”
“嘿嘿，看你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你中毒已深，从她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人家对你不以为意，并且处处堤防啊。”
陆胜俊站了起来踢了踢腿，似乎蹲到有些麻了，柳相对跟着站了起来。
“虽然你的眼神很隐蔽，看似在看着一个毫无关系的女生，但你的神态逃不过一个心理学的高手的猜测，如果你没对夏梅讲过你的感情，那么作为一个心思单纯的女生，她是绝对不可能看出来你喜欢她的，既然无法知晓你喜欢她，那么她跟你的对视就不会闪躲，而作为全校知名人士的你来说，你去看任意一个女生，她们只会有骄傲的神情，而略带脸红，虽然不敢与你对视很久，但低下的头肯定带着喜悦的，可夏梅不一样啊，她脸色带着苍白，明显是有些怕了你啊大哥。”
柳相对这次是真的有些佩服陆胜俊了，这小子分析人的心理绝对有一套，观察细致的让人发指。
“所以，我说你的方法不对，你应该采取循序渐进的原则，采取温水煮青蛙的手段，一步一步来，欲擒故纵，若即若离，而不是嘎巴干脆直接告诉人家，你这样做，吓到她了，知道吗？”
柳相对觉得虽然这个小子有些调侃，可说的还算深入人心，有一定道理。
“再次，你没有吃准女孩的心思，这涉及的东西就多了，包含了心理学和面相学的东西。”
又扯到面相学了，柳相对觉得现在对面这个男学生像极了一个神棍。
“你看啊，夏梅额阔而眉长，鼻挺而嘴方，这是性格坚毅沉稳的面相，如果她先入为主觉得你们不合适，那么这种思想就会一直坚持下去，很难改变，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在她明确拒绝以后暂时放手，用一些小细节去感动她，让她慢慢改变先入为主的观念。而夏梅双耳与脸颊平，这种面相不仅是大富大贵之相，而且是持之以恒的象征，如果追到了手，她就会对你一心一意，从一而终，并且旺夫啊。”
陆胜俊啧啧称赞，开始摇头晃脑，自我陶醉。如果戴上墨镜，拄根拐棍，手里再举个帆，上书铁口断金，柳相对觉得他算命的生意绝对会很火爆。
想着前世的夏梅，想着她的性格，想着自己前世事业发展的轨迹，柳相对竟然发现跟陆胜俊嘴里分析出来的相差无几，不禁轻叹一声，悲从中来。
是啊，自己有些心太急了。
“最关键的，是......”陆胜俊说到这里拉长尾音不说了，他得意地摇头晃脑，就是不说。
“能痛快点不，小白脸。”柳相对有些着急了，催促道，可他的声音刚刚落下，上课的铃声响了。
郁闷的看了一眼陆胜俊，柳相对无奈的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班级，可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却听见那小子嘚瑟的声音传了过来。
“最关键的是**的没有我这么帅的惊天动地啊。”
......
孙大可将一中新生晚会的录播带子跟华遵电视台要了一份带回了山塘，回来以后直接交给了李定一，而看过带子的李定一甚至比孙大可想象中的还兴奋，当即决定亲自来华遵一中一趟，与这个少年接触。
看着带子里少年组合的演出，李定一仿佛看见了省大学生汇演第一名已经稳稳收入了山塘学院的囊中，诡异的笑容让开车的司机诧异了很久，以至于不敢听从李院长让自己开的快一点，再快一点的指令。
第一百四十四章：皆大欢喜
白校长差人来叫柳相对去办公室的时候学生们还在上课，这次全班同学都很诧异的看着班长，都在纳闷着这个柳相对是不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以至于一直强调学生应以学习为主，上课时间不允许打断教学的白校长，三天两头的破坏自己定下的规矩。
楼道里很安静，所有的班级都在上课，可柳相对刚出门口就看到了被轰出教室在楼道里罚站的康贺清。
“你干什么事情了？竟然在历史课上被轰出来。”
柳相对翘脚看了看三班正在上的课，是历史，而历史老师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能让如此好脾气的一位学究气愤到轰出教室的康贺清，看来犯的错误应该是惊天动地了，因此柳相对好奇的问着虽然罚站但依旧在墙上画着什么的康贺清。
“没什么，就是老师在讲古代史，讲人类进化的母系氏族，我觉得很枯燥，于是就将母系氏族的图片画了出来，被老师发现，他说我小小年纪不学好，让我出去画，我就出来了。”
康贺清不以为意，手依旧在楼道老旧的墙壁上划着，头都没回，他听出了柳相对的声音。
“嗯，有才。”
看了几眼画的惟妙惟肖的几个不穿衣服的女性人物，柳相对赞扬了一句，抬脚离开。
“这是艺术。”
快要走出教学楼了，康贺清的声音才在身后传过来。
......
果不出柳相对的预料，这次在校长室里等他的，是一个年纪看上去有些大的老者，中山装穿的很整齐，扣子系到了最上面，头发花白但梳的一丝不苟，带着花镜，显得文化气息更浓，想必是什么山塘学院的院长吧。
见柳相对走了进来，老者竟然站了起来，走了两步来到了柳相对的近前仔细的端详着他。
几秒之后，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微笑着问道：“你就是柳相对吧。”
“嗯，我是柳相对，您好。”
柳相对站的笔直，没有丝毫的扭捏，也没有谄媚，得体大方的回答让老者刮目相看。而此时的白居正才站了起来开口介绍到：“李院长，这就是你想见的那个学生。”
说完又朝着柳相对说道：“这位是山塘学院的李定一院长。”
看着柳相对又想鞠躬敬礼，李定一一把扶住了他，哈哈笑着说道：“行了，都不用这么客气，算起来，这次还是我有求你啊。”
两位校长坐了下来，李定一指指椅子让柳相对坐到了对面，这才开始了这次谈话。
“柳相对同学，你们排演的那个节目我看了，我想再确认一下，那确实是你们几个小家伙自己搞出来的吗？”
柳相对点点头，没有说话。
“很不错啊，很有才华，我看你们这帮非专业人员的文艺素质，要比很多专业人士高啊，真没想到你们才刚刚高一。”李定一感叹着，眼睛看向了白居正，“白校长，教学有方啊。”
白校长矜持着笑了笑，对于这位正厅级别的院长的夸奖，他还是很受用的。
“柳相对同学，想必我的事情孙部长也跟你们透过了，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意思？”
李定一笑眯眯的问着柳相对，像邻家翁一样和蔼。
“我个人来说非常自豪能够有这样的机会去参加演出的，只是不知道李院长是想让我们直接参演你们编排的节目，还是想让我们自己编排，又或者，直接用我们已经排练过的那个节目。”
柳相对很干脆的回答道，同时将心中的疑问一并说了出来。
李定一思索了片刻，这才说道：“说实话，我是看中了你们的才艺和自主创新的精神，当然，直接上你们的节目也没有问题，但是总体来说你们的那个虽然不错，但是有些地方还是有些粗糙，比如道具，比如灯光的渲染，我觉得还可以更完美一点。”
顿了顿，李定一继续说道：“现在离开赛还有一段时间，你看这样行不行，时间还足够充裕，你们在试着编排出一台适合大学生演出的节目，做个备选，然后我们比较一下哪一个更合适，当然，这个节目也没必要太花哨，沿用原来的风格就好。”
李院长说的很有艺术性，但聪明如柳相对如何听不出他隐藏的心思。
这还是要考究一下自己的才艺啊，说到底，李院长还是不太相信自己这个高中生能够编排出如此优秀的音乐表演剧，借口重新编排一台来验证一下。
柳相对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嗯，那就好，感谢你们的理解和支持啊，你看这样好不好，因为你们也是在学习阶段，我们不好太打搅，有了创意以后就打电话给我，到时候我们派专车来接你们，节目一旦确定，你们只抽出周末的时间来排练，我们车接车送，到山塘学院专业场地进行排练......”
李定一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白校长，“毕竟，我们的场地专业一点，另外，也有专业的表演和声乐老师来指导。”
白校长对李定一的建议没有意见，毕竟人家说的是实情，他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利用周末时间来排练，也不会耽误学生的正常学习。”
见两位领导已经拍板，柳相对思索了一下说道：“白校长，如果重新创意的话，我想借调几个学生来参加这次彩排，您看能不能调剂一下。”
白居正也明白李定一要求重新编排节目的用意，他当然希望柳相对能够不负众望，更上层楼的，所以听见柳相对这样说也是全力支持，他拿出了笔说道：“你说。”
“除了十班的燕无双与宋梅，我还需要三班的徐小苗，康贺清，八班的陆胜俊这几个人。”
康贺清的美术功底没得说，制作道具惟妙惟肖，要想让观众眼前一亮，他的手绘技术是必须要借重的，陆胜俊严密的组织和推理能力，特别揣摩人心的能力也是在艺术演出中所必须的，而徐小苗的策划和宏观调控能力也非常强，柳相对就是想把这几个现在所知的最强阵容拿出来，看看排出一个节目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当然，他也有他私人的考虑。
“嗯，没问题，我会找老师单独跟他们几个沟通。”白校长写完后将笔放在了桌上，转脸望向了李定一，“李院长，您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呵呵，一切我就放权给柳相对同学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编排出的这个节目既要符合当代大学生的特色，又要富有创新和时代特色。”
谈完了演出的事情柳相对拿着李院长的电话号码转身离开，而校长室里只剩下了两位领导。
“白校长，一中的教育水平在你的领导下真是每年一个台阶啊，了不起。”
李定一肯定了白校长的成绩，琢磨了一下，话题一转忽然说道：“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合不合适，想跟白校长商量一下。”
“嗯，您说。”
“通过这次的事情，我发现山塘学院在人才的招收和培养上还存在着很大的漏洞和缺陷，我想能不能跟咱们一中组成一个共建单位，我们学院的一些专业教师定期来一中教授一些文艺类的课程，而一中可以将此类课程作为学生课余的选修，这样的话即能丰富咱们学校的课余生活，也能为我们招收本土的生源提供一些实际的依据，探索出一条更加符合学院特色的招生之路，当然，作为回报，我们可以增加华遵一中每年山塘学院的保送名额，做到双赢。”
其实李定一的这个念头不是来华遵一中后才形成的，他很久以来就有这个想法。
作为立足于山塘的高等院校，山塘学院其实在本土的影响力还是很低的，有才华的学生流失的很多，特别是艺术类的特招生，他们为了进入名气更大的院校甚至不惜复读两年三年，这样不仅造成了资源的浪费，也造成了本土人才的流失，山塘学院如果与一中这种等级的高级中学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不仅能扩大自身的影响力，使预备生源更直观的了解到山塘学院，而且可以为更好的摸底学生素质提出实质的参考。
而作为合作方的中学，增加了保送名额就意味着有了更高的升学率，确实是双赢的局面。
他想借着此次机会迈出这第一步，将华遵一中作为一个试点，如果效果好的话争取扩展到山塘境内所有区县的一中。
白校长一听当然喜出望外，与省内高校建立更加直接的联系一直是困扰白校长的问题，华遵一中属于省属重点高中，每年的保送名额只限于省内大学，而且数量非常有限，如果有大学的教师直接来本校参加教学工作的话，更有助于学校影响力的提升，因此当听到这个提议后立马拍板同意。
今天的这次会面，三方都很满意，一中扩大了影响力，山塘学院为自己走出目前的招生困境做出了关键一步的尝试，而柳相对也得到了一些别的，可以说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第一百四十五章：后青春
不得不说一中办事的效率还是很高的，晚自习之前，柳相对跟白校长提到的那些学生都已经被通知，并且做通了思想工作。
其实学校也不算专门做了思想工作，除了徐小苗稍微有些犹豫，害怕耽误学业之外，其它的如康贺清，陆胜俊根本就是欢呼雀跃的接受了这个任务，而燕无双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宋梅本身是学音乐的特长生，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求之不得。
学校也专门给政教和教务两处打了招呼，在自习课上开了绿灯，允许这几人缺席早晚自习，用于作品的创作。
这对于康贺清来说无疑于天籁之音，而柳相对估计陆胜俊也是这种想法，因为看着他那张笑的已经变形的脸就知道他是巴不得每天不上自习课的。
“情况就是这个情况，我在一中认识的人也不算多，而恰好诸位是我认识不多的人中才华比较出众的，所以我跟白校长点了你们的名。”
五六个人聚集在大礼堂，柳相对开口解释了他选择这几位的原因。
康贺清坐在最外面，他点了点头最先表态了，“我是无所谓，只要是能够让我绘画我就没意见。”
她身旁的徐小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扭脸对着站在前面的柳相对说道：“既然学校都已经同意，我是没有意见的，可能不能尽量少占用一点时间，我觉得咱们这算不务正业啊。”
学霸无论何时都是以学习为第一要务，柳相对心里感叹了一声，笑着说道：“这个就看你了，我感觉整个节目其实最关键的就是创意，之所以选中你，就是因为我觉得你的策划和创意能力出类拔萃，这个小节目我只提出一个大概的思路，主要的内容则由你来负责。”
“我？”徐小苗惊讶的看了一眼柳相对，“你太高看我了吧，我本身的文艺细胞少的可怜，唱歌都跑调。”
虽然她嘴里很谦虚，可心里还是很开心的，柳相对这个人她还是有些佩服的，能够从柳相对的嘴里听到这么高的赞扬她确实有些洋洋得意，不过她还是有些脸红，她觉得柳相对是故意抬高了自己，出类拔萃的创意和策划能力，自己都没发现。
“相对，你就说怎么弄就行了，我对于这个也没想法。”陆胜俊倒是很干脆，他觉得这就是在玩，根本没有上心。
“你的任务也很重啊，你跟徐小苗配合，负责创意，要从心理学和面相学上全面考量。”
柳相对哈哈笑着说道，还真别说，在这点上，陆胜俊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你在拿我开心啊？”陆胜俊白了他一眼，捉摸着柳相对绝对是在打击报复。
“至于宋梅，是咱们这些人中唯一的一个专业选手，所以我觉得创意可以围绕着她来进行，量身打造。”
宋梅对于这点是没有意见的，她虽然是科班出身，让她表演或者歌唱还行，提起创意，她可很没自信。
但柳相对很看好她，虽然只是同台演出了一次，可这个女孩身上有一种很好的音乐领悟能力，执行力也很强，可以说，她天生就具备演出的才华。
“怎么安排我？”
燕无双瞟了一眼兴高采烈的宋梅，开口问道。
“你就出演个角色吧，还是按照我们上次的音乐剧形式来。”柳相对摸了摸下巴，“你是个很好的演员，另外，很能吸引观众的眼球，你太漂亮了，嘿嘿。”
柳相对说的是实话，虽然燕无双现在的年纪还不大，可绝美的容颜和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傲和贵气却很吸引人，特别是男人的眼球，这是在表演音乐中很重要的因素。
燕无双点了点头，这跟她最初的预测是一样的，因此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外和惊喜，在她看来，柳相对只不过说了句实话而已，没有夸大。
倒是陆胜俊在一旁嘿嘿的笑了起来，他看了看骄傲的燕无双，又看了一眼站在那里指挥若定的柳相对，莫名其妙的说了句：“挺般配的啊。”
“那抓紧时间，开始吧。”
燕无双是一个坚定的执行主义者，分工确定以后，她要求立刻进入角色，开始讨论新编排这台节目的主题。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投向了柳相对，因为对于柳相对的才华，他们都很信服。
“我是这样想的......”
......
一个优秀的团队只要分工明确，各尽其职，那么效率会高的可怕，特别是这个团队全是由精英组成的情况下。在柳相对刻意的引导下，一个小时后主题就被确定，歌曲名字就叫《后青春》，众人意见高度一致。
《后青春》这个题目是柳相对自己编纂出来的，说实话，他还真没有自主创作歌曲的才华，但他比别人多了半辈子的超前记忆，前世那么多经典的歌颂青春的歌曲，脍炙人口的，老少皆宜的数不胜数，柳相对只需要回想一下，基本不需要杀太多死脑细胞就能信手拈来。
不过基于前一首《父亲》的基调，他们这次的选择编排的歌曲也不能太跳脱，最好是同一个类型，同一格调，而很自然的，他想到了这首歌。
根据柳相对的考虑，既然是省大学生的汇演，那么应该是青春风格好一点，可评委肯定不是年轻人，而这首歌叫后青春，实际上也是一个走在青春尾巴上的人对于青春的缅怀，对于理想渐行渐远的无奈，这种曲风即契合了主旋律，又能够引起评委的共鸣，一举两得。
毫无疑问，当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第一批响应的就是燕无双和陆胜俊，燕无双只说了一个好，而陆胜俊则伸出了大拇指，夸奖着柳相对对心理学的研究已经入门，初窥门径了。
康贺清对此不屑一顾，他认为柳相对这种做法是对艺术的一种亵渎，他认为的艺术应该是单纯的，神圣的，不应该为了取悦某些人而去创作，当然，柳相对不会跟他抬杠，而徐小苗则对后青春的词曲内容比较感兴趣，要求柳相对找来《后青春》这首歌的磁带，大家观摩一番。
柳相对表面不改色的摇了摇头，嘿嘿笑着说道：“对不起，这首歌也是我的原创。”
此时的燕无双对于柳相对嘴里的原创这个词早已免疫，从酒吧开始，她所知道的柳相对原创的歌曲就不下三首，首首经典，现在柳相对就算说他还有百八十首原创，她也丝毫不会意外，倒是宋梅好奇的睁大了眼睛，要求柳相对清唱一番。
柳相对丝毫没有扭捏，将筷子兄弟的那首成名曲脸不红心不跳的唱了一遍，而后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开始谈起了他选这首歌的原因。
“这是一首回忆青春的歌曲，旋律比较简单，朗朗上口的歌词让传唱成为一件简单的事情，这种风格作为大学生来说都会喜欢，这是其一，其二，我想让那些已经走过青春的人能在这首歌里想起他们的青春，然后用他们的青春打动现在已经不再青春里的他们，进而感激我们让他们想起青春。”
“你说打动就打动啊，我没有这种感觉。”
还没等柳相对往下继续，康贺清就打断了他的解释，一脸的不相信。
戴着大大的眼镜的徐小苗此刻竟没有反驳康贺清，她跟着点了点头，虽然没说话但意思表达的很明显。
柳相对看了看这两位，一个是学霸女，一个是艺术男，智商很高而情商偏低，因此他嘴角翘起，轻声说道：“那是因为你还在青春里啊.......”
“你的青春过完了吗？”这次开口的是宋梅，她的意思显然不是帮腔徐小苗康贺清，反驳柳相对，而只是一个问句，疑问于柳相对这句老气横秋的话。
燕无双似乎对这三位直接无视，她只是盯着柳相对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而陆胜俊则低下了头，似乎又开始了他的心理学分析。
看着团队众人不同的表情，柳相对觉得有必要将他对于青春的理解说给他们听。
“是啊，为什么会感动，因为他们在这首歌里都会找到自己的影子，找到自己关于时光的记忆，关于青春的记忆。”
柳相对顿了顿，他背起双手，转过了身看着大礼堂里那个小小的舞台，声音带着很深的情感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青春就是这样在我们的生命里悄无声息的划过，它给我的感觉就是怀里揣着美丽的梦想，然后在这所谓的美好时光里扯淡，直至把时光耗尽，再然后我们长大，为了生活迫不得已的去做这样或者那样自己感觉麻木的事情，偶尔空暇，回想起当年的时光，回想起当年的梦想，发现自己已经不能那样，感叹青春一去不返。可是生活还得继续，我们还要有梦想，就这样，我们怀揣着曾经的、在现实看来可笑的、美好的梦想在这个社会上摸爬滚打下去，发光或者，平凡。”
柳相对这种带着浓重感**彩的叙述让徐小苗的心忽然有些伤感，可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于是抿了抿嘴唇问道：“那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柳相对身体轻颤了一下，他依旧没有回身，过了好久他才回答。
“现实有能力让你低下高昂的头颅，把内心的小梦想搁浅，让柴米油盐变成大梦想，不过，青春凋零已成现实，生命存在一天，梦想就有机会扎根发芽。没有人为我们祝福的时候，自己也可以为自己喝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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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青春》是我改的名字，原名是《老男孩》，青春的珍贵，只有到了后青春时期，才会懂。
还有，写歌唱歌参加演出只是为了情节的铺垫，我没准备让柳相对去做一个歌手，本文也不是文娱。
第一百四十六章：不被认可
有了主打的旋律和歌曲，情景剧编排起来就算有了中心思想，经过三天的讨论，大概的情景剧内容也被定了下来。
当然，内容也是个大概的框架，能不能这样演，用多少小情节来串联剧情，怎样更煽情，后续还要继续完善。
本来柳相对是坚决不准备再次上台充当一个歌手的，他的意思是这首歌单独由宋梅来完成演唱，可众人一致反对，在他们看来，柳相对对这首歌曲的理解和把握远远超过了科班出身的宋梅，简直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程度，特别是那种沧桑的声音更容易将别人带入，无奈之下柳相对还得继续他的歌手职业。
现在柳相对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山塘学院见李定一院长，向他阐述自己编排的情景歌剧的主打歌曲以及理念，展示小样和大体思路。
这也是第一炮，只有第一炮响了，他们才能继续往下走。
当然，这次也是柳相对带着他选择的团队第一次亮相，因此全员都要与李院长见面的，也就是说，这次六个人都要去山塘，可柳相对跟李院长打了电话约了见面的时间，却没有让他们派车，因为燕无双说明天她家正好要来接她，顺便派了一辆七座的商务车，完全可以带上这些人。为此燕无双专门耽搁了一天，周日早上才离开一中。
柳相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这是众人一致的安排，在他们的想法里，领导都应该坐在那个宽敞的位置，但柳相对明显看到了陆胜俊眼里的笑意，听出了燕无双语气中的调侃。
燕无双出身富贵之家，关于什么人应该坐在车的什么位置她心里很清楚，这样安排无非为了故意调侃柳相对，而陆胜俊眼里的笑意柳相对就有些迷惑了，看的出，他也绝对知道领导不可能坐在这个全车最危险的位置，联想到他与燕无双的熟稔，柳相对猜测陆家也应该不是等闲家庭。
不过陆胜俊究竟有什么背景柳相对没心思打听，在他的眼里，做朋友，跟身份没啥关系。
山塘市距离华遵也就一百公里不到的路程，早晨走的不晚，可华遵山塘之间的快速路还没有建成，所以进入山塘市区的时候也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看着车窗外大片的只有五六层高的楼房，路上零星的小轿车，未曾扩建的道路，柳相对知道现在的山塘市还如映在车窗上自己的脸一样处处充满着稚嫩，国际化大都市的格局还未成型，这个城市的规划发力期开始于二十世纪末的98年，而到了新世纪初的2001年，随着铁矿石价格的飞速上扬，山塘这个资源型城市依靠矿业带来的巨额税收开始驶入了城市建设高速发展的快车道，短短几年的时间面貌焕然一新。
虽然城市建设尚未铺开，但相比较三线城市都算不上的华遵，山塘此时的繁华程度也是不是宋梅徐小苗等人可以想象的，两个女生在后座上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偶尔一现的十几层的高楼，在身边擦身而过的三叉戟标志的豪车，满面兴奋，而陆胜俊则很热情的给他们介绍着这座楼是谁谁盖得，这辆车看牌号应该是哪里哪里的云云。
倒是康贺清表情很是平静，柳相对注意到他的目光只是停留在一晃而过的路边广告牌上，偶尔在手掌上比划几下，似乎在揣摩着广告的画面。
燕无双恢复了清冷的面容，她大部分的时间在闭目养神，偶尔睁开的眼睛也只是扫一下前排的柳相对，对于风景，她似乎没有丝毫的兴趣。
进入市区车速明显加快，十几分钟后，车辆拐入了山塘学院的校园，这又引起了后座两位女生的惊叹，感叹着大学果然是大学，占地面积竟然如此之大，连宿舍楼都有这么多栋，而此时的康贺清终于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了神，看着书卷气息非常浓厚的校园，一脸的憧憬。
司机小李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将车辆直接驶到了学校的行政办公楼前停下，而早有校长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等在了楼门口，将几人引进了小会议室。
时间不久，满头白发，一身中山装的李定一院长与一位留着很长辫子，文艺气息很浓厚的中年人推门走了进来。
李院长哈哈笑着与柳相对握手，嘴里说着欢迎欢迎显得很是热情，倒是身后的那位中年人用审慎的目光打量着几个年轻人，扬起的嘴角带着一丝很隐蔽的不屑。
燕无双陆胜俊两人还好一点，宋梅徐小苗等人却显得有些拘谨，毕竟眼前这位是一所大学的校长，虽然不理解行政级别的概念，但单论气势这位李院长给他们的压迫要比白校长更甚，这让他们有些手足无措，倒是柳相对显得很是大方得体，没有一丝紧张。
“相对同学，没想到你们的效率这么高，不错，哦，对了，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院艺术系的系主任，孙鸣。”李定一指了指跟在身后的那位中年人。
中年人很矜持的朝着柳相对点了点头，没有要握手的意思。
不知道他的这种矜持和不屑从哪里来，反正柳相对对抱有这种态度的人好感一点都欠奉，因此他也没有伸出手，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坐，都坐吧。”李院长热情的将几人让到座位上，让人倒来了水，双方开始了节目的对接讨论。
全程都是由柳相对来阐述，他将团队选择的歌曲，所要表达的情感，以及剧情创意详细的向李定一和孙鸣做了交代，并且弹唱了那首《后青春》。
李定一未置可否，他只是将目光看向了孙鸣。
孙铭抱着胳膊想了一会，表情冷淡的说道：“歌曲写的不错，但是没什么新意，其实这种歌曲所要表达的东西在几年前就有人做过了，你所说的剧情创意也看不出亮点，因为还没有彩排，看不出效果。”
也难怪孙铭评价如此之低，自己堂堂大学的系主任，二百多人的学生竟然排不出一个可以胜任的节目，被校长批的一无是处，最终竟然要借助底下区县高中的力量才行，这怎么不让他心含愤懑，因此他怀着苛刻的心思审视着这被校长倍加推崇的团队。
对面的几个年轻人听了这样的评价以后都有些愤愤不平，特别是徐小苗，她甚至想站起来跟这个所谓的系主任理论一番，但看到了柳相对平静的面容以后她的冲动还是忍了下来。
对于这样的评价柳相对早有思想准备，其实孙铭说的也是有道理的，歌曲和创意说不上有多么新颖，单纯靠嘴去说显得干涩，但他确信的是一台节目能不能被大部分人认可，不在于它有多创新，而在于它会表现出多少诚意，会有多少画面让听者产生共鸣。
他也相信有些东西之所以被称为经典，是因为它的身上存在着很多闪光的因素，而这些因素是不会因为没有发生在它本应在的时代而被否定掉的，拿这首歌来说，虽然它火在了二十年以后，可柳相对依旧相信它骨子里所阐述的一些东西还会在这个时代引起共鸣，比如对青春的怀旧，对理想的坚持。
因此他丝毫没有生气，也没想说服有了先入为主观念的孙铭，而是转脸对着李定一说道：“李院长，现在我们拿出来的只是一个粗糙的框架，效果怎么样现在来说可能为时尚早，你看这样行不行，反正时间还来得及，我们就先按照我们的想法先彩排下去，出一个小样，然后你们来评审，如果觉得可行，那我们继续，如果不成，你们另请高明。”
李定一了解孙铭内心的一些想法，但他不太认同孙铭给出的评价，这个歌曲确实有些意思，歌词老道，虽然暂时无法想象出最终成型后的舞台剧是什么样子，不过根据前一首歌曲的水平来看也不会差到那里去，他对这个节目的期待性还是很高的，于是听了柳相对的话后他摇着头说道：“如果不行不是有另一台节目嘛，不要灰心泄气，我们还是很看好你们的。”
“等等......”孙铭又有话说了。
“李院长，这次的汇演名义上还是大学的事情，这些都是高中生，没有一个是我们学校的在校生，我觉得这会不会有问题，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将本校学生穿插进去。”
李定一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看向了柳相对。
怎么个情况，陆胜俊宋梅等人有些傻眼，这是准备卸磨杀驴吗？更何况，现在豆腐貌似还没磨出来啊，这就准备让我们的人歇着了吗，因此几人也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柳相对。
柳相对呵呵一笑，他瞥了一眼孙铭，悠悠说道：“其实这个问题我们早有考虑了，所以你不必担心贵校学生角色的问题。”
“哦？”孙铭愣了一下问道：“什么角色？”
“很多很多，嫁不出去的胖媳妇，吃方便面的加班眼镜男，洗脚女，借酒浇愁的中年大叔，工地搬砖小工，还有经常失眠的路人甲乙丙丁......”
......
第一百四十七章：喜欢这座城
走出小会议室的众人坚持没有让学院派车去送，而是借口还要在山塘好好转转拒绝了李定一的好意。
走出那个很大的校门，徐小苗回头看了看那个金光闪闪的阴刻牌匾，狠狠的拧了康贺清的胳膊，生气的喊道：“对于那个系主任恶毒的言语，你为什么不站起来反驳？”
康贺清一愣，这徐小苗看来在众人之中也只能欺负欺负自己啊，不过他也不生气，仰头瞄了一眼柳相对说道：“不用我们操心，柳相对不是把那个长着辫子的伪男人噎的够呛嘛。”
本来脸色非常难看的众人在听了康贺清的话语后脸色一下子就缓了过来，哈哈大笑，他们在笑着康贺清对系主任的称谓，也在笑着柳相对反击的犀利，不着声色的就将山塘学院文艺系的教学水平批的一无是处。
就你们那水平，也就演个龙套吧。
柳相对无辜的耸了耸肩，“我没想噎他，这是我的真实想法，我认为我们行，一定比旁人更加适合去做这件事情。”
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脸色稍整对着众人说道：“我们没有权利去怪任何人，有没有本事不在于别人的评价，生气不如争气，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去证明我们可以。”
几人脸上挂着的笑容隐去，脸色逐渐凝重。
柳相对说的没错，改变别人成见最好的办法不是去争论，而是用行动去证明。无论是徐小苗，康贺清，燕无双，陆胜俊，甚至是宋梅，这些人单独拿出来都可以说出类拔萃，从来没有被别人这样轻视过，因此刚刚听见孙鸣的评价后心中抑郁难平，可听见柳相对的话，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
最好的反驳，就是拿出成绩，因此众人心中都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拿出最好的状态来排演这台节目。
看着众人的表情变化，柳相对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于是也不再板着脸，他笑着说道：“怎么样，去逛逛吧，长这么大，还没怎么逛过大城市。”
“好啊，可是，我们去哪里转啊？就这么用脚走遍山塘？”徐小苗比较活泼，她迅速转变了情绪，提出了现在几人面临的最大问题。
“一会我家的车就会过来，我让司机带你们转转。”
燕无双说话了，她充分体现了一个地主的热情，解决了众人用车的问题，随后转脸对着陆胜俊说道：“作为东道主，你是不是跟着大家去转转？”
“必须的啊，但是，你呢？”陆胜俊也很痛快，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燕无双言语中的问题，听口气她似乎没准备与大家一起玩。
“我跟柳相对还有点事情，你们去转吧，中午我安排地方吃饭，下午让车送你们回华遵。”
燕无双的话让柳相对一愣，这个事她似乎没跟自己说啊。
“我爸知道你来山塘了，想跟你见见。”
燕无双凑到柳相对耳边小声的说着，那种熟悉的香水味道冲进了柳相对的鼻子，让他忍不住揉了揉。
可能觉得燕无双做出的动作有些亲昵，在一旁看着的两位女生有些害羞了，红着脸低下了头，而陆胜俊的脸上又泛起了那种若有如无的坏笑，咳嗽一声说道：“注意点啊，我们都在呢。”
众人又是嘿嘿一笑，不过两个当事人根本不在意调侃，脸不变色心不跳。
时间不长，那辆商务车又开了过来，两拨人在校门口分开，柳相对与燕无双没有上车，陆胜俊在关门的一霎冲柳相对做了个鬼脸，暗自伸了个大拇指，看样子是为他点了个赞。
“我们走走吧，这里离我爸的公司不算远。”
柳相对点了点头，与她并肩走在了这条树木很多的路上。
“你对山塘这座城市是什么感觉？”两人默默走了一段，燕无双忽然偏头问道。
“我？”柳相对很惊讶于燕无双的问法，他觉得这个问题太大了。
“挺好的。”柳相对只能笼统的回答。
燕无双显然不满意柳相对这种近似于敷衍的回答，她皱了皱眉，看着四周一片低矮的楼房说道：“我觉得这里不像一个大城市，它太古旧呆板，没有活力。”
“我去过明珠，去过京都，我觉得那里才是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四处高楼林立，行人匆忙。”燕无双似乎很有感慨，她指着不远处一栋十几层的建筑说道：“不像这里，这个建筑就要算是山塘的地标性建筑了。”
燕无双指向的地方应该是山塘国际会展中心，十六层，外墙已经用到了玻璃幕，在一片低矮的楼房掩映下确实显得卓尔不群，不过太过孤零，桀骜的竖在哪里更显出周围的荒芜。
这样的景色用柳相对后世的眼光来看确实有些寒酸，燕无双也是有感而发，她去过很多大的地方，眼界也很开阔，眼界越开阔，越是觉察到了这座城市的落后和不足。
“我觉得像京都和明珠这样的城市才是我的归宿，这里的舞台太小，不能让我们尽情的发挥。”
此刻燕无双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影响，心境竟然有些低落，柳相对还是第一次听见她谈起她的梦想，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的神情，忽然就想起了那些年的自己。
自己自从高中毕业升入大学以后，逐渐看到了世间的繁华，那时的自己跟现在的燕无双曾有过同一个想法，就是外面的世界才是精彩的，在外面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为了自己的梦想他打拼在了异乡，撞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也没有升起过后悔的念头，可当自己在外事业有成，却忽然想念起了故乡，这种思绪随着时间的推移竟越来越强烈，以至于最终跟夏梅又回到了故乡。
故乡是一个很温暖的词汇，年轻的时候不会很理解这个词，可当年岁逐渐增长，这个词在心中的分量会越来越重。
想着这些东西，柳相对的嘴角慢慢翘了起来，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微笑。
燕无双扭脸看着柳相对的笑容有些生气，声音低沉的说道：“很好笑是吗？觉得我的心很野是吗？”
“哦不不，我不是这种想法。”柳相对想起了刚才燕无双谈起的话题，觉得有必要跟她解释一下。
“山塘这个城市很好，你现在看到的样子只不过是在它的蓄力期，它还没有发力，等它有足够的底蕴的时候，它就会迅速崛起，甚至一飞冲天。”
想着将来的这些马路会越来越宽，那片低矮的楼房会被统统铲平，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直插云霄的高楼大厦，红绿灯遍布整条大街，电子眼三环路以内无缝隙覆盖，上下班长龙般的汽车尾灯亮起，来去匆忙的白领身影穿梭其中，柳相对的声音就越发具有感情。
“如所有的大城市那样，它注定会越来越繁华，成为别人眼里的大都市，所有外乡人会抱着如我们现在一样的梦想涌进这座城，为美好的未来奔忙。”
看着柳相对饱含深情的诉说，燕无双的眼睛也越来越亮，她低沉的情绪终于好了起来，笑着问道：“你就真的这么看好这座城市？”
柳相对没有偏头，他依旧盯着会展中心玻璃幕墙上映射的朝阳光影四散，狠狠的点了点头。
“嗯，我很看好，我对这座城市很有情感。”
“我喜欢这座城！”
燕无双笑了起来，她很开心于柳相对的这个回答，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觉得自己似乎就是在等着这样的回答。
在她的心里，柳相对是桀骜的，虽然他表现的很平易，可骨子里那种躁动和狂野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这种人注定不会甘于平凡，而他也具备着与桀骜的性格所匹配的能力，所以燕无双认定山塘最终不过是他生命里只会停留短短一瞬的落脚之地，柳相对最终会飞向那些超级都市，那里才是他广阔的舞台。
而自己现在所拥有的家世，金钱也不过局限在了山塘的范围，放到更大的世界，她，以及她背后的家族都还太脆弱，弱不禁风，随着自己逐渐看清这个男孩子，她就越发害怕当柳相对看见那些更精彩的风景和更为广阔的天地后最终会与她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如今听到了他的回答，燕无双心中所有莫名的阴影忽然消失殆尽，既然他喜欢这座城，那么他就一定会牵挂这座城，而有了牵挂，也就有了羁绊，不会轻易走离。
想到这些，她仿佛感觉世界上所有的光又拢回了身上，一身轻松。
柳相对无法猜测身边女孩内心的变化，当看到燕无双那忽然闪现的笑容以后他就觉得很是莫名其妙，于是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哦，一直也没事啊，到了，你看，那就是我爸的公司。”
燕无双笑了起来，弯弯的眼睛像月牙一样，她伸出白嫩的手指指向了不远处。
顺着她扬起的手望过去，柳相对看到了一座崭新的三层楼临街建筑，米黄色的弹涂外装，落地的玻璃窗里人来人往，木质的横匾挂在站着保安的门口，‘南天地产’四个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